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李敖有话说

_36 李敖(现代)
譬如说我跟大家谈过,我说我们钢笔跟毛笔,可以写出我们的个性来,可是原子笔、签字笔、铅笔,这些笔写不出来你的个性,我跟大家谈过我上一次,给大家看过我怎么写的钢笔字。大家看毛笔字里面,我也有我特别的喜欢,好比说我特别喜欢哪一个人的画,我也喜欢哪一个人的毛笔字,我喜欢一个人的毛笔字,这个人他是我们说清朝恭亲王,就是咸丰皇帝的弟弟,恭亲王他的孙子,叫做溥心畲,溥儒,他是满洲人的贵族,他死在台湾。他的字是我所欣赏的,我给大家看看他的字,读书众壑归沧海,落笔微云起泰山,请注意大家看他写的“众”字啊,这个字,大家看着,你就觉得他写的多么好,那字写得多么漂亮,这个字写得啊。我们再看溥心畲的字,那么我有没有收藏呢,我收藏过他这个字,这个字在我手里,就是归田赋,溥心畲写得归田赋,这个字原件在我手里,这个字体,大家看没有,这丁亥年,丁亥年是一九四七年,一九四七年他离开祖国的时候,他写的。我又为什么喜欢他的字呢,他这个字啊就写的圭峰碑,写得非常好的圭峰碑,圭峰碑我们按照欧阳修的书里面看到,欧阳修写得这圭峰禅师碑,你看没有,欧阳修怎么评论啊,圭峰禅师碑,唐相裴休撰,并且写得,其文辞事迹无足采,内容没什么,其字法世所重也,故录之。字写得好,那个碑的碑文内容没有什么,可是字,字写得好。我谈到这个碑,我顺便跟大家谈到,这就是他写的,溥心畲写的,这个圭峰碑,你看藏书楼敞云连栋,戴笠人归雪满衣,再看一遍,藏书楼敞云连栋,戴笠人归雪满衣。这是我认为毛笔字里面,写得这个程度的是最好的,写得最好的一个字。当然我跟大家讲过,我说脑筋不得闲,好比说我一看到,戴笠人归雪满衣,看到这两个字,我就不太快乐了,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好的字眼被一个烂的人,用去做他的名字,这个烂的人什么人呢?叫作戴笠,他就是蒋介石的情报头子,特务头子,蒋介石的特务头子叫戴笠,就是他戴笠。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有的坏人起了个好名字,就是戴笠。可是我脑子不得闲,因为我看到这戴笠啊,我就想到Mires ,这个是什么人呢?这是美国的大特务,美国海军的一个将军,他在中国抗战的时候,跑到中国跟戴笠做情报上的合作,美国帝国主义的大特务,他后来写了一部书,叫作另一场战争,另一个战争。有一个故事,到现在我还记得,我讲给大家听,他到了重庆的时候,下飞机的时候,他以为戴笠中国这些情报人员会来接他,没有人理他,他一个人下了飞机以后,在飞机场上东张西望,没有人来接他,后来才出现一个人,那个人走在他面前,用脚写字写给他看,然后把他带走,先给他下马威,后来这个Mires,这个梅乐斯,他跟戴笠熟了以后,他说讲了一个中国人的办事方法,我讲给大家说,他发现一个中国人的办事方法,他说,当我们美国人提出来一个意见给中国人的时候,中国人不赞成的时候,他不立刻当你面说我不赞成,他说中国人不这样讲,中国人把你这个意见呢,带回去研究,研究以后呢,就没有下文了,这个事情不见了,你的一个意见他不赞成,他不说,可是呢,你给他以后呢,他从此不跟你提了,没有下文了,就表示他拒绝了。这个故事啊,我觉得蛮好玩的,看出来他说中国政治人物的办事的一个方法,不当面拒绝你,然后事后把你消灭掉,这就是看起来满阴险的。
我拉拉杂杂讲了这些事情,告诉大家干什么,就是我一个人在过我的生活的时候,当我进入我的书房,进入我的世界,我可能面对着中国的书法,也可能面对了西方的油画,可是在书法里面,忽然跳出来一个字,戴笠,我就会联想到可恶的戴笠,可恶的蒋介石,又想到美国特务梅乐斯将军,从梅乐斯将军又想到,他很有特殊看法的,看出来中国人办事的方法,就是你的意见我不拒绝,可是到我手里以后呢,我让它渐行渐远,然后睡着了,出局了,消灭了,从此不再提,用这种方法来拒绝别人,想起来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好办法。
第三百一十集 偶尔我也会逃避
我跟大家报告过,我是不玩电脑的,可是凤凰电视台偶尔会把网站上的一些消息,列印出来转给我,我偶 尔也会看到一部分,我会发表一些意见。给大家看一段,他说啊,三番五次的烂打手段征服烂立法委员没 意思,老李没意思,用这样三番五次的烂打手段征服那些烂立法委员,直接精神上要摧毁那些老家伙的意 志,干更惊世骇俗的事情就能立刻达到目的,没必要这么浪费时间。这是一位网友勉励我的话,他觉得我 不要用这些烂手段来对付一些烂立法委员,我应该直接精神上摧毁那些老家伙的意见,直接干惊世骇俗的 事情就能立刻达到目的。我跟这位网友说,我们一辈子所做的事情,会发生目的和手段的冲突,手段是什么?手段从现在的方法来说起来,就是一种推销的技术,东西好,好你卖不掉,没用。你挣不到一时,也 挣不到千秋,所以好没有用,可是要征服千秋的时候,你会用什么方法呢?就是真正的惊世骇俗,可是惊世骇俗的方式,是你能利用那个场地,那个平台,那个场地,那个机会,来表达,适度的表达,才能够有 这个结果。你不用那个场地,不立刻做一个机会教育,有了这个机会来教育他,你的效果就事倍功半,甚 至呢还没有任何功,完全失败的。这就是发生在一个选择的问题,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做才有它的效果。
大家看一个剪报,在一九九一年有个演示文稿,印度的两个妓女竞选国会议员,看到没有,两个妓女要竞 选国会议员,为什么她们竞选国会议员,她就是把你搅掉,为什么搅掉你?你们以为国会都是正人君子, 至少看起来有头有脸,正人君子干的事情,老娘就要出来选立法委员,老娘就要出来选国会议员。我在前 几次的节目里面,给大家展示过意大利的一个国会议员,她是演A片的,演那个小电影的,外号叫小白菜 ,她就出来选国会议员,印度比意大利还精彩,妓女出来选国会议员,为什么呢?老娘出来把你们搅掉, 把你们丑化,把你们这些正人君子曝光,把你们这些有头有脸的人,得意不起来,必须跟老娘在同一个庙堂之上,跟你们玩,把你们搅掉了。这就是我一再说的话,引证列宁的左倾幼稚病的一段话,就是无产阶级所以加入资产阶级的议会,就是要颠覆它。我李敖不是无产阶级,我是资产阶级,那么资产阶级加入资 产阶级的议会,就是要颠覆它。脱衣舞女加入议会,就是要颠覆意大利的议会,妓女加入印度的议会,就是要颠覆印度的议会。就这样子,为什么你们能颠覆呢?因为她用她的惊世骇俗的方法,看到没有,她用她的惊世骇俗的方法,来表达,这个招就出来了。所以大家知道用这个方式,才这样子。
我在议会里面骂台湾政府的这些将军们,从国防部长到那些四颗星的将军们,一路被我骂,我说你们没有 军人的这种气概,没有这个种,美国人逼你们买武器,你就买,它们说美国人要我们买武器,是要看我们 决心,看台湾有没有决心,我说表下决心何必花这么多钱啊,你把你的生殖器割下来,就表达决心啦,至 少明朝的宦官魏忠贤是这样表达的。魏忠贤它不是男孩时候被割掉的,他是成年以后自己割掉的,干什么 ?表达我决心。你们把这割下来给美国人看,一看美国人觉得台湾国防部长,都把自己生殖器割下来了, 当然有决心。我当初拿把刀出来给他看,大家知道什么效果吗?第二天有人带着更大的刀,比我的刀更长 的刀,进到立法院了,他什么人啊?台湾的原住民,看到没有 他叫做孔文吉,学李敖,看到没有,立院 耍大刀,这是我李敖 这是那个孔文吉,他是原住民,原住民手里拿着把刀,番刀,它们原始,这原住民 是打猎的,所以他们用的这把大刀,带进立法院,警察都拦他,拦不住他,因为他知道他基本的配备,基 本的服装,看到没有,他就问警察,为什么李敖可以带刀,警察说李敖带刀小,你的刀太大了,结果还是 让他进去了,这就是立院耍大刀,为什么呢?你做成了一个榜样,看到没有,立委带番刀问政,警卫惊吓 忙着拦人,原住民委员孔文吉师法李敖,笑称不是来割官员的LP,LP就是生殖器啊,看到没有这就是画面 ,这个他拿着刀,我在这里跟我见面,旁边都是记者,拼命在照啊,干什么?捣乱嘛,干什么?起哄嘛,干什么?表达我原住民被你们这些汉族人迫害嘛,你们把我们现在台湾一千三百万人口,原住民祗剩下三十万,少数民族祗剩下三十万,其它都被消灭了,都被同化了。所以他穿著原住民的衣服,拿着刀进来了 ,他平常会不会呢?他平常不敢,可是因为你李敖在立法院里,在所谓国会里面玩刀,他第二天他也来玩 刀了,就达到了这个效果。所以大家知道效果吗?效果是这么出来的。并不是每件事情我李敖都管的,很 多时候我在里面,老臣在在,不管事的,因为我生平祗管大事,大家看台湾的立法院里,国防委员会的一 个画面,看到没有镇暴警察,看到没有,镇暴警察浑身装备,我坐在这里看到没有,我在这里老臣在在, 为什么?这个事情跟我无关,我不要管这些事情,你们表演我也看,可是这不是我要管的事情,我管大事 ,什么是大事啊?台湾被美国人逼着买武器,这是大事,要花掉六千一百零八亿,相当于一千五百亿人民 币,这是大事,我要管。这种事情,我不太管。
所以我跟大家谈谈就是很多事情我不是说每件事都管,有的事情我也不管,我基本就是万人如海一身藏, 这么人间人海一样,我一个人基本上我是藏起来的,大家要不要看看我住的地方,这是空中照片的,这是 台北市最豪华的地区,叫做圆环,就仁爱路,敦化南路口的一个圆环,圆环旁边有很多汽车,圆环旁边左 右都有很多房子,像八阵图一样各种房子,大家看这些房子,从圆环看过去台北市,最漂亮一条路就是仁 爱路,这都树看到没有,仁爱路敦化南路一段这个树,我家就在这里,这就是我家,我住在十二楼,这就 是我家。后来在九二一大地震以后,我太太说最好换掉房子,我们换钢骨的,不是那钢筋水泥的,更安全 能够抵住地震,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有人要威胁杀我,这个信啊我看多了,可是那封信被我太太看 到了,我太太说搬个家,保护我们的人多一点,有那个穿制服的。这个房子我就放弃了,租给谁呢?租给 了一个日本鬼子,为什么租给日本鬼子呢,因为我们的邻居很好,邻居说日本人啊,虽然有很多缺点,可 是比较爱干净,所以最好租给日本鬼子,我就租给了日本鬼子。然后我在电视节目里面,在台湾的电视节 目里面宣布,你们要杀我杀不到了,因为我已经搬家了,如果你们要杀呢,祗能杀掉一个日本鬼子,虽然 我的地址还在。你们给我写信都是这个地址,可是呢我人已经不在这里面了,这就是台北市的这个我。大 家看的整个的感觉啊。这个房子在另外一个近景啊,我家住在这个大楼里面。
那么我平常怎么样呢?我平常是过这个生活,大家看看我生活,这就是我生活的方式,就是万人如海一身 藏,可是也是在藏哪里呢?藏在万卷书里面,这是我的一个生活的方式啊,我基本上我就藏在这个书堆里 面,这是我的书堆里面的一部分,我的书堆里面的另外一部分,我偶尔会向大家展示一下,看看我的生活 方式。我基本上有的时候,我会在多少年以前,我也在外面走来走去,可是基本上我是相当孤独的,这看 到我的这种那种孤独的一面,那时候我还戴的金边眼镜,大家看到,我站在台湾最有名的风景,叫做日月 潭,这是我在日月潭的一个照相啊,这是在这个独立苍茫这个状态,这是我太太帮我照的,这个相啊,换 句话说呢,有的时候,我并不是再讲一遍,我不是说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眠以外都来救国救民的,有 的时候我会关心,有的时候我会把它搁下来,我并不是永远来燃烧我的感情。
我告诉大家,当我收集到一个图片,看到这个图片的时候,我的感情会会燃烧起来,看到没有,这当年中 国多么穷的时候,一个中国的这种一个老人家,穿著浑身的破衣服,这个是收在一个日本人的书里面,我 把它处理的,所谓处理就是剪下来,我的书是为了资料方便,我就把它剪下来,这个好比说,这个小孩子 ,在北京的一个小孩子,告地状,告地状是什么意思,告诉他,他的生活多么苦,希望各界善心人士,给 他一点点援助,这个小孩子衣服之破,看他破到这样子,这是一个小孩子的照片,来看这是当时老中国, 就中国的照片,像我举这个例子,我在北京小的时候,就看过这种农夫啊,挑了一个扁担,前面是他的儿 子,小儿子,后面他的农产品,进北京城来卖,干什么呢?不单是卖农产品,不单是卖他种的,他养的, 他的儿子都要卖掉,为什么卖掉儿子呢?就在乡下活不下去了,或者乡下能活下去,可是儿子没有前途, 他不可能有好的未来,所以把儿子卖掉,是给儿子一个机会,进城有一个好的未来,常常就是到了下午, 到了傍晚,儿子卖掉了,自己的农产品也卖掉了,自己背着一个空的扁担,含着眼泪回到乡下去,我告诉 大家这还是进步的一种啊,在几百年以前,那个农夫怎么样呢,这样背进来,也是挑了扁担,带着农产品 ,带着儿子进城,干什么,把儿子卖出来,干什么把小鸡鸡割掉,卖到皇宫里面去做太监,做太监什么好 处呢,就是这一辈子至少不愁吃穿了,我儿子不会饿死了,虽然小鸡鸡要割掉,这个情况变成风气了,大 家都把小儿子送来割小鸡鸡,明朝的太祖朱元璋发脾气,说怎么可以这样子呢,要抓 什么人把自己儿子 小鸡鸡割下去卖到宫里面,抓,抓不胜抓,我告诉你,当我说我所看到的,那种农夫,农人卖小儿子的时 候,已经比几百年前进步了,为什么?小鸡鸡至少不要割掉嘛。小儿子希望能够卖到有钱人家的去做长工 也好,做样子也罢,就至少解决了啊,不需要割小鸡鸡,所以进步就是不要割小鸡鸡,可是还是要卖儿子 ,中国人民是这么痛苦,这么痛苦在活...,所以有人说,怪共产党,我才说不能完全怪共产党,因为共 产党是一九二一年,才出现的,在一九二一年中国人,那个穷,那个苦,全都算在共产党帐上是不对的, 所以我说今天能够做到全民温饱,不再有饿死人就不错了,还能怎样,这是进步,从历史上看是进步,全 民温饱以后,再想办法生活过的更好一点,这才是我们所希望的,所以算历史的帐啊,真的算不下去。
我给大家看这个照片,这张照片就是,当年的北京里面的小男孩子,就是这么穷,这是一个日本人画册里 面,我找到的,大家看到这就是一个画册,我告诉大家,我不能整天活在这种气氛里面,我会崩溃的,怎 么办?我也会逃避,这些资料我保存下来,有的时候我也会把我自己放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换句话说, 这就是我一再讲过的,英国哲学家罗素,他描写德国的希特勒一样,他说希特勒如果每天二十四小时以内 除了睡眠时间以外,他不完全花其它的时间,除了睡眠时间以外的时间,不全部用来想如何征服这个世界 ,他可能已经征服了这个世界了,原因就是说,他整天花全部的时间去想,会把他脑筋啊想胡涂了。我跟 大家说,我李敖不会把我全部时间,用来看这种图片,干什么,我会精神会变坏,我会崩溃,我不要这样 子,有的时候我会跟他疏离,你可以说那是一种某种程度的逃避也罢,也是逃避,就是你不能够整天用来 悲天悯人,或者救国救民。
你们看我李敖,我这么坦白的讲给你们听,我会保持这个好的比例,就是我也会关心,关心国家,关心人 类,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可是我也花一点点时间,真的很少的时间,来过我自己的生活,那个生活我一再 讲过,就是中国哲学家庄子所说的,独与天地精神往来,我一个人来跟天地来往来,好象活在一个白日梦 里面,好象活在一个幻觉里面,好象活在一个意淫的生活里面,我认为那个是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不完全 是错的,当你把你的所有的时间,用来跟人类接触的时候,也是吃不消的,我认为也不是正确的,当然有 的时候,我会出来过我自己的这个生活,好比说有时候在台湾偶尔上电视,我刚刚摄护腺开刀以后,我被 请到电视台,我坐在那里他们请来两个美女,看到没有,一边穿著这个美女模特,坐在我的大腿旁边,看 到没有,我的手在这里,这边是模人家大腿,这边也是在这里,我也会自得其乐看到没有,手在别人大腿 上面,我也会大家看的整个照片就是我也会跟大家笑成一团,跟大家这个与民同乐,我也会。所以我不像 大家所说的,那么样的严肃严肃的一个,也不是,我也会与民同乐,可基本上我是维持我的基本的原则的 ,这个原则就是说,我非常地顽固,非常地坚定,我所信仰的,我所喜欢的,我所仇恨的 我都千方百计 地去维护它,或者使它兑现,这就是我干的事情,所以大家看到我的生活,我常常把我的生活那一面介绍 给大家,告诉大家不是那么单一的一个李敖被你看到,我本身也是相当的复杂,可是我敢把我的几个面给 你们看,大家想到我李敖会有这一面,报纸上当然也注销来,大家看我也有这一面,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会,可以说是逢场作戏,也可以说与民同乐,至少呢,我心里面没有疙瘩,一般人不会像我这么坦白,左右手各摸一个模特的大腿在电视节目里面,我就干的出来。一般人就会很伪善,做不出来,我就会,大家看到我另外一面,想想我怎么样在独与天地精神往来以后,然后,忽然出山,跑到电视台面前,去摸人家大腿。
第三百一十一集 照片中灵光一闪的人生
我给大家展示一本已经绝版了的书,它的名字叫做《台湾行脚》。这本书是我的朋友梁正居摄影、黄金钟主编撰文的。在这本书的编辑过程中,摄影家梁正居把很多画片给我看。我从中看到他们的专业性和认真程度。他用一张一张幻灯片放给我看,听我的意见。其中有一张幻灯片,应该是这样子看的,有一张反过来了。于是他把机器停下来,要重新把它摆正,我说不需要嘛,我说这个幻灯片这样了,只要我的头也还是这样子,看上去就是正的嘛,不必再费手脚了,他不肯,他们要把这个机器停下来,把这个幻灯片重新摆正,然后给我看。我就感觉到他们是多么地认真。
在他们的画片里面,大家看,有这张讲到,台湾阿里山这个旧火车头,运物资的老火车,它的火车头就是很好的一个画面。我们再看,这是讲到台湾卖蛇的,当街卖蛇的。把这个蛇的蛇头捆住,然后来杀这条蛇,挖它的蛇胆来吃的这种画面。他们还有一张照片,是在孔庙里面,有两个人拿着木剑在打。他们就问我用什么标题好,我就起了个标题叫做《文庙里的武斗》,他们采用了这个标题。我们同时在这个画面里面看到,这是讲台湾的迷信乩童“大神附体”的情形。同样的,我们可以看到另一张照片。你看这张照片上是一个台湾唱歌仔戏的女孩子,她在唱戏之余抽烟,大家看得非常不搭调啊,穿着古装戏在抽烟非常不搭调。他们就问我意见。我说这个可以看到,这些演艺人员休息的时候,那个造型,我说应该演莎士比亚剧本,那种罗密欧朱丽叶的时候,朱丽叶可都是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演的,很清纯、很伤感的样子。可是一到后台,把二郎腿一翘,叼了支烟就抽起来了,然后还开始骂人。我说这个演戏嘛,戏台上面跟戏台下面的确就是两种姿态的。
在这书里面还有张画片,我把它切下来了,就粘在这个板子上面。着上面是一个女孩子抱了一个小男孩,后面是个放风筝的背景,这么的一个画面。大家看,这是什么人呢?这个儿子在满一岁前的二十天,比他的爸爸妈妈先走了一步,离开了这个不安的世界。这就是摄影家梁正居的儿子,就是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一岁就死掉了。请大家看这张完整的照片,这张照片的原版只有一张,梁正居在他的摄影展里面,在二十年前原版只有一张,他把它卖出来了,怕它情况不好,那时候卖了一千美金。他请我去看,我就把它买下来了。可是经过多年以后,我把这张又还给他了,因为这究竟是他自己的一个纪念品,他和他的太太跟他走掉的儿子的一张绝好的纪念品。我这种都是印刷出来的,不算。我讲的那张就是唯一的原版,我又还给他了。
梁正居对他儿子的怀念是情理之中的,可是我们这些有儿子的人,没有遭遇到这种人生的悲欢离合。我没有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譬如说,我也有儿子,我的儿子现在长大了,现在十二岁,我也是从小的时候看他长大的。在我的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我的好朋友,和我一起写蒋介石评传的汪荣祖教授提醒我,他说李敖啊,你特别注意要多花时间跟你的儿子在一起,因为他在成长的过程里面,一岁两岁 ,他有很多的动作,只有在那段时间里才有,时过境迁以后就再没有了,就看不到了,所以你要珍惜跟他在一起。所以我就很珍惜跟我儿子在一起的时间,我们给他拍了很多的照片。我必须跟大家说,我在台湾认识了一些很困苦的外省人,譬如说到台湾来的一些老兵,他们从来没有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或者有过,但没有带出来,所以他们根本部知道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可是由于现代科技的进步,照相的方便,当然也有经济情况的好转,我和我太太给我的儿子照了很多相,上千张的相。所以现在,也就是十二年后看这些照片,我们觉得有的也蛮好的。
我拿出几张给大家看。为什么我要给大家看?今天是我李敖七十岁以后的第一天,昨天是我七十岁的生日。我给大家看什么呢?按照中国的古式说法,叫做酒债寻常处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我欠喝酒的钱,很普通的,酒债寻常处处有到处卖酒的店我都欠债。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我就是人生七十,人生七十什么情况呢?我告诉大家,第一个就喜欢谈自己的儿女。大家看到老人家喜欢谈自己的儿女或者孙子;第二个,就一再谈儿女,一而再再谈儿女。一而再再谈儿女以后呢,还再而三谈儿女。再而三谈儿女以后呢,再而四谈儿女,不断地重复谈自己儿女。大家注意,这就是一个老年人的现象。我现在年过七十,有资格倚老卖老。
我今天跟大家谈一谈我的儿子,看看什么呢?看看另外一种趣味。首先,我要给大家公布他的裸照。大家看看这就是我儿子的裸照。你看见没有,这就是一身肥肉啊。你看他的姿势,这个姿势非常不雅的。你看这种裸照,小孩子的这种可爱,当然现在长大了,再也看不到了。你们看他的表情,这个表情是怎么来的呢?这是比较正常的表情,正常的小男生作怪时候的表情。我们再看,这是在汽车里面他在睡觉的时候。他在睡觉的时候我也在睡觉,这是我太太把我们俩投照的一个照片。
我的儿子叫做李戡。这个戡,在中国古代就是平定的意思。我这拿的就是明史的一段话,这个戡,就是戡乱,戡乱当动词来用,就是消灭叛乱。国民党对付共产党,就有一个法律叫做动员戒严时期戡乱。我讲这些资料都是二十四史里面的资料。唐朝有人叫做许戡,还有德戡,这是资治通鉴一百八十五卷。这是唐书七十八卷,孙戡;还有说宋史翼第十四卷,蔡戡;还有说宋史四百九十五卷,张戡。来看这个宋史三百二十六卷,武戡。
大家看,这是我跟我太太,我们推了一辆车,车里面就是我这个胖儿子。这是十年以前的照片了,这就是我的胖儿子。大家看,这个胖儿子,再看,这是胖儿子,再看这个胖儿子,他比较大一点点时候的照片。这三张请你看表情,开始笑得有点勉强啊,又开始笑,大家再看,这个是睡觉的,睡的好高兴,这个睡姿 。你看他这个手像个鹦鹉螺一样。这是他跟我太太在阳明山坐在公园的椅子上面戴个小帽子照片。我们再看远景,她这个样子比较有阴谋的样子,这个看起来阴谋十足的样子。这是我抱他的时候他的这个表情,你注意我在挠他,看他脚指头的动作,这个表示他在很痒的时候脚趾的变化,结果叫他打了我一拳。
大家看这个,这是我抱他时候,这是这张照片是摄影家蔡永和照的,这是我的儿子在我家的客厅里面跑来跑去的照片;这张是跟我面对面的一张照片;这张是我亲他,他戴了个小绿帽子的照片;这张是我在背着他在阳明山看山时候的照片;这是他很小的时候,他在衣柜前面,镜子很多,所以大家看到一个他、两个他、三个他、四个他、五个他、六个他、七个他,七个人头,他一个人的照片;这是他拉着我母亲,拄着同一根拐杖;这一张是在我家对面门口的柱子上面,他好像看起来要离家出走的样子,鬼鬼祟祟的,拿着包包;这一张好像电话来了,他通知你有电话来了;这张看起来有另外一种表情,这是他这个过年的时候穿着中国的长袍在作揖,后面是翁同禾的对联,叫做“叠玉无尘雪霜洗,环风过雨烟岚披”;这是儿子比较大一点时候的照片,已经十几岁了,在阳明山的公园里面拍的这张照片;这是在公园里面跟他妹妹的照片,我的一个小儿女的照片。
关于他的事情我讲了很多了,我讲了这么多资料,你们会奇怪展示这些东西干什么?告诉大家,现代的科技可以以这么快速的时间掌握到一个人的表情,一个霎那的表情,然后呢,跟着你终身。以前不是这样子啊,在照相机刚发明的时候,大家知道吗,照一张照片要多少时间呢?要十五分钟,因为整个感光过程很慢,所以照相的时候,你可以这样抓他的痒,或者挠挠头,都没有影响,只要你的时间非常短,一秒钟以内,或者两三秒钟以内,都照不到。所以大家看到,由于现代的科技这么方便,这么廉价,所以他可以捕捉住一个人从小到大的很多可以纪念和怀念的画面。我把我儿子这些画面展示一部分给大家看,除了如我刚才所说,一个老年人喜欢说他自己的儿女的这种惯性以外,同时也告诉大家,一个小孩子的成长过程里面,有些画面就是如我的好朋友汪荣祖所说的,就是这个画面经过两三个月你就看不到了,他这个动作,这个可爱的动作,经过三五个月以后你就看不到了。只有在那个时候,他的一生才灵光一闪,那个时间和空间过去以后,你就看不到了,这就是我们的人生为什么要不断地捕捉和把握这些画面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你说目的何在呢?人活了一辈子就要留下这些有趣的或者值得怀念的画面吗?可是我讲过,很多人根本都没有照相,像我刚才所描写的,台湾很多的穷困的族群,他们哪有工夫照相啊?哪有钱去照相啊?都没有啊!连我个人都给大家展示过我当时来台湾的时候入境证的那张照片。那张照片就跟着我。我到中学照片就很少,因为我没有钱照相。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我们照时代的变化,照片以外很多东西也可以留下来。
譬如说大家看的这个书,这书怎么变成这样子呢?这就是我的儿子,看到我自己在读书,把书有时候剪下来,撕下来,他也帮忙撕,所以他自己也撕了这张纸变成他的资料。我把日期特别记下来,就是一九九三年七月二十号。看到没有?变成他的,他开始撕我的书,这我特别把它保存下来。那么小孩子慢慢也会开始会画画,并且开始写数目字,然后开始用台湾的bo po mo fo说话。好比说天一亮了,就开始 bo po mo fo。我们同样可以看到,他给我的这个圣诞卡片。这是一九九七年那个生日卡片 ,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五号我过生日的时候给我的卡片。慢慢地他就变大了,另外一个形式就会出现了,另外一个他就会出现了。那时候我们一起,他也会画,他画他这个飞机。同样,我们在阳明山的时候,他也会自己开个餐厅,叫戡戡餐厅,自己写的。然后他就告诉你沙拉一盘多少钱,生菜多少钱,前菜什么钱,汤多少钱,主菜多少钱,这个小家伙对菜的名字知道的很多。总价八百元,他就自己开个餐厅。办家家酒的时候,同样拿这个牌子叫我来点菜,诸如此类啊。
我拉拉杂杂讲这些事情给大家听,就是告诉大家,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些记录是值得保持的。很可惜,像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没有保存下很多记录来,尤其自己小时候的纪录没有保存下来。今天看我儿子这些东西,我觉得很好,我能够为他保存了这么多的资料,有一天他也会觉得,那是曾经的我。我们现在感到苦恼的是,经过很多战乱后,很多个人的资料都无法保存。我希望大家不妨养成一个习惯,多少保存一点自己的资料,这些资料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灵光一闪,或者轻轻地在你回看它的时候,它捏了你一下,使你的记忆力跟着照片同时复活,同时想到那个曾经走过从前的你。
第三百一十二集 泼泼连战的冷水
在我们人类里面,有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人之分。重要的人里面,最声势显赫的莫过于政治人物,政治人物出来的时候要坐车,这个人有车队前呼后拥。我小的时候在北京还看过一种重要的车队。什么样子呢?就是一个轿车开出来,重要的人坐在车里面,轿车四边的门,每个门上跨了一个人,身上带着手枪。因为那时候汽车比较高,车门外面还有一个脚踩的,可以踩在上面跨出车门,所以一个汽车开出来的时候,四边看到四个大汉,腰上挎着枪保护。重要的人出来前呼后拥,有他的车队。可是古代的人呢,他没有车队,可是他有马车,也是浩浩荡荡一大串。皇帝有他的车队,叫做舆,皇帝走的那个车,叫做乘舆。什么罪名叫指斥乘舆呢?就是你骂了皇帝的这个车队,骂了皇帝的车队,就是罪名;你没有骂皇上,可是你骂了皇帝这个车队,就是犯了死罪,有的人就在这个罪名底下,被勒死了,被绞死了。这个人你知道的,他的名字叫做岳飞,岳飞被勒死的罪名,是说他骂了皇上的车队。皇上的车队你都敢骂,当然你就骂的是皇上。这就是所谓的指斥乘舆的罪?
现在有重要的人出来以后,前呼后拥,车队出来的时候,要在马路上面要畅行无阻,可是马路上面有红绿灯呢,怎么办呢?就一道命令下来,一路都给我开绿灯,十字路口全都绿灯。我的车队开过来以后呢,不会等红灯。那么你不等红灯,有人在等红灯,什么人等红灯呢?就是这些小市民,回避在旁边的这些人民,他们在等红灯,让你浩浩荡荡一路开过去。台湾有一个人,就是所谓的副总统,当他做副总统的时候,每天中午要回家吃饭,他这个副总统的所谓官邸办公厅,正好经过了他家所在的台北市的一条重要的路。他中午回来吃饭,车队就开出来,一路绿灯,那别人呢就在旁边等着他,让着他过去,别人看到的就是红灯。可别人也要吃饭啊,公司的小职员下楼来,去买了个饭盒,不能回去,为什么呢?因为路被拦住了,要等着这个“副总统”的车队走过去才能够过街,才能够回到自己的办公厅吃他的饭盒。换句话说呢,“副总统”要吃饭的时候,你们买到饭盒了也不能吃,要等他老太爷车队过去以后,你才能吃饭。
这个“副总统”是谁呢?就是连战,这一次代表台湾的中国国民党到北京的连战,就是他。我讲的故事告诉大家什么,大家得到什么印象呢?就是这个人是个官僚,对不对?不官僚为什么这样子?跟百姓过不去。你为了吃个午饭,你还得占用整条大路的,两边的人民都受到影响,别人的饭吃的不那么痛快了。连战到北京,当然我们也看到车队,可是我对大家讲,就因为台湾的这个所谓副总统,所谓行政院长,他们一出来招摇过市,一路通行无阻,就影响了别人的交通,所以台北市市长马英九就说,要请那三个人准时出门。哪三个人呢?就是一个是所谓总统,一个所谓副总统,一个是行政院长。因为他们这些人呢,都变成了特勤交管—特别勤务的人员交通管制,这个时间太长了。因为他们有时候不守时,有时候拖拖拉拉,所以呢,就避免空等引发民怨,要求转达。台湾的“总统府”说,“陈总统”不可能在尖峰时间动用太多特勤人员,骂马英九借故做文章,马英九说,你们既然是通行无阻,可是请你们快点,我们可以看到,交通被骂烂,马英九要请三个人准时,为什么呢?因为就你不准时的话呢,造成交通管制时间一延再延,为了减少民怨,就要求警方务必向上级反映,请求准时。
你知道,台湾有这种特权人员,可是就因为有的人过分特权了,他害到了自己,什么人呢?蒋介石。蒋介石的车队走的时候,好,一路都是绿灯,什么结果呢?结果给他开车的司机神气极了,就是从来没有过这种看到红灯停下来的这种经验,一路都是通行无阻,结果遇到情况以后会出事。果然,那一年好死不死,老天有眼,蒋介石做到阳明山,阳明山的路比较窄,只能这边一行车,那边一行车只能单向的来回,迎面来了一辆公共汽车,高高大大的,蒋介石车队让开,公共汽车这样开过来,结果没想到公共汽车后面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忽然从公共汽车后面闪出来,它要越过这个公共汽车往前冲。换句话说呢,你看不见它,因为公共汽车太大了,挡住了这个小吉普车,吉普车要超过公共汽车的时候,他突然转到蒋介石这条道来,对面的这条道上去,结果就冲过来了,他也来不及,来不及就转回去了,因为一转过来就面对面了。按照蒋介石的规定,前面出情况的时候啊,在我前面这辆保护我的汽车,你要冲上去,前面有什么车你都要冲上去,你不能刹车,你刹车我的车就跟你撞上了,你要冲上去自我牺牲,把那个车撞开,或者撞倒,或者卡住,让我走。可是前面那个车队的驾驶员啊,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刹车,前面的车一刹车,对面那个吉普车就没有跟它撞上去,可是后面这辆,也就是蒋介石自己的车,因为没有刹车的习惯,咚!就撞上去了。
那次蒋介石的老婆也撞伤了,蒋介石也撞伤了,医生说连他的睾丸都撞肿了,不晓得怎么样会撞到睾丸。总而言之,蒋介石从那次以后身体就坏下去了,一直到死都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我说,好死不死,老天有眼,你自己一路横行无阻,结果呢,碰到了这种没有应变经验的驾驶,送了老命。这就是交通被骂烂,那三个人要准时,即使准时了 也会发生这种情况,原因我说过了。
我李敖拉拉杂杂讲这事情干什么?第一个告诉大家,北京来了个客人,他就是连战,在我李敖眼里他就是官僚。这种车队什么时候会出现呢?我也碰到过一次。我跟大家一再说过,我在二零零零年,参加过选台湾的所谓总统,因为我参选了,所以按照法律和规则,“国家安全局”要负责派人保护你,并且还有车来保护你,车和人保护我的时候呢,就是他们叫的一个队,什么队呢?大家看这个叫做“国家安全局特种勤务指挥中心执行第十任总统副总统候选人安全维护基本组干部名册”。换句话说呢,他们为了保护我,特别派来二十三个人,这里面呢,就是所谓的总统候选人安全维护组,然后呢,他们就做演示文稿,这些人每个人跟我见面,组长、副组长、组员, 就一个一个向我介绍。好比说这位常修治,我们叫他小常,一九七一年三月三十一号生的,他就这是一个跆拳道冠军,所以他是世界级的,他来保护我。这个名册后来当然就留在我这边了,后来我才有一次看这名册,忽然发现里面不是二十三个人,变成二十四个人了,多了一个人。我一看谁啊?原来是我的儿子看到这个名册后,偷偷摸摸把他自己照片贴进去了,把他名字写进去了:李戡,一九九二年八月三号生。看到没有,他的学历,是台北市复兴国民小学。他把他自己资格诠释成组员,并且还是巡官。他把自己还来了一条,这是有趣的现象啊,就因为当时我被保护,所以有这么一个有趣的画面出现。
我讲这个情况什么意思呢?就是告诉大家,我也被这样保护过。他们告诉我说,李先生,你现在有个权力,你要出门的时候啊,这个汽车啊一路通行无阻,碰到红灯十字路口,我们可以提早通知,说你看不到红灯,都是绿灯。我说干什么啊,玩特权啊?不可以。我这个车碰到红灯你就给我停下来,不可以预先告诉前面说你要给我绿灯,不可以这样做。我不可以用这个特权,所以有这么个车队,也不肯用这个车队。我指这个例子告诉大家,就是说,有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我们是怎么样的。像我李敖这种人,我们不会趁机烧包,说怎么怎么样啊。可我有一个特权,这特权就是他们安全人员,为了使我儿子,这个小孩安全,他们就故意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穿,戴上他们的帽子,用的他们真的手枪。我自己照了张相啊。这个照片我还一直保存着,难怪我儿子自己偷偷摸摸,把他自己的写成了巡官。
我今天谈这个故事,是从连战想起来的,由这个车队想起来的。就是说一个人有权力以后是什么样子。连战就是有权力的人,他过去一路走来就是这样子。我给大家看连战的一个资料。从这里开始啊,大家看,台大政治系毕业以后,服完兵役,在美国念外交硕士,在美国念政治学博士,在美国做大学教授,在台大政治系教书,做十大杰出青年,做萨尔瓦多大使,做国民党青年工作会主任,做“行政院”青年辅导会主任,做“交通部”部长,做“行政院”副院长,又做“外交部”部长,做台湾省主席,做“行政院”院长,做“副总统”。大家看到没有,一路从无灾无难到公卿。在我李敖眼里看起来,你是什么人呢?你是一个充分配合国民党,在国民党当政的时候,跟当政者紧密结合的知识分子,不是吗?所以在我李敖看起来,你这个人我看不起你,你是依靠了这个继承的势力,你是一个统治者。李登辉做这些坏事的时候,蒋经国做坏事的时候,你是什么?你是共犯,共同政犯,所以你是官僚,你有这么多的身价,这么高的地位,家里有这么多的钱,都是因为你是跟当政者合作,不是吗?
所以今天他到了内地,到了北京,代表国民党去了,大家很欢迎他,使我想起来一点,就是连战这种路线,是不是我们知识分子所要走的路线?我李敖一辈子跟你们干啊,干到底啊!你是一辈子靠着这种继承势力。从人格标准来看,我们的人格比他高明千百倍,可是从现实的势力来看,坐牢的是你,被刑囚的是你,下牛棚的是你,都是你李敖。而这个连战,一路你看到没有,做大使,做大学教授,做“交通部长”,“外交部长”,“副总统”,国民党的高干,都是你。什么原因呢?就是说你只要走这种奴才的路线,你可以一路混,混到今天,即使丢掉了国民党的政权,你还可以跑到北京,跑到南京,跑到西安,代表国民党这个残余势力,还是被人家鼓掌,还在北京大学演讲,我们都看到,不是吗?
问题就是说,一个真正有人格的知识分子,要不要这样子作为你的起点,要不要这样走你的路?当然你不走这条路。你可能一辈子没有机会,一辈子被埋没了,说你不走这条路,那么能够像李敖这样子至少我也是另外一个方式,我也算出人头地吧。可是有几个李敖啊?一般人你不走这条路,就没有机会,当然你走这条路,也不一定有机会,可是至少连战走这条路,他有机会了。直到今天,他即使失掉了政权,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是吗?你们亲眼看到的,看到他到了内地以后,大家怎么样的欢迎他,不是吗?所以我充分地看出来人间没有公道,甚至人间对那种正直的人没有鼓励,只对这种政治上面的投机分子才有鼓励,不是吗?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啊,连战的爸爸是在中国抗战时期,以台湾人的身份到了祖国的后方,所以跟国民党有所搭线,勾结。在一九四五年,台湾光复的时候,他跟国民党的关系深,所以很快取得了算是接收大员的这个身份,在蒋介石统治之下做了“内政部长”,所以连战做到后来做到“交通部长”、“外交部长”都不稀奇,父子两代都做部长,都这样子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像我们独来独往的,讲人格、讲知识分子个性、讲知识分子尊严的人,看到连战这种货色,我们看得起吗?我们看不起。也许市井小民不懂,在为他鼓掌的时候,或者欢迎他的时候,他们不懂,可是在我们看起来,我们是绝对看不起的。可是对市井小民而言,他怎么样选择呢,一开始你走李敖的路线啊,还是走连战路线呢?他可能感到困惑。虽然我这样说,我没有完全否定连战,这一次到祖国大陆去,他的这个方向算是正确的,我没有否认这一点。大家最容易原谅两种人,一种人是杀猪的,一种人就是这种政治上的这种人物,杀猪的怎么样原谅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政治人物过去不管你过去做了多少无耻的事,做了多少助纣为虐的事,做了多少坏事,做了多少官僚的行为,只要你做对一件事,大家都把你过去忘记了。今天连战到了南京,到了西安,到了北京,我们觉得他做对了一件事情,不是吗?人们是这么样容易原谅他,我李敖忍不住,看了这画面以后呢,要说几句。大家知道我喜欢浇别人水,扯别人后腿,今天就向大家浇浇连战的凉水,扯扯他的后腿。
第三百一十三集 年华无奈老去
我刚刚过了七十岁的生日,我拉拉杂杂的把我的一些资料给大家看。在上一集的节目里面,我还特别展示了我儿子的一些画面,我儿子现在十二岁,在他成长的过程里面,他出生这么多年来,我们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告诉大家,有时候用一些画面来留下来你走过的痕迹,回想起来,回看起来,也是蛮有趣的。我个人是一个对收集资料、整理资料、保存资料、运用资料专家,由于这些资料跟我发生牵连,我的感觉会变得非常的敏锐。譬如说,我生在一九三五年,这张照片,或者说这张炒票就对我有不同的意义。当时是所谓的中华民国国币五元,注意啊,中华民国二十四年印,这就是一九三五年的一张交通银行出的钞票,五块钱的。对我的第一个意义,这张纸跟我同岁,现在七十年了;第二,大家想没想到,当时发行钞票的人?一个交通银行,一个银行就可以发行钞票,大家想到没想到?所以有张钞票可以看出时代的变化,这就是一个例子。对我而言,这张纸跟我一样活过了七十年,换句话说呢,七十年对我而言就不是一个很抽象的东西了,它变得很具体。
大家晓不晓得,有一个人他跟我同岁,他的外号叫做猫王,他的名字叫做普利斯莱,他是美国很有名的摇滚乐的歌星。年轻的时候他跟我同岁,他生在一九三五年一月,可是他死前已经老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他只有四十三岁,他就死掉了。所以呢,他虽然跟我同岁,可是不像我能够活到七十岁,他四十三岁就死掉了。我再给大家看一个资料,祸国大盗蒋介石,他写了一本书,叫做《苏俄在中国》。这本书什么时候出版的呢?他说岁月如矢,革命未成,今年已是我七十初度。蒋介石七十岁的时候,他写了这本书。当然书里面很多都是谎话,我们可以看到,这种窃国大盗蒋介石,他的七十岁的反应是什么。当我看到他这本书的时候,我也会联想到,他的七十岁和我的七十岁有什么不同。
我跟大家一再说过,大家看到一九四九年大迁徙的时候,我和一些跟我毫不相干的人,都阴错阳差流亡到这个岛上,这个中国的台湾岛上,很多人都死在这个岛上面。我跟大家曾经讲过,有一个人是一九四九年来台湾的,他是国民党这些大员里面非常特殊的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阎锡山。为什么特殊呢?因为他是一九一二年所谓中华民国成立这一年的山西省督军—“山西王”,换句话说就是山西省的省长,这么一个人,有省长资格的。而在中华民国元年,他就以这个身份到台湾来的,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当时他是蒋介石他们那个集团的“行政院”院长,因为他当年反过蒋介石,所以呢,流亡到台湾来以后,他把他自己就藏在我今天有个书房那个地方,叫阳明山。他去那个地方没有水没有电,可是他藏在里面,就是使蒋介石不要怀疑他。蒋介石到山上去看过他两次,我有幸,真的有幸找到他那个坟,这个坟完全被所有人都忽略了,可是被我找到了。我还特别看看他那个坟,这个奇怪的坟。
大家看啊,这是阎锡山的坟,叫阎伯川先生之墓。本来他叫阎百川,怕那种百川归海,到台湾来都归到海里面去了,所以改名叫阎伯川,就是他的坟。这个坟大家看啊,它是非常老式的坟看到老式的坟,走上去以后看到比较完整的老式的坟,我还特别照了张相。这就是在旁边给他看坟的一个山西老兵,我去的时候跟他联络上,他就讲了一句话,他说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到这个地方来过,你李先生来了,所以在我照相以前呢,他这个老兵还在阎锡山的坟前鞠了一个躬,然后跟他的老主人说,说是有李先生来看你,李敖先生来看你,然后嘴巴念念有词,有这个有趣的事实啊。大家看到,为什么我特别照这个坟呢,因为台湾的坟里面,这么古典造型的坟,可以说没有了,这是唯一的一个造型的坟。我把它特别照下来,因为阎锡山当年就是,所谓的太原五百完人的制造者,他是山西省的主席,当中国共产党统一中国的时候,蒋介石的部队不能作战,可是阎锡山的部队反倒能作战,当共产党把太原包围的时候,后来传说出来,有五百个人在里面打死了,所谓的五百完人,在台湾制造了一个叫招魂冢,这台湾缘山地区的招魂冢。我还特别请了一个模特在照相,就在这个招魂冢,就是这个,这个真相被我揭发了。很多人根本没死,很多人后来在台湾,名字都改了,事实上这都是假的,很多是假的。有人死掉了,没有错,可很多的都是假的。
同样的我在台湾找这些坟,我又找到了于右任的坟,于右任是民国成立的时候做了政府的次长,后来在台湾死的时候,他做的是“检察院”的院长,他死得时候呢,蒋介石给他埋在山上盖了一个老坟,现在也很荒废了。我就特别去看这个坟,这是我最近的照片,它旁边有这个狮子,这是我。大家看我在于右任的坟前,大家注意啊,这些东西都剥落了,这些建筑物都掉了,这因为不是大理石雕刻的,他是那个水泥柱的,年生月久以后呢,就剥落了。这是我在于右任的坟前面,你看见没有,里面荒凉了,这是我在他那个坟前面照相,就好像我的坟一样。这于右任的坟,使我想起我外祖父的坟,我的外祖父当年在哈尔滨,当时哈尔滨市有两个警察局局长,其中一个就是我的外祖父,他的坟现在已经没有了,被拆掉了,叫张人权之墓,这个老式的坟看起来非常威武。
我在台湾还看到一个坟,就是今天所谓的“二二八”事件,当时台湾省的负责人就是陈仪,陈仪上将的坟。陈仪的坟也怪怪的,因为名字不敢写陈仪,就改成陈退素,陈公退素之墓,他的弟弟们帮他立的这个坟。我还去看这个坟,这里面埋的并不是陈仪的棺材,看起来很大,事实上埋的,是他火葬的骨灰,这是陈仪的坟。又回到前头,我在于右任的坟前面照了有趣的照片,大家看到了没有,这张照片是两个狮子中间站着我;这张也是两个狮子中间,我又背对了他,这就是所谓三人行必有我狮,这个三狮行啊,必有真狮,三狮行,必有活狮。我在于右任坟前照了很多相,因为这个坟很荒废,所以我觉得还有蛮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我照了很多相,这是摄影家 我的朋友赖岳忠帮我照的这些照片,其中这张照片最有趣。这张照片,是于右任的这个墓碑和它前面建筑两个中间的一个小缝,我在夹缝中间照了这张照片。
我为什么最近照了这个照片呢?因为又老问题又来了,我快七十岁了,所以我在我六十九岁最后的一段时间,特别留下了一点点照片给大家看。我是一九三五年生的,我属猪。我跟大家讲过,在我六十九岁这一年,我在台湾有点像开玩笑式地做了一件事情,就是选所谓的立法委员。我给大家看这张照片,这个什么人呢?这就是意大利的一个A片的,叫春宫电影里面的那个电影明星,A片的女星,我们台湾叫做小白菜,小白菜的照片。大家看这个远景,她去选这个“国会议员”,干什么呢?就是跟你们捣蛋,出你们的丑,出你们正人君子的丑。上次我在节目里面公布了,印度的妓女来参加这个“国会”的议员选举。现在给大家看,这个小白菜来参加这个选举,就是把你们所谓的正人君子这个场所给你搅乱。
我在台湾参加了所谓的这个选举,我还特别在登记的时候有照相,大家看到这张很有趣的照片,这都我的保镖,大家看到这保镖啊,他们都是职业性的保镖,就是你用手去痒他们的胳肢窝,他们都不笑的。这是我的制作人好朋友王祥基,这就是我 ,大家看整张照片的远景,这就是我这个登记的保镖。我还特别写了一首诗,写的好玩的,叫做前呼后拥,来势汹汹,谁有?外,人在其中。为什么这么多保镖呢?这保镖保护我,也就是说我从来不吃眼前亏的,所以我在重要的关头,都是有重要的保镖来保护我的。大家看,“立法院”报到那一天,这就是我的保镖小常、小蔡,都是我的保镖。这是民进党的代理主席,大家看起来这个完全像很神气的样子啊。这也是我选“立委”的时候,要做一次演讲,这是我从这个到那个演讲的时候,大家看到我照片,看起来不像六十九岁啊,眼看快七十了。后面是我的保镖小常,小常是跆拳道世界级的选手。当你看到我的样子,好象是黑社会那种造型啊。
你看我这个照片,这个照片是一九九九年摄影家黄镇洋帮我照的,很像日本山口组的那种老大的照片,造型也可以看出来,这是我的这个照片。我在台湾敌友之间是非常有趣的,大家看这张照片很有趣,你看我的表情啊,你看我都干什么。手指着一个人,这个人在苦笑,他是谁呢,他就是许历农上将,就是国民党当年的国防部总政战部的主任,也做过黄埔军官学校的校长。许历农是三星上将,当年他查禁了我很多书,现在他们没有势力了,也老了,变成我的朋友。有一次在演讲会里面,我这个公开支持他、作弄他,他在苦笑啊,这就是敌人和朋友之间的这种变化。很有趣的一张照片啊,结果把它保留下来了。还有一张是敌人跟朋友变化,这是宋楚瑜,这是我,我们去参加这个反制宪、反军购的游行。今天我把宋楚瑜卡住,就是说关于军购案你不能放水哦,为什么呢?因为当年我们是在这种见证之下照相的。不是说现在便宜我们就可以买,而是根本不可以买的,不可以向美国买武器的。这是这个宋楚瑜。我们再看,又是跟我的老敌人。为什么宋楚瑜是我的敌人呢?因为当年他是“新闻局”局长,他们也是负责查禁我们的书。
当年的“行政院”院长李焕,就是我的好朋友李庆华、李庆安的爸爸。在李庆安这一次选举的时候,我坐在台上面,他的爸爸李焕坐在台上面。你看我们两个人的表情很有趣,两个人在偷吃糖。我在拨这个糖纸,他也在,这个老手啊。你看他这个表情,你看我们俩的表情。他已经八十多岁了,当年炙手可热,是蒋经国的大将,做过救国团的主任,国民党省党部主任委员,做过“教育部”的部长,“行政院”的院长,国民党中央党部的秘书长,后来他的儿子李庆华和女儿李庆安都做了“立法委员” ,现在他们都是“立法委员”,是我的好朋友。我对李焕在敌友之间,又是敌人又是朋友,他在两年以前,写了一本怀念蒋经国的书,被我在电视里面把他臭骂一顿,虽然我臭骂他,可是我们在一起还是嘻嘻哈哈,他的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把这些照片拿给的大家看,表示什么?表示说,人间的这个敌人和朋友的这种变化。敌友之间呢,的确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当年他们炙手可热,可是现在他们垮掉了,像我刚才讲的那位许历农将军,在五年以前,我代表新党参加“总统”竞选的时候,他也是新党,他在大庭广众的会里面,忽然站起来向我说,说是李敖先生,我向你道歉,我很对不起你,当年查禁了你那么多的书。我写了一百多本书,有九十六本被查禁,这在人类的禁书史上面,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写了那么多的禁书,而从来没有一个政府查禁了一个人的书,查禁了九十六本。可是这些书里面,有一半都是许历农将军查禁的。虽然他现在有所表白,有所忏悔,可是又能证明什么呢?证明了李敖这些书,你们越查禁,越禁不了。最后我李敖赢了,你们垮掉了,你们老了,你们相信的五大信念—他是上将啊,三颗星的上将—五大信念是主义、领袖、国家、责任、荣誉五大信念。可是现在呢,主义也没有了,领袖也没有了,国家也没有了,责任也没有了,荣誉也没有了,包括自己的青春也没有了。他们有的是一颗不老的心,他们用来救国,可是今天当他们到了内地的时候,到了祖国大陆的时候,他们真的发现,他们国民党这么多年来所努力要争取的三民主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都被他们的敌人共产党实行了。民族主义尤其是非常明显,请问什么人敢欺负中国呢?什么人敢欺负中华民族呢?所以他们当年那么样的保卫自己的国家,最后他们发现,自己的国家是被自己花了那么多的青春去打败它而没成功的这个敌人给实行了。所以我觉得,当他们老了以后,一切都失落了。在台湾我李敖也不是他们的敌人,在大陆共产党也不是他们的敌人,这些人老掉了,所以我们对他们,除了怜悯没有别的,所以我才说,敌人不再是敌人,因为敌人已经老去,我自己也开始老去。不晓得什么时候我能够活到他那年纪,八十三四岁,八十五六岁,我不知道,还有待于我继续地努力活下去
第三百一十四集 忽然成佛
过去在台湾有几个特殊的人,怎么跟他说,他也不肯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大陆去,不肯到内地去,不肯到北京去。第一名就是张学良,我曾经在节目里面跟大家说过,张学良迟迟不肯回到祖国大陆,他可能心里面有一个原因,就是跟楚霸王一样,楚霸王最后他有机会渡过乌江,有这个船,小船船长把他接过去,他不肯回去,他说无颜见江东父老,没有脸见江东父老。为什么呢?我的子弟兵全部打死了,我一个人回去,我没脸回去。我觉得张学良可能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没有脸回到内地,回到关外,回到东北,回到家乡,我认为他觉得心里面有点惭愧,因为东北军没有了,被蒋介石消灭了。像国民党的主席连战,像亲民党的主席宋楚瑜,他们怕被戴帽子,你跟共产党有联络,替共产党讲话,勾结共产党,怕。所以呢,在他们所有的政策里面,都极力避免谈到大陆这方面的政策,因为一谈,动辄得咎,不敢谈。
还有一个就是我李敖,到现在也没去,在台湾连续住了五十六年,原因你们也知道一些。这一次忽然时来运转,国民党的党主席连战,亲民党的党主席宋楚瑜,突然忽然向北京去了,到祖国去了,到内地去了,并且还是大张旗鼓的去了。组织团队,组织专机,包机就去了,整个的台湾对两岸的这种感觉,形势忽然为之一变,我认为是好事情,什么好事情呢?给这个麻木不仁的,顽固不化的陈水扁他们一个外压力,就告诉你,你不重视海峡两岸的关系,我们这些反对党忍不住了,我们出来要修桥,要铺路,要拉拢两岸的关系,造成外压力,让你执政党感受到压力以后,必须来改变两岸的政策。不过 有一个说法传出来了,就是一开始美国人对国民党主席连战去北京和对亲民党主席宋楚瑜去北京不以为然,所以那个时候台湾的陈水扁就骂他们,说他们要卖台,尤其骂连战把台湾卖掉。忽然美国的态度改变了,结果呢,儿皇帝陈水扁也跟着改变了态度。
为什么美国人态度改变了?从不以为然,到乐观其成,为什么改变?一个说法是连战和宋楚瑜,他们都对美国人做了一个承诺,就是你美国武器卖到台湾来,台湾花大量的台币,第一次预算是六千一百零八亿 ,相当于一千五百亿人民币的,这样庞大的钱,来买美国的武器,本来卡在“国会”里面 ,就是所谓的立法院里面。现在,连战和宋楚瑜都愿意解决这个问题,意思就是说,我们会买你们美国人的武器,因为两个反对党主席同意了,做了这种意思的表示,所以美国人态度转变了,就是说你们去北京,我们也乐观其成,有这么一个说法。我李敖在台湾的“立法院”,尤其在“国防委员会”,我会看得很紧,我已经公开放话了,你们谁在这个问题上放水,我就跟谁翻脸。我目前是这个情况,连战跟宋楚瑜朝北京走,我认为是值得肯定的,是一件好事。他们虽然一度是孬种,这次表现呢都算有勇气,我们愿意给他们好的肯定,就像我上次在节目里所说的,有两种人是最容易被人家原谅的,一种人就是杀猪的屠户,为什么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容易被原谅的;第二种人呢就是政治人物,政治人物你可以做多少坏事,可是忽然你最后做一件好事,大家都会怀念你,说你做对了。
京戏里面一出戏叫做《法门寺》,《法门寺》里边这个宦官刘瑾做了一件好事。宦官刘瑾一辈子做坏事,可是在京戏里面,他做了一件好事,就被人家津津乐道,不就是吗?所以我认为,连战跟宋楚瑜这一次朝北京走,是做了一件好事,我们应该肯定它,并且我们有一丁点感慨,感慨什么呢?感慨政治人物是这样子翻云覆雨,这样地变化快,一下就被人家肯定了。像宋楚瑜,我也一再说他,他过去查禁我们的书,是我们的敌人,可是在2000年选举的时候,我公开说,我说宋楚瑜是名妓从良,一个有名的妓女现在不做妓女了,开始从良了,由坏人开始变成好人了。宋楚瑜后来看到我还跟我笑,他说你描写得蛮好的,他也觉得我描写得很好,我说宋楚瑜他本人是名妓从良,他手下这些无能的,这些左右的帮手,是流莺乱飞,是那种野鸡,那种私娼,满街乱跑,因为什么呢?这些人不能够跟名妓宋楚瑜来比,宋楚瑜比他们高明太多了,所以宋楚瑜他手下的那个团队啊,这些人都不高明。一个是名妓从良 ,一个是流莺乱飞,我有什么感慨呢?就是告诉大家,我们人间的是非,是多么容易的被操纵,这些人一辈子不做好事,忽然最后洗心革面一次,大家就肯定他们了,这是多么有趣的一个现象,人民是多么容易被他们所操作、操弄,并且人民是多么地宽大,对待一些政治人物是多么地友好。
我觉得最苦恼的一个人,就是躺在南京中山陵里面的那位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孙中山算倒了八百辈子霉,忽然要被这台湾来的国民党的领袖去朝拜他,去谒陵。事实上大家想想看,中山陵,这三个字就是非常封建的东西,你既然是民主国家的创始者,你死了以后怎么可以有一个皇帝式的这种坟呢?并且把它的名字叫做中山陵呢?好了,国民党为了给他的总理做功德,做宣传,就花了那么多的钱,当年就在南京的紫金山上盖了中山陵。可是盖了以后呢,孙中山很怄气,如果死了有知的话,就很怄气,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徒弟 ,我们这样说好了,他的徒弟蒋介石有两次向他说再见,第一次就是日本人打来,蒋介石守不住首都南京,也守不住中山陵,颠了,跑了,临走以前向他的总理SAY GOODBYE,再见,就是说我要辞庙。古代的皇帝啊,都有太庙,祖先的庙,我守不住这个国都了,我要离开了。所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作别离歌,挥泪对宫娥”,这是李后祖的词,蒋介石就是仓皇辞庙。
离开了孙中山,到了重庆,到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了,蒋介石回来了,可是到了一九四九年,蒋介石又要离开南京了,被共产党打跑了,所以又到了孙中山的中山陵,又辞庙,他SAY GOODBYE,“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作别离歌,挥泪对总理”,再见。这孙中山倒霉死了,他怎么搞的,我这里是国都啊,怎么两次都被我的徒弟向我告别,守不住呢!事实上 把南京作为国都,是孙中山的一个错误,为什么是错误?说南京龙蟠虎踞是假的,南京并没有天险可守,南京是个不好守的城,所以后来国学大师章太严不是有一句对联吗?他说,“群盗鼠窃狗偷,死者不瞑目,此地龙蟠虎踞,古人之虚言”。群盗,这些贼,鼠窃狗偷,死者不瞑目,此地龙蟠虎踞,古人之虚言,古人骗了我们,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什么龙蟠虎踞。
好了,不管怎么讲,南京丢了,孙中山藏在中山陵里面,如果死而有知,没想到南京丢了以后五十六年,忽然又冒出来中国国民党的主席,连战出现了,又向他念那个祭文,每一句话四个字的,啰啰嗦嗦。孙中山死了有知就觉得很窘:这怎么回事呢?这国民党不是没有了吗?国民党不是改组了吗?因为在一九四九年以后 ,共产党有一个行政措施,就把那些留在大陆的这些老国民党,给他们成立了一个单位 ,叫做民革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就把他们变成一个团体,那又代表了一个国民党,洗心革面后的国民党,痛改前非以后的国民党。可是,怎么又过来一个国民党,在五十六年以后,又冒出来一个,台湾的国民党又来了,那个党主席不就是连战吗?所以我开玩笑似地说,讽刺性地说,戏谑性地说,孙中山死而有知,他会觉得哭笑不得。
蒋介石前后两次仓皇辞庙,他算死心塌地地在坟里面,又呆了五十六年以后,又发现又来了,国民党阴魂不散又来了,使我想到这个画面,大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大家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个叫做镇墓兽,就是古代人被埋下去以后,为了保护这个坟不被人和鬼来打扰,就做了一个这种看起来吓人的鬼怪的陶器放在里面,干什么呢?吓鬼的,它来吓唬别的鬼,别的捣乱鬼,叫镇墓兽。镇墓兽是古代做出来,是吓唬别的鬼的,是吓唬活人的,现在孙中山这个坟,是被别人来吓唬,老是有这种国民党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孙中山我觉得真是死不瞑目,这是我的一个恶作剧的解释。香港的一位有名的文字工作者,叫做马家辉,马家辉博士,他特别写了一篇文章,叫做《李敖去大陆》,他谈到了连战,在种种的坏事里面,他是共犯之一,李登辉当政期间,他执行落实根本脱不了关系,废台湾省、斗宋楚瑜、去中国化等等劣行,皆有他参与。所以若把李登辉骂得过分,很容易触及自己的隐秘痛处,连战如果骂李登辉,就会发觉原来骂他自己。
所以马家辉这个评论是很准确的,这么多年以来,连战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是典型的一个共犯。我跟大家讲过,他在国民党里面,做到了主席,做到了副主席,做到了所谓的中华民国的总统,做到了“行政院”的院长,做到了“交通部长”,做到了“外交部长”,请问他这么多一连串的官运这么好,这么多年来无灾无难,一路做大官,他跟这种真正的权力核心不合作,他能有这种机会吗?所以,连战,我们看他种种记录里面都是跟统治者合作的。直到2000年这次选举,他跟我李敖一样都落了选,他才开始有一点点觉悟,觉悟了五年以后,才想到在今天的政治气氛底下去了北京。所以在我李敖看起来,他根本就是一个投机分子。
大家看这本书,当年选“总统”的时候,他出了一本书叫做《连战风云》,整个写他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有很多是狗屁,自己怎么样做房东,怎么样把房子出租给,怎么样借钱给别人,这种黄色的商业运用,乌烟瘴气的一些事情,基本上是我们所看不起的一个知识分子。可是因缘际会,今天他卡位卡在了国民党主席的位上,并且正好也做了在野党,正好两岸的关系比较紧张,正好在这个时候,在野党加在一起的立法委员的名额多数,超过了一半,可以压制陈水扁这些人的势力,所以忽然咸鱼翻生,这些在野党红起来了。所以连战跟宋楚瑜,他们在这种政治气氛底下,才想到要向北京发展,这个时候他们才出现了。最近热闹得很,连战去北京,和宋楚瑜去北京的这些局面,我们乐观其成,认为是好事情,只是说他们这些好事,做得太晚了一点,他们的觉悟太晚了一点,他们的勇气来得太迟了一点,我们整个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我举个例子给大家看,当那个混蛋李登辉想搞台湾独立,提出来那种荒谬的两国论的时候,他说海峡两岸一边一国的时候,海峡两国论的时候,连战的态度,我拿报纸给大家看,连战说两国论说出人民心声,看到没有,你连战不是别的人,就是李登辉的共犯啊!这个消息什么时候出来的,你看这是一九九九年 九月十三号的报纸,看到没有?所以你看当时我怎么骂连战,旁边登的是李敖,美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会联手教训两国论,教没教训?教训了。台湾当时所谓的总统李登辉提出来两国论的时候,美国立刻派人到台湾来,问李登辉 你什么意思啊,李登辉不敢动,美国说到此为止,这是你的意见好了,不可以进入宪法,五天就被美国人消灭了。所以在北京的钱其琛先生就讲,原来你两国论,是你李登辉的个人意见哪,意思就是说,你所谓总统谈论的两国论,你不敢进入宪法,不敢变成国策,这是你个人意见,个人意见算什么呢?为什么变成个人意见,李登辉在美国的压力之下,不敢把两国论写入宪法,被美国人消灭了,这就是我李敖当时预言的,美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会联手教训两国论。
可是在那个时候 ,两国论吵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李登辉的“副总统”—连战在干什么?连战说,两国论说出人民的心声,他原来就是李登辉的共犯。曾几何时,他跟李登辉搞翻了,曾几何时 ,他落选了,曾几何时,他忽然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北京是他要去的地方了。他今天去了,我们也觉得是好事,在北京大学的讲演,也讲出来心里的话,我们觉得是好的。可是我们忍不住要问一句,就是说作为一个高等的知识分子,你这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有钱有势,有权有势的,怎么到了今天你才觉悟?过去你有没有说,为中国的前途尽一份心力,去努力,为台湾的被迫害反民主人士做一份的抗争呢?统统没有,你是一个共犯,所以我们说起来,觉得这些人很可耻,可是,他会使得我们很无奈,因为就在他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以后,他忽然洗心革面,立地成佛,做了一件好事,他到北京去了,到南京去了,去了给我们看,我们又不能说他做得不对,这就是他们的政治人物的可恶之处,也是令我们觉得不耐之处,当然,我们就接受了吧,就是说,立地成佛就佛吧,只是这个佛长得太丑了。
第三百一十五集 大的要 小的也要
一个人过生活
我曾经在我的节目里面,一再地向大家宣传我的生活方式,譬如说在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我不考究穿衣服,可是我很考究住。所谓考究住的原因,就是我当年坐过牢,在牢房里面吃过苦头,睡在那个地板上面,地板是潮湿的,地板里会爬出来蟑螂、蚂蚁、蜈蚣、白蚁和老鼠。在那个情况底下,我那么年复一年地过,所以我对这种狭小的很不下舒服的空间很厌恶,所以当我出来以后,离开监狱以后,我对住一个很大的房子,很舒服的房子,很考究的房子非常地向往。譬如说在我的书房里面,几万本书跟我在一起,请大家注意,没有人帮我整理,我会跪下来擦这个地板,所有清洁由我一个人包办。大家看到你李敖过的生活,好象很豪华,他不了解我自己的这种勤劳,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因为我有这种生活方式,我才告诉大家,整天搅在一起,这种生活是很烦人的,至少是很没有进步的。我们一个人不是要过那么多的团体生活,要练习自己能够一个人过生活。
我做过台湾的预备军官,就是排长,我在我们连里面,当然认识连里面的这些干部。我的一个好朋友做了副连长,这位副连长过团体生活太久了,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要到厕所去小便或者大便的时候,他一个人做不到,他要找张三,找李四,跟他一起大便,这边茅坑他蹲住了,他要跟隔壁茅坑的人还讲话,为什么?他已完全变成了一个团队的动物,他完全不能够过个人的生活,他所有的习惯都是团体的,所以我认为这种人是很可怜的,为什么呢?他完全不能够放单,不能够落单,不能够做任何的个体户,这种人他的生活常常是没有成绩的。所以我跟大家说,并且我现身说法,希望能够影响大家,每天能够抽出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乃至于三个小时,过孤独的自己的生活。家门并不一定要出去啊,我最高的纪录是五个半月不下楼,在我住的十二楼里面,五个半月都没有下楼,后来台湾的“国家安全局”,就是治安机关受不了了,说这家伙怎么不出来,派了一个人特别友善地把我拉下去。所以五个半月以后当我下楼的时候,我都很不习惯马路,平面的马路的那种生活方式,为什么?因为什么,因为在楼上住太久了,连续五个半月。
母老虎与政治犯的故事
为什么我有这种定力把自己能够安定下来?就是说,我用我的思想走上另外一个境界,我觉得人有成绩的生活,是要能够一个人在知识境界里面神游四海,来充实自己才是好的,并不是说你孤陋寡闻。譬如说我在我家里面,我看过一本书就是《生来自由》,这是本什么书呢?基本上的故事,就是一个动物学家跟他太太到非洲去,结果把一头母狮子打死了,打死以后就发现有个小狮子。结果呢,他们就把小狮子给接回来了,把小狮子接回来,就开始跟着小狮子,三个小狮子他们共同的生活。从小把它们养大,有的小狮子后来也送到动物园去了,他们最后剩下一个小母狮子。这狮子越长越大,跟他们有浓厚的感情,最后他们知道,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就是当它长大了以后要把它放生,要让它回到它的??里面去,重新过它的野生的生活。后来就发生困难,它跟人住在一起住久了,它不习惯回到那种原野的生活里面去了。可是他们还是一再把它推回去,让它去过,有一次他们成功了,就发现这个母狮子跟其它的母狮子发生冲突,干什么?抢公狮子,争风吃醋。他们说成功了,就是它能够进入狮子的族群里面,跟别的女狮子抢男人,回到它原是跟本性,他们成功了。
这是我在孤独的生活里面所看到的一本书,可是大家不要忘记啊,这个歌出来的时候,我也会从CD这些唱片里面听到这些歌,同时我还搞来了录像带,看到了关于这本书的一个电影。这个电影改写得比书更精彩了,就是最后他们离开了非洲以后,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又回去,又回到老的地方,回到这个母狮子跟他们分开的地方。他们发现这个母狮子忽然出现了,它不但出现了,还带着它所养育出来小狮子,然后跟她们做狮吼,喊了她们,然后带着小狮子又回到山林。电影里面比书里面又多了这么一段,当然是捏造出来的,但是很有人情味的故事。音乐、书、电影,我都能够在我的书房里面看到,偶尔我还看到同类的故事,我看到一个故事,什么故事啊?母老虎怎么样把它的小老虎分开,母老虎带着小老虎,可是有的小老虎忘了大了,它知道有一天它们要分开,可是怎么分开呢?那个画面真的动人,这个母老虎在三个小老虎面前,它去叼来一个猎物,把这个猎物丢在下的时候,三个小老虎冲上去,吃这个猎物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母老虎一声不响地走掉了。就在这个关头,它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它的三个小宝宝,从此天人永隔,天虎永隔,大家分开了。因为它知道有一天大家要分开的,可是最后分开的时候,三个小老虎不知道,它的妈妈知道,可是用什么方式分开呢?母老虎跟它们重新准备了一顿午餐以后,然后离开了。
大家想想看,这种画面,我们人类有多少能够这样勇敢地做到,或者勇敢地面对。我看过一篇当年大陆时期的关于白色恐怖的故事,就是一个政治犯,一个共产党,被国民党抓起来了 关在牢里面了,他的女朋友去看他,在牢里面去看他,一次一次看他,可是到了最后,这个女朋友觉得她无法再等他了,她想离开他,然后她做了很多食物送到牢里去。她这个男朋友还不知道她的女朋友决心要离开他了,她男朋友隔着这个铁栏杆在对话的时候还说,下一次你来的时候,请给我带什么东西来,他的女朋友隔着铁栏杆都同意了,都答应了,可是她心里面打定主意,就是这一次是我跟你见的最后一面,我给你送的东西也是最后一次,我没办法再等你了。在这个白色恐怖时代,你何年何月能够出狱也不知道,你生死也??,我没有办法我很抱歉,我也要活,我也还有青春,我只好离开你。
所以这个画面跟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就是当事人这个男主角不知道他的女朋友下次不来,可是这个女朋友知道我下次不来了,今天我见你的是最后一面,可是还是很温馨的,很感性很细心地来看他。像这个故事跟我刚才所讲到那些虎妈妈最后准备了一顿午餐,然后离开了三个小老虎的情况,大家想想看,这些生活的细腻的部分,人间或者动物间,自然界的这种悲欢离合的这种情境,我们不可能亲身遭遇这么多,我们所见闻的也不可能这么多,我们表现得也不可能这么样地洒脱。可是在动物身上,我们居然看到了,有这么好的表现;在一个白色恐怖的政治犯的故事里面,我们可以看到有这么洒脱的表现,这就是人间。如果整天大家搅在一起,你不太可能得到那么多的信息,那么多的资讯和资料,来充实你的大脑,使你有一个智能的境界。可是我说,只有这样子才能够充实你自己,同时用个人的这种知识的活动,我会累积很多的相关的资料。
孤独才能达到人生的境界
譬如说人家问我所佩服的新加坡的李光耀,问他说新加坡有多大,李光耀的答案很有趣,大家看他怎么回答?他不是告诉你新加坡有多大,他说分潮涨的时候和潮落的时候,因为潮水涨的时候,新加坡就变小了,潮水落的时候,新加坡就变大了,所以你要问我新加坡的面积,你要先问我是潮涨的时候,还是潮落的时候。这个答案是非常有智能的,并且暗示给你,就是我们的国家大小,是跟着潮水潮落有关系的,表示说我们国家的确很小。譬如说有一次我跟陈文茜上了一个节目,我们两个都做来宾,我就看到那些外面跑来跑去的那些油嘴滑舌的主持人啊,他们就问陈文茜,说陈小姐你好波霸哦,波霸在台湾地区的意思就是,她的胸部非常的丰满,说陈小姐你好波霸啊,你多少寸啊,就意思就你多少尺寸。问题问得也不太礼貌,我就看陈文茜怎么答。陈文茜就把脸似板不板的,很冷淡地就跟他们讲,说你告诉我多长,我就告诉你多大,这是陈文茜讲的话。这个答案把那个主持人弄得很窘。对不对?你问我胸多大,我要问你阳具多长,你先告诉我多长我就告诉你多大,陈文茜用的这个角度,她把那主持忽略掉了。
我喜欢收集这些故事,然后把同类的摆在一起,摆在一起就告诉我们,很多的问题,当问题很荒谬的时候,那个答案会扭转或者决定整个的气氛,这就是告诉大家,这些知识大部分都不会来自于年轻人那种搅在一起的生活,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丰富的知识呢?原因就是张三跟李四他们看同样的书,讲同样的话,李四并不高于张三,张三也不优于李四,大家很接近,所以他的那种知识是内部循环式的,没有进步,很浅薄。只有一个人在书房里面,或者在过孤独的生活的时候,如果他好学,如果他神思,如果他勤快,才可以找到这么多的证据。我举了《生来自由》这本书、这个电影跟这个音乐的故事,就想告诉大家,我们怎么样可以得到更多的人生的境界,方法就是我们要进入这个世界,进入的方法是要一个人,有一个好学、深思而又勤快的习惯,才能够进入这个境界。那么你说,这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什么意义,你活一辈子什么意义呢?你像狗一样活一辈子,也是一辈子嘛。人所以要使你觉得他优秀,就是因为你会不断地充实你自己,开发你自己,增加你表达或者谈吐之间的本领和能力,得到快乐,这才是丰富的人生。穿得漂漂亮亮的,大家在一起鬼混,我不认为那个人生是丰富的。
所以我看到了这本书,最后看到那个画面,远镜头的看到这些狮子啊,这就是人与动物的,最好的一个区别,不像人离别的这么痛苦,或者这么样的纠缠不清啊。所以大家看杰克伦敦,写那本《野性的呼唤》,结论就是那样子啊,当这个狗被这个主人救了,这狗本身几乎是个狼,狼犬式的狗,这么粗犷,那么野性,但它被主人救了以后,它会觉得有种感恩,它跟主人发生好的感情。可是当某年某月某一天,这个主人忽然被凶杀了,这个狗怎么办呢?它从此自由了,它不再受那种感情的牵挂,他要脱离人类,它要跑去它的世界里面去了,可是它怎么样离开他的主人呢?他用那种狼嚎一样的声音,表示它的悲哀,然后它走了。我们再看古书里面所写的,说中国古代的哲学家老子死了以后,他的好朋友秦失去看老朋友怎么死的,然后“三嚎而出”,就是这样子稍微痛苦地哭三声就走了。人家就问他,说他不是你好朋友吗?他说老子是我好朋友。可是为什么你表达感情,是用这种方法来表达的呢?他说,因为他是另外一个境界的人,不需要用这种哀嚎的方法来表达他的痛苦,也许他根本就不痛苦,这就是另外一个境界
大的虎小的鼠 都要宰掉
所以到现在我都无法解释,当这个母老虎找来一顿午餐来喂它三个小宝宝,然后离开的时候,在它们三个小宝宝吃这个午餐的时候,它从此跟它们分开的时候,这个母老虎会怎么样想。我们觉得人都达不到这样洒脱的境界,可是母老虎会做到。在我一个人的生活方式里,我跟大家讲,并不是说我并没有永远把天马行空摆在最高的境界,事实上我不是,很多人生的小地方,我也必须面对,我的敌人不是我能够选择的。所以像英国的文学家王尔德,他说我们要选择我们的敌人,不对的,因为很多敌人不是我们选择的,它可能变得很不入流,不是说你的敌人都是很好的,像亚历山大大帝,他能碰到他佩服的那种敌人,敌人被他干掉以后,他会给敌人办一个盛大的丧礼。像汉高帝刘邦把楚霸王项羽干掉了以后,会给他举行一个大的丧礼,什么原因呢?敌人是值得他佩服的。
我在台湾或者我们在人生的遭遇里面,我们的敌人是我们无法选择的,可能他是小瘪三,他是不入流的,这个时候呢,我们必须要面对,有的时候我们可能要闪开,有的时候闪不开,我们要把他宰掉。所以我李敖常常讲,我不但是要推开这些,杀掉这些拦路的老虎,像国民党,我还要杀掉这些过街的老鼠,因为老鼠也在拦我的路。我最喜欢的一张漫画是说,你看到一个猎人,他把他打掉的猎物,做了人头做装饰品,好比说麋鹿啊,长颈鹿啊,狮子啊,他把它作为一个标本放在墙上,可是大家看下面的画面,有一个老鼠洞,老鼠洞上面他也做了一个画面,一个标本,什么呢?一颗老鼠头。什么意思呢?就是我李敖给他标准,标题叫《大的要 小的也要》,大的猎物我的战利品,我会摆在这里,可是小的标本,小的猎物我也要。换句话说呢,我在人生的过程里面难免会要宰一些我的主要敌人,可是一些次要的敌人,不入流的敌人,有的时候我也无法避免不宰它们,这就是我所说的,我要清除拦路虎,我也要清楚过街的老鼠,为什么呢?究竟过街的老鼠也妨碍了我,所以老鼠也一律要宰掉。我刚才讲这些例子告诉大家,在我们复杂的人生里面,我们要努力争取我们一个人生活的时间和空间,这种生活才是有意义的,丰富的,能够充实自己的。而在实际人生里面,我们常常会碰到一些主要敌人、次要敌人和不入流的敌人,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只有大的要,小的也要把它宰掉,像画面里的一样。
第三百一十六集 明星爱玩自杀
我们在报纸上看消息,或者在电视里面看新闻,一个消息,一个新闻,按照一般的情况,大概会热闹一阵子就过去了。一阵子是多久呢?一般都是一个星期左右,这个新闻从起来,到淡出,大概一个星期。有的新闻闹得比较久,会闹到一个礼拜以上,甚至闹到了两个星期。最近在台湾有一则新闻,闹了两个星期还没有停止,什么消息呢 ?是一个台湾的演艺人员,并且是演喜剧的,他上吊自杀了。由于他上吊自杀,惹出来很多的麻烦,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倪敏然,惹出来麻烦就是,从上海来的一位演员叫做夏祎,他们有纠纷,然后他上吊自杀了。倪敏然的节目访问我,我去过一次,夏祎的节目我也去过一次,所以对他们两位我都认识。我不但认识他们两位,我认识很多很多的演艺人员。我们一般按照习惯来说,就是电影明星,由于台湾的电影事业,已经没落了,所以电影明星比较少了,我们都喊他们做演艺人员。
由于我过去有过一个明星的老婆,所以我跟这行的人特别熟,也特别了解这批人。这批人呢在我们三百六十行里面,是一个特殊的行业,特殊的族群。为什么说它特殊?因为它最需要一个东西,对它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就是需要掌声,需要观众给它的掌声,它要靠着掌声来活。由于靠着掌声来活,他靠他的表演来活,所以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戏,而这个戏都是认为你们观众会喜欢我,会佩服我,会赞美我,会为我鼓掌。我常常笑这批人,他们大便的时候,即使便秘,大便拉不出来的时候,他也会东张西望,看看有没人看到他大便。这批人活在很虚幻的掌声里面,可是这个掌声啊,对他太重要了,重要到什么程度呢?这批人会做表情,喜怒哀乐都会。我过去的明星老婆她会说,我现在表演哭,然后她就整个做一个悲哀的表情,然后眼泪啊就可以出来。我们一般人没这个本领,怎么说哭就哭,她就可以说哭就哭。所以干这行的人啊,他非常善于做表情,并且也很会讲话,并且也打扮得漂漂亮亮,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他所表达出来的,都是使你觉得受影响。
这一行业现实的不得了,走红的时候,大家都捧他们,而这批人非常的嚣张,好吃好穿好赌,非常嚣张,不走红的时候就非常的潦倒,潦倒到不能够活得程度,这批人的自杀率很高。请注意啊,我没有任何看不起,这批人、这个行业的意思,我是告诉大家的确有这么一个行业,在三百六十行里面,他是靠着别人掌声活着,他是非常虚荣的,并且他是脆弱的,搞不好就会自杀。大家看 当年在中国大陆,在我生的那一年,在我生前一个月,一九三五年三月,有一个大牌的电影明星自杀了,她的名字叫做阮玲玉。这就是阮玲玉的这个剧照,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当时死的理由就是四个字,人言可畏。大家讲我的闲话,我受不了了,我一死了之,干什么呢?活不下去了,原因呢?就是她的掌声跟她所能负担的能力出现的落差,使她活不下去了,于是自杀了。
大家看这是美国的电影明星,三十岁出头也自杀了,这个人叫做玛丽莲梦露,一丝不挂的玛丽莲梦露,我还特别写了括号,太肥了。当时美国的审美标准,就是喜欢这种肥的女人,所以当年也是自杀了,为什么自杀了?也是掌声跟她所成长的情况逗不拢了,她自杀了,这就是我所说的,这个行业的人自杀的比例其实蛮高的。过去在大陆女明星里面,叫做阮玲玉,男明星里面有一个最有名的,叫做白云。白云是怎么有名法?全中国不管是哪个地方照相馆里面、橱窗里面都有他的照片,他可以红到这种程度,所以是了不起的一个有名的小生,叫做白云。他后来在台湾,年华老去,事业也老了,掌声起落,人情冷暖,都清楚地感觉到了,最后他走到了台湾中部的日月潭,在湖水旁边自杀了。他死了以后,台湾省的这些演艺工会的人员为了怀念他,把他就地埋在日月潭旁边的南投公墓。我经过这个公墓的时候,还叫我弟弟下车到这墓地里面帮我照几张相,就是白云,看到没有,这些变成荒坟了。大家看这个大特写 这就白云,这当年的这个大明星,他是广东人啊,你看故杨公国韬,字维汉,叫杨维汉,艺名白云之墓。这就是变成一个荒坟,人死了以后就这个下场。
在他活的时候,我的好朋友简志信,现在的名字叫做简瑞甫,他是时报周刊的负责人,他写过一篇文章叫做《白云苍狗》—老了的白云当年在一九六八年—写篇文章在现在的《中国时报》的前身的一个报纸。他写道,我要在这里三千多字来写白云,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他的老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他无言地承受了观众们丢给他的冷漠,是因为白云这两个字在我们的耳朵里听来已经那样的遥远,那样的陌生,这就是白云。简志信最后讲,白云的一生就像他的艺名白云,那样的漂泊不定,那样的变化无穷,为了这些,他不相信有永恒,他不相信有完美,他不相信有三世轮回。多年来他始终记住贾宝玉说的,任它吹皱一池春水,我只取一瓢而饮之,我不晓得白云饮下的这一瓢是什么,我只晓得他是个寂寞的人,一个好人,一个很坚强活着的人。是不是坚强活着的呢?他不是了,最后自杀,看到没有—《老演员白云走的凄凉》,这在一九八二年八月三十一号的报纸,影剧界挽悼,感慨颇深,为什么呢?他自杀了,就是白云服毒自杀,白云去了,过往恰似一遍烟岚,就死掉了。
我跟他有个机会认识,在这个酒店里面,那时候他做财神大酒店里面的一个副理 叫杨维汉。有一次我跟我的前妻胡茵梦在里面吃饭,有一个人走过来,就是他们的副理,原来他就是白云,递了名片给我,后来他还有贺年片给我,看到没有—李敖先生,杨维汉白云鞠躬。当时我跟我的太太,就是电影明星胡茵梦—大家看这就胡茵梦跟我的几张照片,胡茵梦的戏装扮相非常的好—我们跟白云过来,他就问可不可以坐下来跟我们谈谈,我们就当然欢迎,就是我、胡茵梦和白云,我们坐在一起谈了一下。胡茵梦后来写了一篇很动人的文章叫做《问白云》,胡茵梦在里面谈到,就是白云最后本身除了满腹的感触与怀旧以外,过桥过的并不算失败,什么叫过桥啊,就是电影明星从这个掌声的世界里面回到了平淡,这个叫过桥。过桥成功了,我们要庆贺它,祝福它;过桥失败,我们要怎么样,我们要哀悼他,常常就自杀了。这就是胡茵梦这篇文章,《问白云》是一篇写得很好的一篇文章。
我讲了这么一大堆,告诉大家什么呢?告诉大家,我们人间里面有三百六十行,事实上搞不好还有一千三百六十行,可是这里面有个一行业的人,就是演艺人员,我们狭义的说,就是电影明星,这批人是特殊的一个族群,他们特别要靠掌声活,掌声起落和人情冷暖,他们感觉的非常地尖锐。我的好朋友邓玉昆,他是电视公司的编剧,他说这个编剧编成功以后,他走进电视公司,大家欢迎他,开香槟酒庆祝,这个剧本编的不好,演出不理想,进门的时候都没有人理他。这个行业人情冷暖,就是这么样地尖锐,所以斗争起来非常的尖锐,除非你特别优秀的时候,看你怎么样面对。我举个例子给大家看,大家看这本书,这就是一个费雯丽的传记。费雯丽什么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演《乱世佳人》的这位女明星。我这本书上大家能看到她的一部分照片,大家看这是费雯丽漂亮的时候,年轻的时候的照片。我们看到这是演《乱世佳人》的时候这个费雯丽。我们再继续看,这就是演埃及艳后时候的费雯丽,我们再看,这是她跟她的丈夫罗伦斯奥列佛,两个都是大明星,这是专门演莎士比亚的。这个我们叫费雯丽,我们看到她年轻的时候漂亮的一面,这时候我们看到她开始老去,看到没有,大家看她开始老去。
费雯丽还算好的,她过桥过得比较慢,她最后还算演了一些电影,虽然她已经到了风华绝代的程度,当然赶不上当年演《乱世佳人》的时候了,可是她还算好,慢慢自己和自己终老,自己慢慢老去,这也是算是一个好的收场。一般说来麻烦都来了,好比说大家看,比我大一岁的叫碧姬巴铎,这是法国的明星,性感明星叫BB,她现在还活着,可是怎么样活着?家里面没有镜子了,她把镜子全部消灭,她已经不照镜子了,什么原因呢?就是自己不敢看自己了,自己不敢面对自己了,为什么?年华老去,这就是过桥过得很凄惨的一个状态。她开始走保护动物的路,做的也不错,她的邻居也在保护动物,有一次一个邻居出门,把一匹公驴就托她照顾,而公驴到了BB的这些花园里面,又看中了BB家的母驴,当然公驴就打母驴的主意,结果这个BB就把公驴给阉掉了,把邻居的公驴给阉掉了,所以回来以后还惹来了官司,这就告诉大家,他们这种保护动物的心态要到这种这么离奇的程度,换句话说她们的过桥的程度就发生了严重的困难。
我今天拉拉杂杂讲到这些,无非是看到台湾的一位演艺人员倪敏然,他最后上吊自杀了,为什么上吊自杀?一个重要的情况,他已经三年接不到通告了,什么接通告啊?就是别人开戏了,五点五分进棚开戏,就要通告,给你个通知单子。可你三年接不到通知单子了,什么意思啊,过气了,没人请她来演戏了。可是当他上吊以后,忽然炒作成大新闻,突然之间冒出来,好多她的朋友赞美她,歌颂她,跟他有好的关系,然后七嘴八舌的谈他的感情问题,好象他的生前有这么多的朋友来照顾他。事实上没有,他是死了以后才冒出来这么多的朋友。我们觉得由这个例子,更可以看出这个行业的人情冷暖,为什么他死了以后忽然冒出这么多人来呢?因为整天新闻记者的焦点,媒体的焦点,就在这位倪敏然身上,所以在这个灯光之下,在这个摄影机的闪光之下,很多人就挤进来了,“我是他的朋友,我是他的好朋友”,就冒出来了。所以我才笑,他死后的朋友,比他生前还多。
我所以谈到这一点,就是因为我现在跟大家一再说过的,我已经七十岁了,尤其在我今年四月,我过了七十岁生日以后呢,我会常常要想到这一点,就是说下次怎么样,下一次就轮到我来死了嘛,对不对?所以这些事情变化这么大,今天我看到了演艺人员倪敏然的死,我才想到我们人生有些地方,是不是应该看得很穿的?可是我必须告诉大家,有一个行业我再讲一遍,当她是演艺人员,当她是电影明星,当她碰到了掌声起落,当她碰到了人情冷暖,这个行业的人最难抵抗,最难面对这种过桥的痛苦。我告诉大家,人家有这么一个行业,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很灵活很善于表情,可是他们无法面对这个问题,人生有很多问题我们必须要面对,可是常常这个行业,会把这个人害到。演艺人员电影明星,都面对了这么一个痛苦的结局,就是当掌声不再的时候,当人情冷暖浮出的时候,这些人常常会走到绝路。我是拉杂地写到这一点,没有别的意思,有的人当然也去活,可是我必须说,在这个行业里面,死的比例,自杀的比例相当的高,我们不可以不另眼相看。
第三百一十七集 我李敖才真正有权有势
这一阵子海峡两岸的关系很热闹,因为中国国民党的主席连战和亲民党的主席宋楚瑜,都络绎如图,要到并且已经到北京去了,为什么变得这么热闹?这两个人过去啊,对海峡两岸的那一边,谈都不太敢谈,去也不敢去,什么原因呢?怕被扣上红帽子,所以尽量地闪躲,一涉及大陆问题的时候,他们就闪躲。这一次两个人都肯去了,证明了什么?证明了这两个反对党的主席终于观察现状,观察形势,察言观色,觉得今天是他们去的最好的时候,所以呢他们去了。对我李敖说起来,我觉得他们今天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可以肯定的,可以赞美的。可是我还忍不住要说,在这个过程里面,有没有可以讨论的过程和余地呢?有,像是连战,我以连战做例子,连战比我小一岁,他是台湾人,为什么台湾人呢?他的爸爸是在中国抗战时候从台湾到了内地,参加了国民党,所以在一九四五年台湾光复以后,他爸爸就是得天独厚,到台湾变成接收大员,做到了蒋介石的“内政部长”。因为他有这个家世,所以连战又跟蒋介石父子合作,他后来做到了“交通部长”、“外交部长”、“行政院”的院长、“副总统”、国民党的主席,所以就一路无灾无难得到这些官位,世俗上的官位,世俗上的权力。
当然有的人会羡慕,可是对我李敖说起来,我是很看不起的,看不起的原因我是说,一个知识分子,尤其高阶层的知识分子,你要跟政府对着干啊,你要代表人民的良知啊,你怎么可以跟政府这样子低三下四的合作,为了换取权力和官位呢?这是我所看不起的。在世俗标准里看,他们很羡慕连战,又有家世又有钱,在美国念书,做了部长做了“国务总理”,做了“副总统”,做了“总统”候选人,然后变成了这个国民党的主席,你有这么多的资历,在世俗标准里大家可能很羡慕的。可是同样的,看到比连战大一岁的李敖,就觉得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啊,你一路闯祸,一路跟政府干,坐牢,被打压,最长的一段时间,十四年在台湾,所有的电视、广播、报纸,通通没有李敖两个字出现,打压你十四年之久,请问你李敖这个路线是什么路线?可是对我而言,我觉得我李敖这种知识分子才是伟大的,你连战这种知识分子是被我们看不起的,所以今天我李敖有这个机会,也算是扬眉吐气吧。我看至少我可以说,我可以有机会说,我可以有机会评论。
我记得当年的自由中国杂志时代,当时胡适就劝告,自由中国的朋友们,说我们不但要提倡民主自由,我们还要有容忍别人的雅量,当时自由中国的真正的负责人,写文章的负责人叫殷海光,他就跟胡适抗议,说你怎么劝我们要容忍呢,你为什么不劝那些有权有势、有刀有枪的人容忍呢?胡适就反过来跟殷海光说,我们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啊,我们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啊,只是我们这个权和势是跟人民的良知、人类的良知混在一起的,我们是诉诸于人民的良知,我们的权势不依靠刀枪,不依靠金钱,我们不是没有势力的人啊,我们是有权有势。今天我告诉大家,我李敖就有权有势,为什么呢?我可以在这里跟大家谈道理,谈真理,谈什么是正义。今天我就告诉大家,知识分子两条路,一条路就是走李敖的路,跟政府对干,当然你可能坐牢,你可能牺牲掉。我李敖运气好,今天年过七十还能够这样张狂,那可能是我的好运气,当然包括我的努力。那连战呢是另外一个类型的人,无灾无难到公卿,可是我必须谴责他,我不谴责他就不能够证明我的正确了,这话说起来好象很歪曲,事实上就是如此。没有说我跟你并存的,我对你就错了,没有说你也对。
这个事情,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我在坐牢的时候,我其中一个罪名,是帮助了一个重要的政治人物偷偷地离开台湾,偷渡。什么人呢?他是台湾大学政治系的教授,叫做彭明敏,他是个台湾独立分子,也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我不是台独分子,我是为什么帮他忙呢?是基于人权的标准。我帮他忙,后来我被抓起来的时候,一个罪名就是我帮他偷渡,他离开台湾是我帮忙的。这个彭明敏在海外二十二年,后来回来了,回来以后,他在台湾,在我二零零零年选“总统”的前四年,他代表民进党选过“总统”,可是被李登辉打败了,他跟李登辉是同一个时代的台湾人,就是日本人投降的时候,他们正好念大学,两个人还是好朋友。彭明敏跟国民党和不来,偷渡到外国去,也坐过牢,可是李登辉就投降了,投降了国民党,给国民党做狗,所以做了“行政院”的政务委员,做了台北市市长,做了台湾省的主席,做了国民党的副总裁,做了所谓中华民国的副总统,一路把自己卖身,投靠给国民党,换得了这么多的这个权势。到了他们晚年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大家看到没有,这就是李登辉,这就是彭明敏,彭明敏不会两个手伸出来,因为他一只手在日本的时候被美国的飞机炸弹炸断了,所以只有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面。看到没有,两个人变成了好朋友,又恢复了做好朋友,李登辉不断地被彭明敏赞美。
我们在李登辉这本书里面,看到一段话,就是彭明敏到美国的第二年,李登辉在台湾加入国民党,姑且不论是光明或黑暗,从此两人的道路便有了明显的差异,彭明敏在海外做政治犯,李登辉在台湾由“行政院”的政务委员,一路做到了所谓中华民国总统,所谓中国国民党的主席。这本书里面在说,李登辉被迫成为双重人格者,彭明敏说李登辉,他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必须成为双重人格者,如果要承受台湾的宿命悲剧继续生存的话,只有背上矛盾,用自己可以接受的方式采取妥协的行动,请问这是什么话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赞美、肯定一个双重人格的人?李登辉被彭明敏肯定,代表什么?代表你认为你过去那种反抗国民党的方法是错了,代表李登辉的路线是正确的,代表彭明敏的路线是错误的。什么路线是正确的?给国民党做狗,卖身投靠,然后你的主子可以使你做部长,使你做台北市市长,使你做台湾省主席,使你做“副总统”,使你做“总统”,使你做国民党的党主席,一路荣华富贵都给你,因为你给我做狗。
如果你彭明敏为了反对国民党而流亡海外这个路线是错的话,李登辉的路线才是对,结果你彭明敏居然老了以后,肯定了李登辉的这个路线,请问你是不是等于否定了你自己的路线?你肯定了给国民党做狗的路线是对的话,就证明了你作为一个反叛者的路线是错的,因为你证明了一个人格分裂者路线是正确的话,就证明你不分裂者是错的,难道人格分裂是对的吗?被迫作为人双重人格者,谁逼你要做部长啊,谁逼你要做台湾台北市市长啊,谁逼你要做台湾省主席啊,是你自己发贱你要做的,是你自己没人格你要做的,一个牛你可以把它牵到水边,你不可以强迫它喝水啊,它不喝水的话你在水边它也不喝,所以以彭明敏的身份和遭遇,他应该谴责李登辉的身份和遭遇的,你不谴责他证明什么?证明你为了捧他而证明了你自己的一辈子都是错的,可以这样子吗?
今天我李敖在电视里面,一而再、再而三要说,我李敖是正确的,连战是错的,什么原因呢?就告诉大家,以知识分子自命的高等知识分子,你要做哪一种选择,是投靠一个既成的势力,一个既成的政权,你去拍马屁,跟他合作,卖身投靠,把浮士德卖给魔鬼,这种方式是正确的呢,还是我李敖这种,独来独往干到底的是正确的,这里面要有一个选择。我给大家看,我李敖做了我自己,到今天,我承认 我有一个原因是我运气好,我能活到现在,活到七十岁。为什么运气好呢,大家知道吗?我六七岁的时候得了盲肠炎,理论上就死掉了,当时没有协和医院开刀就死掉了,六七岁就死掉了,等我过了六十岁以后,我疝气开刀,我胆开刀,总输尿管结石开刀,前列腺开刀,这些病,任何一个病,都可以要我命,换句话说,我在六十七岁胆结石开刀,我那时候不能开刀我就死掉了,那死的年龄跟谁的一样,跟苏东坡的一样,苏东坡、欧阳修,都是六十六岁就死掉的,我李敖就死掉了,为什么能活到七十岁呢?因为现在的科技救了我,使我能够变得七十岁还能够这样子嚣张,不是吗?可是,另外一个好运气,就是证明了在生命上面,我可以得到一种好运气,可是如何做人这个权利在我,如果我要卖身投靠,那我就去,连战这种类型的人也未必成功。
我也跟大家讲,他也是好运气,一路做官做到头,可是今天我们要算这个账啊,账怎么算呢?你做了一辈子跟着国民党做坏事,到今天你改头换面,洗心革面,放下屠刀,飞到北京,这样子被肯定,这样子被欢迎的时候,我们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可是我们必须清算你过去这些账,甚至你要公开欠我们的一件事情,欠哪件事情啊?你应该公开向我们忏悔过去你做了多少坏事,为什么李登辉搞“两国论”的时候,你还赞美李登辉,不是吗?为什么当年你要骂宋楚瑜是狼心狗肺,不是你骂的吗?好,现在你跟宋楚瑜哥俩好了,当年骂他狼心狗肺是不是你呢,也是你啊!难道你不为你做的这些事情负一点点责任,做一点点澄清,或者做出一点点抱歉,露出一点点忏悔吗?所以今天就是我李敖干的事情,在我们大家肯定连战这一次到西安,到南京,到北京,到内地的这个行为以外,我们必须说,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样板,知识分子样板,高等知识分子的样板,他们一路走来,可以那样子无耻,可是他占尽便宜,最后当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之后,他还扭转一切,人间有没有道理啊?有没有公道啊?没有公道,可是我们很无奈。
我们在肯定他的时候,肯定他这一次做的对的时候,我们必须把这个账也要算一下,这就是我李敖干的事情。我们不是那样盲目的,我们也不该是那样子盲目的,所以我们看看,彭明敏在选“总统”的时候,怎么样来说李登辉,他说李登辉由政务委员,台北市长 台湾省主席,“副总统”而“总统”,他们的职位哪一个不是当权者所赐,可以说是踏着台湾人的民主运动所付出的血泪与头颅,步步登上权位的高峰。这是彭明敏说李登辉的,看到没有,李登辉是怎么样屈服于蒋氏政权下,做一个完完全全没有骨气的人。请问李登辉他们曾否为,台湾民主说过一句公道话,不仅如此,在迫害台湾民主的付出血汗甚至生命的知识人,他们是迫害这些人的刽子手,他们是帮凶。美丽岛事件以后,李登辉还谴责了暴民的不当言论,向当权者给与表态。看到没有,这就看到彭明敏骂他,说他是中国选的儿皇帝,我们同样看他怎么样地骂李登辉,像李登辉的这种人,选他的话将为后世子孙带来灾难,李登辉是打压台湾民主化运动的帮凶。
当彭明敏应发表《台湾自救运动宣言》而被迫流亡海外的时候 ,李登辉在国民党政权内先后出任政务委员、台北市长、台湾省主席,他为民主付出了什么心力,付出了什么贡献,多少民主运动在他的压制下夭折,李登辉还大言不惭地说,台湾民主是他的贡献,没有他,到现在还有人关在笼子里,试图显现其权力的骄傲。选他等于助长了权力骄傲,成为台湾的乱源,看到没有,他说,台湾民主化开始开花结果,不是李登辉作为“总统”的功劳。李登辉从来没为民主付出过代价,位居高官厚禄的李登辉,凭什么轻易榨取别人的血汗,揽成自己的功绩呢?看到没有,你彭明敏这样子骂过李登辉的,这样子拿出李登辉的这些罪状的,你居然最后肯定李登辉,你自己不崩盘了吗?你自己信用不破产了吗?你自己的一辈子的所谓作为一个反叛者形象的努力,不都付诸流水了吗?
这就是今天我要跟大家说的,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关口上面,要把连战他的真面目讲给大家听,在你们在北京给他掌声以后,在南京给他掌声以后,在西安给他掌声以后,我今天李敖要这样子给大家看一下,为什么要争这个正义。我觉得连战可以有世俗的权力,或者骗到你们的掌声,可是世俗的权力以外,掌声以外,正义在我嘴巴里,正义在我的节目里面,我让大家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些人的真面目了。我觉得你们有必要知道一些,否则的话怎么样,你们太容易被骗了。
第三百一十八集 偷得浮生一日闲
在上一集的节目里面,我给大家特别介绍了,三百六十五行里面的,一个怪的行业,就是电影明星,我们广义的说,就是演艺人员。我曾经说,干这行的人特别介意他所获得的掌声,当掌声起落出了问题,人情冷暖就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呢,这个行业的人会选择自杀这条路,死掉的比例很高。我为什么谈到这个行业?就告诉大家,我现在七十岁了,对人间的很多事情的了解有一定的水平和深度,所以呢,我来谈谈看,也给大家一个机会教育,尤其是年轻朋友们,听了我的话,看了我的节目以后,也许对你应该有一点启发。行业的确决定了人的祸福和性格,大家看这张照片,这张照片什么人呢?这张照片是在国际联盟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德国的外交部长叫使特莱斯曼,他的一个演讲。这个人有一个特色,白天办公,白天爱国,可是到了晚上九点钟以后,他家有个铁门,书房有个铁门,把铁门一关,干什么?他在做学者了,跟政治无关,他已经不是德国的外交部部长了,他研究歌德,研究德国了不起的思想家文学家歌德。他是个歌德专家,所以他夜里九点钟以前献给国家,搞天下大事,夜里九点钟以后他研究歌德,他做另外他一个自己了。
我为什么把他的照片拿给大家看?因为我李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以为我除了睡眠时间以外,二十四小时都在跟台湾扯啊!没有这事,虽然我在台湾,现在做了所谓的立法委员,做了所谓的国会议员,我才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跟它扯,我也没有这么多的闲工夫,整天来想什么救国救民。我也不这样子,我会抽出来一部分的时间,把我自己区隔开,跟台湾,跟这个岛一点关系没有。我会做一些事情,干什么呢?首先就是我把我自己抽离出来,不在台北市里面了,我跑到山上去了,我在台北市的阳明山有一个小的书房,我一窜就窜到山上去了,只要是不在交通的拥挤的时间,我坐出租车二十五分钟就可以到我山上的这个书房。去了以后干什么呢?我自己啊,一个人在山里面走,我也偶尔会照相,这我讲过,这山,阳明山,我在这路上走,我在路上走。有时候我走到阳明山的马路上面啊是在雨后。大家看到,走在这个人行道上,也这样走,我会拍照,拍下来。
大家看啊,我在阳明山有一个家,这是一个大的一个楼,楼里面呢我是一户,我在五楼里面有一户,可是楼里面有个院子,很少人去,我也照相,这是我家里面的院子,大家看到没有,这个算是这个凉棚一样这么个院子,这是这个院子里面的一些风景。从院子里面可以看到一些远山,这种暮色苍茫的时候,晚上的时候。那么我家里面有什么摆设啊,我有一个对联,代表我的心情 ,那个对联叫做“挂墙多汉刻,插架半唐诗”。这是谁写的对联呢,叫钱大昕,清朝的历史家钱大昕写的对联。这个对联旁边盖了一个小图章,这个图章太小了,大家看不清楚,这个图章怎么说呢?叫做“曾经李敖所有”,这个对联呢曾经为我李敖所有,什么意思呢?现在不为我李敖所有了,为了救助那些慰安妇,那些可怜的老太太们,我把它义卖卖掉了,所以这个对联已经不在我手里了,可是精神代表我。
我们这些有学问的人,我们挂在墙上的都是汉刻,插在架里面都是唐诗,就是这个境界。可是在这个以外,我们可以看到我另外的一种收藏,好比说在我家里面现在,请大家看这个对联,叫“隔岸丛梅疑是雪,近人孤嶂欲生云”,这是浦儒写的,这个我跟大家讲过,我最佩服他写的毛笔字。这个东西在我家里,代表什么呢?代表接近,跟我很接近的这个山,山头好象要云彩得升起来,事实上它真的是升起来了。现在问题又出现了,我给大家展示一个人,你们都认识她,大家看,就是她。。。,她又来了,她是我的小女儿,可爱的小女儿,我比她大六十岁。我一再讲她现在只有十岁,她小学四年级,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我老了,忍不住逢人会讲到自己的儿女,这是老人的一个常态,我也会讲她。有的时候我会重复的讲,为什么重复的讲呢?一来忘了,老人讲话有时候啰嗦,讲儿女以后忘了,再讲一遍,我必须讲,讲她一个故事。
这个小女孩子非常的友善,可是她也会发脾气,发脾气十次有九次,都在一个情况底下发生,就是她吃东西,她特别好吃东西 你阻止她,拦截她,使她不要吃东西的时候,她就会生气,甚至翻脸。她开始发胖,我跟我太太说我们要管制她,不让她吃东西,有一天我发现,她从楼上咚咚咚下来,跑到了厨房,跑到了餐厅,打开冰箱 我就过去偷窥一看,在冰箱里面找东西,往嘴巴里面塞糖,被我当场拿获。她 两眼瞪着我,我也不敢骂她,我到了楼上就告诉我太太,我说妹妹在偷吃糖,我太太一下来把她骂一顿,这时候她对我翻脸了。她立刻宣布我三个罪状,第一个罪状,你不是男子汉,因为你告密,告密太难听了,怎么能告密呢?你不是男子汉,你告密。第二个,你七十岁了,你已经很老了,嫌我老。第三个,你墙上常常挂着那些裸体女人,你是色情狂。这是这个我们小学四年级的小女孩子,立刻头脑非常清楚地给我三个罪状,第一个你告密不是男子汉,第二个你七十岁了你老了,第三个你墙上挂着裸体画,你色情狂,就是她意识里面隐含的那种对我的不满,一次全部很准确很清楚地,就把它宣泄出来,这是我的小女儿。
说我是色情狂,真让她说对了,为什么呢?我家里面就挂了很多裸体的女人,好比说,我在阳明山这个我的书房里面,我给大家看,我一进门,就看到有这种画,我认为它是名画,好比说,远看就这幅画,就在我阳明山进来的这个房间里面,大家看这个远景啊,我的这个装饰品。我的这个家,主要是买的,我太太买的就是这个风景,看到这个风景,窗户外面看到的这个风景,看到没有 ,这些都是这个画,然后这个窗往窗外望就是看风景,看到很远很远的远景。看到没有,这是两个远景,可以看到这么好的云彩变化。你看这就是我的书,中间有这么个装饰品,往外看这个窗外的风景 ,跟这个窗外的风景,大家看到没有,完全不一样的,什么原因呢?就是云彩的变化,使这两个风景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同样一个窗外,风景变化很多。
大家看到了这个我的这个书房的各种变化,好了,这里面就出现了我的这些收藏品,我妹妹,我们家小妹骂我是色情狂的这种收藏品,这是法国人所做的陶瓷,可是它是手工的,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手工的陶瓷是在我的一个电话机旁边。这是我的一个望远镜,山上望远镜,旁边的镜框里面的这些漂亮女人,这都是我的这个收藏品,这后面是二十五史,前面的是我的这个画片。大家看到这些画片,你看这个镜框好复杂啊。这是我收藏的蓝波刀,第三代的蓝波刀,来看看这个画片,后面是我的书,这是哈米尔顿的照相,照的这个这些小洋人,这些漂亮的外国女孩子。可是大家注意了,这个对我是一个画片,可是这个镜框呢,这是至少有一两百年的一个老镜框,中国老镜框,我把它框在里面,大家看到我加工的部分。瞧我这个,就是《李敖大全集》,这旁边这个铜的这个书夹子,全部因为阳明山有硫磺,所以整个都是变成硫化铜,都变黑掉了。
同样大家看到,这是我的电话,我有这个画面,看到这个画面,一个女孩子在烫衣服,大家见到这个画面,这个是我收集的,小女生骑在北极熊上面,这个上面有一个机关,一按的话它会唱歌,圣诞老人式的歌。这个东西台湾自己不做的,替外国人做的,然后它卖出来几个,被我买到的。这个是达利,大艺术家达利做的这个瓶子,大家以为他只会会画画,事实上他也会做这种艺品。我把这些东西展示给大家看干什么?告诉大家我的生活的另外一面,我在台湾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都是乌烟瘴气的事情,你会看到很多难看的画面,听到很多难听的声音,可是当我花二十五分钟的时间,脱离了这个台北的红尘,到了阳明山,到了我这个书房里面,到了我们家小妹妹所骂我色情狂的这个境界里面,这个世界对我就变换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为什么要变换这个世界?我告诉大家,我以七十岁的年纪告诉大家,人要活,你不能够不跟你的环境区隔,你不能整天像蜡烛一样,两头烧的那种蜡烛一样来烧,来跟这个环境纠缠不清,有的时候你会把这个环境丢开,把这些讨厌的事情丢开,把这些紧迫的事情丢开,把这些国计民生丢开,甚至把救国救民暂时丢开,这个时候你才能够保持清醒,再回过头来想这些问题,才能够想得更清楚。如果你不能够随时把它丢掉,你把它跟你的生活绞成了一团,那你不能活了。
我同年龄的人,还有我的一些朋友们,常常就是到了晚上,下午四五点钟,五六点钟,坐在电视机面前,干什么?就看电视啊,一小时一小时,看到十点十一点,然后睡觉啊,整个自己都被这种声光化电所控制了,对不对啊?不对。好不好?不好。它使你的头脑不够清楚了,我不过这种生活的。所以大家注意了,我会有我的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跟外面环境区隔的世界,所以我会给大家建议,你要学到一个本领,就是每天或每个礼拜,能够花一些时间,跟你的环境彻底的区隔,彻底的分离,这样子我认为你才能够有清楚的时间来思考问题,你才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我所以这样子要求大家呢,就是说这点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 你能够跟它区隔。大家看这个照片,这是美国参议院的照片,这里面正好有一百个座位,这是参议院啊,每州代表两个选出两个,所以五十个州选出了一百多个人,这是院长的那个席,下面是旁听的席,最好玩的就是下面很多这些坐在旁边的小男生小女生,他们在干什么呢?他们都是见习人员,这些小男生小女生来照顾这些国会议员,可他们都是些很年轻的人,国会议员开会的时候,有个笑话,一个参议院睡着了,大家在推醒他,然后他惊醒了,第一个反应先讲一句话,就是“我反对”,他先反对,先反对再说。为什么呢?因为他这个行业,反对对他太重要了,所以他第一个反应,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先喊“我反对”。
我的一位朋友,他的儿子你们都听说过了,就是有名的歌星,叫做费翔,费翔的妈妈我们叫她做费太太,费太太当年是北京国立艺专的优秀的学生,她跟李翰祥跟胡金铨这些有名的导演都是前后同学。费太太非常优秀,可是很不幸,到了台湾来,她被当成共产党给抓起来了,后来花了很多时间才能够离开监狱,选择了她的另外的生活。她嫁给了一个美国军人,就是费先生,就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费翔。可是费太太由于她有这个一个遭遇,白色恐怖时期坐牢的遭遇,所以她也有一些直接的反应,什么的直接反应呢?好比说我们几个朋友,大家在屋子里聊天,费太太开门进来了,一看见一屋子的人,她第一个反应先说“不是我”,干什么呢?先把责任撇清,为什么撇清责任呢?因为不晓得你们在谈什么,她先告诉你不是我。当然我们会觉得很好笑,就是说她的遭遇会决定了她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什么反应。
我给大家讲过,参议院睡着了被摇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说“我反对”,优秀的费太太第一反应是说“不是我”。今天我李敖在台湾做了所谓的国会议员,做了所谓的这个民意代表,我又“反对”,又“不是我”,什么原因呢?最近出了一个事情,台湾出了一个女模特儿,控告“立法委员”性侵害,什么原因呢?说有一个姓李的“立法委员”跟她喝酒,然后把她带到宾馆,等她睡醒了以后,发现自己被性侵害,然后台湾姓李的“立法委员”,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都否认,都不是他们。我就笑,我说大家都否认,那不就变成是我李敖干的是吗?所以我说,“我反对,不是我”。我在整个“国会”的运作里面,我变成一个唯一的反对党,我反对,可是遇到这种笑话出来,妙事出现以后呢,我也会说“不是我”,为什么呢?这种澄清是非常重要的,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这件事请,那么十几个姓李的“立法委员”,是哪一个人干的事情,我只好说不是我,因为别人都说了不是我,当然轮到我来说也是不是我。
我讲这个笑话给大家听,就是职业决定你的性格。我拉拉杂杂讲了这些,就是说我自己跑到山上去,把我跟这个世界区隔开,可是这个世界常常不放过你啊,所以山下一会儿消息来了,一会儿消息来了,报纸一来就说,哎哟 你李敖有没有参加去诱奸这位女模特儿,有没有你?最后这种事情就会出现,这种好好笑的事情啊。我告诉大家,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台湾有好玩的地方,可是你必须要跟它练习区隔,你区隔也没用,它忽然就跑过来一个不相干的事情,就会说“是不是你”?这种情况也会出现。今天讲的很拉杂,只是告诉大家,我们要学会一个本领,在我们所居住的环境里面,我们要想办法,尽量想办法脱身 脱身一小时也好,脱身半天也好,偷得浮生一日闲,偷得一天也好,对我们说非常重要的。千万不要把你自己整个的跟这个红尘滚在一起,或者整个的跟电视机混在一起,看电视不要花那么多时间,看看李敖的节目就好了。
第三百一十九集 我会继续批评下去
我在凤凰电视台做这个李敖有话说的节目,从去年三月开始到现在五月间,已经进入第十四个月了,就是一年两个月了,在这个过程里面,一定会有一些言论引起某方面或者各方面的心里面的不愉快,一定会有的。凤凰电视台的老板刘长乐到台湾来,我们吃饭,我跟他开玩笑,也是半真半假的说,我说,我干的这一行,就是坐在这里给你惹麻烦的,给你浇凉水、扯后腿的。你在干什么呢?你就是能够排除这些我所惹的麻烦,这些困难,你去灭火。我这边煽风点火,你那边灭火,澄清这些麻烦,擦屁股,这就是你的本领。我所感激你的,我所羡慕你的,这就是你干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会给你惹来很多的麻烦呢?问题在什么地方呢?问题就是说,这个麻烦是怎么界定的。有的时候我们以为没事,结果,某方面或者有些人他觉得这事严重了,有的时候我们觉得很严重,讲话小心翼翼或者很斟酌,嘿!居然很顺利的就过关了。有的时候在某一个地区会被盖台,就是声音被干扰了,画面看不到了,有一个地区就放得很开。
所以呢,就是因为有不同的遭遇,不同的标准,不同的某一方面的人,所以我们没办法拿捏得可以适应每一个方面的人,或者每一个单位,所以我们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走一段算一段,不小心惹来了麻烦,那就靠了有办法的刘长乐去解决啊,那不是我李敖的事啊。我李敖 我再讲一遍,我是浇人凉水,扯人后腿的,或挖人疮疤的,我干的这一行就是这一种。就因为这一种,所以我给自己定了一些原则,我是按照这些原则去实行的。告诉大家又有笑话出来了,我的小女儿昨天晚上从楼上下来,生着气,含着眼泪跟我说,说爸爸你要替我办一件事,我说什么事?她说你现在不是做“立法委员”吗?我说是啊,她说请你在“立法院”里面去骂妈妈,骂她妈妈,我说妈妈欺负你呢?她说妈妈欺负我,所以请你在“立法院”去骂妈妈。我说“立法院”骂的对象 ,被骂的对象都是做官的,你妈不是官,所以我不能够去骂她。
我说我还请问你什么事啊,原来我们这位小四,就是小学四年级的小女儿,她们小女孩子在成长的过程里面,会有好朋友,她们叫做交换日记,我今天写的日记,上学以后呢,你也写了日记,我们俩换日记本,第二天呢,你在我的日记本里面写日记,我在你的日记本写日记,第三天见了面又交换,又交换写日记,跟自己的好朋友交换写日记。不小心这个日记啊,被我的小女儿她妈妈看到了,偷看到了,发现一句话,就是两个小女孩在骂第三个小女孩,我这个小女儿的同学在那个日记里面,用了三个字骂她们两个人共有的同学,骂什么呢?骂贱女人,骂她们同学的一个女孩子是贱女人,被我太太看到了,说怎么可以啊?你们这些小女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子骂人呢?于是就揭发出来了。我的小女儿的立场有二,第一,不是她写的,是她同学写的,“贱女人”三个字是同学写的;第二,你这这妈妈怎么可以偷看我日记呢?所以她下楼来要求爸爸到“立法院”去声讨她的妈妈,被我拒绝了。
我说你才十二岁,小学四年级,未成年,家长嘛,有的时候关心你,也不能算绝对错,至少是告不成的。那我的小女儿就说,那你去告妈妈,我说那我为什么告她呢?小女儿说因为她也偷看你的日记,她开始告密,说我的太太偷看我的日记。我跟我小女儿说,我那个日记啊,就是写来专门给她偷看的,也没事啊。好,我小女儿翻脸了,这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一点忙都不肯帮,我是以眼还眼的,你都不帮我的忙,你违反我的原则,生气了,就给我一拳,然后我就痒她的这个胳肢,胳肢她,她就哈哈大笑起来了,然后气也消了,也不告人了,原则也不谈了,就上楼了。
我所以讲这个故事是告诉大家,一个人是有原则的,可是有原则的时候,当你被胳肢的时候,你有时候就会笑,笑的时候你的原则就会被忘掉了。我告诉大家,我做这个节目有我的原则,可是当我的原则跟客观的环境发生了冲突的时候,比如说,可能有某方面向我打招呼,李大师讲话客气一点,或者哪一方面客气一点,别人的好话多说一点,好比说连战,中国国民党的主席到了内地来,请你讲点好话,不要骂他,或者宋楚瑜来了,请你李大师讲他好话,不要骂他。这种这种各方面关切的话,会慢慢传到我的耳朵里面来,那么我是怎么样处理这个问题呢?我告诉大家,我知道别人会以为我李敖在骂连战,所以违反了整个的大家的整个的政治气候,你李敖会又浇凉水,扯后腿。我告诉大家,我就是就事论事,连战的好的地方我会说,他糟糕的地方我也会说,你不能说我只要听好的,我不听糟糕的,那你何必要我李敖来,你看我李敖节目干什么呢?
所以我的意思,我会听到这种话,甚至是种隐含着警告的话,你要骂连战,搞不好,电视台画面不见了,或者在那个地区不见了这种情况,我会听到这种话。可是我告诉大家,跟我原则冲突的,我也会哈哈一笑,我的哈哈一笑呢,不是我自己咯吱我自己,痒我自己,不是的,我觉得是很好笑很好笑的事情,我必须一笑,什么原则呢?因为想到又涉及了原则问题,我念一段话给大家听,这个就是当年的所谓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统,袁世凯时代的,他手下的一个大将叫做顾维均,这是中国最有名的老外交家。他在四九年以后,还帮着蒋介石这个政权,做了蒋介石政权的驻美大使,他很细腻地记录了很多他所见所闻的事情。这里面有一段话,就是记录了蒋介石对美国所谓驻华大使蓝钦的一段话,看到没有这段话,蓝钦的这么一段话。蒋介石对蓝钦说我自执政二十多年以来,我在为人做事上的,一贯精神是遵循这样一项原则,什么原则呢,就是个人利益是可以牺牲的—原来他这么伟大—如果必要的话,在适当时机 甚至国家的利益也可以牺牲—这太恐怖了,你可以牺牲个人利益,还可以牺牲国家利益—但是,原则和正义则永远不能牺牲,蒋介石说。
大家看了这段话不觉得好荒谬吗?个人的利益可以牺牲,犹可说,可以这么说,国家利益可以牺牲,可是呢,原则和正义不能牺牲。你国家利益都牺牲了,难道你牺牲的不是原则很正义吗?所以呢,国家利益都被你干掉了,你是汉奸,你还有什么原则和正义呢?所以我觉得最好笑的就是这一段,所以我又想到了,又涉及到了原则和正义的时候,我们到底要牺牲谁,牺牲我们自己,还是牺牲别人对你的那些友善的劝告,友善的警告,你到底要牺牲什么?还是要牺牲你的电视节目,你到底要牺牲什么?我可以告诉大家,为什么我一笑,就是说,这里面又是弄明了,怎么弄明了呢,就是有些人他没有搞清现实,没搞清事实,以为你又错了他又对了,这就是邓小平所说的,有些同志他不是坏同志,可他头脑跟不上,他的头脑不转了,粘住了,卡住了,所以他会发号司令,他会表示警告,或者表示劝说,我认为是这么一个原因,很简单的原因,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原因。
我给大家看一个图片,这个图片呢是有名的一位大陆画家,叫做冉茂芹,他因为亲属的原因,现在常年住在台湾。他的画画的一级棒,可是没有得到应该有的重视,什么原因呢?因为他不是所谓的本土的画家,他是从内地来的画家。他画了一幅画叫做《马阶行医图》,这个叫马阶,事实上英文名叫马凯。马凯是加拿大的一个医生,他到台湾的淡水来,他拔了三万颗的牙,给人民拔牙。他画的画大家看到没有,这个被拔牙的人的表情,注意啊,他留着辫子,留着辫子的意思就是说这是清朝人的一幅图画,这个马凯医生捏着他的下巴,拿着钳子要拔他的牙,旁边有人在参观,有人在看,有阿婆在看,有中年的少妇背着小孩在看,有个狗也在看,看到没有,看它的表情。然后房间里面远远的有一个山头,这个山呢就是淡水的观音山,我在阳明山我的书房里面也看到这个山头,就这么一幅画,这幅画得极好。并且告诉大家,这幅画的下落在哪里呢,下落是在我家里,这幅画是由我来收藏的,同时我告诉大家,这位了不起的画家冉茂芹,他还画了一幅画,叫做《先民图》,《海峡夜浪》油画的局部介绍,描写什么呢?大家看就这个图,大家衣服都没穿好,在船上面渡海来台,就是大家,福建的广东的,大部分是穷人和渔民,他们在船上面点着灯,划着船,干什么呢?从大陆来到台湾,到了岸边。另外一幅图他画的,到了岸边,走下船来,大家背着锅碗瓢盆这些日用品来上岸 这就是到了台湾,这就是台湾今天的汉族的祖先。
一个台湾的知识分子叫做彭明敏,他在回忆录里面有一段话,我念给大家听,他说,我幽默的老祖父总是爱说,他的老祖父的祖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裤子抵达南台湾,穷得连一件衣衫都没有。他在晚年喜欢草拟家谱自娱,但只能从那一位只穿裤子,没有上衣的祖先写起,换句话说呢,他是彭明敏教授,他的祖父的祖父只穿著一条内裤来台湾的,就很像这种局面的人,来到台湾,穿著一条内裤就来了。那彭明敏的祖父的祖父是这样来的,那到了彭明敏教授他是第几代呢,他是第五代,第五代的所谓台湾人,就是所谓的汉族人第五代的,其中呢有人资格就老了,他不是第五代,他是第九代的,这是谁呢?那就是连战,到连战已经第九代,明朝亡国以后渡海来台湾,定居于台南,到连战已经是第九代,所以第九代比起第五代来是什么结果呢?就是第九代的人,有四代可以骂这个第五代的人。什么意思啊?就是说你们是外省人,我是台湾人,我来得比你们早,你们是后来的,看到没有,就可以这样子骂起来了。所以在连战做“行政院长”的时候,有民进党的“立法委员”就问他,说是谁早来谁晚来,可是问他的“立法委员”也是所谓的台湾人,当时一般的习惯,到现在还这样子,把这个后来的外省人来的叫什么呢?把他叫做叫做芋头,那个本土的呢叫做番薯。所以当时问他族群问题的时候呢,连战就反驳说,他连家的祖先在台湾当番薯的时候,你们民进党的“立法委员”周博伦,他的先祖在中国大陆可能还是个芋头。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的祖先在台湾的时候,你的祖先还是做外省人,所以今天我们看到台湾说,一九四九年来的台湾人,来的外省人都是外省人,就是外省人的第一代都是外省人,而他们是第五代,第九代。他们这批一九四九年来的外省人生的小孩子,像我李敖的的儿子,我的女儿,他们算是外省的,第一代或者说第二代。可是换句话说呢,这彭明敏他只是外省的第五代,他只是第五代,我们只是第二代出现了,为什么你第五代就说我第二代是外面的人,而你第五代是纯粹台湾人,可是你第五代在连战家族的眼里,你也是外面的人,因为他们是第九代。这就是我所说的,你第五代减掉我们的第二代,也不过比我早来了三代,他第九代剪掉你第五代,他比你早来了四代,所以呢,连战家族在台湾占了一个优势,什么优势呢?就是他们这个族来台湾来的特别早,所以他占了先手。
所以连战呢家族有这么一个现象,大家看一张照片,这就是连战的爸爸,当时在日本统治的时代,穿的是日本学生的制服,叫连震东,这是连战的祖母,这一次他到陕西安去这个扫墓,就扫到了他的祖母的这个墓,这个祖母的名字跟我李敖一点关系,他祖母姓沈,叫沈璈,就是我李敖的敖字加个斜玉旁,她就埋在这个西安。这个就是连亚唐,就是连战的祖父,他埋在台湾,就是他们被分开了,所以连战当年口口声声说,他想有机会到西安去,把他的祖母的坟,把他祖母的尸体迁葬回来,回来以后呢跟他的祖父埋在一起,可是为什么不去呢?这一次扫墓他讲了一句感慨的话,在他祖母的坟前,他说,六十年我们连家人都没有来扫墓,为什么不来扫墓呢?因为跟你的政治利益要配合,你觉得你在扫墓,会被别人给你戴帽子,你觉得划不来。那时候你是国民党的这个副主席,那个时候你是所谓的副总统,你划不来,跟你的政治目的不合,所以你不来,现在跟政治目的合了,你跑来给你的奶奶扫墓了,对不对?现在敢来了,为什么六十年以内现在才敢来,为什么不把你奶奶,尸体骨头迁回去呢?因为又跟政治目的不合了,所以过去所说的,把奶奶迁回去的事情也不谈了。
大家看到没有,我在整个节目里面,关于连战的家事部分,我做了整个的陈述以后,客观的陈述以后,我告诉大家,以他奶奶的尸体为例,一个坟墓中的人为例,扫不扫墓要配合他的政治利益,要不要迁回台湾,也配合他的政治利益,政治利益对了,六十年后再来也不迟,政治利益对了,该迁回去也照样不迁,这不就是政治人物吗?难道我这样说,是对连战是一种贬低吗?没有,他就是政治人物,就是这种人,你们用这种眼光来看他就没错,可是你要从忠臣孝子标准来看他,不能看嘛。这就是我所说的这一点,为了最近我的节目里面,为了连战问题,跟有关方面有冲突的意见,我告诉各位,我想起过去胡适先生的一句话,就是,连上帝我们都可以批评,何况国民党和孙中山,换句话说,国民党和孙中山,我们当然可以批评,何况向孙中山鞠躬的国民党的主席,当然我们可以批评,拦不住的,我李敖会继续讲下去。
第三百二十集 抱怨人生是没有出息的
我们人活在世界上面,难免要吃很多亏,上很多当,这个时候我们会发现,姜是老的辣,为什么老的辣?因为他的人生经验多,像我李敖现在七十岁了,人生经验多不多呢?我告诉各位并不很多,因为我没有参加过跟人家有来往的事情,人生经验并不多。可是又我看了太多太多的书,我很会看书,很能看书,很能够由从书里面得到我所得到的智能,所以呢别的经验也像大神附体一样,跑到我身上来了。所以我变成一个你看漫画里面,那种猫头鹰一样戴着眼镜,老的鸟,可是非常智能的,我就变成这样子一种人。我基本上告诉大家,我是一个精打细算的人,尤其我现在过了七十岁,觉得来生不多了,余生不多,就算我再能够活十年,活到八十岁了,我再做什么事情,那个精神精力,即使我活着精力也不够了。最近台湾有一个国民党时代的老贼,一个“立法委员”叫做李文雅,他活到现在还在活,活了多少岁啊,活了一百零五岁,还在活,你不能不佩服他啊。可是能做什么事情呢?不能做什么事情了,所以我说我李敖现在七十岁,就算我再能活到八十岁,八十以后也没有很多精神做很多事情了。
这是我人生最后的十年,如果这十年以内,我没有出什么差错的时候,我所谓差错,好比说健康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啊,我到现在为止我的心脏好的很,我没有糖尿病,这都是我的优点啊,可是你搞不清又出了什么毛病了,就好难说了。所以说,在假设无灾无难的情况底下,我也不过还有十年的青春,错了,也不是青春,还有十年的老年,来做一点点最适合我做的事情。所以我说我要精打细算,来支配我的时间,精打细算的时候啊,我认为我们要找到这种精算师,很会计算的人。我给大家看一段文字啊,好有趣。
大家看,这讲这话的人,叫做Alan Bauer,这段话什么意思呢,我讲给大家听啊,他说你有没有想到,平均的这种数字,你有没有想到,平均说起来啊,性高潮只是十秒钟,性高潮,男人在射精的时候,欲仙欲死也不过十秒钟,性高潮只不够十秒钟,平均呢,我们说性行为呢,也不过是一次或两次,每个礼拜一次两次,上床一次一或两次,换句话说呢,就每个礼拜也不过二十秒,然后呢,一个半分钟,一个月呢一分半钟,一年呢十八分钟,以五十年计算,五十年呢,十五个小时。看到没有,你跟女人的关系呢,你真正的高潮也不过十五个小时,搞五十年也不过十五个小时,以十五个小时这种高潮啊,我们会花了那种成千上万的时间,那么多的时间干什么呢?去想男女关系,去发愁,去烦恼男女关系,去为男女关系白日梦,去为男女关系去许愿,去为男女关系去计划,划得来划不来啊?值不值得啊?不值得嘛!为什么呢,闹了五十年,只不过是十五个小时高潮而已,我们划的来吗?划不来。
所以我说这个BAUER,这Alan Bauer,这段话呢说的非常有趣,就是你真正的精打细算以后,发现你为女人神魂颠倒,两情相许,大不了命都送掉了,划不来,原因就是真正你能享受到的高潮不过如此,这就是我所说的,精打细算有精打细算的好处,你可能做不到,可是会给你一个醍醐灌顶,觉得怎么样是个好的现象啊?我在节目里面告诉大家,什么叫做醍醐灌顶?什么叫醍醐啊?醍醐是一杯热牛奶,你没喝它以前,它开始发冷的时候,牛奶上面那层皮吃起来很舒服的,很好吃的,那个叫做醍醐,醍醐就把最好吃的,最精华部分从你头上灌下来,使你享受,我们真正的享受到这种情况,也不过如此。可是这个观念很重要,就发现,当你为什么事情着迷的时候,你不妨来一段精算,算算看,到底划得来划不来。虽然这样子,可人生有很多使你算不到的东西。
我讲个笑话给大家听,我在阳明山有个小书房,台北市近郊阳明山,我的户口有的时候放在那个小书房里面,在公园2000年选总统的时候,我户口在那里,因为我的户口在那个小书房里,所以投票开票,就在那个书房的附近,开票的时候呢 是借很多的地点来开票,当时开票就借这个地点,叫做基督教的一个堂,叫西安堂,就根据西安来的这个典故。整个这个地区的,也不过了一两百人住户,有投票权的人不过一两百人。我就这样进去投票,投完票以后当天晚上开票,我告诉大家我投谁,两千年前的时候我没有投我自己,当时选总统的五个人,连战、宋楚瑜、陈水扁、许信良和我李敖五个人,我没有投我自己,我投了一票给宋楚瑜。当天晚上开票的时候啊,这个教堂开出来以后呢,就是好比说连战几票,宋楚瑜几票,陈水扁几票,许信良几票,李敖几票,结果开出来以后呢,李敖名下一票,我得了一票,大家看了以后会心地一笑,为什么一笑?这一票不是你李敖投的,是谁投的嘛,根本人家都不投你嘛,因为你已经宣布,你要大家投给宋楚瑜,那你忽然这个投票所里面开的票,得了一票,那这票你李敖正好是在这个所里面投的票,你不要脸啊,你投你自己一票啊,不然的话谁会投你一票啊?一开出来弄得我也百口莫辩,因为我这票投的宋楚瑜,怎么开出来以后呢,我李敖名下有了一票,那表示说,有一个人,像我的行为一样,投了一票给我,那是谁呢?可是太巧合了。就是嘛,因为人家以为是你李敖,不要脸投了自己一票,弄得我百口莫辩,当然我也一辩,只觉得好好笑啊,觉得怪怪的。
好久好久以后,我到台北市的福华大饭店去吃日本料理,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啊,我恨日本人恨日本的国家,可是我喜欢日本女人,尤其日本女人在A片里面,小电影里面叫床的声音。我喜欢日本女人,喜欢吃日本料理,为什么喜欢吃日本料理?干净,吃了以后不会胖,我就吃日本料理。那个厨子啊就盯着我看,他说李先生,你不家住在阳明山吗?我说我是啊,他说我也住在阳明山,我跟你在一个选区,那一天我投了你一票,后来那个看板上面出来,李敖下面得了一票,就是我投你的。我心里面想揍他一拳,我觉得就是你害得我解释不清,百口莫辩,变成个不要脸投自己一票,表面上当然我还要感谢他,谢谢他投我一票。有这种怪事,告诉我们什么,告诉我们孟子所说的话,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什么叫不虞之誉啊,不该你得到的名声好名誉,忽然跑到你身上去了,好事情你做的;有求全之毁,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这些事情不该是你做的,忽然背了不明之冤,跑到你身上来了,这就是人间,人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子不可测的。
这种事情到底证明了什么?证明了我们即使有这种叫Alan Bauer这种的精算,都算不出来这些人间不可知的因素,你就想不到,你千算万算,你投了宋楚瑜一票,结果那一票,你自己名下都惹来了一票,这就是你怎么算也算不出来的,这就是我告诉大家,人间有这种现象,我们无法精算,我们只能看现象。大家知道我李敖怎么搞学问啊?我给大家看张照片,就知道我怎么样搞学问。大家看一个老兵,老战士,叼了个烟卷在卖彩票 就把爱国影券给人,看到没有他的一只腿断掉了,打仗断掉了,可是呢他拄着拐棍,自食其力在卖爱国奖券给一位客户。大家看我李敖怎么收集资料。再看,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一条腿也打断了,坐在马路旁边,帽子翻过来,干什么?做乞丐,要钱,注意哦,德国人哦,带着铁十字勋章哦,这是了不起的英雄,可是没有饭吃。可是别人在给他钱的时候,注意啊,给他钱的时候,对他还充满了敬意,他两个眼睛低下来,虽然做了乞丐,还保持他的尊严,看到没有,还保持在这里。
大家知道我李敖怎么样搞学问呢,就这样搞,我会把这张两个照片,把它结合在一起,今天展示给你们看,你们一看以后会觉得,两张照片你们都忘不掉,太动人了,两张照片,这就是两个资料加在一起的效果,不是一加一相加的效果,是相乘的效果。你们觉得,哎呀,这个退伍军人是这么可怜,他们是这种下场。可是今天我给大家谈,根据这个照片告诉大家什么,就是说这种精算的方法是不可靠的,什么原因啊?这两位老兵,你要精算的结果都是死人,都会被打死,他们不会活到现在,他们不应该活到现在,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都是精算下的产物,他们会被打死,可是呢,他们都活了,两个人的左腿都打断了,可是都活下来了,这就是说,我们怎么样算都算不出来这些人会活下来。这告诉我们,人间的事情不能够精算,精算的结果呢,你就算不出来了。可是我们必须告诉大家,精算的结果代表一点,就是我们知道我们的方向,可是那个结果是我们所不能够知道的,这个时候我们对人生的设计啊,就除了精算以外,会把这些意外的结果,我们也把它算进去,这才是成熟的人生,才觉得我这样结果呢,我不意外。
我给大家看张照片,大家看这照片没有,这是华盛顿,美国华盛顿,美国国父华盛顿时代的财政部部长,叫做汉弥尔顿,这个是后来做了副总统的,叫做布尔,两个人搞翻了,两个人在决斗场和来决斗,布尔开枪把汉弥尔顿打伤了,三十几个小时以后,汉弥尔顿死掉了,美国最优秀的开国豪杰,开国元勋,最优秀的财政部长,最优秀的文字工作者,汉弥尔顿就这样死掉了。我手里拿的汉弥尔顿的一本书,大家可以看到,他最后临跟布尔决斗以前,他谈到了这个决斗,他还有遗嘱都写好了,给他的太太,告诉她最后怎么样的面对死亡,这后面把他遗嘱都写好了。他死得时候只有四十九岁,这就是你无法精算,就在政治斗争的过程里面,在人生成长的过程里面,你忽然碰到了这么一个敌人,政治上的敌人,他的名字叫做布尔,后来做了美国副总统,他跟你挑战,决斗,你不干你就孬种,你就是懦夫。在当时的美国的社会标准底下,人家跟你决斗你不敢玩,你就孬种,就懦夫,你就出局,可是真决斗的时候,你就拿你的命和你的才干跟这些混混做这种生死的斗争,在玩命。你干不干?干,好,被打死了,四十九岁汉弥尔顿就被打死了。
请问这种意外,你要不要把它算进去?你是精算师,你能不能把它算进去,你是不是要把它算进去,就是你自己在成长的过程里面,你会碰到那种不可知的,那种混混来跟你玩,来玩命,你要不要跟他玩?你无法闪躲,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无所逃于这种杂碎人物对你的困扰,你只好面对,你面对结果呢?以四十九岁的英年,四十九岁的年纪被打死。俄国的诗人普希金也就是啊,这样子绝对被打死啊,都这样子啊。这就告诉我们,人间的成长过程里面,并不是水涨船高,并不是一帆风顺,有你看不见想不到的意外会出现 你必须面对,而那个时候呢,你可能就被报废掉,牺牲掉,这就是人生。所以你算了半天,你四十九岁,按刚才那个算法,就是请问你能够搞五十年,搞五十年高潮才十五个小时,对不对?你四十九岁,只有四十九年,连十五个小时都没有。从一岁搞女人搞起,你也没那么久嘛,四十九岁以后 四十九岁你死了,完了,没你份了,这人间没有你了,请问这不就是你所面对的吗?
我刚才讲整个的故事,告诉大家,人生不可以不精算,因为我们的时间太宝贵了,可是在我们精算的过程里面,客观的环境它的变动布局的时候,你所面对的人良莠不齐的时候,你无法闪躲,你几乎要从容就义一样面对这些事情。所以我告诉大家,人要精算,可是精算的结果你无所逃的时候,你只好含笑去面对,含笑去放枪,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人生啊。你说为什么轮到我,那我也问你,为什么那一条腿在战场上被打断的时候,为什么是那个德国的老兵,为什么是我们中国的老兵,为什么不是你呢?老兵们可不可以抱怨,说为什么是我不是李敖?不可以这样抱怨的,所以我说人生抱怨是没有出息的,不要抱怨,可是我们必须有这个智能,去精算我们的未来,而在精算的过程里面,遇到了任何的风吹草动,我们没有什么好怨的,因为那种不公平,那种意外,那种意想不到,就是人生。
第三百二十一集 讲“坏话”的好处
美国总统林肯,在每一次开国家大事的这个国务会议的时候,他就先讲个笑话,为什么要先讲笑话?他说,我们要用很轻松的心情来处理国家大事,不要那种很紧张的,那种态度是不好的,那种心情是有害的。我有的时候在我的节目里面,也要先讲个笑话,使大家先提提神,看看李敖又要说什么。今天讲的笑话,我把笑话印在这里给大家看,在美国的中西部有一个数学老师,他有一天呢拿出一个数学问来给他的学生,他什么问题呢?他说一辆火车开过来,以每小时六十英里的速度开过来,同时一个毛毛虫爬起来,怎么爬呢?以同一个时间,等于爬十英尺,十英尺,一个是开六十里,火车开六十里,毛虫爬十英尺,在这两个条件之下,这个问题,请你算出来,我,我这个数学老师,是什么年纪?你看这荒谬吧,他提出两个问题,一个火车一小时开六十里,同一个时间,一个毛虫爬十尺,这两个条件给你,你告诉我 我几岁,这么一个荒谬的问题。
结果啊,这个学生弄胡涂了,学生们有一些人就站起来,他说你你多少岁呢,四十四岁。对了,这老师说对了,这老师就说 果然你猜对了,看着我四十四岁,可是呢你告诉我,你怎么能够猜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四十四岁?这个学生就告诉老师他怎么猜出来的,这学生说啊,他说我有个哥哥,在家里有哥哥,他是二十二岁,可是呢,他疯疯癫癫的,你一定四十四岁,因为你比他疯疯癫癫疯了一倍,他是个疯子,你比他疯了一倍,所以呢,你四十四岁,我哥哥二十二岁,是个疯疯癫癫的,你比他疯一倍所以你四十四岁。这答案,这荒谬的问题,荒谬的推论推出来一个荒谬的答案,就这么个故事。
我告诉你们,我在台湾看到好多的混蛋,看到这个混蛋,另外一个混蛋啊,更是比他混蛋多一倍,怎么可以用混蛋的一倍来表达,不通的。我记得我在一九四九年刚来台湾的时候,我的国文很好,看到别人的国文很烂,国文的作文很烂,我在作文里面说,我的国文啊比人家的国文好一倍,我的老师,到现在他还是在美国,杨锦铨我的老师,非常优秀的国文老师,他在后面批我的话,他说你怎么可以用数字来计量这种情况?你国文比他好,怎么可能比他好一倍呢?老师批了我这么一句,他说的对不对啊?我的老师杨景泉说的对,可是,在多年以后,我正好一个朋友来看我,去看我老师,我请他带一句话给我的老师,那时候我小有名气了,我的老师已经变成一个大学者了,我就带一句话给他,我说,在《傲慢与偏见》这本书里面,就有一句话,就描写这个女人哪,比那个女人哪漂亮一倍,就用这个方法来描写的。可能我的老师已经忘记了,当年他在我作文本上批的这句话,可是我没有忘记,我未必是耿耿于怀,可是我觉得这种抽象的东西,可以用具体的数字来描写它,就是我国文比别人的国文好一倍,这个女的比那个女的漂亮一倍。
那么现在这个故事看出来,他这个数学老师,比他哥哥混蛋一倍,或者疯狂一倍,我讲这个故事告诉大家,有的时候,用具体的方法来描写抽象的情况,也是一种好的表现,虽然它非常的不科学。告诉大家,这个笑话告诉我们,你看到的前后左右,这个人混蛋,那个人可能更混蛋,更混蛋的时候还不够,他比他混蛋一倍。各位啊,海峡两岸都是我们中国人,海峡两岸都有混蛋,除了都有混蛋以外,还都有混一倍的混蛋,就这样子啊,我们常常是跟一些混蛋周旋在一起的,我们对他们毫无恨意,除了一笑以外,没别的办法来处理这个问题,为什么呢?你很难劝他,使他不混,可是呢我们必须承认,他是混,可是一个比一个混,这里就有一个笑话出来,所以有的时候呢我们用这个笑话来研究一些问题。比如说最近,由于中国国民党的连战主席到了内地,到了北京,在政治气候上面非常符合大家的要求,所以有一批人,头脑有问题的人,他认为只能讲连战好话,不能讲连战坏话,对不对啊?不对,政治上面这种要求是不对的,为什么不对的呢?因为你只要讲他的好话,你就不能够真正地看出来他好在什么地方,你用坏的地方跟他比起来,才能看出来他好在什么地方。
譬如说,台湾亲民党的主席宋楚瑜要去北京,我过去骂宋楚瑜,我说他啊是名妓从良,有名的妓女现在不做妓女了,做成一个好人,什么原因呢?因为当年他跟着蒋经国做新闻局局长,蒋经国贴身的机要的秘书,他做国民党的文宣,文化工作会,就是文宣部的主任,对我们李敖这种人,打压、查禁,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当国民党政权江河日下的时候,宋楚瑜知道他的过去路不对了,他开始人慢慢变好了,所以我说他像个有名的妓女一样从良了。所以宋楚瑜看到我来了,私下里还感谢我,他说李先生你说我那个名妓从良,说的好,连当事人都那样说,你旁边的人说你李敖骂他,不对的。当我骂他的时候,就所以肯定他,因为他过去是那么一个家伙,现在他变成好人了,就是知道他好得多么难,多么不容易变成好人,他的好多么珍贵,所以我才值得肯定他,不是这样子的吗?账不是这样子算的吗?天生下来就是圣人吗?不可能的事情嘛!所以我告诉大家,不要钻牛角尖,看我李敖的节目不要三心两意,还是死心塌地笑嘻嘻的看一看。
大家看我的资料出现了,这就是连战的小的时候,人的小时候看起来都比较好看一点,这是他爸爸叫连震东,这是她妈妈,连妈妈,这个妈妈现在还在世,她跟我同乡,是东北人,这个东北的老太太厉害得不得了,她就是燕京大学毕业的,所以这一次这位老太太,赵老太太他的儿子到了北京的时候,在北京大学演讲的时候,他们特别拿出来赵老太太在学校的学生的照片送给了连战,连战说我到了母校,什么母校啊,我母亲的学校,连战这句话,讲的很有趣,母亲的学校。那么连震东什么人呢?连震东是中国和日本作战的时候,抗战的时候,他从台湾到了祖国。我告诉各位,当时来祖国的台湾人,有两种人,一种人是跟着日本人做坏事的,最可恶的一批人,另外一批就是连战这种人,他们加入了祖国的抗日的阵营,这批人押宝押得很准确,所以抗战胜利以后,他们就变成了接收台湾的人,所以连震东是个接收台湾的人。可是问题来了,什么问题呢?就是连震东在蒋介石统治之下做了大官,做了“内政部长”,他临死的时候有一个遗嘱写给连战,写给他的儿子,说我没有钱留给你,我只有留给你我们规规矩矩做人,这是个很好的教训,不是吗?
可是事实上,连家有了太多太多的钱,那些钱哪儿来的呢?这问题值得我们去询问,耐人寻味。后来连战等于享受了好日子嘛,他比我小一岁,他在四九年回到台湾,十岁就回到台湾,他爸爸因为在国民党统治之下,是一个这个红的发紫的人,所以呢连战也就一路顺风,譬如说大学毕业以后做预备军官,我李敖也做预备军官,他也做。请大家看看他的预备军官,这连战当年的照片啊,。请注意,这边是学生,这四个字看到没有,政工干校,什么叫做政工干校?就是政治工作干部学校,就是政干人员。什么叫政工?我告诉你们,我们在操场上训练兵的时候,我们做排长的时候,我们在太阳底下操枪射击的时候,他们政工官在房间里面躲着太阳,在拆我们的信,检查我们的思想,打我们的报告,就是这种人员,为什么呢?他们是特权阶级,他们是国民党员,不是吗?这个事实能够赖掉吗?这就是连战,占尽了便宜。我们再看这个连战,在国民党的革命实践研究院里面,穿着这个中山装,看他的样子,看到没有,这就是国民党里面的新贵,不是吗?
我们再看,这是连战在国民党的单位里面讲话,看到没有,国民党的党徽,这不是连战吗,一路顺风。我们再看,连战站在李登辉的背后,对李登辉百依百顺。李登辉提出来,说是台湾海峡两岸是两国,也就是两国论那么荒谬的理论的时候,谁给他备书啊,谁给李登辉备书啊,不是连战吗?可是你李敖讲这话什么意思呢,告诉你,今天北京的国家领导人说话算话,国家领导人说,不管你过去干过什么事,不管你过去说过什么话,只要现在在一个中国前提底下,在九二共识的前提底下,你做的这个事,讲的这个话,过去的事我们一概不提,既往不咎。今天连战到了北京,不是既往不咎吗?不是一概不提吗?不证明了国家领导人说话算话吗?所以你李敖讲这故事证明什么,你们以为我在掀人家的底吗,从另外一面来看,我不是证明了北京的国家领导人说话算话吗,果然对连战既往不咎啊,你既往他干什么,你既往在李登辉的身边干嘛,你告诉我在干嘛,你不百依百顺,李登辉那个混蛋会提拔你做他的副总统啊!你不百依百顺,李登辉那个混蛋会提拔你做国民党的副主席啊!这我们想也能想得出来嘛。
可是我讲了,今天的党中央,国家领导人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既往不咎吗?所以我李敖讲出这些对比的故事来,拿出对比的画面出来,你们以为我在拆连战的台,事实上,有没有看到我在肯定国家领导人的说话算话。你们不这样看,对我的节目疑神疑鬼,什么意思嘛?笨蛋!我们再看,李登辉给连战勋章,为什么给他勋章?百依百顺,他给勋章,不是看的很清楚啊。我们看连战的当年谈话,大家看到没有,这是一九九七年的谈话,都说得很清楚啊,当台湾 废掉台湾省的时候,看到没有,民进党是要废省,根本是不要省,我们觉得省的组织和地位,在宪法中要维护,不能没有省,可是现在省呢,你连战做了“副总统”,做了“行政院”院长,省呢,省没有了。所以我认为,他根本就是民进党的共犯,不是吗?我们再看,连战站在这里,规规矩矩的,请看旁边,有一个谁在看他,看到这个谁,这就是蒋经国啊!看到没有?连战一辈子无灾无难到公卿,一辈子享尽了富贵荣华,享尽了权力,都是因为他跟台湾的执政党,跟台湾的国民党,跟台湾的李登辉合作嘛,不是吗?这是事实啊,我们看得很清楚啊!
所以我们再看到,连战这一次到北京的这个演讲,我们才知道,连战变了,变得当然很快,可是国家领导人不承认吗?我李敖骂了连战,就算在节目里面骂了连战,最后我不还是肯定他去北京这一段吗,怎么没有看到呢?再说,为了连战的题目,我准备在这个节目里面,开十次二十次天窗,我这个节目可以不做,可是将来我们这个账会算清楚,就说为什么为了连战大家翻脸,我李敖连孙中山都批评过,毛泽东都批评过,哦,连战不能批评,连战谁啊?他是上帝啊?所以我必须说,连战这个题目啊,我本来不要做了,可是因为有人给我做了这种友善的警告和劝告以后,我告诉你们,还要连续做,请你每一次开天窗,我李敖绝不在乎,钱我已经入袋了,不做就不做,钱在我手里。为什么讲这种话有点气人,可为什么气人呢?连战就不能碰啊,我就不相信,我碰给大家看。
大家看看,连战这一次在北京讲演,看看这个段里面啊,这一段话里面我打了叉,一二三四五六七,什么东西啊,都是绝对客观的错误啊。你怎么可以在北京大学讲这种错误的话,大家看什么错误?他讲一九四九年以后,北大好多的老师和同学,好像种子一样跨洋过海,到了台湾,尤其到了台湾大学,让自由的种子在台大开花结果,当时除了胡适之先生在”中央研究院”之外,其它如傅斯年、钱思亮、洪炎秋、台静农、沈刚伯、陈雪屏、蒋梦麟等都在台大当教授,受到大家非常的欢迎,尤其胡适之和傅斯年,两位先生都是北大教授,也都是五四运动健将,怎么怎么样。我为什么打这么多叉子呢?因为老实说,我们举个例子,当时胡适之先生在“中央研究院”,没有这个事情啊,当时胡适 “中央研究院”的院长是朱家华 不是胡适啊,胡适人在美国啊。譬如说洪颜秋,洪炎秋当时他是北大的学生而已啊,他怎么说是北大当时北大教授呢,台静农当不是北京大学来的啊,虽然在台大教书,可是他不是北大教授啊。好比说沈刚伯,他是中央大学的教授啊,根本不是北京大学的嘛,对不对?我们看得很清楚嘛,说是胡适傅斯年都是五四运动健将,什么时候胡适是五四运动健将?胡适是新文化运动的健将,可是五四运动的时候跟胡适无关,胡适在上海。
我举这些例子,打这些叉子,意思就是说,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不用心的客观的错误,在北京大学讲出来。虽然北京大学,今天的年轻的北京大学,这些小朋友们未必知道连战讲了这么多的错误的历史,可是李敖我知道,怎么可以有这种笑话?我们再看,连战说那个时候胡适和李大钊先生在《新青年》杂志上,经过了一系列的辩论,题目是“多谈些问题,少谈些主义”,我请问连战,什么时候在《新青年》杂志谈到过这些啊,是在《每周评论》的杂志,根本不是新青年杂志。我举这个例子告诉大家,这些东西在我李敖眼里出的都是错,你怎么可以在北京大学谈出这么多错的历史来,丢人现眼嘛,为什么丢人现眼?你以为你对,盗听途说,没有真的看这个东西,你真的看过《新青年》杂志,你就知道没有谈问题谈主义的胡适跟李大钊这一段。而正好相反,在胡适跟李大钊谈“多谈些问题,少谈些主义”的这个辩论里面,是在《每周评论》杂志里面出现的。
当然你会说 这个东西不重要,可是我告诉大家,你在北京大学面前学生面前,讲北京大学的历史,忽然有七八个错误出现,证明了你不用心嘛,证明你身边的这些参谋人员,你这些智囊团是狗屎嘛。这就是我所说的,你又来了,你说你在骂连战,你说该不该骂?这种客观的笑话,客观的错误,该不该发生?不该发生的。所以我认为那些给连战鼓掌的人,他们也是某种程度的无知,才造成这个现象。演讲的内容另外谈,我列举这些客观的错误是不可以发生的,因为发生了之后证明什么,证明你们这些人没有好好念书,我李敖念书是实实在在的,你看我把北大的东西搬这给大家看,他是不是发生了这些笑话,不可以发生笑话,拥护连战的人请你们想一想。
第三百二十二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前年八月,就是二零零三年八月,我跟我的儿子逛百货公司,看到卖鱼的,有一条鱼是暹逻斗鱼,暹逻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泰国啊,暹逻斗鱼我就把它买回来了。暹逻斗鱼就是这个样子的,它张开的时候非常的漂亮,暹逻斗鱼,这种鱼最大的一个特色,就是它的雄性,就公的啊,公的鱼它喜欢跟任何鱼都来斗,结果养这种鱼的方法呢,只有一种方法,就是单独一个把它养起来,所以我们看到,鱼缸里面常常单独一个鱼,就是这种暹逻斗鱼。我把它买回来以后呢,我家里有一个大鱼缸,里面养了很多小的红鱼,当然不是这种斗鱼,我觉得大鱼缸里面这么多小红鱼,把它们集中一下。大鱼缸里面有这种设备啊,把很多小鱼放在一起,也放在鱼缸里面,里面水是通的,可是还是有区隔的,我把这些小红鱼啊,就放在大鱼缸中的这个小鱼缸,然后把这个斗鱼就放进去了。结果这个斗鱼一看到它眼前有这么多的小红鱼,虽然是非我族类,别人并不是斗鱼,可是当它找不到主要敌人,别的公的斗鱼的时候啊,它就把次要敌人当成主要敌人,它就围着大鱼缸中的小鱼缸绕圈,这样转,左绕右绕,绕来绕去就是要攻击这些小的红鱼,可是它进不去,于是它就疯掉了,一路绕。到了晚上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灯光也暗下去的时候,我发现它不睡觉,它在小鱼缸外面就这样盯着,也看这个它这些次要敌人,三天以后它死掉了。
我就有一个感想,大家看到我们很多古人写,他们观察动物的这些小文章,我发现很少人会为这个斗鱼写一篇小文章,我发现这就是一个故事,什么故事啊?就是当它找不到主要敌人的时候,它会锁定次要敌人,锁定次要敌人的时候,它会全神贯注地来锁定这个次要敌人,一定都不肯放松,什么结果呢?把自己给累死了。所以说,三天以后呢,这条斗鱼就死在了它的次要敌人的前面。我们再看最近一个情况出现了,有一群癞蛤蟆,它们在干什么呢?它们肚皮撑破了,发生这个现象在水里面。这件事情发生今年的四月,四月底啊,后来兽医他们研究,研究什么结果呢?研究人员发现,你们认为它们肚皮破了,是被乌鸦所攻击的,后来发现不是乌鸦所攻击的,是怎么回事呢?是它自己啊,发现有乌鸦过来,它们就要吓唬这些乌鸦,就拼命把自己肚皮绷起来,直到把自己绷死为止。这又是一个例子,它把自己锁定了这个敌人,这个敌人可能不是它的敌人,可是当它认定是它敌人的时候,它用它的方式来抵御这些敌人,最后把命也送掉了。
大家不觉得很奇怪吗?两年以前八月,我所养的这一条斗鱼,和今年四月所发生的这些蛤蟆撅着肚子,都死掉了,这些故事给我们有一点点启发,启发什么呢?就是说,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自己应该怎么样的自我检讨,怎么样的自己应付,怎么样的自处,自处的不好的时候,敌人还没有完蛋,你自己先完蛋了。如果让我来解读这两个故事,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子的,我们人间常常会遇到这种问题,所以英国的文学家叫王尔德,他说一个人要小心选择它的敌人,敌人要挑选的,如果敌人太烂,他不值得做你的敌人。我跟大家讲过,我一辈子快意恩仇,我自己有恩怨情仇,并且我还跟大家公开宣布过,在我的人生观里面,我反对耶稣那种说爱你的敌人,或者说中国的老子那种以德报怨。我认为敌人是可以爱的,敌人是可以化掉这个怨的,可是必须在报复过以后,叫敌人付过代价以后,然后你可以跟敌人和解,这是我的原则。这就是孔夫子所说的,以直报怨,什么叫做以直报怨呢?就是以对应的对等的关系,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踢了你一脚以后呢,可能我们两个人就不是敌人了,可能是朋友了,可是这一脚,非踢不可,这就是我的一个人生哲学。
我跟大家讲,我在这个节目里面,大家看到我这种啊,就算是嚣张好了,或者张牙舞爪好了,我告诉你我的一些人生观,我所看到的一些人生的规则,我把它叫做人生的金律,金颜色的金,金子这种教条,为什么呢?就是我们人生,要相信一些教条,这就是我所相信的教条,敌友的关系,就是我所相信的一个教条,我不承认那种无条件的对敌人的原谅,我是不承认的,可是我也不承认用这种紧张的方法来处理敌友关系,把自己弄得不能睡觉,敌人没死你先死,这种搞法我认为是很愚蠢的。所以从暹逻斗鱼到这些蛤蟆,我觉得都是错误的,为什么呢?他没有很准确地把自己的能力做一个评估。大家看这张照片,什么东西呢?这就是当年这种大力士所试验的,他能够举重举多少的重,这就是很准确的一个量力的动作,如果力量评估不好,你可以举重举的更多,可是你没有举出来,就低估了你的力量,可是如果你量力量的不好,超过你的力量,逞能,你就会受伤。所以这种运动,一个对自己的评估是非常重要的。我给大家展示过一个照片,当年一个英国的拳击手,他打敌人没打倒,结果把他自己打下台去,就这样子看到没有,他自己把自己打倒了,这是这种情况。我的意思,这种情况是要避免的。
所以我认为处理敌人和朋友的关系,我必须说我真的欣赏,真的佩服以色列人。以色列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跟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间,他们的族群被德国人干掉了六百万,可是以色列人复国以后,他并不是相信一般所说的耶稣的观念,就是说原谅你的敌人,没有这个事情,他要追杀这些敌人,所以呢,他们天涯海角去找当年迫害他们的这些德国人,其中最有名的一个人,就是艾克曼。以色列人到了南美找到了艾克曼,把他绑票绑回来,就这个艾克曼,然后把他给干掉,这就是以色列人的哲学,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他们的这个哲学,这是很重要的一个观念。我今天扯了这些,代表什么呢?代表告诉大家在人生的过程里面,我老眼平生空四海,我也看了太多的事情,这些看的事情,不完全根据我的经验,也根据我的一些从书里面得到的一些经验,这不是直接经验,是间接的,可是这种经验的变化里面,我也觉得人生有很多你不能够评估的这一面,它会出现
我举个例子给大家看,我在台湾的“立法院”,有一天我下电梯,在电梯门口碰到了翁林澄先生,他是在做十大青年直接选拔的总干事,他说我们正要找你,他说北京大学的副校长郝平博士来了,正要找你,可是我们就约时间,怎么约都不拢,结果阴错阳差,郝平副校长回到北京了,我很抱歉这一次没有能够见到副校长。可是副校长带了几个资料给我看,第一个就是我父亲在北京大学毕业的时候,这个是一九二六年国立北京大学的毕业录,我父亲是北大毕业生。注意当时他是二十八岁,年纪很大了,这是我父亲。这是当时北京大学的校旗,这是副校长非常好意地影印给我的资料。虽然这个资料我在这个节目里面展示过,可是这张照片呢是我非常地感动的。这张照片是我父亲当时在北京大学,这张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是第一次见到,谢谢这副校长带给我这么好的一个资料啊。然后副校长又带给我当时的一个北大的学生名册里面的成绩,我的父亲就是李鼎彝,二十八岁,吉林扶余人,民国九年九月一九二零年九月到校。然后我们可以看到,他毕业总成绩是七十二点二,也还算过得去的。我们看到当时北京大学的这个学生名册,为什么有这个名册呢?因为当时毕业生只有两百多个人。所以我们看到啊,一个毕业生是多么的珍贵。
我举这个例子给大家看,就是告诉大家,人生有很多的这种际遇,如果我不在台湾做了这么多的闹事,如果我不在凤凰电视台做这个节目,我也很难跟北京大学能够结这个缘,我想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有这么多的资料,我父亲的资料从北大里面出来。这就我讲人生的很多的事情是不可知的,这个不可知包括你的敌人和朋友,有的时候他不该做你的朋友,他做了你的朋友,有的时候不该做你的敌人,也做了你的敌人。我举个例子看,大家看这个新的资料,《人民日报》五月十六号,这个《连宋风头劲》,这个再看到我们再看到这个《国际航空报》,大家看到没有,五月十六号,胡锦涛总书记跟亲民党的宋楚瑜握手的照片。我们再看到这个《东方早报》,谈到了胡锦涛宋楚瑜达成六点共识,我们再看《北京晚报》,宋楚瑜讲演,在清华讲演,说有智能找出两岸的最大公约数。
我好象讲的很拉杂,重点讲的什么呢?重点就是说,不管是敌人朋友,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都是不可知的,像宋楚瑜过去是我的敌人,后来呢变成我的朋友,可是不管他是敌人还是朋友,对我来说,他是政治人物,我跟他是不属于一类的人物,我分得很严格,就是这个人物是政治人物,而我这个主轴是谈思想的,这是两类人物。到今天我还是把它当成我的人生金律,黄金式的信条之一的,就是当他是政治人物,我就会把他界定在一个范围,当他不是我做另外一个界定,好比说我跟大家讲,北京大学当年的校长马寅初,我觉得他就不是政治人物,为什么呢?因为当时他的人口政策,提到中国人口太多了,我们如果不控制生育,中国的人口不可收拾。可是当时他的看法跟毛泽东是不一样的,毛泽东认为人多好办事,这两个人的看法顶住了,结果毛泽东说了算,所以就把马寅初打下去了。他虽然是北京大学校长,可是呢大家攻击他,说他言论是错误的。马寅初很了不起啊,他就顶到底,干到底,最后怎么样?最后毛主席也死了,最后证实了马寅初的看法是正确的,可是太迟了,中国人无缘无故多了几亿人口出来,增加我们整个的负担。
这就是告诉大家,思想性的人物是多么的重要,他真的为我们的国家做出来正确的导向,可是政治人物跟不上我们中国的局面,有时候会有打压这种不公平的局面出现,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那种主张思想的人物,提倡思想的人物,如果有坚定的伟大的坚韧的人格,像马寅初校长这样子,我们觉得是多么的不容易。这就是我李敖今天所要告诉大家的,我一辈子走的路,就是这样的路,我看不起政治挂帅,政治挂帅这里面就没有是非了,就没有冷静的评估了,常常是错误的,政治挂帅的时候,一定后面有一个思想在指导它,在督促它,可是当这个思想本身有问题的时候,当然还要修正啊。过去我们多少中国人在一个后面思想的指导之下,在推动我们的爱国活动,那个后面什么人啊?马克思嘛!马克思是搞思想的,可是现在我们也发现思想问题,马克思的部分也是有问题的,所以我们要走中国人的社会主义,为什么不是马克思的社会主义呢?就是知道搞思想搞错了,那源头活水的部分,这个不是活水出了问题的时候,问题也是一种麻烦。
我今天讲的这些,就是当你锁定敌人跟朋友的时候,真正的敌人不是个人,而是敌人脑子里面的想法,当敌人脑子里面的想法不对的时候,他就会出事,他就会作怪,他就变成你的敌人,可是你不是要消灭他个人,你是要消灭他的思想。可是这种情况,斗鱼不知道啊,斗鱼面对的是我要消灭这些鱼,你只要非我族类我就要消灭你,这个青蛙不知道啊,认为你乌鸦就是我的敌人。问题就出在这里,所以我们做了很多的努力,树了很多的敌人,我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假想敌,错误的设定,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整个的脉络是这么来的。人要有爱恨情仇,要有快意恩仇,在爱恨情仇和快意恩仇的情况底下,就会有朋友,就会有敌人,可是敌人不是他的个人,而是敌人脑子里面的那个思想,思想是重要的,思想比政治还重要,思想挂帅重于政治挂帅,可是当思想也错误的时候,我们就要修正。所以我觉得邓小平做到最好的一点就是,他真的修正了马克思主义,就是说这个东西啊,对不起,马克思的社会主义,跟我们现在中国所走的社会主义,这里面有修正的。
这就是告诉大家,我们接受思想领导,思想挂帅的领导,可是什么样的思想,我们会变得非常的关切。这个就是英国的哲学家罗素,他活了九十八岁,他到中国来过,写过一本书叫做《中国问题》,他也对中国做了很多的思想方面的这种设定,当然有的也发生错误,现在我们最担心的,就是发现我们在大方向方面,思想方面出了差错,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政治人物以外的思想人物是多么的重要的。所以我提醒大家,也请大家特别注意到这一点,我们要保持一个好头脑,维持一个比较准确的思想,用这个力量来指导我们的前途,我们才真的变得有希望,否则的话我们的力量,可能消耗在像斗鱼一样,像暹逻斗鱼一样的,自我消耗里面,也可能像那些蛤蟆一样,那些青蛙一样,鼓着肚子把自己毁掉。
第三百二十三集 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
这一次中国国民党的主席,连战到了内地,到了北京,在北京大学做了一场演讲,里面有一段话,他说一九四九年以后,北大好多的老师和同学们,好像种子一样跨洋过海,到了台湾,尤其到了台湾大学,让自由的种子在台大开花结果。当时,除了胡适之先生在“中央研究院”之外,其他如傅斯年、钱思亮、洪炎秋、台静农、沈刚伯、陈雪屏、蒋梦麟等都在台大当教授,我在上一集的节目里面告诉大家,很遗憾,连战到了北京大学讲的这段历史,大部分都是错的,为什么呢?因为胡适先生,当时没有在“中央研究院”,当时“中央研究院”的院长是朱家华,胡适当时在美国。至于说北京大学的教授和学生到了台湾如何如何,我必须跟大家说,像当时的北京大学的校长,像蒋梦麟,他在台湾大学并没有教书,他早就离开了学术单位。
再举个例子,像洪炎秋,他当时不是从北大毕业来的,他跟这段时间是错开的,后来他虽然他办了一个国语日报,以这个龙头的身份在台大文学院兼了课,可是呢这段历史不是连战所说的,连战这段历史说错了。洪炎秋后来跟我结了樑子,被我写文章骂他,他的朋友看不过去了,写文章回骂我,就太有趣了。这个洪颜秋教授啊,他跑去骂他的朋友,就是替他打抱不平的朋友啊,他骂他。他朋友说,我替你打抱不平,你怎么跑来骂我呢?洪炎秋说,李敖是惹不起的,李敖骂我一次,你不回嘴,你不吭气,他只骂我一次就算了,你去辩论,你去回嘴,李敖会骂我三次四次,换句话说呢,你越是顶嘴,我挨骂的次数越多,所以我跑来骂你,骂你不该反驳李敖,就是这么个笑话,在台湾学术界里面流传。
就告诉大家,我是何等的恶霸,多少的人那样子怕我,我在这一年多来,在凤凰电视台做节目,不瞒你们说,也疙疙瘩瘩闹出来一些事件,有一段时间我批评了孙中山,注意啊,我是拿出证据来批评了孙中山,引起了一些麻烦。当压力过来的时候呢,我是什么反应呢?本来我谈孙中山的这期节目啊,已经要谈完了,你们冲着我,要干扰我的节目,要停我的节目,要处罚电视台,一大堆的问题来了,我李敖怎么办?我李敖笑嘻嘻地再来几次孙中山讲给你们听,让你们想通,多来几场。孙中山如果死而有知,肯定气死了,就说,你们何必拦截这个事情,让李敖说几句又怎么样呢?他何况是拿出证据来,你们使他觉得不能畅所欲言,他火了,他说的更多更麻烦。
这一次,在连战身上依稀发生了这种情况,有人,注意啊,是友善地劝告我,警告我,说我会连累了电视台,为什么呢?说,现在整个的政治正确是说要捧连战,你李敖骂连战是不可以的哦,我李敖火了,我不但骂了连战,还要多骂几次,什么原因呢?就是给大家讲个清楚,究竟是你们对了还是我对,究竟你们觉得我在骂连战呢,还是也肯定了连战的一部分?我从来没有否定连战,这一次到内地,打着中国国民党的旗号,又磕头,又鞠躬,又开会,又演讲,我没有否认他这个啊,可是我必须说他过去的历史,把他挖出来,你们以为我在骂他,这错了,这正好证明了,他今天的投机也好,改变也好,洗心革面也好,痛改前非也好,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不是坏事啊!我们要求台湾很多的这政客们,不是要求他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吗?要求他回头是岸,过去,他在苦海的过程里面,我们拿出给大家看,他知道了过去,觉今是而昨非,不是坏事啊!可是如果你说,他过去没有非,过去也是是,这是历史吗?我李敖会陪着你们讲这个假历史吗?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一定要讲出来,他过去的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是很客观的,就是在台湾,就是在北京发生的。
好比说连战这一次在北京,在北京大学这个演讲,有的鼓掌,有的部分讲的还不错,譬如说 我觉得他背稿子背得一级棒,很不错啊。五年以前他跟我李敖、许信良、陈水扁、宋楚瑜,我们五个人在台湾选所谓总统的时候,每个人有半小时的政见发表会,本来是辩论会啊,大家辩论,连战拒绝跟我辩论,陈水扁也拒绝跟我辩论,说跟李敖辩论划不来,拒绝,所以就变成了政见发表会,各说各话。我就在现场看连战说,连战说了半小时,就是背稿子,背得一级棒,记忆力非常好,可以不看稿子啊,背得字正腔圆,把它背完。这一次我觉得,他背稿子背得很好啊,稿子写得大体也算好。我给大家看看他的稿子,有几段话我有一点点意见的,大家看这个意见啊,他说—看到没有啊—他说两岸的关系,我们最后—他连战说想了再想—把它归纳成十二个字,我们的方向啊就是,希望各位能“为民族立生命,为万世开太平”。我给它打个叉子,什么原因呢?看起来很别扭,因为这个市宋朝的儒者张载的话,就是我们一般所熟知的,就是为天地立新,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虽然按照朱子语类这个记载,有些文字是不同的,好比说在朱子的书里面,我们看到不是为生民立命,是为生名立道,为什么叫为生民立道呢,就是给你的这些老百姓立下一个榜样,立下一个标准,叫做为生民立道,可是另外一个文字,说是为生民立命,我觉得也是好的,为什么呢?为我们的人民来开创他的命运,或者呢给人民的这个未来做了一个定型也是好的。
可是这个被连战改成了,说是为民族立生命,我就觉得不通嘛,这句话不通嘛!什么叫做民族立生命呢,应该是为生名立命,本来句子是蛮好的,改成了为民族立生命,改的不通呢!安生立命,立命是在困苦的状态里面,我们能够存活下来,能够发荣滋长,能够使我们人民从穷困变成富裕,使我们的祖国被人家欺负变成强国,这都是很涵盖了一个整个的安身立命的范围,可是你把它改成了“为民族立生命”,不通了嘛,那个意思就没有了。因为有为生名立命,所以才有为万世开太平,为民族立生命?什么话,好像民族要死掉了,没有这个意思嘛,所以我认为改的很不好,我认为改的很不好,这就是我所要说的。就是我们不是没有客观的检讨的余地啊!说句不客气话,连毛主席的话……按照邓小平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对毛主席的言论也是要全面性地来解释它,不能够用“两个凡是”来解释它啊,不能这样子啊,不是吗?那两个凡是里面的话,也是毛泽东的话,可是你这样解读它,把它解释小了,所以要全面性地来解释毛泽东的思想,才是真正的毛泽东的思想,不是吗?
同样的我们可以看到,这个解读本身是错误的,这也就是说,连毛泽东的话,今天在邓小平这些人眼里面,我们都可以做不同的修正和意见的,哦,今天连战不可以批评啊!我李敖就不相信,今天就批评连战给大家看,就批评他这一点给大家看啊。所以连战里面谈到了北京大学的精神啊,北京大学的蔡元培校长的精神,我们当然是赞成的,谈到了李大钊我们也赞成的,觉得这里面都是对的啊。可是有一点我们必须说的,就是说连战谈到了这段话,他说,胡适之先生提倡自由主义,代表了我们追求自由民主,与繁荣的憧憬,曾经引起了很大的回响,但是我们仔细来看,自由主义的思想在中国,走的是一段坎坷的路,不是很顺利也不是很成功,为什么呢?这连战说啊,他说为什么自由主义,他的印象中大部分还是在知识分子之中,为何如此?连战说,中国人民是没有环境来冷静地思考自由主义所代表的深刻意义,为什么这样子啊?连战没有讲出真的原因来,真的原因就是,你连战这种知识分子,高等知识分子,一路顺风的知识分子,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你们没有勇气来宣传,来传播你们的信仰。
连战后面自己呼之欲出,讲出来这段话—“当然有人会问我,你的勇气不小,你的基础在哪里?我要在这里跟各位坦白从宽,连战说要坦白从宽啊,在台湾要报他一倍,我认为这个基础是历史潮流,与民意的驱动,这让我和许许多多人能有勇气提出来。”看到没有?我给他打了红杠子,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等历史潮流和民意的驱动,你才敢有勇气?你高高在上知识分子,你要带队啊,你要鼓动风潮、造成事实,你要跟既成的势力、政治势力来抵抗啊,你要这样做啊,你敢吗?因为你不敢,所以才两次提到了勇气,表示什么,表示你过去不敢,因为你不敢,所以你所提倡的自由主义是假的 为什么呢?因为自由主义决不是给孬种来实行的,就好像美国总统克林顿到了北京,到了北京大学,到了连战演讲的同一个礼堂里面,讲的话。克林顿也谈到了胡适,谈到了北京大学校长,那段话克林顿严格说引证错误了,可是虽然引证错误了,那个关键的字还是说对了。他讲到胡适,说一个自由民主的社会啊,不是一群奴才造出来的,换句话说,奴才怎么造得出来我们所要求的自由民主社会呢?真正的民主自由社会,是堂堂正正的个人造出来的。
我们检查连战过去的历史,他从做预备军官时代,出来到美国留学,留学回来以后,在台湾大学干了七年,当了系主任,当了研究所的所长,请问他在台湾大学这个据点里面,所谓受了北京大学影响的台湾大学据点里面,有没有任何记录,证明他有助于台湾的自由民主?没有,什么话都不敢讲,然后开始进入在政府里面,做了“交通部长”,做了“外交部长”,做了国民党的副主席,做了政府的“副总统”,以致做了国民党的主席。连战还做了大使,做了这么多的官,前后做了多久呢,做了三十二年,不是小官啊,连续做了三十二年的大官,连战对台湾的自由民主没有任何的声音,对有助于台湾的人权的改善,没有做任何的努力,我们看到的画面,都是跟李登辉,看到画面都是跟蒋经国,干什么?唯唯诺诺,换句话说呢,连战今天在北京大学这个演讲,在我李敖看起来,在我知道真相的李敖看起来,是他一个忏悔,忏悔状啊,所以他两次提到了没有什么,你的勇气,为什么说到他的勇气呢?就是因为反证了他自己没有这个勇气。
有人会说,你今天又来了,说你李敖又骂连战,不是的,我告诉你,这证明了一个一辈子干了三十二年的大官的人,虽然没有勇气,可是在政治气候改变的时候,在他自己变成在野党的时候,他自己年纪也慢慢老去,他现在六十九岁,比我小一岁,年华慢慢老去的时候,人也会发生变化,这个变化我们要肯定的,是个好的方向在改变。连战当然赶不上我李敖,我李敖英雄好汉,一路走来始终如一,我们是英雄好汉,他不是,虽然他享受了很多,他们以为他是英雄好汉的待遇,只不过最后一次像我所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再一再讲到的,我们人们对两种人是特别宽大的,既往不咎的,哪两种人?第一个是杀猪的,杀猪怎么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没有被追究你的罪状,你立刻就变成佛了,这太优待了嘛,对不对?第二种人物就政治人物摇身一变,从赞成“两国论”的人,摇身一变到了北京,就被礼遇,这个时候就证明了,人间是非不是那么明显的,不是那么爽快的,可是大家觉得,你既然立地成佛,佛就佛好了,你运气太好了,一辈子享受了荣华富贵,一辈子享受了无灾无难,最后摇身一变,你居然还是以英雄姿态在北京大学出现,被大家鼓掌欢迎,哎,就算你运气好,你命好,我们也承认啊。所以我告诉大家,我们的确是可以把一个事情说清楚的,连战的事情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你在北京大学有这么多的客观的错误,把北京大学的历史讲错了,难道我们不能批评吗?批评你就是对你不友善吗?我们不认为这种学术上的错误可以证明了政治正确的,我不相信,我李敖不相信。
第三百二十四集 不平则怨没出息
我在节目里面,不止一次地向大家背过一句宋朝人的词,叫做老眼平生空四海。我年纪很大了,这个眼睛,老眼,平生空四海就是,眼空无物,我很自大,我很高傲,很多东西没被我看在眼里,老眼平生空四海。为什么有这个现象?就是总觉得自己看事情看得比较深,看得比较远,因为有这种自负,所以对很多问题就有意见,这些意见呢在某些人看起来未免嚣张,可事实上那真的是我的意见。所以呢我才说,我愿意在我的节目里面一次又一次,把我对老眼平生空四海的这种老眼所看到的这些问题,变成人生金律,黄金似的这种规律,一件一件讲给大家听。这个金律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们对人生的看法,可能是一个很特殊的看法,这个看法呢,如果你学到了,可能对你受用不尽,也许在某一个情况出现的时候,在你看不见想不到的时候,看不见想不到的地方,忽然它灵了,它有用了。
譬如说今天我讲一条人生金律给大家,什么金律呢?就是人生有很多现象,有的现象是有问题的,你可以避免的,什么现象啊?抱怨。我们人生表现里面有一个现象就是抱怨,是大可不必的,为什么你会抱怨,因为你心有不平,你觉得你的人生是不平等的,你的遭遇是不平等的,所以当有不平等的情况来的时候,有倒霉的情况来的时候,你不能适应,所以你就抱怨,为什么有抱怨呢?因为你把人生看成了不平等的。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你来看它,人生不平等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在不平等里面,你去追究你自己,追寻你自己的前途,我觉得这反倒是健康的。我拿一个照片给大家看,看到没有,这是我们中国古人所画的一幅画,叫做《韩熙载夜宴图》,这韩熙载大官坐在这里,大家看这个比例啊,为什么这丫环块头就比他小这么多呢?这是中国国画里面的一个特色,就是人物的大小跟比例是按照它在抽象的地位来确定的,他的抽象的地位大,他人就画的大,比例上别的人小,就变小了,他不按他的生理的结构来比较大小,按照他抽象的地位来比较大小,这就代表了人生,根本就是不平等的,所以就把他画的特别大。
最近摩洛哥王妃的丈夫丹尼尔亲王死掉了,八十几岁死掉了,这是他跟美国最有名的电影明星叫葛莉丝凯莉当年的照片。这美国人为什么嫁给摩洛哥国王呢?因为她这样子一个女孩子,现代民主社会的女孩子,总有一次机会做了皇后,所以当然嫁给他,当时几乎是最美满的婚姻。后来结婚以后呢,也不过如此,后来死拖活拖,这个葛莉丝凯莉车祸死掉了,他最近八十几岁也死掉了,告诉什么?告诉人生非常的不平等,女孩子长得那么漂亮,这个男的生来就是国王,人生有平等吗?人生没有平等。大家再看这个,这是英国的王子,查理王子,这就戴安娜王妃,戴安娜王妃当时是如花似玉,那么漂亮,可是两个人婚姻搞不好,最后王妃车祸死掉了,请问平等吗?一点都不平等。因为她漂亮,所以得到那么多的好处,这就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平等。我随便拿照片给大家看,你看这个布莱曼,这个女孩子,这个女高音,唱歌唱那么好,为什么她的歌声这么好?有什么道理啊?不平等,这就不平等。所以你到处可以看到这种事情啊。
大家看,这是我,我在我那山上书房的一个照片,里面放了一张照片,大家注意我的收藏品,这个镜框是陶瓷做的,烧的陶器,中间有个照片,这是美国总统肯尼迪,为什么把他放进去?因为大家注意啊,这个人四十六岁,当时是美国总统,年纪只有四十六岁,权力那么大,可是怎么样,挨了一枪当场死掉,就这样子啊。你虽然有那么多的优势,可是忽然此刻你被打一枪,还照样死,就是人生啊,就这样子不可测,你的优势也随时会没有啊。人生有什么平等呢,有不平等。大家看,这是德国以前总理叫艾德诺,他从五十七岁到六十九岁一共十二年都倒霉,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几乎整个德国的有头有脸的人,向希特勒屈服,他当时是德国的科隆市市长,他不买纳粹的账,结果被迫害,他就藏在修道院里面,诸如此类,一共闹了十二年,从五十七岁闹到了六十九岁。德国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就要英国美国的军队开到德国,希望找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没有跟希特勒合作过的,找不到了,人人都跟希特勒合作过,只有他,可是他当时已经六十九岁了,没关系继续发展,所以后来变成西德的总理,看到没有,他就是艾德诺。请问有没有公道?他活得久,虽然他六十九岁以前倒霉,可是因为活得久,最后他能够使西德整个的复兴,人家讲你为什么不退休,你那么老了还不退休?他说我已经退休过了,换句话说呢,在希特勒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我倒霉,那时候你们飞黄腾达,我倒霉,所以那时候我退休过了。这又是一个例子啊。
所以我讲人生不能够这样子,从追求平等来表达你内心的感情,觉得愤愤不平,不可以的,为什么呢?因为,人生的不平等是很正常的,请注意啊,我并不是宿命论,大家说我们要认命,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当你遭遇到这些不平等的时候,当别人情况好的时候,你要觉得这是人生的常态,而不是说我们要抱怨什么。我常常拿这个图片来自己欣赏,什么时候,这就是中古时期的时候,看到没有,这是狗,又是一条狗,干什么?这又是一条狗,咬这个熊呢,就铁链子绑着,然后下面钉住,换句话说呢,熊虽然可以反抗,可以活动,可是都被捆住了,干什么呢?叫做咬熊游戏,用狗来咬这个熊,一批狗,你把一批狗打败了,又来一批,最后被咬死为止。换句话说呢,虽然你这个熊是很了不起的,可是在不公平的规则底下,你照样被咬死,就好像我们看到西班牙斗牛一样,斗牛就是用不公平的规则,把你牛干掉,牛可以抗议,抗议没有用,问题就是说,你只有在那个规则底下,在别人订的规则底下,你去跟别人玩,看你会不会玩得很英雄,玩的很有尊严,虽然最后完蛋。这就是我所说的,一个不公平的竞争关系,我们人在社会里面,常常碰到的是这种关系。
所以我跟大家说,我李敖在台湾,今天是第五十六年,五十六年以来,我可以告诉大家说,我不太有怨的情绪,我没有抱怨,抱怨是没有出息的,说不公平是没有出息的,说不平等是没有出息的,不但是没有出息,并且不了解人间的结构,人间的结构就是不平等啊!最平等是哪一种啊?奴隶大家都是奴隶,最平等,大家苦哈哈,大家穷得嗒嗒嘀,这就最平等,那有什么意思呢?人生就是不平等,可是在不平等里面,你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如何面对这些问题,才看出你的本领,而不是抱怨,抱怨没有用的。所以大家看到没有,今天我所谓人生的金律,就是告诉大家我们不要抱怨,所以我跟大家都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在这里面有一个情况出现了,就是你要不要改变你这个情况,改变这个情况,好比说过去在台湾,我们非常的不自由,有机会要走要不要离开。
我常常跟大家谈,我蛮喜欢一个电影,一个经典的老电影,叫做《北非谍影》,《北非谍影》里面这个乱世里面这么个情人啊,他的女朋友,又另外有男朋友,就是情敌,最后她怎么样呢?他在北非的卡萨布兰卡有两张的出行证,就拿了这个证件以后呢,就可以远走高飞,他最后把这两张出行证都给了他的女朋友跟他的情敌,让他们两个人远走高飞,他自己留下来了,没有走。这就很像那个狄更斯《双城记》里面那个故事,最后呢,他替他情敌死掉了,情敌从牢里面掉包出来了,很像这么一个章本,就是说当这个地方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的时候,他自己留下来了,让你们走,像我们看那个《隋唐演义》那些好汉一样,大家被骗到城里面去,忽然发现城上那个千斤闸拉下来了,每个人都跑不掉了,那就是英雄好汉,自己顶住这个千斤闸,让他的朋友们赶紧跑,你们赶紧跑,别人都跑掉了,结果他被压死了。所以有的时候,你会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情绪来面对人生,就是说当这个环境变成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的时候,你怎么样面对。
我在台湾就面对过,我的女朋友一个一个远走高飞,我的朋友也有一个一个远走高飞,可是我留下来了,当然我最后运气很好,虽然我坐了两次牢,能够活下来,能够存活下来,并且还能够这样子扬眉吐气地存活下来,那是一个例外。告诉大家,就是我们面对这个事情时候,要不要离开。美国人曾经看中过我,请我到美国去访问,当时美国大使不在,由美国大使馆代办中文叫做高丽甫,他写信给我,当时希望我访问美国。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去美国,后来我们可以看到,我都告诉你都这些资料啊,包括了什么资料呢?包括我的姐妹们,我的姐姐们,他们都是美国人,他们不希望我在台湾,他们替我办了手续,希望我到美国去,并且拿到了配额,是做美国公民的配额,我没有去。后来我的女儿,叫做Hedy Lee,现在在北京的这位优秀的小女生,我变成美国人的爸爸,因为她生在纽约的时候,出生纸就是我,爸爸就是李敖,所以我用我女儿的名义也可以办到美国去,变成美国公民,我也拒绝了。
这就是一种选择,就是我可以看着别人一个个远走高飞,可是我没有离开,你李敖这样搞什么意思啊?我告诉你秘密一样,我私下里面乱比喻啊,不作为一个好的例子啊,大家看看毛泽东毛主席,毛主席就是亲眼看到了他的朋友们,他的同志们,一个一个去苏联去法国,他还去送行,可是毛主席一辈子,在四九年以前,他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国家,他后来去过苏联,可是在去苏联以前,他都是土生土长,留在自己的国家,他没有离开这个土地啊!我李敖也是一样没有离开我的土地,我现在很难说是是非对错,可是至少我有机会到美国去,至少有两次机会变成美国人,我没有做啊!我就告诉大家这种选择。所以我告诉大家,今天我所谈的人生的一个金律,就是不平则鸣是有骨气的,可是不平则怨是没有出息的。这就是我的钢笔字,大家看我写的字啊,“不平则鸣有骨气,不平则怨没出息”。所以我反对不平则怨,我认为我们今天所面对的问题,不要抱怨。
大家可能觉得很奇怪地听到这个人生的规则,人生的金律,就是说不可以怨。孔子为什么骂女子和小人,这就觉得近则不训,远则怨,这个怨是很有趣的,这个怨在我看起来,是一个弱者的表现,真正的强者是不怨的。所以你们可以看到,当邓朴方在文革的时候,被推下来残废的时候,后来把他送到父亲身边的时候,邓小平看到邓朴方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儿子,在文革的过程里面,被自己的同胞从楼上推下来,残废的时候,邓小平两个眼睛盯着他儿子看,然后就用热手巾替他儿子擦背,我们有没有听说过邓小平有所怨?不怨。为什么不怨呢?因为强者不怨的。所以今天我在这里反复告诉大家一个规则,一个人生的金律,就是你永远不做抱怨,抱怨是一个弱者的表现,并且也不是聪明的表现。
所以我后来我的这个结论啊,把它写的更完整,大家看我写的字啊,“人定胜天 天荒地老,老而不死,死而无怨;胆大包天,天荒地老,老而不死,死而无怨;如日中天,天荒地老,老而不死,死而无怨;四脚朝天,天荒地老,老而不死,死而无怨”。这里面代表四种情况,一个是人定胜天,一个是胆大包天,一个是如日中天,一个是你死的时候,四脚朝天,就是人生有不同的这种情况,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会引发这种天荒地老的情况,天荒地老以后,可是老而不死,而死又怎么样,死而无怨,这就是一个很顽强的,有点游戏性的来面对人生的种种变化。这种变化里面,有的时候你会荣,光荣的荣,有时候你会枯,枯萎的枯,可是不管怎么样的荣枯,你自己保持一个精神,就是不怨,这就是今天我反复跟大家说的这一点。我觉得我会在我的节目里面,就我所观察到的人生的这些金律,我会把它用证据和资料讲给大家听,告诉大家什么?告诉大家就是,我们的人生观,有一部分是可以被我们自己来操纵的,并不是说你永远会操纵得很好,永远会操纵的,永远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不一定。可是当你会很理性地、很清楚地来训练你自己有这种人生观的时候,它本身会发生作用。譬如说我跟大家讲过,我不但不怨,我把我自己的任何负面的情绪,如果这是情绪的水平,负面的情绪都被我消灭。什么叫做情绪水平?我也不生气,我也不高兴,感情很平静的,下面的情绪,兴奋的快乐的、哈哈笑的,下面的情绪是悲哀的、痛苦的、愁眉苦脸的,我告诉各位,水平以下的情绪,通通都被我消灭了。我觉得这种情绪,悲哀的、痛苦的、愁眉苦脸的都不是好的情绪,抱怨的情绪也不是好的情绪,我们可以在技术上面消灭的。虽然我不可能,也许我没有那个心情,或者没有那个条件,使我能够在下面的五分钟里面哈哈大笑,可是至少我可以在技术上避免,使我在下面的五分钟里面,我不要抱怨,我不要愁眉苦脸,当然更不会哭哭啼啼。告诉大家这种训练是可以成功的,所以我们老以为我们自己对自己的修炼和训练常常会失败,错的,我觉得有技巧的训练自己,我们可以得到很多健康的人生观,死而无怨就是其中的一种。
第三百二十五集 更好的,你没见识过
我的节目一场一场做下来,除了谈天说地以外,我希望能够利用我这个节目,能够偷关漏税,向大家传达一些,或者说向大家传播一些正确的人生观。你李敖在做教条,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我觉得我活了七十岁了,我一生虽然在经验上面,见闻并不多,因为我没有什么实际的生活经验,可是在玩弄知识,读书,从读书里面得到好处的,会读书会用书的这方面,我的经验极为丰富,我要把我这么多年来我所学到的,跟我所思考出来的我所认为的最好的人生方式,一段一段讲给大家听。也许,说不定在某一个场合你会发现,当你实行了李敖这些方式的时候,你会觉得海阔天空,很难说。今天我给大家谈谈,有没有一种求知识的方法。过去我们古人,我有些经验有些知识,我不传授给你,所以中国的一句古诗就是说,“鸳鸯绣取凭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我是刺绣的,绣个鸳鸯,绣好了以后呢,凭君看,你爱怎么看怎么看,你怎么欣赏都可以,你怎么样赞美都可以,可是,不把金针度与人,我怎么样绣的这么好,这个招这个技巧,对不起,我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绝活,我不告诉你。
今天正好相反,我告诉你了,怎么样能够取得这么好的一些知识对我们有用。过去我写过一本书,叫做《要把金针度与人》,正好和刚才那个诗啊说得相反,那个诗是不把金针度与人,我李敖呢,要把金针度与人,我告诉你怎么样绣。大家想想看,有的人说,我们只要去想问题,坐在那里去想问题,就可以得到真理,可以吗?我们看到,大雕塑家罗丹的作品,就是这个《沉思者》,大家看这沉思者的一个造型,这个是另外一个造型,大家看这么样粗糙的一个人,粗犷的一个人,他能想到什么东西来呢?我认为这个《沉思者》搞了这么个大老粗来想问题啊,能想出什么问题来呢?我认为是不可能的。有人说我们东方跟西方不同,不同在哪里啊,我们东方是精神文明,西方是物质文明,有人这样说,对不对啊?我告诉你们,胡说八道。大家看,我们在江里面拉船,拉纤的这个船,拉这个船的时候,这衣服都不能穿来拉这些,请问这些人在太阳底下,在水里面,请问他们累得要死,哪来的精神活动啊?他们的体力都这样消耗掉了。
大家看,我们在艺术作品里面,看到这么一个独轮车,前面就人这么拉着,后面人这样推着,请问我们不能够用机器,用汽车给我们做牛做马,人自己用来做牛做马,请问还谈什么精神文明呢?你精神都消耗掉了。我小时候在北京天桥,他们看说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不错是光说不练,可是也要练啊,所以我们看得很清楚啊,大家看到这天桥的把式,他拉这个弓,连拉两个弓,有一百八十斤这个重量在拉,看到我们人类的体力的最高的这一面,如果奥林匹克有这个项目,那么中国人当然第一啊。你看他本领好大,可以拉两个弓,拉这个后面的两个弓,下面踩一个弓,等于前后是三个弓,证明什么?证明说是我们东方是精神文明,西方式物质文明这个大前提根本错误,东方把人做牛做马,东方把人做苦力,东方怎么有余力去想精神的活动,去发展精神上的世界,怎么可能呢?所以我们说,这种前提是不成立的。
那我怎么样去想啊?大家看,我李敖所喜欢的图章,这个是杨沂孙的,清朝杨沂孙的刻图章,这个咨文是什么呢,你看到没有?天下物理岂可以意求?这个释文就是,天下物理岂可以一球,人间天下的事情的道理,岂可以意求?你难道说,你以为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不是的。为什么呢?因为真理的追求要靠证据,不是说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刚才我讲过那个臭死做苦力做牛马,这种人谈什么精神文明呢?他不是个沉思者,他也不可能谈精神文明,现在我们谈精神文明的时候,就要研究天下的物理怎样追求,事物的道理怎么样追求,可是这个追求的方法就出现了,不可以以意求,不能够你以为怎么样了,你假设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家看这个就是明朝的哲学家王阳明,王阳明里面讲了一个故事,就跟他的朋友说,我们要研究天下的事情道理,其中有个例子看到没有,他有朋友叫钱友同,做圣贤,圣贤怎么样格物致知,所以要格天下之物,了解天下事情道理,怎么格呢?好比我们去格竹子,竹子在我们眼前,我们去格格看,格竹子。好朋友钱友同就是从早到晚去看竹子,格竹子的道理,竭其心思之三天,三天三夜去看竹子,怎么样?劳神成疾,看病了,累病了,为什么呢?因为他说这个是精力不足,累病了,他的朋友钱友同累病了,王阳明怎么说呢?我也去格竹,亲自去,我朋友跟不上我去格,早晚不得其理,看竹子看不到,到了第七天我也劳思致疾,我也累病了,所以两个人互相叹气,说什么呢?圣贤呢是做不得的,因为了解天下者道理啊,太难了,我们了解竹子的道理都了解不下去,所以没有这种力量啊去格物了。
看到没有,这个什么意思啊?一群笨蛋,你要了解竹子的道理,了解竹子的物理,要把它劈开,把它化验,把它定性分析,这才是真宗的方法,才了解竹子嘛。你用两个傻瓜用肉眼去看这个竹子,看三天三夜,看七天七夜,怎样啊?看了半天,竹子还是竹子嘛。什么原因呢?就是你的方法不对,所以你得不到在竹子身上的这个物理,对竹子的了解无法登堂入室。就这个样子,就刚才我所说的,大家注意没有,层次出来了:第一个,一个粗人,一个累得半死的人,为衣食奔走的人,日晒雨淋的人,这种人不能够谈思想,为什么呢?累的要死,所以有人说,我们中国的是精神文明,这是吹牛的,为什么人变得那样子辛苦?因为他生活太艰苦了,他没有剩下的时间去好好思想,所以我们说,中国人要解决贫穷的问题以后,才开始有精神文明。好了,有精神文明,要讲究方法的,如果没有方法,像王阳明跟他的朋友钱友同这种干法,一个人看竹子看三天,一个人看竹子看七天,两个人双双累倒,为什么两个笨蛋,你们头脑这么笨,怎么能够谈思想呢?思想是很灵活的,要知道怎么样切入,知道怎么样了解这个竹子,可见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他们不了解这个竹子。
那我李敖所经过的过程里面,就是我们要谈思想,就是要有很好的方法,方法最重要的一点,在我李敖看起来,我们会分的很清,有的是抽象的方法,好比我们谈数学,那是抽象的方法,可是有的是具体的方法,谈事情真相,谈资料,要具体的方法。可这里面呢,最重要一点,我告诉大家,就如何辨别,这里面有一批知识是假的,有人做的假知识,有人累计了假的知识来骗我们。我举个例子给大家看,说当年辛亥革命以后,蒋介石跟他的同学张群从日本赶回来参加革命,大家看,这么张照片出现了,这蒋介石穿的日本的和服,这就张群。可是大家注意,这张照片是经过编造的,为什么呢?因为后面还有两个人不见了,看到这张照片没有,这是真正的照片。后面还有两个人一起回来,这两个人被消灭了。
你怎么证明呢?因为大家对比这个蒋介石,这个蒋介石跟这个蒋介石,是完全一样的蒋介石,再比对张群,跟这个张群是完全一样的。你看张群这个手,看的这个手指头,再看这个照片里面手指头,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呢?就是清清楚楚告诉我们 这张蒋介石跟张群的从日本回来的照片里,有另外两个人被消灭了,这张照片呢是经过捏造的,为什么捏造呢?就证明了,当时爱国的不是别人,只有蒋介石和张群,别人通通出局了。大家注意啊,我们求知识,这就是一个本领,有一个假的在骗了你,你怎么样能够核对。大家再看,文革的时候四人帮搞的照片,原来照片是毛泽东跟北京市长彭真一起在耕田,两个人,看到没有,可是照片编造了以后大家看,只剩下毛泽东了,彭真不见了。再往上看,这是彭真啊,彭真不见了,把后面这个老战士的背影重新变大了,彭真不见了。所以大家看到这照片,内行人看门道,我知道原来照片是这个,外行人看什么热闹,看了变成彭真没有的热闹。
我举这个照片,就是说海峡两岸都看到这种照片,都有些人用假的资料来骗我们,可是骗不过我李敖,为什么骗不过呢?就是我们读书细心,记性真的好,所以这东西我看了以后,我过目不忘。我告诉大家我有个本领,我看到一个人的照片以后,以后看到这个人,真的人出现我会认定他,我会很准确地知道,他就是他,他就是我在照片里面所看过的他。这就是这种例子,我们知识是这样子求来的。这里面告诉大家,我们不但要有精神文明,而且会思想,思想的时候要讲究方法,方法的过程里面,要注意有一批假的东西来骗我们的,我们要把它筛出来,这时候我们才知道怎么样面对人间这些有趣的事情。
人间的有趣的事情到什么程度呢?我给大家讲个笑话,我们可以用开玩笑的方法来面对这些现象。中国的《诗经》里面有《魏风》,《魏风》里面也有诗叫做《善戏谑兮,不为虐兮》,我能够跟你很会开玩笑的人,开的玩笑是很有分寸的,开的不是很跟你过不去的,不是很残忍的,不是使你很难堪的,所以善戏谑兮,不为虐兮。什么人有这个本领?有好的口才人才有这个本领,这一次我跟台湾,有政治人物到了北京去,他们在北京大学在清华大学演讲,我在我的节目里先告诉大家,我说连战的口才是很烂的,听他演讲就好像听在殡仪馆念祭文一样。结果连战在北京大学演了讲以后,我看新闻里面访问北京大学的小朋友,有的小朋友说,连战讲演不像李敖所说的像是念祭文啊,那意思就是说,讲演不是讲的那么坏啊。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