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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爱随我

_7 绚烂如花(当代)
  正想着,洗浴归来的林婉儿已经推门而入。
  范继祖观她仪态,心中疑惑更浓。林婉儿虽然言行不拘,藐视礼教,但行止间自有气度,又非一般女子能比。
  “婉儿姐,”范继祖看着她,不掩疑虑,“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林婉儿知他起了疑心,也不着急,只徐徐坐到床边,待颜雪进门后,方才开口,“他是我相公。”
  “你真有相公?”范继祖惊道。
  林婉儿点头,“其实我一直在骗你们。我的双亲健在,出身豪门,而且,早已婚嫁。”
  “你……你……”范继祖只觉不可思议,“你一个妇道人家,怎可在外抛头露脸?还……还扮作未婚女子,这……这简直太荒唐!”
  “荒唐?”林婉儿冷笑,“我十岁嫁做人妇,算不算荒唐?他十年来纳妾无数,却视我于无物,算不算荒唐?”
  “可……”范继祖还想说,只见颜雪冷冷地扫他一眼,冷声道,“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范继祖立刻噤声,再不敢替安寿讲话。
  “唉……”林婉儿叹口气,“这桩婚姻,乃是父母之命,他亦无法自主,不喜欢我,也是自然。我逃出家门,另立门户,原想着此生便与他断了联系,岂料天意弄人,又在这里遇到。终究夫妻一场,怎好见死不救?”林婉儿说得凄婉,颜雪与范继祖莫不伤感。
  “好了。”林婉儿抬起头,“你们都累了,都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两人心情沉重,都道林婉儿此时强颜欢笑,俱都沉默着,出了房门。
  “唉……”待颜雪和范继祖出去后,林婉儿望着安寿,长叹一声,似笑非笑,“我怎么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惨……”
  
  清晨,范继祖起了床,煎好药,正要往安寿房里送,却见颜雪也出了门,正往安寿的房间走。
  他加紧几步跟上颜雪,柔声唤道,“雪。”
  颜雪只淡淡地回他一眼,并不答话。
  范继祖却觉心中甜蜜,乐不可言。刚开始这么唤她时,他自己亦觉有悖礼仪,略显轻浮,可喜的是颜雪虽不作理会,但从不曾对这样亲密的称谓提出异议。
  而今他只觉多叫一声,心中便甜上一分。恨不得日日相遇,日日有事,好让他可以多唤她几声。
  不觉已经到达目的地,颜雪敲门,无人应答。
  “婉儿姐?”她唤一声,房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颜雪心中一动,只怕安寿又惹来什么祸事,累了林婉儿,忙强自推开了房门。
  只见房中安静,安寿未醒,林婉儿伏在安寿床边,睡死过去了。
  颜雪松口气,走近些,轻声唤,“婉儿姐?”
  林婉儿不甚舒服地往安寿身上蹭了蹭,不愿醒。
  颜雪正想放弃,却听昏迷中的安寿微皱修眉,轻喃了声,“婉儿……”
  “恩……”林婉儿应了声,竟醒了。迷迷糊糊地将头凑过去,没有发热的迹象,林婉儿放下心,打个哈欠,悠悠醒转。
  “婉儿姐,”颜雪微显尴尬,“你累了,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
  “恩。”林婉儿点头,正要起身,却发现安寿正攥着她的手。
  
  感觉到手中柔夷抽动,安寿不悦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
  “婉儿姐,他醒了。”范继祖放下药碗,走过去,帮助安寿坐起来。背上有伤,还是不要老是躺着好。
  “感觉如何?”范继祖开口问。
  可安寿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只见他死死盯着林婉儿,眉间的皱折都快打成结了,“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再开口,他的语气里多了一分恼怒,“谁准你把头发放下来?”
  不由分说,他将她拉到床边。拨开她额前浓密的刘海,替她将颊边的长发绾起。他的动作轻柔,宛若寻宝人轻轻拭去珍珠上的灰尘。
  浓密的秀发下,是林婉儿秀雅细致的脸。
  那是他们不曾见过的林婉儿,淡定从容,气度自成。扬唇浅笑,星眸璀璨,笑容里三分自得七分张扬,“好久不见。”她笑道。
  “有多久?”
  “六个月一十八天。”
  安寿扬唇,“记得倒清楚。”
  居然……有半年了。半年来她在哪里生活如何过活?遇见过什么人什么事可曾吃过什么苦头?半年了,两百个日夜里,她是否也曾像他想她那般思念过他?还是,在没有他的地方,依旧逍遥快活肆意享受?
  纷杂错乱的思绪一时间全堵在心口,竟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干脆,什么也不说,只将她搂紧,不管身边到底站了些什么人,先,搂紧了,抓牢了,再说。
  “咳咳!”范继祖不自在地轻咳,“婉儿姐……”
  话未说完,就感到一道微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这位,不会也是卖命给你的吧?”
  “范继祖,范尽忠的亲侄。”林婉儿落落大方,好像根本没感觉到安寿语气中的酸意。
  “是,是。”范继祖心惊胆战地应着,只觉得安寿的气势一点也不比林婉儿的差,“公子,认识我叔叔?”
  “他认识的,自然非富即贵。”林婉儿接过来,笑语嫣然。说完转向颜雪,“这位美人是颜雪。”
  视线交错,两人的目光一般的冷漠和探究。颜雪最见不得用情不专的男人,安寿则想着,这女子功夫不弱,只怕来路不正。
  两人对视许久,范继祖先忍不住了。他跳起来,挡住安寿投射到颜雪身上的目光,“你……婉……婉儿姐,不介绍你相公吗?”他微显底气不足地说。
  话说完,只见安寿弯了唇角,别开了目光。
  心有所属,便与他的婉儿没什么瓜葛了。
  “林若!”林婉儿指着安寿道。全国上下都知道皇帝的名字叫安寿,她若报他真名,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这个人是当朝皇帝,而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当今皇后?
  “林婉林若,听起来像兄妹。”范继祖喃喃接过。
  林婉儿笑,“本就是表兄妹,青梅竹马。”
  安寿沉默不语,算是承认了。
  “相公该吃药了。”林婉儿挣开安寿的手,提醒道。
  范继祖听了,忙将药碗端过来。
  林婉儿转身欲走,被安寿出声拦住,“怎么?你家相公伤了,作为妻子的你难道不应该留下来服侍?”
  林婉儿挑眉,“相公若真需要人服侍,不若妾身这就替你去买两个小厮?”
  安寿脸一黑,语带威胁,“上、官、婉、儿。”他的身份若是暴露,至多危险几分,可她的身份若是暴露,她目前的生活就完全毁了。
  感觉到他的威胁,林婉儿微眯眼眸,冷冷回视。
  旁边的两人被这气势不相上下的两人给震住了,一时没注意到安寿口中的林婉儿换了什么姓氏。
  “林、婉、儿。”林婉儿一字一吐地念完,“再把其他女人的姓氏冠到我头上,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说完,甩袖,下楼。
  颜雪不屑地扫了安寿一眼,跟了下去。连自己妻子的名字都记错,这种男人简直就是垃圾。
  目送林婉儿负气而去,安寿不由得有些烦躁。
  “你先把药喝了,我再替你换药。”范继祖对他说道。
  安寿轻应一声,等了半晌,却不见有人将药碗送到自己面前。
  猛然想起这里并非皇宫,身边也非自己的侍从。
  他怎么就忘了身在宫外,她根本无须再对他曲意逢迎,怎么就忘了那只爪牙锋利的小猫,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安寿笑笑,用没受伤的左手拿过药碗,一口饮尽,转而对范继祖道,“有劳范兄了。”
  范继祖本就好脾气,虽然对他印象不好,但见他此刻也算彬彬有礼,便也不甚计较,尽职地开始替他更衣换药。
  换过药,门就被敲开了。
  却是洗漱过后,用过早点的林婉儿端了一锅小米粥上来。
  将早点放到安寿面前,林婉儿对范继祖道,“继祖,颜雪在下面唤你。”
  范继祖大喜,“真的?”
  林婉儿敛了笑,正经地摇了摇头,“假的。是我想跟相公说会话。”
  “哦。”范继祖失望地垂下头,收拾东西去了。
  小米粥淡淡的香气让安寿觉得饿了。
  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去拿勺子,别扭。换左手,更别扭。
  林婉儿笑了笑,盛上一碗小米粥,拿勺子勺了,吹凉,送到安寿唇边。
  “我以为你去给我请小厮去了。”安寿望着她道。
  “出门在外,能省就省吧。”林婉儿学着陈字强的调调回道。勺子再近一分,安寿终于启唇,咽下勺中食物。
  “不生气了?”他问。
  “有什么好生气的?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而且,”她抬眸看他,“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你身份的改变而离弃你。”
  “这么说,你交了不少好朋友?”
  林婉儿弯弯嘴角,轻轻点头。
  她过得好,他该高兴的。可是她过得太好,却叫他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好容易将安寿喂饱了,林婉儿放下碗勺。
  “据我所知,相公已经‘病’了近两个月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两个月前,我便启程到兰州了。”安寿如实回答。
  林婉儿似有所悟,“相公想做什么?”
  安寿笑,“声动击西,请君入瓮。”
  皇宫便是他囚杀宁王的牢笼。之所以“秘密”抵达兰州,是因为兰州恰是他的势力范围。只有让他以为他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他才能放心地逼宫。而且他不在宫中,便无须背上弑叔的罪名了。
  “真是好计!”林婉儿语带讽意,“我伟大的相公差一点就跟敌人同归于尽了。”
  安寿脸色微变,出声解释,“出了点小意外。”
  林婉儿笑着将手放在他的绷带上,用力一压,“这意外,还真‘小’呀!”
  安寿吃痛,抓过她的手将她带到床上,反身压住,“意外虽小,不过意外带来的惊喜还真不小呢!”能顺带将她抓回宫,这一身伤也是值得的。
  林婉儿挣扎了一会,没争过受伤的安寿,“相公,”她挤出一脸笑,“这个姿势说话似乎不太方便。”
  “是吗?”安寿的唇凑近她的脸,“我倒觉得,方便多了。”
  说着吻上她的唇。
  林婉儿躲不过,手爬上他的胸口,狠命一压。
  “该死!”胸口上的疼痛教安寿不得不暂时将林婉儿放开。
  林婉儿挣扎着想起来,又被安寿压了回去。
  “你也不怕伤口裂了。”林婉儿微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死不了。”安寿应一句,不依不饶地欺了过来。
  “恩……”林婉儿这回下了死力,安寿痛得脸色都白了。
  “如何?我痛你很高兴吗?”看林婉儿一脸讨打的笑,安寿忍不住怒道。
  没想到林婉儿非常赞同地连连点头,“相公痛我当然要高兴!相公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连痛都不会了,那岂不是离死不远了。所以呀,见到相公疼,我就知道相公没死,简直高兴得不得了!”
  “林婉儿!”安寿怒吼一声,“嘶”地一声将林婉儿胸前的衣襟扯破,然后俯身,照着林婉儿的肩头,狠狠地……咬!
  林婉儿只觉得肩上的肉都要被安寿咬下来了,过了许久,安寿才终于松开了口。
  看林婉儿微微发白的脸,安寿终于解气,笑道,“既是夫妻,就该同甘共痛。”说着,依旧吻上她的唇。
  林婉儿还想挣扎,安寿一手按上她的肩,使力一压。
  林婉儿泪,这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恩……”痛苦的呻吟,自两人的唇间溢出,竟带了些许春意。
  舌间一阵阵地发麻,痛痒难辨。安寿的舌,强悍地席卷过她唇腔中的每个角落后,才终于舍得,将她放开。林婉儿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这哪里是在吻人,分明是在吃人!
  好容易吻够了,安寿垂首,有些痴迷地看着双唇红肿的身下人。目光迷离,面带红晕,娇喘微微,他最喜欢的样子。
  突然很想知道这时候的她还会不会回嘴。
  “以眼还眼的下一句是什么?”他笑着问。
  林婉儿磨着牙,“以牙还牙!相公真是好肚量!这么久以前的事都记得。”
  “做人不能吃亏,这可是娘子教的。”安寿回道。
  林婉儿语塞,咬牙呕气。她实在太低估安寿的学习能力了,他已经开始用她的招数回敬她了。
  “修理过牙齿,”才消停了一刻的安寿再次凑了上来,“该告诉你,我究竟有多想你了。”
  用行动说话……
  
  林婉儿将搭拉到一边的衣襟扯回来,用帕子将床上人伤口上渗出的血液拭干。
  被服侍的人一脸餍足,完全不在意身上刚刚撕裂的伤口。
  林婉儿气堵,手下使力。
  “恩……”一声闷哼,但没有任何抗议声。
  “痛快吗?”林婉儿咬着牙问。
  安寿笑着点头,“岂止痛快!”
  林婉儿忍不住揶揄,“许久不见,相公真是越来越皮坚肉厚了。”尤其是脸部的皮肉。
  “没办法。”安寿望着她,轻声道,“谁叫家里养了只带爪的小猫?”
  林婉儿扫他一眼,“不喜欢的话,一手丢开不就行了。”
  “谁说我不喜欢?”
  林婉儿微愣,怪物似地盯着安寿瞧了好一阵,突然秀眉一挑,趾高气昂地对着他道,“你喜欢上我了?”
  “不错。”笃定干脆,毫不扭捏又不卑不亢,实在是……太对林婉儿的胃口了。
  林婉儿喜不自禁,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眸子灿灿的,晶明瓦亮。
  一旁的安寿看得心悸,只觉痴了一般。
  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果是不假。以往安寿讨厌上官婉儿,不管她站坐行走,哪怕只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都叫他心生不悦。而今他喜欢她,就只觉她的一颦一笑,或恼或怒,或娇或嗔,无一不是风情,无一不是,美不胜收。
  
  “好了!”林婉儿心情好,绷带也绑得漂亮。也算安寿好福气,林婉儿绑绷带的功夫已经就着颜雪练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替安寿收拾好,林婉儿开始给自己的肩头上药。
  药酒却被安寿抢过,放到了一边。
  “不准上药。”他拥着她,轻吻她肩上的齿印,不可置否。
  “不上药会留疤。”
  “我不介意。”
  林婉儿气极,“可我介意。”
  “我说不准。”安寿霸道重申。
  “你这个霸道的混蛋!”林婉儿骂。
  “恩。”安寿接下她的咒骂,好像不介意那是骂人的话一般。
  林婉儿气愤难平,安寿却拥定了她,不打算放手了。
  “我饿了。”林婉儿喊道。
  “恩。”安寿应一声,随即接上一句,“我刚刚吃饱。”
  林婉儿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气晕过去了。
  
  只听“砰”地一声,门被撞开,范继祖被人一脚踢进来。这一脚力道拿捏极准,既让范继祖能破门而入,又能叫他及时站稳不让手中的饭菜洒了。
  “婉……婉儿姐,”范继祖满脸通红,“你们已经一整天没出过房门了,还是吃……吃点东西吧。”匆匆地放下饭菜,他逃也似地冲出去,带上门。
  可恶……林婉儿咬了唇,埋下头去。
  “婉儿!”安寿哈哈地笑,挖过林婉儿的脸,肆无忌惮地细细地瞧。
  正如林婉儿将安寿的盛气凌人学了个十成十,安寿亦将林婉儿的恶劣根性学了个透。
  看林婉儿脸红尴尬,才是此生最大的乐趣。
  几日平静。并没有下一拨杀手出现,或者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安寿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疤,已经不需要再绑绷带。
  这日早晨林婉儿替安寿上过药,转身,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那人一身灰衣,正垂着首,默然行礼。
  “婉儿,出去拦住范继祖和颜雪,我们有事要谈。”安寿吩咐道。
  林婉儿于是起身下楼,带上门。
  
  范继祖和颜雪都在院中。
  “他不喜欢婉儿姐,怎会在昏迷中唤她的名字?婉儿姐若不喜欢他,又怎会以身相救?这些日子,他们的感情更是日胜一日。”只听范继祖道。
  沉默一阵后,只听颜雪幽幽的声音响起,“而今他的身边,只有婉儿姐。若是回了京城,便又不同了。共苦虽易,同甘,怕难。”
  “唉——”林婉儿重重地叹口气,走到他们身边。
  “婉儿姐为何心忧?”颜雪轻问。
  林婉儿朝她眨眨眼睛,“因为你说中了我的心事。”
  “婉儿姐若是不想回京城,不如还跟我回鸿门。”鸿门是现今江湖第一大派,颜雪是鸿门门主的独生女。
  见林婉儿似乎动摇,范继祖难得地与颜雪意见相左,“从来劝和不劝离,况且你们还是夫妻。我看林若其实对你不差,相信经过此次大难,他一定会善待你,不会似之前冷落。”
  颜雪转眸看一眼范继祖,微微转过头去,“他若真的喜欢你,又怎会对其他女子动心?守着那一分半分的感激,倒不如舍了的好。”
  林婉儿还未开口,就听范继祖接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婉儿姐与他已……已是夫妻。名分还在,怎能说舍就舍?”
  颜雪竟有些激动起来,“便是这名分害苦了婉儿姐!他既是妻妾无数,就不该用这名分绊住婉儿姐。没有他,婉儿姐同样过得逍遥!何必非得依附于他?”
  “你……你怎可如此说?既已成过亲,拜过天地,便是一辈子的夫妻,岂可为了些些小事分离?”
  “些些小事?一门一门地纳妾是些些小事?一次一次地叫婉儿姐伤心是些些小事?若你也这么认为的话,我……”颜雪蓦地顿住,转过身去。
  范继祖微愣,直觉颜雪似乎生气了。但他将自己的言行从头到尾回顾一遍后,又找不出自己说错的地方。
  “雪……”他试探性地唤一声。
  颜雪不回头,连动都不曾动一分。
  真的生气了!范继祖急得手足无措。他从来小心翼翼,好容易颜雪近来对他好些,巴掌也打得少了,这一气,会不会叫他多日的努力化为乌有?
  正无措间,猛地看见插不上话,干脆蹲在地上数蚂蚁的林婉儿,急忙求救,“婉儿姐……”
  林婉儿还在数蚂蚁,他们在讨论我的问题,他们在谈情说爱……
  “婉儿姐!”范继祖再唤一声。
  林婉儿终于抬头,小眼睛眨巴眨巴,“怎么了?”
  范继祖一脸委屈,指指背过身去不再理他的颜雪。
  “唉……”林婉儿轻叹口气,拍拍手,站起来,然后故作沉重望着范继祖,“继祖,有个问题,你一定要摸着良心,诚实地答我。”
  “你叫我答什么我就答什么!”范继祖大声道。只要林婉儿能叫颜雪不生气。
  “你说,”林婉儿一脸的可怜兮兮,“你以后,会不会像我相公那样一个接一个地纳妾?”
  斜眼看看颜雪,原本立得一动不动的背脊微微颤了一下。
  “绝对不会!”范继祖大声而笃定地回道。
  “真的?”
  范继祖郑重点头,偷偷看一眼颜雪,脸红了大半,只听他柔声道,“我若娶妻,便只对她一个人好。”
  林婉儿的眼睛眨得更厉害,“继祖,我好感动,不如我改嫁给你?”
  范继祖吓得一下跳开好几步,“我……我心里有人,我喜欢……喜欢……”
  答案呼之欲出,颜雪却突然抬头往安寿的房间看了一眼,“有人!”她冷喝一声,飞上二楼。
  “颜雪,别……小心!”林婉儿哪拦得住,匆忙改口。
  范继祖回过神,一脸怪异,“别小心,是什么意思?”
  这呆子一点都不傻,颜雪一走,智商就回来了。刻意白他一眼,林婉儿丢了一句,“太急说错了不行?”转身上楼。
  
  “你何时赶到?”安寿安坐床上,问跪在地上的万方。
  “秉主上,属下赶到时,夫人的人已经将局势控制。惟恐泄露了主子身份,属下等不敢贸然现身,只赶在夫人前将此院腾出,并将掌柜换下。为免夫人身边人起疑,属下等收下夫人共三百五十两银票在此。”万方说着,双手将银票奉上。
  安寿轻笑,“你做得好,这三百五十两便赏于你了。”
  “谢主上。”万方谢过,将银票揣入怀中。
  “京中局势如何?”
  “宁王已死,大势已定。只恐宁王余孽探得主上下落,伺机反扑,还请主上尽快北上。”
  安寿点头,“你先在暗处保护。此间有高手,你等勿靠太近。待我将她调开,再近前来……”
  门外一声落地声,安寿扫一眼万方,他已然第一时间跃窗而走。
  门被撞开,颜雪立在门外,目光将整个房间搜寻一遍后,定在了安寿身上。
  “方才有人?”她问。
  安寿笑,“颜姑娘多疑了。”
  颜雪根本不相信他,依旧走到窗边,细细找寻来人可能留下的痕迹。
  安寿转头,见林婉儿已经赶上来,朝她展了展臂,“婉儿,过来。”
  林婉儿拿不准颜雪看到多少,只能对安寿言听计从。
  安寿笑着拢过林婉儿,柔声问,“你跟颜姑娘和范公子道过别了吗?”
  窗边的颜雪立刻转过头来。
  林婉儿在她询问的目光下挣开安寿的手,走到她面前,“我想了许久,颜雪你也该早些回家,免得家人担心。相公伤势未愈,我实在脱不开身,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婉儿姐……”颜雪蹙了黛眉,“你真的决定了?”
  林婉儿点头。
  颜雪垂眸,终究不舍,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他的身边,倒不见得真的无人照料……”虽然她没有确实的证据,但这院子周围确实潜伏了不少高手,单从外面的人极少能闯入这里这一点便能看出。那掌柜的也有些奇怪,初来时虽说怎么也不肯收,但自他们住进来后,送茶送水送菜送饭,哪样不殷勤?
  林婉儿牵过颜雪的手,悄悄地倚近她,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轻笑道,“所以……在家等我。”
  颜雪终是听了林婉儿的话,第二日便收拾东西继续南下。
  “颜雪……”林婉儿出门来送。两个月来朝夕相对,就这么分别,真的不舍得。
  颜雪垂首,自脖间掏出一块通透的镶金红玉,薄金镶在玉中,画出一个浑厚的“令”字。
  “这是鸿门令。但凡鸿门中人,见此令则听凭号令。”颜雪一边不容拒绝地替林婉儿系上,一边解释道。
  林婉儿伸手,轻抚脖间的玉坠,笑,“这礼物好贵重,不过我很喜欢。”指使别人向来是她的最爱。
  “还有。”颜雪俯身自靴内拿出一把淡青色的匕首,送到她手里,“它叫青影,削铁如泥,削发立断。送与婉儿姐防身。”
  “这个好!”林婉儿笑着接过,纳入怀中,“我要时时带着,可以对付我相公。”
  藏在暗处的某暗卫打个寒战,皇后娘娘,您开玩笑的吧?
  
  送走颜雪,林婉儿回到小院。安寿已然换了身藏青长衫,立在院中等她。
  长衫飘逸,容颜俊美,气度雍容,好个翩翩王者。
  安寿笑着点点林婉儿眨也不眨的小眼睛,“你家相公如何?”
  林婉儿用力点头,赞道,“好看。”
  安寿皱眉,听起来仿佛他是用来看的一般,“就这样?”
  “非常好看。”林婉儿见他不满,笃定地再加一句。她还真没见过比安寿更好看的男人。
  安寿无语,与她步出后门。
  后门之外,万方驾了马车,默然等候,见安寿和林婉儿出来,他下了车,弓身行礼。
  林婉儿扫一眼五官分明,面色淡然的万方,傲然开口,“你叫什么?”
  万方垂首,“属下万方。”
  “万方?”林婉儿眸色微敛,扬手便是一掌。
  “啪!”力道不大,加诸在这巴掌上的威仪和愤怒却不因此折损半分。
  “这巴掌是本宫赏你的,褒奖你的护主不力!”
  “属下知罪!”万方不说二话,跪地请罪。
  林婉儿不语,只微别过头来,斜一眼安寿。
  安寿苦笑摇头,这女人一旦端起架子,比谁都厉害。
  “起来吧。”他对万方吩咐一声,抱着林婉儿,进了马车。
  
  “做给我看的?”徐徐前行的马车里,安寿拥着林婉儿,有些无奈地低声问。
  林婉儿在他怀里挑眉轻笑,“只是想告诉他,这马车里,可不止一个主子。”
  安寿轻哼,“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愿吃。”
  要看对什么人了。林婉儿抿着唇,并不搭腔。
  马车行一阵,突然停了下来。
  “少爷。”万方隔着车帘低声道,“城门似乎在找人,是否入夜再来?”
  “何必如此麻烦,”安寿看一眼林婉儿,吩咐道,“继续走。”
  只听万方在外面应了声是,马车又开始行进。
  林婉儿皱了皱眉,“相公打算如何出城?”听万方的口气,似乎有人想将安寿拦在城内。
  安寿望着林婉儿,眸光微冷,“这就要问你了娘子。当初你能将颜雪送出城,今天将我送出去,想来不过举手之劳吧?”对着他斤斤计较,为颜雪她却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甚至连性命都可以罔顾。连刺杀宁王的刺客她都敢窝藏,一旦事发,纵使她是皇后,也不一定能全身而脱。
  这几日来,林婉儿已将救下颜雪的经过以及颜雪的身份如实相告。原因是过程实在太过轰动,与其让安寿听那些流言蜚语,和盘托出反而对自己最为有利。而且,安寿也已经答应过她,回京后便免了颜雪和她师兄的罪,虽然颜雪并不一定需要。
  此时林婉儿细细品着安寿的话,终究有些理屈,忙软下声来,“我承认,颜雪的事上我做得过了些。但你放心,坊间流言里的主角是林婉儿,绝不是你的皇后。”
  “皇后,上官婉儿,或是林婉儿,你便是你,有什么区别?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便是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的最好例证。我有说错吗?”安寿继续冷声道。
  若是以前,她一定昂起头,无所顾忌地对他道,“是的。”可是现在……
  马车停了下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大声问,“车里什么人?”
  安寿不为所动,只安坐车上,一动不动地等着她的答案。
  “要看,你希望我在乎到什么程度了。”
  林婉儿轻声说完,掏出手绢,掀了帘子便往马车外冲。
  万方见状急忙拦住,“夫人,您这是要去哪?”
  林婉儿一甩手绢,哀声泣道,“日子没法活了……”
  “夫人,您先别哭呀!有什么话好好说呀!”万方急忙安慰道。
  林婉儿一抹泪,愤愤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死没良心的,趁我不在家,又纳了第三十房妾室。这回好了,原来二十九房,一月三十日,好歹我还轮上一天。这第三十房进了门,我往哪儿搁?这生生地守活寡,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夫人……”万方一脸尴尬,好半晌才回道,“您可是正室,哪能跟那些小妾一般见识?”
  城门守卫见他们吵起来还没完没了了,忙插话道,“你们有什么家事过了城门再闹,先下车检查……”
  话未说完便被林婉儿一口截住,“正室?这死鬼何时将我这正室放在眼里?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那芝麻点的良心,装那一堆狐狸精尚且不够,哪来得及顾我?这些年我容易吗?你以为他娶进门的那些女人都是吃素长大的?薄了哪个厚了哪个她们还不把房子都掀了?要不是我在一旁看顾,这家早不成样子了!这回我说什么也不让步,总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他回去不把那小妾休了,我就再不进他家门!”
  说完挣扎着又要下车,万方一边应付城门守卫,一边拦着林婉儿的同时还得顾及她的身份不能与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真是焦头烂额!
  “少爷!”他苦声哀求,“您好歹说句话呀!”
  “她要闹就闹!我就不信她能闹出什么子丑冥卯来!”安寿冷冷的声音自车厢内传出。
  此刻他们身后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出城的人群和马车,闹剧演到这里,观众们对车里冷漠的男主角已然相当愤慨,纷纷议论起他的薄良来。
  为了配合气氛,林婉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这死没良心的!我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么个混帐!我不活了!今日我就死给你看!”说罢挣开万方,跳下马车就往护城河跑。
  众人哪想到她说不活就真去跳河了?一时间谁也没拦住她。
  偏万方还愣着,待林婉儿跑出好一段距离后才转而对车内道,“少爷,夫人去跳河了。”
  “还不快追!”车内一声怒吼,万方吓得急忙扬鞭,疾速策马朝林婉儿的方向奔去。
  众人看戏看得正起劲,都伸长了脖子张望城外的状况,却见那马车急奔到林婉儿身边,赶车人伸手一捞,急速的行进中竟将林婉儿稳稳地带进车里。
  众人不由鼓掌喝彩,真是好功夫!
  “想不到那赶车的竟有一身好功夫!”
  “那男人艳福还真不浅,三十房小妾?他也应付得过来?”
  “好歹还有点良心,没让他夫人真跳河去了……”
  
  林婉儿一进马车,立刻不由自主地扑进某人怀里。万方真够忠心,瞧准了方向才扔。
  那厢某人接受了一个“热情”的投怀送抱,十分慷慨地还了一个火辣辣的长吻。
  “好个泼妇!”就在林婉儿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安寿终于舍得放过她的唇,“这般泼辣,叫我往后还怎么敢纳妾?”他半真半假地调侃道。
  林婉儿全身软绵,还要忙着喘气,实在顾不上理他。
  安寿将唇贴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用唇舌感受她起伏的脉动。
  “你方才的话,可不可以理解成,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了?”
  “恩,恩。”林婉儿慌忙应着,缩了缩身子想躲过他的撩拨。
  安寿却反身将她压在车壁上,扯开了她的衣服,顺着她优美的颈弧轻咬而下。
  “别咬……安寿!”林婉儿倒抽一口气,羞恼交加,“马车还在走!”外面还有一个耳力甚佳的万方。
  安寿笑着抬头,用他所能演绎的最为“无邪”的眼神望着她,“婉儿想让马车停下来吗?这恐怕不行,我们正在逃亡。”
  林婉儿瞪大了眼,无力挣扎,“我是叫你……唔……”
  停?怎么可能……
  
  马车狂奔一阵,终于渐渐缓了下来。
  冬日寒峭,调皮的冷风趁着车帘微动,钻进车里。
  “阿嚏!”林婉儿打了个喷嚏。
  “冷了?”安寿轻笑,将她赤裸的身体拥进怀里,扯过车里的棉被裹住彼此。
  林婉儿只觉四肢酸软,身子像被人卸成几块一般,都快拼不起来了。
  安寿一脸小人得志的笑叫她恨得牙痒痒,“相公,你这是在与妾身欢爱,还是想拆了妾身的骨头?”
  安寿笑着在她唇上点一下,“很不巧的,为夫两样都想。”
  林婉儿转过头去磨牙。
  他却凑近了些,“婉儿,我也知你累了,我却还有些力气,不如……”
  “安寿!”林婉儿忍无可忍地怒吼,“你敢再碰我一下试试?”
  安寿笑得更欢,伸手托过她的脸,“我怎么不敢?不过娘子可否容我把话说完?”他垂下眸,压住汹涌而上的笑意,“……我还有些力气,不如帮你穿衣服?”
  “轰!”林婉儿脸上的红云,如火如荼地烧开了。
  心满意足地将林婉儿的窘态看了个饱,安寿这才放开林婉儿,由她自己着衣。
  林婉儿抬着软绵绵的四肢,一边艰难地系着衣带,一边暗暗发誓,安寿,你等着!总有一天叫你加倍偿还!
  小猫咪一路上都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不伸爪不咬人,顺从地任他拎回了京城。
  甫入城中,就能听到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流车马声,京城繁华,确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相公。”小猫咪甜甜地唤一声,小眼睛眨巴眨巴,一脸乖巧的笑,“相公想不想去看看我在宫外的居所?”
  安寿沉吟,这一路上她都太乖,这会儿他好像看见她在慢慢伸展养了许久的爪子。
  “先回宫。”保险起见,还是先把她拎回宫再说。
  “万方!”她收了笑,自他身上起来,冲帘外呼喝一声,“停车。”
  马车立刻停下,向来唯他命是从的万方而今多了一个主子。
  “想去哪里?”安寿抢过正要走出马车林婉儿,面色微沉。
  “回家。”
  “皇宫就是你的家!”安寿冷道。
  林婉儿对上他的眸,张扬浅笑,“我说是才是,我若说不是,便不是。”
  “你……”安寿咬牙,他就知道,不折腾一番,她是不会乖乖跟他回宫的。
  “好!”他终于松口,“我陪你回去。”
  话未说完,唇立刻被一片柔软轻点了一下,“好相公,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某人吃完豆腐,大摇大摆地跳下马车。
  安寿真不知该喜该疑,这女人,真的这么容易……讨好?
  
  下了马车,林婉儿不着痕迹地将整条大接扫视一遍。马车自南门入,正好停在了南城。
  不远处大牙捧着一只破碗,兴奋地跑过来,“大……”
  “等着。”林婉儿笑得灿烂,转向万方,“万方,给我钱。”
  万方得令,自怀中将钱袋子递上。
  林婉儿自钱袋中取出小块碎银,放到大牙碗里。
  大牙一脸不解,“大……”
  话才出口,林婉儿便皱起秀眉,“怎么,不够吗?”
  大牙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姐这是怎么了?虽然装束变了,人变漂亮了,但这把声音,绝对是她没错呀?她为什么不准自己开口,还装作不认得自己的样子。
  “林婉儿,你给我节制一点!”安寿沉着脸威吓,二话不说将林婉儿拦腰揽过就走。施舍一个乞丐而已,也需要笑得这么甜吗?
  林婉儿挣不开,苦着一张脸放弃。
  万方则驾了马车,亦步亦趋地跟上,留大牙一个人,傻着一张脸愣在大街上。
  “不好了!”半晌后大牙突地大叫一声,飞似地朝城西跑去。
  
  “强哥!强哥!不好了!”正在算帐的陈子强被大牙的破嗓子一闹,好容易算到一半的数字全跑了。
  “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陈子强气呼呼地拎起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倒跌进门里的大牙,“没有重要的事我就先把你灭了!”
  “是大姐……大姐……”大牙喘不过来,只能对着暴怒的陈子强断断续续地喊。
  “我姐回来了?”陈子强高兴得两眼发光,姐呀,你回来得太是时候了,这个月多了好多帐目……
  “强哥,大姐被人劫持了!”大牙终于顺过气来,大声道。
  “什么?”陈子强一把将他揪紧了,“你说清楚?”
  大牙于是将遇到林婉儿的情景叙述了一遍。
  “大姐故意装作不认识我,那个男的一脸阴沉,冷得骇人。他不许大姐跟我说话,还……还占大姐便宜!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就把大姐抱住了!大姐一脸的不情愿,又不敢作声。那个男人后面还跟了个高大的赶车汉子,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糟了糟了。”陈子强丢开大牙,焦急地在帐房里踱来踱去,“我就知道,姐那性子,迟早闯祸。那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姐肯招惹的,还真不能是普通人……”
  “大牙!”好一会陈子强止住脚步,招过大牙,“你听着……”
  
  那厢陈子强在部署“营救”林婉儿的计划,这厢林婉儿忍了许久的笑终于憋不住了,“相公,”她“好心”地扯了扯抱着他几乎走了半条街的安寿,指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方向错了。”
  安寿冷着脸将她放下,语气更冷,“你是故意的。”故意气他,故意不在他走错方向的时候提醒他,故意让他很没有形象地抱着她横穿了半条街!
  “相公息怒。”林婉儿好“委屈”,“妾身只是贪恋相公的怀抱舍不得离开而已。”说着凑近几寸,笑得猖狂不知节制,“相公我们还抱抱好不好?”
  安寿哼了声,也不理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方才他那样子要是恰好被京中见过他的官员看到,天子威严还真就一朝扫地了。可他就是忍不住……焦躁。
  隐隐间他可以感觉到,林婉儿已经开始动作,可偏又找不到任何破绽和线索。
  
  走一会,他开始觉出异样来。怎么路上十个有八个都盯着林婉儿猛瞧?
  整个南城几乎没几个不认识林婉儿的。这会儿她改了装束,身着华衣,盘上发髯,竟变了个人般,南城中有人想跟林婉儿打招呼的,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认错了,故而只是看着,没敢开口。
  而林婉儿怕多生枝节,故意直接将所有的目光忽略,坦然从容地跟在安寿身后。
  安寿不悦,顿了脚步,待林婉儿走至身侧,冷着脸与她并行。
  身边多了尊煞神,林婉儿收到的目光立即骤减。
  安寿方松口气,却听林婉儿高兴地唤了声,“成大哥!”一路小跑,朝一个捕头打扮的男子奔去。
  安寿的脸又黑几分,平日她都这么跟这些平民百姓相处吗?
  成朗左左右右打量了林婉儿好一阵,终于开口,“林老板,你怎么变得这么……漂亮?”还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她这么打扮?
  再看她的头发,不由惊讶,“你也成亲了?”
  林婉儿笑着点头,转过身来将安寿拉过,“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家相公林若,相公,这是南城的捕头成朗。”
  安寿听林婉儿如是说,便收了情绪,客气地对成朗道,“辛会了,成捕头。”
  成朗胡乱地点头,捺不住好奇,稍稍凑近林婉儿低声道,“这林若怎么冒出来的?你不是跟范继祖一起出去的吗?怎么不见他?”
  林婉儿笑,“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还要带相公去见汪爸汪妈,我们回店里慢慢谈吧。正好我有事找你。”
  “也好也好。”成朗说着,跟在了林婉儿身边。
  被成朗忽略的安寿冷冷地扫一眼他的官服,这人居然还是个小小芝麻官,眼睛都白长了,连什么人该巴结都分不清。
  “嫂子好吗?”林婉儿状似随意地问,自然是问给安寿听的。
  “还行,就是跟我娘一样罗嗦。”成朗喃喃抱怨,“晚回去一会她说,喝多了她说,手痒赌赌她说,连吃个饭穿身衣服她都能说……我都没见过这么聒噪的女人!”
  “要不……”林婉儿替他出主意,“再纳一房气气她,看她还吵不吵!”
  “得了吧,林老板。”成朗一脸惊恐,“一个女人还不够吵?再来一个我可消受不起。”
  “也是。”林婉儿点头,目光转向安寿,笑得意味不明,“不是所有男人,都享受得了这齐人之福的。”
  安寿轻哼,别过头去。
  哪朝帝王没有后宫三千?她竟拿他与一个寻常男子相比!
  “小姐!”正走着,只听得一声呼唤,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自一间小茶楼里奔出迎上,有些不敢确定,“小姐回来了?”
  林婉儿还没答话,便见一个老婆子推开那小老头,激动地牵过林婉儿的手,“小姐,真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汪爸,汪妈,我回来了。”林婉儿笑着回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汪妈直点头,“小姐一个人在外面,身边又没个人照料,可吃了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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