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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约翰·科斯特洛

_5 山冈庄八(日)
  一九四二年底若开攻势在遍地沼泽的梅宇半岛受阻,印度陆军第十四军正试图依靠自己力量向实兑港发动两栖攻击,他们缺少登陆艇,但集中了三艘明轮船、五艘摩托艇和少数船临时拼凑成一支小舰队,准备借以渡过敌人重兵防守的海峡,对于印度士兵来说幸运的是,这个乌合之众的入侵舰队命中注定是永远不能启航的。
  日本帝国陆军第五十五师师长捷足先登,先于英国人向半岛顶端派出了久经沙场的老兵。一九四三年一月底,他们在博贝卡外五英里处成功地挡住了劳埃德将军的推进,这是印度陆军第十四军原定上船的港口。英军推进的第二个尖头部队在梅字河河口拉德堂也被堵住了,整个行动被迫延缓了四个星期,同时英国军队一直在努力冲破这些顽强的守卫者,但都不能如愿。
  二月底,新德里韦维尔将军司令部的参谋人员确认他们必须放弃若开远征计划。但是丘吉尔不为所动。他非常清楚在卡萨布兰卡美国人把缅甸作为对“阿纳基姆”行动的一种信任考验,他相信如再次撤退会损害印度军队的士气,以致达到不能恢复的地步。万般无奈的韦维尔奉命继续向首相屡次所说的“虽在抵抗但数量上微不足道的敌人”发起进攻。
  当时正在训练印度陆军第十四军团的斯利姆将军,被派往若开去解决麻烦。他很快发现劳埃德将军犯了导致前一年失败的同样的战术错误,即离不开交通线又太依赖于正面进攻。但斯利姆的意见没有及时得到重视,所以到四月上旬,日本人就派部队从梅字半岛的沼泽和繁密的丛林渗透过去,袭击英军防线的后部。当斯利姆于月中被遣返接替指挥权的时候,他发现要挽救一个业已崩溃的攻势为时已晚。他开始执行一项不会有人羡慕的任务:沿若开海岸夺路撤退到古人港,结果成了前一年事态的重演,他的师被打得落花流水,留下了二千五百具士兵尸体在丛林中腐烂。
  在伦敦,首相对日本佬竟如此容易地再次战胜了占优势的英军大为恼火。“在故争中你必须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斯利姆颇具哲理地对第一次若开战役作了总结。当他回到新德里司令部时,他发现韦维尔和他的幕僚都极度沮丧,这次失败更坚定了韦维尔的信念,即在缅甸丛林发动任何大规模的行动都是徒劳无益的,也更坚定了他对他的参谋部正在准备的“阿纳基姆”行动本来就抱有的偏见。英国的新挫折使他们与蒋介石本来就已冷淡的关系处于冻结状态,后者继续拒绝对史迪威的“利多公路”战役提供援助。因此,除了可以作出象征性努力把对日作战继续下去以外,韦维尔与其说对取得任何巨大的军事胜利抱有希望,不如说是怀着绝望的心情同意在一九四三年春天在缅甸展开有限的游击战的。
  “远程突破”是奥德·温盖特准将用来描述这种行动的美名,韦维尔在北非指挥军队期间对此印象颇深。温盖特运用他从巴勒斯坦犹太人起义者那里学到的原则,在埃塞俄比亚迫使有两万人的意大利军队投降。宛如富有传奇色彩的阿拉伯半岛的劳伦斯(与他是远亲),温盖特是按一个鼓舞人心的、非正统的游击队领导人的模子浇铸的,他的举止也如他的战术一样异乎寻常。他的胡子、对酗酒的癖好和污点斑斑的军装与英国将军的受桑赫斯特熏陶的标准格格不入。韦维尔把他从精神崩溃中挽救过来并把他带到印度,在那里他受命对英国人、廓尔喀人和缅甸人士兵组成的一支三千人的部队进行游击战训练,这支部队是作为“阿纳基姆”计划的一部分而建立的,他们将到日本人战线的后方去作战。
  印度陆军第七十七旅——这是它原来的番号——多少个月来一直在进行丛林战的非常严格的训练。受温盖特狂热的、几乎是催眠术般的领导作风的驱使,他的士兵服从那种不可抗拒的装腔作势的语言与热情的说教,并同时接受圣经和希腊哲学家箴言的灌输。他的旅以“饮迪特”为名,这是一种守护缅甸圣祠的石狮子的名字。他们已经完善了在雨季潮湿的丛林中以自我维持的战斗单位进行作战的能力,只依靠自己的骡马帮和空投补给维持。现在英国在若开的失利使温盖特有机会说服韦维尔让他在对日作战行动中来考验他的“远程突破”战术,虽然到了二月被阻挡的海岸攻势已经迫使这位英国司令官削减了一九四三年攻入缅甸的大规模行动。
  二月八日,接受了温盖特的令人振奋的当日命令的“钦迪特”战士,连同他们的骡马从英军在阿萨姆的主要基地英帕尔出发了。这支部队分两路渡过亲敦江以后就着手破坏敌人的交通,切断从曼德勒向北到密支那的战略公路和铁路线。直至三月的第一个星期,温盖特部队成功地执行着他们的任务,炸桥梁、毁铁路,在三十英里长的一段铁路线上切断了三十处,然后重新消失在雨林中,他们在那里是靠飞机接济的。“如果他们呆在丛林中,他们就得挨饿,”陆军中将牟田口曾作这样的预料,但是这位日本陆军第十五军司令官很快被迫派出两个师的兵力去保护他的交通线。
  假如温盖特依然呆在他的士兵已经学会了生活与作战的“绿色地狱”庇护所里的话,他的初期成功原本是能够使他的两个纵队的游击队维持下去的,但是他却决心实施一项大胆的计划:渡过宽闹的伊洛瓦底江与他的南线纵队会合。这就使他们无法施展象“钦迪特”行动第一阶段那样的战术。一过江他们就发现自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酷热的、尘埃飞扬的平原上,纵横交错的路上充斥着日本人的巡逻队,他们脱离了空投区以后,就被盯上了,只好以少数迫击炮和机枪来抵御敌人的进攻,后来的几个星期成了对他们最严酷的考验。他们得与饥饿和疾病作斗争,当然还有不愿意将他们赶进丛林、但现在可以在开阔的平原上肆意折磨他们的小分队的敌军。大多数骡子都被宰杀来填士兵们的辘辘饥肠。三月二十四日温盖特接到命令,放弃他准备在克饮山区会合的企图。
  为了使他的旅回撤并渡过有重兵把守的伊洛瓦底江,日本人已集中兵力在那里以切断他的退路,温盖特把他的部队分成许多小股,以便能渗透过敌人的防线。许多小队都永未成功,有一股向东到了中国的安全地带。对于那些越过伊洛瓦底江的小股部队来说,比如象在渡江之前整整埋伏了一个星期的温盖特自己所在的那一股,穿过一百五十英里的林莽到达亲敦江的艰苦跋涉是对忍耐力的最严峻的考验。他们是靠吃野菜、猴子和蛇才活下来的。
  “作为军事行动,这次袭击是一次代价高昂的失败,”这就是斯利姆的结论,因为只有不到两百个“钦迪特”战士最后挣扎着越过了阿萨姆的边界。然而,这一切并没有挡住英国的新闻界把温盖特捧为英雄,赋以“缅甸的克莱夫”①的称号。首相也对“钦迪特”的胆略十分赞赏,把他们的指挥官用为“一个赋有天才和胆识的人”。温盖特很快就被召往伦敦以讨论未来的战斗以及任命他为一个缅甸军的指挥官的可能性。丘吉尔出的这个主意无疑是想让美国人瞧瞧英国的勇进精神,但是遭到他的将军们的竭力反对。他们坚持认为,尽管报界大吹大擂,温盖特所为实际上是“损失巨大所得收益甚少”。
  ①克莱夫(1725—1774)英国将军,为英国奠定独占印度的局面。——译者
  他们对敌人交通线所造成的破坏“在几天之内就修复了,并未能对日本人的战斗部署和计划造成直接的影响。”他们的估计是正确的,日本人没有从太平洋前线抽调一兵一卒来保卫缅甸。“饮迪特”的败绩使原来仅仅怀疑“阿纳基姆”行动是否可取的韦维尔变为断然反对这一行动。
  死亡铁路
  温盖特在北缅甸的行动反倒导致了东京帝国参谋本部加速修建曼谷与仰光之间的战略铁路线,通过这条铁路线,他们可以从陆路赶运增援部队。这给成千上万名盟军战俘带来了新的不幸和死亡,他们从上一年秋天起,就一直在进行奴隶般的劳动,在从来没有修过任何铁路的最恶劣的地带修建这条单轨铁路。为使铁路穿越瘴气弥漫的沼泽、丛林盈塞的深谷和水流湍急的溪流,需要修筑路堤和路堑,这使工程进展极其缓慢。
  暹缅铁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与之相配的劳力后备军。劳力是不短缺的,因为东条首相五月发布了一项命令,对三十万盟军战俘实行“不干活不得食”的政策。日本早就采取实用主义的态度,不承认关于禁止强迫战俘从事工业劳动的“海牙公约”,所以在新加坡、菲律宾和爪哇的拥挤的集中营被看作战俘劳动力的后备库。已经有无数战俘被送到朝鲜的矿井或修建飞机场的工地上,但是对这些奴隶劳工来说,铁路工地是最苦的,按照东条首相的命令,这些人根据军阶每天只“付”给微不足道的三至三十美分。
  缅甸铁路是由三千名澳大利亚战俘自一九四二年十月开工兴建的,这些人是在建成了遏罗的新机场后用船运到毛淡棉的。在港口他们被弄进车厢运到丹漂扎耶,这条铁路线从那儿伸进丛林。他们就在那儿开始了艰苦的劳动,在暴戾的日本卫兵的监管下,用铲和斧头在潮湿的雨林中开出一条铁路,只是偶尔有大象来帮忙,拖掉巨大的袖木树干。几个星期中,英国战俘被源源不断地运到暹罗,从铁路线的另一端开始他们的劳役。成千上万吨的泥土被挖起来,一筐筐艰辛地用肩膀抬走,去填筑用木头加固的路堤,使路基得以越过瘴气弥漫的沼泽地。到年底就已经有一万多名战俘在从关东军中抽调来的施虐狂监工的监视下从事劳动,正是这些人的鞭子和刺刀残酷地把工程师的蓝图变成了两条相对的以令人极度痛苦的速度向繁密的丛体会合点同时伸展的铁道。不足裹腹的定量、蚊子和寄生虫病进一步耗尽了这些身体虚弱的战俘的力量。
  一九四三年春英军突入缅甸,促使东京发出新的命令,把完成铁道的限期从十二月提前到八月,但是尚有一半以上的路没修好。处境维艰的盟军战俘现在感到更加难以挺下去了,又有六万名战俘和三十万当地民工扩充了他们的队伍。他们在人力发电机的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遁宵干活,每一班次的时间已惩罚性地延长到十六个小时,流行性霍乱席卷临时窝棚,使得由于过度劳累、饥饿和疟疾本来就很高的死亡率更加直线上升。直到深夏,由于铁路进度又一次落后于惩罚性竣工计划,东京才送来了最起码的医疗用品。三个月以后,一九四三年十一月,“死亡铁路”方才通车。其总长二百五十英里的每一英里都付出了四百个人的生命的代价,总共搬走了一亿五千万立方英尺的土方,建造了九英里长的桥梁。然而,正是建造这条铁路所付出的劳动使有些被俘的英国军官产生了盲目的、狂热的自豪感,尽管育一万三千名盟军战俘和九万民工丧生,他们竟在余下的战争年代里为这条铁路的畅通而奋斗着,他们这种用得不是地方的热忱已被永志于小说《桂河桥》中。
  第二十二章力求同时打两场战争
  正当英国人在缅甸遭到另一次军事失败的打击时,秘密情报战却正在赢得胜利,这个胜利将对对日作战产生长期的深远的影响。一年多来同盟国的密码分析专家一直在从事一项破获帝国陆军密码电报的战斗,但收获甚微,因为与海军的报务不同,电文在译成密码发出去之前已经把次序打乱了。但是一九四三年三月期间,设在新德里的专事监听从缅甸发出的帝国陆军无线电讯号的“无线电试验中心”的破译专家终于取得了首次成功。破译了所谓淡水供应命令的密码系统被证明是破译主要作战行动密码的关键。随着人员的迅速扩充,大多数的情报处理者是从陆军妇女队应募者中抽调的妇女。英国和美国的陆军建立了“尤尔特拉”密码系统,为战地指挥官提供有关整个太平洋战区敌人地面部队的准确的制敌机先的情报。六个月之内,它收到了这样的实际效果:根据美国的一项秘密估计,从一九四三年的八月开始,“每个日本陆战师的每一次行动都会在它仍在调动时或者在它到达最后目的地不久即被察知。”
  这项加快东南亚日军力量覆灭的突破,恰巧发生在大西洋战争的秘密故的优势转到德国人方面去的同一个月,这简直是对战争的又一次嘲弄。德国潜艇的“埃尼格马”密码作了修改,暂时蒙蔽了英国海军部的跟踪行动。护航船队一个接一个地成为“群狼”攻击的猎获物,一九四三年三月是整个战争期间同盟国方面商船损失最惨重的一个月。
  丘吉尔被迫通知罗斯福:“将会没有足够的船舶去不折不扣地履行卡萨布兰卡会议的决定。”结果,战区司令官被三令五申地要求“最大限度地”削减他们的军需补给要求。斯大林也接到这样的坏消息,去苏联的护航船队可能非再次推迫不可。首相派遣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去华盛顿,他的棘手使命是解释危机已到“极端严重的程度”,并且预先通知美国人:“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认为实施‘阿纳基姆’行动的可能性很小,‘包列罗’行动就更不用说了,除非从现在起能向印度和联合王国各战场提供比现在所看到的还要多得多的船舶。”
  有好几个星期,德国潜艇几乎就要赢得旷日持久的激烈的大西洋战争的前景活生生地、可怕地呈现在首相的面前,后来他承认说:“在战争期间唯一真正使我心惊肉跳的是德国潜艇之祸。”然而;对船舶资源的消耗感觉得最深切的还是太平洋战场。因为这个故场的遥远距离使这种情况变得尤为突出。“它是否在物资和补给的可行范围之内?”尼米兹海军上将贴在他办公桌墙上的一张引人注目的警语就是这么写的,用以提醒他自己和他的属僚,在他们努力统筹海军的巨大的太平洋攻势的时候,应该注意到他们是处在怎样紧张的状况之中。美国海军总司令的电文颇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加快对马绍尔群岛的进攻,但进攻的发动又必须等到秋天,那时才有更多的舰船和刚好编入现役的新的航空母舰前来增援太平洋舰队。与此同时,一切可供使用的力量都集中在南太平洋以便重新发动暂时停止的对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的日军的进攻。但是有一项作为涉及美国威望的被盯着必须立即执行的紧迫任务:被日军占领的两个阿留申群岛中的岛屿必须收复。把星条旗重新插上基斯卡岛和阿图岛是太平洋舰队一九四三年的首要任务。陆军勉强支援,于一月间占据了邻近的安奇特卡岛。只要北极大雾和狂风没有达到妨碍行动的程度,轰炸机就从那儿的简易机场起飞,飞行六十英里去袭击基斯卡岛帝国统帅部的反应是在二月五日厂达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守往阿留申群岛西部。”当空中侦察发现日本人正在基斯卡岛上修建简易机场时,金凯德加紧进行了海上封锁,他是瓜达卡纳尔海战的得胜者,现在是北太平洋的司令官。
  科曼多尔群岛战斗
  二月十八日,海军少将查利·麦克莫里斯的巡洋舰特遣舰队出航炮轰阿图岛,结果拦住并打沉了两艘偷偷运送给养和弹药的运输舰。以日本北面的千岛群岛为基地的敌部第五舰队奉命夺路将下一个运输般队护送到阿图岛。美国海军无线电情报机构没有发现细营戍子郎海军中将的四艘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于一个月以后全部出动护送两艘运输舰增援阿图岛。
  三月二十六日的异常清澈的早晨日出之后,当麦克莫里斯的特遣舰队在科曼多尔群岛外遭遇这支护航船队的时候,他对自己以一比二处于劣势而非常震惊。如果细直在保护他的运输船时不是太顾虑的话,日本人本来是应该在这场四个小时的连续炮战中占据优势的。绰号叫“苏格拉底”的这位美国海将用他的才智赶走了敌人,并使自己摆脱了潜在的厄运,尽管命中的炮弹使重型巡洋舰“盐湖城号”失去了战斗力。日本人的增援始终未能抵达他们的目的地,两个星期后再图运去补给的两艘驱逐舰也未能如意。日出之国在北极的前哨站现在被麦克莫里斯的一支小舰队切断了,到那个月的月底,美国的进攻部队就从旧金山起航北上了。
  帝国统帅都关于坚守基斯卡岛和阿图岛的注定要倒霉的决定,是在陆军与海军就如何更好地在重新展开的盟军攻势下确保新几内亚和他们在拉包尔的至关重要的基地而进行激烈的战略争论之中作出的。海军想把力量集中在所罗门群岛,因为倘若这些岛屿陷落,新不列颠岛也将保不住:陆军则坚持优先考虑新几年亚,它的压力胜过了军事逻辑,三月二十五日,“陆海军中心协议”传达给拉包尔的今村将军和在特鲁克的山本海军大将。协议命令在盟军的空军力量被打败以后,增援部队应运到莱城和萨拉莫阿。鉴于帝国海军保存着最庞大的战斗机群和轰炸机群,扫清美国第五航空队所控制的空域的任务就落在它身上。山本的参谋部顺从地制订出“I—GO 行动”,它要求在特鲁克和航空母舰上的飞机倾巢而出增搔第十一航空战队,使后者能对在南所罗门群岛和巴布亚半岛上的美国空军基地实行一系列密集轰炸。
  四月三日,山本海军大将亲自飞往拉包尔监督实施“I—GO”战略行动。这一行动定于第二天执行,恰巧这天也正是他的生日。但恶劣的天气和风暴迫使机群三天不能起飞。四月七日,总司令穿着沽白的、一尘不染的海军服莅临观看两百架战斗机和轰炸机中的第一架从拉包尔简易机场起飞向东南飞往瓜达卡纳尔,开始了一次自珍珠港事件以来最大的空袭行动。这次空袭击沉一艘驱逐舰、一艘油船和一艘护工舰,但损失了许多架飞机。山本被他的飞行员所欺骗,他们虚报还有更多的美国军舰被击沉。随后四天的三次空袭转向在新几内亚的盟军基地。第十一航空战队的简令下达室响彻着凯旋的飞行员们的欢呼声,他们的报告声称炸沉了一艘巡洋舰,二十五艘运输船,击落了二百架飞机,并把敌人的简易机场炸得不能使用。
  山本的死刑执行令
  山本海军大将虽然知道他的部下可能言过其实,但他仍然认定“I—GO”攻势正在取得胜利。他决定亲自巡视各机场以鼓励他的空勤人员作出更大努力。结果证明这是个致命的错误。珍珠港无线电情报站截获了他的电报并破译了内容。“我们的老朋友山本,”莱顿海军中校四月十四日下午一面对尼米兹海军上将说,一面向他递交了一份被截获的日本电报,这是“东南航空战队总司令”发给被认为是设在布干维尔的巴莱勒驻军司令的收报人的,电文几乎已全文译出来了,开头是:“四月十六日,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将视察RYZ,R—和RXP,时间安排如下:
  1.六时离开RR,乘一架中型攻击饥,由六架战斗机护航,八时抵达RXZ。然后乘扫雷舰去R——,八时四十分到达。2. 在上述每个地方,总司令官将进行视察,在——他将前往探视伤病员,但是目前的作战行动应继续进行。”尼米兹看了地图并仔细追踪了山本将乘飞机和舰船对巴莱勒、肖特兰岛和布因兜巡一圈的路线之后,确认第一站将使这位帝国海军的头号海将正好处于从亨德森机场起飞的战斗机的航程之内。这是剪除他的诱人的机会,除了天皇之外,只有他的死才能对日本人的士气构成沉重的打击。
  “我们是不是结果了他?”他大声发问,感到举棋不定,但莱顿却毫不含糊。
  “你知道,”他回忆是这样告诉他的司令的,“这就好象他们把你打下来一样,没有人能取代你。”
  尼米兹决定将这个至关重要的情报告诉哈尔西,告诫他有必要制订一个同时能保守这一情报机密的行动计划。“如果你所指挥的部队有打下山本和他的幕僚的能力,那就特授权你制订预备计划,”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命令就是这么写的。尼米兹同时设法征得华盛顿的批准。总统同意了;海军部长也同意了,他是在征求了随军主教关于杀害敌方领导人是否道德的意见之后同意的。一九四三年四月十五日,尼米兹发出了执行“报复行动”的讯号,并预祝“好运,马到成功”。
  在亨德森机场,约翰·米切尔少校飞行中队的P—38“闪电式”战斗机被装上机腹荷油箱以增加航程,飞行员在经过保密宣誓以后,听取了预定在北所罗门群岛上空执行的空中伏击的最后指示。
  第二天日出以后不久,穿着一身深绿色军服的山本由他的秘书陪同登上了一架“三菱Ⅰ型”双引擎轰炸机。山本要求办事准时在海军早传为美谈。当他的飞机准六时起飞,随后是载着他的参谋长的另一架轰炸机起飞时,字垣海军少将很满意地注意到他们严格地遵守了时间表,但全然不知当时正向布干维尔飞行的十七架P—38 上的美国飞行员也在指望山本遵守时间。一个半小时以后,正当这架轰炸机和护航的“零式”飞机在布因岛沿岸丛林上空六千英尺高度上飞行时,山本座机的飞行员递来一张纸条,海军大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接过纸条,上面写道:“可望于七时四十五分飞抵巴莱勒。”
  几秒钟以后,他的随行人员意识到出了问题,因为其中一架护航的战斗机改变航向向右转弯去拦截已经被发现的在他们下方一千六百英尺的机群。就在这时,米切尔对着他的受话器喊道:“来路不明的飞机在你们的顶头上空。”美国飞行员拉了开关,把副油箱丢了,然后向两架轰炸机追去,这两架飞机在俯冲到树梢高度试图逃跑时分开了。
  八架P—38 与日本战斗机周旋,而这个中队的其他飞机全部分头追踪那两架轰炸机,他们在出发前下达的简令说只有一架轰炸机,所以米切尔不知道哪一架飞机载有他们的主要猎物。机关炮火很快就把其中一架“三菱”击中起火,掉迸丛林的树冠坠毁。而另一架飞机的机翼被击毁,平滑着掉进海里。
  宇垣海军少将的座机沉入海底而他则挣扎着游到岸上,但总司令官的寿数已尽,他已陈尸在树林下面的被撞毁的飞机残骸之中。驻在阿库村的一队士兵在丛林中劈出一条路来寻找残骸,第二天他们发现了坠毁的飞机,将军依然由皮带缚在座椅上,他的尸体毫无血污,只有一颗从颌部穿进去,又从太阳穴出来的子弹所留下的两个紫酱色小孔。即使士兵们没有发现他的日记和明治天皇的诗集,他们也仍旧能一眼认出来这是山本,因为戴着手套,握着佩剑的左手没有食指和中指。
  “老爹去看黄鼠狼了,”这是原先约定的信号,表示“报复行动”已经得手。在米切尔的战斗机于当天下午全部安全返航并欢庆这个秘密胜利时,这个信号即刻从瓜达卡纳尔发出去了。这一胜利信号送给哈尔西时,他正与里奇蒙·凯利·特纳海军少将举行会议,后者立即“欢呼喝采”。“这种处置算得了什么?”哈尔西问道,“我真希望把这个流氓恶棍用铁链拴着牵到宾夕法尼亚大街上去,让你们朝他身上最要命的地方猛踢。”
  翦除山本海军大将是情报部门所促成的又一胜利,也是对日本的一次沉重打击。这一打击恰好是在社利特尔的轰炸机震动东京整整一年之后的同一天。然而他的去世一直向日本人保密,直到五月底才公开宣布,当时山本的骨灰由“武藏号”战列舰运回国内,并在国葬日被抬着穿过东京的街道。山本大将的死对于帝国海军的打击如若损失了一艘超级战列舰一样的沉重。由于他们失去了最主要的海军战略家,所以将更严重地感受到这一损失。古贺峰一海军人将被任命接替山本的职务。他是山本本人生前亲自选择的,但这位继承者缺少他的前任的那种战略天才,他执行了一套非常保守的政策。他很快就发现“I—GO”计划表面的成功也与执行任务的飞行员的报告一样是夸大其辞的。原来以为已经被消灭的南所罗门群岛各机场的美国飞机和美国第五航空队的轰炸机毫不稍怠地加紧了空袭。
  盟军在俾斯麦海的制空权使今村将军几乎无法增援在新几内亚的驻军,只有在夜幕掩护下或在阴沉天气里“东京快车”的驱逐们和驳船还能偷偷摸摸地沿海岸驶下来。战斗机和高射炮火使日本的舰载机飞行员损失惨重。未到四月底,幸存的飞行员和飞机就飞回到他们在特鲁克的航空母舰上去了。
  同盟国取得了另一个重大胜利,这一信念是一九四三年四月十五日哈尔西海军中将和麦克阿瑟将军第一次会晤能达到和谐一致的重要鼓舞力量。那次会晤是在布里斯班的西南太平洋司令部举行的。原先他们各自的参谋部很担心由于这两个人的强烈的个性不合而发生冲突,而且哈尔西还顾虑尼米兹和麦克阿瑟分别承担责任将使联合行动很难执行。然而,将军后来写道:“我们一见面,(我)就喜欢他(哈尔西),”因为他根本没有“许多水手所共有的恶习,也没有失去船只的恐惧心理。”如果说这位海军将领好斗的性格打动了麦克阿瑟的心的话,那末这位陆军将军的凛凛威风也给哈尔西留下了同样深刻的印象。“在我汇报了五分钟之后,我就感到我们好象是终生的挚友,”他后来写道。“我们确实进行了争论,但总是得到圆满结果的。”
  三天深入的制订计划的会议证明麦克阿瑟和哈尔西确实是能够成为一个卓有成效的班子进行工作的,这是颇使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感到宽心的事。现在他们能够制订一九四三年“埃尔克顿”攻势的最后计划的蓝图了,这个攻势后来被称作“硬币”行动。
  这个计划要求直到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为止将在所罗门群岛和新几内亚逐步实施不下十三次两栖登陆。每个司令部均应为彼方的行动提供支援。原定于五月十五日的第一次行动将由麦克阿瑟的部队攻取伍德拉克岛和基里维那岛,作为巴布亚海岸外的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的前哨基地。与此同时,哈尔西的海军陆战队应该在所罗门群岛迈出下一步,即占领新乔治亚岛。两个月后,新几内亚的攻势应向前推进,攻克莱城和萨拉莫阿,然后夺取马丹和胡翁半岛。同时所罗门攻势也应到达肖特兰岛和布于维尔南部的布因。这以后,按预定计划,麦克阿瑟的部队将有可能从胡翁半岛跃进到新不列颠岛,而哈尔西也该在这时候进而拿下整个布干维尔,这样就使拉包尔在一九四四年初成了钳形攻势的焦点。
  收复阿图岛和基斯卡岛
  “硬币”计划的最初登陆行动本来打算于五月的第一周末与对日本占领的阿留申群岛的进攻同时进行,但是船只和登陆艇的短缺迫使麦克阿瑟把行动的开始日期向后推迟了一个月。美国在第二欢世界大战中的第三个大规模两栖攻击是对阿图岛发起的。准备载运美国陆军第七步兵师一万一千人军队的运输船,于四月底在阿拉斯加最西端的冷湾惨淡的、冰雪覆盖的山峰的掩蔽下集结完毕。指挥这次行动的海军少将弗兰西斯·罗克韦尔断定:先攻占较远的阿图岛,他就能有效地孤立和瓦解基斯卡岛上的驻军。他的由二十九艘舰只组成的攻击舰队包括战列舰“爱达荷号”,修复重建的“宾夕法尼亚号”和“内华达号”,这些舰只终于得到了首次机会来回敬曾使它们在珍珠港遭受那样惨重打击的敌人。
  阿留申群岛的浓雾使罗克韦尔的入侵部队拖到五月四日才起航,五天以后,当他们驶近阿图岛而同基斯卡岛还有一大段距离时,关于登陆地点波涛汹涌的报告使这次行动又推迟至五月十一日。那天早晨,阵阵浓雾掩蔽了由“一角鲸号”和“鹦鹉螺号”潜艇引导的攻击部队的逼近。遵照北极海员的规定,停泊点离地形复杂的黑魆魆海岸的距离不能近于海狮吠叫能够听到的距离,运兵舰只抛了锚,同时战列舰向敌人的主要基地和在霍尔茨湾的简易机场进行由雷达控制的炮击。曾经估计可能会遇到数千名敌军的抵抗,但是首批登岸的部队同时冲上海湾的南、北滩时只受到非常微弱的抵抗。
  山梶大佐的士兵对连同护航的“纳索号”航空母舰舰载机的炸弹一起落下的劝降传单不予理睬。他们后撤到没有退路的奇恰戈夫港进行顽强的后卫战斗。半冻结的厚苔沼使美军的装甲车陷了进去,不时出现的浓雾妨碍了支援舰只的炮击。经过一个星期的艰苦战斗,布朗将军的部队依然没有能按计划突破到奇恰戈夫港。在兵力处于一比五的劣势情况下,日本人在山坡上掘壕固守,以自己的生命来素取高昂的代价。
  古贺海军大将率领联合舰队从特鲁克火速北上,北太平洋舰队的重型巡洋舰从它们的基地千岛群岛起航并已在太平洋上越过一半的路程了,这时帝国统帅部决定放弃救援行动,因为这将使海军的力量远离主要战略环形防线数千英里之外。山棍所得到的唯一帮助只是瞥见过一架“一式”轰炸机于五月二十一日对美军舰队进行软弱的攻击。
  一星期后山棍粮尽弹绝,五月二十九日后半夜,他下令作最后的殊死反攻。天亮前两小时,日本兵吼叫着从他们的山坡阵地上冲下来,这是战争中最大的一次敢死队冲锋。上千名士兵嚎叫着,“日本人喝血如饮酒!”向惊愕不已的守在前沿的美国兵不断猛扑过来。直到第二天战斗还一直在进行,山棍的士兵在密集火力下被纷纷扫倒有如割草。由幸存的士兵组织的最后一次疯狂反攻是在五月三十日凌晨发起的,在奇恰戈夫港的山坡上留下了吓人的一长排尸体。如果美国人想了解他们的敌人抱有何等样的武士道精神的狂热,那么他们在一具尸体中能找到答案。一个日本兵在他作最后冲锋之前写道:“我将在浓雾中化成面露笑容的神,我只是在等待着我的死期来临。”在二千五百人当中只有二十八个人当了俘虏。收复阿图岛也付出了一千多名美国士兵的生命。
  美国一个孤立的前哨基地被收复的消息使美国举国感到欣喜,而东京政府也为这些民族英雄举行典礼,宣布他们是对“我们民族战斗精神的巨大激励。”帝国统帅部这时决定撤离无法防御的基斯卡岛,但是打破美国封锁用潜艇撤出驻军的首次尝试失败了,帝国海军决定再演他们的瓜达卡纳尔撤军方式。二个月以后的七月二十八日,两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趁大雾驶抵该岛,在一个小时之内载上了近五千名士兵,并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了千岛群岛。三个星期以后,当三万五千人的美国军队猛攻上荒芜的厚苔沼地的时候,不胜骇异地发现“敌人”的唯一踪迹竞是四条被遗弃的杂种狗。
  星条旗再度在阿图岛上空飘扬,使美国国内再度要求在太平洋战场集中更多的资源,这种喧嚷一直传到麦克阿瑟的耳朵里,有人正在国会山为他在第二年总统选举中作候选人进行游说。他很小心翼翼地避开政治争执,但是在需要把对日战争进行下去的问题上,他又毫不掩饰、直言不讳地在他的布里斯班司令部向记者们力陈己见。金海军上将也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意见:必须加快太平洋海战的步伐。他的意见也传到了小心地表示相同意见的国会山上的政客们的耳朵里。
  正在壮大的美国院外活动集团希冀改变战争的力量分配使之侧重太平洋战略的消息使伦敦感到不安。对伦敦来说,如果同行将击败波围在突尼斯的二十五万轴心国军队的北非战役相比,收复一个北极冻上带的荒芜小岛对于盟军的全球战略是毫无意义的。到一九四三年五月,有迹象日益清楚地表明大西洋战争中的潮流终于转向,德国潜艇从护航航线上撤走了。英国人决心促进他们在地中海的优势,但是勉强同意入侵西西里的美国人这时发现丘吉尔想制订一个包括意大利甚至巴尔干的雄心勃勃的战略。
  首相呼吁再次检讨盟军的总战略,艾伦·布鲁克将军概括地说:“我们仍然停留在卡萨布兰卡会议之前的看法上。他们的心思实际扑在太平洋,而我们在力求同时扫“两场战争。”丘吉尔在给罗斯福的电文中声称极有必要“把‘哈斯基’行动、‘阿纳基姆’行动和未来都定下来..”他在另外拍给总统的助手哈里·霍普金斯的电报中说:“我很清楚在表面下面存在着严重分歧,这些分歧如果不加以调整,将会导致严重的困难和夏季、秋季行动的软弱无力。”
  第二十三章“置之死地”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英国军事首脑第三次渡过大西洋,他们是乘坐急忙修复了高级舱房的“玛丽皇后号”作这次航行的,与此同时有几千名德国和意大利战俘被安置在严密看守下的底舱里。这艘巨大的邮轮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在大洋上劈波斩浪,以任何德国潜艇也追赶不上的飞快速度曲曲弯弯地行进着。首相在他挂着地图的贵宾舱里召开了一系列为“三叉戟会议”作准备的简况介绍会。正如他在航行中途为让斯大林消除顾虑而打的电报中所述那样,这次会议的目的在于“解决夺回西西里之后开拓欧洲战局的问题,同时劝阻倾向太平洋的偏向,进一步探讨印度洋问题和对日作战问题。”
  “玛丽皇后号”作为盟军的一艘巨型运兵船,业已刷上了单调的、灰色的战时伪装,一九四三年五月十一日它徐徐驶人纽约港,它那人所熟悉的轮廓掩没在雾霭和濛濛细雨之中,在这里将首相一行用汽艇送到霍博肯码头,那儿有专列等着把他们送到华盛顿。“我并不期待着这次会议,事实上我一想到它就讨厌”,布鲁克将军在他的日记中写道,他从阴沉的天气中看到了不祥之兆。他已预先得到了告诫,他们所要进行的是一项困难的使命:要说服美国军事首脑推迟开辟第二战场,在西西里登陆后应继续进攻意大利。韦维尔将军也被召来陈述放弃“阿纳基姆”行动的理由,这是因为丘吉尔已经决定不在缅甸发动他喻之为“一根刺一根刺地啃豪猪”的攻势,相反盟军在东南亚的努力应该转移到对苏门答腊和马来亚发动两栖进攻上来。
  从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这方面来说,这次决心不象在卡萨布兰卡那样上英国人的圈套,他们己制订了详尽的方案,并且告诉总统务必“盯住英国人”,溉要他们入侵法国,还要他们发动缅甸攻势,后者是当前蒋介石作为继续参战的要价。
  五月十二日在白宫举行了第一次会议。此前几个小时,恰好传来了轴心国的二十五万军队在突尼斯投降的消息。丘吉尔利用这一胜利宣传他的地中海战略,呼吁立即在西西里登陆并全面进攻意大利以“使德国人为孤立而心寒”。罗斯福对此建议态度冷淡,他已被马歇尔说服,认为只要扩大地中海战争必然消耗对付德国人的主要战线的资源,他也不同意首相的另一要求,即放弃“阿纳基姆”行动而去象罗斯福所说的“啃馅饼皮”那样地去蚕食日本帝国。总统坚持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在会前给他介绍的立场,与首相一起动身前往马里兰州卡托克廷山间的休养所,当时叫“香格里拉”(后来叫做“戴维营”),他们在那儿再次进行讨论时,气氛是欢愉的,与此同时联合参谋长会议恰在华盛顿足足争论了两天,大家弄得疲惫不堪。
  由于深信总统现在坚定地持有同样的意见,马歇尔坚持非要跨越英吉利海峡进攻欧洲大陆不可,并不同意把双方已同意的西西里登陆计划再扩大到进攻意大利;史迪威将军反对韦维尔将军关于如何把对日作战进行下去的观点,当陈纳德将军加入到这个辩论中来并力陈他的集中力量从中国发动一场空中攻势的理由时,讨论变成了“一团糟”。金海军上将决意要英国在一九四四年对法国发起攻势,他威胁说,根据他的“我们必须把军队转移到太平洋的观点,”美国将从地中梅撤出。甚至马歇尔现在也同意可能不得不这样做,“除非英国的参谋长们提议在欧洲干出点名堂来。”
  在战略问题上施加压力对艾伦·布鲁克产生了效果,他总结说,“向太平洋转的力量比任何时候都强,要不了多久他们会敦促我们先打败日本人。”
  这一次同盟国的裂缝就不是一次气氛热烈的欢宴所能使之愈合的了。首相听从了布鲁克的意见,暂时接受了把一九四四年五月一日作为进攻欧洲大陆的日期,但没有就是否进攻意大利达成协议,会议决定在西西里登陆之后对战略进行再检查,以确定这一行动是否是“把意大利从战争中消灭并能牵制最大数量的德国军队的上着。”
  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也别无他法,只有接受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备忘录所阐述的美国战略,备忘录的名称是《打败日本的战略计划》。它要求:(1) 由潜水艇封锁日本向东部印度群岛输送石油的航线;(2)一旦得到在中国和太平洋的基地就立即实行对日本的持续轰炸;(3)进攻日本本上。当会议涉及远东问题时,首相没能说服总统接受他的进攻苏门答腊和马来亚的战略,但他坚持英国不会在缅甸“为了安抚中国人而做任何蠢事”。因此“三叉戟会议协议”要求“在印度继续进行后勤行动为最终发动‘阿纳基姆’规模的海外行动作准备”。这种全面的论争将是英美伙伴关系中的一根继续存在的刺。
  在五月十九日对国会的演说中,英国首相动人地表达了他本人对“历尽磨难的中国”的深切同情,答应向蒋介石提供“人力所能及的一切东西”。可是他却同外交部长宋子文发生了激烈冲突,并在蒋夫人傲慢地拒绝来华盛顿会见他之后也拒绝去纽约会见她。五月二十四日在研讨“三叉戟会议备忘录”的最后草案时,首相才第一次意识到英国的参谋长们几乎在每一点上都向美国人作了让步。他一气之下扬言不接受这个文件,惹得布鲁克也恼火起来了。直到最后丘吉尔才被说服,相信他若拒绝就会导致同盟国计划的混乱并且危及“欧洲第一”战略。当他乘飞机离开华盛顿时,他依然希望能把马歇尔将军争取过来,后来陪同他前往北非会见艾森豪威尔将军,但是他没有捞到很多机会,这位美国陆军参谋总长在漫长的空中旅途中一直忙着用他那支麻利的笔来拟就总统和首相让他起草的那份困难的电文,即把一九四四年前不可能开辟第二战场的消息透露给斯大林。
  华盛顿的“三叉戟会议”迫使首相和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第一次认识到美国从今往后将在太平洋战略上发号施令,而且现在也处于左右大西洋战略的地位。在这个联盟中英国已沦为一个小伙伴。虽然丘吉尔还打算为继续追求他的地中海计划而不屈不挠地斗争,但是他的国家在历经近四年战争的消耗后己元气大伤,英国参谋长委员会也再不能象他们在卡萨布兰卡所于的那样把他们的战略指导强加于人了。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中淮也没有象金海军上将那样从“三叉戟会议”中尝到那么多的甜头,他觉得英国已默然地放弃了他们在太平洋战争中所享受的共同指挥权,他现在可以放手扩大太平洋攻势。会议一结束他立即飞到旧金山与尼米兹海军上将商讨制订中部太平洋作战计划。金同意授权中途岛战役的胜利者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以全面指挥岛屿战役,海军陆战队的霍兰·史密斯将军作为他的两栖部队司令官。新攻击舰队第五十特遣部队正在珍珠港集结,九艘二万七千吨级的快速航空母舰中的第一艘——“埃塞克斯号”已经抵达作为美国海军跨越太平洋发动这次进攻的矛头。
  一九四三年六月十八日,尼米兹和史密斯将军在对南太平洋海军基地作了视察以后回到夏威夷,接到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一道命令,要求他们在十一月十五日开始进攻马绍尔群岛。第一次攻击将由第一和第二海军陆战师发动。这一下招来了麦克阿瑟的抗议,他的反应毫无疑问是金海军上将意料之
  中的,后者对将军迟迟不发动“硬币”行动越来越不耐烦。在所罗门战役的前四个月中顽强防守瓜达卡纳尔的第一海军陆战师正在澳大利亚整训。麦克阿瑟不无理由地抱怨说,这支部队连同两队轰炸机群的调走“在我看来将瓦解西南太平洋地区的攻势”。麦克阿瑟在给马歇尔的电报中毫不含糊地表明他认为自己的战线是对日战争的“主要战场”,而计划中的马绍尔群岛行动充其量不过是“一种牵制性的进攻”。
  麦克阿瑟坚持说,“从全面的战略观点来看,我相信太平洋进攻行动的最有利的路线应该是从澳大利亚出发经过新几内亚到棉兰老岛。”然而马歇尔的回答小心翼翼地避免赞同将军的要求,即承认他所建议的一直这军到菲律宾的计划是最要紧的。但马歇尔确实同意让麦克阿瑟留下第一海军陆战师;金已让陆军第二十七师来代替他们,后者正在奥瓦胡岛进行两栖作战训练。
  麦克阿瑟与海军再次翻脸恰好产生了金所期望的结果,这位将军和哈尔西海军中将同意把六月三十日作为他们“硬币”行动的开始日期。哈尔西不久就被日本人着了先手,从布干维尔的海岸观察哨那儿送到努美阿的报告说,日本人正在向新乔治亚岛的南部运送部队。澳大利亚上尉唐纳德·肯尼迪在塞基角的丛林里一直保留着一个最有价值的观察哨所,在蒙达角以西约四十五英里处,那里的日本人一直在全速修建一个机场。他们用丛林植物伪装绕在环形树桩的铁丝网上以防被侦察机发现。肯尼迪的侦察兵密切监视着简易机场的进展情况,这个机场一旦建成将危及盟军即将进行的攻占该岛的作战行动。这些侦察兵还搭救被击落的美军飞行员,骚拢敌人的巡逻队。日本人已经派出一支部队准备进袭塞基角以及加快修建简易机场的情报迫使哈尔西在预定的“脚趾甲行动”的“登陆日”之前十天派来第四海军陆战队近战营。“脚趾甲行动”即是从蒙达角出发起过沟峡在伦多瓦岛登陆的行动。
  新乔治亚登陆战
  在主攻开始之前,米切尔·柯林上校的近故兵乘驱逐舰于六月二十日在塞基站登岸,第二天二个步兵连被派来守住这个阵地,而近战兵则于六月二十七日乘橡皮艇向西进击,并登岸夺取维鲁小港作为鱼雷快艇基地,他们的进攻将得到预定在“登陆日”从海上开来的一支攻击部队的配合。
  生长在新乔治亚岛潮湿的山坡上的丛林,原来比在瓜达卡纳尔岛所遇到的更密、更潮湿、更不利于军事行动,瓜达卡纳尔岛的丛林时或为库亲草草地所隔断。对美国兵在新乔治亚岛必须与之斗争的境遇,安东尼·库里斯上士有过生动的记述,他的巡逻队在丛林中劈路前进,苦斗了十二个小时才挺进了七英里,其间还不时的挨敌人的冷枪。
  “我们时而四肢着地攀过山梁,时而连滚带爬地滑下山坡,涉过无数条丛林溪流,其中有三条是泅渡过去的。连续不断地侵入冰冷刺骨的溪流、砍伐没完没了的荆棘丛刺,连绵淫雨,日复一日没有热饭热菜、夜晚蚊子的骚扰,这一切构成了对人体的无穷尽的折磨;除了支撑超负荷的肌体和苦捱辘辘饥肠外还得对付丛林本身的险恶,这一夭是怎么过来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晚上我们甚至根本没有设岗,我们在砍出的小径旁边的树丛里一头倒下,嘴里还在喃喃说着祈求上帝保佑的词句时就栽入了梦乡。”
  第二天昔不堪言的缓慢的前进速度更加使得近战兵难以忍受,因为他们已经落后了二十四个小时的行程,他们奋力扑向继鲁,他们很清楚这个时候美国登陆艇和驱逐舰可能正在把登防部队送上岸,这场进攻大有可能乱了套,事实上那场进攻把日本驻军赶回丛林,正好遇上一个个全部精疲力竭的近战兵。柯林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以超人的毅力振作起精神进行了四个小时的恶战,这次战斗被后来认为是“新几内亚战役中最以烈残酷的战斗之一。”
  日本人终于撤回到蒙达角,那里的驻军踞守在深沟高垒的阵地里,以抵挡任何企图占领机场的进攻,他们指望得到拉包尔的数百架飞机的支持以击退入侵。但是使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六月三十日美国运输舰队竟出现在六英里之外的海峡里。成批的美国登陆艇直追海岸,使驻守弹丸小岛伦多瓦的小股驻军完全不知所措。进攻是由约翰·赫斯特少将指挥的美国陆军第四十三步兵师六千名官兵发动的,他们冒着日本人猛烈的空袭强行登陆。海军少将特纳的旗舰“麦考利号”在三次大规模的空袭中被击中,日本的空袭被来自瓜达卡纳尔的美国战斗机打断,四十多架敌人的轰炸机被击落。同一天,另一支美国军队没遭到抵抗就在新乔治亚岛南端外的万古努岛上登了陆。
  现在美国的立足点已稳稳地钉在这个岛的台阶的第二级上了,越过所罗门海向东四百英里处,麦克阿瑟的“硬币”行动的第一批目标基里维那岛和伍德拉克也被拿下来了,这是巴布亚半岛外特罗布里恩德群岛中最大的两个岛屿。从新几内亚海岸再向北约三百英里,美国第四十一师在纳索湾登陆,并开始向年陆行动以期与澳大利亚第三师会合,后者依然占领着瓦乌机场。正如麦克阿瑟所希望的,日本人认为附近的萨拉莫阿现在受到了迫在眉睫的进攻的威胁。盟军所握有的制空权限制了日本人派遣增援船队,所以今村将军命令部队从莱城出发南下二十英里增援萨拉莫阿驻军。这样做正好落入麦克阿瑟的圈套,“把敌人从莱城吸引出来并诱使他的部队和物资向南移动。”
  所罗门战役在继续向前发展,七月二日第一批美国部队插上了新乔治亚岛,赫斯特的登陆艇从伦多瓦岛把他的主力送过了海峡,并在守卫蒙达机场的敌人坚固防御工事以南五英里处没有受到抵抗就登上了岸。同一天第四十三师的另一个团和一个海军陆战队的近战营在北面的赖斯湾登陆并开始穿过丛林向南前进,从而把敌人围在新乔治亚的狭窄地带里。
  围围两天后美军钳形进攻的尖牙就被日本军队的顽强抵抗所碾碎,对于第四十三师的未经考验的新英格兰国民警卫队来说,这种抵抗无疑是太强了。这个部队只经过几个星期的丛林战训练,他们感到每当夜幕来临就恍如堕入地狱。无休止的辱骂声、鞭炮声,虚张声势的进攻动作,使得蜷缩在自己的潮湿的散兵坑中的士兵根本无法入睡,他们还不时心惊肉跳地对着蜿蜒前进的蛇、陆栖蟹甚至发出幽绿磷光的烂木头发射子弹。“战斗神经症”结果成了战地医疗队所面临的比挂花受伤更严重的问题。
  足智多谋的蒙达基地的日本指挥官佐佐木少将把在数量上占优势的美军的进攻挡在他的部队所构筑的保卫机场的弧形防线之外。他们的防御工事是名符其实的堡垒;机枪阵地和战术据点都是在珊瑚礁上深挖五英尺,然后以泥和木头垒高,巧妙地伪装起来。开始,拉包尔司令部没有理会佐佐木要求发动一场旨在夺回伦多瓦岛的反攻请求,但后来今村决定用驱逐舰载运援军以加强他们在科隆班格拉岛以北六英里的维拉驻军。
  七月五日晚按要求运送四千名官兵的第一班新的“东京快车”,遭遇了炮击这个港口后返回的安斯沃思海军少将特遣舰队的三艘轻型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第二天凌晨没等美国人意识到他们已碰上了一场遭遇战,“斯特朗号”就在远距离被鱼雷击中。美国军舰上先进的雷达使他们的重炮击沉了载着援军的一艘驱逐舰,并把另一艘逐上了浅滩,他们也损失了“海伦娜号”轻型巡洋舰。只有九百名兵士在维拉登陆。可是这次晚间“东京快车”的出轨未能挡住七月十三日的另一次尝试,它又一次被安斯沃思挡住了去路,轻型巡洋舰“神通号”被击沉,盟军方面的代价是损失了驱逐舰“格温号”,新西兰巡洋舰“利安德号”受重创。
  海战步伐的加快和赫斯特将军向蒙达的缓慢的进展速度,使哈尔西意识到由于指挥不力有使“脚趾甲行动”受到挫伤的危险,他果断地采取行动加以纠正,以防演变成另一场瓜达卡纳尔战斗。七月十五日他派遣陆军第十五军军长、脾气暴躁的奥斯卡·格里斯沃尔德将军去新乔治亚。赫斯特干脆被撤换,换上了瓜达卡纳尔的老手约翰·霍奇少将,多年以后哈尔西还写道,“烧焦了的名誉的余烟依然呛着我。”
  为了啃霍奇所说的“蒙达硬骨头”——机场周围的防御工事,他请求增援,包括坦克和炮兵,还要求增加海空炮击和轰炸。新乔治亚攻势于七月二十五日重新展开,但是丛林的泥泞和佐佐木将军的部队死守他们阵地的狂热情神迫使美军进攻机场的进度既缓慢又得付出高昂的代价。每一个敌人士兵都得用坦克和火焰喷射器逐个地从他们巧妙伪装起来的掩体中赶出来。一个据点一个据点地摧毁整个要塞的战斗成了一场长达十天之久的可怖的白刃战。
  到了八月一日,美军先遣部队到达机场的边缘,又经过四天的激战,他们终于踩着守军的尸体或者正在断气的躯体冲迸蒙达。佐佐木撤出了幸存者,鼓舞着他们穿过丛林,越过海峡到达科隆班格拉岛,那儿正在修筑另一个同样坚固的防御系统。
  “我们的地面部队今天从日本人手中夺取了蒙达并全面占领了它,我们仅将它奉献给您。”格里斯沃尔德向哈尔西发出了胜利的电报。“制其于死命!”哈尔西的回电极其干脆。一星期后海军陆战队的第一批战斗机就开始从蒙达机场起飞执行任务,海军修建大队加紧扩建这个机场以备接纳更大型的美国飞机。到了那个月的月底,在敌人被最后清除出新乔治亚的时候,哈尔西计算付出的代价,它比预料的要惨重,他原以为“脚趾甲行动”只需一万五千人的部队就能打垮据估计驻在岛上的九千名日军,但是实际投入的兵力比这个数字的三倍还多,而且牺牲了一千一百三十六人。67 为使美国的挺进继续向北所罗门群岛发展,哈尔西下一步就该夺取科隆班格拉岛,在这个岛上,佐佐木将军早已深沟高垒为甚至要持久的保卫战作好了准备,有一万人的部队守卫着岛上的机场。尽管受到当时已迁到伦多瓦岛前进基地的美国鱼雷快艇的攻击,日本人还是继续设法开行“东京快车”。八月一日晚上PT—109 艇是被遣攻击增援舰队的十五艘鱼雷快艇当中的一艘,这艘由未来美国总统指挥的快艇被一艘为日本运兵船护航的驱逐舰撞碎,约翰·肯尼迪这样回忆他的脆弱的驾驶座被撞时的那瞬间的冲击:“这是被打死的那种感觉。”他成功地跳出了快艇,然后在越过布莱克特海峡漆黑的水域向普拉姆布丁岛游去的四小时的搏击中还救了一个同伴,他和其余幸存的十名艇员后来都获救了,这要感谢在科隆班格拉岛附近的海岸观察兵及时发现了他们。过了五晚,六艘美国驱逐舰在位于科隆班格拉岛北面的韦拉拉维拉岛外取得了一次更大的成功,他们截住了另一次为佐佐木将军运来更多部队的“东京快车”。三艘日本驱逐舰和挤在狭窄甲板上的士兵在美国驱逐舰的第一次攻击中就葬身海底,美国驱逐舰在夜战中有了行动的自由,不必为掩护轻型巡洋舰而束缚自己的手脚。这次交战证明,只要有机会,美国的舰长们在夜战中也具备训练有素的日本水手那样的素质。
  鉴于“硬币”行动中哈尔西所承担的部分当时已经落后于时间表几乎一个月,所以他“唯恐出现另一次缓慢的进展”;然而他知道得很清楚,如果他按计划在重兵把守的科隆班格拉岛登陆,那末这种情况将是不可避免的。在尼米兹的摧促下,他决定采取金凯德海将的阿留申战役的战略:“跳过敌人的坚强据点,予以封锁,让他们活活饿死。”哈尔西和他的参谋部于是作出了重大的决定:“科隆班格拉岛之后的第二个目标是韦拉拉继拉岛,比肖特兰岛和卡希利岛要近三十五英里。根据海岸观察兵的报告,岛上的驻军还不足二百五十人,而且那儿的海岸线至少可以提供一个简易机场。”
  鱼雷艇侦察队证实韦拉拉维拉岛上的日本人确实很少,于是一九四三年八月十五日拂晓登陆艇载来了美国陆军第二十五师。“乐天行动”确实不辜负它的含意。他们所遇到的唯一抵抗来自九天前受到决定性打击的“东京快车”的幸存者。美国军队的蛙跳行动完全出乎拉包尔日军司令部的意料之外,佐佐木将军和他的强大的驻岛部队也发现他们被有效地孤立起来了。今村将军下令反击登陆,但是美军已如此神速有力地巩固了阵地,以致他最后只能放弃他的努力,因为他已经看到这样的反击行动只能“象把水泼在烫石头上那样。”到这时为止美军又在所罗门群岛向北前进了二步,而且为加快麦克阿瑟向菲律宾的进军试验了一种新的战略。
  美国用了六个星期才在所罗门群岛向北前进了二百英里,但是一九四三年的七月底,在地球的另一边,盟军的两个军却在西西里成功地实施了“哈斯基”登陆行动,蒙哥马利将军和巴顿将军然后率领英美军队进抵墨西拿海峡。出于害怕盟军立即跨海进攻大陆,法西斯大委员会于六月二十六日撤换了墨索里尼,这一行动给了丘吉尔以机会,他坚持下一步立即进攻,这是“把意大利从战争中消灭的最适当的时机。”
  刚从伦敦回来的陆军部长史汀生认识到英国人只是口头上赞成越过英吉利海峡进攻欧陆;他提醒总统说他们向斯大林保证过要开辟一个“真正的第二战场”,他还警告说苏联的这位领导人不会被”针眼大小的战争”所欺骗。丘吉尔再次劝说总统同意召开另一次首脑会议研讨战略选择。斯大林拒绝参加,并且日益尖锐地提醒英美有关进攻法国的诺言,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在准备的会前报告中强调了这些。这个报告规定了英国人“不得从执行‘霸王’行动中滑掉”——“霸王”是用来表示进攻希特勒的自诩为“欧洲堡垒”的行动的代号。
  四分仪战略
  八月五日,丘吉尔再次乘坐“玛丽皇后号”从克莱德出发,一路上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操练他的军事顾问们将在“四分仪会议”上使用的战术上了,这次会议将在魁北克举行。他的目标是使美国人相信进攻意大利是明智的,这个进攻是他的“软肚皮”地中海战略的一部分,当时这一战略已延伸到巴尔于半岛。这个设想加上他希望以挪威代替法国作为登陆地点,颇使英国参谋长委员会成员伤透了脑筋,他们还对首相坚持带上新提拔的奥德·温盖特准将缺乏热情。首相希望在缅甸实施雄心勃勃的“远程突破”战略的“钦迪特”计划能够替代“阿纳基姆”攻势,并且能配合他所得意的“远东火炬行动”计划,即对苏门答腊和马来亚发动两栖进攻的“卡尔维林行动”。
  已经对艾伦·布鲁克将军打过招呼:“预料将遇到非常困难的局面”。他再也清楚不过首相的方案为何会引起美国人的不安,就如迪尔将军从华盛顿发回的电报中所说的那样,美国人决心“继续为重新进入法国和发动缅甸战役进行准备,即使放弃消灭意大利也在所不惜。”纵然有布鲁克的忠告,但是“玛丽皇后号”在哈利法克斯港一靠岸丘吉尔就立即飞去与罗斯福在海德公园庄园进行了四十八小时的“私下会议”。如果说他怀着在与联合参谋长会议的成员们坐下来之前能把总统争取过来的希望的话,那末这下全破灭了,他发现尽管他具备无坚不摧的说服人的本领,两人之间又有深厚的“特殊关系”,但罗斯福依然坚持参谋长联席会议给他通报的立场。他们已商定由一个美国陆军将领而不是布鲁克来指挥进攻法国,虽然允许英国提名他们的人去领导东南亚盟军最高指挥部。只有在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上,丘吉尔设法把罗斯福从他的军事顾问那儿争取过来了,那就是恢复英国科学家享有全面交换研制原子弹方面的情报的权利。负责当时已具相当规模的“曼哈顿工程区”的美国陆军已提出过建议,正在新墨西哥州的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中进行的工艺和技术的制作过程的秘密必须由美国独家占有。
  分享如何制造裂变武器的知识是对英国作出的具有深远影响的让步。这一件事是在一九四三年八月十四日开始的“四分仪会议”上拍板的,这次会议是在鸟瞰圣劳伦斯的豪华的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弗隆特纳克别墅举行的。当马歇尔拒绝了英国人关于进攻意大利的计划之后坚持要为“霸王行动”定一个不可更改的日期时,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心以一切可以使用的方式使他们的主张占上风”的架势已经使艾伦·布鲁克爵士一目了然了。美国人要求地中海盟军应在法国南部同时发动进攻,以配合横渡英吉利海峡的主攻行动。大动肝火的辩论持续了三天,丘吉尔的顾问们坚持说,他们执行“霸王行动”并不排除发动两栖进攻拿下罗马并将希特勒在欧洲的主要伙伴逐出战争的司能性。
  金海军上将的决心已下,决不能以他的中部太平洋攻势作代价而向地中海再派一艘军舰、一条登陆艇。他的观点按一个英国军官的话来说“是以非常不符合外交辞令的语言”说出来的。谁都明白鉴于“欧尼大叔”掌握着百分之九十以上可供调遣的登陆艇,所以他可以决定哪一个两栖登陆行动应排在前面。直到八月十七日罗马的意大利新政府第一次伸出和平触角的时候,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才对于赶在百万德军越过阿尔卑斯山以使“软肚皮”变得硬朗以前占领意大利的英国战略的态度有所缓和。尽管如此,他们协议的指导思想还是“分配和调遣一切可使用的资源的主要考虑将是保证‘霸王’行动的成功。”
  这一次轮到了英国人在“四分仪会议”转入讨论对日战争之前被迫表态发动“第二战场”。英国人已经认可了美国即将进行的太平洋行动,他们只关心限制从大西洋抽调船舶。这年春天对德国潜艇取得了胜利,金海军上将于是下令美国军舰陆续开往太平洋加入第五舰队,准备在十一月进攻日本弧形防线的外围岛屿基地。金还被指控囤积盟军的登陆艇,这个问题已经变成了如此重要的争吵的原因,以至当八月十九日传出枪声时,奉命等在会议厅外面的参谋军官们吓了一大跳,担心他们的参谋长们将要向对方开枪还击。结果是一场虚惊,联合行动的英方司令蒙巴顿海军上将用他的手枪试验“派克里特”的强度,这是一种冻入木屑的冰块,它的发明者声称它将成为大西洋上可供实用的巨型漂浮机场。
  魁北克的公开和秘密会议上的种种争吵使联合参谋长会议在解决重新占领缅甸和使中国完全回到战争中来的战略问题上不能取得多大进展。在韦维尔将军被任命为总督以后任驻印英军新司令的克劳德·奥金莱克将军,如果与前任有所区别的活,那就是由于现在缺乏登陆艇和海军资源而更强烈地反对“阿纳基姆”。丘吉你的攻取苏门答腊空军基地并从这些基地出发轰炸新加坡和仰光的“卡尔维林”计划也没有赢得美国人的赞同,他们把它看作是英国旨在重新得到他们帝国的旧殖民地的另一个企图,而不是重新打通缅滇战略公路来打败日本,而蒋介石一直把这作为国民党军队投入战争的条件。首相建议把温盖特的“远程突破”计划作为一种可供选择的方案,它是由“钦迪特”领导人本人在会议上慷慨激昂地陈述的。阿诺德将军同意提供空军支援,美国陆军已在六个月内成立了自己的5307 混合部队,专门训练同样的游击战术。这给马歇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在新近被称作东南亚战场的问题上没有达成真正的战略协议的话,海军上将路易斯·蒙巴顿勋爵被任命为盟军最高司令一事至少增加了希望,英王乔治六世的这位年轻有为的堂兄弟有更大的可能解决这些难题。他作为一个海战英雄已显示了自己的禀赋,作为联合行动总司令而显示了创造性的组织才能,这一才能为“霸王行动”制定了大部分的基本计划。现在他需要用他所特有的魅力和才智去赢得美国人和中国人的合作,以求对日战争的机器能在一个由于缺乏战争资源和盟军内部争吵不休而停滞不动的地区最后转动起来。“四分仪会议”特别说明了他的主要努力应放在重新打通缅滇公路。为协助蒙巴顿勋爵,魏德迈将军被任命为他的副手,此外,性情暴躁的史迪咸保留了蒋介石的名义上的参谋长和在华美军司令的职务。
  第二十四章沉重的打击
  当魁北克的“四分仪会议”把围绕东南亚的具体战略的最后决定拖延下来的同时,在太平洋方面则没有出现任何争议,联合参谋长会议批准了尼米兹海军上将业经修改的计划,在进攻防备力量更强的马绍尔群岛和加罗林群岛以前,从吉尔伯特群岛开始对日本的弧形防线的外围诸岛发起攻击,吉尔伯特群岛处在以埃利斯群岛为基地的美国轰炸机的航程之内。在会议之前麦克阿瑟将军也是送了他的“硬币”行动以后的战略计划,代号为“雷诺Ⅱ”,争取在一九四四年初占领拉包尔以便为北讨新几内亚海岸和继续北上菲律宾的两栖作战行动提供海军基地。他指望得到太平洋舰队的全力支持,但是金海军上将却另有打算。
  魁北克会议没有解决美国陆、海军制订向日本作战略进军计划上存在的冲突。耐人寻味的是,虽然麦克阿瑟获准在新几内亚、阿默米勒尔蒂群岛和俾斯麦群岛实施“硬币”行动后的战略计划,但参谋长联席会议却一字不提他入侵棉兰老岛的建议,更有甚者,他们特别说明“应让拉包尔失去作用而不是拿下它”,这是在把迂回战略奉为上策,而且剥夺了西南太平洋司令部进攻菲律宾所需的海军基地。
  当麦克阿瑟收到命令的时候,他认为这是金海军上将为了海军向太平洋中部挺进而削弱他向马尼拉进军的又一步骤,他的猜疑并没因为有马歇尔拿糊其词的保证而有所减轻,后者的保证是在通向东京的征途上尚未确定下一块踏脚石应该在哪儿。“对于西南太平洋的盟军来说,合乎逻辑的下一步是夺取棉兰老岛,然而也可能会发现通过小笠原群岛诈此努力也是可行的。”美国陆军参谋长还表示最后的决定将取决于麦克阿瑟北上新几内亚海岸的前进速度。
  莱城和萨拉莫阿争夺战
  一九四三年八月美国第五航空队猛烈轰炸了新几内亚沿海的日本基地以阻止增派援军的企图,美国和澳大利亚的空军飞行员从特罗布里恩德群岛的新的简易机场起飞,在俾斯麦海上空进行“搜索驳船”的巡航飞行,对新几内亚的胡翁半岛海岸以及新不列颠外的水域进行搜索,寻找用来向莱城,萨拉莫阿和芬什哈芬渡运部队的摩托艇。有一百五十多艘驳船被击沉,这样就迫使敌人从莱城派遣更多的部队从陆路增援萨拉莫阿,从而使莱城驻军进一步减少。麦克阿瑟由于有“尤尔特拉”情报小组的帮助,能随时掌握他诱使拉包尔日本司令部相信这将是他的下一个目标的计划究竟进展如何。为了提供更多的空中保护,有两百架飞机已集结在新几内亚沿岸的韦瓦克日本基地,它位于守护着胡翁半岛这两个港口以北三百英里处。肯尼将军的第五航空队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突然袭击,把敌人的空军机群全消灭在地面上。对于日本人来说,一九四三年八月十七日是“凶日”,他们在新几内亚的空军几乎全被消灭。“这是一次时机绝妙的痛击,”麦克阿瑟记录道,毫无疑问他对于太平洋战争的第一天他在菲律宾的空军所遭到的同样命运还记忆犹新,“再没有比飞机停留在地面上更无能为力的事了,”他评述说。
  在只剩下不到六架飞机保护这个港口的情势下,要攻占目前戍守不强的莱城的主要障碍已经被搬掉了。九月四日盟军的进攻开始了,由于浓雾帮了大忙才免受(从拉包尔飞来的)日本飞机的袭击。美国陆军第四十一师和在战争中得到磨练的澳大利亚第九师的阿拉曼战役老兵在莱城以东二十英里登陆,他们几乎没有遇到真正的抵抗,于是在第二天上午就迅速地朝港口推进。
  美国第五○三伞兵团实施了进攻的第二次打击,他们空降占领了马克翰姆河上游十五英里处的纳德扎布。麦克阿瑟早就坚持要乘他的被恰如其分地叫做“巴丹”的B—17 座机去观看由九十六架C—47 运输机运送太平洋战争中第一批大规模空降部队的壮观场面。肯尼将军担心“只拿五个美元月薪的日本飞行员会把你穿个窟窿”,但是这位四星将军根本不理会这个担心,他所操心的只是他可能会晕机以至“在小伙子们面前丢脸。”
  总司令并没有晕机,因而也能够视察“一切都进行得如同时钟般正确无误”的空投行动。两天之内他的伞兵部队就已经攻占了纳德扎布的简易机场,并立即从那儿出动飞机前去轰炸莱城。九月十九日,美国和澳大利亚军队开始收拢莱城的包围圈,在萨拉莫阿陷落前二天,日本司令部企图弥补他们的失误,召数千名部队以强行军国防莱城,但是此刻为时已晚,六天以后莱城就被攻克,迫使九千余名残敌踏上唯一的逃生之路——需历尽艰辛翻山越岭才能通达新几内亚的北海岸。
  麦克阿瑟利用进攻气势正盛之机,加紧步伐,提前发动了“硬币”行动中的下一步行动——进攻位于胡翁半岛顶端的芬什哈芬港。九月二十二日澳大利亚第九师的第二十二步兵营登上了岸,原先预计只会遭到数百名守军轻微抵抗竟变成了五千多名日本人的顽强反击。经验丰富的澳大利亚部队施尽了浑身解数才于十月二日占领了港口,并即时派来援军轭守,因为此前收到了情报:日军第二十师团正倾全力而出,沿新几内亚北海岸进犯。
  盟军已经控制了胡翁半岛从而有了入侵新不列颠的出发基地,其速度之快使在岛另一头的拉包尔日本司令部吃惊非小。位于东南三百英里的所罗门群岛的最后一个岛屿布于维尔的驻军,现在成了介于日本在南太平洋的这个主要基地与另一翼美国进攻部队之间的唯一日本部队。帝国统帅部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成命,命令今村把他所有的后备力量转而坚守最后的堡垒岛屿布干维尔。
  联合舰队受命配合行动,但是古贺海军上将正在准备对付美军对中太平祥弧形防线上岛屿的进攻,已经把他舰队的大部从特鲁克岛前移到埃尼威托克岛,他命令大部分舰载空中力量回到拉包尔,从而重蹈了山本初期的战略错误的覆辙。后勤问题和距离太远往定了他们无法赶及遏制美军对布干维尔所发动的初期进攻。当他们真的投入战斗,许多飞机必将无谓地损失,从而使日本又一次失去更多的舰载空中打击力量。
  有一百五十芙里长的提琴状的布干维尔岛是所罗门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屿,是哈尔西的部队已经爬了上去的以使拉包尔失去作用的战略阶梯上的最后一级。这一次哈尔西很清楚不可能有迂回,这将是一场硬仗。其中有两座是活火山的丛林覆盖的山地的地理特征对守卫者十分有利:那儿的海滩非常狭窄,但是又必须在这儿登上大部队,这是要与估计有三万五千人之众的敌人争夺这个岛所必不可少的。日本人在布于维尔驻扎有精锐的帝国陆军第六师团(它曾残忍地血洗南京),守卫着岛上的六个飞机场,四个在南岸的布因,两个在北岸的布喀和布宁,这是他们想坚守的明显迹象。在美军占领了附近的韦拉拉维拉岛以后,驱逐舰队截住了“东京快车”中的一支夜航舰队,但是在与这些为二十艘运兵船护航的日本驱逐舰的交战中损失了“勇士号”。
  “硬币”行动计划的完成期限是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哈尔西和他的计划
  人员在寻找一个在布干维尔建立一个立足点的计划,以使敌人机场失去作用而又避免正面进攻布因和布喀所必然出现的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最后他们决定选择一段防守较弱的海岸,建立一个机场并设法守住它。得到空中侦察证实的海岸观察员的情报表明,唯一适当的登陆滩头是在布干维尔“琴身”腰部南缘的奥古斯塔女皇湾的附近。不利的因素是托罗基纳角周围唯一的一块平地却是一片泽国,不适宜修建简易机场。在设想要在那儿建立机场对于海军修建大队来说困难究竟有多大的问题上争论了很长时间之后,哈尔西突然宣布:“就定于托罗基纳,现在就请你们上马吧!”
  布干维尔登陆战
  “樱桃花”是这位海军中将牛头不对乌嘴地为一个根本没有浪漫可言的战斗行动听挑选的一个浪漫的字眼,他把十一月一日确定为“登陆日”。准备工作一开始就很不吉利,海军陆战队第三师师长神秘地从努美阿军官宿舍的三楼窗口掉下来摔死了,范德格里夫特将军被从华盛顿紧急召来担当关键的整个行动的开始阶段的指挥官;在这一阶段中先由海军陆战队登陆,然后跟上罗伯特·贝特勒少将的美国陆军第三十七师,他的部队已在新乔治亚上过阵。
  计划中掩护主攻方向的部署是:不炮击奥古斯塔女皇湾、出动飞机和军舰轰击布因和布喀,然后对肖特兰岛发起佯攻,同时由新西兰第八师在附近的宝岛登陆以开辟一个前进机场。另一个旨在猛捣日本守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的动作是由海军陆战队第二师的一个营在什瓦泽尔岛的北端登陆,进行一个星期的广泛出击后撤回。被选定一旦登陆成功后接替范德格里夫特的盖格将军,把“樱桃花”描述成“是一连串打出的右路短刺拳,把敌人打得失去平衡以掩护我们真正击向奥古斯塔女皇湾中腹部的强有力的左钩拳。”“右刺拳”部队于十月二十七日清晨天空泛出鱼肚白的时候突上了岸,预期的效果达到了,日本人急忙向什瓦泽尔增派去数千名援兵,这让新西兰部队钻了空子,得以开始在宝岛修筑简易机场。四天以后在十月三十一日的晚上,“翘鼻子”梅里尔海军少将领着他的四艘轻型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前去炮击布喀和布宁,然后向南绕过布干维尔以便白天炮击肖特兰岛。“萨拉托加号”和新服役的轻型航空母舰“普林斯顿号”出动飞机同时给予北边的各简易机场以第二次打击,而从亨德森机场起飞的海军陆战队飞机则在这时猛攻布因。
  第二天早晨再次进行了猛烈的空袭,与此同时,海军陆战队第三师击出了“樱桃花”的“左钩拳”,率先进袭奥古斯塔女皇湾,日本人根本没料到会有这么一招,他们被打懵了。这是值得庆宰的,因为海滩后来遭到十几座伪装得很巧妙的碉堡的纵向射击。如果碉堡配备了足够的兵力,必然能粉碎这场由于狂涛而已陷于混乱的登陆行动。罗伯特·欧文斯中士将唯一威胁海军陆战队士兵前进的敌人阵地摧毁了,他率领士兵硬是凭着手榴弹冲上了海滩,为此而被追赠荣誉勋章。其他阵地也在一阵激烈的交火后被攻克了,从而为登陆艇运来主力部队扫清了滩头堡。
  如果从拉包尔派遣的强大的日本反击部队那天能及时赶到登陆场的话,许多美国人就不会活到天亮,“樱桃花”也可能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十月二十八日最后几个小时,由两艘重型巡洋舰,两皎轻型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护航的一支一千多人的部队从北面向奥古斯塔女皇湾扑来,到了午夜,他们离美国军队在滂沱的大雨中蹲伏在浅浅的掩体中的海滩只有不到五十英里。
  夹在这些美国军人与灾难中间的是梅里尔海军少将的第三十九特遣舰队,他们负责守卫停在海湾附近的运兵舰。海岸观察兵发出了警报,让在数量上和火力上远不及对方的海里尔的四艘轻型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向北疾驶去拦截三个纵队的日本军舰。
  午夜一时半刚过,当梅里尔的旗舰“蒙波利埃号”在雷达中发现敌人的时候,他派遣他的驱逐舰迎上前头发起鱼雷攻击,四艘美国巡洋舰以雷达瞄准,向领头的巡洋舰开了火。一时五十分倾泻在“仙台号”上的弹幕使它火光熊熊,一阵爆炸飞上了天空。由于大森仙太郎所乘的巡洋舰受到损坏,美国驱逐舰攻击神速,他的舰队陷入一片混乱,以至两艘驱逐舰竟然互相对撞,有一艘后来沉没了。过了二十多分钟他的重型巡洋舰方才开火,但回击是很短暂的。美国舰队力量虽弱,但是由雷达控制的集中火力使日本人完全丧失了勇气,败下阵来向北溃退,梅里尔战果辉煌的夜战拯救了布干维尔的登陆计划。
  为了报复这次绝不甘心的失败,古贺决定把联合舰队的重型巡洋舰调来掩护媛军的护航舰队。三天以后,哈尔西司令部收到了空中侦察警报,说又有六艘重型巡洋舰加入了大森在拉包尔辛昔森港的舰队。“这是我担任南太平洋总司令的整个任职期间所面临的最危急的时刻。”哈尔西不得不这样承认。梅里尔的特遣舰队当时正在普维斯湾补充燃料、弹药,路途太远,而且要挡住这样强大的敌人力量使奥古斯培女皇湾登陆滩头免受血洗也实在寡不敌众,所有美国海军的重型巡洋舰又都被召回珍珠港的第五舰队。如果哈尔西在没有足够水面舰只护航的情况下投入他的“萨拉托加号”和“独立号”这两艘航空母舰的话,那末他冒的风险肯定太大;但是这位海将又十分清楚他非得把集结在拉包尔的日本规队摧毁不可。
  航空母舰袭击拉包尔
  “樱桃花”的成败——或许是南太平洋战争的成败——系于能否挡住敌人舰队。哈尔西写下了他拿两艘航空母舰去冒险的这次决定:“我真的宁愿两个飞行大队被打得落花流水,两艘航空母舰被损坏,只要不失去它们就行(我竭力不去想我儿子比尔也在其中的一艘上服役),但是我不能容忍我们的人在托科里纳被全部消灭光,而我们却站在一旁干搓手。”他的参谋长不禁注意到当他沉默一段时间后宣布“让它们启航”时,他“看上去足有一百五十岁”。
  这是一次大胆的赌博,但是十一月五日的阴沉天气掩护了那天早晨从弗雷德里克·谢尔曼海军少将的两艘航空母舰上隆隆起飞的九十六架飞机。美国海军飞行员们勇敢地面对辛普森港上空阵阵爆炸的棕色高射炮火,对停泊在港内的军舰发起攻击。联合舰队调到岛上集结的一百架舰载飞机起飞拦截的行动缓慢,有二十五架在第一轮袭击中就被打下来,这次袭击炸坏六艘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美国飞机只损失十架。拉包尔成了肯尼将军的第五航空队每一架B—17 轰炸机的主要目标。谨慎有余的古贺以为美国航空母舰特遣舰队肯定有强大的掩护,他不愿拿他们的重型巡洋舰进行冒险,把这些舰只召回了安全的特鲁克,他甚至根本没有派出飞机执行一次搜索和袭击。
  尼米兹已经派出他的三艘新的航空母舰和三艘轻型巡洋舰西渡太平洋,对哈尔西所提出的对付危急局势的要求作出响应。十一月十一日,这三艘航空母舰的飞机和“萨拉托加号”、“独立号”上出动的舰载飞机会合,组织了美国海军最大的一次空袭行动。哈尔西指望这五个飞行大队“应该把拉包尔改写成‘腊博尔’”①。但是令飞行员大失所望的是,他们发现所有重型军舰都已逃之夭夭,大多数飞机也都溜了号,只剩下一艘驱逐舰和四架“零式”飞机在那儿等着挨揍。大规模空袭当时已经使日本人改变了战略。日本的一位高级参谋军官后来承认:“有两个因素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的战略,第一个就是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五日第二舰队的几艘巡洋舰在拉包尔被美国舰载飞机袭击受重创..其次是所罗门群岛激化的空战..”
  如果说联合舰队在拉包尔袭击后撤出重型军舰和飞机,等于承认在所罗门战役中遭到失败的话,那么布干维尔的日本陆军指挥官百武将军却不认输。虽然他决心避免成为第二个“瓜岛”的耻辱,但他还是犯了没有及时从陆路对美军的滩头堡发起主攻的错误。他也相信这个滩头堡的目的与什瓦泽尔的进攻一样只是企图把驻军从机场拉出来的牵制行动。百武哪里知道海军修建大队正在执行一次把沼泽建成飞机场的令人不可想象的任务,所以在他进行第一次认真的努力以便把他们赶出去之前,美国海军陆战队已经赢得了足够的时间向外建立一个长五英里纵深一英里的弧形防线,第三十七步兵师的主力于十一月八日登陆,到了这几个关键的星期结束的时候,几乎有三万四千人的部队已经进入防御阵地。海军修建大队的工程也在艰难地进行中,他们排去沼泽里的水,开始建造急需的简易机场。
  早在百武的部队穿越全岛采取行动以前,美国人就已建立起他们的布干维尔登陆场,但是他依然认为美国军队会上岸夺取布喀的简易机场。由于频繁的空袭,那座机场已经不能使用。十一月二十五日,由驱逐舰组成的一次“东京快车”开始运来更多的部队以增援布喀,并把当时多余的空勤人员撤回去。就在这天傍晚,美国巡逻机发现了航行中的五艘日本军舰,阿莱·伯克上校的五艘驱逐舰立即赶向圣乔治角,这时敌人正从布喀鱼贯驶出并进入狭窄的海峡。在随后的战斗中,伯克又一次证明美国海军驱逐舰舰长们完全可以战胜帝国海军。日本人的三艘驱逐舰被美国鱼雷和炮火击中并葬身海底,其余的几乎一直被赶到拉包尔。这就是最后一趟“东京快车”的不光彩的下场,也是太平洋战争在今后九个多月中的最后一次水面海战。
  两个星期以后,海军修建大队永垂青史的努力已告成功。由于简易机场可供使用,盖格将军可以稳稳守住布干维尔,但还需另外两个星期才能把托科里纳角上面的被非常贴切地叫做赫尔托博平岭上的日本炮兵撵走。到那时,百武将军已催迫他的部队穿过岛上繁密的植被。他发现许多飞机和整整两个师的美国陆军正严阵以待准备把他的士兵重新赶回丛林。虽然战斗时断时续地一直拖到第二年春天,但是到一九四三年底,“硬币”行动全部取得成功时,布干维尔岛上的日本人还是被有效地钳制住了。
  ① “腊博尔”是rubble 的音泽,意为碎砖破瓦。——译者
  第二十五章突破日军外围防线
  人们等待已久的美国海军的中太平洋攻势终于在海军陆战队在布干维尔岛登陆十天之后开始了。“电流作战计划”是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十一日开始实施的。这一天,十六艘运输舰运载着海军陆战队第二师全体官兵,从新赫布里底群岛的中间整备基地埃法特岛启航,随同出征的是一支由三艘战列舰、五艘护航航空母舰、五艘巡洋舰和担负护航任务的二十一艘驱逐舰组成的强大的轰击力量。这个舰队的目的地是太平洋上一个代号为“海伦”的岛屿。直到这支舰队在海上航行了七十二小时之后,南线部队司令哈里·希尔海军少将才宣布他们的进攻目标:“从今天算起的第六天的八时三十分,我们将袭击吉尔伯特群岛的塔拉瓦岛。我们将从该岛末端的一个小岛登陆;土人称它为贝蒂奥岛。登陆之前,我们将用海军的炮火和俯冲轰炸机狠狠地敲它一通。我们将用强大的火力轰击这个地方,直到它成为一片废墟。”
  “海伦”这个带有浪漫色彩的名称,对船上的一万八千名海军陆战队员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他们晒太阳,无休无止地打扑克,磨刺刀。或者写一些想入非非的家信,来消磨时间,在拥挤的运输舰上挨过漫长而炎热的白昼。经过瓜达卡纳尔岛上的殊死搏斗之后,他们在新西兰休整了七个月。在那期间,一名士兵为了让他在美国的情人知道他下一步的去向,想出了一种巧妙的暗语。“我最亲爱的紫罗兰”意思是他将开赴特鲁克,“我心爱的紫罗兰”表示去拉包尔,但是他对塔拉瓦岛一无所知,只好用“宝贵的”这一个词,意思是他在海上。
  塔位瓦岛以北一百英里是马金岛,它是“电流作战计划”北线部队的进攻目标。美国陆军第二十七师的六千七百名士兵分乘六艘运输舰,在四艘战列舰、三艘护航航空母舰和四艘驱逐舰的掩护下向那里进发。在中太平洋冬季温和的贸易风中的九天航行,使得人们精神振奋,使跨越赤道的仪式比往常更加热烈,它成了没完没了的进攻情况介绍会中间的一次受欢迎的间歇。
  但是,除了在“电流作战计划”中统筹全局的美国第五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以外,谁也不可能真正休息。由于这次进攻的实际指挥工作都在他的作战指挥官手里,这位中途岛之战的胜利者有充裕的时间穿着夏威夷短裤在他的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甲板上散步,让太阳把皮肤晒得黝黑。这支进袭部队的登陆阶段由第五舰队两栖部队司令特纳海军少将负责。他的运输舰和登陆艇将得到迄今集结的最庞大的一支航空母舰舰队的支持。这支舰队是由查尔斯·波纳尔海军少将指挥的第五十特遣舰队掩护的,他的特遣舰队包括四艘新式“埃塞克斯”级快速航空母舰、五艘轻型航空母舰和久负盛名的“萨拉托加号”和“列克星敦号”。查尔斯还可以指望得到六艘战列舰、三艘重型和五艘轻型巡洋舰、三艘防空巡洋舰和二十一艘驱逐舰。斯普鲁恩斯的第五舰队的各航空母舰特遣队现在部十分强大,足以掩护“电流作战计划”的这两支部队,使之免遭“联合舰队”的袭击;特遣舰队的飞机和大炮足以炸平塔拉瓦岛和马金岛上的日军阵地。尼米兹海军上将派去协助过哈尔西在拉包尔发动的闪电战的两艘航空母舰也向北进发,去迂回袭击磷酸盐岛纳鲁岛(塔拉瓦岛西南大约三百五十英里)的敌军基地,然后参加在塔拉瓦登陆前的轰击。
  美国太平洋舰队现在开始在数量上占压倒优势。前一年的危机(当时由于缺少航空母舰和战列舰,美国海军几乎无力坚守瓜达卡纳尔岛)正在为一个新的问题所取代:如何为在太平洋上遥远的地方作战的庞大的舰队提供补给品和燃料。参加“电流作战计划”的军舰就有二百多艘。要把这些军舰保持在海上,在距离舰队基地珍珠港数千英里的地方连续作战三个星期,需要具有历史上任何国家的海军从未尝试过的大规模后勤和支援行动。
  “太平洋勤务部队”是在威廉·卡尔霍恩海军中将领导下创建的。他集合了一支由运输舰、维修船和补给船组成的舰队和一大批三百英尺长的混凝上油船。他在埃利斯群岛的富纳富提环礁湖建立了一个浮动海军基地。第五舰队维持其二百艘军舰和两万人员所需要的一切,从绷带到炸弹,从草莓冰淇淋到飞机零件,在这里应有尽有,随时供应。已有的十三艘海军油船、大批扫雷舰和维修船组成的小舰队,仅仅是海军大规模后勤工作的开始,它将随着第五舰队的扩充而发展。斯普鲁恩斯后来称赞卡尔霍恩说:“凡是舰队需要的东西,‘比尔大叔’没有弄不到的。”
  规模巨大的后勤支援工作最后使“桔色”战略得以实施,使一支庞大的舰队席卷整个中太平洋。直到一九四三年秋天,美国各造船厂才立下了丰功伟绩,制造出使舰队能横渡中太平洋的军舰和数以百计的新式货轮“自由轮”和“胜利轮”。在德国潜艇战败,大西洋战区的战局发生了决定性转变之后,联合参谋长会议才在魁北克会议上决定,把尼米兹为实行这样一种战略所需要的舰只交给他指挥。“四分仪会议”的指示确定,“桔色作战计划”第一阶段的任务是突破日本的太平洋岛屿防御系统的外围防线,但是没有确定这场攻势是否将一直打到菲律宾,以支援麦克阿瑟打算对东京的进攻。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原来指望中国国民党军队向东进攻,收复香港或上海的港口设施,用来作为最后的作战基地。但是,英国不愿意在缅甸发动重大攻势去打开蒋介石为支援这样一次进攻所需要的陆上补给通道,这就迫使美国联合计划参谋部在魁北克会议之后开始考虑利用福摩萨、冲绳或马尼拉作为可供选择的跳板,据以进兵日本。
  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参谋人员关心的,是如何突破日本的太平洋防御圈外围防线这个更直接的问题,而美国海军总司令希望在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前占领马绍尔群岛。尼米兹是一位谨慎的战略家,他认为需要尽量减少风险,不能轻易用他这支未经考验的两栖部队,去攻打空中掩护达不到的一些壁垒森严的敌军基地。由于吸取了所罗门群岛战役的教训,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计划要把吉尔怕特群岛作为攻打防守更严的马绍尔群岛的第一块踏脚石。吉尔伯特群岛正好在从它南面约七百英里的埃利斯群岛上的富纳富提基地起飞的以及从它西面等距离的豪兰和贝克群岛上的小机场起飞的轰炸机的攻击距离之内。对金海军上将原来的指示所作的另一关键性修改,是斯普鲁恩斯海军中将和地面部队司令霍兰·史密斯少将已经使总司令相信,攀登纳鲁岛的悬崖峭壁,只有一个师的海军陆战队是不够的。距离培拉瓦岛也比较近的马金岛,在最后确定下来的“电流作战计划”中,成了易于攻打的次要目标。
  在“卡尔森的近战兵”在十五个月以前对马金岛进行了突击队式的袭击之后,日军加强了布塔里塔里群岛中最大岛屿布塔里塔里岛的防御力量。然而,这里的防御工事同在贝蒂奥岛修建的堡垒相比是薄弱的。贝蒂奥岛是扼守塔拉瓦岛门户的一个形如滑瞠枪的二英里长的珊瑚岛。日军从新加坡运来的英国造八英寸大炮组成了一个有二十五门炮的炮台控制着出入航道。十四辆坦克配置在战壕里,形成了控制海滩的交叉火力网;这就进一步加强了已有的一百多个碉堡、机枪阵地、混凝土地堡以及椰子树背后堆起的防爆炸气浪沙堤构成的防御体系:塔拉瓦已成为日本帝国外围防线中一个令人生畏的堡垒。帝国统帅部九月发布的“新作战计划”,命令坚固设防的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坚决阻击,决不让美军前进一步,同时修建内线岛屿要塞——这条防线从帝汶岛经新几年亚、加罗林群岛、马里亚纳群岛,直到硫黄岛和日本。贝蒂奥岛上的四千五百名日本兵的指挥官柴崎米地海军少将告诫他们要“顶住一百万人一百年的进攻”。
  美国人指望海军和空军以猛烈炮火炸平日军防御工事,否则海军陆战队和陆军的一兵一卒也不能登上狭窄的珊瑚海滩。“电流作战计划”两栖进攻阶段的行动,是在第五舰队两栖部队司令特纳海军少将和霍兰·史密斯少将经常争辩激烈的会议上制订的。“可怕的特纳”的进攻速度,是在瓜达卡纳尔岛扭转战局的重要因素。现在他碰上了同样残酷的“疯狂的霍兰·史密斯”——海军陆战队中唯一的海军将官,“他喊得比任何海军将领都响”。他们俩都是“直率的坏脾气”斗士。他们打硬仗的军事知识是海军“蛙跳战”获胜的基础。
  “电流作战计划”标志着太平洋战役的一个特征,即这次战役需要使用新的两栖战术。这场“岛屿战争”的作战条件看来比所罗门群岛艰苦的丛林战有利。预料轰炸将削弱这些小岛上的敌军防御力量,然后就可以集中兵力攻上去,不会有遭到敌军空袭或侧翼攻击的危险。在霍兰·史密斯将军的坚持下,第一攻击波的部队将使用被称为“两栖车”的水陆两用车辆组成的小舰队渡过去——“两栖车”迄今只在所罗门群岛和北非的“火炬作战计划”登陆行动中试用过。这种二十五英尺长的般只运载二十名战士,装备一挺机枪,靠轻武器的火力掩护。这些船依靠履带和推进器前进,爬过能把普通船的船底割裂的珊瑚礁。“两栖车”大大加强了朱利安·史密斯将军率领的海军陆战队和拉尔夫·史密斯少将率领的“纽约国民警卫队”日益旺盛的士气;他们正在开往塔拉瓦岛和马金岛的两个运输舰队的般上听取最后的情况介绍。
  进攻台湾的海军轰击部队司令金曼·霍华德海军少将断言:“我们不是压制火力;我们不是破坏;我们要消灭贝蒂奥岛上的防御工事。”为了不使人感到他的部队将无所事事,只是走上海岸而已,朱利安·史密斯将军认为应当补充一句:“先生们,请记住,当海军陆战队与敌人短兵相接时,一名海军陆战队员仅有的盔甲是他的卡叽衬衣。”
  十一月十九日,当赤道的烈日西斜时,美国军舰上的官兵预料第二天将会轻而易举地取胜。他们被来自塔拉瓦岛的三架日军巡逻机发现时仍然毫不在意。警报飞向夸贾林和特鲁克;这样一次大规模进犯的时间和目的地是一清二楚的。帝国参谋本部守卫吉尔伯特群岛的最初计划,依靠的是从拉包尔出发的远程轰炸机的袭击和联合舰队的出击,但是现在这个计划已不现实,因为日军在布干维尔阻止美军登陆的战斗中损失的飞机太多了。
  守卫马金岛的部队只有几百人。然而,在塔拉瓦,柴崎可以依靠一支强大的守军打退迫在眉睫的进攻。这位将军命令他从佐世保第七特种海军登陆部队中亲自挑选出来的四千名海军陆战队员“坚守阵地,直到最后一个人”。他告诫他们和几百名朝鲜劳工“要把敌人消灭在水边”。他的部队集中在贝蒂奥岛临海的一侧,因为看来在不稳定的小潮阶段,美军从这个方向来的可能性最大。小潮能把环礁湖中的混凝上般的珊瑚滩露出将近半英里。柴崎哪里知道,进犯者用的是上个世纪的海图,而且特纳海军少将决定下一笔大赌注,断定“游离潮”——无论是涨潮还是落潮都能保持一整天——将对他有利。
  强攻塔拉瓦岛
  十一月十九日夜里,在“电流作战计划”的两支部队接近塔拉瓦和马金时,紧张不安的战士们在闷热的船舱里作战前准备。这时“鹦鹉螺号”潜艇险些遭难。它为了运送奉命攻占附近的阿贝马马岛的一支海军陆战队分遣队而浮出水面时,被误认为敌人潜艇,遭到了自己部队的袭击。
  号手吹起嘹亮的起床号,为海军陆战队第二师迎来了十一月二十日。他们从拥挤的书架式床铺匆匆起来,许多人来不及刮脸;士兵们迅速吃了牛排鸡蛋早饭,匆忙穿上沉重的军装,检查了武器和装具袋——包括弹夹、手榴弹、两壶水和应急干粮。这些海军陆战队员奋力钻出狭窄的舱口,沉重的靴子踏得运输舰咔咔作响,他们照规定在运输舰所载强击艇和登陆艇上各就各位。
  凌晨三时三十分,乘坐平底船似的坦克登陆舰的第一攻击波的战士开始爬上两栖车。在运输舰上,强击艇和登陆艇已做好下水准备。一小时后,这支小舰队抵达贝蒂奥岛以北五英里、通向暗礁的航道入口外面的集结地点;扫雷舰首先开进去清理出一条通道。随后跟进的是两艘驱逐舰,它们将为两栖车第一攻击波提供近距离火力支援。这支部队将从横跨珊瑚浅滩的一道七百英尺突堤两侧登上那红色的海滩。
  在黑暗中,水手长的哨子刺耳地响着,运输舰周围的海水波浪翻腾,强击艇在水上团团打转。两栖车从坦克登陆舰敞开的船头门下水。日军的一盏探照灯盲目地搜索了一次;早晨四时四十一分,一颗红色照明弹在该岛上空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四周又是一片漆黑,直到半小时以后东方透出第一线曙光。五时十分,“马里兰号”战列舰弹射出它的落弹观测机。日军把弹射器发射时的闪光当成了开火信号。美军的三艘战列舰、五艘巡洋舰和七艘驱逐舰威力极大的舰侧炮回敬了他们。有半小时多,这个三英里长的珊瑚岛上大火熊熊,爆炸声响成一片。
  “现在太阳升起来了,红光灿烂。只有一颗行星,那就是火星——明亮耀眼。”“马里兰号”舰长卡尔·琼斯上校回忆说。滚滚的浓烟从岛上腾起,与上空的雾气混成一体。日军的炮台还没有沉寂,美国海军的轰击就按预定计划于五时四十五分停止了,因为预料第一批空袭飞机这时已经到来。但是二十分钟过去了,航空母舰上的飞机仍未抵达。精心计划的进攻时间被打乱了,因为运输舰不得不起锚驶离敌军越来越准确的炮火射程。航空母舰的飞机终于在六时刚过开始轰炸,但是它们的七分钟攻击时间太短,而且炸弹没有穿透防护层很厚的防御工事。海军的炮击重新开始,系统地轰击了两个半小时。在第五舰队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巡洋舰上观察战况的斯普鲁恩斯的参谋长查尔斯·穆尔上校对此印象根深:“大火到处燃烧。椰子树也被烧死;似乎岛上已无生物..部队靠近海岸,看来只要走上岛去就行了。”
  穿过六英里环礁湖开过来的两栖攻击部队,由于猛烈的逆风拖延了集结时间,因而比预定时间更迟。进攻发起时间(第一攻击波登陆的最后时限)不得不两次推迟。指挥船发出信号让打头阵的“两栖车”开进去时,已经是上午八时五十分了。它们距离海滩还有十五分钟的航程。
  这时,轰击已经停止,使日军得以利用这关键的十五分钟时间调整射击方向。他们还把部队调到了面临环礁湖的海岸。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美国“女巫式”俯冲轰炸机对他们的干扰并不很大。
  “阿希兰号”舰桥值勤军官说:“他们将站着进去。岛上活着的日本兵不到五十人。”美国海军的第一艘登陆艇母舰驶进环礁湖,把它运载的登陆艇小舰队放入水中,它们组成了第四攻击波。这艘登陆艇母舰也运载着两栖坦克。它的后舱就是一个容纳这些小艇的浮动港。运载前三批攻击部队的九十三辆“两栖车”,在戴维肖普上校指挥下,以四海里时速开始破浪前进;猛烈的炮火和密集的机枪子弹暴风雨似地抽打着面前的环礁湖水。他们的前进速度“象令人窒息的乌龟赛跑”。尽管笨重的登陆艇速度缓慢,但是它们的履带使它们能爬过宽达半英里的珊瑚浅滩。特纳对海潮的赌注无论如何是输了。运送后几批增援部队的登陆艇无法靠岸。只有河马状的“两栖车”能爬上海岸,可是它们遇到了敌军猛烈的炮火。灾难来临了,日军的炮弹开始击毁“两栖车”;还有一些两栖车在珊瑚丛中失落了履带。士兵贝尔德是带头攻上“红一号海滩”的一辆“两栖车”的机枪射手。他说:“我们现在前进了一百码;敌人的火力十分猛烈,而且越来越猛烈。他们在击毁我两边的登陆艇。一辆牵引车被击中起火,停了下来,里面跳出来的人都象燃烧的火炬。”
  “子弹象倾盆大丽一样落到我们头上。”贝尔德的“两栖车”被一发炮弹击中抛锚。里面的十一名幸存者被迫爬过最后的三十码浅滩,抵达岸边。他们象另外几百人一样奔向唯一可以躲避势不可当的炮火的隐避处——沿高潮线走向的一道四英尺高的圆木墙。
  人们听到小赫伯特·艾米中校在“红二号地段”高喊:“跟我来。我们要占领海滩。那些小杂种挡不住我们。”接着,他被一颗子弹打中,倒进已经把浅滩染成深红色的死人和死鱼的乱尸堆中。在相邻的“红三号海滩”上,肖普上校涉过齐胸深的水,利用突堤桥桩的掩护冲了上去。需要用重炮和坦克摧毁日军的碉堡,但是运载坦克和大炮的坦克登陆舰无法越过那道珊瑚屏障。这时,只有十一辆坦克终于爬上了浅滩,可是又被迫击炮火击毁了,因为海水使发动机灭了火。受了伤的坦克部队指挥官挣扎着爬出炮塔,倒在尸体堆上。由于无线电收发报机都因灌进咸水而无法使用,经过九十分钟可怕的混乱之后,肖普上校才找到一台还能使用的机器。他声嘶力竭地呼救,要求给予“尽可能的火力支援”。只有“林戈尔德号”和“达希尔号”驱逐舰能从环礁湖提供火力掩护。后续部队的登陆艇仍然被露出水面的礁石挡住去路。幸存的“两栖车”试图把第四攻击波渡过去,但是它们吸引了密集的排炮,不能靠岸。倒霉的海军陆战队员被留在齐胸深的水里,面临着拚搏半英里才能到岸的严峻考验。他们靠涉水和游泳穿过日军子弹和迫击炮弹横飞的浅滩。被指派为《时代》杂志报道塔拉瓦战况的罗伯特·谢罗德是同这个攻击波一起来的。他说:“我们要迎着机枪子弹缓慢地走七百码,进入地面较高的地段时,我们成了大目标。我吓坏了,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他到达突堤时才得到暂时的救助,同另外数百人都蜷缩在那些木桩子背后。最后,他跟在终于爬上去的几辆推土机后面上了岸。推土机巨大的金属铲刀成了很好的防弹盾牌,子弹打上去便叮叮当当地弹跳起来落入水中。
  截至中午时分,在塔拉瓦岛伤亡人数已超过百分之二十。第一攻击波上岸的海军陆战队员不到一千五百人,他们都挤在圆木墙下面几码长的一段海滩上。在“红海滩”最远的一端,两辆“谢尔曼式”坦克已开始向贝蒂奥岛这支滑膛枪的枪托一端的“绿海滩”发动侧翼进攻。威廉·霍金斯中尉带领他的一个排的狙击手跟在一辆“两栖车”后面前进。这辆“两栖车”越过了那道墙,摧毁了设置在战略要冲的一个机枪掩体。另一个连队用爆破筒和火焰喷射器摧毁了一些碉堡,向内地前进了一百英尺。海军的炮火延伸到该岛临海一侧——在美军阵地前面只有几百码。这使柴崎无法集合他的部队,发动一次协调的攻势,把进攻部队打回环礁湖。但是,肖普的部队的处境十分危险;他中午发出的电报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我们需要援助。形势严重。”这个电报是从上校的指挥所发出的,他的指挥所设在一个日军地堡背后,地堡的占领者仍然被围困在里面。
  “马里兰号”战列舰上的通讯问题使朱利安·史密斯将军和希尔海军少将仍然无法弄清楚战斗进展情况。他们通过肖普发回的绝望的信号和关于一百多艘登陆艇陷在环礁湖里的报告意识到,登陆行动遇到了严重的困难。下午一时半,他们要求特纳海军少将批准把后备队派出去。同他们的电报一同发出的还有一份预兆不祥的报告:“仍然遭到顽强的抵抗..胜负未卜。”
  这封电报的结论同两年前守卫威克岛的海军陆战队在末日来临时发出的最后一次信号完全一样,使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的尼米兹海军上将感到迷惑不解和忧虑。在离马金岛不远的“宾夕法尼亚号”战列舰上,第五两栖部队作战室里气氛越来越紧张,特纳海军少将和史密斯将军正在同他们的参谋磋商对付危机的办法,然后才能决定是否派出海军陆战队后备队。他们原来估计,“电流作战计划”北线攻击部队将受到“联合舰队”最大的威胁,但是两栖部队的指挥官们现在却发现,灾难没有落到他们头上,它发生在南面八十五英里的塔拉瓦岛。
  特纳越来越感到不安,因为马金岛的登陆行动本身大大落后于预定时间。布塔里塔里岛的抵抗是软弱的,而特纳海军少将坚持延长轰击时间,因为他看到日军炮兵还在继续射击。运输舰在强击艇于八时半发起进攻之前已经到达离海岸不到一英里的地方。本来应当轻而易举地取胜的战斗,也因为干扰了登陆行动的那种反常的低潮而受挫。第一批“两栖车”爬过珊瑚暗礁攻了上去,遇到了相当微弱的抵抗。这时,登陆艇后续攻击波到达了,但是无法靠岸。拉尔夫·史密斯将军的攻击部队不得不依靠“两栖车”往返运输,把他的部下送上海岸,由于第二十七师效率低和缺乏战斗力而受到影响。特纳后来在报告这个陆军师的拙劣表现时说:“坦率地说,他们还没有开战就战战兢兢,一直吓得发抖。”他把这种表现归因于“缺乏经验和军官与士官缺乏勇气”。对马金岛的进攻比预料的进度要慢得多,但是那里的困难同塔拉瓦岛的灾难相比确实算不了什么。到傍晚时分,特纳才给斯普鲁恩斯发电报说:“正在前进。没有遇到抵抗。”
  塔拉瓦的情况全然不同。伤亡惨重的登陆行动持续了整个下午。海潮不涨,后续部队冒着猛烈的炮火,仍在浅滩里向前冲杀。航空母舰的飞机对这个狭窄的小岛进行了猛烈的扫射和轰炸,一直打到黄昏。这时,恰好红日西落,晚霞映照着尸体遍地、坦克和“两栖车”残骸在冒烟的环礁湖。希尔海军少将向第五两栖部队司令发出电报说:“海潮使登陆艇白天无法登陆。大炮和补给品运不上岸。”他报告的伤亡人数将近一千五百,几乎是已经上岸的约五千名海军陆战队员的三分之一。
  特纳收到塔拉瓦战斗胜负未卜的严峻电报的那个晚上,他的指挥舰正在马金岛附近。几分钟以后,他更加忧虑重重,当时消息传来,“独立号”轻型航空母舰在日落时遭到十六架日本轰炸机的袭击,损伤严重,被迫退出战斗,已被拖走。
  黄昏时分,贝帝奥岛的日军火力减弱了,使美军第一艘登陆艇能靠近突堤末端,把第一批大炮和在海滩上等待撤离的伤员急需的血浆和医疗品卸到岸上。医疗队员通宵拚命工作抢救伤员,海军陆战队员则忙着在他们日落后占领的一千码海滩上挖散兵坑。柴崎本打算利用夜幕的掩护插入敌后,包围美军阵地,但是通讯器材被打坏了,不能发动协调一致的反攻。他只好派出敢死队到突堤上和被击毁在暗礁上的登陆艇里占据狙击阵地。
  第二天黎明,当登陆艇开始运送后备战斗部队时,海潮仍然太低,不能把登陆艇浮过暗礁。滑梯放了下来,把士兵卸在珊瑚浅滩上。隐藏在登陆艇残骸堆中的敌军狙击手的子弹加强了岸上碉堡的火力。在第二天的五个小时登陆战中,海军陆战队的伤亡人数超过了第一天上午的比例。在岸上,肖普上校仍然没有足够的大炮和坦克打破敌人的防线。他的饮水、口粮、医疗品已所剩无几,而日军仍不断从据点射击,抵御下雨般的炸弹和海军炮弹的轰击。
  进展缓慢。炽热的车辆残骸在浅滩上不断增加,尸体在烈日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
  对美军登陆行动造成极大破坏的反复无常的海潮,终于在中午前后上涨了。五艘驱逐舰靠近了海岸,恰恰在第一批登陆艇爬过珊瑚滩头的外层暗礁时,准确的射击扫除了敌人的碉堡和炮兵阵地。现在部队可以整个下午进攻海滩了。在更多的坦克和大炮的支援下,肖普的部队在该岛狭窄的腰部横插过去,把日军防线切成两段。肖普上校在傍晚乐观地发出电报说:“伤亡很多。阵亡人数不明。战斗成效:我们在取胜!”这时他的坦克开始进攻两翼的碉堡。
  从日军阵地发出的猛烈炮火通宵未停。柴崎被包围在贝蒂奥岛中央的他的指挥大碉堡里。第二天上午他发出最后一封电报:“我们已把武器毁掉;从现在起,人人准备作最后战斗。日本万岁。”他剩下的碉堡被坦克、炸药包和火焰喷射器逐个摧毁。海军陆战队的推土机用沙子封锁了他的两层楼碉堡的入口,然后从上面的通风口灌进汽油,用一颗手榴弹引燃;柴崎同他的三百名士兵同归于尽。一些日军据点一直坚持到第二天下午,希尔海军少将对“发出电报说“占领”贝蒂奥岛。
  据官方记载,在进攻贝蒂奥岛的七十五小时四十五分钟里,“海军陆战队进行了空前的苦战”。这场战斗使这个狭小的珊瑚岛变成了荒岛,岛上棕榈树断裂,弹坑累累,碉堡烧成废墟。茫然若失的牧师指挥着挖土机进行挖掘大塚坑的可怕工作。只有一名日本军官、十六名士兵和一百二十九名朝鲜劳工是被活捉的。几天后,还有渴疯了的敌兵从碎石中钻出来疯狂地进行自杀性袭击。美国为占领贝蒂奥岛投入一方八千多名海军陆战队员;花费了三天时间,而不是原计划的一天;代价是一千三百人死亡。
  “攻克马金岛”
  “电流作战计划”并不是海军对日本发动的太平洋攻势的顺利开端。甚至攻占防守薄弱的马金岛也使陆军第二十七师花费了差不多同样长的时间。拉尔夫·史密斯将军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上午十时半发出“攻克马金
  岛”的信号时,他的损失是六十四人死亡,一百五十人受伤。虽然这个数字同塔拉瓦的大屠杀相比是轻微的,但是他的进攻部队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守军。
  十一月二十四日,进攻马金岛的伤亡人数增加了,因为日本“伊—75 号”潜艇用鱼雷袭击了“利普斯库姆湾号”护航航空母舰。这艘军舰在一片火光中断裂,同它的六百多名舰上人员一起沉没。在其后的几天里,美国部队在当地人的帮助下,沿塔拉瓦岛和马金岛周围的一些小岛屿成扇形展开,以清除孤立的日军前哨;受了损伤的“鹦鹉螺号”潜艇运送的海军陆战队近战兵使阿贝马马岛的战斗取得了轻而易举的胜利。“电流作战计划”的全部代价高得惊人——不仅是人员和装备。甚至顽强的霍兰·史密斯将军到前线视察面积达二百九十一英亩的防御工事废墟时,也显然为之震惊。海军陆战队的作战条件使他深受感动。他说:“我想象不出来他们是如何攻占塔拉瓦的。这是我历来见到过的防御最完备的岛屿。昨天我走过战士们跟前,看到他们苍老了,看上去比他们的父辈还要老。肮脏、满脸胡子、面容惟悴、两目无光。他们经过这场严峻考验活下来了,但是心灵遭到了严重的打击。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还活着。这些苍老的年轻人的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消极的、因死里逃生而感到宽慰的神情。”这场血腥的考验过去三天之后,尼米兹本人坚持要乘飞机到现场。他发现这次大屠杀和大破坏的程度不亚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鏊战几周之久的伊普斯之战。
  尽管有战时新闻检查,这个消息还会在报纸上披露。美国公众也将会对夺取日军占领的这一个岛屿所付出的沉重代价感到震惊。骇人的伤亡率使特纳海军少将担忧。在这一周里,他仔细地重新研究了用飞机送给在珍珠港的尼米兹的报告中所写的战斗情况。“塔拉瓦之战的教训”的报告的结论说,“电流作战计划”对这两个岛屿的进攻之所以近似一场灾难,海潮是个重要因素。这归因于侦察工作的失败,在攻打马绍尔群岛中的夸贾林岛之类的防范森严的日军岛屿前,需要进行更准确和持久的轰击,才能采取类似的登陆行动。尼米兹对这份报告和他视察贝蒂奥岛时得到的可怕印象作出的反应,是在夏威夷的一个偏僻的岛屿上修建了日军碉堡和沙顶地堡的复制品。经过轰击试验,发现摧毁这种工事最有效的办法不是近距离的平射,而是远距离的排炮俯射。防水性能较好的无线电收发报机研制出来了。他们还认识到,攻击阶段的组织工作要快,并且需要更多的两栖登陆艇和坦克登陆舰。“电流作战计划”给美国人上了关于如何赢得“岛屿战争”的一课,这一课的代价是高昂的,但是极其重要。
  第二十六章共同的战线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也就是美国海军获得了通往半个世界远的东京途中第一个岛屿“踏脚石”那天,英国、美国和中国的军事领导人正在开罗附近宏伟的米纳大厦饭店开会。这次“六分仪”会议是这一年里罗斯福总统、丘吉尔首相和他们的联合参谋长会议第四次开会解决战略上的分歧,这些分歧可能再次干扰战争的全盘指挥工作。一个月以前,这些国家的外交部长在莫斯科举行的史无前例的会议,最终为在德黑兰同俄国人举行同盟国首脑全体会议铺平了道路。
  一年多来,罗斯福总统一直试图安排这样一次会议,他听到国务卿科德尔·赫尔说斯大林已经表示正在考虑参加对日作战,深受鼓舞。然而,丘吉尔非常担心这位苏联领导人在谋求以此换取美国支持开辟第二战场,使红军能在东欧和巴尔干自由行动。首相坚持,英美两国应举行一次预备性会谈,讨论他认为是他们为一九四四年制订的战略计划的“非常严重的缺陷”。
  丘吉尔抵达开罗时患着重感冒,后来转为肺炎。当他发现罗斯福总统已经邀请蒋介石第一次以平等伙伴身份参加开罗会谈时,他的情绪格外忧虑不安了。罗斯福打算既激励这位国民党领导人打日本,又向英国施加压力,使英国最终在缅甸发动大规模攻势。英国领导人则抱着截然不同的目的。丘吉尔指望利用这次会议使美国人充分“关心地中海”,同意他为该战区制订的战略计划。他希望抢在俄国人之前出兵巴尔于半岛,并向意大利战役投入更多的同盟国部队。这样做有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的危险。因为在巴多格利奥元帅的政府于九月三日正式投降时,德军已进军南下去占领罗马。一周以后,当美国陆军在萨莱诺登陆时,几乎被德国装甲部队赶回海里去。
  英国人这次来开会是准备为推迟原来商定的出兵法国的行动进行辩论的,虽然他们知道这样做可能导致同美国人发生严重矛盾,并可能同俄国人公开分裂。丘吉尔发现,由于罗斯福总统坚持优先考虑首相认为作战“时间拖得长,情况复杂和不重要”的一个战区,开罗会议陷入了棘手的中国问题。他以尖刻的语言记载道:“希望劝说蒋介石及其夫人去参观金字塔,痛痛快快地一直玩到我们从德黑兰回来,这样的希望落空了,结果中国问题在开罗会议上占居了首要地位,而不是最末的地位。”
  丘吉尔对中国的看法实质上是维多利亚式的、英国式的和帝国主义的。他没有意识到,罗斯福为把蒋介石树为“四巨头”之一而作的努力,是遵循美国一贯政策和始终坚持的原则的,即必须鼓励和支持中国成为世界强国。结果,蒋介石和罗斯福共同向英国人施加压力,要英国人重新打开缅甸陆上补给通道,而不是发动一系列大规模的盟军两栖攻势,把日军赶出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群岛。在史迪威将军在会议前分送给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备忘录中,明确地陈述了美国的理由,史迪威在备忘录中问道:“美国青年为什么要为重建英国人的殖民帝国和他们的荷兰和法国卫星国去送死呢?”这个备忘录使人又想起了过去美国对想象中的英国的帝国野心的敌对情绪。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决定进而增加了备忘录的份量。他们决定,盟军的作战如果可能的话必须局限于缅甸,因为“如果把我们在亚洲的努力和军事行动集中在中国和中国周围,就能把我们卷入殖民帝国主义的范围限制在最低限度”。
  因此,美国军事领导人坚决支持路易斯·蒙巴顿勋爵在第一次开罗个体会议上扼要阐述的缅甸攻势。东南亚盟军统帅部已经把以前制订的“阿纳基姆”计划改变为在一九四四年发动打开北缅陆上通道的战役。史迪威的三个师将从利多向东进攻,国民党军队在西面从重庆向南进攻,英军重新发动向若开海岸南下的攻势。穿越北缅丛林的攻势的代号贴切地定为“人猿泰山”,它将由“海盗作战计划”给予支持。“海盗作战计划”的目的,是切断日军通往仰光的交通线,办法是在缅甸南部沿海的安达曼群岛进行两栖登陆。但是,蒋介石在把他的部队投入战斗的时间和地点问题上一再犹豫不决,把他的英美盟友气得“暴跳如雷”。他在同意参战之前提出了许多条件,要求提供更多的飞机和“驼峰”线补给品,并谋求由他决定英军在缅甸的作战规模。丘吉尔和他的参谋长们坚决拒绝被迫发动他们仍然根本反对的攻势,他们并不知道总统已经私下答应委员长,“海盗作战计划”将照常实施。
  在第一次下午会议之后,美国军事领导人对他们的头号盟友十分恼怒。艾伦·布鲁克将军试图改变这个战略,建议“海盗作战计划”两栖部队在东地中海登陆,这样能更好地发挥作用。桌子对面的人把这项建议看作是企图在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根本不愿意作战的一个战区扩大作战范围,这是英国再次企图摆脱对“霸王作战计划”承担的义务。一场激烈的争论爆发了。史迪威的一面之词的记述指出:“布鲁克疾言厉色,金怒不可遏。大家摊牌了。”这场争论第二天见了分晓,丘吉尔提出了他最得意的计划,建议出兵攻打罗得岛并在巴尔干登陆,以便“使地中海战火不断”。马歇尔勃然大怒:“上帝保佑,我将下达命令,但是一个美国兵也不会到那个海滩去送死的。”这位一向温和的美国陆军首脑的强烈反应显然使丘吉尔大吃一惊。他意识到美国是坚决反对的,于是见机行事,放弃了推行他的地中海战略。
  经过三天疲劳的辩论之后,盟国的总战略仍然没有确定。蒋介石乘飞机回重庆了。中国终于得到了大国地位。开罗宣言答应把日本侵占的领土归还给“六分仪”会议第一阶段的受益者蒋介石。罗斯福总统保证向他提供更多的补给品并单方面答应在一九四四年发动大规模的缅甸攻势。
  德黑兰和俄国人
  十一月二十七日,英美两国代表团登上一队羡炸机,这些飞机将运载代表们经过艰险的航程,前去同俄国人举行“尤蕾卡”首脑会议。英美联合作战计划的深刻裂痕这时只不过暂时掩盖起来了。同苏联领导人的首次重要会议是在英苏两国驻波斯首都德黑兰的公使馆举行的。两国公使馆是毗连的,周围警卫森严。为了避免从美国公使馆到这里的很长一段路程中有人捣乱的风险,也为了同斯大林接近,罗斯福接受邀请,住在俄国公使馆大院。丘吉尔本来就担心他的老朋友会深陷俄国领导人的圈套,当他发现总统在会上和正式宴会时故意避开他,他更加担心了。
  尽管为了避免有明显的上下席之分,制造了一张栎木大圆桌,但是英国人很快就发现,他们在第一次特命全权大使会议上确实处于孤立地位。罗斯福作为与会的最年轻的领导人担任主持人,让丘吉尔首先发言。丘吉尔又夸夸其谈地评论了全球战略,特别强调地中海的重要性。斯大林通过他的翻译粗暴地宣布:“让我们谈正经的。”这位俄国领导人讲话的速度和锋利,同他的深黄色金边制服的华丽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使马歇尔非常满意的是,这位苏联领导人显然赞成下一年把“霸王”行动置于盟国所有计划的首位。他再次拒绝丘吉尔鼓吹的“软肚皮”地中海战略,坚持意大利战役必须是有限的,拒绝在巴尔干采取冒险行动。他的态度使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感到高兴,但是引起丘吉尔的深重疑虑。
  斯大林利用英美分歧的手段使俄国人得以主宰德黑兰会议。他意识到,美国代表团,尤其是罗斯福总统,不仅渴望讨好他们这位敏感的盟友,而且愿意利用这个机会结束英国人为发动地中海边缘攻势而进行的努力。只有在涉及比较无足轻重的中国问题时,这位俄国领导人才支持丘吉尔。斯大林滔滔不绝地赞扬美国海军最近在太平洋取得的胜利,答应一旦打败德国,他将参加对日作战。他信心十足地预言:“那时,通过我们的共同战线,我们将胜利。”他以此成功地降低了蒋介石对联盟的重要性。
  十一月三十日,斯大林的坚持不懈的要求终于迫使丘吉尔作出了无法改变的承诺——在一九四四年五月发动出兵法国的“霸王”战役。在那天的晚宴上(这个宴会表面上是为了庆祝这位英国领导人的六十九岁诞辰),伏特加酒的干杯一直到深夜。欢宴的气氛在第二天的政治会议上消失了。罗斯福总统在会上竭尽全力,也没有能使苏联领导人对东欧或联合国的前途作出任何承诺。丘吉尔在飞回开罗继续举行开罗会谈时情绪十分消沉,他相信有必要“给这些该死的俄国佬一点颜色看看。”
  开罗会议上的战略转变
  英美联合参谋班子为了弄清楚德黑兰会议上作出的具有深远意义的战略性决定的含意,再次举行了开罗会谈。丘吉尔首相对决定持悲观态度看来是有充分根据的。英国三军参谋长们早先试图取消“海盗”作战计划而把地中海的攻势扩大到爱琴海,但是他们为此所作的努力最后被斯大林否定了。作为可供选择的另一种战略,他们免强同意,除了“霸王”作战计划以外另在法国南部采取“铁砧”登陆行动,但是他们争论说,这一行动需要更多的登陆艇,因而无法在远东再发动大规模的两栖攻势。丘吉尔现在可以借这场争论之机使罗斯福总统相信,斯大林作出的在远东参战的许诺降低了让中国人积极抗日的重要性,从而也没有必要发动大规模的缅甸战役了。另一方面,马歇尔以可能产生更广泛的影响为由提出了反驳。他警告说:“如果取消‘海盗’作战计划,蒋委员长就不会让中国军队参加‘人猿泰山’行动。因此,在北缅就不会有战斗,这会对太平洋战局产生不利影响。”他已经得到了在新德里的蒙巴顿发来的电报的证实。蒙巴顿的电报说,重庆的确会作出这样的反应。另外,英国人还争辩说,如果拨出“海盗”作战计划所需的兵力,就会使出兵法国的行动有可能无法获胜。
  罗斯福总统十二月五日晚上在说明他不能让德黑兰会议以陷入僵局而告终时对郁郁不乐的史迪威将军说:“四天来我顽固得象一头驴,但是我们没有取得进展。”这是整个战争期间罗斯福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断然驳回了他的参谋长的意见。总统突然宣布“取消‘海盗’作战计划”的作法(这使英国人感到高兴)被认为是“醋性子乔”搞的又一个“英国佬阴谋”。他用他在印度训练的三个中国师向缅甸发动的进攻已经越过了钦敦江,开始了旨在夺回密支那和重新打开通往中国的陆上通道的战役。史迪威决心继续迷攻,虽然他意识到,罗斯福收回以前对蒋介石的许诺意味着他现在不能指望得到国民党军队的支持。
  重庆的反应是预料之中的事。蒋得到了他为避免同日军再次发生大规模陆上冲突所需要的借口。他早就打算继续同占领华东各省的日本军队保持非正式的体战状态,因为只要他的国民党军队能避免主要的斗争,就可以利用美国的装备加强自己的实力,准备有朝一日再算老账——调兵镇压被困在延安山区的毛泽东的共产党部队。这样作也可以使他的腐败的将军和行政官员满意,因为他们是靠黑市发财的。他们的大部分利润是通过倒卖经“驼峰”空运的“租借”补给品谋取的。为运送这些补给品许多人丧生,许多架运输机坠毁,因此飞这条航线的飞行员称驼峰线为“铝铺的小路”。
  国民党政权不大愿意与日军作战,因为腐败和严重的通货膨胀正在摧毁中国脆弱的经济仅存的一点点力量。蒋狡猾地利用罗斯福总统的食言作为借口,要求十亿美元的贷款——这是美国现在为了使他不退出战争不得不付出的代价。他还坚持要求把租借补给品增加到每月一万吨,还要求派给陈纳德将军更多的飞机。陈纳德的第十四航空队正在象征性地与日军作战。
  蒋介石在开罗首脑会议之后曾夸口说,他的要求罗斯福总统都不会拒绝。然而,他并不知道,中国短暂的大国地位已经被美英两国在德黑兰同斯大林达成的秘密协议出卖了。美国财政部长摩根索直截了当地拒绝向国会提出新的十亿美元贷款计划,因为重庆政权正在迅速消耗它的友好资本。于是,罗斯福也采取了比较强硬的态度。
  虽然德黑兰首脑会议最后解决了盟国之间从哪条路线进攻柏林这个重大战略问题上的争论,但是联合参谋长会议仍然不能决定从哪条路进攻东京。美国海军于十一月攻占吉尔伯特之后,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计划人员报告说:“中太平洋的战局预示从那里能较快地向日本推进。”在阿诺德将军的支持下(他需要为他的战略轰炸机找到能飞到东京的基地),金说服马歇尔同意以美国部队全力支持他发动的攻势。但同时,由于政治原因也不能放弃麦克阿瑟经西南太平洋向菲律宾发动的进攻。结果是决定继续进行这两个攻势,并指示“沿着新几内亚——荷属东印度群岛——菲律宾轴线发动的进攻将与夺回各托管岛屿的战斗同时进行。在关岛、提尼安岛和塞班岛将建立一支轰炸机部队,以便对日本本土进行战略轰炸。”
  陆军计划人员现在十分重视他们的B—29 型轰炸机。这种四引擎的“超级堡垒”轰炸机的翼展是一百四十一英尺,发动机是二千二百马力,能运载四吨炸弹航行三千五百英里。B—29 型轰炸机前一年首次使用时出了一些技术问题。尽管受到了挫折,阿诺德将军发现,这种轰炸机具有极大的战略价值,它的武器装备威力强大,在遇到战斗机时可以自卫。他断言,这种超级堡垒有可能使美国不必对敌国本土诸岛发动代价极大的入侵。对日本的轰炸将从印度和在重庆北部专门修建的前进机场发动,直到美国海军的战役推进到马里亚纳群岛并夺取了向东京发动空袭的较近的基地为止。“六分仪”指示在总结盟军对战略轰炸的效果所抱的信心时说:“出兵日本本土诸岛可能是不必要的,通过海上和空中封锁并从前线基地进行的密集轰炸可能打败日本。”
  由于肯尼将军的第五航空队为通过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向前推进而作的努力,麦克阿瑟将军已改变了态度,他开始热烈支持空中力量的潜力,但是他还不相信出兵日本是不必要的。能否再占领菲律宾是他的“雷诺Ⅲ”战略和他个人的圣战成败的关键。然而,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迟迟不批准这个行动。萨瑟兰将军从开罗报告说,看来参谋长联席会议赞成依靠海军通过中太平洋推进,然后在福摩萨,甚至在中国大陆建立基地开辟通往东京的比较直接的道路。这个消息使麦克阿瑟更加沮丧了。
  为了使这位难对付的西南太平洋统帅放心,马歇尔将军决定乘飞机经过绕地球一周的艰难航程回国,中途在布里斯班停留。麦克阿瑟将军最初的反应是,他应当去领导盟军预定在阿拉维岛的登陆行动,以便避免同马歇尔的“有点尴尬的”见面。阿拉维岛登陆是开始对新不列颠的拉包尔的进攻。尽管如此,他仍然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向马歇尔推销他对太平洋战略的见解。使他感到惊奇的是,发现马歇尔理解他的意见并坚持说,参谋长联席会议还没有就从哪条路线进攻东京问题作出最后决定。因此,麦克阿瑟听到总统在圣诞夜的广播讲话时感到鼓舞。总统断定,陆军参谋长最近在澳大利亚举行的会议“将使日本佬在不久的将来听到大量的坏消息”。
  新不列颠和新几内亚
  两天以后,十二月二十六日,“灵巧作战计划”开始实施,兑现了进攻新不列颠和新几内亚的诺言。运送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的运输舰穿过丹皮尔海峡,停泊在格洛斯特角附近的海面上。登陆艇载着参加过瓜达卡纳尔岛战斗的老兵,分两路冲上海岸攻占位于新不列颠最西端的一个机场。这支部队的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威廉·休伯塔斯将军冒着有可能激怒麦克阿瑟的危险,在最后时刻仍然力争修改进攻计划,取消伞兵降落。正是这一改变挽救了整个战斗,因为这一次又低估了日军的防御力量。配合作战的美国第五航空队的P—38 型战斗机打退了从东面三百英里、新不列颠岛另一端的拉包尔蜂拥而至的敌机,但是海军陆战队员们却发现,地目上标着“潮湿的洼地”的地方实际上“潮湿到脖子”。海军陆战队为夺取这个小机场在泥水很深的沼泽地里苦战了三天,许多人实际上是被枯树上掉下来的湿树枝砸死的。此后还需要三周的时间为消灭隐藏在茂密的丛林中的一万多敌兵而进行肉搏战。在这些丛林里,一天的降雨量是十六英寸。事实证明,新不列颠的“绿色地狱”的条件比在所罗门群岛中任何一个岛屿上遇到的都不知艰苦多少倍。然而,他们继续战斗,终于取得了胜利,死了不到三百人。这竟成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海军陆战队的最后一次丛林战。历史学家在赞颂这些坚韧不拔的老兵时写道:“在海军陆战队第一师面前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
  新不列颠西端的格格斯特角基地封锁了拉包尔的十三万五千名日军的退路,使他们成了瓮中之鳖。内地山高林密无法逾越;他们也不能从海路逃走,因为从新格洛斯特起飞的美国战斗机控制了天空。当海军陆战队在新不列颠登陆时,瓦齐将军的澳大利亚第七师已经在一百英里宽的维蒂亚兹海峡对面的新几内亚一侧从莱城攻上了菲尼斯特雷山脉的丛林稠密的山谷。他们的目的是横插到胡翁半岛北海岸,把在该港口九月份被攻占时通过那条艰难的道路逃掉的日军隔离起来。
  着深谷和陡峭的菲尼斯特雷山脊进行的艰苦战斗和以前沿欧文·斯坦利山脉展开的战斗很相似。这些澳大利亚兵为了控制他们恰当地称为“乱石峰”的一座山的海拔六千英尺的山口,进行了两周的血腥肉搏战。
  在澳大利亚人还在菲尼斯特雷山脉的山峰上作战时,麦克阿瑟开始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以便防止胡翁半岛上的日军向北撤退到马当,去增援足立将军的一万人的守军。一九四四年一月二日,美国陆军第三十二师的两个营在赛多港附近登陆,充当路障。足立将军是一位足智多谋的指挥官,他不会眼看着他的大部分部队陷在美国的铁砧和打过来的澳大利亚铁锤之间。看到一艘潜艇从日军在锡奥控制的地段背后向海岸驶近时,他便最后指挥部队通
  过菲尼斯特雷山脉的山口撤退,并且组织内陆一万四千名日军沿着沿海丛林逃跑,另有数千名日军赶在盟军的钳子夹紧之前,乘舢舨溜出了重围。但是,丛林中的日军有三分之一将在一百英里的艰苦跋涉期间病饿致死。
  麦克阿瑟借助缴获的敌军电码本(这些电码本使他的无线电情报人员能拼凑出足立将军的意图)迅速地制订了计划,通过派遣两栖部队分散登陆攻占薄弱据点的办法,分段攻击新几内亚北部沿海的日军战线。这种战术能孤立敌军一心想守住的象马当那样的据点,使它们不起作用。尼米兹海军上将制订海军中太平洋战役下阶段计划时,也利用了破译敌军情报的有利条件。
  攻打马绍尔群岛
  “先生们,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夸贾林岛,”尼米兹在他于十二月十四日在珍珠港召集的会议上这样宣布。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最后修正进攻马绍尔群岛中日军各主要阵地的计划“燧发枪作战计划”。第五舰队的高级将领们听了他的话个个面露难色。在令人恐怖的培拉瓦战斗之后,本来已经决定首先占领防守薄弱的外围岛屿,然后再进攻夸贾林岛和埃尼威托克岛上的主要基地。当时,美国舰队总司令获得的无线电情报表明,这恰恰是日本人预料会出现的情况。内线各岛屿的日军被抽调出来增援沃吉岛和马洛拉普岛的守军。美军现在内定的计划,是用马金岛和塔拉瓦岛机场起飞的轰炸机袭击这两个岛屿,而攻击部队将直接插到马绍尔群岛的心脏地带,首先在罗伊一那慕尔岛和夸贾林岛登陆。这两个岛屿位于环抱着世界最大环礁湖的五十英里宽的三角形夸贾林环礁群两个相对的角上。攻占这两个岛屿之后,部队将立即进攻埃尼威托克岛。
  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制订的越过马绍尔群岛东部诸岛发动进攻的“燧发枪”计划,在一九四四年一月三日的旧金山会议上得到了金海军上将的赞许。他在这次会议上还敦促尼米兹加紧向马里亚纳群岛推进。这一行动将满足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需要——获得“超级堡垒”可以起飞轰炸东京的基地,并切断通往加罗林群岛的空中和海上补给通道。“燧发枪”计划认为,没有必要占领长期以来被称为帝国海军的“太平洋直布罗陀”的特鲁克。参加了会议的哈尔西海军中将获准绕过新爱尔兰防守森严的卡维恩基地,占领布干维尔附近没有防御力量的格林岛,孤立拉包尔,以完成他的所罗门群岛战役。绕过敌军坚固据点的战略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第五舰队能否迅速扩充航空母舰部队,因为这种部队可以广泛出击,使被孤立的日军基地无法参战。
  海军的这些决定加剧了太平洋司令部同西南太平洋司令部之间的争论。争论的焦点是哪个司令部应当指挥对日本的最后攻势。参谋长联席会议指示尼米兹首先考虑如何孤立特鲁克和绕过卡维恩基地。麦克阿瑟认为,这是不重视他的战役。他希望攻占拉包尔,以便第五舰队以该地为基地来支援他打算发动的对菲律宾的进攻。他作出的反应是再次激烈地批评了“海军阴谋集团”;他认为这是试图阻止他指挥太平洋战争的阴谋。麦克阿瑟要求陆军部长特使奥斯本将军向总统转达他的意见。他对奥斯本说:“海军的这些正面攻击,如塔拉瓦之战,使美国人遭到了灾难性的大局杀,作了无谓的牺牲。”他坚持认为,“海军没有理解太平洋战略”,并保证说,如果让他全面指挥对日作战,这场战争再过一年多一点时间就能结束。
  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的论点报以极其冷淡的态度,他们还不准备采取通过单一的道路进攻东京的方针。但是肯尼将军和萨瑟兰将军在尼米兹于一月二十七日在珍珠港召集的会议上提出了经菲律宾单线推进的有说服力的主张,看来已经说服了这位太平洋舰队总司令。他的参谋班子的研究报告已经表明,计划中对马里亚纳群岛的进攻——夺取有重兵防守的关岛、提尼安岛和塞班岛——可能比塔拉瓦之战还要残酷。第七舰队司令金凯德海军少将也证实,海军的普遍看法是,“一谈到马里亚纳群岛我就不寒而栗”。此后,尼米兹同意支持为修正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指示和麦克阿瑟关于单线推进战略的要求所作的努力。
  西南太平洋总司令热情地向哈尔西许下诺言:“如果你跟我来,我将使你成为纳尔逊做梦也不敢想象的伟人!”他确信自己的计划能被接受。麦克阿瑟认为,“很大一部分海军”将文给他指挥。然而,刚刚从华盛顿返回的哈尔西海军中将知道,金决不会同意放弃对他的航空母舰特遣队的指挥权。他回答说,他对此邀请感到“荣幸,但是没有资格担此重任”。哈尔西的判断是正确的。绕过马里亚纳群岛,集中力量攻打菲律宾的战略在华盛顿遭到金海军上将的强烈反对,他说这个建议是“荒谬的”。他得到了阿诺德将军的支持,因为阿诺德希望攻占马里亚纳群岛,作为他的B—29 轰炸机袭击日本时的主要基地。
  当关于太平洋战略的这场舌战在华盛顿激烈进行的时候,“燧发枪作战计划”已经开始实施。经过两次推迟之后,最后确定一九四四年一月的最后一天为进攻发起日。人们充分吸取了培拉瓦岛战斗的教训,战列舰连续三天猛烈轰击了夸贾林环礁湖两侧的两个目标岛屿,从塔拉瓦和马金起飞的陆基轰炸机破坏了贾卢特岛和米利岛上的小机场。斯普鲁恩斯的四个航空母舰特遣舰队袭击了沃吉岛和马洛拉普岛,另一些特遣舰队集中力量进攻夸贾林。
  凯利,特纳海军少将再次担任了两栖部队的总指挥。阿图登陆战的老兵、查尔斯·科利特少将的第七步兵旅负责夸贾林南线部队的战术指挥。理查德·康诺利海军少将指挥新建的海军陆战队第四师组成的北线部队,这支部队的任务是攻占那个五十英里宽的环礁湖另一个角上的一对小岛罗伊一纳穆尔岛。希尔海军少将负责对马朱岛的进攻;预料用陆军第二十七师的一个营就能迅速完成这项任务。在攻占夸贾林之后,运输舰将运载两个海军陆战队营和团后备队继续前进,去攻打埃尼威托克岛。
  斯普鲁恩斯担任第五舰队和历来规模最大的海军战场的总指挥。他掌握着三百七十五艘军舰、七百架以航空母舰为基地和四百七十五架以陆地为基地的飞机;他的任务是把五万三千人的攻击部队运送到太平洋上相距三百多英里的这三个岛屿上去。米彻尔海军少将的第五十八特遣舰队包括十二艘航空母舰、八艘快速战列舰、六艘巡洋舰和三十六艘驱逐舰,任务是包围这几个分散的敌占岛,并且作好准备,在日军主力舰队一旦从它在特鲁克的基地冒险出动时迎击和消灭它。米彻尔的特遣舰队是一支庞大的舰队,一九四四年一月二十二日出发之前集结在珍珠港。水兵们开玩笑说,他们可以徒步走过一个钢铁铺成的锚地。
  “蓝色大舰队”成功地渡过了太平洋,前去执行“燧发枪作战计划”的精确的时间表上规定的复杂的任务。舰基和陆基轰炸机摧毁了马绍尔群岛上的每一架日军飞机;登陆行动进行得象钟表一样准确,这归功于详细的计划工作。
  一月三十一日上午九时五十分,希尔海军少将发出信号说,防守薄弱的马朱罗岛已被占领。西北大约二百三十英里的夸贾林岛,在空军和海军连续轰炸了三天之后,那天早晨“看上去好象被捉到两万英尺的高空然后又扔了下来”。将近五千人的守军虽然经过整个岛屿战争中火力最集中的轰击之后竟然活了下来,但是美军航空母舰在进攻发起时刻发动的袭击使他们陷入极度的混乱,无法真正抵抗第四海军陆战队在火力掩护下发动的两栖攻击。这次势不可当的攻击还不足以迫使疯狂的日军投降;又经过四天激烈的小规模战斗之后,日本帝国在马绍尔群岛的这个防御中心才最终陷落。
  在环礁湖对面,罗伊岛和纳慕尔岛的守军遭到康诺利海军少将的军舰在发起进攻前一天进行的炮击之后,没有能完全恢复精力。由于“近战能手”康诺利(他从此而知名)的功劳,美国步兵只用了四十八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就攻占了这两个岛屿和连接两岛的狭窄堤道。在组成世界上最大环礁的这九十七个小岛上肃清残敌的战斗开始了。“疯狂的霍林”·史密斯少将对海军大加赞扬,因为海军的轰击效率极高,使美军在征服一个有八千多人据守的日军要塞时只牺牲了四百人。特纳在战后说:“我们为这项任务投入的兵力和舰只也许太多了,但是我情愿这样。这使我们少牺牲许多人。”
  “燧发枪作战计划”最初阶段的迅速获胜,使斯普鲁恩斯有可能接受尼米兹的建议,紧接着实施该作战计划的第二阶段,第五舰队不再回珍珠港。他们现在的有利条件,是可以缴获所有日军基地的最新海图。一九四四年二月十四日,特纳和他的司令宫们聚集在两栖部队的新旗舰“洛基山号”上,为进攻西北三百六十英里的埃尼威托克岛制订最后的计划。米彻尔的特遣舰队奉命前去攻打西面约八百英里的特鲁克,以便把日本在加罗林群岛的这个中太平洋要塞孤立起来,使之不能参加整个战役。这次袭击将是定于二月十八日在埃尼威托克登陆的前奏。美国飞机于二月十七日隆隆飞抵特鲁克壮观的锚地上空,但是使飞行员们感到失望的是,那里连日本帝国海军舰艇的影子也没有。古贺几天前在听到美国第五舰队到达马绍尔群岛的报告时便逃到比较安全的帕劳群岛去了。美国人对特鲁克连续袭击了两天一夜,摧毁敌机二百七十五架和二十多万吨辅助敌舰。由于袭击了特鲁克,美国海军在进攻马里亚纳群岛和日本的内层防御圈之前,不必先进攻加罗林群岛了。
  在围困特鲁克使其不再是有效的海军基地的同时,特纳的部队正在进攻埃尼威托克岛。海军陆战队和第二十七步兵师的联合后备队在一天之内就攻克了恩格比岛;在那里缴获的日军文件表明,与美国先前获得的情报相反,日军在环礁湖对面的帕里岛和埃尼威托克岛上驻扎了强大的守军。这一发现使美军紧急修改了第二天的攻击计划,从原定的用少量部队在两个岛上同时登陆,改变为把全部后备队调上去,在海军猛烈轰击之后用强大的兵力先后在这两个岛上登陆。然而,第二十七步兵师的纽约国民警卫队用了两天半时间才征服埃尼威托克岛,而海军陆战队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粉碎了附近的帕里岛上的一切抵御。
  美军对马绍尔群岛的猛烈攻击粉碎了日军外层防御圈,为向一千英里以外的马里亚纳群岛挺进开辟了道路。特鲁克——太平洋的直布罗陀——被围困起来,外围岛屿上的其他日本驻军同外界的联系也被切断了。美军的进攻势如破竹,接连攻克了吉尔伯特群岛和马绍尔群岛,使帝国统帅部大为震惊,因为它原来指望旷日持久的战斗将使美军进军速度缓慢,因为他们要冲破重重岛屿屏障杀出道路。东京现在发现,从新几内亚到帕劳群岛和马里亚纳群岛的堡垒岛屿内层防线不能更好地抵抗美军日益强大的力量,感到惊恐。美国航空母舰在二月第三周对关岛、塞班岛和提尼安岛的攻击使守军损失了二
  百多架飞机。“近战能手”康诺利海军少将准确地估价说:“马绍尔群岛之战真正敲碎了日本的外壳。这一仗在他们的外层防线上打开了相当大的缺口,足以立即加以利用。这使他们来不及加强贯穿整个马里亚纳群岛的内层防线。”
  这次失败使帝国陆军和海军参谋人员之间旧日的敌对重又抬头;他们为选择保卫帝国的上策相持不下。山本想通过“海军的决战”决定太平洋战争胜负的梦想,虽然在中途岛已使他遭受灾难,但是他的继承人对此并未放弃。由于不断建造新的航空母舰,联合舰队仍然是一支不可轻视的强大力量,但是它不大可能象东条首相对日本国民保证的那样,成为能够消灭对手并保卫日本的“大东亚无故舰队”。美国太平洋舰队前一年大大扩充了实力,目前已占据绝对优势。然而,日本海军参谋本部仍然确信,他们可以引诱美国第五舰队同日军决战;他们将利用岛屿基地作为“不沉的航空母舰”,来打击进入内层防御圈的美国特遣舰队。
  帝国陆军参谋本部反击说,既然海军没有能守住外层岛屿防御圈,这说明靠他们的计划守卫不了被东条称为“最后的防线”的马里亚纳群岛、加罗林群岛和帕劳群岛。一些将军甚至建议主动撤退,集中兵力坚守菲律宾和福摩萨,在那里进行陆上决战。
  为了解决僵持的战略分歧和对军事领导人施展权威,东条首相以特鲁克遭到袭击为借口解除了海军参谋长南云海军中将的职务。东条派驯服的岛田繁太郎海军大将接替了他。东条还解除了杉山元元帅的职务,由他自己担任陆军参谋总长。这是朝着首相独裁迈出的重要一步,虽然政府的宣传坚持说,这些变动是在“天皇直接指导”下进行的。
  美国在特鲁克取得的突破的确动摇了日本帝国的基础。炸弹和炮弹可能尚未落到本上诸岛,但是美国航空母舰袭击加罗林群岛期间击沉了大批商船,大大增强了美国潜艇战的效果。这场潜艇战到一九四四年春天已经切断了日本帝国的海上生命线。
  无声的战争
  战争开始时,日本拥有六百多万吨商船。事实可能已经证明,这个运载能力刚好能满足在这个分散的岛屿帝国运输货物和军用补给品的需要。但是东京政府几乎完全没有注意建立曾经帮助英国赢得对付德国潜艇的大西洋战役的那种有效的船舶管理机构;当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太迟了。陆军征用了大批商船作为货船从日本开出;其实他们本来可以利用别的船只,因为有许多船常常空船到南面的国家去运回从“共荣区”掠夺的货物。已经被培养成象英国皇家海军那样野心勃勃的帝国海军也同样犯了轻视潜艇部队和潜艇战的错误。英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取得了沉痛的教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刚好及时想起了这个教训。然而,尽管轴心国伙伴们的水下战取得了极大的胜利,帝国海军仍然执述不悟,看不到护航战术的必要性。
  美国在珍珠港事件之后立即宣布了在太平洋进行不受限制的潜艇战的政策。由于鱼雷质量不高和美军指挥官们作战缺乏积极主动,这种战术最初只取得了有限的结果。由于滥用无线电情报,最初总是让太平洋舰队的潜艇穿越整个大洋跟踪敌人的巨型军舰,而不是集中力量封锁日军的主要运输线。在头六个月中,美国潜艇只击沉了三十五条日本商船,还不如能干的德国潜艇在大西洋一次巡逻中击沉的船只多。东京海军参谋本部作出的反应就反映了美国潜艇的拙劣战绩。他们在福摩萨建立了“第一护航舰队”,任用的是年龄过大的军官,分派给他们的只有几艘古老的驱逐舰。护航效率低是不重要的,因为在整个一九四二年日本损失的船只不到七十万吨,而德国人在大西洋每个月差不多击沉这样的数量。那一年日本造船厂建造了一百多万吨新船,补充损耗绰绰有余。
  直到灾难性的第一年的年底,美国潜艇战才开始整顿。查尔斯·洛克伍德海军少将从领导驻扎在布里斯班的小舰队的地位晋升为太平洋舰队海军陆战队司令。他原先在伦敦当武官,在那里有机会研究关于德国潜艇袭击英国航运生命线情况的第一手材料,被召回以后最初负责指挥从澳大利亚各港口出击的一些小舰队。他在那里很快就断定,他的舰艇性能不佳——在开进荷属东印度群岛时多次不能击沉军舰或阻止护航力量薄弱的运输舰队——一定是因为鱼雷质量不高和他手下的艇长们缺乏积极主动精神。实验证明,这个问题在技术上的原因,是标准的美国“马克十七式”鱼雷控制潜水深度的装置不合格,如果不调整这种装置,鱼雷就会从目标军舰的龙骨下面穿过而无损于军舰。他们发出订货单,要求改进不精确的装置,但是一九四三年头几个月没有取得多大进展。
  那一年,洛克伍德先后撤换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艇长。比较年轻而积极主动的指挥官们击沉敌舰的比率仍然与他们发射鱼雷的数量不一致,显然是因为他们的鱼雷存在严重缺点。洛克伍德命令在夏威夷进行了一系列彻底的试验,向峭壁标靶发射鱼雷,结果发现鱼雷的磁性和接触起爆器不可靠。
  那年年初在华盛顿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他发牢骚说:“如果军械局不能向我们提供打中就炸的鱼雷或比玩具枪大的枪炮,那么,看在上帝面上,让舰船局设计一种有钩的篙吧,我们好用这种篙把目标舰的装甲板扯下来。”尽管说了这样刻薄的话并不断地催货,直到一九四三年九月第一批新型“马克十八式”鱼雷才交到他的太平洋潜艇部队手里。又过了几个月才终于解决了初期遇到的这个问题。
  一九四三年击沉的日本商船将近一百五十万吨,但是他们的造船厂提供的油轮数有了净增长。一九四四年初,美国的潜艇战终于开始见效了。洛克伍德模仿德国多尼茨海军少将的潜艇战术,组织了靠无线电情报指挥的潜艇小队,在吕宋海峡附近袭击过往船队——敌人的许多条航线都经过这里。珍珠港的小舰队被调到前线,从中途岛的前进基地,然后从攻占的那些小岛出发作战。太平洋舰队的潜艇和麦克阿瑟的海军司令的潜艇(他的小舰队在布里斯班由小詹姆斯·法伊夫海军少将予以整顿)的成功率开始急剧上升。
  无线电情报和破译电码工作在帮助美国潜艇巡逻队集中力量打击日本日益减少的商船方面所起的作用越来越重要。w,J.霍姆斯领导的设在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无线电小组将仔细分析敌人船队的信号和关于它们所在位置的报告,每天中午用无线电发出消息。随着日军损失的增加,东京的海军参谋本部试图加强反潜措施。他们在前一年秋季已在冲绳建立了由神代海军中将领导的“大护航司令部”。分配给他几艘护航航空母舰、一个空军大队和一些驱逐舰,但是这支部队在声纳探测和护航任务方面都没有经过充分的训练,而且规模太小,建立得太迟。
  日军缺乏武器和护卫舰,也没有进行充分的训练,因而为他们的船队提供的掩护只不过是象征性的。他们的船队在一九四四年春天扩大了几倍,因为要向受到威胁的岛屿防御圈紧急运送部队和补给品。日本人拼凑起来的缺乏护航力量和纪律松散的商船队简直是乌合之众,使美国潜艇艇长们更容易取得成功。一九四四年一月,击沉日军船只二十九万四千九百零二吨——是整个战争中最高的月击沉数,也是对东京的明确警告:对他们的岛屿防线和船队的攻击正在加速。尼米兹在这个月里取得了一系列大胜利,使麦克阿瑟担心,他的西南太平洋部队如果不加快作战速度,最后进军东京时,他将被迫把第五舰队置于第二位。
  麦克阿瑟为加速新几内亚战役作了巨大努力,把他计划在阿默勒尔蒂群岛登陆的日期提前了整整一个月。空中侦察证实了他的参谋们通过窃听日军各驻地之间的无线电通讯已经猜测到的情况:洛斯内格罗斯岛基地的防守是薄弱的。该岛距新几内亚海岸二百英里,位于阿默勒尔蒂群岛中最大岛屿马努斯岛东端,那里有南太平洋中具有战略意义的最佳锚地。麦克阿瑟已断定这是他所需要的基地;第五舰队可以从这里出发,去支援从新几内亚南海岸向北“蛙跳”八百英里到达霍兰蒂亚的行动。
  进攻阿默勒尔蒂群岛
  在洛斯内格罗斯岛登陆的时间改为一九四四年二月二十九日。为麦克阿瑟谨慎地称为“大规模侦察”的这次行动所作的准备工作,在四天内急速完成。他的旗舰“不死鸟号”巡洋舰于二月二十四日向北出发;舰上的全体水手在出发前两小时得到通知,从布里斯班的酒巴间来集合的。七十二小时后,麦克阿瑟将军本人在米尔恩湾登上了他的旗舰;当时这支小舰队正在强大的空军力量掩护下穿过维蒂亚兹海峡向北进发。第二天,登陆侦察队发回报告说,洛斯内格罗斯岛“到处是日本佬”,这个消息使“美国第一骑兵师”的这支一千人的部队深为忧虑。尽管如此,麦克阿瑟仍然决定照原计划行动,虽然他已准备好,一旦情况恶化,立刻撤兵。
  二月二十九日早晨,美国人交了好运。这些“骑兵”在军舰炮火的掩护下,从该岛后方而不是从正面的大港口发动攻击,使日本守军阵容大乱。刚刚过午,占领了岛上的小机场,他们伤亡只有四人。尽管下着倾盆大雨,麦克阿瑟不顾有遭到狙击手袭击和陷入深泥塘的危险,坚持上岸。他向战士们祝贺时看到两个刚被击毙的日本人。他突然说:“我就喜欢看到他们这样。”陪同他的人听了都很愉快。
  现在需要进行激烈的战斗了。骑兵们要坚守阵地四十八小时,直到援军到达,那时这次“大规模侦察”将成为一场七天战斗,最终由美国人占领洛斯内格罗斯岛。一周以后,一支庞大的部队穿过海港在马努斯岛登陆。又经过十天战斗,敌人在阿默勒尔蒂群岛中的这个主要基地完全落入了美国陆军之手。麦克阿瑟的主动操胜博得参谋长联席会议和报界的赞扬,说它是一个非凡的成绩;甚至金海军上将也称它为“卓越的策略”。足立将军一直在马当集结他的部队,准备最后决战。他现在意识到,如果美军再次“蛙跳”返回新几内亚,他就被包围了。于是他让他的疲惫的部队开始沿着海岸丛林向北开拔;他们要跋涉一百五十英里到韦瓦克,以免被切断退路。
  麦克阿瑟的“卓越策略”无意中引起了同海军的公开冲突。尼米兹建议,太平洋司令部管区现在应当向西扩展到包括阿默勒尔蒂群岛,以便海军修建大队能扩大基地设施,供第五舰队使用。麦克阿瑟在写给马歇尔的信中愤怒地抗议说,这是对他“个人荣誉”的无理反应;他暗示可能提出辞职,要求“尽早有机会向陆军部长和总统面谈这个问题”。最后达成协议,由哈尔西的南太平洋司令部在洛斯内格罗斯建立基地,从而避免了一场内部互相冲突。参谋长联席会议决定,解决潜在纠纷的时机已经成熟。核心问题是向日本的主要攻势是从特鲁克以南还是从它以北发动。因此,一九四四年三月二日把尼米兹海军上将和麦克阿瑟将军召回华盛顿陈述各自的计划。
  麦克阿瑟象往常一样表示抱歉他不能离开职守,派他的参谋长去。萨瑟兰将军直截了当地坚持进攻新几内亚,然后于十一月进攻棉兰老,他认为这是为进攻日本而在菲律宾建立一个出发点的最快途径。这同金海军上将拟定的战略是矛盾的。金赞成攻占福摩萨和中国沿海港口,认为从菲津宾出发没有优势。参谋长联席会议迄今避免作出会使陆军和海军的战略完全分裂的许诺。因此,虽然麦克阿瑟的参谋长极力要求解决攻打吕宋的问题时,尼米兹谨慎地避免与他发生公开争论,但是,他仍然坚持,攻打菲律宾的行动必须和他的预定计划相吻合。他的计划规定六月攻占特鲁克,九月攻占马里亚纳群岛,十一月攻占帕劳群岛。他为加速进军制订的另一种方案是六月绕过特鲁克,在马里亚纳群岛登陆,然后经雅浦岛前去攻占帕劳。他指出,不论是哪一种方案,照麦克阿瑟设想的办法同时进攻菲律宾南部都有助于他的战役,因为那样可以吸引和分散日军兵力。然而,他小心地解释说,如果需要第五舰队——该舰队的空中掩护将在两个行动中起重要作用——支持麦克阿瑟建议的对新爱尔兰的攻击和在霍兰蒂亚登陆,他的进军就可能被拖延到台风季节。因此,他们一致同意取消攻打卡维恩的行动,因为通过占领新爱尔兰尖端以北七十英里的埃米劳岛,哈尔西的部队可以从那里出发,同样有效地控制住拉包尔的日军。
  一九四四年三月十二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布了他们对下一轮战斗的指示。西南太平洋司令部在霍兰蒂亚的登陆战被批准在四月十五日发动,由第五舰队给予支持。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对马里亚纳群岛的进攻确定在六月十五日,随后在九月十五日进攻帕劳群岛。特鲁克将被绕过去;因而第五舰队将于一九四四年十月去支援麦克阿瑟对棉兰老的进攻。参谋长联席会议虽然对这一行动之后的方向仍然不愿轻易作出决定,但是他们指示尼米兹为一九四五年二月十五日进攻福摩萨制订计划,指示麦克阿瑟为在同一个月在吕宋登陆作好准备。他们的公报把福摩萨置于吕宋之前,麦克阿瑟自然不会高兴。虽然他至少能开始解放菲律宾的一部分,并可以指望得到第五舰队的支持,但是参谋长联席会议又没有把一切力量集中在他的进攻轴心上。
  正当他们在华盛顿辩论战略问题时,军事危机一度险些破坏了所罗门群岛战役的最后行动。百武将军的部下一连三个月在布干维尔岛内地的丛林中艰苦奋斗,为的是把他们的重炮拖到该岛的另一侧,向美军阵地发动一次全力以赴的进攻。
  百武将军在三月九日对他的一万五千名疲惫不堪的部下说:“我们在把敌人打得焦头烂额、俯首讨饶之前是不能休息的。”他集结这支部队进攻敌人在奥古斯塔女王湾的基地,想为他在瓜达卡纳尔岛的失败进行报复。他要求部下以“鲜红的血为第六师团的徽章增辉”,但是事实将证明,这些血主要是他们自己的。自从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三个陆军师接替海军陆战队以来,美国人得到了充分的时间来加强自己的防御圈,修建第三个小机场,以巩固他们对布于维尔岛的控制。日军在后来的两周里为突破美军阵地所作的多次努力导致了血腥战斗,有一千多名美国人在战斗中丧生。百武将军遭到了第二次惨败,最后在他的部队被消灭一半时下令撤退了。美军于一九四四年三月二十日攻占新爱尔兰附近的埃米鲁岛,打了一年半的所罗门战役结束了。一周以后,日军放弃为把美军赶出奥古斯塔女王岛和布于维尔岛而进行的努力。在所罗门群岛和拉包尔岛幸存下来的日本守军现在被牢牢地控制住了。
  第二十七章共同的事业
  美国的东南亚战略,要求把盟军作战范围限制在缅甸战区。然而,为了避免被拖入英国为恢复其殖民地而发动的战役所作的努力,只取得了部分的成功。斯大林答应参加最后一轮的对目作战,这使丘吉尔找到借口拒绝发动大规模陆上战役,蒋介石也不肯派他的国民党军队参战。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在一九四四年初断定,史迪威的估计是正确的,他认为狡猾的蒋委员长欢迎这样一个让美国人赢得战争的机会。与此同时,蒋正在准备就控制战后中国问题同毛泽东的共产党人一决雌雄。
  一九四四年一月,参谋长联席会议放弃了他们的乐观立场。他们原来认为,可以说服国民党人发动东方攻势,打开香港或上海,作为战争最后阶段进攻日本的出发港。尽管如此,参谋长联席会议仍然坚持要在中国建立空军基地的计划,以便“超级堡垒”可以从这些基地发动“为最后进兵日本作准备的势不可挡的轰炸机攻势”。
  B—29 型轰炸机需要的超长跑道,预定于一月中旬在重庆以北约三百英里的成都地区开始修建。蒋介石下令,在华盛顿同意满足他的要求,为四个机场付款八亿美元之前不得动工。美国财政部长摩根素得知趁机勒索的这个要求时愤怒地说:“告诉他们去跳扬子江吧。”为维持一个尚未产主重大意义的战区而提供经费的问题,正在起阻碍作用。美国政府不肯满足蒋介石的进一步要求:为陈纳德将军提供更多的轰炸机,保证以巨大代价通过“驼峰”空运的汽油和补给品将增加到每月一万吨以上。同中国人的讨价还价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三月中旬才开始由五十万四川农民修建九千英尺长的大跑道。这支劳工大军苦干了两个多月,他们使用原始工具、两只手、竹篮和大批吱吱作响的手推车。
  陈纳德将军前一年曾经轻率地许诺,他能从空中赢得对日战争。现在他对华盛顿的命令很反感,华盛顿不准他的B—24 型轰炸机抢在“超级堡垒”之前轰炸福摩萨和东京。他的第十四航空队中的“解放者式”轰炸机在中国沿海和扬子江中已经击沉了成百成千吨的敌船。然而,三十个师的中国部队却同占领中国的日军保持着半正式的休战状态。由于帝国参谋本部不愿意调动在中国的一百多万日军去增援岛屿防御圈,所以最高统帅部在一九四四年初决定,现在是重新开始持续了八年之久的战争,彻底征服中国的时候了。
  在缅甸的陆军指挥官们告诫东京,英国人将在旱季重新发动对沿海地区的攻势,再次象前一年那样长驱直入缅甸,切断日军交通线。日军将领们只不过想发动有限的战役,以便先发制人防止这种威胁。但是,印度的民族领袖钱德拉·鲍斯曾于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在日本举行的有各傀儡政府代表参加的“东南亚会议”上要求“进军德里”。东条首相借那次机会宣布建立“共荣新秩序”,答应让菲律宾独立。
  鲍斯还得知,他将领导一个由日本陆军“解放”的印度。一九四四年一月,东京授权驻缅甸日军司令河边正三中将“在适当时机”发动有限的攻势,首要目的是通过攻占英军在阿萨姆邦的基地,反击日益壮大的同盟国空军造成的威胁和确保北部战线的安全。这很难说是鲍斯要求的伟大的解放圣战,但是印度国民军却被用船运来参加了这次战役。东条预言,经过一年严重的内乱和灾难性的饥荒,大英帝国的这颗最灿烂的宝石是不堪一击的。他向鲍斯保证,最终的目标是“对印度实行政治控制”。
  盟军的“尤尔特拉”情报系统从日本陆军的电报中截获的情报表明,甚至在第一批运兵列车沿着“死亡铁路”从泰国开出之前,日军即将向缅甸增兵。这个情况加速了史迪威将军在北缅的攻势。当他还在开罗时,他的两个美国训练的中国师已经越过了钦敦江,但是被田中将军的第十八师团阻挡在塔奈河绿草如茵的河谷里。第十八师团是一支精锐部队,它的丛林战能力是在马来亚战役和攻占仰光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史迪威提到他的中国部队时记载道:“这些混蛋只要肯打仗,我们就能让日本佬吃点苦头。”他终于得到了蒋的批准,让他全权统辖三个师。史迪威的目的是沿着灌木丛生的盂拱河谷向南推进。他的部队后面是筑路队,其任务是开辟一条通往密支那铁路终点站的二百英里长的陆上通道。他期望蒋介石的部队能同时向西推进,重新打开通往中国的补给线。但是英国人在德黑兰会议之后放弃了发动“海盗”攻势的计划,因此重庆也拒绝参加这一行动。使史迪威感到他的计划是“痴心妄想”。
  他对部下说:“我们不得不靠挖老鼠洞前进,边挖边走。”在丛林中辟路前进速度缓慢,常常一天走不到一英里。这支部队只能依靠美国第十航空队的运输机空投补给品。史迪威不久就同东南亚司令部发生了公开的冲突。东南亚盟军最高统帅路易斯·蒙巴顿勋爵象他的英国参谋班子一样,已经毫不掩饰他的看法,认为重新打开通往中国的陆上补给通道的整个计划是想入非非。东南亚司令部的英国参谋人员确信,史迪威不久就会寸步难行,因而故意尽量少分配给他物资。可是他们发现,这个美国人很善于利用他的多种职权——他是驻华美军司令,又是中国战区盟军最高统帅的参谋长——把他的意志强加给东南亚司令部。使蒙巴顿的一班人更加苦恼的是,史迪威在十二月中旬竟然乘飞机离开司令部,钻进他在丛林中的“老鼠洞”,把他的攻势重新发动起来。
  盟军在北缅甸的推进
  史迪威知道,他在前线会千得非常出色,与其留在司令部里不如到前线去鼓舞部队士气,因为他既缺少策略,也没有能言善辩的本事,不利于同东南亚司令部的人进行斗争。他的暴躁脾气在重整中国军队上是非常有效的,他们对他这样一位将军亲临战场印象很好。他们亲热地称他“先生”。在新德里,人们有点挖苦地叫他“美国陆军中最好的三星连长”。史迪威之所以能成功地重新发动战役,直接归功于他的深得人心的领导作风和美国训练出来的孙立人将军的忠诚。
  一九四四年初,中国新军(这是史迪威给他的部队定的名称)已突破重围,开进户冈河谷。这时他乘坐DC—3“达科他式”飞机从修建在丛林中的一个小机场起飞去新德里,为“一个有关的人”同蒙巴顿商谈。四十八小时后,他又返回前线。他在新德里同意服从他唯一尊敬的英国将领、第十四军司令斯利姆将军的领导。作为交换,史迪威安排,在这次战斗中把美国陆军“5307 混合部队”交给他指挥。
  这支部队是弗兰克·梅里尔上校仿照“钦迪特”的样子建立和训练的。5307 混合部队不愿意使用这个正式名称,说它听起来象“洛杉矶的街名一样令人讨厌”,而赞成用“梅里尔的抢劫者”这个名称。这支三千人的部队是陆军部为“特别危险和需要自我牺牲精神的战斗”招募的志愿兵。其中许多人是参加过所罗门群岛战斗或新几内亚战斗的老兵;在同温盖特准将的游击部队一起进行为时三个月的丛林战训练期间,全体获得了意志坚强的好名声。训练他们的目的,最初是为了在穿过北缅的”海盗”作战计划中同远程突破部队并肩作战。既然在“六分仪会议”作出决定之后这个行动已被放弃,蒙巴顿不顾温盖特的抗议,同意让史迪威把这些“抢劫者”部署在他的进攻部队前面的两翼行动。二月底(预料三个中国师那时已抵达户冈河谷),远程突破部队将被派出向南深入一百五十英里到达英都,切断日军铁路和公路补给线。
  在整个一月份,史迪威在通往中国的利多公路的最初二十英里进展缓慢。由于他一再要求增援,一个轻型坦克连奉命沿着这条泥泞的小路南下。史迪威通过重庆和新德里作出的反应断定,他的“处境很危险”。在一月底被召回参加东南亚司令部会议时,他吃惊地发现,英国人甚至准备完全取消他的行动。蒙巴顿要求停止北缅的所有军事行动,作为他的修改了的“公理”计划的一部分。这个计划是要集中力量对仰光和新加坡发动两栖进攻。据史迪威随意写下的日记记载,东南亚司令部那班人是以“幻想的图表、虚假的数字和肮脏的动机”作这种决定的,他们还认为打通利多公路需要两年多的时间,那时这场战争就结束了。史迪威的对策,是派他的副手海登·博特纳将军去华盛顿,以先发制人的办法,不让蒙巴顿把“公理”计划向美国军事领导人提出。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将以丘吉尔批准这个计划时所持的理由,拒绝东南亚司令部的修改了的战略。博特纳执行他的使命很卖力,极力劝说马歇尔和总统相信,东南亚司令部的这个战略,主要目的是以牺牲中国为代价恢复英国的殖民地。罗斯福在一九四四年二月二十四日给丘吉尔发了一封直截了当的电报:“史迪威将军确信,他的部队能在这个旱季结束前占领密支那,而且一旦占领,就能坚守。我知道这是一项最艰巨的任务,但是我认为,在你的热情鼓励下,蒙巴顿的指挥官们是能够克服困难的。”丘吉尔首相没有能说服总统改变态度,但是为了避免“被引入歧途陷在缅甸”,他最后指出,英国人重新向若开发动了进攻,因而已经给了史迪威“有力的支持”。这个攻势是一九四四年一月初发动的,参加的部队是印度陆军第五师和弟七师,还有由尼日利亚兵组成的第八十一西非师。
  皇家空军提供的有力的空中支援使英国第十五军军长克里斯蒂森将军向缅甸海岸的推进比他的前任快得多。英军到一月底已经越过了前往梅宇半岛的中途点。他们将以梅宇半岛作为向战略要地实兑港发动两栖进攻的出发地。日军的抵抗是微弱的,这是牟田口将军的战略。日本第十五军团司令官(他曾经指挥过一九三七年引起芦沟桥事件的那一个团的关东军)很会寻找战争时机。他现在是在等待“有利时机”;等到英军象一串熟了的葡萄挂在缅甸海岸时,再发动他的“Ha—Go”攻势,切断他们这条补给线葡萄藤。
  一九四四年二月三日,率领第五十六师团向北挺进的花谷中将奉命发动一系列的四路迂回袭击,分割包围克里斯蒂森的进攻部队的后卫。他在几天之内就切断了英军补给线,也切断了印度第七师同其他部队的联系,第十四军司令威廉·斯利姆将军由于事先得到了“尤尔特拉”提供的关于敌军部署的情报,已经制订了计划,对付袭击他的部队交通线的故技。他电告被包围的先头部队坚决顶住,他将用飞机给他们运送补给品,使之成为“一个铁砧,后备师将从背后向日军砸过去”。
  按照蒙巴顿的指示,美国运输机暂时停止“驼峰”线的空运,参加了皇家空军每天的短程穿梭运输。在印度绍十六师向南进军的同时,他们一连两周空投从大米到弹药的各种补给品。由于斯利姆预见到日军补给线也拉得太长,而且不能用空投补给品的办法援救,因而被包围的英军继续进攻,援救部队向南进攻,于二月二十三日攻克了那卡耶杜山口。那时,持续的打击已使“Ha—Go”攻势的力量削弱,而且伤亡三千多人。花谷中将被迫撤退。这是日本帝国陆军在亚洲大陆的第一线部队第一次被印度兵、尼日利亚兵和尼泊尔兵组成的盟军战败,它大大鼓舞了英军士气,也证实东南亚司令部对空投补给品能力的信心并非空想。
  与此同时,在东北五百英里,梅里尔的“抢劫者”正在北缅条件艰苦的丛林中推进。他们在史迪威的战线前面拉开一段距离,顺户冈河谷向南进军,在日军后方的瓦劳本建起一道路障。梅里尔这个“天生的领袖”施展了一身的解数,驱使他的士兵不到八天推进六十英里。这时他发现,田中将军已料到会遭到突然袭击,把他的主力调头对付“抢劫者”了。在以后的五天五夜,日军不断猛烈攻击数量上占劣势的美国兵,美军用机枪打退了多次白刃冲锋。梅里尔的一支部队在既没有粮食又没有水的情况下,被围困在一个山头上达四十八小时之久,但是高呼万岁的疯狂的日本兵没有能突破它的防线。史迪威的两个师于三月五日赶到,解救了这支部队。
  史迪威将军感到愤怒的是,他的中国部下——他们历来受的训练是要给走投无路的敌人一条生路——让田中逃掉了。尽管如此,瓦劳本战斗是中国新军取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使帝国陆军一个精锐师遭到惨败,伤亡数千人。史迪成记载了他本人亲临战场和蒙巴顿前去视察的情况:“相当多的日军死尸、战马和杂七杂八的物品”。蒙巴顿由十六架“喷火式”飞机护航飞到战场:“刘易斯得到了深刻印象。他不喜欢尸体。九时离开。”
  钦迪特部队进入敌占区
  中国新军北缅战役的第二阶段现在开始了,新德里方面给予的合作也多了一些。东南亚司令部派了一个旅的钦迪特部队从利多出发,沿着修完了一部分的公路南下。同时,由菲利普·科克伦上校指挥的新建美国空军突击队的滑翔机和运输机,把拥有九千人和一千三百头骡的另两个旅运到了在英都地区丛林中开辟的小机场。温盖特开始实施他的作战计划第一部分时发出信号说:“我们的队伍全部插入敌人心脏。”他在制订这个作战计划时,因通过无线电情报了解到日军的确切位置而受益。现在他发起进攻去切断铁路线;这条铁路线是日中将军的第十八师团的补给线,也是备用的撤退路线。
  当钦迪特部队的空运工作在三月八日进入最后阶段时,日军向边界上的英国部队猛扑过来。牟田口将军曾宣布:“陆军现在已达到天下无故的地步,太阳旗宣告我们在印度肯定胜利的日子为期不远了。”他发动了等待已久的“U—Go”攻势,派遣帝国陆军第三十三师团、十五师团和三十一师团进入阿萨姆邦;这支部队还得到了鲍斯的七千人的印度国民军的支持。牟田口认为,正在撤退的执行“Ha—Go”计划的部队吸引了保卫边防线的英军两个师,他现在宣布“进军印度”。但是他为发动这次攻势准备了不到一个月的补结品。他估计只需要一个月就能抵达并占领英军在英帕尔的阿萨姆邦基地。事实将证明,这是“U—Go”战役中的致命错误。“尤尔特拉”截获的电汛为斯利姆将军的第十四军司令部提供了关于日军调动规模和方向的准确情报。因此,斯利姆信心十足地批准了他的第四军团司令似订的、把他的三个师留在阿萨姆边界前线阵地的作战计划。斯利姆打算撤退这三个师,引诱日军向北进入英帕尔平原。在坦克和飞机方面占优势的英国部队在这里决战将处于决定性的有利地位。可是斯库恩斯中将和他的部队却因日军进军神速而陷入困境。在仅仅十天之内,印度第十七师破日军第三十三师团围困在英帕尔以南一百英里处,位于战线中心的印度第二十八师遭到牟田口的第十五师团的左右夹攻。
  英帕尔和争夺科希马之战
  蒙巴顿再次要求派美国“驼峰”线运输机和皇家空军运输机帮助对付这次危机。整个印度第五师及其骡、大炮被空运到若开以北四百英里的地方,这可谓军事后勤史上一大壮举。但是,这些援军刚刚巩固了斯库恩斯将军几个师的后方,防止了遭到包围的危险,一场大灾难就威胁到了整个缅甸前线。三月五日,佐藤将军发动的穿过阿萨姆高原的闪电式进军,使他的部队横插在科希马的极其重要的公路上。科希马是英帕尔东北五十英里的山区中海跋五千英尺的一座小城镇。
  在这支两万人的日军师完全包围科希马山头上的驻军之前,只有西肯特步枪旅的一个营同当地的阿萨姆团的一支部队一起爬上了山顶,开进科希马城。在一九四四年四月的第二周,灾难威胁到了缅甸境内的盟军,因为迪马普尔很容易遭到进攻。在公路以北不到五十英里,“图纳维尔货车”上的这个铁路终点站,不仅成了斯利姆和史迪威在缅甸前线的战略补给线,而且为“驼峰”线向中国的空运提供了补给品。这个小城镇实际上是没有军队守卫的,然而城里堆满了货物和弹药,只要有一小股日军就能占领它。这个小城镇如果陷落,将是对盟军的沉重打击,可能导致东南亚盟军部队的失败。
  牟田口将军看到了这个极好的时机,立即命令佐藤将军把他的主力部队投入战斗并攻占迪马普尔,以取得重大胜利。但是,牟田口将军同渡边将军在仰光发生的激烈争吵导致牟田口撤销了命令。帝国陆军驻缅甸部队的这位总司令断定牟田口越权了。他断然宣布,迪马普尔“不在第十五军的战略目标范围之内”。
  这种僵硬的判断后来断送了日军的“U—Go”战役。速胜的时机错过了,补给品开始减少。现在第三十一师团攻打战略意义不那么大的目标,仍然使佐藤将军理解不了。在以后的两周,对科希马的包围圈收缩得越来越紧;然而,五百人的守军由于可以得到弹药和食品,仍然能抵抗围困。四月十八日,日军控制了高于守军阵地的一道山岭,开始向下猛烈射击,士兵们仍然在城镇的废墟中坚守阵地,准备决一死战。他们在这一天得救了,因为印度陆军第一六一团及时赶到。在这个团后面上来的是斯利姆赶派来挽救迪马普尔的三十三军的营救部队。由于有了一支援军,加上空投和对日军阵地的轰炸,使守军能坚持下去。在这场可歌可泣的持久战继续进行的同时,一个旅的钦迪特部队正穿过茂密的丛林向钦敦江前进,去切断敌军补给线。“远程突破”战术在挽救科希马城方面将起到关键作用,虽然温盖特没有活着看到战斗的胜利。一九四四年三月二十四日,他因坐机在英帕尔西边的群山中坠毁而死亡。
  温斯顿·丘吉尔写道:“在飞机里面一团明亮的火焰熄灭了。”他哀悼失去了这位古怪的军事天才,这位天才曾为盟军返回缅甸指引道路。温盖特死的时候,他倡导的空投补给战术正在大力实施,以阻止日军的攻势。通过这种办法不仅保住了科希马,而且靠空运供应的科希马以北五十英里的英国部队正在扭转英帕尔平原的战局。为了对付日军的攻势,在八周内,大约一万二千名军人和一万八千吨补给品空运到战场,以增援斯库恩斯将军。
  空投补给品使史迪威能向孟拱河谷推进。然而,他每次派遣“抢劫者”打头阵,他们都没有能把撤退的敌军堵住,以便后面的几个中国师上来彻底打败他们。在一次袭击中,梅里尔的一个营被围困在山头上达两周之久,直到一支营救部队打进包围圈。但是田中在史迪威的主力部队大批到达之前就撤退了。温盖特死后,钦迪特部队归这位美国将军直接指挥,他在为切断田中的补给线所作的全力以赴的努力中利用了这支额外的部队。
  一九四四年四月的第一周,当中国新军准备进攻田中设在南下孟拱河谷途中的加迈市的基地时,史迪威自己的补给线也遭到日军向迪马普尔进攻的威胁。他答应派一个中国师返回去支援第十四军。紧急请求转到蒋介石,要求他派国民党军队南下东缅甸。当重庆对盟军战役中这次最严重的危机没有作出反应时,罗斯福插手了;他给蒋发了一封电报,严厉要求蒋把他的部队投入战斗。总统在谈到国民党军队时说:“如果不能为共同的事业使用他们,我们有什么理由为空运装备和提供指导人员作出不屈不挠的努力呢。”这是个明确的威胁:如果国民党军队不立即开进缅甸,美国就要停止租借物资援助。蒋意识到这一次不能拖延了,必须作出答复;没有美国的援助,他的政权就会垮台。
  没有作出正式答复,但是不出十天,一支七万二千人的中国部队开始了一百五十英里的行军,穿过云南的丘陵地带,开往萨尔温江和缅甸东部边界。七十二小时后,日本人——好象得到了暗示——发动进攻作为反应。这次冲突打破了两年来在华东各省的地面战争中心照不宣的休战状态。帝国参谋本部已下令实施“Ichi-Go”攻势,目的有二:首先控制扬子江和黄河交通线,然后派他们的远征军向南和向西进入湖南和广西两省,以便占领陈纳德将军的B—25 型轰炸机使用的机场,因为从这些机场起飞的飞机向沿海和内河中的日军船只发动了越来越猛烈的袭击。日军在缅甸和中国发动的攻势象一把即将合拢的钳子,把国民党军队夹在中间。蒋介石决心集中力量打开经过缅甸的陆上补给通道,以保养在两个战场上作战的部队。
  奇袭密支那
  来自重庆的消息说,“日本人最终已迫使‘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解救他自己而开战。”虽然这个消息使史迪威感到振奋,但是天空浓云密布的不祥之兆又使他担忧,因为这预示着一九四四年的雨季提前到来了。根据这种情况,他决定孤注一掷,赶在大雨到来之前攻占密支那。这个具有战略意义的铁路终点站在史迪威的部队所在地东南一百多英里。史迪威的部队仍然在孟拱的“老鼠洞里埋头苦干”。他们现在面临敌人越来越大的威胁,日军为保卫坎蓬已沿着河谷向南推进了一半路程。史迪威的计划要求“抢劫者”奇袭密支那,这需要一次穿过茂密的丛林、爬过六千英尺的库芒山脉的急行军。与此同时,他的中国新军将把第十八师籍制在孟拱的丛林中。
  没有多少理由能令人相信这次赌注会成功。梅里尔因为在一次令人筋疲力尽的战斗之后心脏病发作而住进医院。那次战斗使他的“抢劫者”伤亡百分之五十。东南亚司令部不相信史迪威的建议,断定它“不妥当,不该尝试”。蒙巴顿仍在努力使东南亚的战役摆脱缅甸,而去实行一项两栖进攻战略。他把司令部从新德里转移到康提,以便靠近皇家海军东方舰队设在锡兰的基地。
  “尤尔特拉”情报系统的报告警告说,日本人准备在中国发动一次新的大规模攻势,这可能危及正在成都修建的轰炸机基地。因此,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了史迪威适当地定名的“奇袭作战计划”。这个军事行动是在梅里尔上校从医院里出来之后于四月二十八日发动的。当时梅里尔把他的一千四百名幸存者集合起来,准备最后决一死战。在这次行动中,他们得到了两个中国团和从克钦山区调来的受过战略情报局训练的一批游击队的增援。
  史迪威在决心进军密支那时,在日记中写道:“事已如此,成败在此一举。”然后,“抢劫者”出发开始急行军仅仅三天之后,雨季的大雨提早降落了。倾盆大雨使人在滑溜溜的山中小路上行军很危险,在翻越库芒山口时“抢劫者”们常常四肢着地向前爬行,他们的人数减少了。他们不得不把骡和大部分补给品丢弃在路上。艰苦的条件使这些在战斗中已经筋疲力尽的美国人伤亡惨重,疟疾发病率极高,许多人又染上了痢疾和斑疹伤寒。而梅里尔仍旧催促他们以狂热的决心继续前进。五月十五日,当他们接近目的地时,他信心十足地发出信号:“我们的运气不错。”史迪威回电竭力鼓励:“继续前进,冲上去揍他们。”
  第二天下午,“抢劫者”副指挥查尔斯·亨特上校带领他的攻击组进入了打得到主要机场的距离内。这个机场距离密支那只有四英里,由于没有料到他们的到来,守卫的日军显然不多。亨特在第二天上午将近十一时,也就是在发起进攻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发回信号说:“交手了”。当天下午三时三十分,他发出了信号:“威尼斯商人”,表示他们已经占领了那个小机场。DC-3 型运输机在黄昏之前已经从阿萨姆的机场起飞,给他们运去了补给品。
  那天,当蒙巴顿打电报对“将载入军史的一大功绩”表示祝贺时,史迪威喜气洋洋地记载道:“这一下子会激怒英国佬吗?”但是他马上又咒骂起英国人来了。因为他们首先为保卫机场运去了高射炮,然后派遣运兵滑翔机,因而援军到达太迟,来不及在日军向密支那赶派更多部队之前进攻这个铁路终点站。由于雨季对空运造成威胁,只能首先供应占领机场的三千人。在东北方向一百英里处,大雨也使正在冲破重重阻力向迈加推进的史迪威的主力部队陷入困境。他抱怨说:“泥淖、泥淖、泥淖、伤寒、疟疾、痢疾、疲劳、烂脚、身上长疮。我们还如此狼狈,日本佬会怎么样呢?”事实上,田中的处境更惨。钦迪特部队一再切断他的南去的补给线,他要求派援兵帮助坚守孟拱的急电一直得不到答复。
  在北缅甸的胜利
  缅甸的其他日军部队,在盟军从各条战线施加的压力下,也在节节败退。到五月中旬,沿萨尔温江坚守中国一侧的第五十六师团,遭到了国民党十二个师的进攻。在缅甸另一侧的英帕尔平原上,牟田口将军的“U-Go”攻势也由于缺少补给品而停止不前了。空投和地面增援使斯库恩斯的部队突破了日本第十五军的包围,同庞大的空军和坦克部队汇合起来。斯利姆的第三十三军团正在强行通过科希马的路障。牟田口继续顽抗,指望能施加足够的压力,使他的三个师突破坚守战线中段的四个英国师的防线。
  他的第十五军司令部通过电台命令战场指挥官们“继续执行任务,直到弹药耗尽。如果你们的手臂断了,用你们的牙齿。如果已经停止了呼吸,用你们的灵魂战斗。缺乏武器不是理由。”缺少粮食而不是缺少武器使他们无法响应这些激励。牟田口撤换了指挥第三十三师团和第十五师团的将军们,但并不能因此而加速突破。
  到五月底,佐藤将军的第三十一师团处境艰难。这个师在被迫撤离科希马时伤亡七千人。他再次要求补给品时恼怒地提醒牟田口:“自从离开钦敦江,我们没有得到你的一粒子弹,也没有得到一粒米。”补给品仍然没有运到,他发出信号撤退了,不顾军法制裁的威胁。
  第十五军司令大发雷霆说,“他把这一仗输掉了”,却忘记他自己的只提供四个星期的补给品的决定应负什么责任。疯狂的牟田口下令在英帕尔再进行一次突破。他很快就发现,由于佐藤没有能坚守科希马的公路,斯利姆的第三十三军团的后备队已趁机突破了日军的防线,重新打通了向英帕尔的主要作战地区增援的路线。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日军疯狂地发动进攻,尽管他们的伤亡率高,不断遭到空袭,而且粮食极缺,不得不靠吃野草和蛞蝓维持生命。又过了几周,整个”U-Go”攻势已成为凄惨的败退。
  中国人战败了
  虽然日军在缅甸的战役停顿下来,但是他们的“Ichi-Go”攻势自四月十八日开始以后取得了迅速的进展。畑俊六将军的第十二军只花了三周时间就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在河南击溃了三十万中国军队,占领了京汉铁路的中段。第二十三军从最南面的广州向西推进,以便同占领法属印度支那的日军汇合。第十四航空队和中国空军的共同努力也无法阻止日军的攻势。陈纳德将军的失败是很痛苦的,因为他一直向重庆和华盛顿保证,他的飞行员能保卫中国。史迪威报告说:“他试图逃避骗术失败的罪责,却归罪于那些早就指出了危险并设法采取补救措施的人。”这两位将军开始互相指责。陈纳德指责他的同胞“没有向不在他直接统辖下的任何中国军队发出过一发信号弹”,结果造成了国民党军队在河南的溃败。
  蒋介石的国民党地面部队不能有效地抵抗日军的进攻,缓慢地打进缅甸的七万二千人的中国军队也缺乏生气,这激起史迪威于五月底给马歇尔将军写了一封很长的批评信。他在这封信中警告说,B-29 型飞机的机场将遭到威胁,他建议参谋长联席会议必须作出一项决定,要么全部撤离,要么增派一支美国陆军。他认为,“最终必将在亚洲大陆和日本佬作战”。马歇尔在复信中明显认为,这种战略现在同华盛顿的政策是完全对立的。他坚持说,一定要“无需在亚洲大陆对日军发动大规模战役的情况下”打败日本,因此,史迪威的首要任务是保卫这些新的轰炸机基地。到一九四四年五月底,参谋长联席会议从现实出发,最后把中国战区一笔勾销了。在对日战争的最后阶段,这个战区将仅仅起一种次要的作用。
  第二十八章决战
  一九四四年春,日本帝国在其太平洋防线从中心到南翼都遭到攻击之际,又在亚洲大陆发起地面进攻。结果证明,这次进攻对日本来说是灾难性的。东条英机将军要对此负责。自从二月间美国在马绍尔群岛取得突破之后,东条便直接接管了军队的控制权,这实际上使他成为军事独裁者。这位首相从此便使日本陷于同时在两条战线作战的境地。当时,在缅甸和中国发动的攻势拖住了帝国陆军相当大的兵力,不然的话,这些兵力本来是可以调去驻守内层环形防线的。因此,能够调去防守日本帝国的所谓连锁基地的兵力,仅有十七个师团,这些连锁基地分布在从位于澳大利亚北海岸外的帝汶岛,沿荷属新几内亚,经菲律宾群岛往北至帕劳、马里亚纳和小笠原群岛,直至日本本上的长达四千英里的弧线上。东条曾下令必须守住这些基地,不仅是为了保证使石油从荷属东印度群岛源源不断地流出,也是为了建立第一道防线来抵御对日本本上的进攻。
  保卫分布在如此广阔的水域中的如此漫长的防线的任务,不可避免地成为帝国海军无法胜任的负担。虽然联合舰队仍然实力雄厚,但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主力舰只正在取得压倒优势。马绍尔群岛之战已经证明,美国海军是精于大规模登陆作战的。为了对付这一威胁、日本联合舰队现在的作用主要是防御。海军参谋人员将其主力改编为第一机动舰队,并把这支舰队的作战区域,限制在能够得到以海岛为基地的飞机的保护范围之内,以此抵销美国舰载机所拥有的空中优势。
  然而,总司令古贺海军大将尚不准备放弃山本的进攻战略。古贺和他的参谋人员制定了一项代号为“Z 行动”的新计划,企图诱引美国第五舰队进入菲律宾海。根据这一计划,一旦第五舰队进入帝国海军以海岛为基地的飞机的攻击范围之内,那么这支美国舰队就将在进行水面作战之前遭到空袭而丧失战斗力。
  一九四四年二月十七日,古贺率领的舰队受到第五舰队的袭击,结果被逐出该舰队在特鲁克群岛的锚地。古贺率部向西而逃,至帕劳群岛找到了临时藏身之所。同时,他开始寻找能从那里实施“Z 行动计划”的合适基地。最后选中菲律宾群岛以西的苏禄群岛中的塔威塔威岛作基地,因为这个岛屿紧靠婆罗洲的油井。这里的油井出产的高级原油,可供战舰的锅炉直接使用。接着,三月八日,古贺在飞往他的新的司令部的途中因遭遇特大风暴而迷航。他的参谋长福留繁海军中将被迫在宿务岛附近的海面上降落。菲律宾游击队把他从海中捞了出来。他们还捡到了他那只漂浮在水面上的手提箱,里面装着大量密件,其中包括重要的“Z 行动作战计划”。这一无比珍贵的情报从宿务岛经麦克阿瑟司令部传到珍珠港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新总司令丰田副武海军大将对他前任制定的战略计划未作重大修改,只是将“A-Go”计划的决战地点换在帕劳群岛——据认为是美国海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附近的水域。现在,第一航空大队的一百架飞机奉命南调,进驻可以发动攻击的距离之内,以便在第一机动舰队投入战斗之前,就击沉“敌人特遣舰队至少三分之一的舰只”。三月二十九日,美国航空母舰特遣舰队袭击了帕劳基地,摧毁飞机一百五十架、补给舰和油轮十七艘。第一机动舰队要不是仅仅在几天前离开帕劳基地向西驶去,那么能留下来作战的日本战舰就没有几艘了。使米彻尔大失所望的是,古贺已先期将他的舰队调往新加坡林加群岛的锚地,那是美国飞机袭击不到的地方。
  袭击帕劳之后,第五舰队的快速特遣舰队在马朱罗环礁岛加满油,随即向南驶往阿默勒尔蒂湾,去支援麦克阿瑟从新几内亚海岸直抵霍兰迪亚的长达六百英里的雄心勃勃的蛙跳作战行动。这一行动定于四月十二日开始。“尤尔特拉”截获的情报表明,日本第十八军正在为击败盟军的下次登陆行动而在韦瓦克岛集结军力,美军当即尽一切努力,包括丢弃橡皮艇,制造已有数股侦察部队在那一段海岸登陆的假象,来促使足立将军坚信自己的预言。
  霍兰迪亚登陆战
  四月二十二日,发射着炮火的战舰和一队队登陆艇冲破晨雾,在霍兰迪亚港海面上赫然出现,设在原荷兰行政首府的日军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发现美国人“连同他们的战舰和运输船已经开进港湾”,无不大惊失色。基地上的一万一千人,大多数人在这场兵分三路的大规模袭击中刚一交战,便逃进山里去了。第四十一师在未受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在霍兰迪亚港附近一拥上岸;二十四师则在二十二英里以西的塔纳梅拉湾第二次登陆,四十一师的一个团夺取了一百二十英里以东的艾太普。
  在登陆胜利的公报中,麦克阿瑟宣称:“这次行动已对分布在新几内亚海岸的第十八军布下了天罗地网。”这一仗之所以不曾要求米彻尔将军的第五十八特遣舰队支援就取得了惊人胜利,是因为部署在新几内亚海岸的日本飞机除了少数几架外,已被肯尼将军的第五航空队全部消灭。第二天,麦克阿瑟决定再次发动进攻,以保持他的蛙跳推进战术的势头。五月十七日,由第一六三团战斗队组成的“旋风特遣部队”在霍兰迪亚以西一百二十五英里处登岸,占领马劳湾一带的陆上简易机场;同时,另一路部队则要拿下一座占了瓦克德岛大部分面积的大机场。麦克阿瑟在新几内亚北部海岸推行的跳跃式推进战术之所以能以惊人的速度展开并取得辉煌战果,除了归功于他运筹帷幄的指挥才能外,还归功于美国陆军情报工作的卓著效能。对敌守军兵力的准确估计,使他能够只攻击日本防线南翼最薄弱的环节。准确的情报报告——通常在几小时内到达——也使他能够在敌人采取报复行动前作好准备。正如陆军情报局在一份秘密的正式报告中所说:“从来没有哪一位指挥官,能象盟军西南太平洋司令部那样,在指挥作战时对敌情如此了解。”
  向福格尔科普蛙跳
  然而,麦克阿瑟急于利用他所预言的比阿克岛上的防御状况“弱得惊人”的机会结束这场战役的想法,正体现了他的作战特点。这意味着这场攻势的结局几乎会适得其反,以失败告终。尽管“尤尔特拉”情报估计有七千多日军驻守在该岛,但他宁愿相信他自己的估计,认为岛上只有不到三千日本人。
  一九四四年五月二十七日,“旋风特遣部队”奉命攻打比阿克岛。从瓦克德岛的新基地起飞的飞机和战舰从海上先进行了一番猛烈的轰炸和炮击之后,美国步兵登陆了。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个为密林所覆盖、布满了蜂窝般洞穴的山头。日军在防守中充分利用了这些山洞,他们先将来袭的敌人放上岸,然后开始顽强抵抗。一开始,登陆进展顺利,给人以轻而易举的假象,以致西南太平洋司令部过早地发表了一项公报,宣称“新几内亚战役已告成功”,尽管日本士兵此刻已从他们的山洞里钻出来并展开了拚死抵抗。到第二天,美军刚刚越过登陆滩,进攻就停滞不前了。而麦克阿瑟仍然宣称敌军正在“土崩瓦解”,两天后又声称已在“肃清残敌”。事实上双方几乎杀得难分难解。然而,麦克阿瑟就是不肯派兵增援。“比阿克的进展不令人满意,”他怒气冲冲地对他的部下说。公开这样讲,就会表明他的进攻遇到了困难,从而有损他的声誉,须知就在这一周,盟国的新闻工具正在欢呼艾森豪威尔将军在诺曼底取得的胜利。
  在塔威塔威岛,丰田的联合舰队司令部认为,美军对比阿克岛发动的进攻直接威胁着陇的“A—Go”计划,因为那里的飞机场对于保持在帕劳群岛以南海域的空中优势至关重要。六月三日,丰田派出一支增援部队,企图向南开往比阿克岛,但被盟军的飞机堵了回去。四天后,他又派出“东京快车”驱逐舰发动进攻,但又被克拉奇利海军少将的巡洋舰队赶跑。丰田决定派出他最大的舰队,并下令他的两艘超级战舰炮击敌军的滩头堡。
  六月十三日,宇垣海军少将率领“大和号”和“武藏号”两艘庞大的战列舰全速向南驶去。然而就在此刻,来自塞班岛的消息说,该岛正在遭到猛烈轰击,它们的任务因而被取消。帝国海军参谋本部惊恐万状,美国人显然已经确定马里亚纳群岛而不是帕劳群岛为他们的下一个进攻目标。为了打赢菲律宾海决战,丰田不得不放弃“A-GO”行动计划。第一机动舰队已随时准备从塔威塔威岛启航,字垣也奉命率领他的战列舰同第一机动舰队汇合。
  进攻马里亚纳群岛
  太平洋舰队发起进攻的消息解除了麦克阿瑟的忧虑,他曾担心他又碰到了一个瓜达卡纳尔岛。他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又费了八个星期时间,才扑灭了比阿克岛上孤立无援的日军的抵抗。尼米兹为马里亚纳群岛战役取名为“奇袭行动”,目的是要攻克塞班岛和它附近的提尼安岛并夺回关岛。六月十五日,米彻尔海军上将的快速航空母舰舰队出动了二百架飞机轰炸马里亚纳群岛的飞机场,从而太平洋战争中最大的攻势宣告开始。机场成了冒烟的废墟;丰田用以实施其“A-Go”计划的一百多架飞机被摧毁。美国在马里亚纳群岛攻势中投入了五百三十五艘舰只和十二万七千五百七十一名兵员,这使“奇袭行动”不仅成为迄今为止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海战,而且成为进入这场战争的新阶段的途径。霍兰·史密斯将军在最后几次情况介绍会的一次会议上说:“我们现在已经解决了攻克平坦的环礁岛的问题,我们学会了把环礁岛碾成粉末,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着攻克山洞和山头的问题。日本佬会固守那些地方。从现在起一个星期内,海军陆战队会死很多人。”这次会议是在第五两栖登陆舰队从埃尼威托克岛启航前,在这支强大舰队的旗舰“落基山号”上举行的。从展开“环礁岛战”转入进攻日本内层防线上工事坚固的基地,这一细致的计划工作耗费了三个月时间。凯利·特纳少将和霍兰·史密斯将军率领由海军陆战队二师和四师组成的“北路进攻部队”,定于六月十五日在塞班岛登陆,等牢牢控制该岛之后,再夺取附近的提尼安岛。康诺利海军少将和海军陆战队的罗伊·盖格少将指挥“南路进攻部队”,定于三天后进攻关岛;拉尔夫·史密斯少将率领陆军第二十七师作为他们的后备力量,在海上机动接应。
  计划特别考虑到有必要用极强大的火力轰击塞班岛,因为情报预计,该岛守军力量强大,有二万多日军把守,配备了重炮,修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出动飞机进行猛烈轰炸,必将加强李海军少将所属七艘战列舰的密集炮火的轰击效果。不幸,第五十八特遣舰队的炮手们没有熟练掌握击中固定的炮兵阵地和碉堡所必备的技术,因此,许多防御工事仍然完好无损,直到第二天久经沙场的战列舰抵达后,才开始系统地摧毁这些工事。对于现在被降职调到塞班岛来指挥一个小舰队的南云海军中将来说,这真是一个辛辣的讽刺:他发现向他开炮的正是他的飞行员当初在珍珠港击沉了的三艘战列舰。在炮击的同时,美国海军水下排险队的潜水员们搜索了靠近登陆滩的水下暗礁,寻找障得物和水雷。结果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现。美国陆军情报部门在严密的监听中得悉,帝国陆军的一些部队已从中国调往日本内线岛屿防线,“尤尔特拉”情报也曾向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报告,马里亚纳群岛的防御地位次于帕劳群岛,占第二位。不仅是塞班岛浅滩地带的滩头防御尚未部署就绪,就连许多日本文职人员也还在岛上等待撤退。
  大规模进攻塞班岛开始日
  “我们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来进攻,”“东京玫瑰”电台六月十四日晚上以嘲弄的口吻广播道。但是,斋藤将军的第四十三师团在忙于把主力部署在塞班岛的西岸,当第二天清晨猛烈的炮火恶魔似地袭来时,他们竟毫无准备,没有想到来势如此凶猛。进攻时刻临近了,六百艘两栖车摆开方阵,拨开巨浪朝海岸冲去。
  水陆两栖车如同一群群甲壳虫似地爬上了八个登陆滩,组成了四英里长的攻击线;与此同时,从海上的护航航空母舰上起飞的“复仇者式”飞机在这经过精心安排的时刻作最后一轮轰炸,火箭呼啸着飞入敌人阵地。尽管如此,日军的大炮仍能继续开火。但是进攻势头猛烈,以致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已有八千多名海军陆战队员登陆并且占领了大部分海滩。在部署在海图上的五○○高地的部队和塔波乔山——俯临首府加拉潘的火山峰——山坡上的火力支援下,日军凭借简易机场坚守了一整天。
  持续不断的日军炮火使美军难以向纵深渗透,尽管到傍晚时已有二万多海军陆战队员连同他们的大炮上了岸,准备在翌日向内陆推进。斋藤将军给东京拍去一封电报,宣称他即将发动反攻,要“一举歼敌”。
  次日凌晨三时,三十六辆轻型坦克,一千名士兵,在挥舞着战刀、叫嚷着冲杀的军官们的带领下,嚎叫着冲下五○○高地,要把海军陆战队赶下海去。驱逐舰队以准确的炮火击退了这次攻击。直到损失了四分之三的兵力之后,斋藤才打消了反攻的企图,回到他的司令部。他虽沮丧却仍决心守住塔波乔山的山坡,直到帝国海军的飞机和军舰在美国舰队中杀开一条路,赢得这个决定性胜利并为塞班岛解围为止。
  六月十六日下午,斯普鲁恩斯在他的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举行的一次海军和两栖作战部队指挥官会议上说:“日本人正在追踪我们。”在菲律宾群岛海域巡逻的潜艇通过无线电报告,两支大型海军舰队正驶过圣贝纳迪诺海峡和苏里高海峡。斯普鲁恩斯认为,它们肯定是驶向马里亚纳群岛去摧毁他的滩头堡的,于是决定暂不进攻关岛,命令运载二十七师的运兵舰队向西行驶,保持安全距离。第二天,美军加紧了塞班岛登陆战。为了抢在日本发动空袭前采取行动,米彻尔的第五十八特遣舰队奉命北上。他所率领的航空母舰特遣舰队中,两艘航空母舰将去袭击关岛和罗塔岛上的机场,其余两艘将快速北上,去袭击硫黄列岛和小笠原群岛上的基地,以阻止飞机从日本飞来参加战斗。
  次日,海军陆战队继续在塞班岛激战,向加拉潘城和位于该岛北部的阿斯利托的主要机场推进。黄昏时分,这支两栖作战舰队启航,斯普鲁恩斯指挥他的旗舰同李海军少将的六艘战列舰汇合,然后同返航归来的第五十八特遣舰队会师。第五舰队司令在通过无线电发布的战斗命令中指示:“我们的空军务必首先摧毁敌航空母舰,然后攻击敌战列舰和巡洋舰..李少将的舰队摧毁敌舰队..对于退却敌军,全体官兵务必全力追歼,以期彻底消灭敌舰队。”随后,他指令米彻尔指挥战斗。
  “此次战斗与帝国的命运休戚相关,”丰田在同一天晚上向正在横越太平洋朝东北方向的塞班岛驶去的机动舰队发出的电报中告诫道。“切望你们舰队能发挥最大威力,取得如同对马海峡之战那样的辉煌战绩。”这位新任总司令基本上是个谨慎的战略家,他决心不蹈山本在中途岛的覆辙——到海上去打仗,以致切断自己的通讯联系。丰田飞回东京,坐镇海军司令部指挥作战,因为他知道,要使他的“A-Go”战略计划获得成功,必须准确无误地部署他的全部力量。
  日本最新最大的航空母舰“大凤号”上的小泽海军中将在接到总司令的电报时,心里必然会问,怎能把他正要作一决战的强大的美国第五舰队同沙俄的波罗的海舰队那些烧煤的旧式军舰相提并论呢?三十九年前,波罗的海舰队绕了半个地球,结果在对马海峡遭到了全军覆没的下场。
  斯普鲁恩斯把舰队的一百零六艘军舰在太平洋上摆开三十五英里长的F形阵势;他的四支特遣舰队所属的十五艘航空母舰组成F 阵势的两条横道,李少将特遣舰队的七艘战列舰组成F 阵势的坚线。第五舰队拥有近九百架舰载飞机,以二比一的比例超过了第一机动舰队九艘航空母舰所载的四百三十架飞机。丰田希望陆基飞机能把差距拉平。根据帝国海军规定的多部队作战的战术,栗田将率领一支包括三艘轻型航空母舰的先头部队去引诱美国进攻,与此同时,小泽的六艘航空母舰和五艘战列舰的主力舰队则在相距一百英里的后面摆开阵势,准备发动主攻。
  无线电测向仪测出,日本舰队六月十七日晚上抵达关岛以西约六百英里的海面上,正对着六艘美国潜艇的巡逻线驶来。当天夜里,他们收到了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指示,要他们“先斩后奏”。斯普鲁恩斯判断,他的主要任务是保卫美军的滩头堡,此后没有得到新的情报。这样,他的行动自由就被限制在塞班岛周围三百英里的范围内,对于米彻尔的航空母舰来说,这是相当不利的,因为他的较多的重装甲飞机的攻击范围较小。日本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都没有保卫飞行员的装甲装置,因此重量较轻,这使小泽在航程上具有超出近一百英里的优势。在战争初期,日本飞机曾胜过美国飞机一筹,但如今已经不及美国海军飞机了——“恶妇式”战斗机无论在射击效果还是在飞行速度方面都超过了“零式”飞机。事实证明,在用炸弹或鱼雷成功地袭击军舰方面,配备了重武器的“复仇者式”飞机也比日本的攻击机优越。
  菲律宾海战役
  六月十八日一整天,这两支势不两立的舰队都在马里亚纳群岛以西的海面上搜寻对方的踪迹,犹如摸不准对手在什么地方的瞎眼拳击手一样。美国人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帝国海军航程较远的飞机,日本人则决意不让第五舰队较强的火力得逞。直到第二天天亮,小泽打破无线电沉寂,发出信号出动一支将在关岛加油的巡逻机队,斯普鲁恩斯才察觉到了对手的实际位置。他现在的位置在塞班岛以西约二百英里的海面上。美日舰队之间相距三百多英里,距离太远了,美国海军的攻击机无能为力。
  小泽曾设想,他可以依靠五百架陆基飞机的支持,这些飞机部署在可向第五舰队发动攻击的范围之内,他的作战计划也是这么安排的。然而,第一航空战队的指挥官栗田以为他的任务是进行佯攻,所以将飞机分散部署在雅浦群岛和帕劳群岛之间。现在,他又错上加错地发出不真实的讯号,声称他的飞机正在重创美国军舰。
  事实正好相反。日出不久,一批日本飞机向关岛方向飞去,米彻尔航空母舰特遣舰队发现这一情况后,当即出动“恶妇式”和“复仇各式”飞机于七时三十分发起攻击。这一行动宣告了菲律宾海战役的开始。这一天击落的日本飞机难以计数,美国飞行员后来称之为“伟大的马里亚纳群岛猎火鸡之战”。上午十时前不久,正当飞行员们结束了早晨在关岛上空的第一次攻击返航时,美国雷达测到一批飞机正向位于关岛以西一百五十英里的海面上的第五十八特遣舰队袭来。成下队形的第五舰队随即改变航向,迎风向东驶去。一批批“恶妇式”飞机从航空母舰上起飞。配备了防空火炮的战列舰猛烈对空射击,率先吸引敌机来袭。自从上次瓜达卡纳尔群岛航空母舰大战以来,一年多时间过去了,美国人利用这段时间改进了他们的飞机,完善了海空协调作战战术。演练娴熟的战斗机控制人员现在配备了新的雷达探测设备。有了这些新设备,控制人员可以指挥空中的飞行员,部署并指挥飞机沉着冷静地对敌作战。飞行员之间的无线电通话,原先干扰、迷惑了无线电控制人员,如今已在多次战斗演习中,使战斗机僚机驾驶员之间能交换清晰、标准的指令和回答。
  而他们的对手日本飞行员,却缺乏训练和经验,纪律涣散。但是,使得山本的飞行员在战争的头一年中成为一支强大的打击力量的,并不是盲目的勇敢精神。到一九四四年,联合舰队的大多数飞行员都已不是第五舰队技术熟练的老手们的对手,这在六月十九日上午日本发动的第一次袭击中已经迅速地、无情地显示出来。甚至在来袭的飞机还没有进入第五舰队的炮火射程范围之前,“恶妇式”飞机就已击落了半数敌机;为数不多的几架日本飞机总算突破了战斗巡逻机队向美国舰队飞去,但又遭到了高射炮火的猛烈阻击,以致仅有一架飞机得以扔下一颗炸弹,击中了“南达科他号”战列舰。并没有受重创。七十架攻击飞机,只有二十八架逃脱,没有被击落。
  第一轮攻击遭到惨败,小泽于上午九时又出动了一百三十架飞机,发起第二次攻击。十分钟后,就在最后一架飞机刚刚呼啸着冲出“大凤号”巨大的飞行甲板之际,帝国海军这艘最大的航空母舰被一枚鱼雷击中而剧烈摇晃起来。第一机动舰队撞上了美国潜艇的纠察线。J·W·布兰查德海军中校真有运气,这艘大型航空母舰刚好出现在“大青花鱼号”的攻击潜望镜的十字标线上。潜艇一连发射了两枚鱼雷后才潜入深水,以防遭到深水炸弹的袭击。水听器测到了两声沉闷的爆炸声,布兰查德知道两枚鱼雷爆炸了。只有一枚击中了目标,因为一架“零式”飞机驾驶员奋不顾身地向另一枚正闪电般地冲向目标的鱼雷扎去。这一牺牲行动暂时保住了这艘旗舰。第一枚鱼雷炸碎了前升降舵。成千吨海水从舰前右舷的窟窿里涌进舰舱。小泽发现他的航空母舰的航速仍能达到每小时二十六海里。他赞扬了那个已死的飞行员的英勇献身精神,庆幸自己运气好,并感谢“大凤号”舰上勤奋的抢险人员。并下令发起第三次攻击。舰桥上谁也没有想到,在封闭的水密舱里挥发的油气越聚越浓,一颗定时炸弹正在舰身深处形成。
  日军第二次攻击成了比第一次大的“猎火鸡”战,一百三十架战斗机、鱼雷机和轰炸机,只有三十一架得以生还。在“大凤号”被击中一小时后发动的第三次攻击,甚至连第五舰队都未找到。美国战斗机在雷达指引下直扑来袭敌机,从而在它们越来越高的得分上又加了十分。上午十一时三十分,小泽出动了八十二架飞机,发起了第四轮攻击。其中四十九架飞机追踪的原来是设在关岛以南的一个假目标。它们奉命飞往关岛加油,但刚准备降落,就又遭到了美国飞机的袭击。第四次攻击又告失败。那些找到了一支美国特遣分舰队的飞机,也没有得到更好的下场。
  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斯普鲁恩斯来回踱着步。他发愁的是,日本舰队仍然在他飞机的攻击范围以外。使他更加恼怒的是,参谋人员主张吸烟,来缓和一下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小泽发动了几次攻击,现在非但未能破坏一艘美国航空母舰,他自己却损失了一半空中力量。而第一航空舰队五百架飞机的一多半又相距太远,不能参加战斗。“A-Go”计划完蛋了。正当他为失去的机会懊丧的时候,中午十二时二十二分,连续四次爆炸炸得“翔鹤号”七倒八歪。这艘重型航空母舰被“棘鳍号”潜艇的赫尔曼·戈斯勒上校连续发射的几枚鱼雷击中。此后的三个小时中,菲律宾海战役是属于洛克伍德海军少将的潜水艇艇员的,熊熊烈火吞没了“翔鹤号”,下午三时前后,火势蔓延到弹药舱,只听得一声巨响,这艘参加过偷袭珍珠港战役的老资格的航空母舰被炸得粉碎。三时二十分,“大凤号”甲板隆起,随着一声爆炸,舰身两侧裂开。不断漏出的汽油挥发后,产生了巨大能量。日本人使用易于挥发的婆罗洲原油作燃料造成了恶果——挥发的油气燃成的大火很闪猛,以致救护驱逐舰上的人员认为要救出幸存者已不可能。尽管小泽发誓要同他的军舰共存亡,他还是接受了参谋人员的劝告,带着天皇的像上了救生艇。“大凤号”上接着发生了第二次爆炸,舰上一千六百五十人同它一起沉入海底。
  那天夜里,第五舰队出动飞机搜索了大片海域,仍未找到第一机动舰队的踪影。在幸存的航空母舰上,小泽还有一百架飞机,但来自栗田的接连不断的报告又使他上了当。栗田报告说,第一航空战队的飞机正向关岛飞来增援,要全力以赴夺得胜利。
  直到第二天——六月二十日——下午三时四十分收到一份简短的发现敌情的报告后,斯普鲁恩斯的指挥官们才知道,日本舰队就在西北方向约二百五十英里的海面上,终于进入了美国飞机的攻击范围之内。斯普鲁恩斯决定发动一次袭击,虽然这要冒风险,他的飞行员们将不得不在天黑后返航并降落。十分钟内,已有二百一十六架美国飞机腾空而起,迎着太阳飞去。与此同时,小泽正在从容不迫地指挥加油并等待时机发动新的攻击,这时,无线电人员前来报告,说监听到了敌讥发出的无线电讯号。小泽意识到他的目标暴露了。他当即停止加油,命令第一机动舰队向西北方向撤退,指望在茫茫暮色中免遭打击。
  当飞在前头的美国飞机追上日本舰队时,飞机的耗油量已经到了极限,西方的海平线已经吞没了半个太阳。没有时间协调他们的进攻了,大多数飞行员都钥他们看得到的、在渐渐黑下来的海面上蜿蜒行驶的舰只俯冲下来。轻型航空母舰“飞鹰号”波两枚鱼雷击中沉没;“瑞鹤号”和“隼鹰号”受重创;三艘油轮下沉;两艘巡洋舰遭到重创。在遭到袭击前已经起飞的八十架日本飞机中,六十五架被击落。在这次袭击中,美国损失了二十架飞机;在越来越暗的暮色中长途返航的飞机,近一半未能飞回到它们的母舰上去。
  晚上八时左右,返航的飞机开始降落,斯普鲁恩斯下令第五舰队的探照灯帮助飞机进行危险的夜间降落。许多飞机燃料耗尽,被迫在海上平降。夜间的救护行动延误了斯普鲁恩斯,使他未能及时追击日本舰队。直到第二天才开始追击。敌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晚上,第五舰队不再追击了。
  “敌人跑掉了”,米彻尔海军上将在他的战斗报告中遗憾地写道。“他一进入我们的攻击圈,就遭到我舰队的有力打击,受到重创。他的舰队没有沉没。”斯昔鲁恩斯本人懊恼的是,他作出决定,优先保护正在袭击塞班岛的军力,结果使他丧失了全歼敌舰队的良机。批评他的人将认为,他在这次战斗中过份谨小慎微,从而失去了一个大好机会。然而,局势很快证明,斯普鲁恩斯在菲律宾海战役中赢得的胜利,是整个太平洋战争中最圆满的胜利之一。
  联合舰队诱引美国舰队进行决战的“A—Go”计划失败了,这是因为得不到陆基飞机的支持。联合舰队损失了所剩航空母舰的三分之一,飞机仅残存三十六架。同经验丰富的美国海军飞行员作战所需要的受过高级训练的替补飞行员再也没有了。虽然残存的日本战舰和航空母舰从理论上说仍然实力强大,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一支力量削弱了的舰队。小泽承认,太平洋上的海战实际上已经结束,他请求辞职。丰田承担了这场灾难性失败的全部责任,拒绝接受小泽的辞职请求,命令他率领第一机动舰队返回冲绳岛。
  失败的前景严重威胁着现已孤立无援的斋藤将军。他意识到,他的守军得到增援的最后一线希望已不存在。于是,斋藤下令死守,要战斗到最后一粒子弹,决心要美军为夺取塞班岛付出沉重代价。美军三个师由南向北稳步推进,到七月的第一周,已将敌军逼到塞班岛北部三分之一的地方。随着美军的推进,日本人的抵抗越来越激烈。霍兰·史密斯将军对前进速度减慢不耐烦起来,他猛冲上岸,解除了拉尔夫·史密斯少将对第二十七步兵师的指挥权,亲自来指挥作战。二十七师在梅金群岛作战不力,自那以来,“疯子”史密斯每每对该师在战斗中行动迟缓感到恼火。他的决定在军种之间激起了一场激烈争吵,部分原因是海军陆战队雷厉风行的推进战术,不同于美国陆军所喜欢采用的比较保守的打法。
  死守
  日军虽然在数量上处于将近一比四的劣势,但他们仍可以利用塔波乔山的山头和山坡的有利地形,打一场顽强的后卫战。一营海军陆战队员冲进山谷,去夺取五○○高地上工事坚固的敌军阵地。他们遭到的伤亡之大,可与“闪电旅”进攻巴拉克拉瓦时遭到的伤亡相比。到七月六日,美军的压力对于龟缩在塞班岛北角山洞里的日军来说,已经难以忍受。那天夜里,斋藤将军向东京发了最后的电报,抱怨他之所以濒临绝境,是因为得不到空中支援。他在电报中最后说:“我们不能做得更好,为此谨向天皇深表歉意。”在剖腹自杀以前,他向残存的日军发布最后一道命令,每人要结束“七条性命来报效祖国”后才死。南云准备用手枪结束他自己的性命。
  残存日军连夜加固工事,次日拂晓,他们执行已故将军的最后一道命令。在一片喊杀声中,漫山遍野的日军向第二十七步兵师的塔纳帕格港防线一批接一批地扑来。这种情景使埃德·麦卡锡少校想起了电影里牛群受惊的镜头。“把摄影机架在地上的一个坑里,你可以看到牛群冲过来,跃过坑口,从你头上消失。只见日本佬一批接一批地冲过来,我想,他们永远也不会完。”
  挥舞着军刀的军官们全然不顾机枪的扫射,领头发起了拚死的冲锋,而士兵们只是凭着匕首和棍棒向前冲杀。连伤病员也拄着拐棍,一跋一瘸地参加了冲锋。这是帝国陆军有史以来最大规模、最凶残的一次拚命的冲锋。人流狂叫着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冲过了美军的前沿阵地。最后,由伙夫、打字员和基地人员匆忙拼凑起来的几个排也上了阵。
  第二天上午,为了掩埋敌人尸体,不得不调来推土机。挖了一个大墓坑,埋下四千多民敌人尸体。塞班岛之战现在虽然结束了,但是屠杀尚未停止。数以千计的日本老百姓和幸存的日军隐藏在岛上北岬的山洞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认为美国人会把他们杀光,因此,尽管通过扩音器用日本话要他们投降,他们还是拒绝屈服。七月九日,骇人听闻的大规模自杀发生在莫鲁比岩。美国士兵不相信,但他们目睹了日本人宁死不当俘虏的情景:妇女和小孩从八百英尺高的山崖上跳下去,士兵们拉响了手中的手榴弹,母亲门怀抱婴儿从岩石上纵身跃入大海。
  惨绝人衰的自我毁灭,使塞班岛争夺战中的死亡总数达五万多人。美军死了三千人,加上霍兰·史密斯将军的部队伤亡一万三千名,使塞班岛之战成为美国在太平洋的代价最高的一次战役。
  攻克提尼安岛和关岛
  然而,人们认为,同得到的战略优势——夺得一个使东京处于B—29 轰炸机攻击范围以内的基地——相比,付出的牺牲代价不算高。就在海军修建大队的队伍抵达并开始扩建岛上的飞机跑道时,被耽搁下来的“奇袭行动”的第二和第三阶段也全面展开了。塞班岛正南方四英里便是提尼安岛平整的甘蔗地。海军陆战队这两个师在塞班岛争夺战中大伤了元气,才休整了两个星期,于七月二十四日在提尼安岛北海岸登陆了。从空中和海上进行的猛烈轰击削弱了岛上的防御工事,从南端进行的佯攻又吸引了一万名日军中的大部分。上岸才一个星期,海军陆战队就攻下了提尼安岛,伤亡仅四百人。史密斯将军称它是“太平洋战争中最成功的两栖作战行动”。
  两年多来,在西南方向一百三十英里的关岛上,太阳旗取代了星条旗在阿加尼亚行署大楼上空飘扬。据估计,夺取关岛要艰巨得多。原先美军驻在这里的防守力量是马里亚纳群岛中最大的。这座崎岖不平的岛屿长三十英里,一带山峰组成了理想的防御屏障。关岛没有大片的登陆滩洪大规模正面进攻部队上岸。从瓦胡岛运来了第七十七步兵师,会合海军陆战队组成钳形攻势。“我的目标是使部队攻上岸并站住脚,”康诺利海军少将向南路部队司令官盖格将军保证。“你只要告诉我为实现这一目标需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会照办。”七月八日,康诺利的战列舰开始炮击关岛上的日军防守阵地。炮击持续了将近两个星期——这是整个太平洋战争期间炮击时间最长的一次。“在这个岛上,你走到哪里,炮弹就跟到哪里,”一个日本士兵在日记中写道。
  一九四四年七月二十一日清晨,来自瓜达卡纳尔岛的身经百战的士兵们在艾加特海滩冲上岸后,一眼看到了海军水下排险队给第三师留下的“欢迎海军陆战队”的标语。在相距五英里的北边,第七十七步兵师正在阿普拉港的背面登陆。两路部队都遭到了从日军大炮阵地打来的表示不欢迎他们的猛烈炮火,这些大炮阵地是在密集的炮火中幸存下来的。经过五天激战,两路部队才终于汇合,将岛上大部分守军围困在狭窄的欧罗特半岛上。日军企图突围,发动了他们自己的两栖攻击。失败后,他们又试图发动正面进攻,但这样做必须先通过海军陆战队第三师阵地前面的一块沼泽地。疯狂的敌人,就象“新年除夕日在末班车里一样”,向机枪口扑来,枉自送了性命。美军现在已经熟悉了日军枉费心机的最后手段,尽管遇到了热带暴雨,他们仍然牢牢守住了阵地。敌人的进攻又遭到失败。然而,接连好几天,日本人仍不断发起猛攻。直至大部分兵力在拚命的进攻中被歼灭为止,他们一直试图把海军陆战队赶下海去。
  岛上,同隐蔽在悬崖据点中和山洞里的守敌的战斗仍在继续。两周后的八月十日,小烟将军通过无线电向东京发报:“守住关岛已经无望。明天我将同敌人作最后一战。”到此,有组织的抵抗就要结束了。三千五百多名日军和一千五百多名美军丧命。扫荡孤立据点中继续抵抗的残敌的战斗到一九四五年仍在继续,最后一名敌军士兵直到一九七二年才投降。
  第二十九章道义义务
  “我们完了!”这是天皇手下的一名顾问于一九四四年六月十五日得悉塞班岛遭到攻击的消息后发出的惊呼。随着美军攻克马里亚纳群岛中的一个个海岛基地,此后的八个星期的确给裕仁大皇的陆海军将领们带来了一系列巨大的军事灾难。
  就在那天下午,美国陆军第二十航空队的B—29 轰炸机从中国机场起飞,向日本列岛的南部岛屿九州发起第一次袭击。轰炸目标是日本的钢铁生产中心八幡;炸弹偏离了目标,帝国钢铁公司只邀到轻微破坏,而老百姓却遭到了重大伤亡。一周以后,传来了联合舰队在菲律宾海战役中遭到了灾难性失败的消息。接着,七月八日,在缅甸的第十五军奉命放弃企图突破英军的英帕尔阵线的劳而无功的作战。牟田口将军的“U—Go”计划连同“进军印度”的计划彻底崩溃了。英国第十四军在进军途中,士兵们发现退却敌军在一堵墙上草草涂写了这样一句话:“英国人的大炮、坦克和部队太多了,日本人走了,但将在六个月内打回来。”斯利姆将军现在获得了“缅甸战役第一次决战的胜利”,但他的目标不止于此。他下今全速追击牟田口士气低落的残兵败将;但在此后的四个月中,进展十分缓慢,因为恰逢雨季,道路泥泞。
  每一次失败都是对首相东条英机的战时统治集团的沉重打击。内阁中对他的反感与日俱增,天皇的顾问们对他的敌视情绪也日趋强烈,他们正伺机削弱他近乎独裁的权力。东条承认,在缅匈的作战行劝也遭到了灾难性失败。三天之后,他到皇宫呈交了辞职请求。裕仁采纳了元老院的建议,任命小矶国昭大将为首相。人们认为,这位不爱激动的前驻朝鲜军事长官是个温和人物。任命宽厚的前首相米内光政海军大将作他的副手和恢复被东条撤掉的杉山元将军的陆军大臣和参谋总长的职务,更突出了日本新政府的温和特征。接着,又根据天皇给他的新首相下达的“你们务必协力同心地结束亚洲战争,建议你们不要惹恼俄国人”的旨意,建立了一个最高作战委员会。
  对日本来说,谋求实现某种保留面子的和平的压力是巨大的。丰田副武曾提醒海军大臣说,联合舰队能够挨到年底的可能性“极为渺茫”,尽管这支舰队的存在对于防止帝国的防御彻底崩溃和使日本免遭进攻至关重要。但是,由于同盟国坚持要求日本至少必须同意辱国的无条件投降,所以内阁中就是温和人物也不敢想提出试探性和平建议。这在一九四四年夏季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个并非最不重要的原因是,日本陆军进行了八年的对华战争似乎终于就要获胜,而且美国也会坚持要求日本放弃对大陆的占领。没有一个内阁成员敢于支持即使只是看上去会剥夺将军们的奖赏的动议,这奖赏是以一百多万士兵的生命换来的,也不管还得牺牲多少生命来保卫帝国摇摇欲坠的太平洋防线。
  在中国退却,在缅甸进军
  六月,在华日本占领军发动的“Ichi—Go”攻势进入了第二阶段。现在,这一攻势在日本的战争战略中正在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向西推进攻入湖南的日军已经接近于攻下陈纳德的第十四航空队的飞机场,当时只有防纳德这支部队真正在抵抗日军的进攻。美国袭击八幡的行动促发了这次进攻,虽然多亏史迪威的先见之明,成都的B—29 轰炸机基地距离日益逼近的前线有
  六百英里,仍然是安全的。陈纳德将军的飞机基地的安全以及国民党政权的继续存在都成了问题。一九四四年六月十八日,日军占领了长江流域的城市重庆以东、相距不过四百英里的长沙。由于失去了中国南部大米产区,蒋介石的重庆政府正面临着严重的饥荒。日军又向前推进了一百英里,围困了衡阳及其附近的机场。日军曾一度撤走,衡阳之围暂时解除,但日本人撤走不过是为了换来四个师重新发动进攻。八月八日,衡阳陷落,原因是蒋介石一怒之下切断了对中国第十军的补给,他怀疑该军军长在密谋反对他。陈纳德竭力援救,但史迪威拒绝增加汽油和弹药供应,说那是“徒劳”。
  就在日军向渐趋缩小的国民党区域的纵深地带进攻的同时,一九四四年八月三日,在喜马拉雅山脉以西八百英里,盟军对密支那围攻了两个月的战斗胜利结束,指挥第十八军的日军将领剖腹启杀。他的残部沿伊洛瓦底江向曼德勒溃退。经过十一个月的奋战,史迪威终于取得胜利,但是这场战役带来的伤亡数字达一万八千多人,使之成为太平洋战争中最血腥、代价最高昂的战役之一。攻占缅甸北部这个具有战略意义的交通中心,意味着进入中国的“驼峰”航线在这个关键时刻可以缩短,每月空运给国民党军队的军需物资的总吨位可以加倍。向南约一百英里,十二个师的兵力挡住了盟军钳形运动的东路进攻。这一在腊戍周围展开的钳形运动的目的,是要重新打通滇缅公路。英国人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支持这一即将达到目的的行动。“很明显,既然史迪威已经把我们带到密支那,”布鲁克将军写道,“我们只得在缅甸继续作战。”
  这一得来不易的胜利使史迪威晋升为四星上将,并接到了调离前线前往设在康提的东南亚司令部上任的命令。但是,罗斯福总统建议蒋介石让史迪威指挥他的全部军队,因为史迪威“有能力、魄力和决心消除威胁着中国的灾难”。那时,罗斯福正在竞选第四次连任总统,因此急于表白他没有忽略美国对中国的支持。六月间,他曾派遣副总统亨利·华莱士访华,设法劝说蒋介石和毛泽东停止争吵,并把他们的军队联合起来,归这位曾率领中国士兵取得惊人成功的美国将军统一指挥。然而,蒋介石仍然支持陈纳德,他不想让美国总统把史迪威强加于他,也不打算同他的共产党对手和好。惯于施展缓兵之计伺机而动的蒋介石,对于日本人在向他的南部省份——那里持异见的军阀们一直是给国民党人制造麻烦的根源——人举进攻的局面并不象华盛顿那样焦急不安。他同意按见美国总统特使帕特里克·赫尔刊将军。赫尔利同唐纳德·纳尔逊一起于八月间经莫斯科抵达中国。赫尔利此行肩负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说服这位国民党领袖同中国共产党人和解。这位前陆军部长既不能使国民党和共产党达成协议,也不能制定出一项对付日本威胁的共同军事战略。
  在华盛顿,参谋长联席会议正在制定最后击败日本的战略,他们对中国的军事潜力的看法比总统乐观得多。马里亚纳群岛被攻克后,成都轰炸机基地的重要性降低了,因为塞班岛上的机场离东京更近,而且遭到日本袭击的威胁更少。马歇尔在法国视察了迅速向前推进的盟军前线井于六月中回国后,便向麦克阿瑟将军和尼米兹海军上将发了一个指示,要他们考虑“加快太平洋战争进展速度的可能性”。他概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制定的向日本发动进攻的各条进军路线的计划,并征求他们的“意见和建议”。
  麦克阿瑟认为,计划中反复提及福摩萨而极少提到他定于十一月进攻棉兰老的计划,这是不让他实现他保证要进行征战的诺言。六月十八日,他答复马歇尔说:“我坚定不移地认为,绕过菲律宾群岛而横越太平洋直接进攻福摩萨的建议是不可取的。”他请求“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自去华盛顿申述我的意见。”尼米兹对参谋长联席会议的要求的答复也很谨慎。他也认为,进攻福摩萨而不首先夺取帕劳群岛或菲律宾群岛,将使进攻部队承受巨大风险。尼米兹所有的指挥官中,唯有哈尔西赞成下一步在吕宋岛登陆,然后经琉球群岛中的冲绳岛直接进攻日本。
  “我们必须谨慎地不要让个人感情和对菲律宾的政治考虑超过我们的伟大目标,这个目标就是早日结束对日战争,”马歇尔将军告诫麦克阿瑟说。同时,他的答复温和地提醒麦克阿瑟,“绕道”并不是“抛弃的同义词”。麦克阿瑟全然不顾这种含蓄的拒绝和冷言冷语,在七月份将他进攻菲律宾群岛的“滑膛枪手”蓝图送到了华盛顿。“滑膛枪手”计划得到了尼米兹的支持,他坚持说,原来的“桔色仆战计划”所要使用的基地对于最后的北进是至关重要的。两位太平洋战区司令官的意见明显一致,是说服参谋长联席会议放弃他们绕过菲律宾群岛的计划的一个有力因素。总统担心,如果看来他要抛弃菲律宾人的话,那么在日益临近的大选中,他可能遭到政治上的损失,麦克阿瑟私下对马歇尔说,作出那样的决定将导致他辞职。这决不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威胁,因为那年早些时候,一批共和党议员曾认真考虑过推举麦克阿瑟为总统候选人。作为一个受到普遍爱戴的英雄,一个新闻界经常注意的人物,加之众所周知的他反对“新政”学说的态度,这一切使他成为反罗斯福情绪的中心。由于麦克阿瑟在一封信中似乎公开批评了总统因而掀起了一场政治风暴,在这以前,他一直是默不作声的候选人,而且竞选成绩相当不错。这场风暴使他正式宣布他“不是候选人”,因为那将“有损于战争效果”。
  罗斯福除掉了一个潜在的政治对手,感到松了一口气,而麦克阿瑟显示出了他在美国人中得到的公众支持是多么大。这位将军因此把白宫六月召他去珍珠港会晤总统和尼米兹海军上将一事说成“纯粹是政治性的”。他认为那是罗斯福企图在大选前,让人们看到他正在发挥现任总司令的作用。未被邀请与会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们担心,总统会受到压力,要他亲自过问麦克阿瑟同尼米兹之间的争执。就在罗斯福启程去夏威夷之前,金海军上将视察了太平洋基地,他向尼米兹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认为在向日本发动最后进攻时,福摩萨比菲律宾群岛更是一个合适的战略基地。他还表示担心,英国人越来越想要参加最后的进攻,他希望把皇家海军远远限制在菲律宾群岛以东。人们一直在传说,丘吉尔正设法把蒙巴顿的权力扩张到西南太平洋司令部去,企图夺回英国在远东的殖民地。
  “巴丹”飞机从布里斯班出发开始长途飞行,麦克阿瑟在飞机上踱步,口中絮絮叨叨地抱怨:“逼着我离开我的指挥岗位飞到檀香山去拍一张政治照片,真丢人!”先前已经请过他几次,但他一概不予理睬,最后马歇尔将军命令他七月二十六日到夏威夷去见总统。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太平洋司令部,而现在,就在又一个紧要关头,在新几内亚战斗的最后阶段,他却被叫走了。足智多谋的足立将军的二万部队先前在韦瓦克岛吃了蛙跳战术的苦头,现在他已率领部队在海岸丛林中行进了一百英里,准备进攻美国的艾太普基地。美国陆军第六军军长派遣第四十三步兵师阻击敌军在德里纽莫尔河的侧翼运动,但是,经过了整个新几内亚战役中三个星期最激烈的战斗之后,才挫败了日本第十八军取得突破的企图。进攻是那么猛烈,以致一度出现可能会延误新几内业战役的最后行动的危险,这个行动就是“台风突击队”在
  马尔和桑萨波登陆。七月二十日,盟军士兵安全登上了新几内亚福格尔科普半岛顶端的这两个地点后,麦克阿瑟的注意力集中在务必于九月十五日前占领哈尔马赫拉岛,为进攻菲律宾群岛南部准备好最后一块跳板。对于麦克阿瑟来说,艰巨的新几内亚战役现在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是由于出色地执行了他的战略。麦克阿瑟断言,待到解决了足立将军的部队的时候,其余的孤立的敌守军“对目前和未来的作战行动就不再构成威胁了”。瓦齐将军和他率领的澳大利亚几个师的兵力已经开来接管海岸沿线已为美军所控制的基地,“肃清残敌”的任务即将交给他们去完成。许多日本人当然不愿扮演麦克阿瑟给他们安排的被动角色,这是不足为怪的。在后来的几个月中,扫荡变成了一种劳而无功、说不出有多艰巨残酷的丛林战,澳大利亚最高司令部对此越来越不满,而撤走了的美国部队却在不断取得太平洋战争最后战役的胜利。
  麦克阿瑟将军对待澳大利亚军队——若不是他们,他本来是会输掉巴布亚战役的——的傲慢态度,堪与他对总统的轻蔑态度相比。七月二十六日,他乘坐的B—17 飞机比罗斯福一行乘坐的“巴尔的摩号”重型巡洋舰先到檀香山整整一个小时。但他没有参加尼米兹海军上将和码头上的正式欢迎行列。这位将军引人注目的长车队姗姗来迟一事,更突出了他不曾参加欢迎行列;麦克阿瑟身着一件飞行夹克,显得不拘礼节。
  战略抉择
  然而,总统决意要心乎气和地、若无其事地对待这件事,虽然他的参谋长李海海军上将曾担心这件事会破坏一次已经艰难了的会议的气氛。那天晚上,在豪华的军官俱乐部别墅里举行的宴会上,一直充满热诚气氛,阳台对着怀基基海滩波澜壮阔的海浪。然后罗斯福走进一个里面挂着一张地图的房间,他对麦克阿瑟和尼米兹说,这次见面的目的是要“决定太平洋战争的下一阶段行动计划”。
  总统用一根竹棍指着地图,这时尼米兹把他事先仔细准备好的方案提出来,他拿出海图和资料,来说明利用福摩萨作为对日本发动最后一战的主要基地的优点。他谨慎地承认,摧毁菲律宾群岛的敌人空军基地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前提,但是他并不坚持认为,有必要进攻整个菲律宾群岛。麦克阿瑟决定“单独干”,依靠自己的口才说服总统赞成他的观点,即美国负有在进攻日本前解放一千七百万菲律宾人民的“道义义务”。他争辩说,这样就能提供一个大得多的进攻基地。在他看来,绕过菲律宾群岛中的大多数岛屿,在军事上和政治上将招致灾难性后果,“美国舆论就要谴责您,总统先生,而谴责您是有道理的。”
  讨论一直继续到第二天上午,总统试图判断出,两位司令官就菲律宾群岛在他们各自的对日最后进攻战略中的作用问题上的分歧究竟有多大。罗斯福坚持在出席正式午餐前,驱车到瓦胡岛基地转一圈。他们乘一辆敞篷轿车,两位将军分别挤在总统两旁。从麦克阿瑟同总统爽朗的谈话中,尼米兹知道麦克阿瑟的观点获胜了。西南太平洋司令官也毫不怀疑自己获得了胜利。当天下午,“巴丹”飞机刚刚冲出希卡姆机场——返回澳大利亚的第一站——的跑道,麦克阿瑟就宣称:“我们的计划卖出去了。”回到布里斯班后,他要参谋人员放心,说:“总统接受了我的建议并且批准了菲律宾群岛作战计划。”
  然而,参谋长联席会议尚未同意麦克阿瑟的作战计划。又辩论了一个月,金海军上将才勉强同意进攻吕宋岛,因为比起进攻福摩萨岛崎岖不平的海岸线上的日本防御基地来,进攻菲律宾群岛中的一个海岛所需要的兵力要少些。而罗斯福返回美国后,在电台上发表了一个简短讲话,宣称“同我的老朋友麦克阿瑟将军意见完全一致”。对于美国人以及日本人来说,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意味着美军实现重返马尼拉的诺言的日子为期不远了。一些敏锐的白宫观察家一眼看出了这位头号政客的目的,他这样安排,是为了使进攻菲律宾的消息恰好在总统竟选活动进入最后阶段的时刻成为报纸上的头条新闻。
  九月八日,参谋长联席会议向西南太平洋司令部发布命令,确定十二月二十日为在莱特岛登陆的日子,在同一天,美国的舰载飞机轰炸菲律宾海海域的雅浦群岛和帕劳群岛。各部队指挥要根据尼米兹“轮换驾驶员”的办法进行变更,三天后,当“新泽西号”战舰挂起哈尔西的旗号到达时,第五舰队将变成第三舰队。随后,哈尔西着手为向菲律宾群岛发起一系列系统的空中攻击进行准备。哈尔西得到了当时正在攻击棉兰老岛和吕宋岛的特遣分舰队的飞行员的报告后,认为利用日本防务中的惊人弱点的大好时机来了。
  九月十二日,哈尔西向尼米兹拍去电报,兴奋地报告说,看来棉兰老和吕宋两岛上的敌机实际上已被全部摧毁,敌舰无一漏网”,“敌军缩手缩脚的态度”简直“令人不能置信并且是奇怪的”。他得出结论说,日军在非律宾群岛的防御工事必然“极易受到攻击”,他建议把第三舰队原准备进攻帕劳群岛的力量改用来对菲律宾群岛中的莱特岛发动全面进攻。
  离计划中在佩利留岛登陆的时间仅剩一个星期了。尼米兹和他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的计划人员实在不愿取消进攻帕劳群岛中这个主要日本基地的计划;他们认为,该岛对于未来向北进攻日本或向南进攻菲律宾群岛都是一个必要的出发点。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承认,哈尔西提出的进攻莱特岛的建议有可能使太平洋战争大大缩短几个月时间。尼米兹将上述情况向华盛顿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发出信号,并建议,一俟帕劳群岛之战完成,立即调遣当时正在珍珠港集结准备进攻雅浦群岛的陆军二十四师,会合第三舰队进攻莱特岛。
  八边形战略
  美国的军事领导人聚集在魁北克,同英国人一起举行“八边形会议”;马歇尔从那里通过无线电把拟议中的作战计划的变化情况告诉了麦克阿瑟。麦克阿瑟当时正随同即将边攻哈尔马赫拉岛附近的莫罗太岛的登陆部队在海上行驶,因此严格禁止使用无线电。参谋长萨瑟兰将军毫不怀疑,他的上司定然赞成那个建议。萨瑟兰从布里斯班回电称:“一俟同尼米兹安排停当,我部即于十月二十日开始莱特岛行动。”
  正当加拿大总参谋部在弗隆特纳克别墅的餐厅大宴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成员时,西南太平洋司令部的回电送到了宴会厅。美国陆军和海军参谋长立即离开筵席,简单地交换了意见。马歇尔后来回忆道,“这个决定并不难作出。”九十分钟内,一封“执行”的密电便越过太平洋飞回去了。麦克阿瑟刚刚回到霍兰迪亚前线指挥部,便收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要他准备进攻吕宋岛的命令,这使他十分欣喜,因为他明白,这一决定使实施进攻福摩萨计划的可能性不复存在。菲律宾群岛将成为对日本发动最后进攻的主要基地,冲绳岛或者硫黄岛将作为中间跳板,这恰恰是桔色作战计划原来的意图。
  加速太平洋战争进程的决定现在意味着联合参谋长会议可望大大缩短原计划在结束对德作战后击败日本的时间表,使之缩短到一年或十八个月。在魁北克开会时,对形势估计最乐观的人预言到圣诞节德国就会投降。丘吉尔称做同盟国伙伴之间的“友谊的光辉”就在于此;“我们把万物点成金。”经过三年多的周密谋划和争吵,进军法国成功了;巴黎获得了解放,艾森豪威尔将军的部队越过了塞纳河,盟军部队从法国南部登陆向北挺进到了里昂。在意大利,德国人从罗马溃退到佛罗伦萨,红军的前线己推进到了华沙。
  德军崩溃的前景——导致俄国人到年底时参加对日作战——使英国人迫切感到必须加速在东南战区的作战行动。尽管总统反对部署美国部队去恢复欧洲的前殖民地,但丘吉尔还是决定:“我们必须在战场上重新获得我们在远东的合法殖民地。”首相承认罗斯福在这个问题上进退两难,建议美国陆军派遣两个师经缅甸开赴中国,换下英国军队,使他们能去执行蒙巴顿的一系列两栖攻击计划——先进攻仰光,然后进攻苏门答腊和马来亚。
  丘吉尔首相的计划还包含着另一方面的内容,即皇家海军应同美国舰队并肩作战,以便在战后向世界表明,太平洋并不是美国的内湖。金海军上将已经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会上拒绝了这一计划,理由是他们的盟军缺少进行远程作战行动所需的充分的后勤支援。英国人现在企图发挥一种较大的或者至少是看得见的作用,而三年来,他们却一直尽可能地不重视这场战争,正是这些使金海军上将反感。然而,在魁北克最后一次全权代表会议上,丘吉尔竭力提出他的建议。金表示这个问题“正在考虑”。首相感到愤怒,更加坚定地催促道,“我们已经提出了让英国舰队协同作战的建议,你们究竟接受不接受?”为了避免发生激烈争吵,罗斯福运用他作为总司令的权力接受了丘吉尔的建议,这使海军作战部长怒不可遏。
  一九四四年九月的第二周,正当英美两国的战争领导人在讨论结束战争的问题时,美国部队在地球的另一面即将对日本发动两场进攻。继“八边形会议”作出了加速太平洋战争进程的决定之后,这两场战争证明都不必要。但是,以莱特岛取代棉兰老岛的计划晚了四十八小时,麦克阿瑟已来不及取消第三十一步兵师为确保控制摩鹿加海北部而于九月十五日在莫罗太岛登陆的行动。尼米兹则拒绝取消进攻帕劳群岛的计划。
  哈尔西率领第三十八特遣舰队正航行在这两个攻击点的中间,特遣舰队的快速航空母舰都要参加盟军的这两次作战行动。他觉得“僵持行动”是多此一举。不过,因为尼米兹已取消了进攻雅浦群岛的计划,所以他确信,为确保对菲律宾群岛和日本的进攻稳操胜券,有必要占领乌利西岛、昂戈尔岛和佩利留岛。
  位于加罗林群岛东端的环礁岛乌利西岛的价值,在于它拥有深水锚地。九月二十二日进攻乌利西岛,因为岛上没有布防,所以该岛仅在几分钟内便落入了美军之手。对昂戈尔岛的进攻日为九月十七日。三天后,第八十一步兵师的官兵们已控制了岛上大部分地区。向北五英里就是佩利留岛;但是海军陆战队一师经过近八个星期的浴血奋战,才宣布取得了占领该岛的胜利。
  日本人在春季开始的加强内层防线的备战中,把帕劳群岛放在比马里亚纳群岛更优先的地位上。佩利留岛上高耸入云的石灰岩山峰林立,使之成为一座天然堡垒。松软的岩壁上到处挖了炮兵阵地、机枪火力网和地堡,工兵还开凿了隧道,将这些火力网点连成一片,九月十二日开始轰炸和炮击,但是许多工事深藏在山壁上,炸弹根本炸不到。五千日本守军以及相同数目的施工部队驻扎在这些工事中,他们深信,他们储备了足够在这些深洞里抵御一场长期围攻所需的弹药和补给。
  佩利留岛浴血战
  “胜利取决于我们能否汲取最近几个战役——特别是塞班岛之战——的教训,”井上将军对他的守军说。“美国人全靠他们的物质力量取胜。如果我们能用物质力量打败他们的话,那将使他们受到难以想象的震动。”然而,他却不能检验他的理论是否正确,因为进攻开始时他并不在岛上,而是到别处视察去了。他的官兵在系统防御战术方面受到了良好训练;他们摒弃了漫无目标的自杀性冲锋战术,而采用了固守每个山洞和每面峭壁的战术。日本人凭借险要地势和错综复杂的防御工事,指望让美国人为夺取佩利留岛付出沉重代价。
  九月十五日,舰载飞机呼啸着掠过头顶,发起进攻前的火箭袭击,与此同时,海军陆战队一师的两栖战车向佩利留岛南端的登陆滩驶去。登陆部队遇到了掩蔽得很好的敌军炮兵阵地打来的猛烈炮火。鲁珀特斯将军所率左翼进攻部队遭到的打击最为严重,日军从几个隐藏在山岬中的滩头堡向他们近距离开火,这些碉堡在侦察机从空中拍摄的照片上根本看不到。乔治·亨特上尉指挥一个连经过三十小时残酷的肉搏战,才消灭了碉堡内的敌人,但他的一连士兵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在纵射火力攻击下,两栖战车变成了一堆堆熊熊燃烧的废铁,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漂浮在浅滩水面上,构成一幅使人想起塔拉瓦岛之战的悲惨图景。
  整整一天,登陆滩都处在日军的猛烈火力之下。同一天下午,日守军坦克越过位于海军陆战队防线前方的机场北围发起反攻,这是日本人展开的一连串反攻的第一次。他们一度取得了突破,但美国后备部队很快冲上去堵住了缺口。当夜幕降临时,鲁珀特斯将军仅仅完成不到一半的进攻日预定目标;而他的海军陆战队一师却已伤亡一千人,其中百分之二十已经丧命。“僵持行动”原计划用两天时间拿下整个佩利留岛,可是,“僵持”这个不幸的名称真是名符其实,这一仗现在仅仅是开始,往后还要持续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这场战役变得那么残酷、那么艰巨,海军陆战队一师就是在瓜达卡纳尔岛的漫长战斗中也没有碰到过。崎岖不平的、防御工事坚固的乌穆布罗戈山是使他们陷入艰难境地的主要原因,山上蜂窝般地布满了山洞和敌军火力点。
  在这场困苦不堪的攻坚战中充当先头突击队的,是“傲慢的”普勒上校所指挥的第一团,在第一周对佩利留岛这些山头进行的无情进攻中,普勒上校的这个团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员。第五团在攻克飞机场的过程中也遭到了重大伤亡,第七团在消灭岛屿南部的日军的战斗中几乎也损失了这么多人。在整个战役中担任地面部队总指挥的盖格将军调未了已经攻克毗邻的昂戈尔岛的步兵,投入剿灭乌穆布罗戈山敌军据点的战斗,以免“僵持行动”当真变成一场僵待行动。他们改进了火焰喷射器,使它们可以射到五十英尺远的地方,把隧道深处的敌人烧死。
  随着敌军逃出被烧的据点,美军逐个山洞、逐个山脊、一寸一寸地向前推进。仅在一个大山洞里他们就发现了一千多具死尸,据估计,到十一月二十五日抵抗终于停止为止,已有一万敌军毙命。日本守军指挥官在自杀前发出的无线电报说:“佩利留岛上一切都完了。”美国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员二千人丧命;数倍于这个数字的人受伤。消灭佩利留岛上的敌守军一人,平均需耗费一千五百八十九发轻重武器弹药。战地指挥官们把出现这些吓人数字的原因归咎于守军受到过良好训练和地形不利。佩利留岛一仗是不必要的屠杀战的悲剧之一。对于美国人来说,在头一个海军陆战队员在佩利留送命之前,这个海岛就早已不是个至关重要的目标了。然而,正如海上轰击部队指挥官奥尔登多夫海军少将所说的那样,“如果军事领导人的预见同他们的事后聪明一样准确的话,那么,毫无疑问,根本就不会去进攻并占领帕劳群岛。”
  在太平洋战争中最残酷的岛屿战之一结束前一个月,为实现打回菲律宾群岛的诺言,麦克阿瑟将军率领他的攻击舰队启航了,使“僵持行动”成为不必要的战役就在这时候开始的。
  第三十章“死亡之花”
  一九四四年十月十五日夜晚,“东京玫瑰”在无线电节目中洋洋自得地宣称:“米彻尔海军上将的航空母舰今夜全部被击沉——瞬息之间!”太平洋基地上通常收听舞蹈音乐的美军对这种荒谬的吹嘘无不嗤之以鼻。然而,日本公众次日清晨醒来时,却听到了海军“野鹰式”飞机驾驶员们在福摩萨附近海域赢得“第二个珍珠港”的消息。天皇传谕全国放假一天庆祝胜利,这是两年多来的第一个假日。
  由于又一次遭到美国第三舰队司令官所率航空母舰的灾难性打击,日本迫不得已才制造了这场挽回面子的胜利,十月十日,哈尔西向冲绳岛及相邻的一座岛屿上的空军基地发起一连串攻击,以期“一举摧毁威胁菲律宾群岛的敌海空力量”。两天后,第三舰队一千架舰载战斗机和轰炸机加满油,向福摩萨发起新的一轮进攻。陆军第二十航空队一百架“超级堡垒式”飞机也从成都基地飞来投入战斗。帝国海军第六航空大队奉命起飞迎战。福留繁海军少将的大多数飞行员都是刚刚接受训练,他们的战斗经验只限于从电影上看过模拟作战(这样做是为了节省燃料)。福留繁在报告中痛心地写道,五百多架飞机象“鸡蛋碰石头”一样,披坚不可摧的敌机编队击落下来。与此形成对照的是,哈尔西仅仅损失了七十九架飞机,尽管在十月十四日天黑后,一批三十架敌轰炸机偷袭第三舰队特遣分队时,曾使他的一艘巡洋舰和一艘航空母舰中弹受伤。侥军生还的日本飞行员把自己的飞机的坠毁错误地当成了敌舰中弹起火,因而宣称取得了惊人胜利,福留繁得怠洋洋地向东京作了报告,随后于第二天又出动了一百架飞机,迫击节节败退的美国人。“第三舰队已救捞起被击沉击伤的舰只,现正向敌方向退却,”为了诱敌上钩,哈尔西向珍珠港拍去了这份假情报电报。他希望日本人出动联合舰队袭击受伤的航空母舰“富兰克林号”和失去战斗能力的重型巡洋舰“堪培拉号”,两艘战舰都由拖船拖带,作为“诱敌第一分砚队”,故意远远跟随在第三视队的后面逶迤行驶。然而,帝国海军没有上钩,哈尔西大失所望,只好率领第三舰队向南驶去,准备进攻莱特岛,此时,麦克阿瑟的运输舰队也已从新几内亚港口启航。现在,哈尔西实现他“一有机会就彻底消灭日本舰队”的决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了。
  在东京,海军参谋本部也在期待着发动下一次进攻。他们又一次打算集中全部海空力量,为粉碎第三舰队进行最后一次孤注一掷的努力。这便是日本海军在“胜利行动”——帝国统帅部制定的保卫帝国内层防线的战略——中要发挥的作用。日军为“决战”制定了四套作故方案,具体采用哪一套作战方案则要看美国人是进攻菲律宾群岛,还是进攻福摩萨、千岛群岛或是本州而定。由于得到莫斯科外交人士的暗示,东京于十月初便命令寺内寿一元帅设在马尼拉的南方军司令部进入戒备状态,准备实施胜利行动一号方案。其实,即使克里姆林宫不走漏风声,也看得出菲律宾群岛最有可能成为盟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他们在新几内亚获胜后乘胜北进是显而易见的。
  增援部队匆匆南调,加强棉兰老岛上的守军。在这以前,菲律宾群岛已经驻扎了二十五万军队。棉兰老岛紧挨着刚被麦克阿瑟部队攻占的莫罗太群岛中的摩鹿加岛。寺内指望依赖第六航空战队的支援,在敌人尚未建立起滩头堡时就粉碎他们的进攻,尽管他手下的第十四军司令黑田中将曾竭力主张在纵深布防并曾多次告诫:“说空话并不能击沉美国军舰。”黑田将军因为提出过这些批评意见而被撤职,为“马来亚雄狮”山下奉文将军所取代。两年前,山下在对英国人一仗中取得了辉煌胜利,此后,因为被东条视为一名可能的政敌,他就在满洲销声匿迹了。
  然而,正当胜利行动一号方案即将被用来保卫菲律宾群岛之际,第三舰队发动了几次袭击,使这一方案遭到致命破坏,促使日军过早地开始执行保卫福摩萨岛的胜利行动二号作战方案。许多飞机既是用于防守福摩萨也是准备用来防守菲律宾群岛的,但是,现在真正的决战还没有到来,日本的空中力量却已经损失了一半。
  直到十月十七日,帝国统帅部才终于确切知道了美军将从什么方向进攻。那天一早,他们收到了第十六军司令部发来的急电,说一支敌军正向莱特岛接近,并发现美国海军扫雷部队正在四周布满岛屿的莱特湾出海口扫雷,此外,几个营的别动队发动了一系列登陆行动,占领了莱特湾入海口周围的一些小岛。
  陆军参谋本部头一次得知海军要把残存的所有舰只投入战斗的计划。丰田副武竭力争辩道,进行一次孤注一掷的大赌博是必要的,因为这是“摧毁拥有巨大物质力量的敌人的最后一个机会”。陆军将领们担心,一旦再次失败,海军舰队势必大大削弱,以致不能保卫日本列岛。但是,由于海军作战局长官、胜利行动一号方案的主要设计师中泽海军少将泪流满面地恳求给予联合舰队一次机会——要求赢得决战的胜利,要末象“死亡之花一样盛开”,这一方案终于被呈请天皇批准。
  那天下午,东京的陆军和海军司令部播出了实施胜利行动一号方案的无线电密码讯号。丰田清楚地知道,供他调遣的飞机只有预定计划的一半数目,形势对他不利,但他仍准备依靠运气和战场上的随机应变来实现他的计划:用联合舰队残存的航空母舰作钓饵把第三舰队的主力诱引到足够远的地方去,使他能够出动战列舰去粉碎美军的登陆行动。
  十月十七日,当大西泷次郎海军将军抵达马尼拉接受航空战队即将到来的空战指挥权时,发现整个菲律宾群岛地区能够作战的飞机总共不到一百架,他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这么几架飞机远远不足以完成他接受的“打击敌航空母舰并使之至少在一周时间内丧失战斗能力”的命令。于是,他得出结论:别无选择,只有采取特别办法,即以突击队进行敢死攻击,才是“确保以我们的微弱力量取得最大战果的唯一办法,这就要求我军战斗机满载炸弹对准敌航空母舰的甲板扎下去”。那些相对而言技术上尚不熟练但自愿向着死亡进行单程飞行的飞行员们获得了神风突击队队员的称号,这个称号是根据一二八一年击溃蒙古入侵舰队的神凤舰队的名字命名的。
  六个世纪后的今天,在敌舰队正向菲律宾群岛东部海域步步逼近的形势下,日本胜利行动一号决战方案的命运再次落入上帝手中。帝国海军总共能集结七艘战列舰、四艘航空母舰、两艘战斗航空母舰、二十艘巡洋舰和二十九艘驱逐舰,除此之外,还有一百五十架海军飞机为这次决战提供空中支援。与他们相比,美军的实力占有压倒优势:十二艘战列舰、三十二艘航空母舰、二十三艘巡洋舰、一百艘驱逐舰,以及由近一千架飞机组成的强大的空中保护伞。在麦克阿瑟指挥下即将在莱特岛登陆的联合力量的确声势浩大,堪与四个月前投入诺曼底登陆战的盟军力量相比。第三舰队还要为由四百三十艘运输舰组成的兵船队提供远程掩护,这支船队正载着沃尔特·克鲁格将军所率第六集团军十七万四千人的部队向北行驶,他们将由金凯德所率第七舰队护航并提供火力支援。
  登上莱特岛
  麦克阿瑟把一九四四年十月二十日确定为“攻击开始日”,以区别于使人们联想到六月六日盟军在法国登陆的“大规模攻击日”。奥尔登多夫海军少将率领他的六艘旧故列舰驶入三十英里宽的莱特湾,并在美国舰载飞机的炸弹和火箭的支援下,开始系统地摧毁敌军沿岸阵地。此刻,麦克阿瑟的指挥舰“纳什维尔号”重型巡详舰还在莱特岛以南离岛尚有两天航程的海面上航行。
  十月十九日夜晚,外面一团漆黑,“纳什维尔号”率领的庞大舰队驶抵四周遍布岛屿的莱特湾海口后便停止前进,等待天亮后再继续航行。麦克阿瑟将军深知“人类情感天下相通”的道理,读了《圣经》上几个激奋人心的段落后方才入睡。他睡得很香,自信将在次日登陆的兵士们人均已有一吨重的高爆炸药被送上了岸。
  日出时分,炮弹疾风骤雨般地倾泻在莱特岛的海滩上,此刻,“纳什维尔号”已经驶进海湾,并在离海滩二英里的海面上抛锚。不多时,“纳什维尔号”舰上的大炮也开了火,同先前的炮火一起,构成一幅惊天动地的图景。麦克阿瑟从旗舰舰桥上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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