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声一响,登陆行动就应立即开始。现在,成千上万门大炮发射炮弹的轰隆声连续不断,震耳欲聋。火箭拖着长长的白雾交错着划破长空,一道道浓黑的、不祥的烟柱随后从地面上升起。头顶上,一群群飞机高高地呼啸而过。在平常本来是一片宁静的、波光粼粼的整个蓝色海面上,登陆艇象无数的小黑点一样朝海滩直冲过去。
居高临下,我可以看清正在发生的一切。各路部队正从帕洛附近的红滩、白滩上的圣何塞和莱特岛南端小小的潘索姆岛登陆。北边,是富兰克林·赛伯特少将指挥的第十军,由第一机械化师和第二十四步兵师组成;南边,是约翰·霍奇少将率领的第二十四军,由第七和第九十六步兵师组成。这儿路部队的总指挥是第六集团军的沃尔特·克鲁格中将。
麦克阿瑟的四个师同时展开进攻,在十英里长的海岸线上骤然登陆,几乎没有遇到敌军抵抗。本来不多的几个据点早已被炮火夷为平地,这多亏菲律宾游击队提供了周密情报,自从进攻舰队向莱特岛进发以来,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不断的无线电联系。滩头很快就被攻克。为了使他的到来成为一个引人注目的盛大场面,下午一时后不久,麦克阿瑟便穿起一身刚刚熨得笔挺的军服,嘴里叼一杆玉米轴烟斗,戴一副飞行眼镜,迫不及待地命令一艘登陆艇载着他和奥斯梅纳总统向红滩驶去。一船头面人物和新闻记者被正向用推土机在浅滩上特别堆起来的临时沙码头涌去的许多船只堵住了通道。一位海军勤务队队长显然对船上的高级军官们感到不耐烦,他一边大声吆喝着“让他们下来走”,一边指挥登陆艇向别处开去。这件事很可能是将军在涉着齐膝深的水向沙滩上走去时脸上露出凶神般的神情的原因。随行的摄影记者们为后代人拍下了无数次涉水上岸的第一个镜头,向全世界表明将军实现了他的诺言。
下午二时,在残存的两棵棕榈树前的沙滩上,麦克阿瑟对着通讯部队安装的一排麦克风宣告:“菲律宾人民!我回来了!”棕榈树上高高飘扬着星条旗和英联邦旗帜。“向我靠拢吧!让不屈不挠的巴丹精神和科雷吉多尔精神发扬光大吧!”将军用这句话结束了他向菲律宾人民发表的一篇情绪激动的讲话。助手们注意到,他讲完话后浑身颤抖,显然是动了感情。
麦克阿瑟的“攻击日”获得了辉煌胜利,到傍晚时,美军已经控制了长达十七英里的前沿阵地,伤亡甚少。敌军出动的一小批鱼雷轰炸机成功地避开了战斗机和防空火力,击中了重型巡洋舰“檀香山号”,这是敌人组织的唯一一次认真的反扑。现在,美军开始向岛上的塔克洛班推进,日本人只出动了小股部队进行抵抗,他们打算固守莱特岛首府后面的山头。十月二十三日,麦克阿瑟坚持要求他的高级指挥官们出席奥斯梅纳总统的菲律宾文官政府复位的正式仪式。仪式定在被炸塌了的塔克洛班首府行政大楼的台阶上举行。然而,仅在离城二英里的地方,战斗仍在激烈进行。正当美国人出乎意料地迅速推进之际,日本人正按照胜利行动一号方案向莱特岛滚滚袭来。
莱特湾之战
十月二十二日晨七时,联合舰队的战列舰列队驶出文莱。一艘艘战列舰的烟囱里浓烟滚滚,锅炉房的机修工们正费力地调整燃烧器,以使这些从新加坡出发后航行了六百英里的战列舰能继续燃烧粘稠的原油,正午前不久,联合舰队在婆罗洲北海岸外的茫茫海面上分路前进。栗田健男海军中将率领五艘战列舰取道往北,穿过险恶的巴拉望岛暗礁区,经圣贝纳迪诺海峡向莱特湾进发;西村祥治海军少将率领两艘战列舰向西驶向苏禄海,并将同三艘沿柱岛而下向敌登陆滩进发的重型巡洋舰汇合。
日本海军最近使用了新密码,变换了蒙骗敌人的手法,实行了严格的无线电寂静,这一切使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情报处不能掌握到胜利行动一号方案的全部内容。因而,到第二天晚上,栗田就可以庆祝世界上最大的两艘战列舰通过了巴拉望暗礁区。但他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两艘敌潜艇发现了。正在巴拉望海域巡逻的美国海军“海鲫号”和“鲦鱼号”潜艇的雷达上出现了阵阵回波,两位艇长最初感到莫明其妙,误把日本舰队当作一阵即将来临的暴雨。但当他们判断出来者的确是一支舰队后,便立即浮出水面,摆好阵势,准备拂晓时打伏击。
凌晨五时后不久,两艘潜艇悄俏潜入水下。潜望镜小心翼翼地伸出水面,两位艇长等待着蜿蜒驶近的战列舰出现在灰色的海平线上。在“鲦鱼号”潜艇上,副艇长贝尼特兹少校看着鱼雷射手们守在发射管旁静候发射命令,意识到潜艇上的气氛紧张极了:“毫无戒备的日本人无可奈何地把自己推上了场,并立即受到了左边‘海鲫号’发射的一枚枚鱼雷的迎接。紧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爆炸声,‘鲦鱼号’上的全体人员意识到,‘海鲫号’袭击成功了。
“‘水面上真热闹,好象到了六月四日一样,’艇长惊呼道。‘有一艘起火了,’他又说。‘日本佬乱成一团,他们开始毫无目标地开火,热闹极了!热闹极了!’那场面一定热闹极了。我们这些看不到正在发生的一切的人..‘他们来了,’艇长说。‘准备开火!’‘方位,注意!距离!注意!降低潜望镜!角度左前舷十度。’‘前面的两艘不过是重型巡洋舰,放它们过去,’随着艇长一声令下,我们开始发射鱼雷。我们用前发射管一共打出了六枚鱼雷,几乎是在同时,鱼雷击中了目标。一——二——三——四,连续四声爆炸。发射了六枚,四枚击中目标!”
当潜艇潜入深水以防护卫驱逐舰用深水炸弹袭击时,“海鲫号”监测到“赛璐玢炸裂”似的巨大声响,人们起初担心可能是“鲦鱼号”遭到反击后发出的炸裂声,而实际上这是被“鲦鱼号”发射的鱼雷炸成了两截的“摩耶号”重型巡洋舰下沉时发出的响声。“海鲫号”的鱼雷紧接着击中了“爱宕号”重型巡洋舰的舷侧。栗田的这艘旗舰立刻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栗田和他的部下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纵身跳入大海。一艘驱逐舰将他救起后,栗田立即把指挥部撤到巨大的“大和号”上。他当时患了登革热,本来已在恢复,但这意外的一次落水却加重了他的病情。现在,使他更加沮丧的是,他的另外一艘重型巡洋舰“东方号”尾部也中了鱼雷,正在一艘驱逐舰护航下带伤返回文莱。与此同时,其它舰只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深水炸弹轰雷般地向两艘潜艇袭来。“日本佬疯了,把我们吓坏了,”贝尼特兹写道。可是,日本舰只的反击虽然来势凶猛,但却没有目标。“鲦鱼号”和“海鲫号”猛烈摇晃了儿下,终于逃出了深水炸弹袭击区。当它们浮出水面报告击沉敌舰的消息时,只能看到那艘受伤的巡洋舰。正当它们准备进入阵地把那艘巡洋舰也干掉的时候,“海鲫号”在巴拉望暗礁区一个海图上没有标明的水域搁浅,从而使他们夺取新胜利的希望化成了泡影。“鲦鱼号”艇长放弃了追击计划,赶紧去营救躺在暗礁上一筹莫展、任凭日本俯冲轰炸机攻击的姐妹艇“海鲫号”上的人员。
这场最终成为历史上规模最宏伟的海战开始了,美国人赢得了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第一个回合的战斗。他们以一艘潜艇的代价,摧毁了日本三艘重型巡洋舰并暴露出日军的进攻主力。整个形势对胜利行动一号方案不利。尽管如此,因为战列舰还在,粟田仍带着一种体现整个战役的特征——垂死挣扎——的心情驱使着他的舰队继续前进。他知道,由于日军陆基飞机都被调去攻击美国航空母舰,因而他不能指望获得多少空中掩护,所以,当他在遭到潜艇袭击之际收到联合舰队司令部拍来的一份电报时,他根本没有受到鼓舞。电报说:“敌军很可能已经掌握我军集中了全部力量的情报”,下面是丰田发出的生硬的命令:“执行预定计划。”
美国航空母舰已经派出巡逻机,向“海鲫号”所报告的地区飞来。七时四十六分,它们报告说发现敌舰队抵达民都洛南端。在“新泽西号”舰上灯光暗淡的指挥室里,哈尔西正在制定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的战斗部署。他调回了前一天遣住乌利西岛加油的第三十八特遣舰队一分队,并下令部署在菲律宾群岛东面入口的三百英里海域、准备发动空袭的其它三个分舰队向一个指定集结地点靠拢,以便重新组织第三十八特遣舰队强大的战斗编队。一百艘军舰上的扩音器一阵嘶嘶作响之后,传来了哈尔西通过舰艇间超高频无线电对讲机下达的号令,他以那不会被人弄错的低沉声调吼道:“开始攻击!再说一遍!开始攻击!预祝你们成功!”
巡逻机发现栗田舰队驶向圣贝纳迪诺海峡后还不到三十分钟,无线电收报机又传来了在三百英里以南又发现一批战列舰的消息。不用猜就可以断定,这是敌人袭击莱特岛行动的第二条胳膊,并且势必要通过苏里高海峡。戴维森海军上将所率第三十八特遣舰队四分队的航空母舰离莱特岛最近,因而奉命对来袭敌舰队发动第二个回合的攻击。
“新泽西号”主作战室里闪闪发亮的甲基丙烯酸板上,现在已经标出了日本舰队的全部部署情况,只差敌航空母舰的分布情况。这使哈尔西心急如焚,他在拂晓时派出的巡逻机因为向北飞得不够远,未能发现小泽海将。实际上,小泽作为钓饵,正在离吕宋岛二百英里的海面上缓缓行驶,等着被发现,以便引诱第三舰队驶出莱特湾。哈尔西并不知道,敌四艘航空母舰和两艘混合战列舰的飞行甲板上几乎全都是空的,总共只有几架飞机,因为其余飞机都已调往菲律宾群岛,加入了第一航空大队。整整一天,他一直忧心忡忡,他担心,除非找到日本航空母舰,不然它们会随时向他的舰队猛扑过来。
在“新泽西号”舰上,第三舰队的官兵们焦急地等待着向敌战列舰发动空袭。巡逻机搜追了太平洋上空,寻找失踪的敌航空母舰。就在美国巡逻机全力搜寻敌航空母舰之际,日本人发现了哈尔西舰队最北端的舰只。上午九时后不久,弗雷德里克·谢尔曼所率特遣舰队三分队遭到了从吕宋岛机场飞来,敌机的猛烈袭击,这是敌人发动的第一轮攻击。在“埃塞克斯号”航空母舰的指挥下,战斗巡逻机队当即分头迎战。尽管防空火力网十分严密,但仍未能阻止住日本神风突击队一架轰炸机突破高射炮火,一头栽在“普林斯顿号”的飞行甲板上。它携带的一百磅炸弹掀翻了飞行棚,引起冲天大火。一小时后,火势向下蔓延到弹药舱,只听得一阵巨响,舰尾被炸得无影无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旁边赶来救火的“伯明翰号”巡洋舰上的上层结构也被邻舰的爆炸摧毁,舰上二百多名水兵顷刻丧生。整个一下午,“普林斯顿号”一直悲惨地漂浮在水面上,直到晚上美军发射了几枚鱼雷时才把它打发到海底去了。
锡布扬海之战
第二轮海空战斗迅速铺开。这中间,日本人只是短暂地占了上风。上午十时三十分,即在神风突击队的轰炸机给“普林斯顿号”造成致命伤之后不久,第三十八特遣舰队的飞机开始向栗田舰队猛烈袭来,他这支舰队当时正以十八海里的时速横越民都洛岛和吕未岛之间四周布满岛屿的锡布扬海。美国飞行员们是第一次看到日本大事夸耀的战列舰的庞大身躯,只见“武藏号”和“大和号”象两头笨拙的大象一样拼命奔逃,竭力躲闪着一百二十架飞机的袭击。高射炮猛烈地对空射击,但是,从“卡怕特号”和“勇猛号”舰上起飞的二十四架“复仇者式”飞机一路领先,毫无损伤地突破了防空火力,使两颗炸弹和一枚鱼雷击中了“武藏号”巨大的前舱壁。舰上大多数水手都相信,这艘比她的姐妹舰还要坚固、号称“宫殿”的巨舰是沉没不了的。她仅仅摇晃了几下,便又继续前进了。为它护航的“妙高号”重型巡洋舰没有四百毫米厚的装甲板的保护,因此被击中后立即负了伤,只得返回文莱。
中午,美国飞机发动了第二次袭击。日本战列舰上空再次弥漫着桃红色和紫红色的高射炮火烟雾。“武藏号”这一次又被三枚鱼雷击中,但这不过是大象被几只黄蜂叮了一口,算不了什么。她仍旧继续前进。粟田现在越来越坐立不安了,如果得不到空中保护,他不知道他的战列舰还能顶得住多长时间的连续惩罚。一时十五分,他忧心忡忡地给小泽发去一份无线电报:“我们遭到敌舰载机的一再攻击,请你立即出动并对敌发动攻击。”但是,他以为美国航空母舰马上就会失去战斗力的幻想很快破灭了。十五分钟后,第三次攻击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了。如同猎犬受到本能的驱使一样,美国飞机攻击的目标全都集中在“武藏号”战列舰上。舰上的抢险人员为了应付累累伤痕发了疯似地左冲右突,但谁知此刻又有几枚鱼雷击中“宫殿”。这一连串的打击开始在这艘巨舰上发生效果,它的速度开始减慢。
“大和号”中了两颗炸弹,舰身突然倾侧,“长门号”战列舰损失了一座炮塔和一个锅炉房;此外,有两艘驱逐舰也丧失了战斗力。在这种情况下,栗田发出了一份要求紧急救援的电报:“请求派遣陆基飞机和机动力量立即袭击锡布扬海上的敌航空母舰分遣队。”
“大和号”发出求救电报后,再也没有收到回音。栗田深深知道,如果得不到空中掩护,他就陷入绝境了。于是,他下令将舰上的威力强大的十八英寸口径大炮填上炮弹,这些大炮本来是用来向空中发射摧毁低空飞行的飞机的试验性杀伤炸弹的。他之所以不愿使用这些炸弹,是因为它们会震坏舰上这些主炮——它们的主要目的是进行炮击——的炮管。哨兵报告又有一批飞机袭来,共有六十五架。等它们飞近后,这些世界上最大的海军武器便一齐开起火来。战列舰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发生了地震一般,它受到的震动远远超过了被炸弹击中时震动的幅度。
轰雷般的杀伤炸弹未能挡住美国飞机,七枚鱼雷击中了“武藏号”的左右舷,摧毁了舰上宝塔形的塔台,许多军官顷刻毙命,舰长也受了伤。要是任何别的战舰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早就沉入水底了,可是这艘浑身负伤的超级无畏战舰却仍能以六海里的时速继续行驶。下午三时二十分,舰身严重倾斜,不料此刻又遭到一批飞机的袭击。到它被第十七颗炸弹和第十九枚鱼雷击中时,前甲板已经淹入水中。栗田当即命令“武藏号”撤退。一小时后,他得到报告,海水涌进舰舱,已失去控制,很明显,它再也不能返回港口了。栗田通过无线电命令:“全速前进或者后退,在最近的岛屿上登滩,把它变成陆上阵地。”所幸的是,世界上这艘最大的战列舰避免了这种可耻的结局。夜幕降临了,晚霞把天空照得通红,“武藏号”翻了个底朝天,并立即垂直没入了锡布扬海的波涛之下。
栗田带领着残存的四艘战列舰一直向东驶大。下午四时,他的参谋人员提出了意见,说如果没有空中掩护,那他们就等于成了“送入敌人口中的一块肉”。他接受了参谋人员的建议,命令舰队撤回联合舰队司令部所在地,可是,美国飞机再也没有来攻击他们,栗田重新考虑了他作出的撤退的决定是否明智。冒冒险,他可以连夜穿过圣贝纳迪诺海峡,次周晨即可抵达莱特岛海岸:那时候,小泽理应已经把第三舰队向北引诱到远处去了。于是,他命令舰队再次改变航向,执行原先的计划。
哈尔西上钩向北驶去
哈尔西收到的最新报告表明,下午四时四十分以前,遭到沉重打击的日本战列舰一直在全速向西溃逃;与此同时,他收到了已经等了整整一天的消息:巡逻机在吕宋岛恩加诺角以西一百九十英里的海面上发现了日本航空母舰舰队。第三舰队司令官确信他“已经把所有拼板都拼到一起了”。想起斯普鲁恩斯曾因在菲津宾海之战中过份注重防守而受到指责,他决心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取得一举全歼残存敌航空母舰的胜利。
晚上七时零五分,哈尔西电告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据战报报告,敌主力损失惨重,我将率领三个分舰队北上,拂晓时对敌航空母舰舰队发起攻击。”正如丰田听料,“公牛”哈尔西上钩了。他哪里知道,敌人的航空母舰仅仅是一只诱饵,甲板上根本没有飞机。由于飞行员们赶跑了敌战列舰的主力,他认为,留下来守卫圣贝纳迪诺海峡的想法是“幼稚的”。即便日军当真想突破登陆滩,在定于第二无返回的第三舰队第三十八特遣舰队一分队的航空母舰的支援下,金凯德也能够顶住敌人的进攻。
那天下午,来来往往的无线电电波频繁纷乱,致使主凯德和尼米兹都误以为哈尔西至少会留下一支航空母舰分舰队守卫圣贝纳迪诺海峡的出海口。
造成误解的原因是,就在下午三时三十分前,旗舰给第三舰队发去一个无线电讯号,表示要用四艘战列舰“组成第三十四特遣舰队,由李海军中将指挥。第三十四特追舰队将在广泛范围内参加决战”。但这只是一个预令,所以并不清楚,除非他们还收到哈尔西发来第二个无线电短波讯号,澄清李海军中将特遣舰队“只有在我下达命令后才组成”。可是,当他通过无线电告诉他的上司“我舰队现在向北航行,准备彻底消灭日本佬那几艘航空母舰”时,看起来已无必要把他的舰队分开并组成第三十四特遣舰队留守圣贝纳迪诺海峡了。
苏里高海峡夜战
只要栗田那天晚上突围成功并且同正向苏里高海峡驶来的西村会合的话,那么他的六艘战列舰和十艘重型巡洋舰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垮金凯德的守卫青易受攻击的登陆滩的六艘旧战列舰和三艘重型巡洋舰。那一天,西村的南路舰队一直在全速航行,途中遭到了几次零星的空袭。在空袭中,只有“扶桑号”被击中,水上飞机被摧毁。傍晚时,他已驶达内格罗岛和棉兰老岛之间,离直下莱特湾出海口的苏里高海峡不到一百五十英里。他离目标这么近了,西村也不等一等或者用无线电通知落在后面五十英里的青豪岛海军少将的重型巡洋舰,便不顾天黑,继续全速前进。
那天晚上,金凯德已料到第二批日本战列舰会竭力在次日凌晨以前的几小时内闯过苏里高海峡,于是他命令奥尔登多夫海军少将“准备夜战”。炮击部队指挥官已经精心部署了他的力量,由六艘战列舰和八艘巡洋舰组成两条战线,堵住十六英里宽的海峡出口,在前面的狭窄水域,他部署了二十八艘驱逐舰,第一防线由三十九艘“可以牺牲”的鱼雷快艇组成,它们被派往海峡南进口附近的岛屿区隐蔽。
沉寂的夜黑糊糊的一片,没有月色,闪电不时地照亮了民都洛岛弯弯曲曲的北岸。十时后不久,炮火划破了夜空,第一批鱼雷快艇向西村的战舰队列发动了袭击。只见一艘艘快艇队从黑黝黝的海岸边疾驰而出,它们发射完鱼雷后又飞快地撤了回来。一枚鱼雷也没有击中目标。后两个小时中,日本舰队仍以二十海里时速继续前进。
日本雷达的屏幕上出现了来自附近岛屿的复杂回波,但却未能从中辨别出如同守门神似地守护着苏里高海峡的两支美国驱逐舰队。
涡轮机开足了马力,分开波光粼粼的滚滚浪涛勇往直前,第一支驱逐舰队快速驶进了鱼雷能袭击到敌舰的区域,没有被敌人发觉。“里米号”一马当先,率领着第五十四驱逐舰中队沿海峡东岸驶来。“里米号”舰上的军官伦纳德·赫德森后来有一段回忆,生动地记载了这次夜战的惊险场面:
“舰长通过无线电要后面的舰只‘跟随我’。接着传来了他的命令:‘准备发射鱼雷!发射!鱼雷偏离了目标!’大约就在我们发射鱼雷的时候,日本雷达发现了我们..他们迅速打开探照灯,一下子就找到了目标,我感到仿佛一只巨大的闪光灯照相机给我们拍了照。
“我们离他们太近了,他们只好用高射炮向我们开火。我们遭到了前后左右四面围攻,但我们还是冲出去了,连一块皮也没有擦破,整个第五十四驱逐舰中队都安全地冲出去了。”
空忙了一阵,头两路驱逐舰队发动的袭击都没有奏效,直到第二十四分舰队赶来迎战日本舰队,才开始使鱼雷准确地击中了目标。在前头行驶的三艘驱逐舰被鱼雷击中,其中一艘沉没。接着,凌晨二时刚过,“扶桑号”被两枚鱼雷击中起火。猛然,它的弹药舱爆炸,这艘战列舰被齐腰炸断,仍各自在燃烧,跑在前头的美国人和西村海军少将都误以为是两艘战舰中弹起火。二时三十分,西村发出电报报告:“我部在苏里高海峡北出海口遭遇敌驱逐舰和鱼雷快艇,我两艘驱逐舰被鱼雷击中,在海上漂荡。‘山城号’被一枚鱼雷击中,未丧失战斗能力。”
又一枚美国鱼雷击中了“山城号”,它的航速减至每小时五海里;西村仍驱使着它摇摇晃晃地前进,和它在一起的只有一艘驱逐舰和“最上号”重型巡洋舰。当残余的舰只驶达海峡口时,这位日本海军少将惊呆了,他发现他的T 型队列钻进了美国战列舰和巡洋舰组成的弧形炮火圈。
在一个海军指挥官的生涯中,这是最重要的时刻,“路易斯维尔号”巡洋舰上的奥尔登多夫海军少将后来津津有味地回顾起他在战斗中的优势地位:“开火命令一下,所有舰只似乎都同时开了火,半圆形的炮火准确地集中在一个目标上,这个目标就是行驶在前头的战列舰。日本人被突如其来的炮火打懵了,他们不知道该朝哪个目标开火。我记得曾看见一两发炮弹向我的旗舰飞来,但在那兴奋的时刻,我忘了看一看炮弹落在什么地方。”
当十五英寸的炮弹一颗接着一颗地掉下来的时候,旗舰“山城号”舰桥上的那些人的脑子里并没有产生这样的疑问。尽管已有三座炮塔毁坏,上层结构也已烧成一堆废墟,但这艘战列舰仍在继续行驶,好象受到此刻已经死去的西村的盲目决心的驱使,要执行他最后一道命令:“你们要继续前进,袭击所有的舰只。”
凌晨三时后不久,这一堆烈焰冲天的残骸翻了个底朝天,沉入海底。“最上号”也拖着被烧的残破不堪的躯体沿海峡而上,企图逃跑,恰好碰见青豪岛赶来参加战斗的舰队的领头舰“那智号”。青豪岛赶紧掉头而逃。而奥尔登多夫的巡洋舰第二天早晨赶了上来,“最上号”终于被击沉。
就在这场消灭了日本南路舰队的夜战在苏里高海峡激烈进行的同时,向北二百英里,栗田正率领北路舰队穿越圣贝纳迪诺海峡。早在前一天晚上九时三十分,巡逻队就已发现日本舰队又掉头向东驶去,他们当即向哈尔西报告,敌战列舰显然是向这个没有没防的海峡驶去。报告证实了李海军少将的怀疑,即第三十四特遣舰队可能真的扑向北边的一个假目标了。这位战斗舰队指挥官把他的担心通过无线电告诉旗舰,但只得到了“知悉”简短的回答,他不知道是否已被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第三十四特遣舰队的参谋人员也提出了疑问,尽管米彻尔决定早点睡觉,“因为现在由哈尔西指挥”,但他被叫醒了,因为收到了“黑猫式”飞艇巡逻队的报告,说圣贝纳迪诺海峡两侧岛上的航标灯都亮了。米彻尔证实旗舰确实收到了这一报告后,便上床睡觉了。哈尔西不愿只是为了“保护第七舰队”而放过一个夺取伟大胜利的机会。凌晨二时后,“独立号”上的一支夜间巡逻队发现了敌航空母舰,他没有再考虑这个问题。“我们找到它们了!”他叫了起来,下令全速前进,并命令所有飞机准备在拂晓发动攻击。
指挥第七舰队的金凯德得悉奥尔登多夫的战列舰已在凌晨四时前后消灭了日本南路舰队的消息后,便开始集中精力对付另一支敌舰队。他没有收到第三十四特遣舰队夜间巡逻机队早些时候的报告,也没有人把情况转告给他,不然的话,他本来是可以得到栗田已经改变了航向的警报的。他自己的“黑猫式”飞艇巡逻队没有发现敌舰队,但他脑子里曾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敌舰队正驶进菲律宾海。凌晨五时后不久,他通过无线电询问“新泽西号”:“圣贝纳迪诺海峡是否已有第三十四舰队守卫?”由于“新泽西号”上无线电通讯发生混乱,他后来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收到回音。
护卫航空母舰的苦战
虽说头一天遭到了失败,但在一夜之间,栗田的各舰队的希望陡增。凌晨四时驶出海峡后,他便以受伤的“大和号”所能达到的最高速度拼命向前行驶,他不敢猜想为什么他竟然没有被发现。十月二十五日晨七时,日本舰队发现了美国巡逻机,紧接着隙望哨报告说前方十六英里的海平线上发现了桅杆。听到这些消息,栗田以为那肯定是第三舰队的一支航空母舰特遣分舰队。他以为,如果他的战列舰和莱特湾的入侵运输舰之间只有这支特遣航空母舰分舰队的话,那么他有机会擦拭大炮了,他的高射炮手们会阻止敌机来袭的。“天赐我良机,我们正全速前进,准备攻击敌航空母舰,”他电告联合舰队司令部。“我们的目的首先是摧毁飞行甲板,然后消灭敌特遣舰队。”
七时十五分,即在金凯德终于收到了第三舰队司令官对他凌晨五时的询问所作的简单的“否”的回答几分钟之后,他最担心的事突然为一连串的紧急讯号所证实,这些讯号是从最北端的一组护卫航空母舰上发来的,它们刚刚向离莱特岛登陆滩不到一百英里远的萨马岛沿海出动了自己的反潜巡逻机队。
“发现敌水面舰队,战列舰四艘、巡洋舰七艘、驱逐舰十一艘,航速每小时二十海里,方向西北,”汉斯·詹森少尉紧急报告道。他驾驶的“复仇者式”飞机只配备了深水炸弹,能够袭击潜艇,却不能袭击敌战舰。“告诉那个飞行员核实他发现的情况,”塔菲护卫航空母舰三分队指挥官克利夫顿·斯普拉格少将对无线电讯号官说,满以为他的新手飞行员,一定是弄错了。答复很快来了:“发现敌舰队属实。舰上都有塔桅。”
斯普拉格是位头脑冷静、直爽的军官,他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现在除了在敌战列舰和登陆滩之间的六艘小型航空母舰和六艘驱逐舰外,已一无所有。他可以考虑调来还在南部海面的塔菲航空母舰二分队和三分队的舰载机,但那些“吉普航空母舰”最高航速每小时十四海里,很难逃生。那些舰只的外壳较薄,不能保护易爆炸的汽油、弹药和鱼雷舱。水兵们把它们叫做“蕃茄罐头”;海军则把它们归类为“易燃、易受攻击、可牺牲的舰只”,这本来只是一句笑后,现在看来再确切不过了。
晨雾使塔菲三分队的规模在前进中的战列舰上的隙望哨眼里显得雄伟了,栗田再也没有想到苍天赐给他的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因为他以为他要对付的是五至七艘巡洋舰所护航的同样数目的航空母舰。他的第二个错误是还没有把他的战舰集中在一条战线上,就下达了“用前炮台开炮”的命令,结果各战舰对准各自的目标。
斯普拉格把登陆滩——运输舰仍在那里卸船——面临的危险情况电告金凯德后,毅然决定用他的小支力量抵御日军,虽然他知道在这样的力量对比下,要坚持“一刻钟”以上都几乎不可能,但他认为:“如果我们能把敌舰队吸引过来攻击我们,就能延缓它对莱特岛的袭击,直至援兵到来,尽管我们的末日显然会来得更快。”
斯普拉格显然准备牺牲的战术收效大出意料。“他的那些巨大的成列舰——塔桅等等——隐隐约约出现在茫茫雾海之中,并用十四和十六英寸的火炮在二万五千码以外的地方向我们开火。他投入了全部力量向我们袭来。炮火恶魔似地围困了‘白平原号’,接着,为了确定弹着点而装了染料的带色的炮弹落将下来,向各航空母舰喷去,淡红色、绿色、红色、黄色、紫色液体四溅,构成了一幅恐怖的景色。”
“他们用彩色炮弹打我们,”“方肖湾号”上一名水手吃惊地叫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这艘护卫航空母舰正以全速躲过色彩鲜艳的水柱,日军利用这些水柱来对准并搜寻驱逐舰的烟幕所掩护的目标。阵阵暴雨帮了塔菲三分队的忙,使甲板上剩余的飞机得以全部起飞。但是这些航空母舰都未携带穿甲弹,因为从未想到“吉普航空母舰”竟会对付战列舰。“复仇者式”飞机只好装上鱼雷出击,鱼雷用完,代之以深水炸弹和杀伤炸弹。这两种炸弹的确是对付潜艇和士兵的致命武器,用它们来对付敌战舰,却只能在战舰的钢板上和大炮挡板上蹭一下。
日军雨点般地向空中发射高射炮火,他们同时用主炮猛烈射击,一排排的炮弹越过他们同美国护卫航空母舰相隔的十五英里。在战斗打响后的十分钟内,从别的护卫航空母舰分队飞米的飞机赶到,同塔菲三分队的飞行员一起不断地轰炸敌舰。
来袭的飞机增多,使栗田更加相信他是在同强大的第三舰队特遣分队较量。他的战列舰和巡洋舰竭力瞄准航空母舰开炮,但总是不成功,因为它们必须不断转舵,以躲避飞机的袭击。战斗开始十五分钟后,美国驱逐舰的第一次攻击加剧,使敌舰更混乱了。
在“约翰斯顿号”的率领下,塔菲三分队的三艘驱逐舰冲到了离四艘日军重型巡洋舰一万码的距离内。它们的五英寸大炮不是日军重型炮弹的对手,重型炮弹在舰只周围掀起山高的水墙。它们发射的鱼雷有一枚击毁了“熊野号”的舰首,迫使这艘重型巡洋舰退出战斗,“铃谷号”被炸弹炸坏,也退了下去。接着,一连串十四英寸炮弹击中了“约翰斯顿号”。“就象一条小狗被一辆救火车撞了”,“约翰斯顿号”上的一名军官后来回忆道,而一场及时雨救了它,机房刚好用这段时间修复“约翰斯顿号”,使它再次投入战斗。它在人工操作下用五英寸火炮加入战斗。“霍埃尔号”的前炮塔几乎被毁,仍同“希尔曼号”一起向日军战列舰猛冲过去。它们的鱼雷未能击中敌舰,但是,重型巡洋舰“羽黑号”在转身躲避鱼雷的时候,它的舵被一颗炮弹打中,使它退山战斗。“大和号”立即停止开炮,避开疾驶而来的驱逐舰。这艘旗舰远离了战斗,以致当混乱和弥烟使他的战线瓦解时,栗田再也不能重新指挥他的舰队了。
在栗田确信他的战列舰是在同第三舰队的航空母舰作殊死搏斗的一个小时中,第三十八特遣舰队实际上在正北方向大约三百英里的海面上。哈尔西出动飞机向小泽的假目标攻击,指望到中午达到“预期的目的:摧毁这些因我们的空袭而丧失了作战能力的航空母舰”。上午八时三十分,飞机向机动舰队发动第一轮攻击前半小时,金凯德交给他一份紧急电报:“莱特湾急需快速战列舰。”奥尔登多夫先前已经报告过,经过夜战,他的六艘战列舰的弹药已不敷。第七舰队司令知道,他需要更多的弹药来守住登陆滩,预料日军战列舰势必突破护卫航空母舰防线直下以炮击莱特湾。
思加诺角海面之战
“除了心里更加发火,我无能为力”,哈尔西会这样写的。他的快速战列舰和舰载飞机已经离得太远,既来不及去援救护卫航空母舰,也来不及支援登陆滩。他只能发电报,催麦凯恩的第三十八特遣舰队一分队赶紧返航。总之,他首先要处理对日军舰队发动第一轮攻击的飞机发回的报告,他已经守了整整一夜。
小泽的两艘混合战列舰和四艘航空母舰只保住十三架飞机,只能作象征性的防守。上午八时,一百三十架美国飞机发起了攻击,机动舰队的全部高射炮开始对空射击。一次次协调一致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从四面八方向“瑞鹤号”袭来。这艘珍珠港战役中仅存的航空母舰的巨大飞行甲板上,被炸弹击中而四处冒烟。攻击刚开始几分钟,一枚鱼雷使它的速度减了下来,舰上人员为了保护舰只,试图用火箭阻击袭来的美国轰炸机,但都无济于事。经过一个小时的连续攻击,这艘航空母舰冒出熊熊烈火,严重倾侧。两艘混合战列舰也是遍体鳞伤,与此同时,又一批一百七十架飞机抵达,对残存的三艘轻型航空母舰发起攻击。“千岁号”很快便沉入海底,它的两艘姐妹轻型航空母舰以及它们的护卫舰都遭到了重创。
“我们需要的是一名号手”
那天上午九时前后,小泽终于把他的舰旗从燃烧着的“瑞鹤号”舰转到一艘轻型巡洋舰上,此刻,机动舰队已被打得七零八落,溃散在恩加诺角以西二百英里的菲律宾海的三十多英里的海面上。他已经失败了。但他无法知道,他的牺牲行动是不是已经换来了成功。
南面,栗田没有收到小泽“遭到袭击”的讯号,因此他仍然以为挡住他去莱特湾的道路的是美国的航空母舰舰队。斯普拉格惊讶地发现,他的“吉普航空母舰”的薄舰壳实际上对他有利。他自己的旗舰“方肖湾号”虽然六次被击中,但却仍在战斗,因为日军的炮弹的引爆装置是用来对付重装甲的,因此往往击穿而不爆炸。然而,这并不足以使“甘比尔湾号”免遭祸殃。它的机房被击中后就停驶,成了靶子,在上午八时二十分冒着浓烟沉入海底。二十分钟后,斯普拉格发现日本巡洋舰朝他侧翼迂回。他只剩下几艘护卫驱逐舰可以战斗。“小男孩们发起鱼雷攻击”,他发出信号。它们会同三艘受重伤的驱逐舰冲了出去。“希尔曼号”的阿莫斯·哈撒韦海军少将后来记述道,因为鱼雷用光了,“从现在起,我们只能虚张声势吓唬人。”他对舱面军官说,“巴克,我们需要的是一名号手!”
那天上午,美国驱逐舰第二次向敌人炮火冲去,竭力躲避齐射的炮火。“希尔曼号”舰首被一颗重型炮弹击中,海水淹没了前甲板,给养舱被炸坏,大批食品和物资漂到甲板上,同伤员的鲜血相混,它终于结束了疲于奔命。哈撒韦将通过往弹药舱注水的办法来保住他的舰只,而另外两艘驱逐舰就不那么幸运了。一颗炮弹击毁了“霍埃尔号”的左舷机舱。它停在水中动弹不得,很快便被击沉,勇敢的“约翰斯顿号”遭到同样的厄运;舰上人员一直英勇战斗到海水淹没了炮口为止。驱逐舰发动的勇猛冲锋使较小的驱逐舰护航队得以冲上去发射鱼雷。这一袭击成功地把日本巡洋舰从航空母舰身边赶开,却使“塞缪尔·罗伯茨号”驱逐舰成了“一堆烂铁。”
用一个“复仇者式”飞机驾驶员的话来说,三支分舰队的飞机现在“用武器库里的不论什么东西——包括门把手——来打日本舰队。”当炸弹和鱼雷都用光了的时候,飞机加油后又飞回来,假装要进攻。它们已使栗田的重型巡洋舰只受到重创。“熊野号”的舰艏被打掉了,正歪歪斜斜地向海峡方向逃去,“筑摩号”和“鸟海号”也被炸弹炸成了残废。舰上人员在它们沉没之前已被驱逐舰救走了。上午九时后不久,栗田决定设法重新控制他那四分五散的舰队,于是他发出讯号,命它们退出战斗,“以每小时二十海里的速度向北与我靠拢”。
“该死的!伙计,他们跑了!”斯普拉格在九时二十五分听到“方肖湾号”的一个信号员大声喊道。“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看上去似乎整个日本舰队确实是在退却,尽管如此,但直到收到了在空中盘旋的飞机的一连串报告后我才确信这是事实。但我还是不能把这个事实印入我这被战斗麻痹了的大脑里去。我曾料想,就是打得再好,我到这时候也该在海里喝水了。”
斗牛战开始
向北三百英里,小泽的其余战舰也陷入了灭顶之灾。第三十八特遣舰队出动了第二批飞机,向机动舰队溃散在海面上的舰只发起攻击,它们发现“千岁号”航空母舰正在下沉。突袭在无情地继续着,小泽命令参谋人员撤离“瑞鹤号”。他现在离李海军少将的战列舰只有六十英里了,它们正在全速追击这支不幸的诱饵舰队。在“新泽西号”的指挥台上,哈尔西准备用重炮全歼帝国海军力量,在他看来,美国大获全胜已成定局。
上午十时,哈尔西要消灭日本海军的希望顿时化成了泡影,他又接到了金凯德打来的电报——“李在哪里?”这是第七舰队司令有意用平易的英语发出的电报,其用意是要强调情况万分火急。哈尔西对金凯德自己的航空母舰和战列舰显然对付不了已经残破不堪的日本特遣舰队感到惊讶。几分钟后,他又收到了尼米兹发来的一份电报。这份电报使他从惊讶变成了愤怒。太平洋舰队总司令亲自下达战术指示的事是前所未有的。他在电报中询问:“第三十四特遣舰队在哪里?”因为夏威夷的密码员出于保密起见而“画蛇添足地”在电文末尾加了“世界奇迹”几个字,在当时特定的情况下,这几个字看起来特别象是电报内容的一部分,而“新泽西号”上的译电员也就是原封不动地译出来交了上去,从而无意中使之产生了一种训斥的口气。这一含蓄的批评使第三舰队司令受到极大打击,“好象在我脸上打了一记耳光似的。我狠狠摘下帽子摔在甲板上,大声骂了一句我想起来就脸红的话。”他气得直咳嗽,同参谋人员闷闷不乐地合计了近一个小时才无可奈何地决定命令季率领其战列舰特遣舰队前去增援金凯德。上午十一时差五分,“新泽西号”掉头向南驶去。哈尔西后来沉痛地写道:“我放弃了我从当军校学员时起就梦寐以求的机会。对我来说,这次战争的最伟大的一次战斗结束了,而所谓‘斗牛战’开始了。”
消灭剩下的日本舰只的任务留给了米彻尔的三支航空母舰特遣舰队去完成。在上午剩下的时间里和整整一下午,美国舰载飞机对正在向北逃窜的小泽的七零八落的舰队又发动了四轮攻击。下午二时后不久,“瑞鹤号”沉没;一小时后,“瑞凤号”也葬身海底,紧接着在五时,“千代田号”又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这场胜利的唯一不足就是未能象哈尔西所希望的那样全歼敌舰队,两艘混合战列舰连同两艘巡洋舰和六艘驱逐舰终于逃掉了。尽管人们指责事先没有在圣贝纳迪诺海峡布防,但哈尔西一直到死仍坚持认为他“真正的错误在于命令他的舰队掉头转向”,因为他知道匆匆掉头南下根本来不及去援救金凯德。
栗田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他的舰只集合起来,中午过后不久,他又再次向南朝莱特湾进发。在这段时间里,斯普拉格的塔菲三分队的幸存者正在庆贺自己得以生还这一表面的奇迹,但就在此刻,十一时差十分,残存的五艘“小型航空母舰”遭到了神风突击队的袭击。
神风突击队的袭击
五架在机翼部携带了炸弹的“零式”飞机在雷达指引下偷偷袭来,濑木中用率领着他的敢死飞机中队从一千英尺的高度咆哮着向美国航空母舰一头扎下来,猛烈的高射炮火并未能吓阻敌机,美国水兵们很快把它们称做“邪恶的俯冲机”。斯普拉格的旗舰很走运,“方肖湾号”的炮手们击落了两架把这艘航空母舰当作目标的飞机。第三架飞机看错了目标,掠过“基顿湾号”后爆炸了。但是,第五架“零式”飞机虽然在最后一瞬间擦过了“怀特普莱恩斯号”,却稳稳地一头栽在“圣路易斯号”甲板上。这艘“吉普航空母舰”在上午曾顶住了日本战列舰的打击,现在却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不到半个小时便沉入侮底。接连两天的恶劣天气使濑木的突击队十分沮丧,但这个突击队证明了大西海军少将利用“年轻人心中渴求敢死行动的自然燃起的激情”的计划是正确的。早些时候,神风突击队的第一组飞机冲到了塔菲一分队“桑提号”的甲板上。
塔菲三分队的糟糕处境并未结束。这支得意洋洋的但此刻已被战斗拖得精疲力竭的舰队的飞机和火炮又开始了战斗,日本飞机的袭击又一次被打迟了。但是,一颗炸弹准确地掉进了“加里宁湾号”的烟囱而使它受了伤,由于斯普拉格所说的“万能上帝明显的偏爱”,他的航空母舰保存下来了。但就在那个上午,他很快就要知道上帝是多么偏爱他了。栗田重新组织好他的舰队后便向南朝莱特湾驶去,准备再同美国的护卫航空母舰战一场。可是,在十二时三十五分,他又掉头去同北边的一支航空母舰规队“决一雌雄”。他扑了个空,原来是陆基飞机报告错了情况。他枉然搜寻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遭到舰载飞机的攻击为止。这一回真的碰到了第三舰队的一支特遣分舰队——麦凯恩终于赶来参加战斗了。栗田精疲力竭,情绪低落,加上舰队的燃料也快用光了,晚上,他终于放弃了这次行动返回圣贝纳迪诺海峡。“我并不知道,”他后来供认,“哈尔西已将他的舰队拉到北边去了。我只能依据用我自己的双眼能看到的情况采取行动,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夺取胜利是那么近。”
莱特湾之战断断续续地持续到一九四四年十月二十五日晚才告结束,这一战役标志着帝国海军战略的未日。美国海军粉碎了帝国海军绝望的“敢死冲锋”,从而消除了对它在太平洋上的海军优势的挑战,这场历时三天的战斗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海战。如同一九一六年结束了德国皇帝的海军挑战的日德兰海战一样,人们对这场战役的打法开始了激烈争论。哈尔西因为未能守住圣贝纳迪诺海峡而受到非难,而他则指责通讯系统“不中用”,使他失去了全歼敌人的机会。
莱特一战差不多全歼了帝国海军。日本海军共有四艘航空母舰、三艘战列舰、六艘巡洋舰和十二艘驱逐舰被击沉,损失了数百架飞机。日本海军残存的军舰已寥寥无几,实际上已变成一支毫无战斗力的舰队,既不能保护它自己免遭空中攻击,又不能保护通向日本列岛的海上通道。一万多名飞行员和水兵丧生,而美国人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只死了不到三千人,一艘轻型航空母舰,两艘护卫航空母舰和三艘驱逐舰沉没,此外损失了不到二百架飞机。美国海军的空中力量再次证明是决定性的因素。具有讽刺意味一但却合情合理一的是,在太平洋战争的最后一场大的战斗中,战列舰之间居然还要进行最后的决战。自从日德兰之战以来的二十八年中,舰载飞机已经成为决定性的海战武器;莱特湾之战再次证明无畏战舰经历了光荣战斗的最后一刻。
正当帝国海军企图破坏美国的进攻的努力节节败退之际,寺内寿一元帅下顾山下奉文的反对向荣特岛派遣了大批增援部队。随着美国军队在沿海平原上成扇形展开,牧野将军的一万部队开始向西部和北部山区退缩,他指望空中力量为他进行反攻提供主要打击力量。在大海战后的那些日子里,确实有许多飞机从内层防线的各岛屿基地飞往吕宋岛投入争夺菲津宾群岛的战斗。
飞机的轰炸扫射成功地阻止了美军的推进。自从巴布亚战役开始至今,麦克阿瑟头一回发现自己在得不到附近的飞机支援他的地面部队的情况下作战,台风中断了从第五航空队在莫罗太岛的前线基地起飞的远程巡逻机的最大航程飞行。陆军的工兵发现,即使用成吨的钢板在莱特岛东岸的沼泽铺设简易机场,也只象“把钢板铺在松土上”一样。到第一个星期结束时,海军陆战队只剩下了一百五十架可以作战的飞机,而且,由于敌人的猛烈轰炸和着陆场太差,损耗率还在惊人地急剧上升。敌机每日专门袭击麦克阿瑟的战地指挥部,不断提醒他日本在这个岛上拥有制空权,尽管高射炮手们在击落敌机方面是成功的——达到每周一百多架,但是来自空中的攻击却日趋猛烈。金凯德的塔菲护卫航空母舰已经遭受沉重打击,有必要撤下去,麦克阿瑟不得不请求尼米兹派遣替换力量。十一月十日,在推迟第三舰队进攻日本的下一步行动计划的问题上取得了一致意见,这样,哈尔西得以率领他的航空母舰舰队去支援地面部队和保护现已安排好要向莱特岛运送后备部队的运输舰船。一支精锐的海军陆战队夜战中队也将从帕劳群岛运去加强防御日本从吕宋岛和民都洛岛的机场起飞的飞机发动的空袭。
莱特岛上的僵持局面
争夺对菲律宾群岛的制空权的战斗在十一月间激烈展开,与此同时,日本调来几个师团的援兵在俯瞰卡里加拉湾的高地上掘壕据守,争夺莱特岛北端战略点的战斗处于僵持局面。连续一个多月,赛伯特将军的第二十四步兵师不断地攻打敌人沿一条被美国人称为“断头岭”的天然防御屏障筑起的碉堡和山洞群。这道防线保护了莱特岛北部地区,只要守住这条防线,山下奉文运来的增援部队就可以从二十五央里以南、莱特岛这一主山脉另一侧的受到保护的奥莫克港登岸。在克兽格派遣部队向南绕主山脉从背后攻打奥莫克港的计划由于敌人沿西海岸的二号公路部署了重兵防守而受阻后,争夺莱特岛的决战就是在这里打的。坦克和大炮开始猛烈轰击断头岭,暴风雨和泥泞的山路使这场战斗变得类似第一次世界人战期间的西线之战。
一场残酷的消耗战开始了。十一月十一日,第三舰队发动了大规模空中攻击,这次攻击几乎全歼了刚运来的一万人的日本增援部队,此后,正如山下奉文所料,日本人渐渐开始支持不住。寺内寿一元帅命令一千架飞机飞往吕宋岛为另一支运兵船队护航,同时开始了一场垂死挣扎行动,企图出动敢死空降部队去夺取塔克洛班周围的五个美国飞机场。这一行动被命名为wA行动,目的是要“全歼敌人的空中力量”。但是,这个行动由于时机不当且又缺乏协调而遭到失败。本来,牧野将军的第十六师团应从山里拉出来同时发起进攻,然而,日本空降部队只是短暂地占领了布里的机场。他们只占领了三天,最后因为退路被切断,又得不到增援而被打垮了。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的第三周,美国炮火的绝对威力开始突破断头岭上的日军防线。麦克阿瑟调来第七十七师于十二月七日从西海岸奥莫克附近登陆,以便在日军后方阵地之间打进一个楔子。为此,麦克阿瑟不得不将进攻吕未岛的计划向后推迟十天。在奥莫克港以南四英里处展开的这次攻击仅在几个小时内便击败了寺内寿一的援兵船队。日本运兵船队被迫退回海上,但又遭到从塔克洛班起飞的海军陆战队的战斗机和轰炸机的攻击,尽管如此,神风突击队的飞机还是突破了空防火力并击沉两艘美国驱逐舰。与此同时,步兵部队在没有遭到多少抵抗的情况下登岸。三天内,美国坦克便突进了奥莫克,开始围歼在岛屿北部作战、现已被切断的日军。
就在莱特岛之战达到高潮的同时,麦克阿瑟开始了因故推迟的进攻吕宋岛的准备行动,定于十二月十五日在民都洛登陆,拿下岛上具有战略意义的机场。为此,麦克阿瑟专门建立了比萨扬特遣舰队,任务是消灭岛上的一千五百名日本守军。从莱特湾出发后的三天行程中,他们遭到的最激烈的抵抗是来自神风突击队飞机的攻击,使一艘护卫航空母舰受伤。他们在五天内便以死亡不到五百人的代价控制了岛上的机场。海军陆战队的飞机立即飞来袭击仍在莱特岛北部负隅顽抗的敌军。
四天后,一场特大台风袭击了第三舰队,事实证明这个新的飞机基地是至关重要的。在台风高峰期间,三艘驱逐舰倾覆沉没,八百名水手丧生,小山峰似的海浪摧毁了二百架飞机,另有七艘军舰遭受严重损坏,以致哈尔西不得不把它们撤到乌利西去修理。尽管如此,在他的飞行员一直为麦克阿瑟的部队提供所亟需的空中支持的两个月期间,终于突破了莱特岛上的敌人防御。铃木将军率领的仅有二万七千人的部队已被围困在菲律宾群岛的这个中心岛上,而获得援救的希望根本不存在。
美国陆军第七师疾速向前推进,在奥莫克以北十英里的利邦高同第七十七师会师,开始包围和分割岛上残存的日军。到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麦克阿瑟对结局已经十拿九稳,于是宣告:“山下奉文将军遭到了日军历史上最惨重的失败。”他发表公报宣称“莱特—萨马之战现在可以说已经结束,只剩下小规模的扫荡尚待完成”,事实证明,他这话说早了四个月。
在莱特岛之战中,已有三千美国人和五万六千日本人丧命,但这一战一直持续到一九四四年(原文如此,疑为一九四五年——译者)四月才结束,美国第八军被派去完成“扫荡”任务,而实际上这是一系列艰苦的战斗,他们的官方史学家后来描绘说这是“艰苦激烈的战斗,是我们前所未闻的最残酷的战斗”。
在莱特岛上又有一千美国人和几倍于这个数字的宁死不投降的日本人丢了性命。敌人用来防守莱特岛的地面和空中力量之大,超过了原先的估计,致使麦克阿瑟夺回菲律宾群岛的计划拖长了一个月,并迫使他部署后备部队中的一个整师。美军离日本越近,抵抗变得越顽强。这个不祥的教训,西南太平洋司令在制定定于一九四五年一月十九日在吕宋岛登陆的最后计划时并未忘记。
第三十一章“坚决的战斗精神”
一九四四年秋当美国先头部队穿过帛琉群岛和菲律宾向前挺进时,在亚洲大陆,日本陆军随着“Ichi-Go”攻势的进展节节获胜。第十一军向桂林推进,九月零陵被占领。中国国民党军队溃不成军,逃兵混在人流中,使数百万农民大为恐慌。桂林于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十日失陷,当时陈纳德将军丢失了第十四航空队的主要基地。蒋介石对华南越来越控制不住,国民党政权在军事和经济上行将崩溃。
华盛顿的忧虑日增,美国人向东南亚司令部增加压力,要它从缅甸派军队到中国,这一行动受到斯利姆将军的抵制。在粉碎了“Ha-Go”攻势以后,英国第十四军中斯利姆将军的六个师就准备在季节风以后的进攻,就是在十月份旱季到来时进军中缅甸。
桂太郎将军取代失了宠的牟田口将军,担任日本第十五军的司令,他发现他只有三个被打垮了的师、仅仅二万一千多名兵力来守住中线,抵御英国六个师的大约二十万军队。木村将军手下的缅甸军队不得不保卫整个国家,本多中将的第三十三军的三个师守住缅甸的东北部,顶住史迪威的中国新军,蒋介石的几个师奋力渡越萨尔温江,第二十八军的两个师控制着通向仰光的海岸。木村对同盟国的集结攻势的反应,是计划逐渐撤退第十五军去保护极为重要的油田,同时本多将军在东部向中国军队发动反攻。第五十六师团日军对国民党军前线反攻有力,到九月底,他们已经把国民党军队从云南山口打回到腾冲。重庆方面越加恐慌,因为很快要危及“驼峰”供应活动的昆明终点站了。当日本钳子夹紧蒋介石的两条战线时,蒋介石要求史迪威和他的几个师都来援助。当时中国新军正从密支那向南推进,目的是要占领腊戍,史迪威将军坚决拒绝放弃重开缅甸公路的努力。
“这个疯了的小混蛋真能毁了他妈的整个计划——两年半我们投入全部人力、钱财、物资、时间、汗水,”史迪威在蒋介石威胁要撤掉他的司令以后在日记上大发雷霆。他又用正规些的文字在九月十五日致电马歇尔将军,警告他说:“中国没有戏了。现在我们被赶出桂林,只要日军一到柳州,我们就不得不从那里撤退。”将面临的灾难归咎蒋介石后,他相信唯一挽救中国的机会,就是接管国民党军队指挥权,以便组织对重庆的保卫。美国总统对蒋委员长已经忍无可忍,给蒋介石拍了一份读起来就象最后通碟的电报,总统坚决认为,他的参谋长必须“指挥在中国的一切军队”。当史迪威不听美国特使帕特里克·赫尔利和美国大使的劝告,直接把电报递交蒋介石的时候,简直掩饰不住他的内心喜悦。
“标枪打中了这小个子的太阳神经,打穿了他,”但是史迪威的高兴为时不长。蒋介石火速回电直送美国总统,抗议说,如果一个美国人出来指挥,国民党军队就会兵变,他还要求应该立即召回史迪威,因为他“并无诚意同我合作。”罗斯福倾向于同意马歇尔,并支持史迪威的估计:国民党已无胜算。但是他不愿意在即将来临的总统大选前疏远强大的美国援华院外集团。罗斯福接到赫尔利的报告说,这两个人“实不相容”,他如果支持史迪威,“你就会失去蒋,也许也就失去中国,”罗斯福于是决定召回这位性情暴躁的将军。
“醋性子乔”即将离开多事的东南亚战场这个消息使在康提的蒙巴顿司令部几乎同重庆一样感到宽慰。史迪威的副手萨尔坦将军被任命担任地面部队的战地指挥,魏德迈将军离开东南亚司令部去担任蒋介石的参谋长。美国大使同时辞了职,这事说明华盛顿不准备再采取要由美国司令去接管中国国民党军队这样一个强硬方针了。蛮横的赫尔利被任命为特使,受命为毛泽东和蒋介石的政治和解进行工作。跟这个世纪以来的大多数总统一样,罗斯福也具有坚定的信念,认为美国在亚洲大陆负有使命,他深信“尽管暂时软弱..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有朝一日终将统一并实现现代化,将成为远东的最重要因素。”然而,丘吉尔十月份莫斯科之行以后,俄国对中国的扩张主义威胁明显起来了。丘吉尔害怕斯大林要使东欧共产主义化,罗斯福也开始觉得,一旦红军参加抗日战争,苏联的领土野心必将包括中国在内。
“如果俄国人进去了,他们还会出去吗?”罗斯福曾经问过驻莫斯科大使艾夫里尔·哈里曼。可是,在重庆的赫尔利却并不害怕,他一心把莫洛托夫的保证当真,莫洛托夫说苏联人并不支持毛泽东,还说“中国共产党人其实井非共产党人”。这位前义勇骑兵队员怀着这种天真想法,于十一月飞到延安,以巢克图族印第安人热情奔放的大嗓门向共产党领袖致意。他们会谈的结果,达成“立刻粉碎日本侵略并重建中国”的五点计划,这将在联合政府的领导下进行,联合政府的成立,将使三百多万共产党军队得以支援重庆。但是蒋介石认为毛泽东对他的政府的威胁比日本人的还大,在讨论中拒绝合作,还指责赫尔利受共产党的骗了。赫尔刊虽然沮丧却不气馁,他就修改计划,不料却发现这回共产党人认为他们被出卖了。双方不断声称他们“急于得到解决办法”,但是尽管赫尔利再三努力,也不能马上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条款。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罗斯福刚当选第四任总统后,随着胜利的红军向前推进,苏联在东欧的领土野心愈加明显了,面对这种情况,棘手的中国难题便推后一步了。罗斯福已经决定事情等到一九四五年初雅尔塔最高级会议之时再说,他希望届时能以他个人的魅力,说服斯大林支持使中国共产党人进入一个统一的中国。与此同时,罗斯福又怀疑英国人和法国人正在破坏统一的战后中国这个宏伟计划,因为这两国都希望看到它们顺利地剥削了一个多世纪的中国仍然衰弱,这样它们就能在亚洲大陆重获现在已被日本人占领的土地。
魏德迈将军在一九四四年十月到达重庆时面临棘手难题,于是他决定发挥他在外交方面的才能,以求平息搞摩擦的史迪威惹起来的忿情。他决定采取“奉承的政策来代替令人不愉快的政策”。他锁起前任的卷宗,对蒋介石大表尊敬,他相信蒋正在竭尽努力对付艰巨的军事、政治局势,能依靠的却只有一个腐败的官僚机构,天生的计划专家魏德迈不久就已拟就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要求改组、装备国民党军队,将它改为一支强有力的战斗力量。为了实施他的“一号计划”,他所需要的物资和武器只有缅甸公路重新打开才能取得。但是打开缅甸公路的战役受到国民党军队面临的一连串灾难的威胁。蒋介石向他保证被包围的桂林必能坚守,但它在日本第二十三军从广东北进桂林后,不到两个星期就丢失了。表现出有本事击败日本人的国民党的几个师都是中国新军。魏德迈于是决定应将它们空运回来以求挽救蒋介石的统治。
蒙巴顿和斯利姆都反对,认为盟国军力在缅甸削弱,这是必然形成的;但是魏德迈在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支持下,认定重庆所受威胁才是更大的危险。十二月初就已进行大规模的空运,把萨尔坦将军部队的整个一师运过“驼
峰”。到了一九四四年底,已有二万五千名中国军队到达岗位,可以抵挡对国民党首都的进攻。但是威胁早已经减弱,因为帝国参谋本部的计划本来不打算上溯扬子江远达重庆。因此,冈村宁次将撤回他的第十一军来牢固拄制通往河内的铁路线,当时第十一军还在河内以南三百多英里的地方。
对付眼看就要来临的日军攻势,再加上应付开始“一号计划”所需的更多的物资,以及维持B—29 轰炸机基地以及第十四航空队,这是“驼峰”空运的能力所不及的,因此,在最后得以进军重新打开通向中国的陆路以前,魏德迈的十二月份报告强烈敦促参谋长联席会议制止第二十轰炸机队发自成都的活动。他以相当正当的理由提出以“马特洪峰行动”为名的战略性成功,远远没有达到阿诺德将军的期望。
对日本的战略轰炸
一九四四年秋天,B—29 轰炸机一直出去轰炸巨港和苏门答腊的油田,并袭击日本和台湾以求支持第三舰队。成功倒是有一些,但是这些超级空中堡垒加给对方的损失,同为支持这些活动所付出的代价很个相称。每进行一次袭击,需要每架巨大的四引擎轰炸机在喜马拉雅山上空往返六次,只是为了运来足够的燃料和炸弹。季节性的湿度又给B—29 轰炸机带来麻烦的技术问题。柯蒂斯·李梅将军于九月份被任命接管第二十轰炸机队司令部以后,对训练很差的袭击活动才刚刚开始进行纠正。李梅三十八岁,是个很聪明的策略家,也是陆军中的空军部队里最年轻的两星将军。他曾经负责设计B—17 轰炸机群组织严密的轰炸活动,在白天侵入德国上空,取得首次巨大成功,这时候他同样决心要证明他的战略轰炸理论也能用来打日本;但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B—29 是“从山峰上飞下来的飞机中最糟糕的飞机”。只是在进行几个星期的严格训练和技术工作之后,第二十轰炸机队才得以出动一百架飞机去袭击在台湾的冈山飞机装配工厂,作为到菲律宾降落的序曲。接着几个月让B—29 轰炸机飞行支援陈纳德的第十四航空队,十二月,用燃烧弹去烧毁日军占领的汉口。
到了一九四五年一月,阿诺德将军终于让步接受魏德迈的建议,他向直接负责战略轰炸机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建议,应该把第二十轰炸机队转移到马里亚纳,那里的第二十一超级空中堡垒航空队已经在进行对日飞行活动。
后勤供应和大远的距离使B—29 轰炸机不利于从中国出发进行活动,而从推上机压平了的巨大跑道出发,穿过提尼安的平坦甘蔗地直飞东京,航道只有从中国出发的一半。一九四四年十月的最后一天,第一架超级空中堡垒——很恰当地命名为”东京玫瑰”——到日本首都上空进行第一次高空侦察活动。以后的一个星期中,执行任务的飞机在硫黄岛的机场上空扔下了几百吨烈性爆炸药,压制住这个机场上的战斗机。后来,在十一月二十四日,一组摄影记者记录下一百一十一架B-29 轰炸机出发进行首次大规模轰炸东京的令人生畏的景象。
超级空中堡垒在准将埃米特·奥唐奈的率领下轰隆隆地向北越过一千五百英里的大洋,打算去消灭东京以北的真岛飞机厂。恶劣的气候和密布的厚云层妨碍了这次进袭,这次进攻是在三万英尺远距离的雷达的帮助下进行的。真正夫中目标的还不到五千个炸弹,但是因为飞机飞得很高,只有一架B—29 成了一百多架日本“零式”战斗机的牺牲品,这些日本“零式”战斗机奋力上冲以图拦截B—29 轰炸机,三天以后进行的第二次袭击仍然无效,因为目标被很厚的云层所遮盖。对东京的下一轮空袭,倒确实给停泊在日本沿海的美国潜水艇带来不少外快,这些潜艇的任务是拣起掉在海中的空勤人员。超级从舰“信侬号”,它是倒霉的“武藏号”的姊妹舰,正好被改装为庞大的六万吨航空母舰。尚未完工时,它被拖出东京船厂到了一个偏僻海港,到那里才能完成这项改建工程。可是十一月二十九口,它被“射手鱼号”发现,而被一排鱼雷击沉海底。
重轰炸机来到日本上空,这对于居住在拥挤的东京郊区的稠密的人口是一场新灾难。真是沮丧的一年的苦难结尾。在这一年中,生活必需品日益匮乏,美国的潜水艇活动,带来巨大损失,太平洋外周围的军事失败近在眼前。由雷达控制的高空精确轰炸对工厂已经证明大大失败,但是几百吨炸药如雨一般地落在日本城市中拥挤不堪的市区,造成的死伤和破坏极大。在人们已不注意空袭轰炸两年以后,日本政府和公众提高了的警惕措施,又被紧迫地实施起来。
在家家户户的后院和沿着大路中间的花坛,都挖了简陋的防空壕,同其他日本战时生活方面一样,士气建设和宣传起了重要作用,老百姓发誓“搞好空防取得胜利”。消防演习在军乐声中大事操练。为了弥补战斗机防御的缺乏,很大程度地信赖着探照灯和高射炮,虽然十分明显,B—29 是依靠高射炮弹所打不到的高度来进行袭击的。当帝国参谋本部慢吞吞地发出它的全面空防计划和全国进行灯火管制的指示时,只剩下一支不适用的专业消防队了。对付空袭的担于落到了从乡镇议会和街道会社中抽来的志愿者身上。警报声叫啸如此经常,人们开始“希望寂静无声”到一九四五年初,已把学龄儿童成批疏散到乡村。以典型的日本式讲究实际的方式,当局规定年龄大一点的儿童,要到农场以及在农村涌现出来的临时性工厂里帮忙。
一九四四年秋,根据政府的规定,种了几十万棵向日葵,可怜巴巴地要想使日本公民越来越单调的生活过得愉快些,他们不久就会发现,轰炸已经使他们置身于战争前线。花朵比食物和衣着丰富得多;配给制度严格控制着食物,做新衣服用的布很糟,人们宁可穿着脏衣服,也不敢洗,怕把衣服洗破。
由于海运遭到沉重的损失,进口减少,吃的东西越来越缺乏。大米得优先配给调回保卫国土的三百万名士兵。他们每天只有四百克大米,而老百姓每天的供应量比这还要少一百克。只有南瓜很多。城市街上早就看不见狗的影子了,人们用狗肉来解馋,虽然是违法的,象东京这样的城市里黑市泛滥,工人靠黑市来补充鱼类和蔬菜的供应不足。白糖和肥皂几乎见不到了;为了节省橡胶和皮革,人们又去穿传统的木底鞋。
冬天来了,做饭和取暖炉子用的木炭、木头奇缺,整座整座图书馆被卖了当燃料。街道会社已经成为战时老百姓的主要机构,它们清理被炸毁的家园和建筑物,收集易燃碎片。政府的规定加上供应量的每况愈下,使艺妓馆、酒吧间、饭馆维持不下去了,被迫关闭。唯有电影院,按照删节了的节目单,放映适当的爱国宣传片,总算使战时生活不那么单调乏味。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萧瑟的冬天越加使人意气消沉,从前线来的消息更坏了,空袭加剧了。东京郊区乡镇议会贴出的半官方通告,标题是“新年快乐”,其内容是典型的强调战斗精神而把愉快气氛缩小到最低限度,通告说:“面临战局可能日益严峻的情况下,让我们怀着必胜的信心和坚决的战斗精神庆贺新年,今年我们要使战争结束。”
美国的海、空封锁,使日本得不到制造飞机所必需的油料和原料,日本需要制造新的飞机来弥补无效的空防和敌人轰炸所造成的损失。一九四四年有三百多万吨的海运物资沉入海底,这比前两年的总数还多。现在除了油船以外,剩下的运输量不到二百万吨了。由于大量建造油船,船厂的造船数量赶上损失的数量,但是油船已经成为在海底牢牢封锁日本岛国的美国潜水艇的首要目标。十月,六个八艘美国巡逻艇击沉了三十多万吨货运;十一月,将有越来越多的英国皇家海军潜水艇加入到美国潜水艇的行列。
大多数飘扬太阳旗的舰只,现在只限于在日本海进行短程航行,这样,它们可以在夜间航行,白天隐敝在沿岸的港口。到一九四四年底,日本被切断了东印度群岛的战略油供应,日本政府不顾一切地推行应急计划,用蒸馏的方法从土豆中提取燃料,这样它们的战斗机就能飞上天去保卫祖国。制造新飞机的铝的贮存量越来越少,冶炼厂的铝土矿用完了。铁矿和焦炭的供应不能从亚洲大陆运到,钢的产量大减。帝国海军因为忽略了反潜艇的防御而正在付出代价;经过莱特湾之战幸存下来的那些军舰不得不停在它们国内的港口,因为油船不能将油送到日本。当这些军舰冒险出来的时候,它们面临被潜伏着的美国海军潜水艇击沉的风险,这些潜水艇使存留下来的军舰遭到惨重的损失。十二月九日,航空母舰“隼鹰号”被鱼雷击沉;后来,十天以后,新的航空母舰“云龙号”随着也被鱼雷击沉了。
一九四五年是以猛烈空袭东京开头的,这对于为日本安排了怎样的命运是个不吉利的预兆。当裕仁天皇向首相密切垂询在莱特湾遭到的挫折时,在帝国皇宫图书馆下面的天皇的地下室里,整夜都能感觉到炸弹落下来的沉重的反响,他几乎用不着强调迫切需要采取更有效的措施来对付日益频繁的空袭。
假如他们知道了那个星期交到马歇尔将军写字台上的绝密报告是什么内容,那么他们很可能对于战争的方针以及如何要求和平解决的商议也许就会使用急迫得多的口吻。这份报告的日期是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是格罗夫斯将军写的,他指挥曼哈顿计划——即投入大量美国的科学、技术人才来发展原子弹这件艰巨的工作。数百万美元投入到这个计划,这是个绝密计划,除了总统自己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以外,只有几名重要助手知道这件事。建造在美国偏僻地区的这种大规模工业工厂,是以最杰出的科学、工程人才的共同努力为后盾的。现在格罗夫斯可以乐观地预言,在半年之内,经过各方面的努力,将生产出一种武器,这种武器具有空前的破坏力。
“第一颗原子弹将在一九四五年八月一日左右准备好,事先不经过全面试验,我们认为没有必要,”格罗夫斯敢这样向马歇尔保证。当代价很高的铀武器的第一批部件在严密警戒之下开始到达新墨西哥的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去组装成原子弹的时候,第509 混合航空队的精选空勤人员,已经在犹他沙漠中与世隔绝的温多弗空军基地上、在保罗·w·蒂贝茨上校的指挥下开始受训。
根据丘吉尔和罗斯福共同起草的一份秘密备忘录,已经初步决定,如果日本人不投降,就使用原子弹,又一年的战争的前景如何,使总统十分不安,他的心血管系统显然在衰退。只有他的私人医生知道罗斯福的健康是如何在迅速恶化,而病态在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脸上表现得清清楚楚,住在白宫的那些人不得不注意到。总统明白他的精力在衰退,他以他的不可抑制的精神更努力地要去完成他为战后世界所制定的伟大目标。在他的第四任
总统就职典礼上,罗斯福知道,如果他想要把通过联合国达到永久和平的计划在庞大的同盟因分歧而分裂以前安排好的话,他必须使这些目标确定下来。迹象并不吉利。早日击败德国的乐观情绪在十二月十五日夜间消失了,当时德国装甲师在拚死的反攻中猛穿过阿登森林。德军反攻在圣诞夜被制止,但当时俄国的坦克离柏林不到二百英里,显然红军将先到达第三帝国的首都。这将使红军占领中欧的大块土地,由共产党来接管这些地方的可能性增大了,这使西方联盟惊恐。
总统认为,只有他个人的努力,才能解决眼看战时同盟要破裂的危机,并保证俄国人在即将举行的雅尔培最高级会议上支持联合国。他在国情咨文中说:“这个机构必须履行人们为之作战、牺牲的诺言。”“它必须证明一切牺牲是有意义的——证明全世界所承受的一切苦难是有意义的。”
总统很明白,这种苦难还要延续很长一个时期。当他的演讲词向国会朗读的时候,美国海军部队正在集结以准备进攻吕宋。一月二日,奥尔登多夫海军上将的战舰离开莱特湾去炮击预定登陆海滩。它们朝北穿过苏禄海的途中受到日本“神风队”的攻击,被击沉一艘护航航空母舰和一艘驱逐舰,甚至在这支进攻部队到达林加延湾附近海面以前,又损失了十二艘舰只。一九四五年一月七日,当这支战舰开始炮轰海岸设施时,美国海军遭受了自萨沃战役以来最惨重的损失,因为杀身成仁的驾驶员,使得两艘战舰瘫痪,巡洋舰和驱逐舰损伤,三艘扫雷艇沉没。
哈尔西的航空母舰规定在它们第一次攻进中国海去袭击日本在香港和台湾的空军基地以后,在远处进行掩护,但被恶劣气候所阻。当神风突击队冲出云层,猛向第七舰队扑去,造成总数为二千人以上的伤亡时,它们的飞机却停在甲板上动弹不了。在运输舰把美国第六军运到林加延湾的集合地点以前,奥尔登多夫的战砚击退了进攻者并且对要袭击的海滩进行了三天炮轰。
麦克阿瑟进击吕宋
山下将军长期以来一直在准备他知道是决定性的战役,他向来自日本的记者们自信地说:“我将在菲律宾写下大东南亚共荣圈的光辉历史。”
山下拥有二十五万人以上的部队和大量物资、弹药,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计划完善的纵深防御。他并不消耗他的坦克和士兵来竭尽全力把进犯者打回到海里去,而是吸取麦克阿瑟三年前失败的教训,把在内陆的部队集中为三个强大的兵团。他的意图是让美军上岸,然后把他们包围起来加以歼灭。山下的十五万二千兵力的多一半被部署在吕宋北部地区;另一部分有三万人,部署在林加延的南部和西部以保卫机场;第三部分的八万人已部署好用来防守马尼拉和吕宋的东南部伸出的半岛。“非律宾地区广大,我们可以尽情地打,”这位粗壮的山下自信地预言。
一月八日早晨太阳升起时,一千多艘舰只拥挤在吕宋西北海岸不远的海面。当登陆艇蜂拥而上时,抵抗轻微,几乎没有。在林加延,由第三十七和第四十步兵师组成的奥斯卡·格里斯沃尔德少将的第十四军驻扎在海湾以北,离第六和第四十三步兵师组成的斯威夫特少将的弟一军十七英里。到了傍晚,五万多名美国部队和装备安全上岸,并联结起来组成一个四英里深的延伸滩头堡。麦克阿瑟为了方便摄影记者和一群欢呼的菲律宾人,再次步行上岸。在动身到前线视察之前,他发表了另一份重要公报:“解放菲律宾和控制西南太平洋的决定性战役即将到来。”现在他把向南推进去解放马尼拉的任务交给格里斯沃尔德的第十四军,让斯威夫特的第一军保卫他的侧翼和后方不受敌人进攻。
向内地集结进攻,在第一个星期遇到微不足道的抵抗。在美军到达滩头堡以南二十五英里沿阿格诺河的日军战线以前,前进一直毫不犹豫。山下把他的一部分部队用来防守大克拉克空军基地周围的地区。在格里斯沃尔德的师猛穿至打拉,把后撤的日军赶进三描礼示山脉以前,被迫进行了一周激战。
对既定时间表的延误,使不耐烦的麦克阿瑟发出了指示。他自称“熟悉地形的一点一滴”,极力主张派遣快速突击队向马尼拉闪电推进。但是美国第六军司令克鲁格将军比较谨慎。斯威夫特的第一军这时候已经在猛攻山下的一部分部队的主力,在圣曼努埃尔周围进行着激烈的坦克战。一天来,似乎日军可能突围穿过正在向前推进的格里斯沃尔德的后方。麦克阿瑟赶到前线去亲自指挥,去“稳定队伍”。他命令第二十五和第三十二师的后备军协助克鲁格的北面军力,进行必要的大规模强攻,把山下从他在碧瑶的指挥部赶进中部山脉高原,到了那里,他就不可能再威胁穿过北吕宋平原的进军了。
麦克阿瑟一再发出命令,提醒他的战地司令要紧急解放马尼拉。他得到他的参谋长萨瑟兰将军的附和,萨瑟兰甚至建议应该把克鲁格“打发回国”,这样他就能接管第六军了。然而到了一月底,战事的进展受到敌人猛烈反抗,尽管麦克阿瑟发出脾气暴躁的指示说步兵表现得“非常缺乏干劲”。在北部的斯威夫特的师正要穿过圣何塞去切断吕宋北部凸出部分的日本部队,而格里斯沃尔德的先头部队已经推进到公路,离马尼拉不到十三英里了。
为了加速吕宋战役,麦克阿瑟下令派更多的后备军。一月二十九日,第三十八师在巴丹以北的圣安东尼奥登陆,受命保卫半岛,差不多在三年以前,美国军队曾在此地开始朝科雷吉多尔惨退,两天以后,第十一空降师的主力在马尼拉湾以南上岸,二月三日,得到封锁首都的其余伞兵部队空降的支持。美军要想从北部进入城市,也在郊区受到顽强的抵抗。有了三个师包围着马尼拉,麦克阿瑟很想迅速占领城市,作为他要使菲律宾摆脱讨厌的日本人的标志。
一月二十九日,一支菲津宾游击队和美国突击队员的部队冲破在圣何塞的战线,把五百名美军从战俘集中营里释放出来。麦克阿瑟受到这个消息的鼓舞,第二天向刚刚到达的第二十七步兵师和第一骑兵师的司令发出激励人心的信号:“到马尼拉去,绕过日本佬,打退日本佬,但是要到达马尼拉。”虽然威廉·蔡斯准将离马尼拉还有差不多七十英里,他响应了响亮的号召,组织了两支坦克和机动车的别动队,出发上了公路,他对战地记者们说:“我们师的其余部分将随后面来,我们让他们为我们给他们的东西而着急。”
别动队以每小时三十英里的速度沿着五号公路南进,他们要出其不意地征服日军,在日军能够炸毁桥梁以前,就以神速越过了河上的桥。二月三日黄昏,别动队冲破桑托·托马斯大学校园周围不胜惊讶的卫兵,放出五千名美国平民俘虏,日军把这个大学当作了监狱。心情激动的麦克阿瑟现在开始准备要在马尼拉街上进行凯旋的胜利游行。但是第二天,当第三十七师的第一部分终于到达了城市北郊时,他们发现马尼拉有重兵守卫。
争夺马尼拉的战役
盲目自信的海军少将岩桥不曾理睬山下要使马尼拉成为不设防城市的命令。他指挥一万七千名海军防守部队,命令这支部队同四千名陆军战士并肩殊死作战,而后者也已经发现自己堕入了圈套。经过四夭战斗,当美国的坦克和大炮率先要冲到巴石河时,马尼拉城北大片土地陷入火海,巴石河把马尼拉城隔开,成为古老的西班牙大都会的界线,大都会里有雄伟的政府大厦,使菲律宾的首都拥有“东方明珠”的雅称,城市的东南部,由于第十一空降师的协助,仍然有固守南郊的日军的路障阻挡着。
马尼拉战役后来打得非常残酷,这就使得麦克阿瑟二月七日的公报成为一派胡言,公报宣称“我们的军队正在迅速消除马尼拉,”并预言敌人的“彻底消灭就在眼前”。丘吉尔和罗斯福已发了贺电,但是他们的电报打早了。考虑到菲律宾七十万居民,麦克阿瑟禁止使用飞机轰炸敌人的防守据点,因此不得不用大炮把日军从一栋栋的大厦里轰出来。岩桥的防御中心设在巴石河以南的有城墙的古老的因特拉穆罗斯镇上,这里的城垛和厚厚的石头围墙都太坚固,挡住了美军连续猛轰的炮弹和迫击炮。
由于大轰炸以及日益濒于绝境的日本军队的肆无忌惮的屠杀、奸淫,使十万以上的菲律宾人死于非命。
争夺马尼拉的战役进入第二个星期,二月十六日,美国第五○三步兵师的空降部队在科雷吉多尔降落,去粉碎约不到一千人的要塞防守部队。他们发现那里有五千多名日军防守在战壕里,他们凭借马林塔隧道的保障足以防守。麦克阿瑟担心狂热自信的敌人是会死守四个月之久的,三年前美军就对付过这样的事情。二月二十一日夜,日军要想猛冲出来的计划出了大毛病,过早点燃了数吨TNT 炸药,使麦克阿瑟解除了忧虑。五天以后,另一个弹药堆集处爆炸了,使一大部分隧道倒坍,迫使剩下的日军走出隧道,双方进行激战,美军付出很高代价,空阵部队伤亡百分之二十五,把日军消灭得几乎一个不剩。
三月二日,麦克阿瑟乘鱼雷艇象征性地回到科雷吉多尔,因为他是在一九四二年不得意时离开这里的。在破损了的大兵营楼前,依然竖立着的孤零零的旗杆前,他命令第三十四步兵师司令说:“让你的部队把军旗升到顶,再也不要让敌人把它拉下来!”
这是麦克阿瑟胜利的二十四小时的开端。第二天,因特拉穆罗斯城堡里最后一小股有组织的敌人的抵抗,被美国的榴弹炮摧毁在金融大楼的外面。从个人来说,履行了三年来的诺言,但是毁灭了四分之三以上的马尼拉,死伤二万五千名美军,死亡的菲律宾人几乎五倍十美军的伤亡人数,这样大的代价,使个人的满足显得黯淡无光。“东方明珠”已成废墟,麦克阿瑟放弃了他的胜利游行。只有一周前奥斯梅尼亚总统正式就职的所在地马拉加纳宫还幸存着。
十万多日本军队仍然在北吕宋的北方一带山脉坚持着。对山下谨慎的抵抗所进行的战争将会一直打到战争结束。但是二月十九日,麦克阿瑟发动了军事行动的第一步去解放边远岛屿,来自第八军的部队开始在巴拉望登陆,这既违反他原来的计划,也违反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指示,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意思,要把解放边远岛屿的行动留给菲律宾游击队。然而日军迫使马尼拉遭受血腥毁灭这件事坚定了麦克阿瑟的决心,他决定用他的全部军力尽可能快地把菲律宾各岛一个一个地解放出来。
盟国的四个攻势
麦克阿瑟将军的部队正向马尼拉挺进,它作为将近三年来的第一支陆上供应队,沿着重新被打开的缅甸公路开进中国。一月十二日,卡车从利多出发,徐徐爬上弯弯曲曲的山路,向着昆明前进。跟在卡车后面的是一群群的美国陆军工兵军团,他们走得比较慢,因为山路崎岖,山崩,还有日本人雇的游击队在建造油管时搞的破坏。预期蒋介石的军队不久将同流入中国的油道联系上,而且将大大增加弹药和供应的数量,使魏德迈将军产生了这样的希望:他的“一号计划”可能很快就会完成,这个计划就是要重新装备蒋介石军队。他已经准备好了进行猛攻的“二号计划”,要穿过日军占领的华东直打到海岸。
在缅甸,斯利姆将军的第十四军正向南推进,同时克里斯蒂森将军的十五军团向前挺进,把日军第二十八军赶到若开海岸指向仰光。这时,英国要想占领具有战略意义的实兑岛屿港口的第三次攻击获得成功,皇家海军突击队在他们远东舰队的战舰的炮火掩护下,于一九四五年一月十二日登陆。现在英军有了一个基地,斯利姆将军的第十四军可以从这个基地得到补给,以便长驱直入到缅甸中部的山谷。随着十一月旱季开始,斯利姆派遣他六个师中的五个师从一连串的活动便桥上越过钦敦江。这是他的所谓“首要”进攻计划的第一个阶段,其目的要使日军的第十五军在瑞冒平原上遭到惨败。
日本的军司令官木村将军曾经是帝国统帅部的一名精明的炮兵,他不想让只剩下不到二万人的他的部队被英国的坦克和飞机困死在伊洛瓦底江西岸上。他已经撤退,越过伊洛瓦底江的泥泞的水面,在曼德勒周围形成一条新的防线。他估计在那里,如果英军几个师要想在他的炮火下进行大规模渡江,那么水流很急的辽阔水面的天然障碍,将弥补他较弱的兵力。
十二月中,明显看出日军已逃出斯利姆的圈套以后,他立刻想出一个好主意。作为他的“扩大的首要计划”的第一步,第四军向南出发行军二百英里到伊洛瓦底江西岸。他们将在木各具渡河,即速声东击西去占领在缅甸古老的首都下游约五百英里的密铁拉的公路和铁路中心。弗兰克·迈泽维将军的部队将由此切断木村的退路,变得似块铁砧,当斯托普福德将军的第十二军渡江进行正面攻击时,木村的第十五军就会碰得粉碎。与此同时,蒋介石的军队可望直下萨尔温江,配合蒙巴顿长期以来计划的旨在占领仰光的两柄登陆,盟国这样的四个攻势,将有效地在雨季到来以前,把日本军队围困于缅甸。
在雅尔塔的妥协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日罗斯福举行第四任总统任职典礼。三天后,在他乘坐“昆西号”重型巡洋舰出发横渡大西洋前,英国首相打电报给罗斯福,幽默地说:“从马耳他到雅尔塔,让我们别再犹豫。让别人也不要改变。”“我有些非办不可的事情,”罗斯福对他的爱女安娜说,要她陪伴他去出席“亚尔古英雄”①会议,支持他去完成他自以为是伟大的使命:即德国和日本军队已趋崩溃之时,他要去制订和平策略。
罗斯福希望和同盟国伙伴达成全球性的和解,他的希望首先在马耳他受到阻挠。和英国人进行的代号为“蟋蟀”的初步谈判,并非远离君子风度,后来出现了尖锐的分歧,因为丘吉尔要求艾森豪威尔将军受命进军柏林,以便加强西方联盟的讨价还价的地位,来对付苏联对欧洲的接管,而美国军事领导人不肯接受。由于英国要想恢复它的殖民地所有权而产生的过去的分歧,在二月二日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上引起了一些问题。英国的方案是,在前去解放法属印度支那以前,即速把日军赶出缅甸,美国人在支持这一方案时远不是毫无保留。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意识到,这样一次进攻,其目的在于要恢复欧洲人在东南亚的统治,于是就提出了魏德迈将军制定的“二号计划”,让国民党军队前进去到中国海岸开辟一个港口。
① Argonaut 系古希腊神话中乘坐“亚尔古号”船去黑海边古国科尔基斯寻找金羊毛的英雄。——中译本编者
美国的战略政策又来了个“向后转”。由于美国总统特别不愿意让法国重新得到印度支那,马歇尔将军建议,为了有利于把盟国的资源和英国军队集中到中国,应该绕过马来亚境内日军占领区和荷属东印度群岛。丘吉尔对此有礼貌地持冷静态度,让英国的参谋长们去反对这个计划的不现实性。蒙巴顿坚持,东南亚司令部长期计划、经常推延的两栖进攻,并不因为改变给蒋介石的供应航道而受到损害。
一九四五年二月五日早晨,三巨头和他们的顾问,在可以俯瞰雅尔塔的黑海的沙皇壮丽的利瓦吉亚宫坐下来,举行“亚尔古英雄”最高级会议的第一次全体会议。正式的演讲隐藏了盟国之间存在根深的分歧,但尽管英美之间对远东政策意见不一致,但罗斯福和丘吉尔却坚定不移地联合起来,坚决要制止俄国统治中欧。
在雅尔塔,人们发现斯大林大权在握,反应非常灵敏,极有说服力,甚至很幽默,另一方面,罗斯福显然衰老了,在会谈时,有好几次,他垂下了头,看上去没有在听大家讨论。爱德华·斯退丁纽斯在不久前被任命为国务卿,接替科德尔·赫尔,他被留下承担他缺乏经验的重任。当俄国人提出他们参加太平洋战争的条件时,丘吉尔就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了。斯大林要求把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为结束一九○五年俄日争端而订立和平条约时沙皇失去的领土全部收回。这是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愿意付出的代价。在探明可以使用原子弹以前,他们所计划的最后进犯日本,可能要牺牲五十万名美国士兵。如果苏联攻打占领中国东北的日军,并且允许美国飞机和战舰可以从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以及堪察加半岛的基地出动,那么美国进犯日本所造成的伤亡人数可以大大减少。
美国总统也仍然相信他能以一种“地产交易”来获得斯大林支持中国国民党和共产党联合起来这样一个目的,该交易将使俄国再次获得千岛群岛和库页岛南半部的控制权,承认外蒙古为一个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井根据在雅尔塔起草的秘密协议,“恢复俄国由于日本在一九○四年发动卑鄙的进攻而被侵犯以前的权利”。
协议必须保密,因为一直要到俄国即将对日宣战前才告诉国民党这项交易。罗斯福相信,他要蒋介石同意这项协议不会有什么麻烦,因为斯大林已经提出保证,他去做工作,说服共产党同国民党联合。这位总统对苏联领导人的信任,远超过对他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他们警告罗斯福,依靠斯大林来落实他关于中国的诺言,那未免太相信斯大林的话了。他们也同样不高兴接受俄国那个讨好的保证时说什么俄国允许“解放了的”波兰决定她自己的政府体制,以取得默契,即苏联在决定巴尔于半岛各国和东欧的命运时可以自作主张。这一切部令人很不安地联想到本世纪初欧洲各大国忙于同中国打交道时的那种古老的“势力范围”外交手腕。
然而,丘吉尔,大大违反自己的意念和他的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的劝告,终于因罗斯福决定相信斯大林而动摇。罗斯福说:“君子义重,他不会想并吞什么的,定会同意和我合作共建民主世界和世界和平。”英国首相顾虑重重地签署了秘密草案,因为他觉得否则的话,就会不可挽回地损害他同美国总统的“特殊关系”,在恢复英国的远东帝国一事上,也将失去美国合作的一切可能。罗斯福离开雅尔塔时满怀信心,在确保三大国之间的合作方面,他个人取得了很大胜利。假如他曾注意到二月十日在利瓦吉亚宫的最后一次正餐席上,无止无息的干杯时,斯大林偷偷地在他的伏特加酒中搀水,那么在把战后欧洲和亚洲的希望如此坚定地寄托在这位苏联领袖身上一事,他很可能产生怀疑。
罗斯福的胜利感,由于回美国的长途航行中身心的疲竭而迅速消逝了,霍普金斯因胃病发作而病危后,他的心情就更加恶劣。然后一次突然发病夺去了他的助手和亲信埃德温·沃森少将的生命,他是总统圈子里的人都称为“老爹”的。明显衰老了的罗斯福在受到这种个人不幸的两次打击后,跟着又有来自波兰的报告,说明斯大林尽管在雅尔塔作了保证,但红军正采取步骤要在波兰建立一个共产主义政权。罗斯福回到华盛顿后,向国会作了有关“亚尔古英雄”最高级会议的辉煌报告,不到五个星期,于三月二十九日,终于接受他的医生的忠告,坐火车南下到佐治亚州他的温泉疗养地度假,以期恢复他迅速衰退的精力。这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最后一次看到白宫。
第三十二章非凡的英勇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六日,哈尔西向他的舰队发出信号说:“我们已经把敌人撵出海面,赶回它的内防线,干得好极了。”强大的美国第三舰队,在支援菲律宾人的入侵作战后,停泊在乌利西珊瑚岛进行补充。这支世界上最大的海军,在三个月内击沉敌战舰的吨数,超过其他任何舰队历来所击沉的。现在它又将成为第五舰队了,因为哈尔西将指挥权转交给斯普鲁恩斯,以便为入侵日本,在小笠原群岛和琉球群岛建立前进基地。
硫黄岛位于东京和马里亚纳群岛之间的中途,对硫黄岛的袭击推迟了将近一个月,因为这支舰队一直在为入侵菲律宾进行掩护。尼米兹已经把他的前进指挥部搬到关岛,因为当麦克阿瑟要想留下这支进攻舰队的老战舰,以便在这次战役中支援解放菲律宾南部的时候,争夺西南太平洋的指挥权的竞争又重新开始了。
由于英国皇家海军加进了一个复杂化因素,美国陆军和海军之间的自相残杀的斗争表面化了。海军上将布鲁斯·弗雷泽爵士被任命为有四艘快速航空母舰、两艘战舰、五艘巡洋舰、十五艘驱逐舰的英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这位外表温文尔雅的水手,有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红润的双颊,这是一位老练的外交家,他面临的棘手的任务,是要当好美国海军的小伙伴。英国首相希望用来重建太平洋上的英国势力的这支“舰队”,比美国的一支特遣部队要小。这支舰队由海军上将伯纳德·罗林斯爵士指挥,他搜集的后勤供应,也只能使他的舰队在海上维持最多二十天。因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问题,尼米兹指定罗林斯作为一个独立的行动组在斯普鲁恩斯的全面控制下进行活动。
让英国战舰到主要战区,在对日战争的最后一轮中给予有用的又一冲击,这是对丘吉尔的政治让步,尽管金上将强烈反对,罗斯福坚持要这样做。至于对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其他人来说,同战略性的轰炸攻势来比,英国舰队的出力相对来说是无关重要的,他们希望轰炸攻势可以加速结束战争,而用不着真正打到日本本土。但是超级空中堡垒袭击的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柯蒂斯·李梅将军被阿诺德将军派去提高第二十一轰炸机航空队的技能后,他对他的新任指挥部新闻官说:“这次轰击一直在进行大量的宣扬,而没有得到许多真正的轰炸成果。”恶劣的气候和在本州的目标地区上空的大风彼认为是超级空中堡垒没有能完成任务的原因,自从他们在一九四四年十月开始轰炸日本以来,他们曾约定在三个月内出成果。另一个因素是有越来越多的敌人战斗机从硫黄岛蜂拥而上,来破坏大群轰炸机飞越硫黄岛上空时的严密队形,硫黄岛的雷达也用来在轰炸机进入东京以前,及早向东京发出警报。李海的首要任务之一,是要使硫黄岛上的敌人战斗机中立,他还把硫黄岛当成是有潜力的有用的加油站,并且轰炸机在飞往日本途中受了损失可以在此紧急降落。“没有硫黄岛,我不能有效地轰炸日本,”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八日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停在塞班岛,在船上开会时他这样对斯普鲁恩斯说。当时斯普鲁恩斯途经塞班岛去担任第五舰队司令。
“这消除了我的一个思想负担,”斯普鲁恩斯记了下来,他感到宽慰,因为预计占领这么一块八平方英里大的火山灰和凝成岩,要付出很高的代价还是有点道理的,这是他的第一个作战目标。硫黄岛外形象块猪排,一共只有五英里长,二英里半宽,但是根据最近的空中照相侦察,日本人正在这个岛上建筑第三个飞机场。
三个海军陆战师已经进行了进攻硫黄岛的作战演习,这次进攻硫黄岛是由凯利·特纳海军少将和霍兰·史密斯将军策划的。海军司令预料可能的伤亡人数是二万人,他预言这是“我们必须占领的最费力的地方。”这个任务交给克利夫顿·B·凯茨少将指挥下的第四海军陆战师的老兵队伍和凯勒·罗基少将指挥的、新成立的第五海军陆战师的士兵,有顽强战斗力的第三海军陆战师作为后备军。各部队的指挥员把准确的任务事先简略地告诉士兵,并且给他们看该岛的泡袜乳胶模型,模型上标明从空中拍摄的照片中看得见的许多敌人的碉堡、炮位和地堡。但是,看不见的是大规模的地下战壕和地下隧道网,他们预计有这些东西遍布火山峰下,使硫黄岛等于现代的中古城堡。硫黄岛上的坚固筑防的“要塞”是五百英尺高的摺钵山,山上大炮和迫击炮阵地密布,控制着该岛南部海岸唯一的登陆海滩上的黑色火山沙地。从空中拍摄的照片中看到,有二百多个炮位和二十一个碉堡保卫着腹地,腹地隆起一连串十五英尺高的山脊,这是当水下变动把硫黄岛冲出平面时形成的。北部的高原上是飞机场,由许多条紧密联系的战壕以及挖进柔软的凝灰岩里的许多防守战术据点所防守。
这个堡垒是在很有才能的栗林中将的指导下建筑起来的,他是一位地道的职业军人,曾经是皇家警卫队的首脑,现在指挥一支陆海军混合卫戍部队,这个部队包括最精锐的特种海军登陆部队的二万名老兵。“东京玫瑰”夸耀说,硫黄岛的防守者“浑身充满了战斗精神”。当美国人加紧空中攻势时,栗林的士兵已经隐蔽在摺钵山上的很深的地道里;他们以一系列的“勇敢战斗誓言”来使自己坚定,等待美国兵登陆。他们吸取了防守佩利留岛时的经验,不再浪费精力在海滩上进行战斗。栗林的战斗计划号召“逐渐消耗尽敌人的进攻部队,即使局势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也要至死守住这个岛的一角。”
史密斯将军相信要占领硫黄岛是十分艰难的,他要海军接连不断地轰击十天,来消灭大炮阵地,在先前的六个星期中,美国飞机几乎每天去轰炸,而大炮阵地并没有减少。但是尼米兹还未曾能使附属于麦克阿瑟的第七舰队的六艘战舰回来,也没有能增加第五舰队可能给予的帮助,因为斯普鲁思斯准备对东京飞机场进行一系列的袭击,以制止神风队飞机往南飞。即使强大的美国第五舰队也不能携带持续三天以上不断炮击岸上阵地所需要的燃料和弹药。因此柯蒂斯·李梅免为其难地受命把他的B—29 的火力加入来自塞班岛的空军B—24,从空中打击硫黄岛。
到了一九四五年二月的第二个星期,二十五万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士兵、水手和飞行员已各就各位,就要从二万名防守者手中夺取硫黄岛了。九百多艘舰只组成两大进攻舰队,准备从塞班岛利乌利西珊瑚岛的集结地区向北航行。米彻尔的第五十八特遣部队的十六艘航空母舰和八艘快速战舰,以及他们的许多护航巡洋舰和驱逐舰,比两栖轰击部队提前出发,去向日本海岸开头几炮。与此同时,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的斯普鲁恩斯决定,计划中的空袭东京,必须在二月十六日进行,不顾目标上笼罩着很厚的云雾。日本首都遭受到轰炸,在周围的飞机场上有三百多架飞机被炸毁。
硫黄岛
第二天上午,《纽约时报》的大字标题说:“美国舰队的一千二百架飞机袭击东京,同时大批舰只和飞行员轰炸硫黄岛,”当时米彻尔的快速战舰和“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正以全速向南行驶,去联合布兰迪少将的轰击部队,这个部队早已开始了殊死的进攻。然而,大雨和雾,如上猛烈的高射炮火,使得第一天的轰炸效果不佳;分配给战舰大炮轰击的七百五十个目标中,只打到十七个目标。第二天,登陆艇配备炮火,为游往滩头堡开路的水下爆破组进行掩护。登陆艇把隐蔽得很好的大炮炮火吸引过来,炮队的指挥官以为进攻一定是开始了。十二艘支援登陆艇中有九艘被击坏,还有巡洋舰“彭萨科拉号”也被损坏。
“在行动日黎明,硫黄岛水面看上去就象繁忙日子里的纽约港”,《哈泼斯》月刊的目击者约翰·马昆德把他亲眼见到的情景写了下来,他曾经同轰击部队在一起,记载了进攻舰队的到达。
几艘运输舰和三个师海军陆战队都在那里——一灰色的船只组成一个半圆形,伸出七英里之远。在这个海上灰弧形圈里,由于变幻莫测的气候,波浪起伏,各种舰只星罗棋布。
有坦克登陆艇舰队,满载水陆两用坦克和水陆两用运兵船;有中型登陆艇;有较小的坦克登陆艇以及步兵登陆艇聚集在击毁物周围。舰只圈逐渐收缩。小船正向外开,船上挂着旗,去标明集结点,登陆攻击波将从这些集结点出发。场面看上去像是好莱坞影片,只不过这是要花三十亿,而不是三百万的豪华片。那天在硫黄岛附近的舰只一定多达八百艘,还不算从大船放下专的小艇。
九时正发动的第一次进攻应该到达海滩,但是在这以前,硫黄岛就已接受最后一次洗刷。这块八平方英里的岛屿正等待着接受我们所能倾注的一切,他们定已遭受了更多炮火,比起世界上任何一支海军曾向这么小一块地方发射过的炮火都多。
扭歪了的硫黄岛看上去“好象是一个海上妖怪,小小的死火山是它的头,海滩区是脖子,其余一切长满灌木丛的、褐色的峭壁是躯体”。硫黄岛在猛烈的炮弹和炸弹下扭曲,炮火掀起了一大片灰色的尘雾,使第五两栖部队旗舰“埃尔多拉多号”上的人看不见登陆海滩。特纳上将已经从工作过度和神经疲竭引起的疾病中恢复过来,来到现场亲自观看他的计划的精确进行。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尔、他从前是海军军官,也到船上激动地观看集中了这么强大的海军。当北方吹来一阵清风,将小小的云朵从碧空中驱散时,特纳下了那道如今十分出名的命令:“登陆部队登陆!”一批批的登陆艇和水陆两用车辆波浪翻腾地开往海滩,但是当它们登陆时,有素的训练失灵了,因为他们的履带在细粉沙土里直打滑,刚出水边就不能前进了;从摺钵山斜坡上打下来的炮弹和迫击炮冲散了前进部队,摺钵山的斜坡上炮火闪闪发光,好象一颗圣诞树。
日本守军显然并没有被二万发海军重炮弹和数千吨炸弹所消灭。他们从山洞里冒了出来,一批接一批地向着第一次进攻波中正在上岸的九千名海军陆战队员冲下来,他们似乎对于美军的轰炸和炮击毫不在乎。
“好吧,准备好立刻撤出这个该死的地方,”托马斯·沃纳姆上校命令他的第二十七海军陆战团,同时他们的水陆两用车辆穿过泡沫涌涌的浅滩前往红滩。过了几分钟,《纽约人》周刊的记者约翰·拉德纳趴在地上了,身体紧压在滚热的黑沙上,跟挤在身旁的几百人一样,但这些人至少还可以用步枪向日军回击来安慰自己。“当你不再奔跑或挣扎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刻迫击炮弹在呼啸,炮弹在你跟前落下爆炸。在一号和二号红滩的周围,士兵们象我们那样躺在战壕里,倾听着炮弹声,挖掘着或者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周围的沙子。我们足足地被困了大约四十分钟。”
别的部队进展较好。第二十八海军陆战团的B 连在坦克的援助下冲出一条路,不到九十分钟,越过了硫黄岛这块排骨的一千码宽的“骨头根”,去包围摺钵山的基地。现在,在他们的右边,第二十七团终于开始向内陆朝着第一飞机场的环形防线推进了。
“附近有着不少活着的日本人,”拉德纳写道,“因为每当海军的格鲁曼航空公司的战斗机俯冲飞机场附近贴近我们右边的一点时,就有机关枪向他们开火。环顾四周,我第一次有闲心想到硫黄岛真是多么可怜的一块土地,..没有水,几乎看不见鸟,没有蝴蝶,看不出会有什么野兽生存——什么也没有,只有沙子和泥上,驼背小山,矮树,刀刃般锐利的库奈草,里面繁殖着带有斑疹伤寒菌的小蜘蛛,还有吹个不停的干燥的尘土飞扬的风。”
第四海军陆战师的各团已经进入到滩头阵地的左翼,他们有水陆两用车辆作为掩护,帮助他们越过从海岸进入内陆的第一段几码远的重要地带。至于第五师的士兵,他们第一次投入战斗,他们在猛烈的炮火下进行战斗,被一连串十五英尺深的沙脊所阻挡,使得他们“就象要在一大箱松散麦子里战斗一样”。到了正午,他们没有向内陆前进几步,倒是打烂了的、翻了个儿的水陆两用车辆堆在沙坝上到处都是,提供了不少隐蔽所,至少可以躲避日军雷鸣一般的炮火。
第二十五海军陆战团的中士格雷迪·加兰特为那一个残酷的早晨的恐怖情景留下了令人难忘的记载,当时《生活》杂志的记者罗伯特·谢罗德报道“有些地方有很浓的焚烧肉体的气味”,第五师的士兵在奋力攀上在移动的黑色熔岩沙丘时,都作呕欲吐:
想挖一个洞完全不可能。砂砾太滑,流动性大,又太轻,成不了型;它干得象流沙,任何东西碰到它就被它埋了起来,每一个洞刚刚挖成就被填满。炮弹一个接一个地呼啸而来把大扇金属门吹闭,冒着烟,在人们的头上打碎,扔过各种碎片、零件。炮弹打向沙滩。砂砾散落在脸朝天躺着的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的伤员身上。
炮弹爆炸着,发出爆裂声、尖哨声,一个伤员从担架上坐起。他慢慢坐起,弯着腰。他没有戴帽子,双臂笔直僵硬。..他就这样坐着——紧张、僵硬、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很紧。他坐着,张大着嘴,向两面伸出手臂..尖声地叫..尖声地叫..尖声地叫..尖声地叫着。“天啊!我的天啊..全能的上帝!”这位下士呜呜咽咽地倒在地上。
上午十一时,特纳发信号给尼米兹说:“八个营的兵力在坦克的掩护下于十时二十分登陆。最初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虽然有迫击炮和大炮轰击坦克登陆舰和其他舰只。迫击炮和大炮炮火在整个海滩上展开..团的后备军正在登陆。伤亡轻微。”这个信号给太平洋总部司令一切按照计划在进行的印象,还在关岛引起希望,认为该岛可在预定的四天内拿下。尘土飞扬的海滩上,看不出从“埃尔多拉多号”上发动的进攻多么糟糕,但是对那些在进攻日整个下午不断上岸来的海军陆战队员来说,是看得很清楚的。到黄昏的时候,已经有三万名陆战队员登陆了,而滩头堡还在密集的炮火下,还比预计的浅。这一天死伤的两千人,到了二月十九日结束时,成了不祥的预兆,说明要夺取硫黄岛,还需要经过激烈的战斗。
在这个第一个夜里,预料会遭到反击,美国战舰不断发射照明弹,把黑夜照耀得如同淡淡的白昼。栗林将军的部下并不想搞自杀性的“万岁”死拼。他们对于自己的实力形势知道得太清楚了,他们保持防御地位,当美军海军陆战队要想越过没有掩盖的地带时,他们就发射炮弹和迫击炮。
第二天,史密斯将军已经明白,只能一码一码地占领硫黄岛。海军派遣火力控制特遣队上岸去协调头上飞着的弹着观察机,跟针对摺钵山上敌人碉堡和炮台的战舰轰击,这就注定了战斗的残酷形式。因为硫黄岛离日本的飞机场很远,因此供给重要空中支援的斯普鲁恩斯的航空母舰才免于遭到许多神风特攻队的攻击,当初在菲律宾登陆时,曾经大受过神风特攻队之苦。但是,在二月二十一日神风特攻队发挥了一次威力,炸毁了“萨拉托加号”和护航航空母舰“俾斯麦海号”。
海军陆战队登上硫黄岛荒凉的熔岩堆后,费力地向位于该岛“腰部”的两个飞机场前进。利弗西奇上校的海军陆战队第二十八团,以它每天行军四百码的最快速度,正迫近摺钵山周围的低坡。进攻的先锋部队是三个战斗队,他们使用火焰喷射器,手榴弹,去焚烧、炸毁、轰炸,使日军从碉堡和洞穴中出来。到二月二十三日,他们已经到了吓人的火山峰底,它的褐色陡边,在爆炸着的炸弹和炮弹的无情冲击下,正在崩溃、冒烟。一个日本士兵在他的日记中记载了对摺钵山轰击所产生的影响有多大。“今天我们消灭那些已经登陆的人。”他在进攻日自负地写道。但是在二月二十三日早晨,在他被击毙以前,他问道:“我们得不到支援——难道我们打败了吗?”
那天夜里,下个不停的蒙蒙细雨,使褐色的火山灰成了很滑的泥泞,利弗西奇率领他的士兵攻打悬挂着剑的日本军官,要想控制山顶坡度的低处。“黎明时我们向上爬。我们一直爬到那个发出味道的山顶,”他宣称。
二月二十四日日出时,由哈罗德·希勒中尉率领的一支四十人的战斗巡逻队,一路战斗着爬上被毁坏了的斜坡,在上午十时三十分刚过,用刺刀和手榴弹冲上了火山口顶上。他们在一根管子上升起了一面小小的星条旗,在这以前,他们干掉了一个暴跳如雷的日本军官,他从掩体冒出来,拼着命要用他的剑把这面旗砍下来。
红白蓝的星条旗清清楚楚地在山峰上骄傲地飘扬着,而敌人还在从这个山峰上开炮,这面旗被登陆艇上前去视察滩头堡的史密斯将军的人员认出来了。这是一个异常激动人心的时刻,秘书福雷斯特尔概括地写道:“在摺钵升起国旗,意味着海军陆战队要在这里再呆五百年。”就象华盛顿横渡特拉华河那张画,它将成为美国历史的一个不朽形象。由于四小时后美联社记者乔·罗森塔尔拍的照片而传闻世界,拍照时,夏勒的士兵重新升起一面较大的星条旗,这面旗是从坦克登陆舰—779 送到山上去的。
占领了摺钵山,使美军控制了硫黄岛三分之一的南部地方。厄斯金将军那天随同第三海军陆战师登了陆,因为五天的战斗已经使美军付出伤亡六千人的代价,其中一千六百人死亡。难以征服的日本掩体和地堡防线仍然防守着进入北部高原的通路。栗林在那里以最后一道命令激励他的士兵:“我们要插入敌人内部去把他们消灭。我们要抱紧炸弹,冲向敌人的坦克,把它们炸毁。我们的每一发炮弹都要不失误地打死敌人。我们死一个人,就要敌人死十个,人人都要把它当作任务来完成!”
史密斯将军个来预料最多十天可以取得硫黄岛。他现在面临着一场坚定不移的消耗战,它将考验育着美国海军陆战队自豪的战斗传统的每一根筋。
正如一位中尉在第四师的工作日记上写的:“军官们把士兵再送上前去,这需要极大勇气,因为他们自从这个师成立以来就认识的人,许多都已死去了。向前爬也需要勇气,一天爬上一百码,第二天早晨起来,数一数少了多少人,再往前爬。而这是唯一的办法。”
日军在北部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被消灭,美国海军修建大队在南部修建飞机跑道,到了三月的第一个星期,这个机场跑道已可使用。当第一架B—29在袭击比本时受了伤以后飞来降落时,斯廷森哨兵观测机现在就能够承担指导大炮射击了。
在那个星期末,厄斯金将军得到许可发动猛烈的夜攻以后,栗林的坚固的防线终于开始大部分崩溃了。三月七日晨五时,第三海军陆战队的一个营按照一个罗盘方向推进,要去占领位于美军战线和大海之间的主要设防山头之一。两天以后,他们已经杀出一条通路,将硫黄岛纵向分为两半,因而分裂了日军防线。作为功绩的证实,厄斯金将军收到一壶海水,上写:“只供检验不能饮用。”
这个突破,打开了栗林仍然有效的对侧翼攻击的防御,于是一个星期之内,侧翼攻击就把他的战线打得四分五裂,成为孤立的几个小股抵抗。这些小股狂热的抵抗一直延续到三月二十一日——在硫黄岛已被宣布“安全”以后整整一个星期。那一天,栗林从他那厚实的指挥碉堡里拍电报向东京报告说,顽抗仍在继续:“我们已经五天没吃没喝。但是士气仍然高昂。”天皇把他提升为大将,日本各报赞扬他的英勇防守是对全国公民的鼓舞;但是只过了三天,指挥部碉堡就遭到了大炮和火焰喷射器的强攻,最后发出的无线电电文说:“父岛上的全体官兵向你们告别。”
在为时六个星期的硫黄岛战役中,日军二万人的要塞防守队只有二百一十六人生擒,这次战役被认为是太平洋战争迄今为止最激烈的战斗。美国海军陆战队二万五千入受伤,六千人死亡,伤亡比率为一点二五比一,骇人听闻,这是海军陆战队历史上最高的。海军上将尼米兹对于这一次历史上最大的两恼进攻作出下列适当的响亮赞词:“在硫黄岛上打仗的美国人中,非凡的英勇是他们的共同美德。”
栗林将军获得身后哀荣,成为日本的战争英雄,虽然他的士兵没有能在残醋的防御战中以一个日个兵换取十余美国生命,他们为了几乎方英里火山灰强索到的高价,是对美国的可怕预示:如果进犯日本,将付出极大代价。在日本国内,妇女和儿童都受到训练用竹矛来保卫神圣的土地。甚至当硫黄岛上的血腥战斗进入第三个星期时,战争就已经打到日本各城市,当时B-29轰炸机已经飞入,进行烧夷弹轰击的第一次浪潮。
东京上空的大火
在柯蒂斯·李梅将军的空勤人员在第八次要想破坏东京的真岛飞机厂而没有成功后,三月四日他断言,尽管他加强了训练计划,针对军事和了业目标的高水平精确轰炸攻势是个失败。三个月期间,发动过二十二次袭击,其中到达目标的飞机还不到一半。现在B—29 容易受到战斗机的攻击,因为战斗机已能飞到三万英尺上空,而李梅明白,一种苛刻的评价已经传到参谋长联席会议,声称“日本的生产能力并没有遭到根本削弱。”——根据战后判明,这种估计是正确的。
想到第二十一轰炸航空队的令人沮丧的纪录,又知道每天有数百名淘军陆战队员在为夺取硫黄岛牺牲生命正是为了战略轰炸的首要利益,李悔只花了四十八小时就决定“抛开书本”,放弃精确轰炸改为大火袭击。即使对这位直言不隐、以他的创新策略闻名的将军来说,这也是他一生事业中的最大赌博。后来当他听到早些时候袭击神户时扔燃烧弹的超级空中堡垒的飞行员报告结果不佳时,他想:“我的决定说不定错了。”这一次,李梅决定每架飞机都要携带燃烧弹,而不带烈性爆炸药,飞机应在天黑后进行低飞袭击,因为他这样推想:“根据照片情报的研究,日本对于低高程夜袭戒备不足。它没有什么雷达设备和高射炮。我应该利用她的弱点,尽最大可能来利用它。”
三月九日,陆军空勤人员在提尼安岛和塞班岛上的活动房屋里集会听取任务讲解。当他们听说飞机上除了尾炮以外,所有枪枝都要卸掉时,他们本来害怕当夜要在东京进行第一次低飞袭击的心情,就被难以置信的震惊代替了。由于拆卸枪枝和留下的枪手所省下的重量,再加上不必形成联合紧密队形或不飞到三万英尺上空所省下的油料重量,使每架超级空中堡垒增加炸弹重量百分之六十五,即七吨以上。
迅速和出其不意将是超级空中堡垒的新的防御策略;但是尽管告诉空勤人员,一旦被击落,先飞到海上再跳伞,却仍然不能减轻他们的不安。他们到海上跳伞,至少有机会可以由美国营救潜水艇救起来,现在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日本公民了,他们能预计“最粗野的待遇,”他们得到的警告是:“如果你被击落了,设法尽可能快地让日本军方俘虏。日本平民会当场就杀了你的。”
如果说美国超级空中堡垒的空勤人员将冒更大的风险,那么他们新的任务的实际要求却小了许多。他们可以不必从五英里高空非常精确地扔下炸弹,每架B—29 只要从不到一万英尺的高空把M—69 的榴霰弹的五百磅集束向人口密集的市区作地毯轰炸即可。
“你们将放出日本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大炮竹,”李梅在讲解他称之为“聚会所行动”的任务时向他的部队这样说。只不过在几个小时以前,阿诺德将军最后批准了袭击东京商业郊区下町。估计有七十五万多人,其中大多数是穷人和低收入工人,他们居住、生活在沼隅田川东岸一带的板条房子里。显然,这个人口密集地区的非常易燃的建筑,毗连的两层搂房,彼此间隔不到三英尺,使得下町区成为试验扔燃烧弹的效果的理想目标。李梅很久以来一直在说要烧掉日本的那些“纸城”。进行一次会烧死数以千计的日本公民的空袭,其战略军事上的正当理由,就是日本工业生产的分散性;他们相信,就在下町地区房子里的小机械车间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生产轻工业品。这些所谓的“影子工厂”有许多是雇用不到三十人的小型家庭企业,毁掉这些工厂,就使预制品战争物资无法输送到大型装配工厂,诸如东京郊区的飞机厂。
超级空中堡垒的高空袭击,已经表明日本的防空和消防方面的防御,还没有对付空袭市区的设备,即使许多个月以来,美国的轰炸机一直在不断侵入日本领空。除了各后院有规定的散兵坑式的防空洞掩体并且每家准备好一桶水和几纸袋沙以外,城市的老百姓居民没有真正的防护。对于居住着数百万人民的二百一十三平方英里的城市地区,只有八千多名受过训练的消防队员,二千名辅助人员,一千一百一十七辆车。救火水管短得可怜,救火车被限制到只能用两个小时的汽油,市自来水总管道的压力靠的是电力抽水泵,电路被切断,水泵就不能用了。曾有一些防火线穿过下町区的一些拥挤的街道,但是因为居民反抗(居民密度达到不可置信的地步,每平方英里住十万人以上),这些防火线并不普及,而且常常到了死胡同就终止了。即使有了充分的防火工具,日本人还大受其训练之苦,因为他们的训练依赖仪式而不依靠科学;消防队的领导人常常自己跳进火陷,来激励他的同事。
反正东京的所有那点防御能力,要应付三月九日夜间的大规模空袭,无论如何是毫无办法的。三百多架B—29 携带二千吨以上的燃烧弹,足以点着日本首都的一大片。
下午五时三十四分,一个绿色信号弹划过关岛夜空,第一批超级空中堡垒进入跑道。当一大批四引擎的B—29 轰鸣着飞入天际,沿着他们的飞行员命名为“裕仁公路”的通向东京的道路北飞时,隆隆声在提尼安岛和塞班岛上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美国飞行员对第一次低飞袭击日本首都忧心忡忡,他们在飞向目标的中途,俯视硫黄岛,可以把它当作一旦飞机被敌人炮火击中,可能投奔的友好避难港。除了几片浮云以外,夜空异乎寻常地清明,实行了灯火管制的本州海岸线显示在领航员的雷达荧光屏上,空勤人员开始穿上防高射炮火的外衣,戴上钢盔。
“黎明前的时刻最黑暗,”日本广播协会的广播员,在东京电台上预报了第二天上午的陆军节游行时的气候将是晴朗的艳阳天以后,用这么一句陈词滥调来结束当天的广播。当导航飞机B—29 在午夜十二时十五分轰隆隆地来到日本首都郊区五百英尺上空,并向下町地区扔下一批一英尺长的燃烧弹以前,警报器早就已经尖啸起来了。措手不及的敌人空防人员,还没有能借第一道探照灯的光,瞄准黑暗的天空中的袭击者,两架领头的轰炸机已经以每小时三百英里的速度飞走了,留下了十英里长的一条燃烧着的建筑物长廊。当另外十架导航飞机飞来火上加油时,他们的飞行员发出无线电话说:“投中目标可以眼见。看到大片着火。高射炮不猛,战斗机抵抗无。”
扔燃烧弹的场面使维希的法国记者罗贝尔·吉兰一饱眼福,他在岛田以西的安全高地,从山田居民区观察空袭:
明亮的闪光照亮了夜空,圣诞树在深夜开放出火焰花,然后大串烟火闪电形、锯齿形地猛然落下,发出嘘嘘声。空袭开始后只过了十五分钟,火乘风势,蔓延到全城的木屋。
幸运的是,我住的地区又一次没有遭到直接袭击(或者不如说,全靠美军指挥部周密的计划)。炸弹使得城市中心上空出现一大片亮光。现在显然亮光正在赢得战斗——绿光赶走了黑暗,天空中,这儿出现了一架B—29,那儿出现一架B—29。它们第一次以各种高度在低高程上或中等高程上飞行。城市开始升起一股股歪斜的烟柱,在这些烟柱中,人们看得见B—29 的长长的金属机翼,边缘锐利,在火光的反照下,亮得刺眼,它们在火红的天空中,投下黑色的侧影,有时它又金光闪闪地出现在辽阔的天空,或者象探照灯闪光中的蓝色流星,探照灯在地平线上忽亮忽闭..。坑道附近庭园里的日本百姓都在室外,或者立在洞口,我听见他们对这种壮观的、差不多是剧院里才有的场面发出赞美的叹息声(多么典型的日本人方式!)
一批接一批的轰炸机,倾泻下数以吨计的燃烧弹,把地球上人口最密的郊区、四英里长三英里宽的下町地区变成一堆巨大的篝火,这种令人惊恐的浩劫,将延续三个多小时。在空袭半小时后熊熊烈火蔓延得不可控制,不得不放弃救人的打算。每小时三十海里的烈风,使大火造成更加恐怖的景象,它把通红的热火渣吹到附近塞满了逃命的人的大街小巷。
“大火之风带着燃烧着的颗粒火星沿街上蔓延着。我看着大人、儿童奔跑逃命,象老鼠似地四处疯狂冲撞。火焰象活物一般追赶着他们,把他们击倒,他们就在我的面前成百成百地死去,”一名工厂工人土仑这样写道,他同他的妻子,两个孩子,在一个学校的屋顶上,浸在水箱里才幸免于死。“眼花镣乱的亮光,雷声般震耳的响声,整个场面使我想起关于炼狱的油画——真是地狱深渊里的一幅真正的恐怖景象。”土仑的一家比大多数同胞要幸运得多。他们许多人挤在寺院和大楼里躲避,只不过落个在窒息的高温下化为灰烬,或者在公园里的池子和河流中活活被滚水煮死,这些池子和河流成了大锅,几千几万见水就想跳进去逃命的人,都死在这些大锅里了。
熊熊的火焰和灼热的气体毁了下町地区的大部分,所造成的高温.超过同盟国曾经空袭汉堡和德累斯顿时的白热风暴性大火。那天夜间吹过东京的强烈的风。使得风暴性大火没有发展下去,但是它把氧气送入熊熊的烈火,以致造成更强的热度。地面上的火使气温高升到华氏一千八百度。金属融化了,人和许多木头建筑物自发着火。
高射炮火平息后很久,在深红色的火山和黄色的火焰上飞行的大型B—29,常常被旋转的气体推到数千英尺的上空。一位美国空军中士报道说:“从烈火中吹来的阵风非常强,使‘船上的人们在舱里打转,就象在杯子里转着的骰子一样。船上的木头地板被掀了起来。凡是没有拴紧的用具:扔得到处都是。”在一次颠簸中,一架B—29 被吹得翻了个儿,驾驶员挣扎着转了个圈才升到高空。有的轰炸机驾驶员控制不住飞机,机身冲迸火葬柴堆,掀起一大片血红尘雾,把挡风玻璃弄脏,飞机里充满令人作呕的焚烧人肉的恶臭,使恶心的空勤人员赶紧戴上氧气面具。
在地面的大街上,消防队员和警察既控制不了向前窜的火焰,也拦不住被吓坏了的奔逃的人群。许多人慌张得不知所措,他们乱冲乱闯,既不知方向,也不知道抱在手里抢救出来的衣物正在燃烧。久保田茂德博士率领着东京的唯一军事救护队;他的九名医生和十一名护士在黎明前到达下町郊区。他们面临惨不忍睹的浩劫情景。火势仍旺,河上的桥梁挤满了逃生的人群。“在黑色的隅田川中,飘浮着无数尸体,有穿衣服的,有赤身裸体的,都黑得象木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这些都是尸体,但是你分不清是男是女。你说不清那些飘过去的是胳膊还是腿,还是烧焦了的木头块。”
黎明到来,夜风停止,大火烧尽了。春寒料峭的早晨,人们看到破坏程度之大,令人毛骨悚然,东京东部的一大片地区消失了;城市商业中心的百分之六十被毁坏了;二十五万座建筑物、房屋、商店和工厂无影无踪了。一百万人无家可归,他们惊慌失措地逃到郊外,除了性命以外一无所有。美国官方的统计,东京总共死了八万人,更可能的是,一九四五年三月九日的大火,死了十万老百姓,把东京城毁了十六平方英里。
那天上午,柯蒂斯·李悔将军在他关岛的总部,十分满意地收到了他的轰炸机群的汇报。他从日本首都周围战略目标地图上摘下不止二十一面小旗,这些小旗标志着据称是下町区的工厂。只有十四架B—29 没能回来,其中有五名空勤人员得救——比上次高空轰炸袭击的伤亡率要低些。没有人怀疑,那次燃烧弹恐怖袭击东京,敌方的老百姓死了千千万万,但是到了一九四五年春,日本进行战斗时所用的疯狂暴行的种种报道,使同盟国的军人加强了这样的观点:日本皇帝的所有臣民遭到这样的命运是活该。只经过一次凶恶的夜袭,李梅就更加相信战略轰炸的鼓吹者了。对日本城市进行恐怖的燃烧弹空袭,显然成了最终打击日本战争尝试的手段,因此,没有必要进攻日本,也不会要千百万的美国军队去送命。
使百分之四十的东京置于火焰中以后,他们就回来了。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三百架B—29 又飞上天空,领航员把航向北指名古屋。那天夜里,他们要把名古屋这个工业城市心脏的三平方英里的三角地带点燃。这个城市的比较现代化的建筑物和较好的消防设施想努力控制大火,但是数以吨计的燃烧弹,引起了大规模的破坏,因此李梅的标记地图上,又取消了一些记号。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大阪。三月十四日夜,这个港口、也是日本重工业中心,在一次空袭中有九平方英里被夷为平地,消灭了许多工厂、炼钢厂和码头。三天以后,同样的手段被用来对待神户港,然后第二十一航空队又波派遣去袭击名古屋,去摧毁上次空袭没有消灭的部分。这次行动以后,所剩燃烧弹不足了,于是许多超级堡垒又装上烈性炸药。
五次燃烧弹空袭,阿诺德将军认为是辉煌成功。李梅新战略的结果,终于证明,B—29 战略轰炸计划代价很高,却是值得的。不到两个星期,消耗了一万吨燃烧弹,烧掉了将近二十九平方英里的日本主要工业中心的核心。空中堡垒的空勤人员,尽管最初感到恐惧,造成这次大规模的破坏时,损失不到百分之一。在华盛顿,陆空军战略家们立刻把B—29 的袭击方式推广到在日本海域从空中埋设水雷。参谋长联席会议希望,通过更频繁地进行战略轰炸并增加份量,那么他们正在草拟的预料要付出很高伤亡代价的入侵行动计划,就可能成为多余的。
第三十三章浮着的菊花
到了一九四四年底,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已经决定,把六十英里长的冲绳岛(而不是台湾或菲律宾),作为最后进攻日本的跳板,如果有必要进攻日本的话。琉球群岛的这个最南部的最大的岛,离日本本上九州岛约四百英里。一八五三年,曾经有美国一小队四艘装有火炮的快速帆船到过那里,当时它还是独立的冲绳王国。现在,是一九四五年三月,斯普鲁恩斯准备以一千五百艘战舰循这条老路去东京。第五舰队将为这支空前强大的海军提供主要力量,来护送特纳少将指挥下的这支一千二百艘舰艇进攻舰队。这次行动规模如此之大,队伍上场、集结横跨整个太平洋,从西海岸直到夏威夷、马里亚纳群岛、莱特湾、圣埃斯皮里图以及瓜达卡纳尔岛。
曾经为一九四四年九月开始的两栖进攻出谋划策的小组,这次头一回并不担任指导美国最后一次太平洋攻势的小组。美国陆军部坚持以西蒙·博利瓦·巴克纳中将顶替霍兰·史密斯将军,担任海军陆战队和新选派的美国第十军混合部队的岸上指挥。对冲绳岛的进攻,将由罗伊·盖格少将指挥的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担任,它包括曾经攻克埃尼威托克岛、关岛、塞班的第一师。他们将登陆同陆军第十四军团并肩作战,这个军团由第七师以及刚刚参加过莱特湾战役的第九十六步兵师组成。曾经攻克塔拉瓦和塞班岛的两个海军陆战师组成后备军,另外还有曾经直捣马绍尔群岛和塞班岛海滩的第二十七步兵师。
“冰山计划”的制定人认为,十五万四千久经战斗锻炼的美国兵,打垮冲绳岛上的约七万名日本兵足足有余。在两支大舰队从它们的基地开航前往西太平洋集结地点前,柯蒂斯·李梅将军的超级堡垒,正在有计划地破坏目标岛屿上的防御,它们在执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命令,即中断对日本本上的燃烧弹空袭,以支持这次进攻,硫黄岛上损失惨重的一战,还有空中侦察,都已表明,敌人必需要从在建筑的横贯该岛南部的坚强防御线上被摧毁。然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美国情报机构大大低估了正在冲绳岛上掘壕据守的,日本第三十二军十万士兵的力量。
假如不是东京延搁了牛岛满中将把他的军队集中到冲绳岛崎岖不平的南部的计划的话,他本来是会作出更好的围攻准备的,冲绳岛上正在加紧建立强大的防御线。只有三千五百名特种海军登陆部队的士兵,驻扎在冲绳岛北半部本部半岛突出部分装装门面。进行象征性的抵御。牛岛根据正确的战术判断,知道他无力制止美军在渡具知以南广阔的海滩上登陆,他也明白,冲绳岛北部三分之二比较平坦的地带有利于他们利用坦克和飞机取得绝对优势,因此他决定,把他的立足点放在南部的小山和山谷之中。他在这里集结日军战争中从来没有这么多的大炮,以便支持他部署在深挖的壕沟里的一连串迫击炮连和坦克。就象冲绳岛的统治者们一样,他们若干世纪以来,一直防守该岛不让敌人侵犯,以此来保持该岛的独立。牛岛在首里城堡古老的围墙四周建立了防御线,这是控制冲绳岛南部三分之一的一条六英里宽地带的堡垒。
牛岛的战斗计划是,让侵略军“全部人马登陆”,把他们逼进内陆,一直让它“被诱入到得不到海军大炮和空中轰炸的后援的地方,我们必须耐心、谨慎地掌握我们的炮火,然后,猛然行动起来,我们就能消灭敌人。”
日军要想在岛上箱制住侵略军,这个战略同时也会迫使美军舰队停在冲绳岛附近海面,以便从空中援助侵略军,这样,神风队队员就可以袭击美舰队。牛岛对他的士兵说:“头上包着白色丝围巾的红光满面的勇士们,静静地坐在心爱的飞机里,到时候生气勃勃地冲出来猛攻。天在慢慢地亮起来了!”在陆地上就不会有这样一种殉葬式的策略。“不要依赖你们的精神来征服敌人。要以数学的精确性来策划战斗方法;然后才考虑精神威力。”
美军情报机构可能错误估计了日军将在冲绳岛上如何迎战,但是对于神风队飞机的危险性却没有估计错,神风队的飞机现在在九州机场,很容易飞过来。在登陆日前十天,斯普鲁恩斯登上他的旗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和米彻尔上将的第五十八特遣部队,去领导他的十六艘快速航空母舰、护航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向九州的飞机场和本州的吴市港上的海军基地进行一系列大规模进攻,希望使帝国海军残余陷于困境。第一机动舰队所剩下的几艘已在空袭来临之前撤离港口。在斯普鲁恩斯的第五舰队特遣部队巡行在本州海岸的那两天,若干海军小船被击沉,四百多架日本飞机被毁。伪装和疏散使许多神风队飞机得以幸存,向美军航空母舰进行单方面的进攻。新的舰只“黄蜂号”和“企业号”都在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九日上午被击中,在同一天,一架飞机冒死冲出云层,俯冲重型航空母舰“富兰克林号”的甲板,使它受到严重损伤。
第五十八特遣部队的飞机成功地使许多敌方机场化为废墟,但是损伤三艘大航空母舰对斯普鲁恩斯来说是个严重的打击,他现在在太平洋采取最大行动的前夕,却丧失了这些航空母舰的飞机。这个损失,将由五艘较小的皇家海军航空母舰来作为部分弥补。罗林斯海军上将的支队被命名为第五十七特遣部队:英国对进犯冲绳岛的贡献是猛攻南部的琉球群岛,同时斯昔鲁恩斯把第五十八特遣部队的航空母舰和快速战舰改编为三支特遣队去掩护特纳的进攻舰队。
“冰山行动”这个庞大的军事计划,施行起来其规模之大可以同前一年同盟国在诺曼底半岛登陆时相比,三月二十六日,第一阶段进行得很顺利,第七十七步兵师的部队在庆良间列岛登陆,以确保该岛的锚地作为第五舰队的紧急修理和补给基地。他们迅速部署远程大炮,这些大炮可以发射到冲绳岛的南部尖端到该岛的西北的十英里。空中袭击和从海上轰炸敌人的阵地都已经由莫顿戴约海军中将的战舰和布兰迪上将的护航航空母舰进行了四天了。参加登陆日战斗的舰队应该到达之前两天,海军破坏小组的蛙人在炮火的掩护下,被派去清除大量的障碍物,这些障碍物是日军在电线杆周围的浅滩处设置的,杆子旁有倒刺的电线和地雷。蛙人们只戴着鸭脚蹼、护目镜和捆着许多块炸药的拖缆——只要狙击手的一颗子弹,每块都会爆炸——在这次进攻中担任极其重要的角色的是象爱德华·希金斯这样的人的冷静献身,他游到梅滩:
在我们的头上,火力支持雷鸣一般。步兵登陆小艇紧跟在我们后面,他们的二十毫米和四十毫米的夸德枪和五十毫米的机关枪节奏分明,子弹在海滩上我们头上几英尺的地方爆炸。在它们的后面,驱逐舰在它们的负责范围内来回巡逻,把三英寸和五英寸口径的炮弹以算术的格式猛烈射击岸上的密林。驱逐舰外面的是巡洋舰和战列舰,它们的六英寸、八英寸和十六英寸口径的枪弹集中猛烈发射爆炸,使它们陆地上的目标跳起来或者抖一抖,然后爆炸成一阵烟雾,一堆废墟。
当泅水队毫无伤亡地全部上岸时,“主要的火药”点燃了,一个接着一个地爆炸,把纠缠一团的倒刺铁丝网和杆子都炸开了。但是浅滩中的障碍物设置得太稠密了,要泅水队员再作第二次努力清除出通向海滩的道路。
四月一日,复活节星期日的黎明,另一次海军攻势的高潮说明攻击开始时间的到来,一千三百艘美国运输船和战舰进入冲绳岛西海岸附近的阵地。五个师的攻势进入到五英里的弧形渡具知滩头堡,以回答特纳少将的信号:“登陆部队登陆。”水陆两用车辆冲向海岸线,岸上正在第一百次进发重炮弹,同时飞机投下炸弹和火箭。
人们本来认为反抗定会猛烈,因此还有额外的医疗队同第一批进攻部队同时到达,以处理伤亡人员,他们预料伤亡将比在硫黄岛上的大得多。本来打算用三夭的时间向内陆推进,去占领两个最近的机场。当他们的水陆两用车辆在上午八时三十分以后不久,没有遇到抵抗、自自在在地上了海滩时,使正在行进的第一批士兵又惊又喜,大大松了一口气,事情简直象是和平时期的一次演习。不到两个小时,领先的海军陆战队部队已经向内陆挺迸,去控制机场。
想起这一天毕竟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岸上和船上的人都育这样一个问题:“日军在哪里?”看来不大可能是该岛东边的由海军陆战队第二师执行的东岸登陆竟如此成功地把全部防御者都吸引过去了。“简直没有炮火打小船。也不打舰只。很多坦克和大炮登陆了。现在团的后备军在登陆,”特纳在正午给尼米兹发电报说,他的电报最后说:“向内陆挺进的部队在坚持。”到了黄昏,美国海军在整个战争期间最成功的一次两栖行动计划即将完成,六万名士兵以及大部分坦克、大炮、给养品都上岸了。
李梅将军一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要求太平洋总部司令让B-29 再次对日本城市进行战略轰炸。尼米兹一向很谨慎,他要求再袭击九州的敌人机场,因为那天上午有七百多架飞机(其中一半是神风队)成群出发去袭击进攻舰队。一架冒死飞机冲击了斯普鲁恩斯的旗舰,打得“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歪歪斜斜地开到庆良间列岛的码头进行紧急修理。当第五十七特遣舰队巡逻了大约三百英241 望到冲绳岛以南的地方时,神风队还冲击了英国皇家海军战舰。英国一艘航空母舰的一位登陆军官报告说:“日本飞机从五、六千英尺高度直冲‘不知疲倦号’,从右舷飞过。然后它又向上直升,翻了一个筋斗,垂直对着舰只飞下。我想飞行员原想冲进烟囱上,但是没有对准而冲上了飞行甲板。”
英国航空母舰装备坚固的飞行甲板,保证能抵挡日本“零式”战斗机携带着五百磅炸弹的俯冲。就在上个星期,米彻尔的三艘木制甲板的航空母舰被击坏。但是皇家海军同日本的“地狱轰炸机”的第一次遭遇,只不过在重型钢甲板上留下了一个三英寸的凹痕,虽然有八名海军士兵被这次冲击击毙。冲绳岛附近海面的第五舰队的遭遇要糟得多。两百多架日本飞机已被战斗机和高射炮击落,但神风队飞机还是穿了进来击沉三艘驱逐舰,一艘坦克登陆舰,两艘弹药运输舰,还击伤了许多其他舰只。
那天黄昏,当士兵们和在岸上的海军陆战队员们庆祝他们轻而易举的胜利时,庆良间列岛的修理所里,焊工手上的悍管发着火花,正在修复被击坏的战舰。这时候斯普鲁恩斯接到停在南部靠近日本内陆海的潜水艇前哨来的报告说,超级战列舰“大和号”同一艘轻型巡洋舰和一队驱逐舰已经冲过丰后海峡,显然朝南开往冲绳岛。
豁出命于的战略
联合舰队奉丰田海军大将之命执行拚死任务,丰田发出信号:“帝国命运完全赖此一举。”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因为所剩燃料只够帝国海军最后的战斗中队出击一次了。强大的“大和号”将在美军侵略舰队中杀出一条路,在登岸前尽量击沉运输舰,到了岸上它的二千名船员将参加保卫该岛的战斗。当伊藤獭一中将张帆待航,执行神风队最大的这次进攻任务时,他得到的命令是“光荣地战斗到死,全部消灭敌舰队。”
四月二日凌晨,战列舰的舰长们收到斯普鲁恩斯的信号,准备采取水面行动,第五舰队的船员们都很激动。但是这些海面上的庞然大物之间的最后一次海上大炮决战的机会,在戴约上将第二天早晨启航以前就已失去了。“企业号”的特遣部队的运输机看见伊藤的特遣队朝南开走了。四月三日刚刚过了正午,米彻尔发动的大规模空袭,在一阵风雨中在九州以南约一百七十五英里处截住“大和号”。轰炸机和鱼雷机接连两个小时不断袭击这艘不幸的战舰。这是一次大屠杀,使人联想到三年前日军打击新加坡海岸附近的“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这件事。现在日军成了攻击目标了,此时大战舰和它的护航舰一面用可以向天空发射的每一门大炮回击,同时想方设法躲避炸弹和鱼雷。形势对他们不利。下午二时十七分,被击穿了几十处的“大和号”终于倾霍下沉了。升起了一千英尺高的黑烟柱,好象把棺罩盖在有史以来最大的无畏战舰最后安息的地方。它同它的护航轻巡洋舰一起沉到中国南海海底了。被埋葬在这里的还有帝国海军的二千多名士兵;只有四艘驱逐舰逃了出来去营救少数幸存者,他们悲痛地报告了伊藤中将的最后拚死战斗任务的消息。
“我也许疯了,但是看上去日军好象放弃了战争,至少在这个区域,”特纳在那天下午打了这样一个电报给太平洋海军总司令。“把疯了后面的字全部删掉,”尼米兹复电说,他已经从“尤尔特拉”情报估计中知道,冲绳岛上的日军只不过在等待美军进入岛内。“大和号”的神风队任务已经注定失败了,但是当进攻部队的飞行员击伤了“企业号”,击中一艘战列舰,击坏了两艘驱逐舰(它们是组成雷达警戒线,以求及早发出敌机正飞近冲绳岛的警报)时,人们深深感觉到“神风”的威力。
在岸上,敌人防御战略的格式,终于暴露给巴克纳将军了。海军陆战队两个师在穿过冲绳岛狭窄的中部以后,他们向北推进,越过冲绳岛农户的成熟了的随风滚动的麦田。一个星期中他们没有遇到真正的抵抗;然后在离滩头堡十二英里的地方,他们进入躲藏在本部半岛的特种海军登陆部队的士兵匆匆建造起来的战线,霍奇少将的陆军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向南推进到达牛岛用来保卫他的南部要塞而建筑的第一道据点防线。
美军的前进因为敌人抵抗剧烈而缓慢下来,当日军用密集炮火第一次坚决停住不退,来守住沿嘉数高地的防线时,美军停了下来。大雨使得道路泥泞不堪,以致四月十二日开始的激战中的美军坦克陷于困境。同一天,看到四百多架日机向进攻舰队再次发动大规模空袭,来掩护神风队的又一次进攻。在这次进攻中,雷达警戒哨又是首当其冲,而这次进攻,第一次部署了日军的一种新的冒死武器,即击沉过“曼纳特·艾贝尔号”的导航炸弹“八格弹”。美军战舰高耸的上层结构,对“上天之子”来说是容易发现的目标。损伤开始集中在第五舰队的战列舰上。
第二天,四月十三日,星期五,一个没有料想到的打击震动了美国人。
天刚亮,舰队就听到广播,合众国总司令在佐治亚州他的故乡的温泉休养地因脑溢血逝世。二千艘舰只中的扩音器大声宣布:“罗斯福总统逝世了。”从最小的步兵登陆艇直到最大的战舰,都以庄严的默哀来听这个消息。许多年轻的士兵和水手,他们从小到大就不知道白宫里还有别的人。他们显然因为失去领袖而不能平静,这位领袖已成为美国和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的化身。
几天以后,以醒目的《美国的悲剧》为题的传单,纷纷撒在进行争夺嘉数高地战的土兵头上。“导致你们已故领袖于死亡的可怕损失,将在这个岛上使无数人成为孤儿。日本特种进攻兵团将击沉你们的舰只直到最后一艘驱逐舰。不久的将来,你们会亲眼看到这一切。”日军拙劣的宣传,预示牛岛将发动一次新的全力以赴的进攻,使他的威胁成为现实,当时他发动了为时两天的对美军阵线的反攻。到了四月十四日,当争夺这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山脉的战争陷于可怕的僵持状态时,美国阵线垮了,它失败了,血流成注,伤亡达五千人。对于越来越担心的巴克纳将军的唯一安慰是,有消息说,在三十英里以北,第四海军陆战队终于冲进了本部半岛。
四月十六日,帝国总部发动第三次大规模空袭。神风队的飞行员们举行了精心安排的祝酒和祷告仪式后,从九州和台湾的机场起飞,进行护航的是“零式”战斗机和“朱迪”、“一式”轰炸机,它们也同样要执行击沉美国舰只的拚死任务。“浮着的菊花号”集中进攻驱逐舰。为数众多的小船,不象战舰和航空母舰那样,这些小船不是那么容易受到大群的美国战斗机的保护的。光是驱逐舰“拉菲号”就成了二十二架神风队飞机的进攻目标;六架击中了它,使它水线以上的船体慢慢烧毁。不论怎样,全体船员却尽力使坏了的船只存在下来。航空母舰“刚毅号”也受了伤,还有一艘医院船和两艘运输舰,另外一艘运输舰和一艘火药舰都被击沉。
“敌人拚死空袭的技巧和效果以及对舰只击沉击伤的比率都很高,应该使用一切手段来防止进一步的攻击,”斯普鲁恩斯这样打电报给尼米兹,要求在第五舰队遭受更大损失前,派遣第二十航空队去破坏九州和台湾的机场。柯蒂斯·李梅对阿诺德将军迟迟不让他的飞机再用燃烧弹去空袭日本城市表示抗议。金上将态度极生硬,他让大家知道,如果陆军航空队不愿意再支持冲绳岛外的海军,他就撤离他的舰只,不支持在岸上作战的陆军。
太平洋供应线
这个威胁不可等闲视之,因为到了一九四五年,太平洋战线是由海军和一条水上供应线维持的,这个供应活动是这次战争的组织方面的奇迹之一。这次有史以来最大的海、空攻势,牵涉一千四百艘舰只,背后有将近二十五万战士来支持,他们全依赖由运输觊只组成的一条水上运输线供应,要从美国越过大洋以最后的努力运来每一样物品,从一粒子弹,一品脱冰淇淋,一加仑油直到高效炸药子弹。光是养活岸上和水上的士兵,就是一件庞大的后勤工作,每个月要从太平洋彼岸运来二万五千吨新鲜和冷冻食物,还要运两倍于这个数量的干粮——从面粉到饼干。
战争进行了三年多,这种大规模的供应工作有增无减。供应线的起点是西海岸码头和仓库,这些仓库要供应从波特兰、旧金山和圣迭戈航行来的货船和油船。到一九四五年,夏威夷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油和生活用品的供应站。太平洋总司令部副司令约翰·亨利·托尔斯中将做出规划使这里成为后勤点
来供应南部和中部太平洋各基地。象努美阿、圣埃斯皮里图岛以及惠灵顿这样一些港口,都曾经是飞机中间停留港口,曾经提供食物,维持所罗门群岛和新几内亚攻势,现在它们已经被大型水面供应基地所代替,这些水面基地是美国海军修建大队的工程师们在埃尼威托克岛、夸贾林岛和乌利西等环状珊瑚岛的隐蔽的环礁湖中建筑起来的。大规模的穿梭活动从贮藏大般的舰队开始,它们运载一切食品,从水壶、饭盒到燃料油,在岛屿的环礁湖中停泊,运输船从这些贮藏大船舰队把食物直接运到冲绳岛的滩头堡。
在发明出电子计算机和用静电印刷术复制机器以前,要维持这样不寻常的食品供应线的活动,需要有数以千吨的日常文书工作和一支庞大的办事员队伍。不可避免地,定会出现交通不灵的事,而管理失灵的主要责任就要商船船员们来承担,他们是整个供应活动的重要环节。货船常常要在乌利西码头上停泊几个星期以后,才能卸货:船员们经常连续几个月生活在海上,他们的不满情绪几乎达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一九四五年一月,日本的小型潜水艇冲进巨大的码头,击毁两艘舰只所引起的惊惶,却被许多海员认为这是值得欢迎地解脱了令人厌倦的例行公事。传说有一个自由轮船长围绕这个码头航行了六个月,无法把他的那批倒刺铁丝货物交付。只是在他返航到美国后,人家才告诉他,他的目的地本该是那不勒斯。战争结束后很久,据记载,一整队鱼雷快艇还停泊在南太平洋的一个海港码头边,这是一艘商船船长留在那里的,他找不到接收它们的人。
整个说来,这种不可思议的后勤体系工作进行良好,多亏了太平洋战争中没有被人歌颂的这些英雄们——美国商船队的船员们——默默的忍受。许多人在大西洋到处都有德国潜水艇在骚扰的海面上航行了一年或一年多而活了下来以后,来到了战场。他们在此发现日本的潜水艇数量较少,但是当鱼雷突然迅速打来时,突然死亡的威胁却很现实。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十日,油船“埃米迪奥号”成为太平洋战争的第一艘受害的商船,当时它在加利福尼亚州新月城海面海岸线视线内遭到帝国海军潜水艇I-58 的鱼雷袭击。然而,经过最初几个月的护航后,了解到日本海底活动的威胁不象德国海底活动的那样严重,于是大多数舰只都单独向西航行,虽然从澳大利亚和新赫布里底群岛港口驶往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的前进基地的舰只有船护航。即使在他们最成功的时期,即一九四二年和一九四三年之间,日本的潜水艇在整个太平洋中也只不过设法击沉了十万吨出头一点的商船。但是被击沉的船只上的船员却面临敌人的暴行,暴行往往达到连救生船都遭到机关枪扫射。一九四三年初,“多尼赖尔号”从新西兰运载白糖和菠萝到斐济,四十三名船员中只有二十四名在满是子弹窟窿的救生船上活着,他们飘越太平洋,经过三十八天,历尽千辛万苦,直到被一艘日本舰只俘虏,关在塔拉瓦,这时只剩下十六人了。甚至在檀香山和旧金山之间的国内海域,认为相对来说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迟至一九四四年十月,自由轮“约翰·A·约翰逊号”还被一艘日本潜水艇击沉,日本潜水艇上的水手用机关枪和手枪射击救生船,放声大笑。只有十七名船员设法扒在临时凑合的木伐上,直到泛美航空公司飞机驾驶员认出他们来,才被救起。
所有的商船海员都不怕一般的危险,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真正的威胁是太平洋上长途跋涉的单调生活,不论朝哪个方向,平均都要连续航行一个月。辽阔的江洋,是以“四小时上班,八小时休息”这样一种令人厌烦的常规来衡量的。自由轮无尽无休地向前,每天航行最多不到三百英里。海员的苦差使“敲打和油漆”,却成了无所事事的水手的唯一解脱之道了,而海军武装警卫的志愿者们就祈祷上苍,希望出现“零式”战斗机,好让他们有个目标来练习枪法。根据美国海军严格的惯例,所有美国商船都是禁酒的。这并不能制止他们千方百计地私带烈酒,而水手长总是船上最受欢迎的人。他有权得到船上唯一的合法烈酒——用来灌注罗盘的一百度纯酒精。说明罗盘盒子在横渡太平洋时干掉的速度显然增快,纯粹是由于酒瘾,而不是热带的太阳的灼热。纯酒精比那种代用家制酒酿,象那种带香草精的发酵面包做成的,要高级得多。
长途航行的湿热,使许多志愿的青年海员的热情减退了。这些新型的战时舱面船员,他们追求商船所给予的较好收入和自由来代替应征入伍,经过海军新兵训练中心的严格训练以后,第一次经过金门湾桥下向西航行,自认为是追随梅尔维尔的浪漫足迹的“速成英雄”。一个月后当他们到达悉尼或布里斯班时,这种幻想消失了。战争的第一年,虽然澳大利亚人欢迎美国水手和美国兵,“就好象是第五骑兵队来把他们从日军手里拯救出来那样,”但是远在大洋彼岸的生活总是乡下生活,而且沉闷乏味。政府限制酒吧间出售的酒的数量,买啤酒和冰淇淋经常要等很久。最糟糕的是,跳舞厅里很乏味,妇女习惯于老式的两人跳舞时保持一定距离的舞姿。这是一位前商船船员的印象,当时他的呼哧呼哧的旧运货船“锈铁桶号”穿过汤斯维尔的北部昆士兰港口和凯恩斯,运载食品供应送给在新几内亚的麦克阿瑟将军的部队。在他的记忆中,这些满是尘土的小城“就象南达科他搬到了海边”,在这些小城到处是美军部队精力充沛的美国年轻小伙子,以致男女比率是每两千男人只有一个姑娘。
澳大利亚妇女对美国兵的欢迎,在曾经在北非作过战而回来的澳大刊亚师的士兵中引起了愤怒。在战争的第一年中,发生了许多次传奇式的“悉尼搏斗”,当时矮而粗暴的澳大利亚人跑到酒吧间同美国兵大吵人闹。
在进犯菲律宾以前,大量美军服务人员涌进澳大利亚,人数达到高潮,其中大部分在横渡太平洋时,就象是坐着运载奴隶的船只。美军运输军队的自由轮上的一名大副回忆道:“即使沙丁鱼也不能这样装。”这些匆忙改装的商船,用来装运大量美国兵从西海岸出发,所谓改装,只不过是安置糟子厕所和野地厨房。一条船上塞满九百多人,有的睡在光板的甲板上,有的塞在货舱里,在灼热的热带气候中,散发出汗臭、尿臭和呕吐的臭气。一位将军说:“自由轮上的航行,是经受今后的艰苦生活的很好的准备。”对于不得不备尝这种困苦的部队有一种说法:“你们在自由轮上的军队船舱里过两个星期,为了要上岸,你们就谁都敢打了。”
商船上的许多海员都同意这种看法。战争的最后一年里,海员们经常没有什么机会上岸;运输船和油轮常常在莱特湾、吕宋、硫黄岛和冲绳岛之间的滩头堡穿梭运输几个月。在这些最后的大型攻势中,美国商船的文官们理解到他们的那份最大的责任,因为日本的神风队飞机集中袭击运输轮。在最后的六个月中,有四十四艘运输轮不是被击沉就是被击坏得很厉害。在冲绳岛战役中,一艘自由轮“威尔顿·戴维斯号”让日本飞机袭击了不下七十二次,当时这艘自由轮上的水手正奋力把供应美国陆军通讯队的补给——包括二千五百只通讯鸽——卸上岸。在同一时期,武装哨兵的炮手击落一百多架日本飞机。麦克阿瑟将军承认商船对太平洋战争作出的贡献,他写道:“他们带给我们生命之血,而他们却为此而牺牲了自己的。我看见他们在菲律宾海上和新几内亚港口遭到轰炸。只要人力所及,只要他们的船只没有被炸弹或鱼雷击毁,他们就给我们运来急需品。在战争时期,行动才是最要紧的。”
争夺首里防线之战
两个星期以后,美国陆军的功绩渐渐不支了,争夺冲绳岛的战争眼看成了另一个瓜达卡纳尔岛——成为陆上和海上的消耗战。特纳海军少将越来越担心对于他的运输供应般只的威胁,他那出名的暴躁脾气迁怒于陆军司令,他敦促陆军司令在冲绳岛南部卿角地带的敌人战线后面再发动一次两栖进攻,以便打破僵持局面。巴克纳是一名典型的谨慎的陆军将领,他宁愿以有条不素的前线挺进取胜,也不愿采取美国海军陆战队所喜欢采取的那种迅速而更富冒险性的向翼侧运动的做法。但不论怎么样,他决心设法打破仍然封锁着他的南线的这种僵持局面。四月十八日,他命令他的军团司令向右翼发动猛烈进攻,目的是要绕过日军战线中部的坚强碉堡。
霍奇将军曾经告诫说:“那确实是会很艰苦的,在这个岛的南端,躲藏着六万五千至七万名日军,我认为无法使他们出来,除非一码一码地用炸药把他们炸出来。”将近一个星期以后,他进攻的失败对防守很不利,更证实了他的悲观估计。敌兵狂热地冲进阵地来弥补他们阵地中显示出来的弱点,这种狂热使第九十六师的一个军官得出这样一个令人气愤的结论:“你决不能绕过一个日本兵,因为当他被你绕过时他并不知道。”伤亡率不断增长对美军的情绪开始有了影响。第二十七步兵师登陆以来已经有三千多人受伤,不得不撤离,由第一海军陆战师取代。
神风队的空袭和地面上的僵持越来越严重,迫使尼米兹上将本人在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三日来到冲绳岛。他发现陆海空军之间的敌对态度威胁着他的下级指挥官的团结,因为巴克纳不愿采纳海军陆战队的计划,利用在敌人战线后面加剧两栖进攻的办法来突破,巴克纳的态度所引起的摩擦日益严重。尼米兹对于不能突破防线不耐烦了,突破防线将把第五舰队解脱出来,现在第五舰队被迫在岛的附近海面防卫,忍受神风队的袭击,尼米兹倾向于支持海军陆战队,对巴克纳坚持海军不能介入地面战斗的态度不满。尼米兹板禽脸冷冰冰地对这位将军说:“是的,战斗固然在地面上,但是我每天要损失一艘半军舰。因此,如果五天内这条战线不推进,这里就得有人前去推动它,这样我们大家才能出去,不受这些可恨的空袭。”
但是尽管第十军总部还在进行争论,美国军队终于开始去突破防线的外层了。以后的几天,看到日军后退了一英里多,到了另外一条防线,那里有掩体以及有炮台的小山。显然这一回合有得有失,因为争夺冲绳岛的战役出现了更加可怖的局面。现在牛岛号召士兵誓死保卫他们的主要防线,这条防线在首里城堡上,他的总部设在城垛下面一百英尺的隧道里。
四月里,当冲绳岛上进行着血腥的消耗战时,华盛顿越来越感到恐惧,这正说明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目前正在准备计划的九月份对日本国土的进攻,也将付出这样的代价。这恰恰是东京希望鼓励的情绪。为了使老百姓能够面临现在离他们的神圣国土三百多英里的美军要来进攻的危险,政府宣传机器死劲反复灌输人们要有军人的气概。儿童拿着竹棍受训,工厂工人用竹矛练习冲刺,教农民如何把工具改成矛。十几岁的姑娘们用木匠的钻子武装起来,并且向她们示范如何用钻子去杀敌,“象武士那样卫护她们的荣誉,”并教导她们说:“如果你不杀死至少一个敌人,那么你死得不值得!”
在东京的争取和平的斗争
用燃烧弹空袭城市激怒了日本人民,宣传机器针对这一愤怒情绪进行反美宣传,因此,全民族在必要时誓死战斗的决心坚强起来了。而同时政府的决心却在动摇,这种决心被越来越多的文人领袖所破坏,他们开始提出迄今为止说不出口的可能性:继续进行军事战斗是没有希望的。日本的轴心国伙伴在欧洲即将被击败,同盟国军队渡过了莱茵河,红军包围柏林,这个消息进一步动摇了日本人的信心。
日本政府对于同盟国一再提出的无条件投降,现在准备接受一些挽回面子的抉择,它谋求俄国人的帮助。这些要求早已排除了三月份通过瑞典驻日公使维达尔·巴耶向日本提出的初步和平试探的成功希望。而日本首相小矶国昭正在秘密同莫斯科进行的和平试探,却被斯大林一刀切断,美军在冲绳岛登陆后五天,斯大林让日本明白,苏联政府不打算延续同日本的互不侵犯条约。帝国统帅部相信,在互不侵犯条约所宽限的三个月期满以前,苏联不会发动进攻。最高国防会议中,持强硬路线的军人占优势,所以公开进行有关和平谈判的讨论都是不切实际的,但是即使陆军和海军中拥护战争的人坚决要战斗到底,政府中主张和平的一派的力量正在增强。帝国宫廷里最有影响的调和主义者是木户侯爵。他秘密向天皇递呈了一份备忘录说:“尽管这是今人遗憾的,我认为日本已经失败了。”他的报告向天皇建议,“虽然他们不能取胜”,但主战的一派可以“战斗至死”。
小矶首相在这样一种困境中不知所措,他觉得无路可走,只好在莫斯科拒绝延续中立条约后提出辞呈,这个拒绝表明不能获得俄国在和平谈判中的帮助。如何向天皇推荐一位能够胜过争论不体的各派的继任人,再次落在重臣会议身上。这个由前任大臣们组成的机构自身也反映出激烈的内部斗争。经过冗长、激烈的会议,才同意提出他们七十八岁高龄的主席作为唯一候选人。侯爵铃木贯太郎是无懈可击的,他将得到信任:作为海军大将和日俄战争中的英雄,主战派会同意他,而主和集团也会尊敬他的睿智的远见。他已高龄、重听,一九二六年暗杀者的一颗子弹还留在他的心脏上面,使他还感到疼痛,这一切使他不愿当候选人。木户侯爵不得不向他提出“坚决妥拯救民族”的责任感,最后铃木终于服从了天皇的旨意。
然而,即使由这样一位受人尊敬的人物来直接提出谈判和平条约的建议,也将会招来军方极端分子的暗杀。年事已高的铃木成为日本第三任战时首相,他决定玩弄“腹艺”——肚皮本领——这是日本政界盛行的一种策略,它的含意是:公开表示支持一种立场,实际上却为了相反目的而努力。他向报界第一次发表公开演说时宣称:“我们除了战斗别无选择。”但是恢复东乡茂德的外务大臣的职务,却是为了向同盟国表示他赞成和平。新任首相向东乡保证:“至于外交方面,你放手处理。”就是说,他为和平而进行的努力,不会被军方的反对挫败。
一九四五年四月中的东京政府改组的意义,并没有对同盟国产生预计的影响,同盟国各国外长正首途旧金山,去参加联合国召开的第一次大会的典礼。西方各国领导人和俄国人都想知道,美国的新总统与他的巨大的责任适应到如何程度。美国人也在猜测,他们怀疑没有人能取代富兰克林·罗斯福,更不用说一位前针线商店老板、农民、堪萨斯城的三任参议员了。副总统哈里·杜鲁门自己也怀疑。当他听到总统逝世的消息时,他低声哼道:“我没有本领担当这个职务。”
杜鲁门广泛阅读过过去战争的书,还是一位研究汉尼拔①的专家,他对担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事机构的总司令一事准备甚为不足。在他上班的最初两周内,各种各样的情况简报,使他接触到美国战争的广泛复杂性。然而,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当国防部长来向他汇报“一件绝密事情”时,他简直是毫无准备,这件事国防部长一直还没有告诉新总统,因为他怕过早将过重的担子放在他的肩上。
①古迦太基名将(公元前247 年至公元前183 年)。——译者
第三十四章可怕的办法
一九四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在旧金山,五十一个国家的代表们正准备举行联合国第一次大会,富兰克林·罗斯福曾把联合国看成是保障世界和平的主要希望。这时候,已故总统发起的另外一个伟大计划的可怕含意降临到他的继任人头上了。在曼哈顿工程区的头头格罗夫斯将军的陪同下,史汀生在那天下午到达椭圆形的办公室报告说,美国用不了四个月就可以试用第一颗钚原子弹了。他对杜鲁门说,到那时美国将拥有“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武器,一颗炸弹就能毁灭整个城市。”
现在总统面临重大抉择:是否继续发展原子武器然后使用它。对于战争中这项最昂贵的项目已经投资二十亿美元了。杜鲁门是调查武器合同浪费的流言这样一个委员会的前任主席,他知道,不管这事牵连多大道义问题,如果他放弃这个计划或者对使用原子弹犹豫不决,国会和民众都不会原谅他的。如果原子弹成功,它将挽救几十万条美国士兵性命。因此,他下令尽可能快地进行试用,并且要史汀生建立一个特别临时委员会,以便向他提出建议,要不要真的使用原子弹。在会议结束后他对一位助手说:“我将不得不做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决定。”但他没有透露会上讨论的内容。“我将做出决定,但是一想到我不得不做出的是怎样的决定,我不寒而慄。”
毫无疑问,史汀生从政府人员中为临时委员会挑选的七名委员,主要关心的,不是向总统提出如果使用原子弹会有什么样的道义问题,而是如何使用,何时使用。参谋长联席会议也反映了这样的观点,在他们证实超级炸弹成功以前,他们一直在制订进攻日本的方案,即使计划制订者们由于冲绳岛战事而对军事伤亡的估计不断加码。麦克阿瑟将军坚决要求任命他为太平洋地区抓总的最高司令官,以便进攻日本,他公开批评尼米兹只为了岛上的机场时,竟牺牲数千名美军去占领整个岛屿的这种“可怕办法”。可是参谋长联席会议仍然认为,关于海陆两军在太平洋的指挥这个老问题上,要做这样一个干净利落的决定是不可能的。他们的一九四五年四月三日的指令,再次以下列方式达成妥协:任命麦克阿瑟为总司令,主管陆军的一切空中和地面力量,而尼米兹仍然指挥全部海上事宜。一九四五年四月三日的指令,规定十一月是九州登陆的目标日期,十二月进攻本州。
麦克阿瑟没有能在太平洋战争最后阶段获得总体指挥权,但他在菲律宾已经独断独行了。按照他的决定,应该把北吕宋的山下的军队“赶进山里牵制住,削弱它,而我方主要力量放在可以使用更多兵力的地区”,克鲁格将军的第六军被拿掉三个师,派到艾克尔伯格将军的第八军去,以便参加解放菲律宾全部岛屿的“胜利战役”。把山下的部队赶出碧瑶周围地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十万士兵在那里威胁着控制马尼拉水源的堤坝。在北吕宋又进行了两个月的激战,然后克鲁格的军队才终于突破巴莱特关口,迫使日军撤进东马德雷山脉,山下将在这里继续抵御直至战争结束。
麦克阿瑟将军觉得在扫尾行动中没有多少光彩可得,因此他不等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的正式批准,就发动了他的胜利计划。二月间,以加倍快的时间在巴拉望岛登陆,接着在三月份袭击民都洛、苏禄、内格罗斯和帕亲,四月份才看到艾克尔伯格将军的军队到达德沃和塔威培威。同夺回菲律宾第二大岛棉兰老的战役比起来,这些袭击都是比较小规模的战争。夺回棉兰老的战役,是在四月第一批美军部队上岸来的时候开始的。七月份登陆的更多,以便对付铃木将军的第三十五军二十万军队的顽强抵抗。
新的菲津宾战役引起澳大利亚的强烈抗议,他们认为麦克阿瑟显然已经单方面决定放弃同盟国绕过那个其解放并不重要的日军占领岛屿的战略了。布拉米将军很气愤,因为他的士兵被留下担任收拾在新几内亚、新不列颠和布干维尔作战的敌方卫戍队这项杂差,而美军却在参加大张其鼓的打胜仗的事业。他在出席了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三日在马尼拉举行的一次会议后下结论说,他的总司令“对菲律宾和其他西南太平洋地区之间的政策分歧根据的是政治原因,而不是军事原因”。他又对堪培拉议会中和澳大利亚报界的激愤火上加油,他指责说,澳大利亚新西兰军团正被留下来去完成美军在新几内亚未完成的战役,说这是“人力、物力和金钱上的极大浪费”。
为了平息批评,麦克阿瑟曾建议在四月间袭击婆罗洲油田时使用澳大利亚师;但是在雅尔塔的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拒绝了这个建议。美军仍然设法不卷进那些旨在恢复英国和荷兰的殖民地的、在战略上没有必要的战役。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在罗斯福逝世以前的敦促下,曾勉强同意麦克阿瑟的建议,让第一澳大利亚兵团参加他的“双簧管”战役,这个战役要求五月在塔拉坎的婆罗洲海岸登陆;六月占领在文莱和巴厘巴板的石油设施;到七、八月,战事扩大到爪哇和苏门答腊。
麦克阿瑟曾提出理由,说他的“双簧管”攻势极为重要,其作用是切断日本的战略油和原料的供应。然而到了一九四五年春天,美国空军和潜水艇的封锁已经完成了这个任务。因此毫无疑问,荷属东印度之战只不过是个余兴,目的在于使麦克阿瑟的部队保257 持作战,一方面他等待美军师从欧洲来到,并等待命令他领导对日进行秋季攻势。
去曼德勒和仰光
这时候日本帝国的防御只不过是装装门面而已,盟国随时随地都可以粉碎它,这一点在缅甸已经看得很清楚,在那里,斯利姆将军的“扩大首都”钳形运动正在包围日军第十五军。一九四五年二月最后一个星期,他的第二十印度师和第二英国师用临时凑成的木筏、浮桥和小船在古老的阿瓦镇和曼德勒这个极为重要的交通中心以西开始横渡一千码宽的伊洛瓦底江,桂太郎将军把这地方当作在这条河东岸的防御中心。当斯托普福德将军的第二十三军团吸引住日军反攻的主力时,米瑟维将军把第七印度师在以南约七十英里处渡过伊洛瓦底江,去会合第四军团的其他部分,第四军团已经在下游两个地点成功地渡过去了。曼德勒以北,英国第十九师已经为向南推进建立了桥头堡。在伊洛瓦底江以东,当本田将军的第三十三军残余被中国新军的第六②师①、美国的“战神部队”和国民党中国第十一军③的联合攻势赶出北缅甸时,本田将军退却了,联合攻势终于成功地把日军第五十六师团撵进了萨尔温江山谷。
① 原文误,应为新六军。——中泽本编者② 即美军步兵第5332 旅。——中译本编者③ 参加缅北战役的无此番号。——中译本编者
一九四五年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开始时,在缅甸战线,英国第四军团的坦克成功地完成了突进六十英里到达密铁拉,使本田的部队不得不撤出曼德勒。在阿瓦,英国第二师的士兵们发现他们把自己关进了古佛教室塔周围进行着激战的战场中了。当斯利姆从“尤尔特拉”情报得知曼德勒只是由一支象征性的部队守着时,他把第二十印度师转向南,并派皇家空军去轰炸这个城市。日本游击队残余设法避开轰炸,躲在指挥高地的达弗林堡垒的城垛后面。第十九师的印度军队经过三周激烈的肉搏战以后,直到三月二十日才取胜进入曼德勒。
空军威力和准确的情报是使得斯利姆的“扩大首都”战役顺利进行的决定因素。现在日本第十五军和第三十三军的残余部分正向中部缅甸后撤,斯利姆打算利用他的优势在季节风到来以前占领整个缅甸。不到一个月,雨季就要到来,但是由于蒙巴顿的飞机提供了足够的空运,使五个师得到空中补给,他决定突然袭击仰光。要在雨季使道路不能通行以前,向南跑步三百五十英里到达这个战略性港口,他需要以一天十英里的速度前进——要达到这种速度,只有绕过一些敌人有强大抵抗力量的地区。
这种冒险举动,如果成功了,那么可以使同盟国在缅甸的胜利提前许多周。斯利姆视察了包围密铁拉以南日军的部队,他要担任先锋的坦克指挥员们,只要人力所及,必须使打坏了的车辆前进直到海岸。向前推进采取一师接一师的蛙跳式活动,斯托普福德的第二十三军顺伊洛瓦底江而下到卑谬的铁路线终点,加快米瑟维的第四军团的步伐,这个军团将南下到沿着锡当山谷的大路连接处。因为这些部队只靠空中补给,每个部队将以力量已被削弱了的两个摩托化步兵师进行突击,这些步兵师由装甲旅引导。部队只能有一半的供应,以便在卡车上多载弹药。为了参加进攻仰光的最后攻势,蒙巴顿命令曾经夺得兰里岛的第二十六印度师准备在海军掩护下进行两栖进攻,作为“吸血鬼作战计划”的一部分,这个战役要求皇家海军东方舰队炮击缅甸南海岸附近安达曼群岛上的日本基地。
四月第二个星期初,开始了同雨季以及仍然有强大兵力的后 撤日军部队的比赛。米瑟维的军队不到七天就到达勃固,开始从仰光以北五十英里的伯伊列桥过江。
接着正如斯利姆所担心的那样,季风期提前两周到来。大雨使河里发了洪水,前进陷入困境,而“吸血鬼作战计划”已经轰轰烈烈地展开。英国第十五军团进攻护舰队已经往南向若开海岸航行,由廓尔喀伞兵部队先导,于五月一日黎明在象关跳伞降落,去清除前往仰光的道路,为登陆艇作准备。前一天夜间,皇家海军驱逐舰拦截了一艘从港口启航的日本运输舰。显然敌人正在撤离。在关押英军俘虏的仰光监狱上空飞行的飞机报告说,监狱屋顶上由可以理解的急切的犯人写着“日本人已走”等。
两栖部队于五月二日在港口以南登陆仰光,开始穿过泡在水里的水稻田向前推进。它的先头部队于第二天早晨进入这个不设防城市,释放了俘虏,缅甸人把他们当作解放者来欢迎。不到一个星期,所有的三路英军会合。困在缅甸中部的日军打算前往暹罗,除了对他们进行扫尾以外,缅甸之役到此结束。丘吉尔发来电报“衷心祝贺”蒙巴顿的东南亚司令部总部。“尽管人员伤亡并受到挫折,你和你的士兵已经完成一切并且超过了命令的要求。”这是对斯利姆将军以及他同他的第十四军进行的辉煌攻势所取得成绩的可喜赞词。经过三年在极差的条件下进行的可怕的战争,他的士兵曾经疑虑地认为他们是一支“被遗忘的军队”,而正在进行的战争是英国人不想付出取得胜利所需要的资源的。
守住中国,向婆罗洲推进缅甸战役的最后阶段是在中国军队没有参加的情况下进行的。到一九四五年三月底,占领中国的八万日军又向国民党阵地进攻,以便解除在缅甸的日军所受的压力。日军向距离重庆不到二百英里的綦江附近的机场进军,吓得蒋介石召回了占领腊戌的第十一集团①军,并要求当时正在支援斯利姆挺进的美国飞机的支持,在丘吉尔的压力下,马歇尔同意斯利姆使用飞机到六月。
① 占领腊戍的是中国驻印军所属部队。——中泽本编者
即使没有空运补给支援部队,魏德迈将军的受过美国训练的以“阿尔法部队”为代号的国民党军队在陈纳德的第十四航空队的支援下,顶住了日军的攻势。
这对蒋介石的运气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挫折,对魏德迈的希望是一大鼓励,他想向海岸发动猛攻,再度控制华南。而在更远的北边,已经掀起意义更加重大的一股浪潮,毛泽东的训练有素的人民军队的干部在三月里击退了日军在湖南一湖北战线②的进攻。他们的成功使华盛顿又担心起来了,生怕延安政权和重庆政权之间如果不即速达成协议,双方军队可能打内战。魏德迈和赫尔利在接到蒋介石断然拒绝考虑同共产党人共同掌权后,飞返华盛顿进行紧急磋商。疾病缠身的罗斯福除了指望斯大林遵守诺言以外,提不出解决办法。俄国人并不执行他们在雅尔塔会议上的诺言,而丘吉尔根本不考虑统一中国这个想法,说这是“美国的黄粱美梦”。斯大林不理睬罗斯福要他利用影响说服毛泽东同蒋介石达成协议的呼吁。到了一九四五年五月,中国共产党人显示出厉害的军事力量,他们渡过长江向南京以南进军,而最终目的是到达上海。这个行动抢在美军在大陆登陆之先,并且要在国民党重振旗鼓把日军赶到北方以前把中国一分为二。
② 作者可能将河南、河北误为湖南、湖北。——中译本编者
占领仰光,意味着目前被围困在缅甸的日军完蛋的开端,这是在麦克阿瑟发动第一阶段登陆去赶走占领婆罗洲的敌军以后两天的事情。美国第七舰队的战舰进行了大规模轰击和第十三航空大队一系列的大肆袭击后,登陆部队穿过婆罗洲东北海岸附近塔拉坎岛上布有坚固障碍物的森林。澳大利亚久经锻炼的第七师的士兵加上荷兰一支象征性的部队进行了一场顽强的战斗来建立滩头堡。这对澳大利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伟大胜利,他们战争的第一个大规模两栖行动是在一个供油设施已被破坏了的岛屿上的惨胜。那地方的机场已经不能支援婆罗洲战争,因为已被美国的轰炸机破坏无遗了。
突破冲绳岛
美军在塔拉坎登陆的时候,日军在二千英里以北的地方正要进行两栖攻势,作为重新开始的反攻冲绳岛的一部分。巴克纳将军的部队面对首里战线坚固的防御和炮轰,只能缓慢前进。这时候牛岛要想突然发动定于一九四五年五月三日的进攻,以便同帝国海军神风特攻队已经向第五舰队发动了的更激烈的空袭相呼应,第五舰队的飞机在美国作战活动中仍然担任着关键性的任务。两艘驱逐舰和两艘中等登陆艇被击沉,许多战舰被击坏,伤亡很大。那天夜间,继神风特攻队之后,日军用轰炸机袭击巴克纳阵线的后方,以便掩护日军驳船向海岸上游出发,到美军战线后面的冲绳岛两岸同时登陆。
牛岛的地面部队同两栖部队一样不幸,两栖部队被驱逐舰和大炮所击溃。地面部队在一长串的掩护炮火下,很快穿过美军防线,把一个海军陆战营从具有战略意义的小山阵地推开。进攻开始不久,大多数日军坦克被击垮:由于没有重武器或装甲部队来支援,前线部分的反攻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被击垮了。
到五月八日,反攻战已打得精疲力竭,这时冲绳岛附近海面上炮声震耳,因为每一艘美军战舰都向日军阵地发射三发炮弹,用来祝贺对德战争的结束。希特勒就在红军完全占领柏林前的四十八小时,于四月三十日在元首地下室用手枪自杀。不到五天,希特勒亲自选定的元首接班人卡尔·德尼茨上将被迫接受无条件停火。
五月十一日,日军表示他们是轴心国的唯一尚存的成员国,对集结在冲绳岛附近的战舰发动了又一次神风队的袭击。驱逐舰前哨线和航空母舰“邦克希尔号”都行动不了了。在岸上,当山头阵地一个跟着一个被占领或消灭后,美军进展的威力就越来越大了。牛岛的右翼正被迫转回首里城堡,到五月二十一日,这个城堡三面被围。然后倾盆大雨,当战争正打得激烈时,美军坦克深陷泥泞。美军顽强的坚持,迫使牛岛开始撤退到他的后方防线。五月二十五日,“浮着的菊花号”再次从日本飞来进行又一次大规模进攻,击伤了更多的舰只,击毙了更多的海员。它们来到之前,又出现一次新的自杀行为,就是五架满载炸弹的轰炸机冲向冲绳岛简易机场,使停着的飞机和油箱都燃烧了起来。
两天以后,正当又一次激烈空袭时,哈尔西到达“新泽西号”,同斯普鲁恩斯互换海军指挥权。现在报告,由于敌人的无情空袭,遭到更大损失的是第三舰队了。在冲绳岛,巴克纳将军接到报告说,敌人的首里战线终于被突破。五月最后的一天,海军陆战队员爬上了这个中古世纪城堡的残骸。长时间的防守,使日军付出的代价估计有六万人,这场屠杀也使美军损失了将近六千名士兵和海军陆战队员。
“除了还要清除小股抵抗以外,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巴克纳将军在五月三十一日满怀希望地这样宣称。当时海军陆战队突破防线去占领首里城堡,他们估计在大屠杀以后,敌人的防御将象古老的壁垒一样地崩溃倒地。他很快发现他大错而特错了。牛岛只后退了六英里到了一个崎岖的珊瑚悬崖,那是两座小山之间的一个天然屏障,很巧妙地凿有隧道和炮位。他决定把此地作为他最后的据点,来守住该岛最南端的地方,坚守到他的士兵最后一人。
和平行动
在冲绳岛的防守者长达一个月的垂死挣扎期间,帝国统帅部被他们所接到的藐视性信件所激怒,一心想着“最后据点”的精神,他们竟不理睬五月间出现的两次和谈试探。第一次是从柏林逃到瑞士的藤村义次郎海军中校提出来的。他以海军武官的资格,在同东京有着广泛商业联系的德国人弗里德里希·哈克博士的协助下,两人同美国战略情报局在怕尔尼的头头艾伦·杜勒斯开始了非正式的谈判。由罗斯福的密友“野比尔”·多诺万上校建立起来的战略情报局的多方面谍情报活动曾经在促成在北意大利的德军部队投降上起了重大作用。
一九四五年五月八日,德国投降的一天,藤村开始耍花招,他说服海军部的上司认真对待和平试探,其办法是通过广播,说是美国人首先来进行接触的。同时,华盛顿战略情报局发起一系列由埃利斯·扎卡赖亚斯上尉主持的日语广播,他希望通过广播中的精心宣传来鼓励开始对话。伯尔尼一东京线路的“魔术”情报小组的密切监听表明,海军司令对藤村越来越直接的建议并无反应,这些建议的高潮是转播五月二十日提出的建议,即保证一名年资高的海军上将安全飞抵瑞士,同一名和总统能直接联系的美国官员开始进行初步谈判。艾伦·杜勒斯已经飞向华盛顿同杜鲁门磋商,这时候等待了很久的东京的反应终于收听到了。从警告武官提防“敌人诡计”这一点,很明显日本海军参谋部并不愿意实行所说的美国“诡计”。
似乎接到指示要以日本的困境来配合,超级堡垒的轰炸机又回来了,屡飞日本国土进行燃烧弹空袭。这时候李梅将军深信,随同轰炸机前往的战斗机有能力粉碎日本的空防,因此,他于五月十四日派遣B-29 在白天去袭击名古屋。它们烧掉了该城三平方英里,以后的几个夜晚,又去破坏码头和工业区。五月二十三日和二十五日两夜,五百架轰炸机的空袭,把东京的十六平方英里变成废墟、虽然第二十一航空队的飞行员奉命不要轰炸帝国皇宫的附近,“因为日本夭皇目前不算个负债人,以后还可能成为资产人。”
东京电台的话筒还活着,还在不断地广播枉费心机的劝告,要求那些还没有逃到乡村去的公民坚定不屈:
我们为什么要害怕空袭?
偌大的天空有铜墙铁壁的保护。
青年人和老人正是挺身而出的时机;
我们肩负保卫祖国的光荣天职。
来吧,敌机!来许多次也不怕!
破烂的东京已经从李梅的目标名单上划掉了,但是剩下的日本城市还有许多。四个夜晚以后,他派飞机去袭击横滨,以响应这个挑战。这次空袭,使日本的这个重要港口,除了百分之十五以外,都成了冒烟的废墟。关于超级堡垒造成的这种破坏的报告,使李梅和参谋长联席会议认为,现在只是几个星期,顶多一个月的事了,日本政府定会宁愿接受无条件投降,而不想继续忍受将它的城市和工业区烧光的空袭了。
破坏确实引起了铃木内阁的忧虑。在再次遭到燃烧弹空袭以前,首相建立了一个由军方和文官专家组成的计划委员会,来估计他们能承受多大的损坏而仍然能继续战斗下去。报告内容之黯淡,即使是他的内阁中最死硬的军国主义分子也没有料想到。遭受打击最沉重的是对维持那摇摇欲坠的战争机器最关重要的那些重工业。钢铁产量已经降到官方最小定额的三分之二还不到,飞机制造业因为缺少铝已降到三分之一;船运剩下不到一百万吨了,由于同盟国的飞机和潜艇的海岸活动,全部都被封锁。内地铁路和公路运输因为轰炸濒于崩溃。由于缺乏燃料,想尽办法用松香制造合成汽油,以使神风队能够升空。
御前会议正面临军事失败这个现实,但是投降对军事领袖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只要他们还有三百多万军队和九千多架飞机,而飞行员们还愿意象神风队那样为保卫祖国而流芳百世。德国投降时,铃木首相还希望通过中立的苏联政府谈成不丢面子的和平,允许日本至少保留帝国的一部分。外务相东乡认为这是不现实的,他们应该设法同美国直接谈判。通过在瑞士的美国战略情报局渠道进行的谈判宣告失败,首相不听外务相的意见,而愿意通过莫斯科再次接触东乡告诫说,斯大林的要价将“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包括要满洲的领土和旅顺港。前首相广田弘毅被任命同俄国大使开始谈判。陆军大臣阿南将军制定了自己的计划,依靠组织市民志愿军去“把战争进行到死为止”。铃木在军国主义者的压力下,继续玩弄“肚皮游戏”,于是接受了天皇在六月初批准的军事计划。
内阁里的军国主义分子和狂热的日本民众的精神鼓励来自冲绳的卫戍部队,这些人同美国入侵者打了三个月的仗,仍然拒绝投降。牛岛的军队减少到不到四万人了,还在伊江半岛周围小山的山洞里顽强抵抗。日方派了更多的神风队去进攻美国的航空母舰,而第五舰队的飞机不断用炸弹和火箭雷鸣般地无情袭击敌人阵地。巴克纳把炮火集中在名叫“大苹果”的小山上的主要阵地上。当这座山被占领时,牛岛剩下的士兵被迫退到该岛顶端的最后几平方英里的地方。
冲绳岛战役的最后阶段于一九四五年六月十七日开始,美军以他们特制的喷火坦克向前推进,坦克把凝固汽油弹喷进日方据点。第二天巴克纳将军在前线巡视时被落下的炮弹炸起的珊瑚击毙。四天以后,牛岛剩下的部队被分割成互相隔绝的三股。东京下令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神风队袭击——已经太晚了,无法影响事态。那一天,一条最后无线电消息从第八十九山山洞深处的牛岛总部发出:“我们的战略、战术、方法都已用到头了。”在隧道里,卫生员给伤员注射致死剂量的吗啡。第二天凌晨四时,牛岛在理过发和最后一轮威斯忌干杯之后,坐在离美军阵地不到五十英尺的一个山洞洞口的席子上,用匕首切腹自杀。助手们割下了他的脑袋。
同一天,一九四五年六月二十二日,美国第十军总部终于广播了一份公报,宣称冲绳岛已确保无虞。扫尾行动还要继续一个月,但是尼米兹上将在七月二日正式宣布“冰山活动”结束。没有大事庆祝胜利,这次胜利包括了整个太平洋战争中最血腥残酷的屠杀。日本士兵在战场上死亡的至少有十万零七千五百三十九人,被埋在山洞里的也至少有二万七千七百六十九人。只俘虏了一万零七百五十五人,估计有七万五千冲绳岛居民伤亡。地面战斗使美军死亡不止七千三百七十四人,三万一千八百零七人受伤。在海上,日方损失十六艘战舰和八百多架飞机,其中有许多是神风队飞机。美军方面,有三十四艘舰只被日军敢死飞行员击沉——七百六十三架航空母舰的飞机损失,四千九百零七名水手死亡——这是帝国海军在整个战争期间所有战役中加诸美国海军的最大伤亡。为了表彰此事,丘吉尔于六月二十二日打电报给杜鲁门说,争夺冲绳岛的史诗式战斗,将列入“军事史上最激烈、最著名的战斗”而流传后世。
第三十五章奇迹式的投弹
为了夺取小小的冲绳岛而付出了可怕的代价,这迫使总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设法寻求使日本投降而又不必进行计划中的秋季攻势的途径,秋季攻势要美军付出的生命代价,已经加码到超过一百万大关了。阿诺德将军所领导的战略轰炸的拥护者们,仍然希望大屠杀性的空袭会强迫东京政府接受无条件投降。然而这种希望日益黯淡了;对方不再通过中立渠道进行和平试探了。唯一使得日本人吓得投降的办法是使用原子弹,但是还得进行一次试验,才能使美国军事领袖们相信,他们可以进行这样一次赌博。如果在日本投下的新武器失败了,那可能拖延战争。
马歇尔将军和陆军部长于五月二十九日会晤,考虑了把原子弹投到“诸如大海军基地”或“制造业区”这样的军事目标上。当时陆军部长主张做出安排进行示威,即警告日本人,要在美国选中一个地区以前,撤离所有这种目标地区。马歇尔强调,需要“把我们的警告记录下来”以便“用这样的警告来抵销责备,这种责备会在误用这种武器之后接踵而来。”他还透露,陆军作战计划制订人正在研究另外的方法去对付日本的“狂热但并无希望”的防御,这种防御已在冲绳岛上造成巨大伤亡,还将抵挡对日本本土的进攻。他建议使各个地区饱尝芥子气,而使美国部队“站在一旁”。然而他承认不得不考虑公众舆论,虽然他本人相信,“这种武器的性质并不比喷射器和火焰喷射器更不人道,不应该用来对付人口稠密的老百姓居住区。”但后来,警告和另一种化学战都被放弃了,因为认为都不足以使日本最后投降。这是在六月份在华盛顿作出的决定。
格罗夫斯将军向总统的临时委员会报告说,参加曼哈顿计划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相信,他们正在制造的武器将发挥出惊人的力量。
这个原子弹即使爆炸了,也不足以结束战争。于是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的科学家们设计了第二颗原子弹。这个更加奇妙的武器,正在距离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一百九十英里远的新墨西哥偏僻的沙漠地阿拉莫戈多装配,准备试验,洛斯网拉莫斯实验室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正以奋勇前进的劲头要赶在一九四五年七月的限期之前完成任务。
如果“三位一体”试验成功,那么到八月就有两颗原子弹可以用来对付日本。这两颗原子弹将由保罗·蒂贝茨上校的第五百零九特种部队的B-29去投掷。
一九四五年六月十八日,正当冲绳岛上的战斗达到高潮,美国总统会晤了他的顾问们,要作出主宰战争前途的重大战略决策。他已经答应国会,美国促成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政策需要“大规模集中可使用的舰只,飞机、装甲、大炮以及其他一切物资。我们有人力、物力、技术、领导、坚忍不拔的精神,得以取得全面胜利。”六月一日,即杜鲁门将文件送到国会山的同一天,他按到临时委员会的报告,该会一致提出,尽快使用原子弹,加速结束太平洋战争。
陆军部长史汀生的特别委员会在作出这个极为重要的决定以前,进行了最大可能的安全的勘测。参谋长联席会议判定,虽然轰炸和封锁可能最后使日本人饿得只好无条件投降,可是敌人在太平洋战争的每一个战场上表现出来的拚命到底的顽固狂热性,将使投降过程拖得很长而且艰准。
美国除了进攻以外没有选择余地,即使冲绳岛现在已使一百万伤亡的严峻景象成为事实。马歇尔认为“原子弹将是保护和准备胜利登陆的了不起的武器”的意见甚占上风。和曼哈顿计划有关的一些原子科学家已经开始对从他们的工作瓶塞中逃出的技术魔鬼的破坏产生怀疑。丹麦的伟大理论物理学家尼尔斯·伯尔曾经想警告丘吉尔;另外一名移民詹姆斯·弗兰克,原子弹的“社会和政治影响”委员会主席,已经草拟了一份论证严谨的报告,也己于六月十一日送达陆军部长。报告强调指出原子武器的无限破坏力以及国际控制的问题,报告告诫说“早日对日本使用原子弹是否适当日益可疑——倒不是从人道角度来考虑”,因为正如委员会所说的,它将“促进武器竞赛,损害达成今后控制这种武器的国际协议。”
安排一次表演以显示原子弹的可怕威力,以便吓吓日本人,会上讨论了这一点,作为一种抉择。这种意见被包括奥本海默博士在内的临时委员会所否定,他们的报告说:“我们认为除了在军事上直接使用原子武器,别无抉择。我们提不出,足以结束战争的什么技术上的示威。”他们向总统提出的成熟意见是,“只要做得到,马上用原子弹来对付敌人。”
总统的顾问们要求使用原子弹的这个全体一致的意见,是总统在一九四五年六月十八日在白宫举行的那个重要战略会议上难以不顾的。“如果我理解得不错的话,”杜鲁门总结说,“参谋长联席会议,衡量了形势的各种前途并考虑了所有方案后,仍然一致认为,进攻九州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史汀生赞助道,进攻是使得日本无条件投降的唯一办法,除非,用他的话说,能够“采取某种行动去影响他们。”只有李海海军上将提出这个某种“行动”也许就是降低无条件投降这个要求。“为什么不肯扔原子弹呢?”陆军部副部长约翰·麦克洛伊问道,他说那个预计将招致惊人伤亡的进攻方案“纯属狂热”。
由于尚未确定原子弹是否确实可用,杜鲁门意识到无条件投降的政策现在已成为国会和全国人民的信念,因此默然地支持了进攻九州的计划,希望陆军和海军的首领们找得到避免”在日本从一头到另一头”又被拖入另一个冲绳岛的“某种办法”。因而虽然并未曾有过关于使用原子武器的正式决定,由于总统决定了不去干扰事态的进展,他已为投掷原了弹扫清了道路。“他是独立自主的,”他后来说,达到跟临时委员会同样的结论,也就是说这个办法使美国能够实现他觉得确实必要的“惊人之举”,以便“逼得天皇及其顾问们真正投降”。
如果说道义问题在总统、首相和陆军部长的脑海里只占不重要的地位,他们现在“深思熟虑”的是投掷原子弹的势头至此已不可逆转的话,那么这个问题应该从这次战争的实际情况来考虑,在这次战争中,被公认为犯有前所未有的屠杀和凶暴之罪。面临迅速结束战斗这个压倒一切的愿望,杜鲁门就把他的决定立足于简单的血淋淋的算术上,他算计着原子弹“所能挽救的美、日两国的生命,将会超过它将杀死的。”
波茨坦会议上的“王牌”
他的算计中还有一个重要因素,这是陆军部长史汀生提醒他的,陆军部长称为核武器在即将到来的同盟国最高会议上美国可以打出的“王牌”。杜鲁门的外交顾问兼他在临时委员会中的代表詹姆斯·贝尔纳斯清楚地看到,拥有这样一种有威力的武器,将大大抬高美国同俄国人讨价还价时的实力。这时候即将上任的国务卿看到了,对于红军占领大块东欧土地,原子弹却是一个筹码。他对总统说,原子弹“会使我们在战争结束时专断我们的条件。”苏联人已经不顾雅尔塔协议,迅速采取行动,以确保共产党制度将在波兰以及他们从纳粹手中“解放”出来的其他国家建立。
丘吉尔看出了俄国领土野心的危险性。他于五月六日发电报要求举行最高级紧急会议,以便“在我们致命地削弱军队或缩小占领区以前,同俄国达成谅解,至少要搞清楚我们在俄国面前处何劣势”。美国开始把军队撤到太平洋,让筋疲力竭、在军事上战线过长的英国人面对在欧洲的坚如磐石的苏联时,斯大林只会更加强硬。
疾病缠身的哈里·霍普金斯飞到莫斯科去完成最后一次使命,去说服斯大林同意在七月再举行一次三大国首脑会议。他报告说,俄国人仍然愿意遵守他们在雅尔塔会议上有关波兰选举和联合国的保证,并将在八月参加对日战争。斯大林还赞扬美国准备对战后的中国恢复“门户开放”政策,他答应帮助说服北方的共产党人,在南方的国民党政府领导之下与之统一。这使得美国国务院松了一口气,因为它一直接到报警报告说,如果毛泽东的军队开始朝南向海岸推进,那么中国大陆将爆发内战。如果这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因为总统还需要取得蒋介石同意罗斯福在雅尔塔会议上签署了的秘密议定书,这个秘密议定书要把满洲铁路和旅顺港的控制权让与俄国人。
但是,华盛顿对苏联意图的信心很快在六月份又消失了,当时同盟国的军队正撤退到他们被指定的欧洲边界。这时候美国对于即将到来的最高级会议,手中的牌又少了一些。在斯大林的坚持下,三大国应该在波茨坦举行俏皮地称为终端会议高峰的会议,而杜鲁门和他的顾问们却处心积虑想把会议拖延到试验原子弹以后,这样他们就可以坐在会议桌旁,打出“王牌”了。
一九四五年七月六日,当总统登上重型巡洋舰“奥古斯塔号”横渡大西洋前往安特卫普时,格罗夫斯将军向他保证,经过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小组昼夜不息的努力,当杜鲁门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使用钚元素的“大块头”原子弹将会已经爆炸。当七月十六日,总统的专机载着杜鲁门从比利时飞迸柏林的坦帕霍夫机场时,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前准备工作的递减计数已经在进行了。当社鲁门会晤了丘吉尔,查看了柏林的废墟之后,回到皇帝路二号的时候,他接到一份绝密电报:“确诊尚未完成,但结果满意且超出预计。”
这正是杜鲁门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一直在等着收到的好消息。格罗夫斯将军打来的暗语告诉他们说,世界上第一颗原子弹已经爆炸了。那天早晨准五时四十三分,阿拉莫戈多山上的日出已被人类抢了先。这位将军的正式报告如实描述道:“刹那间,周围二十英里内出现一道亮光,犹如正午出来了儿个太阳;一个大圆球喷散成蘑菇状,升到一万英尺以上的高空,然后逐渐散去。”
美国现在掌握了如此巨大的实力的消息,使得杜鲁门在第二天的私人午餐会上第一次走近斯大林时,信心百倍,那天下午将举行第一次全体会议。当他在波茨坦华丽的赛西林宫就座的时候,丘吉尔立刻注意到总统的变化,他“简直要指挥整个会议”关于在由苏联解放的欧洲需要建立民主政府这一点上,他对斯大林采取了强硬的方针。会议以后,英国首相得悉美国总统所以会这样的原因。
这原因在于格罗夫斯将军关于前一天他亲眼看到了原子弹爆炸的报告。当丘吉尔读到美国陆军部长递给他的绝密备忘录的副本时,他立刻抓住了它的无比的重要性:“史汀生,火药算什么?小事一件。电又是什么?毫无意义。这颗原子弹是第二次罪有应得!”正如他后来写的,他意识到,美国现在有了可以结束太平洋上的屠杀的工具了;它看来会是“在历尽千辛万苦,冒死牺牲以后的一个可以得到挽救的奇迹。”
来自阿拉莫戈多的消息,也改变了美国认为需要俄国来帮助赢得对日本战争的想法。虽然正如马歇尔所说的,斯大林前去进攻满洲本来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但这已不再是总统外交上主要担心的问题了,因此会议长时间地争论德国赔款和控制东欧的问题。
杜鲁门不慌不忙地一直不向斯大林暗示美国有了原子弹,直到七月二十四日当会议结束时。他故意装得漫不经心地走到苏联翻译帕夫洛夫跟前。“请你告诉大元帅,我们已经完善地制造出了威力很大的爆炸物,准备用来打日本,我们想它将使战争结束。”他注意保守美国的秘密,谨慎地避免谈到那是一个原子弹;他也不寻求俄国的合作来建立对原子武器的国际管理制度,以免战后再进行武器竞赛。
即使他坦率地说了出来,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两样,因为到了现在,双方对彼此的意图已经公开表示怀疑。斯大林粗略地回答,他希望总统“会很好地利用它来对付日本。”这个回答掩盖着他已经知道有关原子弹的事情了。苏联情报机构早已招募到曼哈顿计划的主要科学家给他们提供一切资料,以发展苏联自己的原子弹,并且打听美国的进展程度。
俄国人也极不坦率,他们并没有说出来当时日本为了磋商和平所作的努力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无法忍受的局面
天皇对和平谈判进行得曲曲折折很不耐烦,同时日本的城市还在被燃烧,他又建议,应该把近卫亲王作为他的特别代表立刻派到莫斯科去。
七月十一日,佐藤从一份要求“试探出利用俄国来结束战争的可能性有多大”的“极为紧急”的指示中得到这个消息。外务大臣东乡对近卫的使命有多大成功的希望抱悲观态度,他对御前会议说:“通过谈判缔结和平条约一事不可能赢得苏联的支持。”佐藤在当天立刻作出的答复证实了东乡的看法,佐藤说:“我坚信,目前当我们的战争形势如此严重的时候,要想同苏联恢复友好关系是要失败的,也会令人失望的。”正如他预言的那样,苏联外交部不接待近卫,因为天皇提出的和平建议条款“无法弄清”。
在波茨坦会议期间注意力集中在莫斯科的幕后紧张活动,斯大林只暗示了一下。而英美通过窃听时刻注意着苏联的推托拖延,日本外交人员却变得越来越发狂似地急躁。七月二十一日,日本驻斯德哥尔摩大使向东京的外务相提醒日本所处的“无法忍受的局面”,提出立刻进行和平谈判;可是通过以瑞典为中间人所进行的这方面的努力都失败了。七月二十二日,英国和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以极大的兴趣读了佐藤的一份出人意料的有力预测,说是美国要用B-29 轰炸机在十一月份一俟日本的收获节到来,就去燃烧成熟了的水稻。“如果我们失去今年的秋收,我们将遭到绝对的饥荒,仗就打不下去了,”他这样报告说,敦促内阁“放下武器,拯救国家和人民”。外务相直截了当地附和这个报告,他的回答在形成事态的高潮上也同样重要:“即使战争拖下去,并且肯定要付出更多鲜血,如果敌人要求无条件投降,那么整个国家,也会象一个人那样,遵照天皇的愿望奋勇对敌。”
当提到无条件投降的问题时,在波茨坦开会的各盟国认为,现在连日本的外交官们,也不肯动摇。佐藤奉命必须把保留皇位作为先决条件,其含意是,低于这个条件就等于东京一再告诉他的绝对“不能接受的”投降。从这些窃听来的内容,总统顾问中以国务卿詹姆斯·贝尔纳斯为首的强硬派当然就从表面价值来看待这些来往电报,认为这意味着东京内阁的主和派在对投降条款进行的妥协上其距离要比实情远些。
前驻日大使约瑟夫·格鲁在社鲁门动身前往波茨坦以前,曾经向杜鲁门提出意见说,关于天皇今后的地位的某种保证,将大大加强日本内阁中赞成赶快结束战争的成员的决心。目前国会中出现一股强烈的情绪,美国报界和公众也有这么一股情绪,那就是“裕仁必须下台”。许多战时宣传品都强调过,裕仁作为天皇对作出的暴行该如何如何地负有责任。情报方面人士也说,日本在莫斯科的和平活动,也许是在同盟国之间散布离间的阴谋的一部分。
参谋长联席会议自己认为,对无条件投降要求的任何让步,都可能被看成是一个标记,表明美国的决心由于他们的士兵在冲绳岛受到折磨而削弱了。也有人害怕,这事将使美国在关键的波茨坦讨价还价的会议上同俄国人打交道时大失面子。到七月的第三个星期,总统和他的最亲密的顾问们逐渐取得一致意见:扔原子弹势在必行。正如格罗夫斯将军所认为的,“他的决定是属于那种不干预性决定——基本上是一个并不打乱已有计划的决定。”
七月二十四日,总统批准参谋长联席会议向卡尔·斯帕茨将军下的命令。斯帕茨将军已从欧洲飞回华盛顿,担任即将对日发动进攻的战略空军的指挥。命令的开头说:“第二十空军大队约在一九四五年八月三日以后,一俟气候看得清进行轰炸,就要把第一枚特殊炸弹扔到以下目标之一:广岛、小仓、新潟和长崎。”建立了一个军人和科学家委员会,来选择进攻的目标,他们仔细地选择那些尚未遭到燃烧弹袭击的城市,因此原子武器的效果甚至将更惊人。将军们力争把有着许多古代圣祠的历史城京都作为主要目标;毁掉这个城市的古圣词,看来对日本人的打击最富于象征性。但是史汀生两次否决掉,因为他不想让同盟国的良心上又出现一个德累斯顿。
一九四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斯帕茨带着总统的命运攸关的命令,出发飞行四天去关岛。同一天,重型巡洋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在快速冲过太平洋后,从提尼安出发,去送装有珍贵的铀235 的铅桶以及装着“小男孩”炸弹需用的放火枪和盒子的十五英尺的箱子。前第五舰队旗舰被选中担任这个使命,因为它在冲绳岛附近遭受神凤队袭击后,刚好回到旧金山修理。它的新舰长巴特勒·麦克维奉到严格命令,所运的神秘货物要日夜戒备。没有告诉他运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从他接到的指示,他知道这是极为重要的。指示说:“如果船下沉,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货物,必要时用救生船。你的航程每节省一天,就是在缩短战争一天。”
任务安全完成之后,麦克维放下心来,于是从塞班启航前往莱特湾。“印第安纳波利斯号”永远没有再次入港。她在七月三十日凌晨遭到日本的潜水艇1—58 的鱼雷袭击。帝国海军击沉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所损失的最后一艘大战舰,这个报复事实虽小,意义却大。该舰很快下沉,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而且由于疏忽,过了三天都还没有得到巡洋舰失踪的报告。这个悲剧本来是可以防止的,而麦克维的一千多名船员只活下了三百一十六名,这是美国海军史上最大的灾难之一。
正当工程师们在提尼安开始进行安装“小男孩”铀原子弹这项精致的工作时,英国大选给波茨但会议桌上带来一名新的同盟国领袖。投票箱拒绝给他“塑造未来的权力”,丘吉尔被工党以压倒的胜利从首相职位上撵下,这个党是由联合内阁中的丘吉尔的副手克里门·艾德礼所领寻。
丘吉尔在波茨坦会议期间的最后做的事情之一,是签署后来被称为“波茨坦宣言”的文件。这个宣言由英国、中国和美国起草签署,但没有俄国,宣言提出用以结束战争的十三点呼吁,并立即向东京广播了。“没有其他选择。刻不容缓,”寄给天皇和他的大臣们的文件上这样写着。它紧跟开罗宣言,把日本的主权限于她的本土诸岛,并答应对她的军事领导层中的所谓战犯将给予严峻的公正待遇。“我们呼吁日本政府现在宣布一切部队无条件投降,并在此行动中提供恰当的保证以示诚意。关于原子弹,文件预兆不祥地但并不明确提到,文件的结语说:“日本的另一选择就是立即和彻底的毁灭。”
由于文件没有提到天皇的未来命运,而只是重申无条件投降的要求,这项宣言对东京的和谈派没有起到什么增强作用。“我认为这个宣告只是重复了开罗宣言,因此政府不必予以重视,”铃木首相说,他打算“默杀”这个呼吁,这个日语动词按字面是“安静地杀死”之意,即英语“没有评论”的日语对应词。然而年长的侯爵的并非完全否定的态度,却被看成是全盆拒绝。
一九四五年七月三十日早晨,《纽约时报》的大字标题是”日本正式拒绝同盟国提出的投降条款最后通牒。”这当然是参加波茨坦会议的同盟国领袖们的印象,此时英国新当选的首相到达波茨坦,他支持美国总统反对俄国要求那笔在雅尔塔已经许给了他的二百亿美元德国赔偿。
“现在没有选择余地,”杜鲁门这样说,因为,虽然处在半个世界那么远,他也知道,事态即将在太平洋上达到可怖的结局。斯帕茨将军于七月二十九日到达关岛,向李梅和蒂贝茨简单下达命令,去投掷安装中的炸弹。“大块头”原子弹所需的钚和爆炸药物,正从美国用另外的飞机运送。格罗夫斯将军的计划,要求在八月初准备好两枚可以扔出的核武器,两个星期后,还要有两枚钚原子弹安装好备用。就在那一天,蒂贝茨的小组完成了把一万磅重、上面涂着桔红颜色的巨型炸弹扔到日本目标地的最后阶段的训练。
七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中,哈尔西海军中将的作业队任意出没于敌人海岸附近,对日本城市、港口设施、和帝国海军尚飘浮海面、被封锁在港口的幸存战舰发起一系列大规模的空袭。“第三舰队的任务,就是经常、狠狠地打击帝国,”这位海军中将最近曾在战局广播中这样说,他大声嚷嚷说,他唯一遗憾的是“我们的舰只没有轮子,否则我们从海岸撵日本人时.就能一直把他们驱向内陆。”七月二十四日,美国的炸弹、火箭和鱼雷管从第三舰队的飞机上下雨般地投在吴市海军基地上,那地方,根据哈尔西说,“日本的故舰都奔去送死。”到了四天后太阳下山时,他可以满意地报告说,帝国海军已经“不复存在”。五艘还在水上飘着的航空母舰,都被击毁得不能动弹了,战舰中只有一艘歪歪斜斜的”长门号”还浮在水面之上:几乎所有的巡洋舰和驱逐舰都被击沉。他津津育味地谈论:“日本联合舰队总司令还可以到达他在旗舰轻型巡洋舰‘大淀号’上的小舱,但是要穿潜水服。”
当美国航空母舰特遣组在打击吴市港时,哈尔西指派皇家海军第三十七特遣队去袭击大阪的另外一个并没有大战舰的目标,“以便先发制人,使英国在战后可以提出,在摧毁日本舰队的战斗中,英国至少也出了一份力量。”英国是不会被否定的。七月三十一日,曾经击伤“蒂尔皮茨号”的皇家海军X-小船型的袖珍潜艇溜进新加坡港放下了炸药,爆炸后毁坏了日本重型巡洋舰“高雄号”。
这是蒙巴顿的又一个重大胜利,因为东南亚司令部已经准备好把战役向南扩展,从缅甸进展到马来亚。在菲律宾,美国第六军已经把山下部队的残余部分撵进该岛东部的西埃·马德雷山脉,同时第八军在棉兰老的战役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七月十二日的登陆,将是太平洋战争的最后一次登陆,当时美军登岸攻击占领这个岛的南端的敌人。在婆罗洲,澳大利亚军队在六月十日占领文莱,七月一日登陆去占领东海岸的巴厘巴板。
当同盟国的部队继续稳扎稳打地一块一块砍掉日本的海外帝国时,美国的战略轰炸机摧毁着日本本土的城市。到七月底,李梅将军的超级堡垒机群有将近一千架,在日本城市的一百平方英里上留下了一片火海的痕迹,在摧毁了军事设施、商店和工厂的同时也毁了多少住家。十万以上的老百姓死亡了,随着他们的死亡,孝存者的狂热情绪越来越甚。“一天天地,日本变成了一个大火炉,”前外务相重光写道:“大家听从响亮的号角声。只要夭皇下命令,他们就会跳进火里去。”
铃木首相拒绝波茨坦宣言后:仍然指望斯大林的帮助,来作出某种和平创议,足以停止来自天空的可怕的毁灭性袭击。他似乎忘记了由关东陆军司令部送达帝国总部的情报,情报说,俄国部队和坦克正在集结,准备进攻满洲边境,外务相东乡怀着希望但没有多少信心地打电报给在莫斯科的佐藤说:“再努把力促使苏联热情对待特使,”最后以绝望的口吻提醒道:“关于此事,损失一无可能铸成千年之恨。”
日本的因循拖沓,俄国的装聋作哑和美国的不耐其烦,形成了这种局势,于是美国决心使用原子弹,史汀生于七月三十日回到华盛顿,他打电报给总统(当时正是波茨但最高级会议的最后阶段),要求最后批准第一批投弹目标以及原子弹爆炸后美国对此发表宣言的措词。杜鲁门亲手拟定回电:“来件批准。准备就绪后发出,但不得早于八月二日。”总统坐机预定在这一天载他从柏林飞往英国的普利茅斯,同英国国王乔治六世共进午餐,然后乘重型巡洋舰“奥古斯塔号”回国。
扔原子弹
在提尼安基地,蒂贝茨上校和他的以母亲名字命名的伊诺拉·盖伊号B—29 的机组人员正等待着去执行他们的重要任务,同他们一起去的有另外两架B—29 的全体人员,那两架飞机运载陆军部的观察人员和摄影人员,以便为后代记下人为的威力最大的一击。为了在高空准确地把原子弹扔在目标上,就需要完善的条件。
气候预报说八月二日以及以后的三夭气候恶劣。八月五日,气象台预报黎明时目标城市上空晴朗,B—29 的气象侦察机飞到每个目标城市的上空报告气候情况。
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上午二时四十五分,当巨大的轰炸机隆隆地沿着提尼安机场的跑道吼叫,升向夜空时,蒂贝茨上校把空中堡垒的手柄慢慢向后移。B-29 的银色、香肠形的机体,亮光闪闪,机上载着“小男孩”原子弹,他的蓝色的铁皮上,涂着给天皇的粗鲁的字句以及驰名的女电影明星丽塔·海沃思的大美人照片。这架B-29 已远远超过安全起飞重量,起飞时炸弹没有装炸药,恐怕万一失事,就会把整个岛屿以及岛上的几百架飞机从太平洋上炸没了。安装炸药雷管的棘乎任务是美国海军上校威廉·帕森斯在空中进行的。
“第十三特殊轰炸使团”在两架B—29 的护航下,朝北沿着裕仁公路向在本州岛上还没有最后确定的目标城市飞去。飞机座舱里的红灯表明原子弹现在已可使用,当B-29 的自动驾驶仪使飞机俏悄飞越下面发亮的黑色海洋中的硫黄岛时,飞机座舱里的红灯已经亮了两个多小时了。
七时四十二分,来自广岛的气候侦察机的电报说:“一切高度被云遮盖处不到十分之一。建议:先在这里投弹。”选中这个城市米倒霉,只因为它的自然力量多变。“这是广岛,”蒂贝茨用他们的内部通讯联络系统告诉飞机上的十二个人,伊诺拉·盖伊号这时候在二万六千英尺上空,正在往上爬升,减速到每小时不到二百英里。蒂贝茨这才第一次告诉他的空勤人员,他们将要扔下一枚具有惊人破坏力量的、完全是新式的炸弹。
八时零五分,伊诺拉·盖伊号飞到三万零八百英尺高,后面跟随着观察机,离广岛不到五十英里,投弹手托马斯·费雷比少校到有机玻璃机头座位就座,把他的视线十字标线对准城市里的T 字形相生桥。
下面,在这拥挤的城市里,一百万人中的三分之一开始又一夭的工作,为诅国困难的战争出一份力。甚至没有什么人听见或注意到从东方飞来的这么高的飞机。美国在两天以前就撒了传单。警告他们要在即将到来的大进攻前撤出城市。进行气候侦察的超级堡垒使空袭警报在黎明时响了起来,但是三刻钟以前就“解除警报”了。有些人抬起头来,看见只有三架飞机,没有引起注意。
“戴上眼镜”,蒂贝茨在八时十四分下令,于是机上的十二个人除三人以外部戴上沉重的偏娠片护目镜。通过微微闪光的烟雾。费雷比辨认出相生桥,把轰炸瞄准器的十字标线固定性。扔原子弹前的最后十五秒钟是自动计时的,八时十五分十六秒,炸弹舱的门开了,“小男孩”立即落下,稍稍民动了一下,就加快了速度。
它所发出来的超声速呼啸,到不了地面上的人的耳朵里。准确地在一千八百英尺上空,大气压装置触发了导爆机构,在千分之一秒的刹间,一道闪光爆发成了强光和有毁灭性能量的火球。
“我的上帝!”蒂贝茨从耳机里听到伊诺拉·盖伊号上小组的一员大吃一惊地喊了起来,这时候蒂贝茨以强力俯冲,把轰炸机从扔弹区向右转去。
“突然一道刺眼的带白色的粉红色光出现在天空,伴随着一种奇异的震动,几乎立刻出现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浪和风,把一切都卷走了,”这是一个观察者所记录下来的爆炸时刻的情景。火球发出比太阳表面还要热几千度的高温,它融化了花岗石,把人和物体的影子印在地面上和残留的墙上,也没有几座建筑物在核反应的强光和雷鸣的冲击波下幸存了,火光和波浪瞬息之间就夷平了广岛的中心。
“几秒钟之内,数以千计的街上的人和市中心的花园都被乾热的浪潮烧焦了。许多人立刻被烧死,还有许多人在地上翻滚,被烧得痛苦地叫喊着。一切东西:墙、房屋、工厂以及其他建筑物,只要遇到爆炸气浪,都被毁灭,残片被旋风卷到空中。”
伊诺拉·盖伊号从爆炸气浪中上升后,“一朵蘑菇状烟云逐渐形成,我们看青它开放,”蒂贝茨写道。“在蘑菇状烟云下面的情景,使我想起一壶正在沸滚的沥青,我再也想不出更恰当的譬喻来形容它。下面是一片黑色沸滚的东西,上面带着一层蒸汽烟雾。”
一位日本记者的报道记载了那朵丑恶的烟雾下面的浩劫惨状。“在不留下任何生机的绝对死亡地区以外,房屋在砖瓦、屋梁飞舞中倒坍。离爆炸中心约三英里的地方,轻型房屋都被夷平,仿佛都是纸板所造。在房子里的那些人不是死亡,或者由于某种奇迹得以幸免,但也被火焰包围,少数挣扎着到达平安之地的,由于后来的厉害的伽马射线的作用,一般部在约二十天以后死亡。”
原子弹爆炸之后半小时,一种神奇的蒙蒙小雨,从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开始落在残存者的头上。那些没有死或者因可怕的烧伤在极度痛苦中的人,开始害怕这些黑色的雨点里含有更加致命的毒物,在那漫无止境的几分钟的浩劫中,十平方英里的广岛被消灭了,十三万以上的人民暴死,同时,被关押在广岛城堡的美国战俘也都牺牲了。
蒂贝茨上校在被炸毁的城市高空转了三圈,这时候伊诺拉·盖伊号的无线电报务员向提尼安发回电报说:“清清楚楚。各方面都成功。看得见的效果已超过阿拉莫戈多。扔弹后飞机中情况正常。正朝基地返航”
在斯帕茨的关岛总部,大家得意洋洋地迎接这个新闻。在洛斯阿拉莫斯,制造原子弹的人们互拍脊背。“这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事情,”杜鲁门接到“广岛被炸”的电文时喊道,当时他正在大西洋中部“奥古斯培号”上同水手们一起午餐。
“这是一枚原子弹,”白宫事先准备好的文稿宣称,“它驾驭的是字宙间的基本力量。太阳从之获得能量的那种力量,我们把它释放出来对付那些在远东发动战争的人。”日本人受到了美国力量的一次惊人教训,这次爆炸估计等于二万吨’TNT,而且受到事先的一次警告:“如果他们现在不接受我们的条件,他们就可以期待一阵毁灭之雨从天而降,类似的事情在这个地球上还从来没有过。”为了避免惊慌,没有让日本人民知道关于核武器的事,即使是首相,最初也不相信报告说的一枚炸弹就导致了如此巨大的毁灭。
当初东京对美国总统的警告没有答复。但是在莫斯科,日本驻苏大使佐藤又向苏联外交部长提出采取行动的要求,同时电台东京“形势严重起来了”。第二天下午,他终于被召到克里姆林宫。但是他得到的答复大与愿违。苏联外长莫洛托夫冷冰冰地向他朗读了俄国对日宣战书。
那天夜间,查尔斯·斯威尼少校驾驶名为“博克之车”的空中堡垒从提尼安出发,他跟着这架飞机本来的驾驶员弗雷德里克·博克少校后面,博克为了此次使命,同他互换了飞机,这架B—29 的机舱里吊着美国的第二枚核武器,“大块头”钚弹,科学家们希望它会发挥出比三天前扔下的铀弹更大的威力。他的任务进行得不很顺利。在装置这枚武器时,技术上发生障碍,还有那天夜间当“博克之车”雷鸣般向着它的主要目标小仓的巨大军火库飞行时,气候报告又不佳。黎明时小仓城上空复盖着厚厚的云层,于是斯威尼决定到另一个预备扔炸弹的地区长崎试试。当他的飞机在上午十一时前不久到达这个城市时,他的储备油箱坏了,他决定不顾命令,使用雷达进行轰炸。但爆炸手在云层中看到一个窟窿。
“大块头”怀弹的爆炸,产主一个毁灭性的火球,消灭了三万五千人,夷平了城市中心,但是它的破坏程度不广,因为城市周围都是山,局限了炸弹威力的影响。
在第二颗原子弹在日本本上晴天霹雳似地爆炸以前的几个小时,守在满洲边境的天皇的士兵遭到大规模的炮火轰击,此事引来红军的数百辆坦克和飞机发动拂晓攻势,象潮水一般冲入日军阵地。然而,即使俄国的进攻势不可当,也仍然打不开日本内阁中军国主义者同和谈派之间的僵局。他们一直争论到黄昏,无所作为和恐惧使他们瘫痪。午夜时分,他们体会去参加天皇主持的御前会议。外务省的方案是:他们除了接受波茨但宣言外别无选择。这个方案遭到陆军大臣阿南的反对,他决不能接受皇军还有“投降一说,他声称他们只有战斗到底,以求“死里求生”。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了多少小时还是没有结论,”铃木海军大将最后疲乏地宣称,他自始至终保持着貌似中立的态度。“形势确实严重,但是我们也没有徒然消磨时间。我们没有先例可援——我也觉得十分为难——但现在我将以最崇高的敬意请求天皇陛下发表意旨。”
八月夜晚的闷热,使皇家图书馆下面的皇家防空洞里的气氛至为窒息,但是首相提出的令人吃惊的要求,却使御前会议的成员们不寒而栗。陆军大臣立刻抗议这种没有先例的违宪做法。天皇的职责在于批准,不是忠告大臣们。裕仁抓住他被提供的这个机会。他的几乎毫无表情的、尖细的声音谴责了“旷日持久的流血和暴行”的无济干事,他同意,波茨但宣言要求解除军队,惩罚战争领导人,确属“不能容忍”。“但是时间已到,我们不得不容忍不可容忍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现在算清账了”
天皇打破了僵局。现在御前会议不得不接受无条件投降了。第二天上午召开全体帝国会议,以便决定接受波茨但宣言,“带有这样的谅解。即该宣言并不同意任何有天皇陛下作为统治者的特权的要求。”阐明这一点的电报发到驻各中立国家的日本公使馆。
华盛顿的反应很迅速。总统和他的顾问们赞成接受日本投降,并同意他们的答复必须涉及阐明天皇的地位,但又不必完全迎合日本的条款,英国人表示同意,同盟国中只有俄国人抱怀疑态度。斯大林要他的军队在停火之前尽可能地深入满洲。
“这是一个和平警告,”尼米兹海军上将于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告知太平洋总部说,这时候无线电向日本广播了同盟国的答复,并通过在瑞士的外交渠道通知日本。东京得到的答复说:“从投降的时刻起,夭皇的权威和日本政府将服从同盟国最高司令。”同时,斯帕茨将军奉命再准备好两枚原子弹,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就去扔原子弹。就在宣布日本接受波茨但宣言的那一天,没有扔炸弹,而是李悔派他的空中堡垒到敌人首都上空撒了传单。
同盟国的答复在日本内阁产生了更为激烈的分裂,天皇的神圣天性可否服从不过是世俗的权力。当有人指出,在明治天皇以前的时代,帝工曾“服从”将军的权力时,这个宗教语义学的问题就解决了。陛下为了结束战争而接受同盟国的条件的坚定决定,由日本政府同盟新闻社于那天下午正三时以前通过无线电向全世界转播了。广播宣称:“据悉,接受波茨但宣言的皇室文告马上就要发表了。”全世界等待着的时候,整个日本以及它在东南亚各司令部的感到吃惊的军官们接到通知,要在第二天上午立刻遵照天皇的号召放下武器。人们认为让皇帝夭神在这样一个重大场合来进行他的第一次广播,对天皇来说实在是太冒风险的考验。日本广播协会无线电的电台技术人员在那夭傍晚被召到皇宫去安装录音设备。当裕仁最后被引进到麦克风跟前时快到午夜了:在场的人都感到痛苦不安。天皇对他第一遍从头到尾朗读这篇简短的演说感到不满意,他坚持再录两次音后,才退回到他地下的睡眠处所。里面录有日本崩溃了的帝国命运的这些易碎的黑色胶片让宫内大臣德川拿走了。他把它们锁在壁上保险箱内过夜。
这种谨慎的预防证明是有道理的。失败的痛苦对于一群刚愎自用的陆军参谋本部军官们来说是太沉重了,在烟中少校的领导下,他们已经采取了阴谋搞掉帝国顾问们的初步步骤,这些顾问在策划投降时曾经起过作用。他们的意图是要孤立天皇,他们相信能够在第二夭广播他的演说以前说服他改变主意。他们花了好几个小时,一直想要同帝国侍卫长讲话,让他参加他们的政变。但是森武志将军却是位勉强参加的阴谋者,到了凌晨两点时间已尽,他被急躁的烟中枪杀,他的助手被砍头。这些阴谋家从溅满血迹的这位将军的办公室里抢出他私人印章,用它伪造命令,送到东部陆军总部,号召他们协助占领皇宫。另一股叛乱士兵前往首相寓所,他们到达时,年迈的铃木刚刚在几分钟以前已被一辆小汽车蜂拥离去。这些自封的暗杀家因为暗杀对象逃跑而灰心丧气,就放火烧了房子。
烟中手下的人猛冲过皇家庭园的建筑物搜寻这个重要的唱片时,他们并无所获。到了黎明,他们的政变瓦解了;东部陆军总部的部队没有能参加暴动。当阿南惟凡将军接到失败的消息时,他立刻按照严格的规矩自杀了。陆军大臣本来同情密谋者们,但是并没有把他的命运同他们联系在一起,虽然他领导了御前会议中的拒和派。
阿南企图用自杀的行动来向夭皇表示为陆军不能打胜仗的象征性的赎罪。他的尸体准备在上午十一时火化,那时候全体日本人都到无线电跟前去了。当几百万人听到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尖细、单调的声音宣布失败的震动人心的消息时,他们在收音机跟前严肃地深深鞠躬。失败的消息说:“朕已命政府通知美国、英国和苏联政府,帝国接受联合宣言的条款。”天皇以呆板、无情感的语调向他的人民解释说,现在有必要这样做,因为“战争形势的发展未必对我们有利,”而且“敌人已经开始使用一种新的、残酷的炸弹,这种炸弹的力量确实是无法估计的。”日本接受波茨但会议的要求,因为“继续战斗下去..不仅将导致日本民族的最终崩溃和灭亡,也将导致人类文明的灭绝。”最后他向“同帝国要解放东亚的愿望始终进行合作的那些东南亚的盟国深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