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斯坦利·霍恩贝克(他始终支持对日本采取“不妥协”政策)为首的一批国务院官员,不太相信近卫真的改变了,对他能够劝说军方接受撤出中国的丢脸行动更加表示怀疑。当国务卿同日本大使恢复私下会谈的时候,他们更加不相信日本内阁中的军人真正准备放弃三国同盟。野村表示,虽然他的政府将“独立”解释它对轴心国承担的义务,以换取美国帮助说服中国国民党人参加和平会议,但东京仍然坚持在中国大陆驻军。
美国始终认为,日本坚持部署军事力量以保护他们在中国的经济利益,这是从根本上破坏了门户开放的原则。虽然远东的实际局面早就践踏了这一神圣原则,但总统和国务卿认为,正如他们始终认为的那样,任何损害这个原则的行动将被看作是根本背弃他们的国际义务。罗斯福和赫尔相信他们的立场在道义上是正确的,军事力量使他们现在更加坚守这一立场,因此他们认为他们只能采取坚定的态度,直至石油禁运搞垮日本的经济,迫使日本领导人放弃他们的原则。这是罗斯福之所以决定继续“玩弄”谈判的十分错误的理由,这个谈判甚至在恢复之前就注定要失败,因为华盛顿和东京是踏着不同的鼓点行进的。
“魔术”破译的东京给野村的指示,明显体现了步伐的不同,指示确定了最后期限,并经常催促加快。国务院在现场的人格鲁大使——他认为日本政治舞台就是温和派和军方之间的一场战斗的过分简单的估计,促使华盛顿作出“全胜否则就全败”的判断——这一次估计对了。他的一连串电报反复强调时间不多了。但是警告没有被理睬,因为科德尔·赫尔正遵照总统的具体指示延长外交活动。野村大使想抓救命稻草,作出比东京所能兑现的还要多得多的让步,同时却对美国的灵活性作出过分乐观的报告,这使谈判发生了混乱。国务院早就认为日本人口是心非,日本人的种种模棱两可的欺人之谈加深了国务院的这种看法。“魔术”小组的情报披露,南下印度支那的日军的规模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在不懂外交语言细微差别的陆、海军密码破译员的极大压力下,东京给野村的具体指示都在事先翻译出来了。这些直截了当的指示常常充分而并不克制地陈述了日本的谈判立场。
近卫担心他的首相地位岌岌可危,这种担心确定了微妙的外交往来的步伐。九月十八日的谋杀有力地提醒他时间已经不多了。一个星期以后,为了能同总统举行会晤,他作出了最后的努力,答应实际上放弃三国同盟条约,使印度支那中立化,并且——尽他一切可能——同意削减日本在中国的军队。华盛顿仍持强硬态度,要在最高级会晤之前,必须取得“一致意见”。这使格鲁大使发出了警告:近卫内阁的日子屈指可数,它的倒台“可能导致无法约束的行动”。
一年多以来,日本外交政策是由所谓的联络会议制订的,会上,帝国统帅部左右着内阁的决定。由于军方领导人很快就对外交官们失去了耐心,作出交战的决定就只是时间问题了。九月二十五日,陆军大臣东条将军采取了这个不可改变的决定的第一个步骤,他拒绝考虑为使最高级会议开成而采取措施,即使是从中国大陆象征性地撤军。他要“奏请天皇举行御前会议并决定交战”。近卫反复设法劝说这位将军接受象征性的让步,结果只得到这样的回答:“外交并不总是让步;有时它是进逼。”近卫通过沃尔什主教向罗斯福发出最后的绝望的请求时,离十月十五同最后期限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没有立即得到回答。
一九四一年十月十六日,当野村大使电告,他提出的举行最高级会晤的请求再次被置之不理时,近卫只好辞职。天皇的重臣们经过激烈辩论,推荐陆军大臣东条将军接替近卫亲王。他是得到军方完全信任和支持的唯一内阁成员。裕仁第二次破坏宪制传统,在任命东条时指示他“仍要纸上谈兵”,要作最后努力谋求外交解决。这是向美国作出和解姿态的最后一个主动表示,但没有得到理睬,尽管格鲁大使警告,不要“忽视日本是有能力,也有准备发动自杀性战争的”。国务院断定,强硬派军国主义分子已在东京掌权,新政府的广播誓言——“全国一致完成壮举”——证实了这个判断。同一天,美国太平洋各基地收到了事实上的战争警报:“确切情报表明,日本可能进攻俄国或英国和荷兰在东印度群岛的殖民地。”
出于顺从天皇的意愿,而不是出于本人的信念,日本斩首相指示外相为谋求谈判作最后尝试。他马上遭到海军的攻击,石油储备的迅速消耗使海军感到惊恐。海相警告:“形势危急!我们必须作出决定。”
日本的不耐烦遇到了美国的拖延。十月二十一日,陆军部长向总统保证,在菲律宾的美国轰炸机“有可能成为一支强大的力量”,并且提出:“这支即使不完善的威慑力量,如果不会马上被日本人惊动的话,就有可能阻止日军南下并确保新加坡的安全。”温斯顿·丘吉尔也相信英美这根“大棒”现在大得足以吓唬东京的好战分子。“你们和我们的态度越坚决,”十一月二日他致电罗斯福说,“他们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就越小。”
无论总统还是他的军事首脑们,都不想在美国处于紧要关头时作出匆忙的答复,从而促使日本发动战争。十月,美国海军在大西洋处于“不宣而战”中。德国潜艇袭击“奇尔尼号”驱逐舰,击沉“鲁本·詹姆斯号”驱逐舰,许多美国人丧生。十月九日,罗斯福要求国会废除中立法,允许武装美国商船。陆、海军首脑再次警告:德国是“最危险的敌人”,必须避免在太平洋燃起战火——至少在一九四二年春季之前应如此,因为陆军部报告:“在菲律宾的美国空军和潜艇力量对日本在福摩萨以南的活动肯定是个威胁。”总统和国务卿决心寻求一个“能给我们赢得更多时间”的方案。
这个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十一月三日,天皇和帝国统帅部最后批准山本海军大将制订的袭击珍珠港的计划,联合舰队启航作最后的战斗演习。日本海军所有的密码都改变了,美国海军情报机关预料这肯定是战争迫在眉睫的迹象。
后来,十一月五日,“魔术”破译了东京外务省对野村大使的指示:作出“最后努力”进行谈判,如果失败,太平洋的局势将处于“动荡的边缘”。给他的最后期限是十一月十五日——离这一天还不到三个星期。格鲁大使再次提醒国务院:这轮谈判的失败将导致一场“全力以赴的殊死斗争,不惜冒举国玉碎的风险,以使日本免受经济封锁的影响,而不向外国压力屈服。”
也是在十一月五日,即帝国统帅部作出由于冬季气候在一个月之内不可能发动军事行动的决定之后仅仅二十四小时,东条首相设法说服御前会议将最后期限推迟到十二月一日,以便作最后的努力,“通过外交解决问题。”为了帮助正在奋斗的野村进行谋求和平的最后努力,东京宣布派来栖三郎去华盛顿协助进行新的一轮谈判。每周一趟的泛美航空公司的快速班机停在马尼拉,这位前日本驻芝加哥领事以及柏林驻美国大使将乘这趟班机赴美。东京指望来栖对美国的了解以及他的美国妻子都将在他向美国阐述日本谋求太平洋和平的最后计划时起作用。这个计划是包含两个部分的倡议。第一部分——“A”方案——呼吁全面解决中日冲突,日本有限度地撤军。第二部分一“B”方案——提出一个“暂时解决办法”:日本停止进一步的军事活动,美国则同意提供一百万加仑的航空汽油,这是一个争取时间的退却办法。
总统估计到日本这项计划是根据“魔术”所截收并破译的两个方案提出来的,于是劝告赫尔要“绷紧每一根神经”,“不要采取任何促使危机爆发的行动。”罗斯福意识到现在的谈判进程系于一发,希望尽量拖延谈判。十一月七日,他在致丘吉尔的电报中说,他正在非常谨慎地应付蒋介石最近提出的根据租借法提供更多供应品的要求。他吐露内心的秘密:他在争取时间,以便“继续努力加强我们在菲律宾群岛的防务,你们则在新加坡地区作出类似努力,这将加剧日本的隐隐约约的踌躇。”
无论是美国总统还是英国首相都不想摊牌,因为这将迫使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从而干扰他们作为非正式伙伴参加的反对希特勒的斗争。然而,丘吉尔知道,鼓励罗斯福采取不妥协的立场并把责任交给美国,那么这轮谈判一旦破裂就会促使日本进攻英国或荷兰的领地。如果日本进攻,他相信即使美国人迄今没有作出肯定承诺,将来必然要干预的。在后来的四个星期里,这一点的确变得明显了,军事和外交活动的致命日程导致美国和日本发生冲突,三十年来两国一直在走向这场冲突。由于美国错误地相信英美在远东的威慑战略,拒绝向日本人作出最小的让步,因而这场冲突成为不可避免。指挥的失败和情报的失误使美国措手不及。美国认为非律宾可能是日本全面进攻的目标,因而给予过多的注意,对夏威夷则注意不够。
战争警报
在最后一个月的太平洋和平期间,外交和军事活动的紧迫日程明显体现了这些失误:
十一月七日
珍珠港进击队:由联合舰队“进击队”六艘航空母舰出动的三百五十架飞机进行了“Z 行动计划”演习后,山本海军大将发出“二号作战命令”,确定十二月八日(夏威夷时间十二月七日)进攻瓦胡岛。
十一月十日
华盛顿:野村大使到白宫递交全面解决的“A”.. 方案。国务卿赫尔知道“暂时解决办法”是日本的下一步行动,因而堵住。总统立即给予否定的答复,他告诉野村:“任何国家必须向前看一百年。”
十一月十四日
华盛顿:国务卿赫尔拒绝了东京的“A”方案。他坚决主张日本军队全部撤出中国。这对野村是一个打击,因为他已经错误地向东京报告:“美国并不是完全不接受方案的。”现在他不得不解释美国人正在提出一项要求,这项要求是日本军方完全不能接受的,因为军方为了确保日本民族在中国大陆的利益,已经进行了四年战争,牺牲了一百万人。
十一月十五日
华盛顿:国务院认为沃尔什主教为调解所作的努力是“天真的”。赫尔在会见来栖后断定这位新使者是“骗子手”。“魔术”截收了东京致日本驻檀香山领事喜多的一封电报,电报命令他每周两次报告“港口舰船”的情况。(但是这个情报线索没有转告珍珠港。)
十一月十六日
珍珠港进击队:在无线电绝对静寂的隐蔽下,航空母舰分别驶离濑户年海以避嫌疑——它们的目的地是在遥远的千岛群岛里的单冠湾。为了掩饰他们的行动,山本命令无线电呼叫信号传给驱逐舰。华盛顿:“魔术”截收了东京给野村大使的电报说:“帝国的命运系于一发..请作出更大的努力!”
十一月二十日
华盛顿:野村大使提交东京的“B”方案,把这个“暂时解决办法”当作“毫无回旋余地的最后方案”。“魔术”事先翻译出来的这封电报已经告诉国务卿要把它看作是“最后通牒”。然而总统却要他进行“富于同情的研究”。
十一月二十一日
伦敦:英国联合情报委员会将它的估计电告远东司令部:如果谈判破裂,日本不会进攻西伯利亚,也不会试图切断滇缅公路或入侵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因为日本害怕引起全面战争:预料只会有限地入侵余国。(一直在破译英国和日本密码的陆军部,散发了这份情报。)
十一月二十二日
华盛顿:“魔术”截收了东京给野村的电报:谈判的最后期限延长四天,至十一月二十九日。“在那以后事情会自然发生。”
珍珠港进击队,在单冠湾等待的南云海军中将接到十一月二十六日启航的命令。(这封电报被截收到了,但它是用日本海军25 号密码写的,美国海军情报机关无法破译。)
十一月二十四日
华盛顿:“魔术”截收的电报披露,东京向野村阐明:作为达成协议的先决条件,美国必须停止援助蒋介石并取消石油禁运。赫尔认为这封电报表明日本的立场强硬了,于是告诉罗斯福:前景是“危急的,而且几乎毫无希望”。总统通知内阁:“下星期一我们有可能遭到进攻,因为日本人不警告就发起袭击是出了名的。”然后他电告丘吉尔:“我们都应准备应付真正的麻烦,它可能很快就要到来。”
马尼拉和夏威夷:海军作战部长发出警报:日本正在进行“突然的侵略活动”。
十一月二十五日
华盛顿:总统的作战委员会批准了为期三个月的“暂时解决办法”,尽管罗斯福正在犯愁如何“诱使日本”打第一枪。
十一月二十六日
珍珠港进击队:黎明时分,南云的舰队出海,山本给他的最后指示是:“如果同美国的谈判获得成功,特遣舰队将立即调头返回本土。”
华盛顿:情报机关报告,发现福摩萨以南有运送军队的护航舰队,显然驶向印度支那。总统认为这些报告“证明日本人不守信用”。新的证据表明,罗斯福实际上是根据他所收到的已经泄露的日本作战计划行事的。赫尔因此奉命放弃国务院制订的应付“暂时解决办法”的方案,恢复“根据每个月的民用需要”来供应石油。当天下午,国务卿正式拒绝东京谋求暂时解决危机的“B”方案。而赫尔却提出一个措辞强烈的文件,将放松石油禁运同日本政府接受十项具体条件联系在一起。这些条件重申了门户开放政策,日本必须“从中国和印度支那撤走所有的陆、海、空军和警察。”
东京:“这是最后通牒,”东条首相对内阁说,他认为十项条件表明美国政府“不让步、不妥协”。他看“不到一线希望”。日本驻世界各地的领事馆和大使馆接到通知:一俟接到隐蔽在气象预报广播里的战争在即信号,马上销毁密码。“东风雨”是暗示与美国交战。
十一月二十七日
华盛顿:国务卿收到霍恩贝克的估计:“日本政府不想也不打算或指望即将同美国发生武装冲突。”他认为“美国在十二月十五日或那一天之前进行‘战争’的可能性是五比一”。然而赫尔知道的情况却不一样,他告诉陆军部长,他已经不再管这件事了,现在“要由你和诺克斯——陆军和海军——来管这件事了”。但马歇尔和斯塔克采取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行动,他们联合向总统递交了一份爵忘录:“如果目前的谈判最终没有达成协议,日本可能进攻滇缅公路、泰国、马来业、荷属东印度、菲律宾、俄国沿海省份..在美国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时间,相当多的陆、海军增援部队已紧急运往菲律宾,但兵力还未达到理想的程度。”监听气象预报密码的“魔术”向各个指挥部发出警报:“与日本的谈判看来要告结束..日本今后的行动不可预料,但随时可能发生敌对行动。如果敌对行动不能避免,美国希望日本先动手。”
夏威夷:警备司令肖特将军接到附有指示的警报:“应采取措施防止惊动老百姓或暴露意图。”他因此认为整个电报是严防破坏活动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悔尔按到特别警报,“这封电报应被视作战争警报..今后几天日本将有侵略行动。”他也相信夏威夷目前并未面临威胁,因为附加的情报摘要表明,日本的进击目标是“菲律宾、泰国或克拉半岛或婆罗洲”。
马尼拉:给麦克阿瑟的命令附有如下的指示:“一旦战事爆发,你应执行‘彩虹5 号’修改计划规定的任务。”这要求他在现有基地的飞机的战术活动半径年,对敌军及其设施发动主袭..”
十一月二十八日
锡兰:“威尔士亲王号”在前往新加坡海军基地途中停靠科伦坡。
夏威夷:太平洋舰队两艘航空母舰之一的“企业号”启航前往威克岛,运去一个中队的海军陆战队战斗机,以保护B—17 轰炸机的下一次穿梭飞行。
华盛顿:总统作出努力维持谈判,他告诉野村大使:美国将“继续保持耐心”。自宫的一次紧急会议获悉最新情报估计:日本入侵部队准备从上海、福摩萨和海南岛启航对“所有三个国家,即在新加坡对英国,在菲津宾对荷兰和我们给予严厉的打击。”总统赞成“如果英国作战,我们也必须作战,”但建议他本人向天皇发出最后的请求。
十一月二十九日
柏林:“魔术”破译了大岛大使的报告: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保证,“一旦日本同美国交战,德国当然立即参战。”
东京:东条首相通知他的内阁和帝国统帅部,现在除了战争没有其他选择,否则“我们将失去作战的机会”。
十一月三十日
珍珠港进击队:太平洋航道的北面,在云雾的掩盖下,六艘航空母舰分成三个纵阵,由战列舰和巡洋舰护航,在中途由油船加油。在前面两百多英里的地方,日本潜艇正在巡逻,报告驶近的船只。山本命令:如果舰队在十二月六日以前被发现,就放弃“Z 行动计划”。
伦敦:丘吉尔电告罗斯福,避免战争的唯一可能性是美国明确宣布:“日本任何进一步的侵略行动将立即导致严重后果。”
十二月一日
伦敦,海军部命令与“威尔士亲王号”一起前往新加坡的战斗巡洋舰“反击号”折向达尔文港,“以挫败日本人,同时加强安全保护。”
东京:“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日本要想维持帝国的生存,必须开始同美国、大不列颠和荷兰交战,”东条首相在一次御前会议上无可亲何地说。天皇没有表示异议。为了保护“Z 行动计划”,外相答应仅仅在珍珠港预定遭到袭击之前半小时正式拒绝美国的条件。东京给南方军团发出作战密码信号:“开战日将是十二月八日”,指示入侵舰队准备按预定日程启航驶往马来亚和菲律宾。“攀登新高山”的密电出动了珍珠潜进击队。
华盛顿:罗斯福召见英国大使,通告他美国情报机关预料马来亚和遏罗将遭到入侵。他向哈利法克斯勋爵保证,一旦英国或荷兰的领地遭到进攻,“我们将一起参战。”
十二月二日
夏威夷:太平洋舰队作战情报处发现所有日本战舰的呼叫信号又变了。一次重大的行动显然迫在眉睫,但无线电通讯和对未破译出来的日本舰队密码所作的定向分析表明,联合舰队仍在濑户内海,只有一艘航空母舰远在东面的马绍尔群岛。“你的意思是说它们可能绕代蒙德赫德航行,而你们却不会知道这一点?”金梅尔在研究了他的舰队情报官的报告后问道。“我希望在那之前就能发现它们,”埃德温·莱顿海军上校回答说。
十二月三日
新加坡:“威尔士亲王号”停靠章宜海军基地,经过严格审查的头条新闻欢迎“强大的海军力量”保卫马来亚。
海南岛:入侵马来亚的十四艘日本运输舰和护卫舰驶离海南岛的三亚湾,开始四天的横渡暹罗湾之行。
夏威夷,金梅尔海军上将接到华盛顿海军情报处的“非常可靠的情报”:“魔术”前一天截收到日本指示驻各国大使馆开始销毁密码和重要文件的密电。可是他未听说另外两个证据,这两个证据显然证明日本在打夏威夷的主意。十月九日截收(十一月二十四日破译)的密电指示日本驻夏威夷领事馆提供详细报告,要将珍珠港划分成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密码区;以及十一月十五日(当日破译)的密电:“由于日美关系处于最紧张状态,务必定时报告港口的舰船情况,但每周报两次。虽然你们已经无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仍要严加保密。”
十二月四日
关岛:美国海军总督奉命销毁所有机密材料。
华盛顿:马里兰州切尔眯汉的海军监听站收到据监听员说是“东风雨”的战争警报信号。萨福德海军中校显然上报了这个情况,但是没有采取行动,所有的上报材料后来都不见了。太平洋上的这个惊人的消息,由于奉行孤立主义的《芝加哥论坛报》的一条耸人听闻的新闻而暂时显得不太重要。该报声称,美国制订了在一九四三年入侵德国的“胜利计划”。
珍珠港进击队:在中途岛正北面不到一千英里的地方,在浓雾的笼罩下,南云下令加油,然后转向东南驶往夏威夷。
十二月五日
夏威夷:“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出海,载运海军陆战队飞机增援中途岛,以保护两天后将要到达的轰炸机队。
马尼拉:海军中将汤姆·菲利普斯爵士从新加坡飞抵马尼拉,要求麦克阿瑟将军和哈特海军上将为他的Z 部队提供美国的海、空支援,以便对“正在南中国海上活动的日军”实施他所提议的袭击。第二天传来消息,从马来亚起飞的皇家空军巡逻机发现一支大型日本护航舰队正在横渡暹罗湾,菲利普斯当即乘飞机返回新加坡,“以便在战争爆发时赶到那里。”
东京:报纸上出现充满火药味的头条新闻:“对日本进行可耻的包围,”“践踏日本的和平意图,”“四国同时开始军事准备活动。”
华盛顿:被召到国务院的日本使节解释不出为何大型护航舰队横渡南中国海。总统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于是接受了陆军情报部门的估计:日本不会进攻美国,“日本最可能的行动方针是占领泰国。”十二月六日
入侵马来亚部队:从马来亚北岸哥打巴鲁开始巡逻的一架“赫德森式”皇家澳大利亚空军巡逻机,通过云缝发现柬埔寨角的南面有由巡洋舰和驱逐舰护航的十九艘日本运输舰。这架飞机的驾驶员在被击落之前,报告护航运输舰队正往东行驶,显然开往泰国。
伦敦:丘吉尔召集三军参谋长会议举行紧急会议。他们根据有关日本护航舰队的最新情报,得出了如下结论:“现在还不可能断定它们是开往曼谷、克拉半岛,还是仅仅巡航一圈,吓唬吓唬。”他们发出“拉弗尔斯”密码信号,命令远东部队全体处于战斗戒备状态。
新加坡:珀西瓦尔将军和他的总司令大半天都在辩论是否实施“斗牛士行动计划”,派遣印度第十一师越过边界进入泰国,阻止日军入侵未卡和帕塔尼这两个战略港口。布鲁克·波帕姆空军中校在接到英国驻曼谷大使的电报后有些踌躇,电报劝告他不要先发制人越过边界,以免给予日本发动进攻的借口。先遣部队因此奉命只开到边界,尽管当晚一架皇家空军的巡逻机报告,日本护航舰队现在离宋卡还不到一百英里。
珍珠港进击队:到了下午,在夏咸夷西北约六百英里处,全体官兵热烈欢呼山本发出的信号:“帝同兴衰在此一战,人人务必克尽己职。”日本“伊—72 号”侦察潜艇报告,瓦胡岛西北的拉海纳锚地没有一艘舰船,于是珍珠港被确定为第二天进攻的目标。东京转发的喜多领事关于夏威夷的最新情报说,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所有八艘战列舰,三艘巡洋舰和十六艘驱逐舰部在港内,只有两艘航空母舰仍在海上。飞机很少活动,表明“现在是进攻的良机”。
华盛顿:晚上九点的最新情报表明,日本入侵扩航舰队正开往泰国。罗斯福向天皇发出一封私人电报,要求他“为了人类”进行干预,“以防止世界上遭到更多的死亡和破坏。”他对埃莉诺幽默地讽刺道:“我这凡夫俗子只是向上帝之子发出最后音信。”说罢又埋头集邮了。半个小时后,他同哈里·霍普金斯聊天,这时克雷默海军中校赶到,口袋里装着“魔术”截收的最新情报:日本正式拒绝了美国的十点建议。总统将这份情报交给他的助手,说:“这意味着战争。”他拒绝了霍普金斯要美国首先发动进攻的建议。“不,我们不能那样做,”罗斯福说。“我们是民主国家,是和平民族,但我们有光荣的历史。”
他想打电话找斯塔克海军上将,结果得知他正在国家剧院观看《学生王子》。总统意识到,东京最后公报的前面十三个部分毕竟没有什么非常新的东西,不值得当众呼唤这位海军作战部长而引起惊慌。陆军情报头目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没有必要惊动或叫醒”马歇尔将军。
福摩萨:薄暮时分,二十六艘运输舰载着帝国陆军第四十八师驶离福摩萨的高雄港,向南开往菲律宾。帝国海军第十一航空战队的四百架飞机的飞行员,正在听取作战简令,第二天要发动大规模空袭,消灭吕宋岛上的美国轰炸机。
临近战争
十二月七比星期日,当伦敦已经破晓的时候,白宫的时钟正敲午夜十二点,总统准备睡觉了。摆在他的办公桌上的,是准备向国会发表的一篇讲演的三十页草稿,他想争取国会支持他向日本宣战,假如日本进攻英国或荷兰在远东的领地而不是进攻菲律宾的活。穿过华盛顿,在马萨诸塞大道,日本大使馆的电报员正在等候东京发电文的第十四部分,野村大使将把这份电文交给美方。在南面隔儿个街区的宪法大道,海军情报处的OP20G组的值班员也在焦急地等候着同一电文。
由于可悲的疏忽,本来可以证明日本即将对珍珠港发动空袭的重要材料,却被放进克雷默海军中校的“待办事项”文件格里了。当天下午,多萝西·埃杰斯夫人,OP20G 组里一位新的日语专家,开始翻译日本驻火奴鲁鲁总领事用低级密码发往国内的次要电报。电报内容表明,他对珍珠港舰船的动向表现极大兴趣,这引起了埃杰斯夫人的好奇,她把截收件拿给她的上司看。这位上司正为破译和翻译那份长长的外交电报而忙得不可开交,对她说道:“等到下星期一再说吧。”
华盛顿的午夜时分,太平洋上的瓦胡岛刚刚度过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火奴鲁鲁滨水区的酒吧间、舞厅和弹子房,准备接待寻找欢乐、啤酒和女人的兴高采烈的周末常客。严格说来,陆、海军人员处于全面战争戒备状态,但是现在的警报太频繁,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无论是在谢夫特堡陆军司令部,还是在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和第十四海区司令部,没有人预料会出现不平常的情况。小船频繁往返于舰列(太平洋舰队的主要战舰系在福特岛以南的系缆桩上)和码头之间,将一批批的水手送上岸。对那些未上岸的水手来说,当晚在布洛克厅举行的舰队乐队锦标赛把他们吸引住了。在希克汉和惠勒陆军机场,卫兵在一排排整齐的轰炸机和战斗机旁边巡逻。为了防止破坏,高炮连的弹药都安全地锁在中心弹药库里。
“所有的航空母舰和重型巡洋舰都在海上。舰队没有特殊情况,瓦胡岛是平静的..”领事在白天向东京发了最后一封电报。由于他已销毁其他密码,他在过去几大是用低级密码发报的,美国人把这种密码叫做PA—K2。破译它相当容易,但由于美国人认为它只是外交情报,因此暗示日本人在打珍珠港主意的这个线索,拖到第二天下午才被翻译出来。就在那个星期六,当地的联邦调查局人员也得到另外两个迹象。如果同其他情报一块儿加以考虑,这两个迹象就会显得很重要。联邦调查局窃听到当地一名日本牙科医生同东京的“毛利先生”的可疑的谈话,谈论当地的气候和飞行条件。晚上,多得出奇的烟表明日本领事馆正在焚烧大批文件。
福特岛海军控制中心只有一名军官和一名电话员。在北岸,最近运到的陆军流动雷达将按平常规定只操作三小时,从早上四点至七点。只留下七架海军水上飞机准备在黎明时从福特岛基地起飞,沿瓦胡岛南岸进行反潜巡逻。人们知道,珍珠港最容易遭到来自北面的舰载机的攻击,参谋长联席会议一九四一年三月在评价该岛的防务时,建议从海岸到太平洋上三百英里的范围内进行昼夜空中巡逻。由于缺少飞机,训练日程又非常紧,“除非其他情报表明敌人可能从水面发动进攻”,否则这一点是无法做到的。金梅尔的防空指挥官贝林格将军后来作证说:“我所得到的有限的非正式的情报并不表明,我应该向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建议现在要派遣巡逻机为珍珠港的安全作远距离搜索巡逻。”
过多的警报和过多的情报指出日本即将进攻太平洋西海岸,过份依靠“魔术”的情报,对日本的军事意图作出了过于合乎逻辑的分析,以及后来没有重视有关珍珠港的最后一分钟的线索,使金梅尔海军上将和肖特将军在那天晚上睡得太香了。“世界上最大堡垒”的门户朝西北敞开了,日本进击队正从那个方向以每小时二十四海里的稳定速度朝瓦胡岛劈浪驶来。
在菲律宾的美国指挥官却没有多少理由原谅他们的戒备不足。虽然华盛顿的最新情报简报表明日本将避免进攻美国,但马尼拉在福摩萨的敌军南面还不到五百英里。同夏威夷不一样,第十六海区拥有“紫色”密码破译机,而且,尽管麦克阿瑟可以声称,军种间的竞争使他不能在当晚看到“魔术”截收的情报,但他在马尼拉饭店楼顶的房间里踱来踱去,显得十分焦急,听不见第十七轰炸队的B—17 轰炸机驾驶员为他们的司令官举行的招待会传出的声音。布里尔顿将军提早告辞了从帐单上看是“最丰盛的招待会”,因为他预定要在第二天早上飞往爪哇同荷兰人一起参加参谋会议。亚洲舰队司令哈特海军上将在附近的火星人大厦他自己的司令部里度过了这一晚,他强烈预感到日本必将跨过吕宋岛和福摩萨之间的大海,进攻菲律宾。
日本帝国陆军士兵挤在几十艘运输舰的热得使人直流汗的底层舱里,在驶往入侵海滩的那个晚上又阅读了过大佐小组专门准备的小册子,册子写道:“只要读这本小册子——战争就可打赢。”小册子告诉他们,他们已开始一场伟大的解放运动,去解放“被三十万白人残暴统治的一亿亚洲人”。
本间将军和高桥海军中将在福摩萨的司令部里焦急地度过了这一晚上,他们担心,他们周密制订的对菲律宾发动海、空攻势的计划可能被破坏。大雾和低云有可能使第十一航空战队的轰炸机不能起飞,而美国的“堡垒”轰炸机却可以对他们的基地和入侵舰队发动毁灭性的反击。
山下奉文将军率领的入侵马来亚的部队正逼近克拉半岛,他也非常担心气候,他的舰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开往暹罗的几个港口,另一部分开往哥打巴鲁的海滩。黑暗之中,噪大佐在开往宋卡的指挥舰颠簸的甲板上踱步,偷听着两名军官的谈话,“要想在这样波涛汹涌的海上登陆简直是大傻瓜。”甲板底下,当士兵们想从大佐的教导手册上寻找慰藉的时候,他们的忧虑反而更多了:“即使浪大水深,有了救生衣就很安全。假若水没了你的头顶,浪也会把你冲到岸上。”
山下的另一个担忧是新加坡的英国舰队。在他可以指望正在南中国海巡逻的小泽治三郎海军中将提供海上保护之前,英国舰队会来摧毁他的入侵部队吗?寻找并摧毁皇家海军战舰这个最紧要的任务,由海军的九十九架轰炸机和三十九架鱼雷飞机承担,这些飞机正等候在印度支那的机场上。
在新加坡,这是一个平常的星期天下午,在“水手时间”,走廊上摆着“咖喱食品”、板球和杜松子酒。当天下午,战斗巡洋舰“反击号”返航,水手们不免庆祝一番,在白色圆顶的海滨俱乐部里高声齐唱“英国的太阳永不落”。菲利普斯海军中将已从马尼拉返回,同他的参谋们一起举行紧急会议,在陆军司令部里,帕西瓦尔将军未能说服布鲁克一波帕姆同意实施“斗牛士行动计划”。
在日本濑户内海幽静的柱岛锚地,联合舰队旗舰“长门号”在平静地绕着浮标旋转,山本海军大将和参谋官渡边一盘又一盘地下着棋。他在抽空上床休息几个小时之前,作了一首三十一个音节的和歌。
在国际日期变更线的西边,日本人在睡眠中度过了十二月七日的最后几个小时,进入十二月八日,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有数以千计的同胞正在一百六十九艘舰船和两千多架飞机上进行准备活动,要在黎明前使太平洋燃烧起来。自夏威夷往西至威克岛、关岛、香港、菲律宾、马来亚和暹罗,旭日渐次升起,日本人周密计划的进攻也将象鞭炮一样在六千英里宽的大洋上渐次爆发。
十二月七日午夜在夏威夷水域开始的造成灾难的进攻,预示着盎格鲁撒克逊列强六个月的失败和羞辱,日本只差一点儿就要控制整个太平洋了。
第七章“一个永远蒙受耻辱的日子”
夏威夷时间十二时
瓦胡岛
在珍珠港入口处以南八英里的海面上,在一轮圆月之下,五艘伊级潜艇的日本艇员忙着把袖珍潜艇放进波涛滚滚的大海。当岩佐海军中佐的特种进攻部队的二人小组挤进各自袖珍潜艇的窄小的指挥驾驶塔时,怀基基海滩上的闪烁的灯光明显可见。一个小时以后,四艘袖珍潜艇成功地到达把守着太平洋舰队锚地的一英里宽入口处的栅栏网。
东京(东京时间十二月七日,星期日,晚上八时四十五分)一时十五分
格鲁大使收到总统致天皇的紧急电报,这份电报被检查官扣留了十个小时。就在同一小时内,格鲁前往日本外务省。
华盛顿特区(东部时间十二月七日,星期日,上午七点半)二时
海军情报处OP20G组的值班人员用“紫色”密码机破译出了一个小时前收到的东京电报的最后部分。电文说:“日本政府对不能通过进一步谈判达成协者表示遗憾。”克雷默海军中校将“魔术”破译的这份电报装进皮包,立即前往白宫。
珍珠港进击队三时
战舰在瓦胡岛北面约两百三十英里的怒海上航行,炮手们靠紧防空岗位。两艘重型巡洋舰在前面侦察。在六艘航空母舰上,飞机已经加了油,装上了炸弹,飞行员被叫醒了。在系好了“千人针”吉祥带,并按惯例给家属留下信件,里面附有头发与指甲之后,飞行员们吃了一顿米饭加鲷鱼的节日早餐。祝酒之后听取了最后的简况介绍,气氛很紧张。“我穿着飞行服走进了作战室”,渊田美津雄海军中佐同南云海军中将告别后写道。当渊田下到灯光昏暗的简况介绍室时,他发现“屋子不够大,容不下所有的飞行员,一部分人不得不站在过道上。在黑板上写的是到十二月七日六时为止珍珠港舰船的位置。我们在瓦胡岛正北二百三十英里。”
珍珠港三时五十分
在港口的栏栅网附近巡逻的两艘扫雷艇之一“秃鹰号”,发现港口入口处附近有一潜望镜。“沃德号”驱逐舰也一同对该海区进行了两小时的搜索,但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潜望镜。没有向福特岛控制中心发信号。
华盛顿(上午九时半)四时
克雷默海军中校汇报了“魔术”截收的密电,回到OP20G组后,收到另一份“紫色”密码机破译的标有“紧急、非常重要”字样的密电。它通知野村大使,共有十四部分的最后一份日本电报,必须在华盛顿时间下午一时整交给美国方面,然后下令销毁使馆剩下的密码机。克雷默从他在夏威夷的两年工作经验中意识到,这个最后期限可能就是黎明时对珍珠港袭击的时间。他急忙赶到斯塔克海军上将的办公室。这位海军作战部长仍在阅读“魔术”早些时候的简报,他以为太平洋舰队已经处于全面戒备状态,因此决定不再发出警报。陆军SIS“魔术”情报处处长布拉顿上校也断定这一定意味着“太平洋上的某个美国设施将遭到袭击”。他想见马歇尔将军,但得知后者已经外出,在罗克里克公园作星期日上午的长距离骑马。
在马萨诸塞大道日本大使馆,野村大使对译电员翻译东京电报的缓慢速度越来越不耐烦。当他读到最后期限时,他向国务卿办公室打了电话,预约下午一时会见赫尔,一定要见:“这是一件非常紧急的事情。”
珍珠港锚地四时三十分
日本特种进攻部队的一艘袖珍惜艇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潜过基恩巴布亚角,发现港口栏栅网开着门,让两艘扫雷舰进去,它溜了进去。遵照黎明前不得发射两颗鱼雷的严格命令,它偷偷地绕着福特岛兜圈子。潜艇艇长的眼睛死盯着潜望镜,他详细地记下了战舰的位置。华盛顿(上午十一时)五时三十分
马歇尔将军回到办公室后,和布拉顿上校一样对下午一时的最后期限感到不安。他起草了一份急电,立即发往驻巴拿马、旧金山、菲律宾和夏威夷的陆军指挥官:“我们不知道确定最后期限的意义,但必须因此进入警戒状态。”
斯塔克海军上将同意将急电“通知海军”,但马歇尔拒绝了通过海军无线电台发出停报的建议。他不知道陆军通往瓦胡的电线出了故障。值班人员不得不通过商业性的西联公司将它发出去——没有急电的标记,它要六个多小时才能到达谢夫特堡的肖特将军的手里。
国务卿正与弗兰克·诺克斯和亨利·史汀生开会,为总统准备一旦暹罗和马来亚遭到进攻后就要求国会宣战的讲话稿,“魔术”最后送来的密电打断了他们的会议,下午一时最后期限的消息证实了他们的担心:可能“要发生某种事情”。
珍珠港进击队五时三十分
主力舰队现在位于瓦胡岛北面还不到两百英里,在主力舰队前面,“利根号”和“筑摩号”巡洋舰根据南云下达的在黎明前对珍珠港和莱海纳锚地进行一次侦察时命令,出动了水上飞机。浪花溅满了倾斜的飞行甲板,甲板人员拚命稳住准备起飞的一排排攻击机。驾驶员、枪炮手和投弹手登上飞机。
马来亚北岸(新加坡时间十一时四十五分)五时四十五分
载有第五十六步兵旅的山下将军三支入侵舰队的最南面的一支,到达吉兰丹河口的哥打巴鲁海滩。四艘护卫驱逐舰和一艘轻型巡洋舰开始轰击印度第九步兵师守卫的掩体和防御工事。在倾盆大雨和惊涛骇浪中,五千多名日军中的第一批开始在猛烈的交叉火力的掩护下登岸。
新加坡(午夜)六时
“有人开火,”喊声传到皇家空军司令部的电话里,请求允许登上哥打巴鲁基地上的飞机。“快去轰炸运输舰,你这个笨蛋!”他接到命令。“赫德森式”飞机开始起飞作一系列零星的袭击,一艘运输舰被击中起火,但登陆未被止住。帕西瓦尔将军在司令部里向总督打电话。“咳,我想你们会把这些矮子赶走,”昏昏欲睡的申顿·托马斯爵士回敬了一句,然后冉打电话叫警察局长兜捕所有当地的日本人。两个小时以后,日本“矮子”击退了哥打巴鲁的守军,控制了日本新帝国的第一个入侵滩头堡。
珍珠港进击队六时
帝国海军战旗在“赤城号”下桅顶上飘扬的著名的东乡Z字信号旗的上面悬了起来,渊田海军中佐系上了旗舰甲板人员送给他的缠头布带。在颠簸的甲板上,马达轰鸣,绿色信号灯在黑暗中闪烁着。垫木拿走了,第一架飞机呼啸着向前滑动。当飞行员成功地配合着起飞的时候,母舰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在后来的十五分钟里,六艘航空母舰上的飞机一架接一架地起飞,有的简直是擦着浪花。然而,只有一架战斗机没有做好复杂的同步动作,坠入了大海。第一攻击波的一百八十三架飞机——四十九架载着有翼穿甲炸弹的“九九式”轰炸机,四十架各在机腹下携带一颗致命的氧动力“长矛式”鱼雷的“九七式”鱼雷飞机,以及四十三架护航的“零式”战斗机——在战舰上空盘旋,组织飞行编队。然后,由渊田率领,它们爬出云层,伴着绚丽的日出景色,向南方飞去,机身反射着明亮的晨光。渊田估计,借着顺风,九十分钟后他们就可以飞到珍珠港上空。
第八特遣舰队——美国太平洋舰队六时十五分
黎明时,“企业号”在瓦胡岛的西面,日本舰队在瓦胡岛的北面,两者与瓦胡岛的距离大致相等。哈尔西海军中将出动一批战斗机巡逻搜索,然后派出一队“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前往瓦胡岛。珍珠港六时三十分携带深水炸弹的三架PBY水上飞机搜索了福特岛附近水域,执行黎明前在瓦胡岛南岸沿海进行安全巡逻的任务。
六时三十七分,港口入口处的防御栏棚网再次打开,放进“大火星号”拖靶船。“沃德号”扩卫舰全速前进扑向一艘小型潜艇。被从睡铺上叫醒的威廉·奥特布里奇海军少校,下令开炮并投放深水炸弹,同时向海军控制中心作口头汇报。几分钟后,他证实:“我们向在防区活动的潜艇开火并投深水炸弹,”然后前去调查被发现的一条舢板。作战中心只有一人值班,尽管接到两次报告,还是没有从中得出港口遭到进攻的结论,因此对报告不太重视。几乎过了三刻钟,在港口值勤的“莫纳汉号”驱逐舰才接剑警报。刚过上午七时,一架执行反潜巡逻任务的PBY 飞机用深水炸弹袭击了另一艘潜艇。飞行员用密码作了报告,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将密码报告翻译出来发下去。
到这时,珍珠港显然遭到敌人潜艇的进攻,但是,太平洋舰队的官兵刚刚醒来,懒洋洋地过着又一个星期天,要让八十六艘舰船处于戒备状态为时已晚。只有四分之三的官兵在舰上,而且,许多舰船的水密舱的门已经打开了。
瓦胡岛卡赫库角七时零二分
瓦胡岛最北端岬角顶上,假若送早餐的车按时开到,奥帕纳陆军机动雷达站的两名工作人员早就把机器关了。现在,标图员乔治·埃利奥特惊奇地发现“雷达屏出现某种完全异样的东西”。二等兵约瑟犬·洛克德检查机器发现没有出故障,因此他们开始标绘逐渐浮动的绿色尖头脉冲,证明一大队飞机正从北面三十七英里处飞来。他们向谢夫堡陆军总部挂了紧急电话,结果只得到值班飞行员直截了当的回答:“别担心这件事。”飞行员十拿九稳地认为信号脉冲准是预定要从西海岸开来的B—17轰炸机队。
华盛顿(下午一时)七时三十分
向美国政府递交东京最后文电的最后期限到了,野村大使仍在等候打出一份新的副本。他的助手向国务院挂电话表示道歉,把约会推迟半小时。
东京(上午三时)七时三十分
日本外相东乡来到皇宫,等候天皇被人叫起来接受罗斯福总统的呼吁。裕仁口授了正式答复,他知道阻止日本的战争机器为时已晚。
泰国克拉半岛(上午一时三十分)七时三十分
运载山下将军登陆部队主力的十四艘运输舰在宋卡海滩附近抛锚。未发一枪,突击部队就从汹涌的海面轻易登陆了。噪大佐的特种部队乘黄包车到达日本领事馆。使劲敲门终于唤醒了胖领事,他醉醺醺地迎接他们:“啊!是日本军队。”他驱车把他们带到当地警察局,在那儿,他们想用十万镝卡尔①买通警方提供制服和其他支持,以便让一车日本人化装混进边界上的英军防线。“和我们一起去袭击英国军队吧,”泰国警察用子弹回答了日本人的这个要求。噪大佐的“空想计划”破产了,但这并没有影响宋卡和帕塔尼的命运。山下的部队迅速打垮了泰国的少数陆军部队。几个小时之后,奉曼谷的命令,抵抗“暂时停止了”。
① 泰国旧货币单位。——译者
瓦胡岛附近七时三十五分
日本巡洋舰出动的水上侦察机仍然未被发现,无线电报告说太平洋舰队仍在珍珠港。渊田的指挥机收听到夏威夷本地电台的天气预报,说是个暖和、晴朗的星期日。过了不久,他第一次瞥见了瓦胡岛的形状,他从地图和照片上已经对这个形状非常熟悉了。“突然,云层断开了,露出了长长的海岸线。我们已经到了岛屿北端卡赫库角的上空,现在该是我们展开编队的时候了。”要不是发生了唯一的混乱,这场袭击就是极精确的了。渊田以为一队鱼雷轰炸机对他第一次施放的“黑龙”烟幕信号没有反应,于是施放了第二次。
俯冲轰炸机队错把第二次信号当成是要它们发起进攻,阻止敌人战斗机起飞。它们离开编队,升到一万二千英尺高空,然后向瓦胡岛机场俯冲下去。
渊田从西南方绕着科达坎峰飞行,用望远镜窥探他的目标,然后命令他的话务员:“通知所有的飞机发动进攻。”
七时四十九分
向所有飞行员发出了“托,托,托,托,托!”信号(Totsuge-ki!——冲锋!——的头两个字母)。片刻之后,渊田看到第一批鱼雷轰炸机掠过战舰区,便命令报务员发出“托拉,托拉,托拉!”——事先约好的“虎,虎,虎!”密码信号,通知南云海军中将奇袭成功。在五千英里外的“长门号”上,一名兴高采烈的文书将电报递给山本海军大将,山本无动于衷地继续和他的参谋长下棋。
在瓦胡岛翠绿的甘蔗田和菠萝种植园的上空,三名惊慌失措的民用飞机驾驶员突然被卷入俯冲飞机的漩涡之中。火奴鲁鲁律师罗伊·维图塞克急忙向他家旷野逃去。躲避攻击的同样的本能反应也使体伊利尔飞行俱乐部的吉米·邓肯幸免于难,尽管他的飞机遭到“零式”战斗机一阵猛烈的曳光弹的袭击。飞行教官科妮莉亚·福特也把她的轻型飞机和被吓呆了的实习驾驶员冒着弹雨降落在约翰·罗杰斯民用机场。
七时五十六分
日本人集中力量袭击军用机场,鱼雷飞机袭击战舰。第一批十八架俯冲轰炸机袭击了珍珠港南面的陆军基地希卡姆机场——在那儿,为了防止破坏,一排排战斗机和轰炸机翼梢挨着翼梢停在停机坪上——轰炸机则重创了福特岛上的水上飞机。爆炸摧毁了机库,将PBY 飞机的着火的碎片抛向空中。
七时五十六分
袭击来得如此迅猛和突然,以致在最初几分钟内,太平洋舰队的军舰上几乎没有人能够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时钟刚刚报过早餐钟点,军旗队聚集在舰尾,等候八点钟升起军舰旗的信号:教堂的悦耳钟声越过港湾,飘进千百个天窗,突然间淹没在“突突突”的机枪扫射声、炸弹的呼啸声和鱼雷的爆炸声中。
第一架“九七式”鱼雷飞机冲到舰列最后一艘军舰“内华达号”上空,用机关炮把舰旗撕成碎片。大惊失色的旗手又唰唰地升起几面星条旗,无一不被打烂。第一条鱼雷钻进“亚利桑那号”舰尾的水中,舰上的G·S·弗兰宁甘少尉和数以千计的其他水兵一样,不相信刚刚听到的空袭警报。“我当时正在船舱里,大家都以为星期天发生空袭简直是开玩笑。后来我却听到沉闷的爆炸声。”在“马里兰号”上,一等兵肖特正在舰桥上的机枪台上写圣诞节卡。“忽然我发现飞机向附近的海军机场俯冲过去,起初我以为这是我们自己的飞机,只不过在进行模拟俯冲攻击训练,但当我看到一所建筑物升起烟尘和火焰的时候,我更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发现它们不是美国飞机。我取出旁边的枪弹,装进机枪,向刚刚丢下两条鱼雷的从东面飞来的两架鱼雷飞机开火。”
七时五十八分
第二巡逻联队队长听到第一阵爆炸后,马上在福特岛控制塔广播了警报:“珍珠港遭到空袭,这不是演习。”几分钟以后,金梅尔海军上将司令部用无线电向港外的太平洋舰队各部队广播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在珍珠港上空,率领水平轰炸机队的渊田看到“战舰周围升起水柱,接着是越来越多的水柱”,他的心跳得更快了。舰列前面的四艘大型战列舰是成对停泊的,最外边的一对“俄克拉何马号”和“西弗吉尼亚号”很快就被鱼雷炸裂。第一颗鱼雷在上午八时左右击中“西弗古尼亚号”,在袭击的头几分钟里,另外五颗鱼雷击穿这艘舰两侧的装甲。C·V·里基茨上尉正在餐室里吃早饭,忽然响起了战斗警报:“当我顺着楼梯上右舷后甲板的时候,听见有人传过话来:‘日本佬在袭击。’我来到后甲板,觉得舰只挨了炸。它在摇晃,但我并未被炸倒。于是我想不是真正挨了炸,摇晃可能是丢在舰旁的炸弹造成的。”
大量的海水溅到这艘舰只受伤的右舷,待到枪炮长赶到舰桥的时候,“西弗吉尼亚号”已经严重倾斜了。舰长默文·本尼昂命令他到下面去组织排水。担架队和救火队从灌满了烟的倾斜得十分厉害的过道上跌跌憧撞地穿了过去,里基茨好不容易找到足够的人打开了右舷海底阀,使这艘战列舰免于倾覆。它慢慢沉到港口的污泥里,海水淹没了甲板。“在这段时间里,轰炸和扫射自始至终极为猛烈,”领航员T·贝蒂少校回忆说,他没有受伤,而飞来的弹片却使他身边的舰长受了致命伤。“就在这时,‘亚利桑那号,的前部弹药库猛烈爆炸,一团团火焰射向天空,我开始担心我们自己的弹药库,它们是否已被水淹没。”
里基茨的迅速行动使“西弗吉尼亚号”避免了“俄克拉何马号”现在落得的下场,后者和“马里兰号”一起停泊在F5 号锚位。杰西,L·肯沃西刚刚从餐厅走下右舷楼梯,听到枪炮声又急忙跑上去,招呼舰上人员进入战斗岗位。“当我来到上甲板的时候,我感觉刻一阵非常强烈的震动,听到巨大的爆炸声,船立即开始向左舷倾斜。油和海水泻到甲板上,当我到达放小艇甲板的时候,感觉到了左舷的另外两次爆炸的震动。我试图从因油和海水而变得很滑的甲板上跑到司令塔上去的时候,感觉到左舷又一次非常猛烈的爆炸的震荡。”“俄克拉何马号”舰长和许多高级军官都在岸上,这艘战列舰的整体水密性较差,下甲板的许多舱口都被震开了。海水开始从一间水密舱灌到另一间水密舱,当它开始倾覆的时候,水手们疯狂地夺路而逃。就在它翻倒的时候,肯沃西和一批幸运儿好不容易爬到舭部。四百多名水手被活活埋葬在这座乱七八糟的黑暗的水墓里。
头顶上,渊田的轰炸机队开始它自己的轰炸,舰艇上惊魂初定的高射炮手投入战斗。“深灰色的炮火到处开花,近失弹满天爆炸,我们的飞机在颤抖..突然,飞机往上跳了一下,好象挨了一闷棍。‘机身左边被打了一个洞,’我后面的话务员报告,‘驾驶设备也损坏了。’”在八时过后的致命的十五分钟里,非常威严的“亚利桑那号”的性命并不是断送在渊田和他的轰炸机队的手里。他看见“黑红的烟柱窜到一千英尺的高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震撼着飞机。我叫我们的驾驶员观看这个奇异景象,他说:‘是的,中校,一定是弹药库爆炸了。’的确太可怕了。”
信号塔刚刚升起启航的信号旗,一系列火山似的爆炸摧毁了“亚利桑那号”和一千名美国水手,在港口对面,停泊在码头的“拉姆波号”舰上,机械士一等兵弗朗西斯·T·比恩亲眼看到鱼雷的致命袭击:“大约两分钟之后,二号炮塔的炮筒突然喷射出一团烈火,接着前部弹药库爆炸。前桅向前倾,军舰前半部完全湮没在烈火和浓烟之中,并在继续剧烈燃烧。”
吉姆·米勒少尉当时正在这艘行将毁灭的战列舰的三号炮塔上,“我来到后不久,炮塔就被一颗炸弹的不太猛烈的爆炸震了一下。一两分钟后,一次剧烈得多的爆炸摇撼着炮塔。烟从天窗灌了进来,我看见外面只有红红的烈火。电话断了,全部动力停了..”米勒小组冒着令人室息的烟和灌进下操纵室的海水,从应急出口爬到甲板上,看到的是一片恐怖的毁灭景象:“燃料油从左舷的某个地方冒了出来,着火燃烧。舰首已沉到海里,海浪开始淹没后甲板..主甲板和前甲板着火..我们的救生筏取了下来,放进海里,所有的水手奉命走到舷侧。水手们发现救生筏很难划,多数人爬上摩托艇,或者开始向福特岛游去。”
渊田现在开始轰炸“马里兰号”了,这艘舰一直被正在倾覆的“俄克拉何马号”掩护着。他按了一下投弹按钮,入迷地观看着他的四颗炸弹“以极好的队形象魔鬼一样地垂直降落下去..它们变得象罂粟籽一样地小,最后完全消失了,这时,这艘舰的上面和附近出现一丛丛白烟。”他兴奋地报告有两颗炸弹命中目标,其实,这两颗炸弹对“马里兰号”的结实的装甲板没有多大损害。这艘舰遭到这场袭击后生存下来了——它是所有的战列舰中受伤最轻的,而且是第一个返回现役的。
“田纳西号”的损失也不太严重。只有两颗炸弹在舰上爆炸,上层建筑上的火多半是由“亚利桑那号”弹药库爆炸后雨点般落下的着火碎片引起的。“加利福尼亚号”停泊在这排军舰的最前面,却是最后受到攻击的战列舰,两颗鱼雷击中舰桥下面的舷侧。迅速排水使它免于倾覆,但它现在也慢慢地沉到污泥上,着火的汽油吞没了舰尾。排在舰列最后的“内华达号”上的炮手抢先投入了战斗,击落了除一架以外所有低空飞行的九七式鱼雷飞机。这架这机成功地将唯一的一颗鱼雷射进舰首,炸开一道长四十英尺、宽三十英尺的裂口。“内华达号”的关键部位没有受伤,轮机员拼命提供蒸汽使这艘舰开动起来。
鱼雷飞机和俯冲轰炸机的袭击持续了半个小时,后来的二十分钟相对平静一些,虽然扫射和轰炸仍在继续,但速变慢下来了。在这段时间里,整个海港里唯一真正开动的战舰“赫尔姆斯号”驱逐舰,终于追捕到了另一艘袖珍潜艇——筋疲力尽的艇员让潜艇冲上岸滩,他们自己投降了。
华盛顿(下午一时四十分)八时十分
就在对珍珠港的袭击平息之前,金梅尔海军上将转达了一封电报:“珍珠港遭空袭。这不是演习,”海军邮长收到这封电报。“我的上帝!”诺克斯大吃一惊,不相信这是事实。“这不会是真的,这一定是指的菲律宾。”当他证实消息属实的时候,他用电话通知了白宫。总统叫国务院把这个消息告诉科德尔·赫尔,要他接见已经等候在接待室的野村大使和米栖特使,并让国务卿不要把袭击事件告诉他们,只要“礼貌地收下他们的答复,冷淡地把他们送走。”
衣冠楚楚的日本外交官被迎了进来,赫尔的难以掩饰的愠怒使他们茫然不知所措。他装作认真阅读共分十四个部分的答复电报,然后愤怒地说:“我供职五十年,从未见过这样一份满篇卑鄙的谎言和歪曲的文件。”就在他们惶惑窘迫地退了出去,门已关上的时候,一位国务院官员听到赫尔低声地骂道:“无赖,该死!”
瓦胡岛八时三十分
日本人空袭的速度又加快了,第十四海区司令官布洛克海军少将“泰然自若地”给海军部长诺克斯打电话,报告遭受的损失。“他从窗户可以看见军港的舰只仍在燃烧,冒着青烟。”
轰炸平息的时候,从西海岸飞米的十二架B—17飞机刚好到达,它们只剩下最后一加仑汽油了。杜鲁门·兰登少校听见喊话器里有人在喊,警告正在盘旋的飞机是敌机。“该死,他们是日本人,”他喊道,命令他的飞行员们只要找到机场就降落。他们都平安降落了,但有一架平降在一座高尔夫球场上,另一架在到达希卡姆机场跑道的尽头时碎成两半。
预定在福特岛机场降落的泛美航空公司的快速班机,已经调头飞往希洛,以便及时避免即将飞来的第二批日本飞机。“企业号”出动的海军陆战队“无畏式”飞机没有那么幸运,“占们剩油不多,不能飞往别处,只好躲避“零式”战斗机的炮火和落下的炸弹,尽量设法降落。多数飞机降落下来了,机翼上弹孔累累,但母舰收到一位被弄糊涂了的飞行员绝望的无线电呼叫:”不要射击!这是美国飞机!”
八时四十分
由八十六架俯冲轰炸机、五十四架水平轰炸机和三十六架战斗机组成的第二批飞机,从瓦胡岛东海岸绕过来参加袭击,高空轰炸恢复了,“平静”结束了。在两批飞机袭击期间,没有一名美国海军的飞行员能够在他们的飞机被摧毁之前起飞,但却有少数陆军战斗机设法成功地从惠勒机场起飞了。它们尽管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仍然击落了十一架敌机。珍珠港上空点缀着燃烧的战舰升起的黑色烟柱和越来越猛烈的高射炮火的蘑菇状烟云。
另一艘袖珍潜艇成功地渗透到了港口的北端。“莫纳汉号”驱逐舰此时赶到现场,日本艇长正沉着地向“柯蒂斯号”供应舰发射第一颗鱼雷——它没有击中目标,然后向开着炮猛扑过来的这艘驱逐舰发射第二颗鱼雷。“莫纳汉号”尖尖的舰首以火车头碾锡罐的气势向袖珍潜艇猛切过去,深水炸弹极其准确地从舰尾投下。舰长和水手的胜利时刻好景不长,这艘驱逐舰由于全速后退,螺旋桨未能阻止它冲到一艘燃烧的驳船上。
第二次空袭以“内华达号”战列舰为集中攻击目标,这艘舰正在行进,当它的炮组对着日本俯冲轰炸机射击,它从底下的水道钻过去的时候,翻了船的“俄克拉何马号”上的水手向它发出欢呼。为防止它沉没并阻塞主航道而派出的拖船,成功地将它拖到韦波角,拖船卜的水泵帮着扑灭有可能吞没这艘舰的大火,因为舰上的消防水管已被炸弹炸断。
“内华达号”避险而逃,吸引进行主攻的高空轰炸机离开它们原来的目标——停在于船坞检修的“宾夕法尼亚号”。一颗炸弹穿透了这艘舰队旗舰的放小艇甲板,与此同时,一次猛烈的爆炸削掉了停泊在附近浮动码头的“肖号”驱逐舰的舰首。为扑灭大火,舰长下令灌进海水,但着火的石油迅速蔓延,引起干船坞里两艘驱逐舰上的鱼雷和弹药库爆炸。
日本人看到所有的战列舰不是起火,就是沉没,便在第二次袭击的最后几分钟里集中轰炸港口的北部,炸掉了老靶舰“犹他号”和若干辅助舰。他们没有能袭击巡洋舰,也没有能烧掉海军造船厂的广阔的油罐场。
八时五十分
当第二批飞机在袭击开始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向北返回航空母舰的时候,渊田中校的孤零零的轰炸机还在珍珠港上空盘旋,拍摄他的胜利成果和他的飞行员已经取得的“似乎不可能取得的战绩”。“当我看到那些努力的成果在我眼前展开的时候,一股激情涌上心头,”他回忆说。“我算了一下,四艘战列舰肯定被打沉了,三艘受重创,其他类型的舰只也受重创。福特岛水上飞机基地一片火海,机场也是这样,尤其是惠勒机场。”
盘旋几千英尺上升到星期日晴朗的珍珠港上空的巨大黑色烟幕,象征着日本的战术胜利和美国的悲剧。死亡和毁坏并没有结束。许多人将在这一天同威胁着还飘浮着的战列舰的大火搏斗,小艇躲避一片片着火的石油,从水里抢救满身油污的幸存者。瓦胡岛军医院的医生在奋力抢救数百名烧伤的和肢体残缺的水手。许多严重烧伤者由于感染和脱水而濒于死亡,只有用消毒针注射新的“奇妙药物”——磺胺抗生素——才能挽救他们的性命。潜水员和抢救队整整苦斗了两天,开辟一条路抢救听得见他们在翻了的“俄克拉何马号”船体里拼命敲打的水手。四百多名被困的水手中只有三十名活着出来。
美国官兵死亡人数最后高达二千四百零三人,其中一千人死在“亚利桑那号”舰上。近两千人受伤,十八艘军舰受创太重,不得不报废。只有四十三架飞机还可作战;一百八十八架被炸毁在机场上,另外一百五十九架被打坏。太平洋舰队的战列舰全被消灭,日本的代价只损失二十九架飞机及其机组人员,以及五艘袖珍潜艇和除一名艇员以外的全部艇员。这比山本预料的损失要小得多。当天早晨,当他收到第一批战报时,他命令他的战列舰队准备在黎明时出港,一旦发现美国航空母舰发起反击,就去接应南云。
华盛顿(下午三时)九时三十分
当史汀生、诺克斯、赫尔、斯塔克海军上将和马歇尔将军当天下午在白宫举行第一次国防会议的时候,珍珠港的空袭仍在进行。紧紧控制着局势的罗斯福,迅速下达一系列命令:保卫军事设施和工厂,所有私人飞机停止飞行,所有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停止发报,设立新闻检查制度,命令联邦调查局兜捕日本人。
在这次不时收到珍珠港的电话报告的会议上,他们热烈讨论了总统必须在第二天向国会宣读的宣战书。比较受欢迎的一个打电话的人是温斯顿·丘吉尔。美国驻英大使约翰·怀南特在电话中讲完话后,接着传来了丘吉尔的粗哑的声音,他和怀南特正在契克斯别墅进餐的时候,英国广播公司晚上九时的简明新闻报告了珍珠港遭空袭的消息。
“总统先生,日本是怎么回事?”首相开始说。总统打断道:“是确实的,他们袭击了珍珠港。我们现在风雨同舟了。”丘吉尔告诉他日本也正在马来亚发动进攻。他们商定第二天同时向日本宣战。
第八特遣舰队九时四十二分
金梅尔海军上将从西面方向直奔瓦胡岛的时候,收到一封电报说“某种迹象”表明日本人在西北方向,哈尔西因此奉命以“企业号”和三艘巡洋舰截击。在空袭之后的混乱中,一连串似是而非的发现目标的报告和错误的无线电定位,使这支特遣舰队先向南追逐,然后在黄昏时向马络尔群岛进发。这毫无疑问地挽救了哈尔西和他的航空母舰。假如他同占巨大优势的日本舰队遭遇上了,他就会被歼灭。然而,“公牛”哈尔西却没有感到宽慰,当他第二天下午看到珍珠港被打坏的军舰还在冒烟的时候,肺部快气炸了:“在我们消灭他们以前,只有在地狱里才有讲日本话的!”
中国上海(凌晨四时)十时
“韦克号”炮舰打来的电话吵醒了正在城市寓所里睡觉的哥伦布·史密斯少校,电话报告了珍珠港被袭击的消息。他急忙赶到港口执行撤走他的部队的命令,但在码头上被日本卫兵挡住,他们将他逮捕,宣告帝国海军夺取了“韦克号”,将它改名为“多多良号”。英国炮舰“海燕号”拒绝屈辱投降,直到它的舰长的违抗被猛烈的炮火打垮。
菲律宾马尼拉(凌晨四时)十时
企梅尔的警告电话唤醒哈特海军上将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麦克阿瑟将军惊讶得大叫起来:“珍珠港!它应当是我们最强大的据点。”凌晨三时四十分,当麦克阿瑟正在穿衣的时候,陆军作战计划局局长伦纳德·杰罗准将打来电话,证实了这个消息,并且告诉这位将军,“如果你那儿在不久的将来遭到进攻,那是不会出人意料的。”
布里尔顿将军在凌晨四时之前几分钟被麦克阿瑟的参谋长理查德·萨瑟兰叫醒。他立即命令他的飞行员进入戒备状态——其中许多人刚从马尼拉饭店的聚会返回基地。一小时后,布里尔顿来到马尼拉司令部,他想立即派遣B—17 去轰炸福摩萨。但是,那天早上,一种致命的麻痹症折磨着麦克阿瑟的指挥部。他的参谋长坚持要作初步侦察,因为飞行员几乎不知道要去轰炸福摩萨的哪些目标。
清晨五时半,麦克阿瑟收到华盛顿的一封电报,命令他立即执行“彩虹5 号”作战计划,虽然他后来坚持说“我接到的命令明确告诉我不要先对日本人动手”。一系列令人震惊的事态似乎模糊了他的判断,据奎松总统说,这导致他相信“菲律宾仍将保持中立,不会受到日本人的进攻。”另外一些人指责麦克阿瑟冥顽不化,他不让布里尔顿对福摩萨进行先发制人的空袭实在令人吃惊,因为早上六时十二分哈特海军上将司令部的报告已经提供了空袭的理由:日本的舰载机正在轰炸停泊在达沃湾的“威廉普雷斯顿号”水上飞机供应舰。
麦克阿瑟会说“他毫不怀疑他将遭到进攻”,否认他曾得知布里尔顿的请求——尽管陆军的档案清楚表明他是知道的。这位将军会责怪他的空军司令没有执行他下达的命令:将克拉克基地上剩下的B—17轰炸机撤到比较安全的吕宋岛。然而,可以毫不怀疑地说,麦克阿瑟在那天早上没有采取行动是由于他的部队遭受了灾难。
假如布里尔顿被准许进行先发制人的空袭,菲律宾是不会得救的,但由于气候恶劣,日本轰炸机在机场上不能起飞,成了美国B—17容易攻击的目标,假如后者发起袭击,本来是会打乱日本的入侵时间表的。
福摩萨(凌晨四时)十时
晨雾使海军的第十一航空战队和陆军的第五航空队的总共四百架飞机不能起飞——根据作战计划,它们此刻应当袭击吕宋岛的机场,消灭麦克阿瑟的空军。高桥海军大将断定珍珠港的消息将使美国轰炸机前来摧毁他的飞机。他毫无办法,只能等待天气放晴。他的飞行员沮丧地等候在各自的飞机旁边,他们戴着防毒面具,预感到将会发生空袭,可是空袭始终没有发生。
珍珠港进击队十时
第一架日本飞机返回母舰后,波涛汹涌的海面使这些飞机的降落比起飞更危险。损失了二十九架飞机,但当一小时后第二批飞机飞来时,甲板人员已经给第一批飞机重新装上了炸弹,加了油,飞行员准备进行另一次空袭。最后降落的是渊田的飞机。他强烈要求发动第三次袭击,轰炸迄今尚未受损失的油灌场和修船设施,使珍珠港在许多个月内不能当作基地使用。在这个决策时刻,南云担心他的航空母舰可能遭到反攻,谨慎的本能胜过了要抓住重要得多的战利品的愿望。“继续呆在敌人陆基飞机的活动范围之内肯定对我们不利,”他提出理由,同时下令撤到马绍尔群岛——这个决定使他后来遭到批评。
东京(上午七时)十一时三十分
日本国民是从东京电台首次得知他们已经进入了战争的,播音员宫野守男在早晨新闻简讯节目中首先播送了如下重要消息:“帝国统帅部陆海军十二月八日上午六时联合宣布,帝国陆海军今天黎明时在太平洋开始同美军和英军交战。”首相后来作了庄严的广播讲话,号召全体国民竭尽全力打败西方列强:“为了消灭这个敌人,为了建立稳定的东亚新秩序,全国必须作好长期战争的准备..”当天上午晚些时候,喇叭里放过军乐后,开始播送帝国战争宣言:“列祖列宗未竟之功必将继续完成,罪恶的根源必将迅速铲除,持久和平必将在东亚牢固建立起来,由此保持我帝国的光荣。”
新加坡(凌晨五时)十一时三十分
正当日本进攻的消息向美国的一亿两千万人广播的时候,空袭警报在新加坡响了起来。探照灯扫射着黑暗的夜空,敌轰炸机驾驶员寻的飞到了这座城市的上空,因为无法找到有关人员及时关掉街灯。章宜海军基地周围响起了高射炮火,“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也开炮射击,但多数炸弹丢在唐人街,炸死六十一人。
关岛(上午八时二十七分)十二时五十七分
日本海军的轰炸机从一百英里开外的塞班基地起飞轰炸了这座岛屿。守岛的五百多名水手和海军陆战队员没有其他武器,只有机关枪和手枪。炸弹摧毁了海军陆战队的兵营;停泊在阿皮亚港的“企鹅号”被炸沉,“关岛的海军”只剩下两艘老巡逻艇和一条油船来击退入侵部队,这支部队的四艘驱逐舰在四天前就从濑户内海的柱岛锚地启航了。
威克岛(正午十二时)十三时
正午之前不久,从马绍尔群岛罗伊机场起飞的三十六架日本轰炸机,穿过暴风雨飞来轰炸扫射太平洋上防守最严密的这座美国珊瑚岛。由于没有雷达,守岛部队接到警报只剩下十五秒钟,高射炮手和最近由“企业号”运来的海军陆战队战斗机的驾驶员在轰炸和扫射前来不及应战,宝贵的战斗机有七架被炸毁,巨大的储油库着火燃烧。十二名海军陆战队员和泛美饭店的六名职员丧生。当日本人往回逃走的时候,一名海军陆战队员注意到:“每架飞机上的飞行员咧着嘴笑。每个飞行员摇动着机翼,显示胜利。”泛美航空公司的“菲律宾快航号”巨型水上飞机逃了出来,只是机身上留下了二十三个弹孔,此刻它已载着航空公司的七十名职员和咸克岛的伤兵起飞了。当汉密尔顿机长驾驶着飞机向东北方向飞行的时候,他发回无线电报说,地平线上出现一艘日本巡洋舰和几艘驱逐舰,正驶往威克岛。
菲律宾马尼拉(上午七时十五分)十三时四十五分
阿诺德将军从华盛顿给布里尔顿将军打电话,告诉他绝不能使停在机场上的轰炸机重蹈珍珠港覆辙,布里尔顿再次要求麦克阿瑟准许派遣一队飞机前往福摩萨侦察,但又被拒绝。后来,设在马尼拉北面八十五英里的伊巴机场上该岛仅有的两台工作雷达中的一台报告,一批不明国籍的飞机正在逼近,他紧急出动了三十六架P—40战斗机和除一架以外的所有B—17轰炸讥。事实证明这是假警报,所有的战斗机撤回基地,但B—17 留在空中盲目盘旋。麦克阿瑟致电华盛顿说:“我们的尾巴翘到天上了,”同时,他的参谋长给布里尔顿打电话,拒绝后者提出的“立即”对福摩萨发动空袭的要求。
香港(上午八时)十四时
日本对在中国的这块英国值民地的进攻是以三十五架俯冲轰炸饥的空袭开始的。一批轰炸机猛冲到九龙上空,守军的五架飞机被炸成一堆冒烟的废墟,另一批俯冲到港口上空,扫射七架民用飞机,包括泛美航空公司的“香港快航号”,它成了一片熊熊大火。英国早就决定不保卫香港。驻军司令莫尔特比少将接到的作战命令只是要他“尽可能地”坚守。他有六个营的印度和加拿大步兵、新加坡和香港炮兵部队的二十八门野战炮。他的海军部队只有一艘古老的驱逐舰和八艘鱼雷炮艇,但他希望以守卫被称作格德林克防线的九龙半岛以北大陆防线的这支弱小兵力能进行“七至十大”的阻滞战斗。六个日本步兵营已从中国发动进攻,炸毁了的桥梁和由手持布朗式步枪的步兵以及少数装甲车组成的一小支英军先头部队阻挡不了他们。
菲律宾马尼拉(上午九时)十五时
不顾气候恶劣仍设法起飞的三十二架日本陆军轰炸机开始对吕宋岛北部的碧瑶机场和图盖加拉奥机场进行轰炸。此时福摩萨的浓雾已经消失,海军第十一航空战队的一百九十二架飞机得以起飞,开始前往非律宾的三百英里的飞行。
空袭的消息使布里尔顿将军可以向麦克阿瑟的参谋长打电话,再次指出日本人现在“公开行动”了,布里尔顿还要求萨瑟兰准许撤回仍在阿拉亚特山上空盘旋的B—17飞机,以便重新装上炸弹。“如果克拉克机场遭到袭击,”他警告说,“我们就不能使用它了。”使他惊讶的是,他的要求遭到拒绝。又过了四十五分钟,萨瑟兰回了电话,允许派遣一队摄影侦察机,后来麦克阿瑟本人也打来电话,赞成如果航空照片确定了目标,就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进行轰炸袭击。
华盛顿(晚上八时三十分)十五时
当晚在白宫聚集的罗斯福的全体阁员发现总统心情沉重。他告诉他们,这是内战爆发时林肯的内阁会议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会议。劳工部长弗朗西斯·珀金斯的记录说:“我明显意识到,海军遭到出其不意的袭击,仅仅这一点就够总统难受的了。”
九时半,国会的民主党和共和党领导人被迎进会议厅。罗斯福再次叙述了当天发生的一系列可怕事件和同日本人举行的徒劳的谈判。在异常昏暗的白宫门廊外面,整个下午聚集在宾夕法尼亚大道栏杆外面的群众又一次齐声高唱“上帝保佑美利坚”。
吕宋岛克拉克机场(正午十二时)十七时三十分
十六架B—17已返回克拉克机场,三架装上了摄影设备,其余的装上一百磅和三百磅的炸弹。正午之前五分钟,布里尔顿向麦克阿瑟报告,他准备“在下午派出一批飞机”。然而这种紧迫感却在慢慢消失,轰炸机驾驶员下班吃午饭去了。在南中国海巡逻的P—40“战鹰式”战斗机被召回加油,这是自从接到珍珠港被偷袭的消息后的十个小时中,使驻菲律宾的部队陷于瘫痪的一系列错误中的最后一个大错误。
正午之后几分钟,设在伊巴机场的那台唯一雷达的操作员发现了入侵的日本飞机。他用电传打字发报机向克拉克机场发出警报。收报员刚刚和飞行员一块吃午饭丢了。最后,克拉克机场的一名上尉听到了伊巴机场打来的电话,对方报告了万分火急的消息,他答应“尽快地”转达雷达发现的情况。但他的行动不够迅速。伊巴机场的战斗机正在加油时突然遭到一百多架日本战斗机和轰炸机的袭击。克拉克机场也遭到袭击。
“海军来了,”当三架B—17摄影侦察机开始朝着从机场尽头迅速过来的小黑点滑行的时候,一名机组人员说道。一名飞行员感到奇怪,高声问:“他们为什么投锡箔?”另一名抓起照相机。这时响起了空袭警报,回答是多余的。“那不是锡箔,是该死的日本佬!”机组人员慌忙奔向自己的飞机,其他人四处逃跑,或者蹲在地上,头顶上第一批敌机呼啸而过,机关炮喷着火舌,炸弹在地上迸起一团团火球。
三架试图起飞的B—17始终没有飞起来,炸弹将它们炸成一片火海,仍然整整齐齐停在机库前面的那些飞机也中弹起火。四架“战鹰式”战斗机总算飞到空中,但无法阻挡三批协调得很好的敌机对克拉克机场的疯狂羡炸。这是珍珠港事件的重演,克拉克机场和其他机场被炸弹的爆炸和燃烧的飞机的大火吞没。
下午一时三十七分,日本飞机轰降隆地飞走了,只要数一数烧焦的和正在冒烟的飞机残骸,就可以看出麦克阿瑟的空军力量所受到的致命打击。只有棉兰老的十七架“飞行堡垒”幸存下来,四分之三的战斗机被摧毁。在半个小时中,日本人赢得了得以顺利入侵非律宾所需的空中优势。当天下午,布里尔顿接到阿诺德将军狠狠责骂他的电话,要他闸明“究竟为什么”在接到那么多的警报之后还被炸得个措手不及。
新加坡(下午十二时三十分)十八时三十分
在“威尔士亲王号”上,两艘英国主要战舰的舰长和Z部队的参谋官一起开会,在这次会议上,面色苍白的汤姆·菲利普斯爵士必须决定采取什么行动来回答前一天下午海军部的来电:“在南中国海行进的日本远征军表明他们要入侵,根据这种估计,报告海军或空军可采取什么行动。”
混乱的情报纷至沓来,使菲刊普斯海军中将对整个形势没有明确的了解。日本人在宋卡和帕塔尼的登陆似乎已获成功,来不及执行“斗牛士行动计划”的印度军队已冒着瓢泼大雨撤出前沿阵地。在哥打巴鲁,日军滩头堡正向内地推进,威胁着机场。据认为,入侵马来亚和退罗的日本舰队只有两艘战列舰护航。
在热得象一座蒸笼的司令舱里,菲利普斯大汗淋漓,他现在意识到,他的成慑使命已告失败。他不愿意让Z部队停在港口内成为敌机炸弹的轰炸目标。他概述了自己的作战计划:黄昏时启航,摧毁宋卡的入侵滩头堡。成功依赖于出其不意和战斗机对他的战舰提供充分的掩护。在体会吃午饭的时候,他致电海军部讲明了自己的意图,并清求皇家空军司令普尔福特少将做到:
1:十二月九日白天侦察福特岛以北一百英里的海面。2:.. 十二月十日天刚亮时开始侦察离海岸十英里以宋卡为中心的一百英里的海面和地面。3:十二月十日白天在宋卡附近海面上空提供战斗机掩护。但在马来亚北部日军滩头堡上激烈进行的战斗已使这些要求不可能实现,因为再过五个小时Z部队就要出海了。
哥打巴鲁(下午四时)二十二时
对日军滩头堡的反攻失败了,流弹从机场环形防线对面的吉兰丹河呼啸而过,迫使澳大利亚司令官请求准许将他剩下的飞机从斩加坡撤退到南面一百五十英里开外的关丹。地勤人员和撤退的人流一起离开这座城市,幸存的印度军队集中起来,准备在当天晚上进行最后抵抗。
新加坡(下午五时三十五分)二十三时三十五分
太阳正从这座殖民地大城市的后面慢慢沉落下去,“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偷偷溜出系泊处,慢慢驶出柔佛海峡。对于亲眼看见它们出港的少数人来说,这是总督的每日告示的具体表现,这张告示是用英文、马来文和中文张贴的:“我们准备好了;我们收到大量警报,我们的准备工作不但做了,而且受到考验..我们怀有信心。”莱顿海军中将并没有这样的信心,他在看着Z部队出港时预言:这是他同被派来接替他的那位敢作敢为的海军将领的最后一次见面。汤姆·菲利普斯对他这次使命感到不安的心情已经表现出来了,他在驶进公海的“威尔士亲王号”的舰桥上对旗舰舰长说:“我拿不准普尔福特是否理解我为什么这样重视十日那天要有战斗机在宋卡上空掩护。”然而,这种不安心情丝毫没有传到甲板下面的两千多名水手中间,他们乐于离开这个闷得要死的港口,渴望参加战斗。当天下午,当“反击号”舰长坦南特告诉他们“我们要出去自找麻烦”的时候,他们高声欢呼起来。
中途岛(晚上十时三十一分)十二月八日,星期一,零时三十一分
赤黄色的炮口焰和“砰!砰!”地落在被称为美国在太平洋中部的不沉的航空母舰的这座珊瑚岛的沙滩上的炮弹,破坏了宁静的海洋之夜的优美月色。日本驱逐舰“潮号”和“涟号”被命名为“摧毁中途岛部队”,但这场夜战只是一次扰乱性袭击,他们同海岸炮兵连互相轰击,一座机库着火,一名海军陆战队军官被打死。
太平洋现在一片漆黑,它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战场。旧金山和洛杉矶已实行灯火管制,当天晚上,有人报告在近海发现日本航空母舰之后拉响的警报,使人们过敏的神经和防御系统经受了一次考验。在瓦胡岛上,营救困在“俄克拉何马号”里的水手的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在孤零零的威克岛上,海军陆战队警备队预料敌人将要进攻,正为炮兵连配备人员。在关岛,由于没有重炮可以保护他们,这一夜又是漫长的绝望的一夜。在马尼拉,麦克阿瑟将军和他手下的指挥官正在估量白天的军事惨败,考虑着如今在失去空军支援的情况下如何能够击退滩头堡上的入侵之敌。在香港,从商业团体抽调出来的志愿守卫队的队员正在作战斗准备。
当天晚上,剩下的一线希望遭到最后的打击,这一线希望是,英国和澳大利亚或许能够阻挡日本征服远东的这股浪潮。盟军在西太平洋的最后两艘战列舰,正以每小时十七海里的稳定速度朝东北方向行驶。它们在驶离新加坡一百英里、进入南中国海的时候,收到章宜无线电台的紧急电报:“十日(星期三)不可能提供战斗机掩护。”菲利普斯的文书很快又送上一封电报,告诉他第二天唯一可能进行侦察的是一架PBY“卡塔利娜式”水上飞机。一个经验更丰富的指挥官当时当场就能意识到他的使命是不可能完成的,对于“拿破仑式”将官的菲利普斯来说,退却不是皇家海军的传统。“嗯,”他在回到自己的舱房之前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在那个全球战争的第一个晚上,在白天遭受了彻底的惨败之后,只有英国首相在上床休息时是心满意足的,美国从此将完全作为同盟者并肩战斗,这使他释然于怀。“我心满意足地上了床,安然入睡。”
第八章直接的打击
“好了,我们总算赢了,”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在军事上开始遭到惨痛的失败,温斯顿·丘吉尔的直接反应却是这么一句话。他心里明白,珍珠港遭到的袭击,已经迫使美国决心投入一场全球战争。事件发生之后的几个小时内,白宫的电话交换台忙得不可开支,国会议员和“美国第一委员会”的主要成员纷纷打来电话,保证支持这场战争。
一股举国一心的激昂情绪席卷美国,第二天正午,总统在他的儿子海军上尉詹姆斯的搀扶下走进众议院的时候,这样的情绪强烈地表现出来了。他腿上套着钢架,站在讲台前面,向国会紧急会议发表了历史性的讲演。他有意放慢声调,电台网将他的讲话向全国作了实况转播:
“昨天,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一个永远蒙受耻辱的日子——美国遭到日本帝国海军和空军的蓄意进攻。”他心情沉重地讲述了前一天的“无端的卑鄙偷袭”,然后警告:“不能否认这样的事实:我们的人民,我们的领土,我们的利益,正面临着严重的危险。”他在结束十分钟讲演的时候,要求国会对日本宣战,他满怀信心地预言:“凭着我们人民的无限决心,我们必将赢得最后的胜利。”
总统最后祈祷“上帝保佑我们”,话音刚落,拥挤的众议院里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和跺脚声,毫无疑问,这是他已执政九年的政府向国会提出的许多要求中最不会引起争议的一项要求。就在同一小时,这项要求在参议院“全体一致”通过,在众议院只遭到一位持不同意见的和平主义议员的反对。
当天下午四时十分,罗斯福佩带着哀掉死难将士的黑袖章,在对日宣战书上签了字。在他的身边,围着国会两院的领袖和许多闪光灯。时值隆冬,由于全国已实行灯火管制,外面的街道显得异常黑暗。士兵在战略性工厂、港口和造船厂巡逻警戒。白宫和华盛顿政府的各个建筑物上,坚起了机枪岗哨。财政部长摩根索将总统的卫兵增加了两倍,但未能说服他在宾夕法尼亚大道布置坦克。
那一天,全国各个城市的官员从早到晚一直在监督实施预防空袭和破坏活动的紧急措施。纽约市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决心保护曼哈顿“免遭珍珠港式的突然袭击”,进行了民防大动员。警察局将日本人和其他轴心国的人集中在一起,用渡船送到港口对岸的埃利斯岛上看管起来。时代广场图片新闻橱窗的前面,整天围着一堆堆哭丧着脸的观众,身着制服的水兵,气字轩昂地向围上来的听众发表讲演:“我们很快就会打败他们。”全国各个城市里,育年人蜂拥报名参军,陆军和海军征兵站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在日本可能入侵的西海岸,高射炮连正在匆忙进入好莱坞山、长滩和西雅图的阵地——波音和道格拉斯这两家大型飞机制造厂眼下成了敌人轰炸机偷袭的明显目标。手持铁叉、肩扛猎枪的农民,在荒凉的普吉特海滩上巡逻,准备随时粉碎企图登陆的敌人,因为在那个星期一的夜晚,确实存在着敌人入侵的威胁。有一位警察报告,一架国籍不明的飞机正在侦察圣何塞以西的沿海,于是,从洛杉矶到旧金山,六时刚过就拉响了警报。负责西部防务的威廉·奥德·瑞安将军,“断定这些飞机是从一艘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他不承认这是一场虚惊,说是他的战斗机把日本人吓跑了。
西部各管辖区的电话交换台应接不暇,频频接到有人对美籍日本人暗中盯哨以及故意毁坏的报告。在华盛顿,日本大使馆由大批警察保护,野村大使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员现在实际上成了人质。那天晚上,波托马克河畔的樱花树(东京公民在一九一二年送的礼品)被人因气愤而莽撞地弄倒了四棵。在全国各地,许多日本血统的美国人合伙花钱在报纸上表态,或者向白宫发电报,明确表示忠于美国,可是,这还不足以制止人们砸破他们商店的橱窗,也不足以制止“爱国的”美国公民联合抵制日本人的商店和一切日本货。
美国政府非常清醒地估计到,空袭和入侵不大可能发生,但夜间灯火管制和防毒面具的分配仍然进行了好几个月。采取这些措施,是为了使美国人适应战争环境,适应限制个人自由和消费,以便动员全国进行一场长期的艰苦斗争。
在英国,刺耳的警报和呼啸的炸弹声已是两年多来每天司空见惯的了。珍珠港的消息使大家知道:美国将要和他们并肩战斗。英语民族之间这种崭新的战友情谊,并不包括爱尔兰共和国,它轻蔑地拒绝了丘吉尔要求统一的呼吁。丘吉尔还向“正在奋斗的中国”发了支持电——“英帝国和美国也遭到日本的进攻。我们一向是朋友,现在我们面临着共同的敌人。”
十二月八日下午三时,丘吉尔首相在下院正式宣布英国对日交战,比罗斯福总统的宣战还要早两个小时。丘吉尔的意图是要美国继续奉行“欧洲第一”方略,尽管美国还未正式同德国交战。那天上午,丘吉尔向战时内阁宣布他打算“马上访问罗斯福”。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不太赞成这个计划,艾登即将启程,跋涉海路前往俄国同斯大林磋商。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也不赞成丘吉尔的计划,他们担心在珍珠港惨败之后,立即向大西洋彼岸的新盟友施加压力,恐怕为时过早。首相不听他们的劝告,乐呵呵地说:“哦,我们追求她的时候,讲话是得小心点,如今她嫁过来了,我们同她讲起话来就不这样了。”英国驻美大使哈利法克斯勋爵发回一封电报:“阁下来访可能会使主人受不了。”这封电报实际上转达了罗斯福总统的保留态度,丘吉尔断然反对,回电说:“如果我们还要等一个月,再去采取共同行动应付太平洋上不利的新形势,那将是一场灾难。我希望明天晚上就动身..”四十八小时之后,总统重新考虑了一番,同意他去访问。
在美国没有正式同德国交战之前,罗斯福是不太愿意接待这位首相的。就在同一个上午,他对记者说德国和意大利“此刻认为它们同美国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他一语带过了这个问题,他在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号召美国人民团结起来“共赴国难”的时候,也没有提到这个问题。他又一次等待希特勒采取行动,因为他知道,他不能冒险让国会就大西洋重要还是太平洋重要这个问题进行一场意见分歧的辩论。
德国最高统帅部也发生了分歧。由于他们对俄国的攻势象当年拿破仑那样陷在莫斯科城前的冰天雪地里,强烈反对同美国进行一场全面战争的意见就摆在了希特勒的面前。这场战争是日本挑起的,因此,根据轴心国三国条约,他们不一定要自动对美宣战。何况日本除了在远东向俄国发起进攻外,在军事上并帮不了多少忙;元首认为日耳曼人高人一等,这个种族主义偏见使他很难承认有必要让亚洲人帮忙打斯拉夫人。但是,当柏林在十二月十日接到德国驻华盛顿临时代办的报告,警告“美国将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向德国宣战”的时候,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终于作出了决定。第二天上午,元首辱骂罗斯福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摆开了第三帝国同美国开战的架式,二十四小时之后,罗斯福总统对德国和意大利的回敬性宣战书,在国会获得一致通过,他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那三天中,当英美领导人焦急地等待着希特勒主动宣战的时候,日本正在执行“第一阶段作战计划”——占领西太平洋的同盟国地盘。福摩萨又一次被笼罩在阴霆雾障之中,七架日本轰炸机对尼科尔斯机场只作了一次象征性的袭击,同时一小股登陆部队占领了吕宋岛北岸附近的巴丹岛和卡米京岛。在马里业纳群岛上,除了缴获一个坐满了间谍的独木舟以外,没有发现敌人有其他活动,这是一个不样的兆头,因为孤单而又防备不力的美国前哨基地关岛,就在日本占领的提尼安岛的视野之内。
对于香港的守卫者来说,可没有松劲的机会。港口不断遭到轰炸,日本步兵开始往前调动,威胁着这块殖民地的水源欢乐水库上游格德林克防线的防守据点。在南面一千五百英里处,配备着轻型坦克和自行车的日本突击队,正在突破马来亚一暹罗边界上的薄弱防线,以便卡住克拉半岛的咽喉,打通西海岸的战略公路和直抵柔佛州——新加坡这座堡垒的后门——的铁路线。盟军企图派遣马塔多尔作战部队扼守位于克罗的边界过境站,由于动手太晚而遭到失败,在一场夏季瓢泼大雨中,这支印度部队被日本坦克撵了回来。盟军飞机从附近的亚罗士打机场起飞,对宋卡进行了一次轰炸袭击,后来,日本人发动大规模空袭,迫使这个机场后撤,但在撤退之前,六架“布伦海姆式”轰炸机中有一架已经起飞去执行一项敢死任务。
阻止日军向马来亚推进的唯一希望,寄托在印度第十一师身上,该师已从暹罗边界后撤,以便占领沼泽阵地,守卫锡特拉城和通往南方的主要公路。与此同时,日军正从马来亚西海岸哥打巴鲁的入侵滩头阵地展开第二次强攻,刘易斯·希思中将指挥的马来亚中部防区所属的印度部队,遭到日本飞机的大规模空袭,逐步后撤到丛林之中。珀西瓦尔将军的司令部却仍然洋溢着自信的气氛。虽然皇家空军布鲁斯特“水牛式”战斗机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几乎损失了一半,他相信英国地面部队三比一的优势足以阻止日军向新加坡的推进。
殊死追踪
能否达到目的,大部分要看由两艘大型主力舰和四艘驱逐舰组成的特混舰队Z,是否能成功地拦截日本的护航运兵船。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第二天上午,非利普斯海军中将指挥这支舰队向西北方向航行,执行这项任务,他围绕阿南巴斯岛兜了一圈,然后直上暹罗湾。空中布满厚厚的云,时而下起蒙蒙细雨,敌机不能发现它们,胜利大有希望。正午时分,皇家空军的一架“卡塔刊娜式”水上飞机飞来报告经过证实的情报:“日军在宋卡北面登陆。”菲利普斯在他的日日命令中写道:”无论我们遇到什么,我要迅速结束战斗,在日军来不及集结兵力对我们进行大规模袭击之前就向东撤退。”估计特混舰队Z最多不过遇到一艘老战斗巡洋舰,于是他命令水兵:“开火击沉!”他满怀信心地预料,用不着等候十八个小时,他就要把日本船上的入侵部队撵到滩头堡的浅滩上,可是他没有想到,到了半下午的时候,一艘“伊—65号”巡逻潜艇发现了特混舰队Z,日军接到潜艇的报告后,立即开展一场大规模的海、空搜索,寻找他的军舰。
松永海军中将的西贡司令部听到这个消息后乱作一团,根据早先错误的报告,他以为这些英国军舰仍然在新加坡,正准备派遣第二十二航空战队的轰炸机去进行袭击。黄昏时分,由七艘巡洋舰和两艘战列舰组成的两支水面舰队全速开往南方,松永的飞行员则在搜索着愈来愈暗的暹罗湾海面,企图
在夜幕降临之前发动一次鱼雷轰炸袭击。他们没有发现英国军舰而奉命撤回的时候,早已入夜了。下午五时左右,巡洋舰上的水上飞机曾经发现过特混舰队Z。
地平线上的这些不祥的小黑点,也曾被“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上的瞭望员发现。菲利普斯不知道西贡并没有接到水上飞机的无线电报告,因此断定战斗近在眼前。他放弃了自己的计划,但决定在天黑之前继续向北航行,以便愚弄敌人,不过,他命令燃料快要耗完的“特内多斯号”驱逐舰往南开,等到第二天上午用无线电发报,请求提供战斗机掩护。
特混舰队Z 在晚上八时十五分之后不久转头向南,这真叫它大失所望。好象命里注定的那样,如果舰队晚几分钟改变航向,那么一队日本巡洋舰就会进入他们炮火的射程。就在同一个小时,他收到他的参谋长从新加坡发来的一封电报,证明他改变航向的决定是明智的。这封电报提醒他,根据情报,敌人在印度支那南部有一个飞行战队:“它们在你们被发现后五个小时内就可以对你们袭击,就看你们是否在今天被发现。”
虽然有这个明确的警告,帕利泽海军少将发来的另一封电报,迅速改变了菲刊普斯的主意。这封电报是由文书在零时四十分的时候交给他的,电报说:“据报告敌人在关丹登陆。”其实这是一个未被证实的消息,后来证明是一场虚惊,原来是水牛踩响了埋在海滩上的地雷。但是,菲利普斯只是从表面上去理解他的参谋长的电报。他相信敌人肯定已经在马来亚海岸的半中腰开始发动第二次大规模入侵。要想使已经在北面投入战斗的英国部队不被切断,必须紧急进行干预。他不想打破无线电静默来证实这个消息,料定帕利泽会估计到他决定进攻,从而在黎明时分会在关丹提供空中掩护。
“威尔士亲王号”上的官兵听到他们终于要参加战斗的消息,情绪顿时高涨起来。一小时以后,帝国海军“伊一58 号”潜艇艇长,发现“反击号”战列巡洋舰驶入他的潜望镜的十字标线。他发射的鱼雷没有击中目标,但他拍发的紧急电报转达到西贡,疲惫不堪的第二十二航空战队的空勤人员,奉命趁他们的飞机装弹加油的时候,抽空休息儿个小时,天一亮就起飞执行任务。
在黑夜里的剩下几个小时,特混舰队Z 沿着之字形航线向西横插暹罗湾,甩掉了紧跟在后面的日本潜艇。那天晚上在伦敦,丘吉尔和他的顾问们在白厅战时地下室里举行了会议。他们辩论了一个小时,争论的问题是:正在远东的“我们手中的唯一关键武器”既然已经失去了威慑作用,该拿它怎么办?首相建议将“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派去加强美国的太平洋舰队,“以此作为一个高尚的姿态,”把“英语国家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庞德海军上将想把这些军舰调回大西洋。大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据丘吉尔回忆,“鉴于夜已深,”会议决定“把问题留到第二天解决”,在他第二天上午醒来之前,特混舰队Z 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那天晚上,当日军主力部队向九龙的英军防线发起进攻的时候,香港的命运决定了。帝国陆军二二八步兵旅的士兵,穿橡皮底鞋,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铁丝网,向新蒙镇格德林克防线上的重要据点的通风管里扔手榴弹。到次日凌晨,日军已经控制该防线前面的各处制高点,切断了香港的主要水源。莫尔特比将军要在大陆上坚守一个星期,然后撤退到九龙后面的小山上拚一死战的计划,终于被迫放弃了。
珍珠港事件以来太平洋上第二次破晓的时候,日本帝国海军的特种海军登陆部队——它的作用类似美国的海军陆战队——的七百名士兵,使美国第一次失去领土。他们在关岛的邓加斯海滩强攻登岸,然后迅速进军阿加尼亚。当地守岛部队同一小批美国海军陆战队一起,同日军进行了二十五分钟的激烈战斗。当驻岛总督麦克米林海军上校得知五千敌军正在该岛四周的许多地方同时登陆的时候,他认为再进行抵抗无异于自杀。三次长长的汽车喇叭声宣告了停火。双方通过打手势进行了投降谈判,一小时之后,总督和他的士兵奉命脱下衣服,只穿一条衬裤,亲眼瞧着太阳旗从总督府的旗杆上冉冉升起。日本以十人阵亡的代价夺取了关岛。美国死了十七人,剩下的五百人,包括一个海军医疗护理队,迅速集中在一起,成为第一批俘虏,体验日本人对战俘的羞辱待遇。
那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在西边一千五百英里的地方,日军开始执行进攻菲律宾的第二阶段作战计划。两支护航“突击”队直插吕宋岛北面的各个登陆点,实施突击的主要障碍,与其说是菲律宾的一个陆军旅在海滩上布置的一攻就破的防线,不如说是汹涌的海面。六艘运兵船上的士兵,在一艘轻型巡洋舰,六艘驱逐舰和三艘扫雷舰的炮火掩护下开始登陆。五架美国“B —17”轰炸机的袭击使登陆中断,一艘扫雷舰被击沉,入侵部队被撵到海上,纷纷泅水逃命。临近黄昏,阿帕里战略机场落入日军手中。惊涛骇浪也使另一支突击部队放弃了当天在吕宋岛西北一个名叫美岸的地方登陆的计划。第二天上午,登陆作战恢复进行,四千多部队强行登岸,打破了麦克阿瑟将军的“海滩防御”战略,牢牢控制了登陆地区,为以后的全面入侵作好了准备。
可惜当特混舰队的一架“海象式”水上飞机在十二月十日破晓之后不久掠过马来亚沿海的时候,关丹附近一百英阻的海面上却没有发现运送登陆部队的船只。“一切就象一个下雨的星期天下午那样平静,”“快速号”驱逐舰对这个小小海港的各条进口作了仔细的侦察,在上午八时之前靠拢“威尔士亲王号”的时候,发出了如上的信号,证实了这个令人遗憾的消息。可是菲利普斯仍然相信敌人肯定会在附近某个地方登陆。他琢磨着“特内多斯号”已经向新加坡发出了对南面一百多英里的地方提供紧急空中掩护的信号,因而命令特混舰队Z 调头向北,追踪“反击号”早些时候发现的一队行迹可疑的驳船。
这是一个轻率的决定。特混舰队Z 失去了云层的掩护,在平静如镜的海面上犁出一条条弯弯曲曲的航道,从空中观察海面,两端的地平线清晰可见。空中的一百个日本飞行员,急切地搜索着阿南巴斯以南一百英里处的海面,如果英国军舰还是按照潜艇早先报告的航线行进,它们此刻肯定就到了那儿。快到上午十点的时候,他们发现了“特内多斯号”。在后来的半个小时内,这艘皇家澳大利亚海军的老驱逐舰,在几十颗炸弹掀起的水柱中躲来躲去,它急忙发出信号,报告它正遭到俯冲轰炸。
“威尔士亲王号”收到了这艘驱逐舰的呼救信号,使菲利普斯意识到迫在眉睫的致命危险。他放弃了向北追踪幻想之中的入侵部队的计划,命令舰队改变航向。当特混舰队Z 开始向新加坡作最后冲刺的时候,他并没有打破无线电静默去请求提供空中掩护。
“威尔士亲王号”的那架“海象式”水上侦察机,在上午十时十五分的时候首先被一架日本巡逻机发现,现在它诱使第二十二航空战队的飞行员追寻特混舰队Z。有些飞机往南一直飞抵新加坡,油位指针已经降到刻度表的下半部分,就在这当儿,壹吱中尉发来了等待已久的信号:“在关丹东南七十英里的地方发现敌舰。”奉命向北快飞的五十架鱼雷轰炸机和三十四架轰炸机的飞行员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振奋精神。在西贡,松永海军中将穿上飞行服,准备在第一批飞机未能摧毁英国军舰的时候,亲自指挥进行第二次袭击。
刚过十一时十分,“反击号”战列巡洋舰高射炮台上监视地平线的雷达发现了前来袭击的第一批敌机的信号脉冲,几分钟以后,瞭望员在左艏大约七十度的方向就可以看见这批飞机。舰艇司号员吹起了喇叭,号令水兵进入战斗岗位,扩音器高喊:“准备射击!”十一时十三分,九架双引擎“一式”轰炸机迎头猛扑过来,顿时,高射炮组发射的炮弹频频开花,如洗的碧空绽开一朵朵棕色的蘑菇云。战列巡洋舰上的大炮塔此刻不起作用,但每一台厄利孔高射炮和每一挺机枪,都在对着空中冒着如雨的炮弹和枪弹直压过来的日本飞机吐着愤怒的火舌。
“瞧那些黄杂种来了!”当这些日本飞机轰隆隆地低空掠过头顶,九颗黑呼呼的炸弹摇摇晃晃往下掉的时候,在“反击号”上采访的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塞切尔·布朗,听到一位炮手这样地骂了起来。这艘大型战列巡洋舰象一艘驱逐舰那样迅速作出反应,转满舵,以每小时二十四海里的速度,穿过小山一样高的水柱仓惶逃走,它除了机库甲板挨了一击以外,没有受到其他的损害。它用信号向前面的旗舰报告:“战斗力没有削弱。”替它护航的“伊莱克特拉号”驱逐舰上的水兵欢呼起来。
突然一切都安静下来了,英国军舰上的水兵点燃了香烟,他们知道,这段喘息时间不会很长。果然,十一时三十分,“威尔士亲王号”的雷达发现一队鱼雷轰炸机从右舷地平线上空飞过来。它们首先陡直上升,不顾危险地钻进附近的一块云层,后来,水兵们好象等了很久,才见三三两两地俯冲下来,配合默契地轮番进攻。它们穿过弹幕,直逼英舰,一架轰炸机被击中,象一团火球似的倒栽进海里,另外一些轰炸机的机翼和机身明显中弹。在军舰桅杆的高度上,日本轰炸机扔下一批鱼雷。两艘大型战舰象一对笨重的溜冰员一下分开了,转满舵劈浪而逃,时速几乎达到七十海里,军舰的首部完全埋在浪头里。致命的“长矛式”氧动力鱼雷没有击中“反击号”,嘶嘶地从它身边飞了过去。但是,“威尔士亲王号”舰长利奇下令转舵晚了致命的几分之一秒。两起爆炸撕裂了船尾,操舵失灵了,左侧螺桨轴被炸开,汽轮机失去负载,散了架子,呛人的蒸汽撒满左侧轮机舱,海水从尾部洞口猛往里灌。
“威尔上亲王号”是一条倒霉的军舰,这次它又应了坏名声。桅顶上升起三颗黑色气球,表示“舰已失去控制”,军舰的速度逐渐减慢下来,毫无办法地兜着圈子。“反击号”舰长坦南特询问损失情况,却得不到回答。在信号兵证实这艘旗舰没有请求提供战斗机掩护以后,他打破无线电静默,紧急报告“敌机正在袭击”。新加坡机场的飞行员听到呼救,争先恐后地登上飞机座舱。只能出动六架布鲁斯特“水牛式”飞机,它们飞到一百五十英里以外的地方参加一场双方力量悬殊的空战,需要一个多小时。
日本轰炸机现在要收拾这两艘战舰了。一架飞机在上空盘旋,不停地报告现场战况,松永的西贡司令部听到报告欢呼起来。炸弹和鱼雷集中攻击没有受伤的“反击号”,这艘战列巡洋舰躲避着投在附近的炸弹掀起的水柱,溅起的海浪泼在滚烫的炮管上,腾起团团烟雾。坦南特舰长判断准确,使这条战舰在敌机发起的另一次低空袭击时没有受到损伤。“感谢上帝,我们到
现在为止一共躲过了十七发鱼雷,”他向瘫痪的旗舰报告。没有回答。“威尔士亲王号”的弹幕射击开始发颤,显然,它的动力快完了。
“反击号”上的新式高射炮较少,上帝只好抛弃了这条勇敢的战舰。十二时十二分,宣歧中尉——他的飞机首先发现英国军舰——抓紧时机率领他的鱼雷轰炸机队俯冲轰炸。一架横着翻了几个筋斗,掉进海里。另一架消失在空中。这些日本轰炸机,刚刚对“威尔士亲王号”进行了配合默契的袭击,现在转过来对付“反击号”,好象把它架在一副“铁砧”上,狠敲猛打,鱼雷直扑舰首两边浪花四溅的海水里,“小心鱼雷!”扩音器响彻了全舰,只过了几秒钟,一阵揪心的爆炸,使舰左右猛烈摇晃起来,好象一个拳击运动员挨了一顿左右开弓的勾手拳一样。
来自舱底下的报告使人毫不怀疑“反击号”就要完蛋了。成千吨的海水从船体上被炸开的洞口灌了进来,尽管它还能以每小时十五海里的速度前进。坦南特舰长已经作好了放弃这艘舰的准备。救生圈从倾斜的顶部解了下来,甲板上硝烟弥漫,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伤兵,挤满了救护队员,水兵们费力地来回奔跑。坦南特靠在驾驶台上,大声喊着:“你们打得好,现在各自逃命吧。”水兵们开始从歪斜得厉害的舰面上往水里跳,一个水手一头栽进大烟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庞大的舰体猛然一歪,甲板上的人踉踉跄跄地摔到舷侧,舷侧黏黏糊糊的,水兵们滑来滑去,怎么也扒不稳,船壳上密密麻麻的甲壳动物刮得他们皮开肉绽,硬梆梆的骨头不断叩在舭龙骨上。
军舰在往下沉,坦南特仍然靠在驾驶台上,任凭翻腾的旋涡把他卷下去。靠着救生套,他奋力游到水面,和那些幸存者一起,在温热的、浮着一层又黑又臭的柴油的海水里挣扎着。驱逐舰在漂满残骸的海面上择路而进,营救那些还有最后一点力气游上舷侧攀网的水手。
日本飞行员的注意力又转向“威尔士亲王号”,这艘战列舰的结构比较坚固,仍然能够漂浮在海面上,可是,越来越多的炸弹在动弹不得的舰体上爆炸。为了挽救这条军舰,利奇和他的水手进行了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战斗。“快速号”驱逐舰靠拢过来供给电力和救走伤兵。已经发了电报,要新加坡派来拖船,可是这艘大型战列舰再也回不了港口。下午一时左右,它开始沉没。人们听见利奇舰长高喊:“再见..感谢你们..祝你们胜利..上帝保佑你们。”从舰尾通气孔里传出陷在舱里的水兵可怜的叫喊声。二十分钟后,“威尔士亲王号”翻倒了,差一点压翻了甲板上挤满了幸存者的“快速号”。
海面上浮泛着一片冒着泡沫的残骸,一架日本飞机在上空胜利地盘旋着,好象在用英文向留下来执行艰巨的营救任务的驱逐舰发出信号:“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就在“威尔士亲王号”快要葬身海底的时候,皇家空军的六架“水牛式”战斗机飞到现场。它们的速度太慢,追不上最后面的日本轰炸机,不能起任何作用,只好在那些死里逃生的水手头上盘旋,摇晃着飞机的翅膀,好象在给他们打气。这个情景给T·A·维戈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当时,我看到许多人虽然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却象在布赖顿度假时一样,向着低空飞行的飞机招手欢呼,甚至开着玩笑。我感动极了,我从这里看到了比人类本性还要高尚的东西。”
海军中将汤姆·斯彭塞·沃恩·菲利普斯爵士由于犯了悲剧性的估计错误而丢了性命,他认为飞机不是战舰的“对手”,这个估计是何等的错误。
二十年前,“枪炮俱乐部”的军官曾经嘲笑比利·米切尔①,日本飞行员那天上午的一顿狠炸,给这些最不相信飞机的作用的军官提供了一个光可辩驳的证据。对塔兰托和珍珠港的袭击证明飞机可以击沉静止的战舰。九个月前“俾斯麦号”战列舰遭到的损失,证明它们在海上容易受到攻击。派遣“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的速度慢得可怜,无可争议地证明大型战舰主宰海洋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从此以后,这些庞大的海上堡垒,只有在航空母舰战斗机提供强有力的掩护的时候,才能成为有效的海上武器。
① Billy Mitchell(1879—1936),美国空军军官,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空战,最早鼓吹在美国建立强大的空军力量。他的飞行员曾三次用炸弹击沉军舰。——译者
特混舰队Z 过早覆灭的消息,震惊了在新加坡的官兵。那天晚上,当驱逐舰靠拢章宜港,把两千八百名死里逃生的水兵送上岸的时候,皇家空军司令普尔福特少将正等待在码头上。他在迎接浑身又脏又湿的受了震惊的坦南特舰长的时候说:“我的天啦!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责怪我。我们甚至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的沉没,使皇家海军的四十七名军官和七月九十三名士兵丧命。
那天晚上,日本人隆重庆祝了只以损失三架飞机的代价赢得的这场胜利。第二天,他们将飞到这个海战战场的上空,向漂浮着油块和残骸的海面上扔下一副花圈。
十二月十日上午,温斯顿·丘吉尔正在处理公文,床边的电话响了。这是第一海务大臣庞德海军上将打来的电话。他由于过分悲痛而声音哽咽:‘威 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被击沉了。”
“在整个战争中我从来没有受到比这更直接的打击,”首相在回忆录中写道,“当这个可怕的消息压在我的心头时,我痛苦得在床上辗转反侧。”帝国参谋总长艾伦·布鲁克爵士将军在日记中对这次巨大的损失作了如下的总结:“这意味着,从非洲往东经过印度洋和太平洋至美洲,我们已经失去了制海权。”
第九章暗淡的景象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日上午,正当帝国海军第二十二航空战队的飞行员对英国舰队疯狂轰炸,取得了惊人的胜利时,第十一航空战队的机群正在飞往菲律宾,准备对美国在西太平洋的海空力量进行一次同样毁灭性的打击。
大机群从福摩萨的机场起飞后往南飞行,快到正午的时候,领航的一批飞机飞临吕宋岛北部海岸上空,被美军雷达发现。布里尔顿将军司令部命令三十五架P—48 式战斗机起飞截击。可是,这批战鹰在数量和战术上都处于劣势,不能阻挡这八十架日本中程轰炸机前去袭击吕宋机场。日本飞机一批接着一批地飞来,在两个小时中,从两万英尺高空对甲米地海军基地不停地发起袭击,地面高射炮火无可奈何。麦克阿瑟将军的夫人和小儿子,站在马尼拉饭店楼顶房屋的阳台上,失魂落魄地观看着这幅可怕的景象。哈特海军上将站在离基地仅仅四分之一英里的火星人大厦的楼顶上,眼巴巴地看着位于马尼拉西南八英里的这座军港的废墟上升起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气得暴跳如雷,可是毫无办法。
五百人被炸死,但对哈特来说,最严重的损失还是美国亚洲舰队储备的全部鱼雷被炸毁和两艘潜艇被炸坏。日本入侵舰队正在驶向菲律宾,袭击这些舰队的唯一希望寄托在这两艘潜艇身上。哈特的舰队共有二十八艘舰艇,三分之一在福摩萨和中国大陆的故占港口附近巡逻,三分之一在敌人可能登陆的海滩附近巡航,剩下的三分之一留作后备。由于基地被炸成废墟,哈特当天晚上决定撤走剩下的两艘驱逐舰和几艘扫雷艇与供应船,把岛屿的海防任务交给这两艘潜艇和五艘巡逻艇。
在遥远的太平洋,威克岛连续第三天遭到猛烈空袭,詹姆斯·德弗罗少校的战斗机只剩下四架未被摧毁,守岛士兵忙了一个通宵,转移炮兵阵地,准备击退企图登陆的敌人。梶冈海军少将的四般入侵部队,由两艘轻型巡洋舰和四艘驱逐舰护航,已经驶向这座环形珊瑚岛的明显的水下火山口边缘上的三个低洼沙岛。在旗舰“夕张号”巡洋舰上,他和手下的参谋官举行了最后一分钟的情况介绍会。他知道守卫这座岛屿的是六个五英寸口径炮炮兵连和十二个三英寸口径炮炮兵连,所以他们“预料将吃苦头”。
凌晨三时,威克岛最南端孔雀卿上的哨兵报告:他们发现远方漆黑的地平线上闪烁着灯光。德弗罗少校立即把五百守岛士兵召到总部。他下达命令:等到日本人登上岸,剩下的四架战斗机起飞的时候,才能开火。
五时三十分,头一阵炮弹在沙滩上炸开了花,岛上的黑脚信无翁受了惊,发出粗厉的叫声。七十五分钟以后,“夕张号”率领的日本军舰,驶入离孔雀岬炮兵连只有一点五英里的海面。炮兵连连长克拉伦斯·巴尼格中尉满意地记录了立即重创这艘日本旗舰的情景:“两发炮弹刚好打在它的左舷吃水线以上的地方。浓烟和蒸汽立即从左舷喷了出来,舰艇的速度越来越慢。该舰在离岸七千码的时候,又中两发炮弹,差不多打在同一个地方。左舷完全笼罩在喷出的蒸汽之中。”
梶冈海军少将的旗舰正在摇摇晃晃地往海上逃的时候,威克岛上小小的皮尔岛顶端的一个炮兵连发射的第三排炮弹,恰好击中护送两艘运兵船到海滩的“疾风号”驱逐舰,“疾风号”立即爆炸。烟雾消散之后,他们看见这艘驱逐舰断为两截,迅速沉到海里。海军陆战队的炮手击沉了第一艘日本战舰,他们对自己的胜利感到非常惊讶,竟然停止了射击。正在他们得意志形的时候,副排长亨利·比德尔吼叫起来,“别太高兴了,你们这帮家伙,快回去放炮,你们当它是什么,开狂欢会!?”
他们在胜利的鼓舞下,击中了第二艘驱逐舰,还使两艘运兵船中的一艘着了火。配置在皮尔岛“指头”上的炮兵连B,也击退了三艘驱逐舰发动的第三次进攻,击中了其中的两艘,这两艘舰冒着浓烟,仓惶逃走。
保罗·普特曼少校率领威克岛上剩下的四架飞机起飞,这是四架格鲁曼F4F“野猫式”战斗机,每架携带着一支架炸弹,追击逃走的敌舰。它们来回穿梭般地重新装弹,上午七时三十一分,一颗炸弹击中“如月号”驱逐舰的后甲板,和舰艇上的深水炸弹一起爆炸。梶冈见势不妙,命令剩下的军舰返回夸贾林岛。他报告:他撤退是由于美国人“发起了猛烈反攻,我们被迫暂时撤退”。
威克岛守岛部队令人难以置信的胜利消息传到华盛顿的时候,珍珠港海军陆战队第四防守营接到金梅尔海军上将的命令,正在给“坦吉尔号”水上飞机供应船装载弹药、备用飞机引擎和供应品,准备紧急援救这座孤零零的环形珊瑚岛。守住中途岛、威克岛和萨摩亚群岛已经成了美国太平洋舰队战略的关键,尽管金梅尔前一天接到斯塔克海军上将的一封悲观的电报,提醒他警惕敌人“为了使夏威夷难以防守而发动更多的进攻”,并且暗示中途岛和威克岛能否守得住“还成问题”。
对于太平洋舰队剩下的舰艇来说,最紧急的任务是阻止意料之中的日军对夏威夷的进攻,阻止日军占领萨摩亚、帕尔米拉和约翰斯顿等南太平洋战略岛屿,这些岛屿扼守通往澳大利亚的必经海上通道和通往麦克阿瑟的骚地菲律宾的海上生命线。华盛顿的悲观估计使金梅尔感到沮丧,他回答说,他想“补救我们最初遭到的惨重损失”,重新部署太平洋舰队,建立三支航空母舰特遣队。瓦胡岛上的燃料弹药库完好无损,使得金梅尔能够派遣第一支特遣舰队,袭击马绍尔群岛上的日本前沿基地,第二支特遣舰队守卫夏威夷群岛,第三支前往援救威克岛。
金梅尔海军上将部署快速航空母舰特遣舰队的计划,将为美国的太平洋海军战略奠定成功的基础;但是,在紧接着珍珠港事件之后的邓几个星期里,海洋上的美国海军和华盛顿的美国海军部一片混乱。援救威克岛的特遣舰队需要等候“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从西海岸开来;暴风和缺乏训练使“列克星敦号”特遣舰队不能在海上加油,迫使威尔逊·布朗海军中将把舰队撤回港口,然后再出发去袭击马绍尔群岛最大岛屿贾卢特岛上的日本基地。金梅尔和他周密制订的发起反击援救威克岛的计划所遭到的最大挫折,还是海军部长诺克斯的到来,他是在抢先行动,阻止“国会进行讨厌的调查”。政治家的本能驱使他前来“了解事情真相”,然后寻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许多烧坏的和被打烂的军舰瘫在脏乱的珍珠港里,这幅情景显然使他生气。十二月十四日他返回华盛顿之后,已经拿定主意要告诉总统:应当撤掉金梅尔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的职务。
阿卡迪亚会议
珍珠港事件之后的第一个星期日,温斯顿·丘吉尔在参谋长委员会成员的陪同下,乘坐皇家海军最新战舰“约克分爵号”前往美国访问,留下文伦·布鲁克爵士将军“看家”。他们的最紧迫的任务,是劝说美国人继续执行已经宣布过的打垮希特勒的“欧洲第一”战略,不要把人力物力转移到太平洋战
场。估计大西洋一路上惊涛骇浪,战舰的舱盖都封上了,丘吉尔坐在舱里,向他的随行人员介绍了即将举行的双边讨论,他手头摆着“关于我所设想的未来战争进程的三份文件”,即《大西洋战线》、《太平洋札记》和《一九四三年战役》。首相的文件是对英国参战日标作出透彻的战略分析的三篇杰作。
首相的舱房设在舰长室里,隔壁是一间特设的旅行地图室,以便首相随时掌握全球战争的进展。在北非,第八集团军发动进攻,迫使隆美尔暂时撤出托布鲁克,如同红军在莫斯科城门前英勇抵抗的消息一样,从北非传来的消息为同盟国的事业带来了安慰。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正乘军舰前往摩尔曼斯克,他将与斯大林会晤,丘吉尔给他发了一封电报,提出鼓励性的建议:“俄国如果对日本宣战,对我们将是极其有利的。”麦克阿瑟认为,说服苏联减轻远东的压力,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罗斯福总统也支持这个主张,他致电斯大林,建议“共同讨论研究可能出现的各种局面”,但是斯大林置之不理。
首相离开伦敦的那一天,向在中国的那块殖民地发了一封鼓舞士气的电报,赞扬他们“顽强地保卫了香港的人民和这座堡垒。在你们面临严峻的考验的时候,我们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莫尔特比将军已经开始撤出九龙半岛的阵地。在面向海岸的山丘上,幸存的加拿大、苏格兰和印度军队不得不疏开布防,他们和两千名香港志愿者一起,准备拼死保卫这座小岛和小岛上繁荣的城镇。
两天以后,他们击退了日军企图发动的第一次入侵,但是,日军从四分之一英里分界线另一边的大陆上,对香港连续炮击和轰炸,大大削弱了他们的阵地,以致他们没有预备兵力击退日军在十二月十八日夜间发动的大规模进攻。借着燃烧着的油库的熊熊火光,六个营的敌军到天亮时波过了海峡。战场形势已经毫无希望,但莫尔特比和总督号召士兵继续抵抗,他们在海岛的山坡和山顶上进行了一系列激烈的后卫战。在后来的七天七夜里,香港的守卫者终于一码一码地让出了这座城市。
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和丘吉尔只好听凭中国海岸上这块实在无法防守的皇家殖民地最终失陷,但他们没有料到日军会这么快地从马来亚南下。皇家海军的主力舰被击沉以后,一般又一船日本士兵运抵宋卡和帕塔尼的港口。由于没有皇家空军截击,唯一试图阻止日军登陆的行动发生在十二月十一日夜间。荷兰的O—XVI 号潜艇在帕塔尼港附近袭击了四艘日本运兵船。它发射的鱼雷没有一个击中目标,第二天,科泰纳上尉的这艘潜艇误入英军布雷区,触雷炸毁了。
增援部队正在开往马来亚,四个中队的“飓风式”战斗机,原来要运给苏联红军,现在从波斯转运新加坡。英国陆军第十八师,正乘船绕过好望角开往利比亚,准备参加沙漠战争,现在改变方向开往远东。他们横渡印度洋,要到一月中旬才能到达。丘吉尔担心日军向北发动进攻威胁印度。十二月十二日,他扩大了远东英军司令阿奇博尔德·韦维尔爵士将军的指挥权,同时提醒他:“你必须注意东方。缅甸现在划入你的防区。你必须阻止日军向缅甸和印度推进,并力图在马来半岛切断他们的交通线。”
德国和日本联合进攻印度的建议,实际上是大岛大使两天后向希特勒介绍东京的作战目标时提出来的。这是新德里的英军参谋部最担心的一种战略格局。令人震惊的消息不断从马来亚传来,但韦维尔部队的战线拉得太长,
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向珀西瓦尔将军发电报,要他坚守阵地,等候横渡印度洋的增援部队的到来。
“帝国人民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我们在远东的地位的安危在此一举,”珀西瓦尔将军十二月十日从新加坡向马来亚的指挥官下达了一道鼓舞士气的命令,指示他们坚守马来亚暹罗边界沿线的阵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他们在兵力上占有三比一的优势,但是,在他意料之中的“长期艰苦的”战斗中,英军指挥官将要指挥他们训练很差的士兵同久经战斗考验的日本军队及其轻型坦克作战。大部分印度军队既没有坦克和坦克炮,又没有装甲作战经验,因为战前制订作战计划的人员认为这些东西在马来半岛森林中是用不上的。他们忽视了半岛上的公路干线,这些公路是为了把马来半岛的橡胶和锡运到新加坡而修建的,正是沿着这些公路,日军将要发动“自行车闪电战”。
十二月十一日夜间,山下将军在马来半岛发起猛烈进攻。在瓢泼大雨中,他的坦克在柏油马路上隆隆行进,试图突破这条环形防线。日军估计第十一印度师正在把守这条通往南方的公路,以便保卫附近的亚罗士打机场。守军离开了湿漉漉的阵地,在漏雨的橡胶树下躲雨,五十名挥舞大刀的日本士兵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防线,然后在公路上消失了——“小小的疏忽”,过大佐讥讽地报告:“我们现在摸透了敌人的战斗力。”刚刚发生的情况证实了他在日军训导手册中所作的预言:“虽然军官是欧洲人,但军士和其他士兵几乎都是当地人,军官和士兵之间的团结意识等于零。”日军缴获了溅着血迹的锡特拉城防图,第二天发兵攻克了该城。虽然珀西瓦尔两天前命令希思将军“坚决守住”,他的印度军队还是沿着公路逃跑,把野战炮、重机枪以及三百辆卡车和装甲车丢在后边。日军胜利的代价是仅仅二十七名士兵死亡,而迁大佐原来估计至少要死一千人。现在通往南方的公路打通了,他们迅速占领了亚罗士打机场。这意味着日本飞机可以从他们所称的“丘吉尔飞机场”出动,装上英国的燃料,往英军阵地上投英国炸弹。
希思将军力图变更部队的部署,以便在日军向南推进时能够守住这条公路,不断的空袭破坏了他所作的这种努力。十二月十五日,敌人的进攻迫使马来亚西海岸槟榔屿上的驻军撤退。失败象瘟疫一样地在马来亚各部队中传播开来。英国军官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让印度军队坚守这条公路。他们的阵地将遭到敌人的无情轰炸,然后,日军将从侧翼和后方插进森林,渗透到英军之中。希思将军无法摆脱这种致命的撤退变态心理,他踏上四百英里的火车旅途,前往新加坡司令部,要求后撤一百英里,退到柔佛。珀西瓦尔最初坚决反对。同美国、荷兰、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代表一起举行的一次战略计划会议作出决定:如果海、空增援部队能够到达新加坡,那么至少要将日军再阻挡一个月。希思反复警告:他的部队有被从哥打巴鲁挺入内陆的日军切断的危险。珀西瓦尔得到了精明干练的澳大利亚指挥官H.G.戈登·贝内特少将的支持,贝内特想从丰盛港发动进攻,他的军队正在那儿驻防,准备阻击日军向东海岸的推进。可是希思毫不留情地“嘲笑了这种想法”,珀西瓦尔只好不再坚持他的意见了。
十二月十七日,希思再次赶往北方监督撤退,首先是军队不大体面地从槟榔屿匆忙撤出。这使英国人丢了脸,丧失了当地人民的信任,因为他们抛弃了马来人和华人,任凭他们听从命运的摆布。撤退很快就变得乱糟糟的,野战指挥官不得不依靠商业电话系统,可是电话不断彼卡断,电活员一本正经地告诉气急败坏的旅长们,三分钟的讲话时间已经到了。《海峡时报》上经过严格新闻检查的新闻报道的忧伤调子,新加坡越来越频繁地遭到轰炸的消息,使这个殖民地政府早些时候过分的自信心逐渐消失了。在酒巴间和俱乐部里,酒的销售量大增,往日神圣不可侵犯的板球场上忽然挖了一道道壕沟,也没有人提出抗议。
丘吉尔在“约克公爵号”战列舰航行地图室里,惊愕地注视着显示日军在马来亚进展位置的地图钉的时候,他对英国在远东的宣布罗陀的安全越来越担心了。丘吉尔显然没有意识到,如果柔佛失守,新加坡这座堡垒是守不住的,所以他在十二月十五日给参谋长委员会留下了备忘录:“务请注意,最后用来保卫新加坡岛的部队不可在马来半岛作战或被切断。没有什么比这座堡垒更重要。”海面上波涛汹涌,从马来亚又传来令人忧郁的消息,首相的情绪低落下来了。”这次航程好象非常长”,他给安东尼·艾登发电报时抱怨起来了。这时,艾登已经抵达莫斯科,他发现在谈到苏联应与同盟国一起参加远东战争时,苏联这位独裁者坚决表示不参与。“大不列颠并不是独自同日本作战,”斯大林直截了当地提醒他:“它有中国、荷属东印度和美利坚合众国等盟友。”
这个大联盟仍然缺乏军事协作。到了十二月十六日,仍然不能集合增援部队阻止日军在婆罗洲北岸沙捞越登陆,只有旁遮普步兵中“可以拼掉的一个营”进行了两个星期的游击抵抗,摧毁了油井设施。荷兰海军潜艇击沉了两艘日本运兵船,击伤了一艘驱逐舰,但是他们的努力并不比美国亚洲舰队在阻止日军攻占吕宋岛东南部时所作的努力更成功。“旗鱼号”是唯一击中目标的一艘舰艇,它在海南岛附近击沉了一艘运兵船,美国亚洲舰队的其他战舰,包括老航空母舰“兰利号”,向南撤退到比较安全的爪哇海。旗舰“休斯顿号”巡洋舰撤到婆罗洲东侮岸的巴厘巴板,哈特在致麦克阿瑟的一份令人沮丧的备忘录中说,他之所以撤走大部分人员和剩下的海军水上飞机,是因为”日本空军在吕宋岛上空取得了胜利”。海军的明显逃跑行为,造成了海军与麦克阿瑟将军之间的深刻分歧,麦克阿瑟在向华盛顿报告时特别提到了这种分歧。然而,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认为,留在菲律宾的三十三架战斗机是不能阻止一场大规模入侵的。
马歇尔将军承认增援部队不可能通过日本封锁线,因此他命令横渡太平洋把军队和飞机运往马尼拉的护航舰队改变航向,开往澳大利亚。麦克阿瑟提出抗议,他强调了菲律宾的“战略重要性”,呼吁民主盟国集中一切力量,将增援部队运到目的地。然而,到了十二月十二日,他也不得不承认“敌人的空军力量占有压倒的优势”,只好允许布里尔顿将军将剩下的B—17 轰炸机和大部分幸存的战斗机撤到澳大利亚北部海岸达尔文港。
马歇尔和陆军部长史汀生还不完全承认他们必须放弃菲律宾群岛。这是陆军首脑向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少将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珍珠港事件发生之后一个星期,艾森豪威尔担任了战争计划委员会主任这一美军中极其重要的职务,他意识到马歇尔希望他同意“我们不能放弃菲律宾”这个观点。尽管他在马尼拉当过三年麦克阿瑟的副手,同麦克阿瑟有私人交情,但他还是清醒地估计到:增援部队要几个月才能到达菲津宾。他警告说:“如果敌人大举进攻,那么在少量援助下,可能守不住几个月。”
“尽你们最大努力挽救他们,”马歇尔还是发出了命令,他知道,海军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既要援救威克岛,又要守卫夏威夷和美国的西海岸,守住菲律宾的可能性就极其微小。在马尼拉,麦克阿瑟责备哈特海军上将没有作出更多的努力,但他不能指责他没有搞到迫切需要的飞机。装有这些飞机部件的板条箱到达布里斯班时,打开板条箱一看,发现飞机的引擎缺乏必不可少的螺线管(solenoids),航运公司的办事员所犯的这个疏忽错误,使史汀生暴跳如雷。他听说所缺的零件是“某种‘oid’”,不由得想起了痔疮(hemorrhoids)。
威克岛和马尼拉的陷落
官僚主义者的干涉,高级指挥官之间的意见分歧和华盛顿的混乱,也大大削弱了太平洋舰队为同日本人拼搏所作的努力。三支航空母舰特遣舰队驶出珍珠港的时候,金梅尔海军上将接到解除他的指挥权的命令,而且就在“十二月十七日下午三时生效”。这是海军部长诺克斯为了制止公众和国会追究珍珠港惨败的责任,对海军高级将领进行重大改组的一部分。斯培克海军上将仍然担任海军作战部长,但是海军作战的实际指挥权掌握在大西洋舰队总司令欧内斯特·金的手里。金是一位强硬、不妥协、热心航海的海军将领。他要求并获得根据八九八四号行政命令统率美国海军的大权,直接对总统负责,遭到偷袭的太平洋舰队必须重新树立起信心,这项重要任务交给了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他还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移交航行局局长的工作,便由w·s·派伊海军中将暂时指挥珍珠港舰队。
派伊是一位能干的战略家,经验丰富的海军将领,他是在关键时刻暂时代理尼米兹的职务的。他慎重地对待金梅尔派遣三支航空母舰特遣舰队的雄伟作战计划,是可以理解的。他担心由布朗海军中将率领的、有“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参加的第十一特遣舰队去袭击乌绍尔群岛上贾卢特岛的日军基地,会中敌人的圈套,于是把攻击目标改为吉尔伯特群岛上的马金珊瑚岛,据情报机关报告,这个岛屿刚被敌人占领。由哈尔西海军中将率领的、有“企业号”参加的第八特遣舰队正在守卫夏威夷的入海口。弗兰克·弗莱彻海军少将和他率领的第十四特遣舰队的情况也不太妙,这支舰队担负着援救威克岛的重要任务,由于“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到得太晚,这支舰队的出发时间被耽误了。金梅尔海军上将在交出指挥权之前发布的最后一道命令,是在“萨拉托加号”航空母舰、三艘重型巡洋舰和护航驱逐舰于十二月十六日驶离瓦胡岛的前一天,派遣“坦吉尔号”供应舰与舰队油船一道先行前往威克岛。当弗莱彻海军少将最后追上了“坦吉尔号”供应舰的时候,他执意要让舰队不断补充燃料,以便使他的驱逐舰随时作好快速行动的准备,这样,他们在惊涛骇浪的太平洋上西进的速度就更慢了。
十二月二十日上午,弗莱彻率领的第十四特遣舰队离威克岛还剩下不到一半路程的时候,派伊决定第十一特遣舰队不去执行袭击任务,而去增援威克岛。就在那天上午,棍冈海军少将匆忙拼凑起来的入侵部队驶出夸贾林岛,他要去夺取威克岛,挽回自己的面子。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还从特鲁克群岛派出一队重型巡洋舰。为了支援作战,南云海军中将率领的从珍珠港返回的攻击舰队拨出两艘航空母舰,这两艘航空母舰在第二天上午袭击了那座孤零零的珊瑚岛。岛上仅存的两架海军陆战队“野猫式”战斗机同敌机展开了英勇的空战,并在这场力量悬殊的空战中击落了一架“零式”飞机。“我们再也没有飞机了,”普特曼少校报告,他的幸存下来的飞行员和地勤人员,与海军陆战队一起,守卫着沿着这座珊瑚岛的海岸线挖掘的沙袋堑壕。
在珍珠港的作战地图上,还没有我到日本攻击部队的下落,但在威克岛上空突然出现舰载飞机,使派伊担心他的两支特遣舰队有可能驶入圈套。他再一次掂量了执行前任作战计划有多大危险,冥思苦想是否要“冒着损失一支航空母舰特遣舰队的风险,去试图进攻威克岛附近的敌军。”当派伊拿定主意,认为太平洋舰队航空母舰的安全比援救海军陆战队更重要的时候,在威克岛东面六百英里的弗莱彻的舰队又在补充燃料——而且实际上是在朝着背离这座珊瑚岛的方向行驶。第十四特遣舰队奉命不得驶入威克岛周围两百英里以内的地方,以便准备同敌人的航空母舰交战,但“坦吉尔号”继续开往威克岛,撤出那里的海军陆战队。
十二月二十二日上午,在珍珠港还在辩论是否要进攻的问题时,威克岛发来无线电报:“敌人显然在登陆。”第十四特遣舰队在威克岛的东北面四百多英里的海面上,而且又在补充燃料;第十一特遣舰队在该岛的西南面,距离该岛还要远一倍,无法赶去援救。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日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威克岛附近海面。这一次,梶冈海军少将把他的主力停在远离炮火射程的海而上,而用突击舟和巡逻艇渡运来自舞鹤的第二特别海军登陆队的一千名士兵,海上掀起了巨浪,下起了瓢泼大而,掩护着他们登上了礁石。突然,一道道粉红色的曳光划破了黑暗的夜空。威克岛海军陆战队炮兵连向登陆点开炮了。“景色太美了,简直不是战场,”在梶冈乘坐的“夕张号”巡洋舰上观看战场景色的一名日本战地记者这样写道。日本战舰也发射炮火,使这场烟火表演更加使人眼花缭乱。在威尔克斯岛的“大姆指”上,韦斯利·普拉特上尉率领的一支七十人的海军陆战队分遣队,成功地将一艘敌舰击中起火,并用步枪和手榴弹频频发动进攻,阻止了敌人的登陆。经过四小时的肉搏战,他们差不多消灭了企图登陆的一百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员”。
黎明时分,星条旗还在威尔克斯岛上飘扬,一小时之后,主岛威克岛上的德弗罗少校和由他率领的两百名守岛士兵,面临着一千多名日本士兵的进攻,这批日本士兵沿着珊瑚海滩挖壕沟据守,滩头堡上插起了太阳旗,以免遭到自己战舰的炮击。岛上普特曼少校的飞行员仍然在岛的最南端迎击企图登陆的敌人,清晨五时,美军总部的旗杆被炮火打断,旗子很快又在一座被打坏了的水塔上飘扬起来了。早晨七时以后,日本航空母舰上的飞机象一群黄蜂似地飞来,德弗罗少校发现他的阵地守不往了,于是发出电报:“敌人已登陆,胜败难测。”当他收到珍珠港的回电,暗示离得最近的美国军舰还要航行一天才能到达,他认为这是授权他在进一步抵抗也徒然时就投降。
水塔上升起了用白床单做的旗子。早上七时半刚过,一名中士手擎一个拖把柄,上面拴了一块白布,德弗罗少校在这名中土的陪同下走上前去投降,这时岛上还在响的美军扩音器大声播出军乐。有些外围岛屿上的美军,保持海军陆战队的优良传统,拒绝向敌人投降,直到他们的指挥官亲自来到岛上。因此,一直到下午,身着洁白海军服的梶冈海军少将,方才能够登上岛屿举行正式的受降仪式。他在仪式上以裕仁天皇的名义给威克岛改名为“鸟岛”。一千五百名美国军人和文职人员当了俘虏。他们进行了英勇的防卫,打死八百多名日军,美军死亡一百二十人,总统在传令嘉奖时赞扬他们进行了“英勇的、有历史意义的防守战”。
美国各地报纸的头条新闻盛赞美军的这种模范战斗精神,但是,各种赞扬掩盖不了另一个失败——如果派伊和他手下的指挥官比较坚决地前往援救威克岛,这个失败有可能避免。第十四特遣舰队撤退的命令下达的时候,“萨拉托加号”上的议论难以控制,天生不具备纳尔逊姿态的弗莱彻海军中将,只好躲进自己的舱里。
威克岛的陷落,很炔就被英国首相戏剧性地到达美国的消息淹没了。他是在一个寒冷的冬日夜晚,将近六时飞到华盛顿的,几乎在这同时,太阳旗在半个地球以外被日军新占领的那座太平洋珊瑚岛上升了起来。丘吉尔满脸堆笑,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漫步走下飞机的舷梯。当天下午,他乘坐“约克公爵号”到达弗吉尼亚州诺福克,然后从那里飞到华盛顿。他急于会见罗斯福,大踏步地走进总统等候着的黑色轿车,轿车立即向白宫急驰,车里的两位首脑已经在深入讨论问题了。
总统和首相当天晚上进行首次非正式会谈的时候,整个太平洋上失败的消息纷至沓来。不仅威克岛在当天陷落了,而且一支一万多人的日军已经前进到离马尼拉不到一百英里的地方。自从日军对菲律宾发动大规模入侵以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麦克阿瑟将军仅仅在几个月之前曾预料进攻过不了海滩。
放弃马尼拉
十二月二十二日午夜刚过,七十二艘日本运兵船当中的第一批船在林加延海湾缓缓倾斜的海滩附近抛锚了。这批运兵船由战舰和巡洋舰护航,载着在福摩萨和佩斯卡多尔列岛的港口登船的本间将军的第十四军团。美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正确地估计到日军发动主攻的地点,但他错误地估计了日军发动进攻的时间。当“鯆鱼号”潜艇报告,日本这支大舰队已经到达离吕宋岛北端只有五十英里的海面上的时候,他剩下的时间还不到四十八小时。几小时之后,传来了另一个消息:一支由五艘运兵舰组成的小型入侵部队正在南端棉兰老岛的达沃登陆。日军的这两个行动,既没有受到美国亚洲舰队的潜艇、也没有受到奉命在撤至澳大利亚的新基地之前要去袭击日军的B—17轰炸机队的认真阻截。
十二月二十二日凌晨,天还一片漆黑,第四十八师的日本士兵,在一大批战舰的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在三个滩头堡登陆。汹涌的海面比菲律宾步兵的三个师和菲律宾正规骑兵团具有更大的威胁。只有罗萨里奥的部队进行了坚决的抵抗,将敌人的进攻推迟了几个小时;在其他登陆海滩,当日军冲上阵地的时候,守军丢下老式恩菲尔德步枪,仓皇逃命。第二天一整天,日本的坦克、士兵和装备陆续由驳船穿梭般地送上岸,除了偶尔遭到一阵射击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到了下午,本间将军的先头部队已在深入腹地,以便与一个星期以前登陆的、正从美岸向南挺进的部队会合。美国亚洲舰队潜艇部队很有希望的一个实战演习日未能实现,因为正在浅水区的潜艇指挥官猝不及防,只有一艘日本运兵船被鱼雷击沉。
十二月二十二日,宣布恢复麦克阿瑟四星上将军衔的那一天,他却惊讶地意识到,无论美国亚洲舰队的潜艇,还是缺乏训练的菲律宾军队,都不能挽救菲律宾。可是他仍然不愿执行仅存的一种军事选择:“失败主义的”但却是周密安排的“桔色行动计划”,这项计划要求美军撤退到巴丹半岛。只有一小批战斗机去对付日本的空中优势。麦克阿瑟竭力避免必然的失败,紧急要求陆军部派遣更多的战斗机扫射敌人的前进纵队。“我能在这方面期待点什么吗?”他反复要求着,希望马歇尔将军能说服海军运来更多的军队和飞机。当这个要求没有得到回答时,他连续发出警告:除非援军到达,否则整个西太平洋将会陷落:“胆怯苟安是不能战胜象日本这样气焰嚣张的敌人的。”
盟军在吕宋岛两条战线上又经历了一整天的惨败,麦克阿瑟将军这才顾不得自尊,面对唯一的军事选择。在战场上,缺乏训练的菲律宾军队的战斗力极差,不能阻止从中国南下的身经百战的日本军队的进攻。麦克阿瑟在吕宋岛北部的二万八千人的部队,在数量上对敌人二比一强,但是,当他在十二月二十三日乘坐帕卡德吉普车巡视林加延前线,亲眼看到日军如何轻易地将战线向马尼拉推进的时候,他对菲律宾军队的战斗力仅存的一点幻想破灭了。他的副手乔纳森·温赖特少将称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他到处奔走,企图撑住正在崩溃的战线,可是毫无用处。“几乎没有一支部队是完全机动的,所有的部队缺乏训练,缺乏装备。没有一个师或一支部队集合起来进行过演习或训练。”他的参谋部编制不全,缺乏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多数菲津宾士兵甚至没有象钢盔、挖壕工具和毛毯这样的基本的步兵装备。当天晚上,湿赖特恳求麦克阿瑟允许他把唯一的一个美军师调上战场,以便阻止敌人的进攻,使盟军有足够的时间执行撤退到巴丹的行动计划。
麦克阿瑟自天视察了战场,又听到日军正在马尼拉东南仅仅六十英里的拉蒙湾登陆的消息,终于意识到危险到了极点。黎明时分,帝国陆军第十六师七千人的部队全部登陆,并向纵深推进,溃散到山丘上的菲律宾第五十一师实际上没有进行抵抗。本间将军向马尼拉发动钳形攻势的这支第二批部队的登陆,使麦克阿瑟更深刻地认识到他面临的军事灾难。经过四十个小时的挫折,他在当天晚上用无线电命令手下的指挥官:“执行桔色行动计划。”他的决定下得太晚,差不多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执行撤退到巴丹的行动计划的。他们四万人的部队在撤迟时必须对付两面的进攻,同时还要收集散在各处的食品和弹药,这是继续战斗的必需品。他宣布马尼拉是开放城市,准备把他的参谋人员和眷属撤退到要塞岛屿科雷吉多尔岛,他知道,要想完成为时已晚的撤退计划,是需要完美无缺的指挥艺术的。
第十章处于守势
一九四一年圣诞节的那一个星期,使人心灰意冷的失败的消息象潮水般地涌往白宫,约瑟夫·斯大林却出人意料地发出了节日欢呼。当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同他们的军事顾问们坐在一起,反复推敲进行全球战争的共同战略的时候,他们至少可以从下面的喜讯中得到安慰:德国的装甲部队终于在覆盖着雪的克里姆林宫圆屋顶前不到二十英里的地方被阻挡住了。和当年的拿破仑一样,希特勒征服俄国的美梦在莫斯科城前破灭了,冰雪严寒迫使德国人走向最后的失败,俄国人却一直保持着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所有反纳粹的国家,不论大小,都为德国闪电战的第一次失败感到高兴,”丘吉尔指出“只要德国军队陷入东方的挤死搏斗,我们岛国遭受入侵的威胁就可解除。”
第三帝国的元首认为,进攻莫斯科遭到的失败,是在他掌握了这个战役的全部指挥权之后就可扭转的挫折。东京正在举城庆祝珍珠港的胜利,纳粹失败的含义几乎没有引起这个轴心国的最新伙伴的注意。然而,在俄国发生的事件,终于招致日本在它的军事领导层将这个国家投入战争之后不几天就遭到失败。帝国参谋本部是根据这样的设想来制订战略的:德国将迅速战胜苏联,迫使英国退出战争,美国也不得不牺牲太平洋而致力于保护它在大西洋的利益。日本新英雄山本五十六海军大将意识到事情的结果可能与预期的刚好相反,他不满意有些人“盲目高兴”,“讲起话来好象战争的结局已经定了似的。”他为东京顶头上司的“能力和见识”感到担忧。“英国和美国可能低估了日本,但从他们的观点来看,就好象自己喂养的狗咬了自己的手一样,”他提醒支那地区舰队司令。“看来美国尤其下了决心要在不久的将来投入全面作战。”
美国人确实叫喊要进行一场报复日本的全面战争;但美国战略家根据“彩虹5 号”作战计划,已让陆军和海军集中力量打败德国,同时守住太平洋中部防线。英国眼前可能不会遭到入侵;但它仍然有可能被迫投降,因为使用“群狼战术”的德国潜艇正在咬断大西洋供应线。
十二月二十三日,当亨利·波纳尔爵士将军飞到新加坡,从空军中将布鲁克·波帕姆手里接过指挥权的时候,他得知在暹罗边界以南的霹雳河沿线阻止敌人入侵马来亚的防守计划正在破产。山下将军周密计划的协同进击势如破竹,四百英里长的马来半岛,他的军队几乎征服了三分之一,占领了许多锡矿和橡胶种植园。在北面一千六百英里的香港,总督号召驻军英勇抵抗,“为英王和英帝国坚守这座城市,”可是抵抗是毫无希望的,敌人已经突破这座岛屿的防线,分割英军的阵地。
在南中国海彼岸的菲律宾,本间将军的另外一万名士兵在拉蒙湾登陆,准备在南部钳形运动的背后增添一支打击力量,这场攻势现在离马尼拉还不到六十英里。麦克阿瑟宣布菲律宾首都为开放城市,日本人不予理睬,出动飞机轰炸美军司令部所在地火星人大厦。撤退到巴丹的最后步骤已经作出。美国亚洲舰队剩下的巡逻艇撤退到吕宋岛西岸的海湾里躲避起来,潜艇已经撤退到婆罗洲和爪畦的港口。遭到轰炸的甲米地军港的弹药和供应品,不能运抵要塞岛屿科雷吉多尔岛,被用炸药炸掉了。吕宋岛上仅有的四架战斗机,在布里尔顿将军乘上最后一架美国运输机之后,于圣诞夜飞走了。麦克阿瑟向他告别时恳求说:“我希望你能把我们所作的努力告诉外面的人,以便维护我作为一个战士的声誉。”
几小时之后,麦克阿瑟将军本人最后一个登上“唐埃斯塔班号”轮船,渡过三十英里宽的海峡,来到蝌蚪形的小岛科雷吉多尔岛,这座岛屿扼守着马尼拉湾的门户。非律宾总统曼努埃尔·奎松和他的高级政府官员,也同麦克阿瑟的其余的工作人员和家属一起挤在这条船上。轮船的底层舱里堆着菲律宾政府的金条和银条。乘客的绝望心情和马尼拉湾一片银色月光的美景形成尖锐对比;一个美国军官独自唱起“安静的夜”,没有人随声附和。
在遥远的太平洋上的珍珠港,几乎没有人还有心情欢度圣诞节。海军上将尼米兹在前一天乘坐泛美航空公司快速班机飞来就任新职。他发现瓦胡岛上在遭到袭击后己很低落的士气,在援救威克岛失败后就更加低落了。这个不吉祥的圣诞夜,扑灭了沉在海底的“西弗吉尼亚号”战舰般体内的最后一线生机。五个月以后,打捞队发现困在A—111水密舱里的六名水手的尸体——舱壁上用粉笔划的十六个X,默默地证明六位水手靠军用于粮苦熬了两个多星期,最后由于生命必需的氧气用完了而在圣诞节的前一无死去。
海军上将金到达华盛顿,驱散了笼罩着海军部的忧闷气氛,他是来接管海军作战指挥大权的。这位美国舰队总司令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个人主义者,他很快就定下了强硬的新调子,一定要别人称他“美国舰队总司令”,他的第一次正式讲话铿锵有力,确立了他的新的领导作风。“通往胜利的道路是漫长的。斗争是艰苦的。我们将以我们所有的一切,尽最大的努力。我们必须立刻拥有更多的飞机和军舰。然后该轮到我们进攻。我们将取得胜利——总有一天!”
欧洲第一
海军上将金也怀着同样坚决的精神,和马歇尔将军一起参加了十二月二十三日下午的会议。在这次会议上,美国军事首脑第一次作为正式的盟友和英国军事首脑坐在一起。白宫的这次会议是由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联合主持的,任务是讨论大战中最重要的一次作战计划会议的议程。丘吉尔选择“阿卡迪亚”作为这次会议的恰当的代号,希望这个词所比喻的古希腊田园牧歌式的静谧,将能成为他们联合指挥协调一致的象征。可是事与愿违,虽然总统和首相非常一致,共谋同盟国的利益,他们的军事指挥官却不是这样。海军上将金同“欧洲第一”战略——“彩虹5号”计划——的制订者斯塔克不一样,金不是一个亲英派。他对这个新盟国傲慢而过分聪明的外交手腕怀有成见,这个成见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形成的,当时他担任大西洋舰队司令亨利·梅奥的参谋长,有机会亲自观察英国如何施展外交手腕,梅奥本人也是极其不喜欢和不信任英国人的。金既然正在采取行动加强对美国海军的控制,他就决心不让英国发号施令,以免降低太平洋战区的地位。这位海军上将认为,打赢日本主要依靠海军作战。陆军同样抱有偏见,觉得打败希特勒最终需要一场地面战役,自然而然地赞成重视大西洋战区。虽然陆、海军双方都感觉到,它们的新盟国希望美国扶持摇摇欲坠的英帝国,海军对于部署力量支持英帝国受到威胁的海外殖民地却比陆军反感得多。马歇尔将军后来也承认,“我们方面的反英情绪太强烈了,实在有些过分。我们的人民总是在提防着英国佬背信弃义。”
当丘吉尔在白宫二楼挂上旅行地图,开辟一间通讯室,建立起英帝国的临时司令部的时候,美国的参谋长们最初的这种敌对情绪并没有缓和下来。
丘吉尔住在东北角的一套房间,隔壁就是总统和他的密友哈里·霍普金斯的住房。当讨论重大的问题来制订同盟国的战略时,首相可以就近同总统亲密往来。丘吉尔享有一种独特的有利条件,他喜好交际,把他的战时内阁团结得象一家人,而金和马歇尔的性格冷若冰霜,不喜欢白宫的交际,他们同总统当然就有隔阂。
这样的安排非常适合英国人。丘吉尔来华盛顿的时候,带来了一份精心准备的情况介绍,他在介绍中支持继续执行“欧洲第一”战略,要求美国恢复在珍珠港事件发生后中断了的、根据租借法提供的武器援助。首相相信,他同总统面对面的会谈,能使他奠定“进行战争的主要战略基础”,让双方参谋长另行开会解决具体问题。英国议事日程上的第一道议题是,丘吉尔决心说服罗斯福同意同盟国发动一场大规模战争,将德国军队赶出北非,从侧面答复斯大林提出的出兵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要求。
在阿卡迪亚会议开幕式上,丘吉尔首相就象前一天晚上在宴会上雄辩地介绍了英国的雄伟战略,从而说服总统同意他的观点那样,试图争取美国的军事首脑们也支持他的观点,他们在倾听的时候难以掩盖内心的不悦。在充满欢乐气氛的深夜讨论中,首相和总统一致同意打败德国应比对日作战更重要。现在丘吉尔回顾了在北非向隆美尔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所谓“体育家计划”,只要美国军队在北爱尔兰驻防,腾出那里的英国部队,这项计划是有可能实现的。美国轰炸机将参加对第三帝国工业腹地的袭击,同盟国剩余的人力物力将可用来保卫远东,因为同盟国在远东“处于守势”。他解释说,这意味着新加坡要坚守六个月,以便控制马来屏障,不让日本得到荷属东印度的石油资源,这样就可以赢得时间,使增援部队到达马来亚和缅甸,保卫中国国民党人的陆上供应线。
美国总统显然已经接受了英国的战略方案,这使他的军事顾问们感到沮丧。美国的参谋长们不象英国的战时内阁那样团结,他们没有准备好去反驳这位首相的有力陈述,但是他的地中海战略显露着“帝国主义的”锋芒,迫使马歇尔将军提出保留意见。这次会议结束之后,他立即要求约瑟夫·史迪威少将准备好“说明我们不应执行‘体育家计划’的六十五条理由”,他同艾伯特·魏德迈将军一样,认为这位英国人对他们的总司令的影响太大了。“英国佬有头,我们只有小尾巴,”史迪威发牢骚了,担心“事态正迫使我们执行建议不善、考虑不周的计划”。
英国的地中海战略是替换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计划,马歇尔将军决心不让美国承担执行这项战略计划的义务。而英国人担心,美国军事领导人将会屈服于舆论界要求集中力量进行太平洋战争的强大压力,然而,这种担心在圣诞夜一扫而光。当天,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在联邦储备大楼召开的一系列会议的首次会议上,英国人欣慰地听取斯塔克海军上将重申美国的立场:“我们的观点不变:德国仍然是主要敌人,打败它是胜利的关键。一旦德国被打败,意大利就会跟着垮台,日本势必被打败。”在保证继续执行“欧洲第一”战略问题上达成的笼统协议,为确定各种应优先考虑的军事行动这个更容易引起争论的讨论开辟了道路。这个讨论果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因为辩论又持续了三个星期。
自从八月大西洋宪章会议以来,马歇尔将军和约翰·迪尔爵士陆军元帅之间一直保持着密切关系,这有助于达成上述协议。丘吉尔免去了迪尔帝国总参谋长的职务,派他去华盛顿领导出席盟国联合参谋长会议的英国参谋长委员会代表团。迪尔和马歇尔之间的友谊和互相谅解,将成为双方实现军事合作的主要依靠,虽然经常发生激烈的意见分歧。
正是首相本人,在圣诞夜的深夜里同总统举行了私下会议之后,引起了一场最大的意见风暴。他认为他已说服罗斯福同意将原来派往菲律宾,现在改变方向开往澳大利亚的增援部队调去保卫马来亚。美国将军们愤怒抗议让麦克阿瑟赤膊上阵保卫英帝国,大发雷霆的陆军部长威胁要辞职,哈里·霍普金斯被派去平息将军们的怒气,他圆滑地否认了丘吉尔有这样的想法。这起事件使习惯于在丘吉尔战对内阁的严格领导下工作的英国军事领导人相信:美国的指挥系统已经一盘散沙。“整个体制还是乔治·华盛顿时代的那一套,华盛顿被推选为所有武装部队的总司令,他也就担任了。”迪尔在致艾伦·布鲁克爵士将军的一封电报中提出批评,“这个国家连战争是怎么回事的最起码的概念也没有,他们武装部队的战备状况糟糕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在这次圣涎节会议上,马歇尔宣布了建立统一作战指挥的计划,英国的参谋长们听了不觉大吃一惊。马歇尔说,“我们的麻烦十之八九”是由于“人类的弱点”造成的,他强烈要求“由一人指挥整个战区——包括空中、地面和舰艇。单凭合作,我们是无法应付的。”他建议任命盟军最高司令,这些司令官不仅可以克服国家之间的障碍,而且可以任命陆军将领指挥舰队,海军将领咎陆军官兵负最后负责,英国的参谋长们对这个建议不表态,他们故意拖延,声称这样重大的决定应由首相来作。
丘吉尔在圣诞节还要埋头处理其他问题。除了在卫理公会教堂作早礼拜,有机会和总统一起起劲地唱了一会儿颂歌之外,他在那一天几乎再也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从被围困的香港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叫人寒心。日本人已经占领了发电站,最后的淡水供应也在前一天被切断了,驻军已被遇到岛屿的尽头。在圣诞节,敌人的轰炸机加倍地猖狂。莫尔特比将军的部队已经溃散,“觉得一切都完了,”他无可奈何地告诉总督:“不可能再进行军事抵抗了。”
下午三时三十分飘起了白色停战旗。当天晚上,在富丽堂皇的九龙半岛饭店里,身着英国殖民总督插有羽毛镶有金边的华丽服饰的马克·扬爵士,向日本第二十三军团司令佐木中将签署了正式投降书。一千二百多名英国人死亡,这个死亡率比他们的征服者高一倍。这是日本人首次占领一个欧洲国家的海外殖民地,这次占领还树立了残暴的模式,醉醺醺的日本士兵肄无忌惮地奸污妇女,劫掠民财。
虽然香港的陷落在所难免,丘吉尔对这件事还是戚戚于怀。当天晚上,白宫举行欢度圣诞宴会,丘吉尔一反常态,沉默不语,而且提前告辞了。不仅当天的消息使他心情沉重,第二天上午他要向国会特别联席会议发表的讲话也使他感到不安。许多奉行孤立主义的政治家如果听到他鼓吹对德作战比在太平洋上报复日本更加重要,将会毫不客气地反对他。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在众议院的前厅踱着脚步,等着叫他进去发表讲演,他的紧张心情是非常明显的。“你知道,查尔斯,我们正在写历史,”他对他的私人医生查尔斯·威尔逊爵士说。查尔斯对这位六十七岁高龄的老人在阔步走进众议院发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讲话之前明显加剧的神经紧张感到不安。
“我不禁回想起来,”首相在几句打趣的开场白之后说道,“假如我的父亲是美国人,我的母亲是英国人,而不是刚好相反,那么我可能会自动到这里来。”一阵畅快的笑声和喝采赢得了满座政治家的心。接着,他开始发表讲演来争取国会的支持,一位观察家说,他的这次讲演是为英美联姻“作预告”,首相纵观全球战局,当他不再强调必须打败德国,而是猛烈谴责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时候,台下的反应最热烈。“..以谨慎和稳重是难以调和的,他们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人?”他咆哮着说。当他预言“英美人民为了他们的安全和全人类的利益,为了尊严、正义与和平而携手前进”的时代“即将到来”的时候,大厅里又一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在走下讲台之前,全场最后一次热烈鼓掌,他眼泪盈眶,伸出两个手指,同最高法院法官斯通交换了胜利的手势。
本来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就可以宣读结婚预告。但是英美婚约条件,却需要两国军事领导人经过几个星期的常常是激烈的争论才能订出来。他们在联邦储备大楼召开的会议常常拖到深夜。在城区对过的“五月花”饭店,比弗布鲁克勋爵和他的供应部的官员一起,正同罗斯福的“生产大王”优先分配供应局局长唐纳德·纳尔逊进行讨论,竭力争取美国将它的工业和军火产量翻一番。
与此同时,总统和首相正在集中精力起草一项合适的声明,这项声明将按照他们赋予大西洋宪章的原则,笼统地规定出同盟国的作战目标。丘吉尔让罗斯福起草“协约国”声明,他自己匆匆忙忙跑到渥太华进行两天的访问,他在加拿大议会发表讲话,号召加拿大人与英美团结起来。他在元旦返回白宫的时候,总统已经有了一个“灵机一动的主意”:用“联合国”一词来代替“协约国”。联合国声明重申了大西洋宪章规定的四大自由,第二天,二十六个国家的代表庄严地在这项声明上签了字,其中包括苏联大使马克西姆·李维诺夫,他经过说服方才同意“宗教自由”也意味着有不信教的自由。“声明本身并不能赢得战斗的胜利,”丘吉尔说。碍于莫斯科的情面,声明没有提到日本,“但它阐明了我们是谁和我们为什么而战斗。”
“联合国”——这是声明中悦耳的称呼——现在理应使用共同的武器来“保卫生命,自由、独立和宗教自由”,但是,英国和美国的参谋长们在如何进行战争和应在哪里集中有限兵力的问题上发生了深刻的分歧。同盟国中的这两个老伙伴也不允许澳大利亚人,荷兰人和中国人参加他们的讨论会,在这些讨论会上,英国人象“赐人的小公牛一样地攻击”马歇尔将军提出的任命盟军最高司令的计划。霍普金斯为达成协议开辟了道路,他把丘吉尔拉到一边,向他保证将由一位英国将领指挥远东战区。马歇尔将军已经赢得了海军上将金的支持,十二月二十八日,他在丘吉尔的卧室里同这位首相发生的一场对抗中,确保了这个组织安排上的胜利。坦克手能不能开军舰,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交锋后,丘占尔笑容满面地从浴室走出来,赞成由英国将军阿奇博尔德·韦维尔领导美国一英国一荷兰一澳大利亚四同最高司令部。
为了建立丘吉尔所期望的同盟国联合军事阵线,已经作出了初步的努力,但要消除惶惶不安的澳大利亚政府的担心,还要费一些周折。澳大利亚政府本来忧担心它的北部港口城市会遭到轰炸。堪培拉致电丘吉尔首相,担心新加坡将会陷落,首相回电说:“我们决心奋力保卫的”不仅是这座海上堡垒,而且是“从仰光到达尔文港的整条战线”。丘吉尔告诉约翰·柯廷总理,前往埃及的护航运兵船队已改变航向驶往远东;由于澳大利亚四个最精说的师有三个在北非作战,第四个在马来亚战斗,他的内阁理所当然地担心菲律宾和新加坡失守后澳大利亚就会面临入侵的威胁。澳大利亚军事领导人没有应邀参加阿卡迪亚会议,柯廷感到不安,他还担心英国不会履行义务,因此在十二月二十七日墨尔本《先驱报》上发表文章,公开表示他的忧虑。他在这篇文章中不仅驳斥了“太平洋战争只能看作是全面战争的一个从属部分的说法,”而且提出了使丘吉尔大为恼火的建议:澳大利亚将不得不请求俄国提供援助,并同美国一起制订它自已的太平洋防务政策。
因此,英国首相希望韦维尔将军指挥远东战区是有强烈的政治动机的。但是他的军事顾问们意识到,保卫这么大的一个防御区的任务是无法完成的,因而认为美国人恐怕故意要他当替罪羊。迪尔争辩说,让他们的一个将领承担“即将到来的灾难”的责任是非常危险的。韦维尔本人对自己被任命的消良并没有表现出更大的热情。由于丘吉尔首相的急躁,韦维尔已经卸掉他在中东司令部的职务;现在他致电迪尔:“我知道人是要抱孩子的,可这是个四胞胎!”
韦维尔将军是一位不好激动的军人,喜欢冷静地思考问题。对他来说,美英荷澳联军司令部以四个盟国分散的兵力守卫两千英里的抗日防线,任务已经够艰巨了,再要防守缅甸,实在太复杂了。另一个负担是必须同蒋介石合作,蒋介石担任中国、暹罗和印度支那的最高司令。两位将军在十二月二十三日的重庆会议上就战略问题发生了冲突,英国人认为他们自己的军队只能保卫他们的帝国,拒绝了中国要求英国派遣八万部队到中缅边界守卫缅滇公路的建议。罗斯福和马歇尔将军坚定地认为,当务之急是要使那条不可或缺的供应线保持畅通,以便使中国能够在战争中坚持下来。蒋介石一再要求美国派遣军队,供给飞机,美国不能满足这些要求,总统答应提供丘亿美元贷款,并派约瑟夫·史迪威将军担任这位大元帅的参谋长,但他的名义上的头衔是驻华美军总司令。“这样的安排,”罗斯福在致蒋介石的电报中保证,“将使阁下的影响能够在制订各战区进行战争的总战略时发挥出来。”
总统这样迎合国民党人,激怒了丘吉尔,他抗议“过高估计中国对全面战争所能作出的贡献”。不过,首相终于不得不迁就罗斯福和历史原则,因为在他看来,“中国对美国人的思想有着特殊的影响。”最近的一次民意测验证实了这一点:在美国,十分之八的人认为中国是他们的天然民主盟友——恰好是把英国看作是他们的长期伙伴的人数的一倍!
自行车闪电战
日本人已经在泰国边境集结军队,威胁着缅甸和至关重要的缅滇公路,蒋介石要求对日本展开联合作战。当韦维尔将军试图为他的美英荷澳联军司令部建立一个切实可行的机构的时候,满足蒋介石的这个要求只是摆在他面前的许多棘手问题之一。他正在集中精力处理最紧迫的任务:调集所有的人力物力来避免马来亚面临的军事灾难,可是,遥远的距离和不方便的交通妨碍了同盟国。他的参谋长亨利·波纳尔将军在视察前线的则候,对印度军队士气低落的状况大吃一惊,这些军队正在挖壕同守,再次试图将日军阻止在仕林河,这条河是保卫通往吉隆坡的公路的天然防线,也是守住南方的机场的关键,运送增援部队的护航船队要想免遭猛烈的轰炸袭击,就必须守住这些机场。在马来亚东海岸,另一个日本步兵旅增援了帝国禁卫军,禁卫军正在南进以占领关丹简易机场,而且离新加坡不远了。
要想守住新加坡,必须制止仓皇撤退。但是象斯潘塞。查普曼那样的野战指挥官已经怀疑他们的士气低落的印度士兵是否拥有在森林战斗中打败日本人的能力。“我们前线部队的士兵现在装备得象圣诞树,笨重的靴子、布制子弹袋、背包、干粮袋、水壶、毯子、防潮铺布,甚至还有厚大衣和防毒面具,他们走路已很艰难,打仗就更不用说了。”噪大佐很有远见,帝国士兵一身轻巧的夏装,他们受过严格的丛林战训练,丛林现在反而帮了他们的忙。
一九四二年一月五日,日军优势再次显示出来。那一天,他们遇到印度第十二师。该师奉命构筑阵地,守卫仕林河前面的一个公路铁路交叉口。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但在第二天晚上,前来刺探的敌军坦克沿着一条废道从后面包围了阵地,“钩住了””印度军队。黎明时分,印度军队又一次仓皇奔逃,日本步兵骑着自行车紧追不舍。斯潘塞·查普曼躲在路边浓密的树丛里,注视着敌军向马来亚首都的方向突破。“多数人骑着自行车,三人一排,共有四、五十排,他们又说又笑,好象去看足球比赛。山下将军的步兵一天可前进二十英里,烈日当空,骄阳似火,车胎都要爆裂了,他的士兵照样蹬车。数以百计的轮耦卡咯作响,汇成一般嘈杂的声音,溃逃的印度军队惊恐万分,以为是坦克在追赶他们。枪支弹药和其他装备又一次落入敌人手中,敌人增添了这些装备,马上加快了进军的速度。山下现在可以很有把握地命令手下的指挥官,依靠敌人的给养。
盟军在仕林河遭到失败的那一天,韦维尔将军在前往爪哇建立美英荷澳四国最高司令部的途中到达新加坡。他在视察了前方地域以后,意识到日军在开阔地带将会加快进攻速度,使希思将军没有机会集中溃散的印度师来进行另一次抵抗,除非他们后撤一百英里退到柔佛州。琅西瓦尔将军说,他的下级未能阻止敌人的进攻是因为“部队极度疲劳”。为了使他们有时间恢复疲劳,重新集结部队,新加坡司令部命令他们一直撤退到柔佛州境内二十英里远的双溪麻坡河防线。这是越过海峡撤退到新加坡之前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戈登·贝内特将军奉命以澳大利亚第八师的一个旅增援前线,剩下的部队准备整好队伍,守卫从丰盛港至南面联接新加坡岛的海峡堤道的公路。
撤退到巴丹
在南中国海波岸的菲律宾,美国和菲津宾的部队也在全面撤退。麦克阿瑟将军在他的司令部里踱着步子,好象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狮子。新司令部设在直插科雷吉多尔岛岩石心脏的马林塔坑道深处。一个多星期以来,他日夜研究报告,向战地指挥官发布命令,力图把吕宋岛上的两个军团从本间将军向马尼拉合拢的钳形攻势的利爪下解救出来,从而弥补早些时候的失败。麦克阿瑟巧妙地安排了两个阶段的撤退,成功地实现了“远东敦刻尔克”撤退计划。成功的关键是温赖特将军激发士气的指挥和作战经验丰富的美国正规军的援助。他们把北吕宋岛上溃散的部队集合在一起,守住五条临时防线,炸毁了一百八十四座桥梁,及时地阻止了日军的主攻。本间将军的进攻速度减慢了,恰好使帕克将军有足够的时间将他在南吕宋岛部队中的一万五千名士兵从日军手里解救出来,并使他们在温赖特的防线象一座大型水闸卡住巴丹半岛的脖子之前平安撤退到马尼拉的西面。
日本参谋本部后来称这个行动是“一个伟大的战略行动”。这个行动无疑阻止了本间将军运用钳形攻势包围分割麦克阿瑟的部队,也使他不能加强山下将军正在马米业节节取胜的翼侧进攻。本间以为美军正在全面溃退,错误地直逼马尼拉,忽视了运用空中优势摧毁该市北面十英里处的两座重要桥梁,这两座桥梁座落在卡隆比特河上,是正在溃退的非律宾军队的必经之路,这些军队与成群的老百姓夺路而逃,接连几天,老白姓的牛车阻塞了这两座桥梁,军队的车辆堵在后面老远的地方。
日军企图切断卡隆比特河上的这两座重要桥梁,可是为时已晚,美军剩下的坦克阻止了日军的这个企图,直到一月一日凌晨,最后一批菲律宾步兵平安到达河的对岸,温赖特将军才下命令“炸掉它”。凌晨六时十五分,两座桥梁堕入下面的激流之中。向巴丹撤退的第二阶段已经开始,麦克阿瑟还算是走运的。就象敦刻尔克撤退之前德国人的做法那样,日本人没有运用巨大的空中优势来加强进攻,没有袭击在唯一的两条公路上互相拥挤的车辆和士兵,也没有摧毁座落在莱亚克的那座桥梁,本间将军比较感兴趣的似乎是在一月二日胜利进入马尼拉,不明智地认为这将标志着菲律宾人的投降。他将会发现,要想迫使麦克阿瑟将军投降,仅仅奏日本国歌“君之代”,或者在美国高级专员的旧宅举行仪式升起太阳旗是不够的。
一九四二年的第一个星期结束之前,大约三万名菲律宾和美国士兵在一道坚固的天然防线后面挖壕固守,这道横贯巴丹半岛的阿布凯防线,穿过沼泽地和纳蒂布山上的两座火山峰。在这道防线之后约二十英里,荒凉的马里韦莱斯山坡上的退却阵地正在进行战备。这是“桔色”作战计划设计的防御,由于有一万五千美国部队和六万五千菲津宾部队可供调遣,麦克阿瑟预料能够在六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内阻止住日军的大规模进攻。
但是,麦克阿瑟现在必须为他的灾难性的海滩防御战略付出沉重的代价。军需官的报告透露了可怕的实情:弹药虽然充足,食品可不多了。撤退时带的大米还不够吃二十天,面粉只够吃三十天,鱼肉罐头够吃五十天。这些食品供给八万部队和两万六千涌向巴丹的平民,还不够吃一个月。各种医疗供应,从治疗疟疾的奎宁到外科手术用的纱布,都很缺乏,这一切使他们更困难了。日军开始包围的时候,麦克阿瑟下令每人食品配给减半。每天的食物还不够产生两千卡的热量,简直是在挨饿,要知道,丛休战的消耗是惊人的,疟疾和许多热带病造成的死伤,比日本人的子弹打死打伤的还要多。
在马尼拉湾的对岸,设在被攻克的菲律宾首部的日本第十四军团司令部也有自己的麻烦问题。本间将军的时间表安排得很紧,他奉命在五十天内完全征服菲律宾。现在,他虽然对他面临的军事行动的规模表示欣赏,他的最精锐的部队却已丧失了。西贡的南方战区最高司令官寺内将军断定,向新加坡进军的速度很快,可以使他提前进入下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作战阶段——占领荷属东印度的石油和矿产资源。第四十八步兵师的精锐部队将担任进攻婆罗洲和爪哇的先锋部队,迫使本间将第六十五步兵师——刚从福摩萨调来的“夏旅”——的缺乏作战经验的士兵,在进攻巴丹岛上数量占优势的美国和菲律宾军队时打头阵。
奈良中将过分自信,低估了对方的力量,在一月九日派遣“夏旅”进攻阿布凯防线。他下达的“追击公路上的敌人纵队”的命令,由于对方的炮火反击而未能奏效。与此同时,奉他的命令越过纳蒂布山山梁、从翼侧包围美军防线的那一个团,陷在森林里达一个星期之久。这次挫折是日本首次进攻威克岛以来遭受的第一次军事挫折。它使麦克阿瑟将军希望,华盛顿最终会满足他反复提出的一个要求,即“美国海军来一次突击”,从澳大利亚运来增援部队。
美国亚洲舰队的舰只现在是美英荷澳联军的一个组成部分,联军已经放弃了菲律宾,集中守卫马来屏障防线。美国海军作战部部长告诉总统,没有足够的战舰保护一支运输船队通过日本的封锁线。然而,罗斯福还是向奎松总统发出了新年贺电:“我可以向您保证,每一艘可以利用的船只都具有..最终将打垮敌人,解放您的祖国的力量。”马歇尔来电说,运抵布里斯班的一批轰炸机正在开箱取货,另外五十五架战斗机正在运送途中,他们将尽最大努力提供紧急空中支援;他还说,总统“看了您的全部来函,现在指示海军尽可能向您提供各种支援。”
华盛顿反复保证,援助正在途中。到了一月份的第二个星期,这个保证完全落空,军舰和飞机没有到达,日本的飞机却在加紧轰炸科雷吉多尔岛。用词粗野、语句不通的英文传单,雨点般地从天空降落到守卫阿布凯防线的士兵头上,传单要他们赶快投降,因为他们的后路已被切断,他们成了瓮中之鳖。就在“东京攻瑰”广播电台嘲笑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时候,麦克阿瑟还在苦苦哀求陆军部派遣一批飞机飞越菲律宾上空,以便压下“敌人宣传的气焰”,消除巴丹岛上散兵坑里饥肠辘辘的士兵中普遍存在的一种担心:华盛顿已经决定抛弃他们,让他们听天由命。
实际上,华盛顿的这个决定已经作出来了。虽然马歇尔在元旦来电说:“我们满怀希望,在马来屏障迅速部署占压倒优势的空中力量,将会切断婆罗洲以南的日本交通线,并使盟军能够在菲律宾南部发起进攻,”但是,无论美国还是它的新盟国,都没有船舶、兵员和飞机来实现这个计划。三天之后,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军事计划委员会终于打消了向远东派遣救援运输舰队的各种设想,他在报告中说,那样做是“完全不合理的”。史汀生沮丧地写道:“人总是有死的时候。”
没有人把这个决定告诉麦克阿瑟将军,这个决定实际上宣判了他的司令部和他手下许多官兵的死刑。相反,他得到了越来越含糊的保证:将尽一切努力运来增援部队。这是巴丹岛收听到的西海岸广播电台广播的消息。“援军肯定正在途中。我们必须坚持到授军的到未,”麦克阿瑟在一月十日视察阿布凯防线的时候很有把握地向一群军官作了保证。他回到科雷吉多尔岛的时候,非常乐观地告诉奎松总统,他“可以将巴丹和科雷吉多尔岛守住几个月”。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视察前线。一天又一天、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许诺的援军未见到达,他渐渐害怕同手下的官兵见面,觉得是他自己辜负了他们的希望。
胜利规划
总统和他的军事顾问们可能已经作出了使人不快的决定:菲律宾现在不可挽救了。但报刊电台仍然抱有这样的信念,即公众预料盟军将向日本发动大规模反攻,麦克阿瑟将军和巴丹岛上的勇敢的战士将会得到增援。罗斯福在国情咨文中公布了他为“胜利规划”制订的庞大的生产指标,这使公众更有了吩头。总统实际上已经决定将下一年的飞机、弹药和坦克的产量翻一番,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比弗布鲁克勋爵和他的一批专家的努力结果。总统挥笔开列了一大堆数字,很有把握地对身边疑虑重重的助手们说:“哦,只要搞生产的人真正卖劲,这些产量是可以达到的。”一月六日,他向国会联席会议发表讲话,决定让美国的工业部门进行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大规模的军火生产,他要求第一年生产四万五千架飞机,四万五千辆坦克,二万门高射炮和八百万吨新船舶。“这些数字和一大批其他武器的产量数字,将使日本人和纳粹分子好好想一想他们的成就有多大,”罗斯福对满座愕然的政治家们说。这些数字象征着美国在一场“无时不在渗入我们生活”的总体战争中,对打败敌人和在生产上超过敌人所作的全面贡献。
温斯顿·丘吉尔深信英美会谈已经成功地使美国战时生产进入高潮,他在佛罗里达度假一个星期,一月十一日返回华盛顿,继续进行阿卡迪亚会议。马歇尔提议,在华盛顿成立英美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协调战争中的军事指挥,这个建议迅速得到批准。这个机构中的英国方面将由陆军元帅迪尔率领,他将与新成立的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联系。然而,英国人和美国人除了一致同意派遣美国部队守卫冰岛和爱尔兰以外,在调和双方互相冲突的行动计划要求方面没有取得进展。
限制因素是船舶运输力量不足。计创人员警告说,这个限制因素“排除了执行这些行动计划中的一项或者同时最多不过两项的可能性。”丘吉尔说,“船舶不足是一个要命的因素,”由于面临这个因素,丘吉尔提出的九万人的英美部队在北非大规模登陆的“体育家”计划不得不搁置起来。保障大西洋上护航运输船队的航行反而成了当务之急,这些护航运输船队运送的是英国和俄国继续作战所必不可少的供应品,它们随时要同德国潜艇作战。首相反复强调,这是一个在太平洋上“处于守势”的时期。他估计“海上堡垒新加坡守得住”,希望将人力物力集中用于美英荷澳联军防卫马来屏障和荷属东印度。为了安抚澳大利亚政府——当隆美尔正通过昔兰尼加向开罗发动新的攻势的时候,这个政府扬言要撤回在埃及的三个师——丘吉尔说服罗斯福总统同意向太平洋彼岸派遣两万名美国士兵,并且答应如果日本继续进攻,另外五万名可随时驶离西海岸。
船舶是英美战略成败的决定性因素,认识了这一点,于是努力提高美国造船厂的造船能力。这将是这场伟大的生产战争中最关键的战斗,罗斯福在宣布进行这场战争的时候,建立了以唐纳德·纳尔逊为首的战时生产局。这位西尔斯—罗巴克公司前副董事长是一位活跃的密苏里人,他凭着在供应生产局的经验,很炔将战时生产局建成为效率卓著的机构。他就职后仅仅几个星期,战时生产局就使美国人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它颁布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禁止生产三百种消费品,从烘蛋奶饼用的铁模到牙膏、听装啤酒和汽车。从那以后,金属品的供应要优先保证战争的需要。美国各地的工厂,都从制造玩具和烘面包器转为制造枪炮和子弹。
当美国的工业部门按照“胜利规划”轰轰烈烈地开展生产的时候,美国人明显地有了信心,他们知道,尽管日本在最初的猛烈进攻中赢得了多么大的胜利,最终它将被打败,美国的工业力量将比日本生产出更多的产品。一月十四日晚上,当丘吉尔在白宫参加了最后一次工作晚餐,与罗斯福总统告别的时候,他能够意识到“美国人民的实力和意志力”。阿卡迪亚会议成功地实现了通过“广泛民主”的手段增加生产,并且统一了同盟国的指挥。最重要的是,同盟国决心实现打败希特勒的“大西洋第一”战略目标,放弃临时制订的迎击日本在远东继续进攻的战略。
当丘吉尔决定从百慕大乘坐英国海外航空公司水上飞机横渡大西洋回国的时候,大西洋战役的潜艇战已经扩展到美国东海岸的海上通道。他刚开完阿卡迪亚会议,心情舒畅,急于赶回国内,因为他已得到消息:国内就他指挥战争的问题,正在酝酿一场政治风暴。阿卡迪亚会议还标志着“平等的伙伴关系”有了显著的变化。美国人已经表明,他们将不支持英国在地中海的帝国主义目标,并对印度在独立问题上发生的内乱表示关注。香港的陷落和日本轻而易举地并吞马来亚,使大西洋两岸都怀疑英帝国经过战争是否还能幸存。这种恐慌的焦点现在集中在新加坡面临的威胁上,因为新加坡已经成为英国是否有能力保卫其帝国不受日本侵犯的象征和考验的场所。
美英荷澳盟军司令部
远东的直布罗陀容易受到攻击,这使美英荷澳盟军总司令书维尔将军的心情非常沉重,他的司令部设在距离新加坡六百英里的荷属岛屿爪吐的腹地。即使在和平时期,协调四个国家的陆、海、空军也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何况韦维尔,他的参谋长波纳尔将军,以及担任四国盟军副总司令的美国空军中将乔治·布雷特将军必须在敌人进攻的火力下,在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一支名义上的联军。四国之间的互相竞争,他们奉命保卫的环形防线的广阔范围,以及日军进攻速度的加快,使他们的最大努力遭到挫折。空军中将理查德·皮尔斯爵士担任名义上的空军司令,海因·特普尔但中将指挥地面部队,哈特海军上将担任联合舰队司令。但是,他们全都受到四国盟军司令部指令的掣肘,指令要求四个国家的部队尽量独自作战,这样,使他们的部队分散得很广,缺乏联合作战的经验。正当极其需要集中力量对付日本人的时候,四国联军却缺乏必不可少的共同作战原则。
交通运输问题很快就成为四国首次试图采取联合军事行动时暴露的主要缺陷之一。四国盟军司令部中没有哪一部分比海军司令部所受的损失更大,海军司令部设在爪哇东端的泅水港,离书维尔的司令部有四百多英里。由于荷兰、英国和澳大利亚的战舰分散在从新加坡至主要供应基地达尔文港的辽阔海面上,哈特海军上将处于不堪设想的境地。一九四二年一月十一日,日本终于向荷兰皇家政府宣战,向婆罗洲东海岸的石油城塔拉坎发动进攻,二十四小时之后,日本伞兵和海军向西里伯斯发动联合进攻。荷兰士兵尽力反击,在少数飞机和奉四国盟军空军司令部的命令飞来的美国B—17轰炸机的偶尔支援下,摧毁了极其重要的设施。在一个星期之中,哈特千方百计地试图集中一支强大的海军力量,同样由于交通运输困难以及菏兰海军司令康拉德·埃米尔·赫尔弗里希海军上将的原因而归于失败,后者正以海军部长的身份独立指挥他的潜艇部队。
日本的扩张势力正向南攫取荷属东印度的石油和矿产资源,同时向北方的泰国和缅甸伸出触角。在一九四二年一月的头几天,据报告有两师敌军在泰缅边界集结,预示着对仰光将有一场进攻。缅甸总理吴苏访问伦敦后在回国途中被英国人拘留,这是在“魔术”截取了日本驻里斯本的大使馆的电报之后的事,电报透露,他正策划向日本侵略者出卖祖国。
一月的头一个星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情报机关报告有两师敌军正在边界集结,准备进攻仰光,目标是要夺取这个战略港口,断绝中国的供应线。韦维尔开始后悔他勿匆忙忙拒绝了蒋介石的军队,现在他面临着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仅以印度第十七师和缅甸第一师的兵力组织对一个面积比法国和比利时加起来还要大的国家的防御。总司令派遣约翰·史密靳中将去缅甸,命令他“为我看守好缅甸”。史密斯受到两方面的掣时。他发现印度第十七师是以沙漠战训练和装备起来的,这个师原来准备开往中东。本地的缅甸师只
不过是一批未经训练的新兵。史密斯更加感到棘手的是,韦维尔任命赫顿中将担任他的顶头上司。赫顿是新德里的一位能干的参谋长,但他的主要野战指挥官很炔发现他并“不是缅甸即将发生的战事所真正需要的那种精悍的战斗指挥官”。
赫顿在迎击日军进攻时犯了一个错误,他命令在仰光以南二百英里习惯在公路作战的部队去防守四百英里的丛林战线。他的军队缺乏治疗疟疾的药品,这就更加复杂了。赫顿知道,他的士兵将成为敌人在马来亚成功运用的“钩心”战术的打击对象。
“日本人高速行驶:英国人挂二挡,没有人来调整或控制这部机器,”这是史密斯对他在边界丘陵地带指挥的“一场糟糕透顶的战役”所作的评价,他们迎击的是日本第十五军的两个师。到了一月的第三个星期,史密斯显然不能守住前沿阵地的时候,他建议部队后撤,集中防守仰光的大门口锡当河桥头堡。一月二十四日,韦维尔飞到缅甸参加一次紧急会议。他记取了马来亚撤退的教训,赞同赫顿所持的看法,即这样的撤退时机还不成熟。相反,他们要求进行一系列的阻滞战斗。史密斯认为这样将削弱他的部队。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在后来的两个星期中,日军撵了一百英里,把他们赶回到从毛淡棉港至锡当河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