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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韦恩

韦恩·休斯(美)
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
韦恩·休斯 [美]
[出自《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 2000
  韦恩·休斯(Wayne P. Hughes Jr.)先生目前在位于加州蒙特利的海军研究院(Naval Postgraduate School)教授战术分析。自从1979年任教于海军研究院以来,休斯先生在海军作战领域的著作无数。
  在31年的海军生涯中,休斯先生曾于叁个舰队担任作战分析官,并担任过扫雷艇及驱逐舰舰长。岸上的职务包括在美国海军官校担任教官,以及曾在五角大楼工作。1975年到1977年间,他曾担任海军教育及训练支援部门的主管。
  本书内容结合了战术的历史演进、分析及舰队作战,实为欲学习海军如何作战并获胜者的入门书。此外,本书中亦包含许多有关飞弹时代作战的新资料,并反映出苏联瓦解后许多滨海作战战术的重新调整,实可提供决策者有关战斗规划与战术思考的良好基础。
  作者韦恩·休斯(Wayne P. Hughes Jr.)先生在书中重提许多著名的战役,以说明战术在各个时代的演变情形,以及某些仍然维持不变的战法。他还论及陆上以海上的战术互动、二次世界大战的感测革命、秘密武器与海上奇袭、战斗中领导统御与士气的角色,以及飞机与战舰在全球舰队中的重要性。休斯先生认为,与地面战斗不同的是,海军战术以攻击为主;他并且作出结论说,最伟大的战术准则应该是:先行展开有效攻击。
  
  原书名:Fleet Tactics and Coastal Combat (Second Edition)
  作 者:Wayne P. Hughes Jr.
  出版时间:2000年
  出 版 者:Naval lnstitute Press
  Copyright(c) 2000 by the U.S. Naval Institute, Annapolis, Maryland.
  Published by arrangement with Naval Institue Press through Bardon-Chinese Media Agency.
  All rights reserved.
引言
第一章 战术的六项基础
第二章 帆船时代的战术演进:1650-1815年
第三章 承平时期的战术发展:1865-1914年
第四章 二次大战的武器革命
第五章 二次大战的感测革命
第六章 飞弹时代的战术演进
第七章 大趋势
第八章 不变的原则
第九章 科技的趋势与不变原则
第十章 变数
第十一章 现代战术与作战
第十二章 总结
附录一 相关术语
附录二 战争原则
参考书目
引言
韦恩·休斯 [美]
[出自《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 2000
针对飞弹时代所发行的第二版
资讯时代呢?
订定方向
何为舰队战术?
海军作战的战术
海军的用途为何?
其他术语
读者
本书编排方式
  明智的海军政策必须能仔细考量战争中所应使用的战术。
—— 美海军中校布莱德雷·费斯克(Bradley A Fiske),1905年
针对飞弹时代所发行的第二版
  自本书的第一版出版后,10年来,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变。苏联解体后,美国的战略业经更新,国防花费已大为减缩,联合作战与联军作战之重要性大增,而国防部现今最流行的一个名词为「军事事务革命」。当苏联政权倾颓时,即有人预言通往和平之路将出现重大突破,殊不知,一个大国的瓦解,很少会导致其他国家步上安和乐利的康庄大道。接下来的倒可能是:在美、苏两极对立所形成的约束力瓦解后,许多国家长期受压抑的怨气随之爆发开来而致冲突四起。
  美国的决策圈中普遍存在一种看法,即海军作战将随之出现重大改变。无疑地,就任务与方针而言,迄今为止,海军作战的确出现了重大改变。然而,更恰当的说法应是,海军的作战焦点只不过是回复到其原本之根源,而将注意力集中于世界各处的近岸水域罢了。现今的作战(作业)型态形形色色,如最近解救科威特的战争、在亚得里亚海(Adriatic)阻绝船运的行动、出兵稳定巴拿马与海地等国家的情势、以及在加勒比海中阻绝毒品走私与非法移民的行动等等,皆发生于滨海水域。美国在一项称为「联合滨海作战」的构想中充分说明了其政策走向;此一构想预见美军的联合指挥官将于全球各「狭窄海域」遂行广泛的协同作战。
  就更深层的意涵而言,美国海军从来就没有扬弃过滨海作战构想。自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我们理论上是为了与苏联对抗而建立的一支远洋海军,实际上是一直在执行上述的各类应变作战。1996年美国海军与中共部队的对峙事件,只不过是40年以来一系列此类状况的最近事例罢了,今我们不禁回想起当年美国海军在台海巡弋的景况。我们可以从许多有关海战的著述,如潘瑟尔(Helmut Pemsel)的《海战史》(A History of War at Sea)中,了解到各种大大小小的海战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是发生于滨临陆地的水域。法兰克·邬利格(Frank Uhlig)在他那本名著《海军作战之道》(How Navies Fight)中指出,在美国海军的整个历史上,也存在着此一现象。在「英国支配下的和平」(Pax Britannica)时期的全盛 时代中,有位英国海军军官查理·柯威尔(Charles E. Callwell)曾经详细地描述滨海水域的事件直接影响海军及受海军影响的程度。他的著作《军事作战与海上优势》(Military Operations and Maritime Preponderance)于1905年出版,而美国海军研究院出版社因为这本书对现今美国海军作战极有价值,而于近日重新发行此书。现今的作家可使用柯威尔书中所提到的距今约一世纪的海军作战议题,并举出1950年以来美国海军陆战队与海军于世界各地所参与的作战实例,即可写出有关现今滨海作战的详尽论述。
  《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一书是写来供人遵循的,在新版本中,有关战术部分的基本性质并没有大幅改变。在新版本中,对「根本的目的是在陆地上」的观点表达得十分透彻,而且依然将此一观点视为一重要的基础。第五章中所描述的二次世界大战中所罗门群岛夜战的战术,是美国海军的战术家在为期一年的战役中所发展出来的;而此一战役正是作战领域中一种被认为是新现象的联合滨海作战之完美展现。书内第十一章有关现代舰队对岸作战一节,与其说是适合描述以往那种针对俄罗斯、中国或伊朗的近岸堡垒的作战,不如说是适合描述现今的状况。第一版中指出,马汉所称的「战术中颠扑不破的原则与常数比战略中少」是错误的。自第一版出版后世界的局势变化证明了此点:重大的改变都是出现在政策与战略中。最令人震惊的「军事事务革命」不是产生自科技的潜力,而是产生自新的、突然出现的、不可逆的重大政治现实。
  此点并不表示战术是不变的,而只是表示,现今的飞弹作战时代可以单独地从政治场景中加以预见,可以单独产生自政治场景中。本书的第一版中,已经预测到飞弹将成为海军战术的重要手段。
  另一方面,以往却未对飞弹在滨海作战中所应有的重要性加以重视。在海战史上,除了一次事件属例外 [ 原注:1982年5月,阿根廷以飞鱼飞弹攻击大西洋运输者号4Atlantic Conveyer)的事件。 ] ,其他所有飞弹攻击商船与军舰的事例全都发生在滨海水域。1991年2月沙漠风暴作战的空中战役之胜利,海基的战斧巡弋飞弹居功甚伟。在此之前,船舰早就面临了来自陆上的飞弹攻击。1982年6月在南大西洋的战争中,英国海军格拉摩根号(Glamorgan)驱逐舰遭一枚飞鱼飞弹攻击而丧失行动能力达36小时并造成30人伤亡的事例,乃为此种威胁肆虐的一个里程碑。
  狭隘水域中出现飞弹作战一事,乃为本书适时推出修订版的主要原因。陆基飞弹的攻击,加上原本已经非常普遍的飞机对海上之攻击及来自海上之攻击,使得海上作战与陆上作战之间的战术区别变得十分模糊。现今为争夺近岸区域的海军作战型态中,最具启发性者为以飞弹为主要武器的陆、海、空联合作战。或许世界各国海军都不应该再提「海军」战术一词。我们应以军舰的滨海作战战术的角度来思考,才比较合理。
  此点确实是一项改变。自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军舰于近岸水域遂行作战之特性与战术,乃为本版中新增的第六章之讨论主题。这一章以充分的事例来检讨「飞弹时代」中海军作战战术的历史。自1967年首批飞弹对以色列的艾拉特号(Eilat)驱逐舰发动攻击以来,迄今曾遭攻船巡弋飞弹(ASCM)攻击的船舰已多达450艘以上。此一统计数字极其散发性。近年来,水雷的破坏力与潜舰的影响力普遍引起大家的重视,两者都对海军作战的参战军舰数量与所造成的战损有很大的影响。我们甚至于还看到飞弹对军舰投弹的老式战法。尽管如此,从陆、海、空及水下所发射(就某种意义上,还有从太空中发射)的各式各样飞弹已经宰制了海上作战一事,乃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不考量核、生、化弹头的因素,我们也确实身处飞弹时代中。
资讯时代呢?
  商界与军方的刊物都热烈地讨论「资讯时代」正在改变文明以及战争的型态一事。我们对此一现象的简单看法是,「对世界各国的海军而言,资讯时代并不是新鲜事」。1930年代,空中搜索与无线电通信结合成一体后,资讯(侦察)开始扮演有用的角色。资讯战争与资讯作战确实随着科技的进展而演变,但其大部分面向乃为本书第五章内容的延伸,我们只对第一版的相关内容作了微幅的改变。我们在海军的战术中看到了一种新的武器瞄准精确、射程远的飞弹;而飞弹充分利用了感测与通信科技,反之亦然。
  无可否认的,我们可能正处于一个战术新时代的开端,我们可称之为「自动操控机器的时代」(age of robotics)无人驾驶的空中、水面与水下载具在作战中的功能无可限量,虽然也可能带来某些困惑。为了解其潜在发展,我们可以思考一下未来的无人驾驶战斗空中载具与有人驾驶的战斗机;以及现今的精准导引战斧攻陆载具与只能作大略瞄准的二次世界大战末期之V-1巡弋飞弹等之间的相对关系。或者我们可以想象,经设定活动模式的未来无人飞行载具,乃为今天相当精密但导引方式较为简单的飞鱼飞弹的发展极致。本书并不对未来作预测,但军事事务中最可能发生革命者不在于资讯之获取、转移与处理,因为起码就海军战术而言,此方面的发展早在50年前就已展开。军事军务革命将致力于发展无人操作、能自行遂行搜索与射击的自动操控式机器。
  今天的科学家、工程师与海军军官将会在廿一世纪中叶之前为我们带来机器人的时代。致力于发展科技潜力的海军将成为此方面的领导者。但是,今天海军尚未到达此一阶段;海军现正处于飞弹时代。本书的第十一章将对飞弹作战的战术结果进行比第一版更深入的探讨。我们现在拥有相关的战斗资料来进行这方面的讨论。
订定方向
  美国上一本讨论海军战术的书籍写于六十多年前。这本历史性的著作是由海军少将罗比森(S. S. Robison)与他的夫人合着的。若要了解美国对战术这门艺术与科学的研究,我们该回到上个世纪交替之际那段海军军官热烈讨论战术的时期。当时美国海军研究院1905年的得奖论文,也就是布莱德雷·费斯克(Bradley Fiske)中校所写的《美国海军政策》(American Naval Policy)一文,该文共有23页,其中有8页专门讨论战术问题。当时的海军军官极力主张政策与战略并非只是种愿望,而是从对战术的成功机会加以精算而得出的严谨计画。诚如某位法国军官对于法国政府未能对德皇的海军建军作为有所回应,沮丧之余所写下的感想,「让我们力求节约但也让我们诚实无欺……我们要客观——也就是我们要考量可能的敌人——并据此来平衡我们的军备……假如我们没有海军对政策的评估,那么,就让我们拥有有关海军评估的政策。」 [ 原注:Baudey,pp.16-17. ] 这番话将成为廿一世纪美国海军的格言。美国人在享有了50年的海上优势后,已经习惯于拥有一支无所不能的海军,我们只有对现代的战术以及舰队打赢战争的方法加以深入了解,方能有助于避免一种轻率的假设:即美国的海军部队比实际的情形还强大。
  廿世纪的到来,也是战术家支配战舰科技发展方向的开始,当时美国与苏联最起码都有一位作家把科技纳入战术的定义中。当时的战术家所关切的议题有火炮的口径与部署方式、装甲的位置与厚度、指挥塔与信号桥的位置等。当时海军学会月刊(Proceedings)的得奖论文大多为战术论述。美国海军资深军官的「整体委员会」(General Board)在审议海军造舰计画时,将战略、战术与新型军舰的特性等因素结合起来考量,并使用海军战争学院的兵棋推演设施来作为解决军舰设计争议的主要工具。侯恩(Tom Hone)、弗莱曼(Norman Friedman)、与孟德尔斯(Mark Mandeles)三人合着的《1914~1941年美国与英国航空母舰的发展概况》一书,详细地说明了美国是如何结合兵棋推演、舰队演习与「整体委员会」及「航空局」(Bureau of Aeronautics)的心力来发展美国海军的航空兵力。
  世界各国海军在这一段战术思想的黄金时代中所进行的热烈讨论在一次世界大战时开花结果。马汉认为,战略原则是「建立在磐石上」 [ Mboat注:即变化很少之意,"From time to time the superstructure of tactics has to be altered or wholly torn down; but the old foundations of strategy so far remain, as though laid upon a rock." ——From A.T. Mahan's The Influence of Sea Power Upon History ] ,而战术原则比较晦暗不明,因为战术建立在科技上,而科技是会改变的。他显然未看出战略也会受到新武器的影响。相形之下,克劳塞维茨则认为有用的原则比较常应用到战术上,而此等原则也比战略原则更容易转化成准则。 [ 原注:Clausewitz,pp.147,152-154. ]
  本书对于作战原则并没有太多新见解,其内容集中于战术程序、趋势、常数及环境。虽然这四项要素的意义是本书所讨论的主题,但读者或许可以推测,在从事战略研究时,若也同样追求程序、趋势、常数与环境等要素,将会比只依赖原则更能获致丰硕的成果。最大规模的军事事务革命随着苏联的瓦解而展开。和此一重大事件相较之下,所有的科技与战术改变都相形见绌。美国海军的所有计画与作战都受到它的影响;今天,所有海军战术都必须重新调整以利因应滨海作战。
何为舰队战术?
  战术一词源自希腊文taktika,意指「与安排有关的事务」(matter spertaining to arrangement)。战术的传统定义为考量友军部队与敌军部队的状况而部署或运动本身部队,以及将此等部队运用于战斗中的艺术或科学。本书中,则将战术当成是「在战斗中处理部队」。战术并非学问,而是技术;战术不是艺术或科学,而是人在战斗中的行为。因此,战略家负责「计画」,战术家负责「行动」。
  这种有关战术的定义是故意将之模糊化。其中的关键字为「处理」、「部队」与「战斗」。本书内将会对此等名词的意义加以澄清。有人说,战术乃为部署兵力打赢战争的方法。但是对劣势兵力的战术而言,此一目标未免遥不可及。此外,并非所有海军任务均狭隘地以获致战场胜利为目标。妥善的战术,其目的是在让部队发挥所有的潜能。
  在许多研究论述中,「舰队战术」与「海军战术」系同义词。举例而言在罗比森与斐拉凡佐(Fioravanzo)的著作中,这两个名词都是指对军舰与飞机及相关感测系统进行协调,以利作战之遂行。有时候,单一机舰的战术也会被讨论,但只附属于舰队战术的讨论中。在地面战斗的术语中,舰队战术与「联合兵种战术」、「大战术」、及「空陆作战」的意义均类似。
  或许海军军官在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不再为文讨论战术,其原因在于他们将战术与运动联想在一起。1950年代当我们还是初阶军官时即对战术训练感到纳闷:作500码的转向虽然是令人与奋的操练,但此种操练却与海战没有什么关联,就像陆地上的阅兵与陆上作战扯不上关系一样。当时所安排的战术课目,其实施是运动课目,而非战斗操练。此种作法乃为当时之特色,因为当时军舰的运动乃为作战的重心。1972年约翰·克瑞斯威尔(John Creswell)在他所著的《十八世纪的海军将领》一书的序文中写道,「舰队战术的时代,也就是敌对舰队中的大型军舰之运动影响了海战战果的时代,持续了将近两个世纪。」 [ 原注:Creswell,p.7. ] 克瑞斯威尔提到,日德兰战役(Battle of Jutland)结束了此一时代。然而因为战术乃为部队在战斗中的运用之道,故不论部队是否运动,战术都是存在的。虽然克瑞斯威尔认为运动已经丧失了其于武器投射上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但部队与敌人的相对位置仍然是一项重要的战术因素,而运动也仍然是获取有效攻击位置的一项重要手段。
  另一项造成我们困惑的根源为,现代舰队的兵力中有相当大部分是陆基兵力。苏联海军兵力有相当大的比例是以长程轰炸机的型态存在;此等轰炸机在于摧毁美国的军队与船运。北约会员国的舰队也从陆上机场操作海上巡逻机。舰队战术攸关海上作战,换句话说,与制海及掌控海洋的作战有密切关系。某些滨海国家的海军,其感测仪与武器几乎全部署于岸上,故其舰队的战力几乎是隐而不见的。于此种情形下,远洋海军的舰队若进入近岸的作战空间将是件极其危险的事。
海军作战的战术
  在第一版中,「舰队战术」一词并未包含两栖作战的特殊战术,也就是海军以空中打击与飞弹攻击来支援地面作战的战术。由于世界上无一舰队有能力挑战美国海军的优势,只有在敌沿岸水域,美海军才可能面对威胁。因此,在这一版中,我们有必要对近岸作战与在滨海水域作战的特殊危险等议题,加以探讨。第一版中仔细地说明了海军战斗的目的系在于掌控海上空间,俾其他部队能安全地遂行任务。这些「其他部队」包含一支负责清除敌近岸船运与渔船队的近岸舰队;扫雷舰艇;两栖部队(在战斗舰队的保护下得以安全地从海上向登陆地点挺进);负责提供增援与补给的商船队(从海上至港口一路受到保护而得以免遭空中、水面与水下攻击);以及对海上交通线遂行游击战并与反潜部队对抗的潜舰部队等。
  第一版中的讨论重点在于如何达成面对敌人舰队时之优势,故其判定成败之标准非常简单:以军舰所遭受的伤亡及双方军舰、火炮、与人员丧失战力的数量为判定之依据。夺取或丧失领土为战役阶层之重要考量,但当舰队之间展开战斗时则是战力的较劲;而使敌军舰丧失战力乃为作战的目的,也是判定作战成效的最佳依据。
  但是当舰队的角色变成是在影响陆上的战略时——此乃为当今舰队的任务重点,也是其存在的理由——则上述判定作战成效的简单方法已失去意义,我们需要有量度作战成效的新方法。战役中的战术与作战已混合在一起。欲对海军作战进行完备的处理需要有书籍的协助——有诸如哥伦伯(Philip Colomb)的《海军作战》、伯诺提(Romeo Bernotti)的《海军战略基本原则》或卡尔威尔(Callwell)的《军事作战与海上优势》等经典著作的现代版本。这些一个世纪之前写成的巨著明确地叙述了战役之计画与遂行,如伯诺提的大作事实上是在讨论作战而非战略。此等书籍讨论了所应采取的行动,而且即使在一世纪之前,即已强调获得资讯优势的重要性——那就是我们今天所称的「优势战场觉知能力」(dominant battlefield awareness)。作战与战术侦察发生于陆、海、空等领域。在有远见的战术家的心目中,于资讯战场上,我们必须加以宰制的领域含包密码学、行动电话、电脑、电子邮件、及全球性的电脑网路。
海军的用途为何?
  舰队战演术与滨海作战存在于所有海军作战的矩阵(matrix)中;我们可以称此一矩阵乃为海军四种功能的结合。海军的目标在于处理海上的运动、运输与勤务;相形之下,陆军则是在获取与拥有「不动产」(real estate)。因此,海军从事的是点的连结工作;陆军从事的是点的占领工作。从此一观点视之,海军只不过是在从事以下四种任务中的一种或一种以上的任务。此等作务为:
  在海上,(1)确保我们的运输与勤务的安全
      (2)使敌人的运输与勤务难以确保安全
  从海上,(3)确保对陆上的运输与勤务的安全
      (4)阻止敌人对陆上的运输作业。
  我们之所以说海军不像陆军那样要「获取与拥有不动产」,乃是在强调海军系达成掌控陆上敌人之目的的一种手段。战争的重心很少是在海上或空中的。海权的最大贡献在于在公海上有效地将「货物与服务,运送到友邦或敌人的领土上。事实上,上述的海军任务几乎与柯白(Julian Corbett)的主张完全相同,只不过柯白还提到保护或阻止海上贸易的议题。
  自1950年代以来,美国海军认为其任务在于制海、武力投射、吓阻与武力展示。这些在冷战期间可适切描述美国海军任务的用词(除了曾有位海军军令部部长否认「武力展示」系一项任务以外),现在已经显得太特殊化而不适用。上述两组相互对称的用词可应用于所有状况及各种不同规模的海军,而不仅仅适用于像美国这样的海上强权。一支近岸型海军不必成为一支海上强权也能在其控制领域内有所作为。世界上大部分的海军都强调第四种任务,也就是阻止敌人的海上运输(运送士兵、陆战队队员、及他们的装备)与勤务(从海上发动飞弹与空中攻击)。在近岸水域内,一支小规模的海军或许无法瘫痪一支强大的海军,但却可使后者的海上运输任务成为一项重大的负担。
  制海通常必须在大洋与一支战力一流的敌人展开舰队作战。在苏联瓦解后,许多人问道,「美国海军除了遂行空中打击外还能干什么?空中打击作战由空军来担任岂不更有效率?」我们的回答是,空中打击只是海军任务中的一小部分。对大规模的海军而言,比较有价值的任务是在于阻止滨海国家使用其滨海水域,并保护我们的运输与勤务伸入敌人水域。
  一支舰队可能会在消灭敌人海上舰队后才发现,其海上航运线仍遭到敌后方游击作战之威胁。发生于海上的作战概属非线性作战。威胁船运安全的潜舰会遭到所使用的战术迥异于舰队战术的反潜部队的反制。在整个海战历史中,法国人所称的「追击作战」(guerre de course)早先系由水面舰所遂行者,后来才有潜舰与战机加入此种作战模式。进行追击的一方藉匿踪以保安全,并以军舰或小队军舰遂行作战而逐次腐蚀敌人战力。在「追击作战」中,攻击者与防御者所采用的战术与舰队战术之差异程度,可比拟决定性的陆上作战之战术与敌人后方的游击战战术之间的差异。
  美国海军娴熟于反潜战术、两栖作战、空中打击、飞弹攻击等战法,但却不习惯在滨海水域中遂行防御作战。此外,我们在撰写本书时也从波斯湾与与亚得利亚海的经验中重新学到了一项教训,即海上封锁与海上检查是极耗人力、极耗时间而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在第六章中,我们会将此等任务的重要特色纳入舰队战术中讨论。这一章将介绍一种量度作战效能的新方法:也就是一支兵力于其战斗寿期中的战斗力净投射量。此一方法明确地指出,一艘军舰的战力——飞弹、飞机、陆战队队员或战车必须能熬过敌人的攻击并作有效的投射,否则将一文不值。当舰队的作战目的不再限于击沉敌舰队后,以往那种以计算敌军舰残骸来判定作战成效的纯粹、简单的方法已失去意义。第十一章将会详细讨论第一章中所介绍的第六项战术基础,也就是那句有名的格言:「军舰与岸上的堡垒作战是件愚不可及的事。」所有的近岸作战都必须正视此一真理,在现代的岸上堡垒已能发射长程空中与飞弹攻击后,此一真理益显得颠扑不破。然而美国海军为了执行任务,有时除了冒着遭岸上敌人攻击的危险外别无其他选择。
其他术语
  本人所使用的最重要术语之一为「侦搜」(scouting)。依本人看法,此一名词指的就是侦察(reconnaissance)、监视与向指挥官与他的部队确认与报告战术资讯的所有作为。俄语中的razvedka指的就是同一件事。「屏卫」(screening)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术语,其意义与侦搜非常相似,但却包含了对具威胁性的敌人发动攻击的可能性。今天普遍为人使用的「资讯战争」(IW)与「资讯作战」(IO)两个名词则因为包合的意义太广而丧失了其精确度。这两个名词早期曾一度指的是侦搜与反侦搜的行动。后来,资讯作战只狭隘地指削弱敌方应用资讯的手段。现今,资讯战争与资讯作战则包含了作战、战术与战略作为。
  反侦搜系指阻碍敌侦搜行动的一切措施,俾保护负责伴随与防卫重要单位的机舰,使其免遭敌武器之攻击。护航是一种反制敌部队的手段。反潜作战屏卫则在保护船团或本身没有充足防御能力的军舰。但负责屏卫任务的机舰藉由对敌潜舰构成威胁以及阻碍敌潜舰接近与瞄准受护航的兵力,而得以反制敌潜舰的搜索作业,并在侦测到敌潜舰后,警告其离开受屏卫的单位。
  指挥与管制(C2)一词系用以泛指指挥;指挥、管制、通信;C3与情报(C3I);以及其他相关作为。明确言之,C2系指比对侦搜行动所获得之资讯;指挥官的决策行为;及指挥官将其命令分送所属部队的情形。本人使用「指挥与管制」一词来涵括所有以资讯为基础的支援系统及其他指挥支援系统,合所有传达命令的方法,但本人排除了侦搜系统与侦搜程序。「指管反制措施」(C2CM)乃用以阻碍敌指挥管制效能的作为。「信号战」是一个跨越侦搜、反侦搜、指挥与管制、指管反制措施等之间界线的重要、有用的术语。信号战是一种不像上述其他作为一样含有种暴力摧毁性质的资讯作战。
  此处有关指挥与管制的定义并未普遍被接受,但已经是愈来愈常用的一种定义。此一定义有许多优点。其中一项优点是其未狭隘地只限制于硬体方面。另一项优点是其排除了对C3I的过份广泛描述;对C3I之过份描述将很容易会涵括超越一对一作战范畴的战术行动。指挥与管制不只是指对侦搜资讯的运用,还指对侦搜资源的分配进行指导与发挥影响。因此,指挥与管制程序指导了搜索作业:其方向、深度、强度与持续时间。由于战术中一项很重要的常数是,侦察能力向来都有所不足,因此上述的指导项目成了战术指挥官的最重要决定。近来,战术指挥官已体会到,指导搜索作业一事,可能会非常困难而且费时。
  「战略武器」此一不甚恰当的名词并未出现在我们这几页的讨论中。战略作战与战略轰炸的观念,以及此等观念的转移至洲际弹道飞弹的领域一事,都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但此等观念却并不完全具有一致性。本书中说明了长程核子武器所具备的战术特性。假如要使用此种武器的话,则在全球性、跨洲际的战场上处理运用此种武器相关事宜,将需要特殊的战术技巧。在这种恐怖的战争中,国家指挥当局将扮演起战术指挥官的角色,由其负责协调空中、陆基、与海基武器之运用。我们可能因为现今发生全面核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感宽心,但我们却不能忘记,潜在敌人于区域内使用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可能性已然增加。本人认为,海军战斗的基本模式(强调摧毁敌人)似乎比陆上战斗的基本模式(强调位置与运动)更了解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的相关战术。
读者
  在此一新版本中,我们有几件事要告诉读者。就像前一个版本一样,本书最重要的读者为美国的海军军官。笔者了解美国海军军官对战术的浓厚兴趣,因为本人在美国海军研究院为初阶军官授课。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现在的海军军官的时间被报告、核阅与有关时事的课程所占满了,而这些活动甚么都碰触到了,就是没有触及如何作战的议题。本人想提供他们一本书,让他们在承平时期能与这些令人分心的事务对抗。美国海军在二次世界大战后,经过实战验证的战术被写入了舰队准则中;亲自参与海战的将领们心中也牢记了这些战术。这些准则与这批将领均已不复存在。转眼间,美国海军已经半个世纪没有遂行过舰队作战了。现在美国军舰若驶近敌海岸可能会面对敌方强有力的陆、海、空兵力的攻击而遭到重创。我们有适切的军舰与作战准则可用以对付专门训练用来在其本土水域遂行作战的敌舰队吗?或者我们将会像1942年时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一样,自认为拥有数量上的优势即可获胜,因而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日本海军采用优异的战术所遂行的舰队作战之震撼,却迟迟无法作出调适?
  本人是美国海军的一员,但《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这本书也是写给其他国家的读者看的。即使美国海军能持续称霸海上,能将其影响力伸入近岸水域及陆地上而无人能加以阻挡,但现今不是全世界所有国家的海军都有此能耐的。自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曾发生过好几次舰队作战,依美国的标准而言,此等舰队作战属「小规模」作战,但对于参与作战的各方而言,却是货真价实的舰队作战。参与以阿战争、南大西洋战争与印巴战争的敌对双方舰艇吨位都不大,甚至于偏小,但此等作战却事关紧要,所用的战术也极具重要性。这本书也是为这几个国家所写的。日前,阿根廷、巴西、与意大利已经购得本书的翻译权。此点非事出偶然,因为在最近的几次海战中,这三个国家中有两个国家的海军能力均有所欠缺。每个人都会犯错,而且都能从错误中学到教训,但是打了败仗的陆军与海军最急切想得知他们是犯了什么错。下次海战中,阿根廷海军将没那么好对付了。意大利海军拥有某些世界上最佳的战术思想,而其军舰设计足能使其未来成为威力强大的对手。
  已过世的学者兼作家刘易士(C. S. Lewis; [ 译注:1898-1936,英国作家,著述多在宣传基督教教义 ] )曾经自称是神学事务方面的门外汉。同样地,今天也有一位海军事务的门外汉想要谈谈海军的事。他谈起来比海军正统的理论家更头头是道,而且更能提出明智、超然的深刻见解。但是,假如他要扮演具有建设性的角色,则他必须比一般人具备更佳的海军战术素养。这本书不是对所有现代海军作战教训的完备指南,但任何人加以详细研读后将更能对现代的海战作出明智的结论。举例而言,有些海军作战的门外汉在观察过南大西洋战争中多艘英国与阿根廷的军舰被击沉后,曾经预测,未来水面舰的前途堪忧。此乃因为他们忘记了以往所有海战的那种致命性。在第六章中,本人将外行人缺乏依据的意见与本人认为比较了解海军作战与战术的人所学到的教训并列陈述。
  本书的第四种,也是最后一种读者为13岁左右的少年。日德兰海战的指挥官杰立可(John Jellicoe)将军早先就是在这个年纪,以一个身高才4呎6吋的少年,进入了英国皇家海军,登上老旧的木造军舰「大不列颠」号向他的长官报到。数学、音乐及其他领域中的天才都在很小的年龄就展露才华,因此本人想推出这本书,以填补我们战术论述方面的真空,俾能激发年轻读者对战术的兴趣。由于现今已有那么多由电脑模拟的逼真海战兵棋推演,我们起码要有一本书来向未来的尼米兹或史普鲁恩斯说明,为什么他的战术能成功或为什么会失败。
  笔者小时候,芝加哥公共图书馆第359区及940.5区内,举凡罗维持(Lee J. Lovette)、普拉特(Fletcher Pratt)、布洛迪(Bernard Brodie)、福雷斯特(C. S. Forester)等人的著作都是本人汲取战术知识的来源。逢雨天,本人会找来玩伴,用玩具船当军舰,在家中玩起了舰队作战。我们把家俱当陆地,把房门当海峡,就这样打起了「滨海作战」,虽然当时并不知道有此一作战构想。由于我没有那么多钱买玩具船来组成一支舰队——当时一艘玩具驱逐舰要5分钱,巡洋舰要10分钱,所以我们以一片片硬纸板上面粘上牙签来当军舰,并写上舰名,并赋与其所有的作战性能。在阴雨连绵的星期六,玩这种游戏倒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若有机会,我愿意拿所有的玩具军舰来换一本像本书一样的书籍,假如那时候有这样的书的话,因为这本书是写给专业人员看的。本人还曾经拿了祖父所给的21美元去「马歇尔场」(Marshall Field)买了一本1944年版的《詹氏战舰年鉴》(Jane'S Fighting Ships)。当天,海神已经预见本人的海军生涯。
  今天的青少年拥有令人着迷的精密电子装备,比起当年我们玩一艘10分钱的模型军舰,可说要幸运得多,而且他们看起来也比我们灵光得多。但是除非这一辈电子时代的年轻人能好好利用他们的优势,否则的话,我们要提出一点警语。家庭电视游乐器的萤幕上所显现的优异战术,并不比美国海战院的兵棋室中所演练的战术更能代表一个人在战场上的能力。战术所处理的概皆为必要、但却非充分的事务。在战场上遂行战术是与领导统御有密切关联的,换句话说,重点在于掌握水手的心理与思想。爱迪生提到发明天才时所讲的那句话——成功是1分灵感加上99分努力的结果——也可以适用到战场上。
本书编排方式
  本书的第二版尽可能遵循第一版的编排方式:
  第一章:以具有永恒价值的尼罗河之役来说明战术的六项基础;尼罗河之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研究案例,可让我们充分了解对岸上作战的海战战术。
  第二章到第五章:这几章描述海战历史的演进,为其后各章的讨论奠下基础,并让了解海战历史或自认为了解海战历史的读者有机会将他们对战术发展状况的看法与笔者的观点作一比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几章将(一)第一线作战军舰、(二)主力舰,以及(三)航空母舰等遂行运动、管制、战术侦搜、尤其是兵力集中等所使用的方法加以比较。这三种不同型态的作战模式将有助于读者了解海军作战的动态以及其中所发生的变化。
  新增的第六章:本章讨论飞弹时代的舰队战术:内容包含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海战遂行的方式,并置重点于海、陆互动关系,尤其是有关南大西洋战争的战术,并指出为何胜利是属于对联合滨海作战有最佳准备与最佳装备的一方。
  第七、八、九及十章:与第一版同,这几章也是在讨论战术的趋势、不变的原则与环境(或变数)。我们将历史教训加以整理后与应用,并描述海军作战的重要程序:火力、运动、侦搜与指挥管制。其中还添加了有关陆、海互动关系之讨论。
  新增的第十一章:本章以旧版本的第十章为基础,对现代的战术进行讨论,但增加7有关联合作战的部分。本章并应用了飞弹时代的新「齐射」(salvo)战斗模式来讨论某些战术发展。
  第十二章:结尾的这一章与旧版本的最后一章有相同的旨趣,只不过将旧版本中美军于未来与苏联展开「第二次尼罗河之役」的想定改成与另一个新的敌人之间所爆发的「爱琴海之役」的想定,俾有更丰富的素材可用以讨论战役与战役中之舰队战术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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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战术的六项基础
韦恩·休斯 [美]
[出自《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 2000
前言
战术的六项基础
人乃为最重要因素
准则乃结合战术的粘着剂
要了解战术,就必须了解科技
海战的目的在于陆地上
「军舰与岸上的堡垒作战是件愚不可及的事」
先行展开有效攻击
前言
  我们和布律耶斯(Francois Paul Brueys d' Aiguilliers)中将一起待在他的旗舰东方号(Orient)上;该舰锚泊于埃及的阿布卡湾(Aboukir Bay)。将近10年前,当我们革命党消灭了国王海军的领导阶层时,布律耶斯还只是个中尉。现在他可是拿破仑将军的亲信。布律耶斯中将擅长组织,曾经达成了护航400艘运输船的辉煌任务,共将36,000名法国步兵、骑兵与炮兵运抵埃及。然而,若是今天,也就是1798年8月1日有什么危险状况出现的话,我们将会非常担心。
  布律耶斯已获得拿破仑的信心,但现在要达成拿破仑的期望就有困难了。我们可以感觉得到他因经验不足而内心十分紧张:他曾拒绝进入亚历山卓港(Alexandria);此一港口距离他锚泊的地方才10哩远,因他担心他的军舰会搁浅;时间一晃已经数星期。拿破仑已经扫除所有障碍而成为埃及的主宰者,但布律耶斯仍在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将他统率的13艘第一线战舰投入战斗还是使此等军舰继续锚泊在平坦的阿布卡海岸西侧的半月形水域中。法国舰队恐终将与英国舰队一战,因为那位穷凶极恶的纳尔逊正在地中海乱钻,到处找寻我们的下落。布律耶斯已作出了某种决定(我们猜想):他要让舰队在锚泊的情形下对敌作战。这个主意太好了。但我们为什么不强化位在我们北方的阿布卡岛的防御能力呢?岛上6门用来发射6磅重炮弹的火炮将无济于事的。当我们紧标着岸边与敌人作战时,是有必要建立岸上的坚强炮兵能力。依我们的状况,以岸炮来强化我们舰队的前锋并不是一件奢侈的事,因为我们的指挥官把战力最强的军舰摆在纵队的尾端。或者,应该说是摆在锚泊舰队纵队的南端。英国军舰或许会夹击我方纵队的后端部分,我们不了解此种论点,因为我们的舰队是停滞不动的。或者,在这一年最炎热的季节里,吹向岸上的盛行风(prevailing wind)会把纳尔逊的军舰带向我方舰队的尾部,也就是纵队的最南端?
图1-1 阿布卡湾
  有些意见虽然大家已有共识,但仍未付诸实行:各舰使用尾锚俾使右舱火炮能连成一线悉数指向海上;在各舰之间拉起钢缆以防敌舰突破我方纵队并在突穿过程中对我方舰首与舰尾施以炮击;缩紧锚泊距离,因为我们各舰之间相距150公尺,此一距离并未小于航行时之间距,虽然舰身随浪摇摆时可确保安全而且利于操作小艇,但对于要以锚泊方式与敌舰作战,此一间距太大了些。我们的参谋长甘提米(Ganteaume)担心粮食与饮用水的问题,而我们目前尚不至于有所匮乏,但是我们却有许多水手到岸上找寻粮食——我们听说有3,000人之多——如此一来,没有人还能有精神去准备上述的备战工作(而且,天气又酷热难耐!)。最后,我们仍然没有要启航的迹象:布律耶斯说,战争中没有什么事情是确定的——我们永远要保持行事的弹性——但是,我们还要等多久才能收锚启航,找寻一处粮食比较充裕的地方?假如我们启航了,还可以一路上练习舰船操纵技术。我们怎么会搞得这么糟?比我们任何人都更懂得航海术的都查拉(Du Chayla)说,我们应该在航行中与敌舰接战。但各舰舰长都排斥此一说法:他们都太嫩了而且训练不足。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舰队锚泊一个月了,官兵都已营养不良,而且已渐渐忘掉了所有的训练课目,只学会了去偷埃及人的骆驼肉。
  少抱怨了?是啊,一切都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纳尔逊的舰队比不上我们的舰队。我们所搭乘的这艘东方号就配备了120门炮。她是只大怪兽。没有一艘英国军舰可经得起我方舰队15分钟的攻击。我们前方都查拉将军所指挥的富兰克林号配备了80门炮,东边的雷鸣号(Le Tonnant)也配备了80门炮。纳尔逊的军舰只配备70门炮,而且军舰数量比我们少。
  注意!赫瑞克斯号(Heureux)打出旗号,表示已发现12艘敌舰。这些英国军舰在亚历山卓港东方沿着海岸线前进。我们现在也看到这些敌舰了,他们的位置在西北方。嗯,很好!我们现在要看看怎么打这场仗。我们现在精神抖撇。我方军舰挂起了要求那些上岸找寻粮食的水手即刻返舰的旗号;这些水手们大部分会在隔天清晨前返回,备便作战。什么?只有一边舷侧能遂行作战?因为另一舷侧的所有水手都还在岸上。所有人员离开右舷?你昏了头,左舷面对的是陆地啊!我们或许不能和英国佬在海上航行中交战,但我们会打败他们的。什么时候?明天,当第一道曙光露出来后我们就开战,轰轰烈烈地打它一整天。
  布律耶斯在后甲板镀步。下午的值更班已经鸣放六击钟(six bells),而纳尔逊的舰队仍未通过阿布卡岛。这些敌舰为何不撤退呢?午后的微风异常凉快,而水手在天黑前希望能看到海面上空无一物。英方前锋号(Vanguard)军舰挂起了旗号。显然纳尔逊这个狂人已经看到了我们的强大海上军舰纵队,他将会回避我们。他或许会展开海上封锁。果真如此,布律耶斯将会陷入困境。到时候我们将得启航前往与敌人战斗,而我们将会像生手般在海上航行。但是,纳尔逊没有耐性。明天我们将展开战斗。今晚,大家都没办法好好睡了。
  请仔细听!英国舰队中带头的「热忱号」(Zealous)驶进海湾内绕行。英方在试探敌情。纳尔逊的舰队即将乘着午后的微风前来。我们看着布律耶斯。他大声叫道,「不可能!」他是个战斗员,但他并不是不够沉着。有多少水手已经从那令人厌烦的沙漠返回舰上?钢缆在那里?后锚呢?现在阿布卡岛上的可怜火炮开始对敌射击了。这些火炮可真是不管用。
  这下子我们要遂行夜间作战了。没有人曾参加过夜间作战。航行中的军舰在夜战中将会陷入一团混乱。而我们的军舰是处于锚泊状态中。夜间作战是种疯狂的行动,但英国的疯子专作疯狂的事。纳尔逊的纵队绕过了小岛,右舱迎风,几乎朝着西向前进。前锋!纳尔逊是针对着我方舰队的前锋而不是尾部而来。我方舰队尾部战力薄弱。纳尔逊是不会停下来的;他现在正顺风而下。为什么英国舰队没有陷入一团混乱?纳尔逊率领的这些海上怪物对航海可真有一套。英国军舰逼近2O0公尺内,其炮门周边的黄色线条清晰可见,其火炮配置有两到三层,黑色舰体的两侧各有35门炮。英舰愈来愈靠近了,我们紧张得汗毛直竖,在午后海上的热风吹拂下,竟让人感到丝丝寒意。英国佬在齐声喊叫,声音在海湾内传送达3哩之远。英舰先锋号又挂起了信号旗。接着巨人号(Goliath)超越热忱号,抢到了上风位置,她的主帆涨满,接着上桅帆也涨满,只有在最后冲刺时才会使用战斗帆,现在,巨人号成了先头部队。
  我们的战士号(Guerrier)与征服者号(Conquerant)的右舨火炮开始射击。太棒了!我方军舰已就攻击位置,但是双方相距还有半哩远呢?我们瞄了一下布律耶斯,只见他双手紧握舷侧栏杆,抬头挺胸。他摇摇头,并太声叫道,「不行!不行!还太早,还太早!」
  英方的巨人号与热忱号以及尾随其后的10艘其他英国军舰愈来愈接近我方了。我们舰队前锋的作为将可降低大家的恐惧。此时,舰上根本无处可藏身;舰长在作战,你也要跟着作战。我们必须要挺住,虽然我们也不免因害怕而发抖,因为死神在向我们招手。这是多么壮观、残酷而又恐怖的场景啊。为何英国人的决心不曾动摇?我们舰队的火炮数量比他们的舰队多啊!哦!我知道为何会如此了。我们的舰队无法全力投入战斗,只有为首的六艘军舰能发挥战力。纳尔逊在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集中兵力攻击我舰队前锋。他是傻人行大运,他靠的只是运气,我们的舰在完成战备后不到几个小时就受困于海上这道莫明其妙的风。
  巨人号几乎要撞上我方的战士号。这艘英国军舰必定会绕到我方舰队的左舷,然后以其右舷排炮对我展开反击。接下来纳尔逊的舰队将从我方舰队的前方向我舰队后方前进,并一路上与我方交火。在夜黑中,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只能任由12艘英国军舰各以一舷侧排炮对我方进行射击。这样的火力将十分猛烈,不过我方的东方号军舰每一舷侧各有60门炮,必可将英国军舰轰得粉碎。愚蠢的纳尔逊,这下子可中了我们的圈套了。
  那究竟是什么?我们看不到巨人号的右舷火炮,但该舰的左舷火炮却瞄准了我们!怎么会这样呢?我们望着布律耶斯。他脸色惨白,只手紧握栏杆,他的眼睛冒火,状甚可怕。这位令人惧怕的战将自己也害怕了吗?他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声「糟了!」也因之道出了我们的命运。巨人号现在通过了战士号的前方,在靠近岸边的方向,在20码外发动攻击。巨人号以左舷火炮展开射击了!英国军舰将会对我方舰队的前锋展开夹击,并逐一摧毁我方军舰。我们可以感觉到那凄惨的哀嚎、到处血迹斑斑、前锋部位陷入绝望,现在,我们看到死亡已降临到舰队上,军舰一艘艘被消……
  布律耶斯在死前还将遭受到进一步的战术羞辱。纳尔逊所统率的军舰并非一直维持着航行状态。每一艘英国军舰均以下后锚的方式与敌舰并排停泊,构成两艘英国军舰包夹一艘法国军舰的态势。从后方接续前来的英国军舰将从前方英舰未与法方交火的一侧接近下一艘法舰,并下后锚与此艘法舰并排停泊,如此将有4艘英舰进入法舰没有防卫能力的面向陆地的一侧。英国军舰依此方式由上而下逐次消灭法国军舰,而且总是以两艘以上军舰的火力来攻击一艘法国军舰。
  法国舰队因受到拿破仑的鼓舞而投入了尼罗河之役。法国旗舰东方号对英舰贝勒洛芬号(Bellerophen)与庄严号(Majestic)施以猛烈射击,贝勒洛芬号割断锚索漂流海上,庄严号主桅折断,舰长阵亡。但另一方面英舰亚历山大号巧妙地溜进了东方号与雷鸣号之间——这两艘法舰在阿布卡湾中的锚泊位置相距太远而无法提供火力支援以阻止英舰突破其纵队队形。接着亚历山大号从接近陆地的位置对东方号展开猛烈的射击,几乎未遭到该舰的抵抗。东方号受创起火,火势延烧到弹药库。夜里10时,这艘法国的旗舰发生大爆炸,曾经亲眼目睹此一令人惊心动魄的恐布景像的人都在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法国舰队纵队尾端的5艘军舰因仍处于锚泊状态而未能加入战斗。到今天我们仍然不明白,这几艘军舰究竟是在等待布律耶斯发出「投入战斗」的旗号(在浓烟与夜暗中没有人看到过此一旗号),或是因为维尔纳夫少将(Pierrede Wlleneuve)没有时间割断锚索,设法克服困难取得上风位置,并加入战斗。我们只能从他后来所写的报告中一窥究竟。他在报告中问道,他所率的军舰「下了两大锚、一个小锚、加上四条缆绳,在这种情形下,怎么可能在其他军舰遭攻击并受创瘫痪的10分钟过程内,完成起锚,争取上风位置,进入射程,并投入战斗等等行动。」维尔纳夫的前途并没有因为这场败仗而断送掉,他后来担任了特拉法加海战中法西联合舰队的指挥官。不过有人说,他的战斗意志受到了「恐怖的尼罗河之役」的严重打击,以致于后来他和他所统率的舰队在第二次面对纳尔逊的舰队时,尚未对其发射第一波舷侧火炮之前心理上已先被纳尔逊打败了。
  最重要的一点,纳尔逊做了布律耶斯所没有做的事:他在海上航行的两个月期间,不只努力对部队实施训练,还不断地与幕僚针对作战问题进行讨论及研拟相关计画。他手下的舰长都深知他欲采包夹战术以集中火力。实际的作战行动则视状况而定:法国军舰是处于锚泊状态或机动状态,假如处于机动状态,是在上风位置或下风位置等,皆为其考量因素。纳尔逊在特拉法加之役前曾写道,「有些事情是要靠运气的,但我们能事先预见的状况,必须悉数作好准备,不能稍有遗漏。」纳尔逊的舰队准备在与敌人遭遇时,迅即展开攻击。在尼罗河之役期间,布律耶斯的舰队中有三、四千名水手待在岸上一事,着实今他大感意外。纳尔逊事先不晓得此状况,也不知道他率领的备便一到战场立即展开作战的舰队,能从此一状况中获得什么益处,但他的所有部属都深信,在作战中时间是至为宝贵的。
  在尼罗河之役中,法国舰队战备不佳一事,让英方获得了极大的益处。法国舰队除了因人员短缺,故只能拼命设法单独使用右舷火炮与敌接战外,许多法国军舰只有靠艏锚停泊海上。我们不确定是纳尔逊或巨人号舰长弗利(Foley)首先看出一点,即只靠搪艏停泊的军舰势必会留有供舰身左右摆动的空间,而英国军舰将可穿越此一空间进入靠近海岸的水域。不论是谁先发现了此一情形,总之,英国军舰是基于纳尔逊强调要达成兵力集中的原则,而采取了此种行动。纳尔逊原先计画由两艘英舰分别对锚泊的法舰艏艉部分展开攻击。英国军舰的舰长则采行了比较传统的航行中与敌接战的方法,将军舰分从两侧驶近法国舰队的前锋,与其并排航行并展开攻击。
  此外,我们还认为,纳尔逊之所以一抵战场迅即发起攻击,系因为他当时能利用午后吹起的海风,而他了解在接近黄昏时海风将会停歇下来。接下来,他在无法进行快速攻击也没有风力可资利用后,将只得接受与敌进行夜战。纳尔逊事先计画好在英舰的帆索具上挂上一系列横向排列的灯笼以作为敌我识别之用,并决定让英方军舰下后锚停泊,而不在海进上行机动航行。他的作战计画中很高明的一项战术是改变军舰接敌的顺序,由带头的两艘英舰攻击位于最北方的锚泊法舰;接下来的两艘英舰则攻击由最北方算来第二艘锚泊法舰,依此类推,逐次向南攻击所有法国军舰,因为他了解,攻击锚泊的敌舰队与向运动中的敌舰队逼进,是完全不同的。纳尔逊麾下的每位舰长都将上述战法牢记在心中。然而有些舰长认为此一战法难以遂行。他们指出,假如以两艘军舰包夹一般敌舰,则此两艘军舰将会相互遮掩对方的火力。但纳尔逊愿意承担此种风险,并靠演练来克服此一问题。加上,纳尔逊挟其所具备的丰富船艺知识,而得以劝服那些抗拒此一战法的舰长。
图1-2 尼罗河战役中英国军舰运动态势
  诚如图1-2所示,纳尔逊的作战计画在实际的遂行中已被扭曲的难以辩认。此乃为作战的常态。但纳尔逊麾下的舰长从未违背过他的意图。一份好的作战计画,其内容应力求简单,应预留修正的空间,俾对复杂、精微的考量作出调适,并使其在落实的过程中有犯错与采取主动的空间。
  以上我们想象中的法国人在描述此次战役刚开始的情况时,并没有夸大法国舰队的能力与作战意志。尼罗河之役中,法国人是带着不习惯于战败的人所具有的热忱投入战斗的。他们虽然缺乏船艺,但能以舷侧火炮射击敌人。1798年这场海战,法国人面对的是第一流的战士;海战中,战术创造了胜利的环境,而意志力量与战斗技术将潜力转化成事实。猛烈的战斗(猛烈是适当的形容词)持续了整个晚上一直到黎明时分才终止。英方伤亡近1,000人;法方则有3,000人伤亡,另有3,000人被俘。
战术的六项基础
  尼罗河之役显示了海战中的六项要点;此六项要点对于海军战术有重大的影响:
  领导统御、士气、训练、实体与心理状态、意志力量及耐力,乃为作战中的最重要因素。我们若没有军事物资的质与量上的充足条件,以及适切的战术得以有效运用武器以对付敌人,是无法打胜仗的,但是,人的因素最重要——面对具有竞争力的敌人时此点尤其重要。在尼罗河之役中,纳尔逊在一开始就建立了战术优势,但是他的部队仍然是在经过一番苦战后才获致胜利的。适切的战术、充分的训练、与详细的计画,加上有坚定的杀敌决心及有接受战损的心理准备,必可为我们带来光荣的胜利。
  准则是良好的领导统御的要素。准则是训练的基础,也是训练的所有意涵,如凝聚力、在战斗中的可靠度、相互了解与支援等之基础。尤有甚者,准则是所有战术求新求变的跳板与基准。形式上,准则乃作战方法的标准。但准则有别于教条。纳尔逊最出名的一点是,他随时都准备将英国海军从准则中的僵化作战教含中解放出来。纳尔逊总是有一套自己的作战计画,非常完备的作战计画。他总是将作战计画详细告知各舰舰长并加以不断演练,俾所有舰长都能了解他的意图。基本上而言,一套完备的、经演练过的作战计画,就是一套作战准则。妥善的准则可使部队在混乱的情势中维持凝聚力。因此,虽然就某种意义而言,尼罗河之役的遂行完全脱离了事先的计画(读者从图1-2中将可发现作战计画与作战的实际遂行状况完全不相吻合),但就更深一层的意义而言,此次作战的遂行可说具体而微地展现了作战计画的精神。十九世纪普鲁士军队的领导人毛奇(Helmuth Von Moltke)曾说,「与敌人一接触后,所有的计画都失去了意义。」纳尔逊和所有的人一样,他深知准则能将好的战术结合起来。
  战术与科技的发展,两者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此乃为何马汉(轻易地)否定了战术的不变原则而却倡议战略的原则。尼罗河之役发生于帆船时代接近尾声之际。纳尔逊没有机会针对新的作战装备来采行他的战术,不像拿破仑那样,可采行机动火炮战术,德国装甲部队指挥官可采行战车战术。就此点而言,纳尔逊的成就比他们更了不起:纳尔逊据以发挥战术的是已经存在好几个世纪的老式武器系统,但他所展现的精湛海战战术可说无人能及。我们或许可以认为他是因毕生纵横于海上才能发展出这种战术造谙。克劳塞维茨认为一位战略生手是可能因一时的灵感而想出甚佳的战略,但有效的战术却是毕生努力下的产物。我们要懂战术,就必须了解武器。
  虽然把摧毁敌人的舰队当成是我方舰队的最高目标应属恰当,但除了此一直接的目标外,我们通常还有更远大的目标。「海战的目的在于陆地上。」此乃尼罗河之役成为如此重要案例的另一项原因。该次战役和许多其他具决定性的海战一样,都是在近岸水域遂行的,而且战场几乎就在港口内;其中一支舰队完全处于锚泊状态,另一支舰队则处于半锚泊状态;岸炮在战役中也扮演了某种角色,而且,原本应该扮演起更重要的角色。这场战役使拿破仑的野心遭受到挫折,如果换成意志不若拿破仑坚强的人,可能会就此崩溃。这场战役几乎让一支法国舰队全军覆没;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场战役摧毁了法国陆军的海上交通线。
  虽然「军舰与岸上的堡垒作战是件愚不可及的事」这句话,可能不是纳尔逊首先想到的,但一般人均将此一舰队作战的基本原则当成是纳尔逊的主张。纳尔逊可能是在1798年8月1日带领他的舰队绕过阿布卡岛时,心中产生了此一想法:当时若布律耶斯够聪明的话,应在岛上部署威力强大的火炮。当纳尔逊发现他的舰队所行经的岛屿上没有强大的火炮时,心里顿时宽松了不少,当他得悉英舰库勒丁号(Cullodin)在该岛附近搁浅后并未遭岛上火炮击得粉碎,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岛上纵然部署了火炮,也无法削弱纳尔逊的决心。阿布卡岛上就是设置了防御火力,也无法和纳尔逊以往所遭遇的强大防御武力相比拟。1794年在卡尔维(Calvi)要塞附近水域作战时,一只眼睛受伤而致失明;1797年他在进攻加那利岛(Canary Islands)的圣塔克鲁兹(Santa Curz)的防卫兵力俾迫击西班牙的运银船时,遭炸断了一条手臂;1801年他在哥本哈根港出口处的特勒克朗(Trekonen)要塞的强大火力威胁下,第二度在攻击敌锚泊舰队的作战中获胜。纳尔逊在哥本哈根海战中的胜利——据他说是他打过的最艰苦的一仗——是他充分的准备与过人的胆识所造成的结果。他获胜的原因之一是他避开了岸上要塞的攻击,而绕道攻击了锚泊的丹麦舰队。纳尔逊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敌人在近岸水域遂行战斗,他的作战模式显现于他的一句名言中:军舰应竭尽所能地避免与岸上的要塞交火,但军舰在近岸水域作战是不可能不面对岸上向海上所发射的武器。
  适合应用于所有海战的一则战术格言为:「先行展开有效攻击」。此一格言表示,战斗的首要目标在于以集中火力攻击敌人,同时阻止敌人作出反应。我们对此一海战中之第一要务只点到为止,因为稍后我们将加以详尽讨论。不用说,纳尔逊自己的兵力具有高度的战备,而他决定即刻加以运用以利用法军战备不佳的弱点,如此一来,他可以说是贯彻了此一格言的精神。但是诚如我们所将见到的,此一格言的意涵不仅只包含奇袭要素、心理与物质上的战备期能迅即投入战斗、或攻击精神而已。
人乃为最重要因素
  作战是种你死我活的战斗。作为战斗策略的战术是由此种暴力行为的实体与隐喻上的中心所构思与遂行的。战术之完美境界比政策、战略、作战艺术或后勤等,都更具有本能的性质。战争之遂行究竟是一种科学或艺术,两个世纪以来,一直是大家争论不休的议题。辩论的双方都了解,所谓的领导魅力在作战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我们若阅读早期的作战论述将会觉得领导的魅力乃为作战胜利的主要因素。此点已有了很大的改变吗?科学与艺术乃心理的活动;两者都未能反映战斗本身的实况,都未能超越下述议题的重要性:意志与耐力,以及战斗领导人将此等特质教授给他的部队的能力。
  本书的目的不在于讨论领导特质,而是在讨论战术这项心理活动。但在道理的表象下隐藏着热情与死亡的危险。若未能了解暴力的本质,则根本无法了解作战。我们军人是不可能具备诗人那种丰富的想象力。假如我们具备丰富的想象力,恐怕会发疯。有人说福雷斯特(C. S. Forester)笔下的英雄霍恩布洛尔(Horatio Hornblower)假如真活在世界上的话,可能会因为胃出血而被送至岸上救治。派翠克·欧布莱恩 (Patrick O'Brian)笔下那位坚毅的老水手杰克·奥布雷(Jack Aubrey)则更像一位帆船作战时代或任何其他时代的典型舰长。本人希望,本人对尼罗河之役的描述能让读者感觉到作战中之人的要素、极端亢奋的情绪,以及控制下的暴力与混乱情势充斥的环境,对战术计画与战场决策的影响情形。
  本人无法判定拿破仑那句名言「精神力量与物质力量的强度比为3比1」是否正确。但不论怎么样的比例才是正确的,在陆上作战与海上作战中,此一比例可能没那么大,因为军舰在海上巡弋时,水手们是跟着舰长行动。在研拟海战计画时,最好假设双方在智慧、勇气与坚忍精神等方面都势均力敌。这样的假设非常重要。在耶苏降生前三个世纪,孙子就在他所着的《孙子兵法》中提到,最伟大的战场指挥要以智取胜,要藉运动来击败敌人,甚至于要让敌人有后路可退,俾促成敌人弃战并脱离战场。李德·哈特(Liddle Hart)这位提倡机动作战不遗余力的战术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陷入血腥的僵持战局后认为,最佳的战术在于运用智慧,以避免与敌人进行面对面的消耗战。然而,虽然他的间接路线作战理念可应用于陆上作战,但海上指挥官对此一理念却不以为然。海战之遂行异常艰苦且极具毁灭性。然而在依赖机器所遂行的战斗中是有可能夸大勇气与士气的重要性。上一个世纪交替之际,法国人鲍德利(Ambroise Baudry)所写的有关于海军战术的论文中即存在此种现象。无疑地,他是受到他的陆军袍择的影响;当时法国陆军对作战中的「锐气」(elan)异常重视,直到一次世界大战时,他们才发现陆上作战的攻势思想可能过于泛滥。在海上,我们对于战术巧思有不当的信心,则情形更加危险。假如敌人的士气或智慧均不如我方,当然很好;但把战术胜利寄托在要以智慧、运动与战力来胜过第一流的敌人,则可说愚蠢之至。战术家会竭尽所能让他的部队在战斗中处于有利环境,但他也愿意面对情势逆转的可能性。甚至于在陆上的作战中,像格兰特将军(Ulysses S. Grant)与英国的海格将军General Douglas Haig)都曾被指控为军方的创子手,而敌人——对前者而言,指的是南军部队;对后者而言,指的是德军——反倒被认为是由其有高度战术技巧的将领所统率的坚强部队。这些部队是经过浴血战斗才被击败的。优异的战术或许能改变战局,但是此等优异战术所需的智慧与巧思,在长期战争的末期阶段将不如勇气来得重要。
  在海上,消耗战远较机动战重要,此点为全书的基本主题。部队在海上不会因受包围而瓦解;部队因受摧毁而瓦解。海军战略家向来在将部队投入海战时总是小心翼翼,因为海战的摧毁性质令人畏惧。与陆上作战相较之下,重大海战发生的次数不多,且彼此间隔的时间很少。其部份原因为,在海上要评估物质方面的优越性比在陆地上容易得多,因此,劣势海军的战略家常常会避战,直到生存受到威胁时才会投入战场。只具备些微兵力优势的优势海军,就某种程度而言,常常可以不必诉诸作战即遏制并瘫痪一个强大的敌人而达成诸多战略目标。考量海战所可能造成的死亡与破坏,或许我们可以说,海战本身所具备的决定性效果,乃为造成大家避免投入海战的原因所在,有关此点,想必我们这个文明世界会感到欣慰。
准则乃结合战术的粘着剂
  海军战术的第二个基础为准则。准则乃遂行军事行动前,指挥官所写下的管制其部队的方法。准则中详细说明了支配作战行动的政策与程度。广义而言,准则被说成是「正确的行为」——雅纳尔(Harry E. Yarnell)将军曾写道,准则乃「在没有接到命今的情形下,我们采取自发的行动以达成任务时所依据的规画。」 [ 原注:Quoted in Robison and Robison, p. 827. ] 而严格地说,准则责成「正确行为」的展现;准则之成功系于服从,除非服从会导致舰队在作战中的失败。总之,指挥高层希望政策有其一贯性以利遂行管制,而战术阶层则希望有明确程序以利进行合作。这只是重点应置于何处的问题。准则有两点我们必须牢记不忘:一是准则极为重要;一是准则不能沦为教条。
  舰队准则可以被想成是指挥官的完备作战计画——他的标准作战命令。(纳尔逊的作战命今就是一个例子。)每一层级的战斗指挥单位都有其本身的战斗计画。现今美国海军组织中所存在的一个反常现象为,海军军令部部长虽然制订了一套完备的准则——他的一系列海战教范,但他本人却不在作战指挥体系内。
  准则也可以被想成是有助于统一目的的所有行动。准则并不只是书中所写的文字而已;准则乃是战士所深信并据以采取行动的规则。克劳塞维茨说,「准则有点像行动手册。」 [ 原注:Clausewitz, p. 141. ] 准则优于战术,因为准则含括了指挥架构与通信;准则不如战术,因为准则只在于建立程序,俾利战术选择方案在战场上之遂行。
  我们在遂行优良的准则时,常面临了要完全遵从准则或应有创新作为的两难问题。任何优秀的海军领导人,不论资深或资浅,只要谈起他们在海上作战的经验时,都会立即指出,他们认为上级长官所颁下来的作战计画内容太僵化。他会告诉你,他在海上的运动非常灵活,对敌人的射击非常准确,此等作为均超过准则的要求。接下来,他还会告诉你,当他开始遂行指挥时,他底下的单位是如何井然有序地展开行动。他会信誓旦旦地表示,他麾下的所有舰长都确知自己要采取什么行动,就像篮球队的队员那样,可以从他队友的身体语言中得知那位队友要切入。 [ 原注:此一比喻出自美国空军库胥曼(John Cushman)中将(已退伍),渠乃最擅长写有关指挥管制论述的作家之一。但是使用运动来作比喻的人很多。本人所知的以运动来比喻战术的第一个人是西姆斯(W. S. Sims);他将作战训练比喻成打橄榄球(而第一个以伊顿[Eton]运动场来说明战斗精神的人是艾隆爵士[IronDuke])。 ] 他在高谈阔论之余,根本不会想到他的说词是否前后一致。大家一致认为,一位强势的军事领导人将希望上级长官让他有自行发挥的自由,而希望他的部属能靠得住。一位能干的指挥官将能有效运用准则而达成上述两种目的。所有的准则都含有某种数量的熵(entrophy) [ 译注:在热力学中,「熵」表示一个系统的乱度;资讯理论中的「熵」也可以视为乱度的量度 ] 。熵的含量太低,准则中将只有命令与知识;熵的含量太高,则只有创造力与改变,其他因素一无所有。
  我们不太可能达到最佳境界,若我们势必会犯错,则宁愿因「准则过多」而犯错,而非因「准则太少」而犯错。准则的不足,表示怠惰、犹豫不决或不确定。准则不足的最明显现象是有太多的沟通作为存在——无数的命令及指令,而在计画阶段,这些命令与指令只不过是笼统的观念及训诫的言论罢了,而其存在只会迟滞决策的时间。要善的准则能够减少热战方酣时所需的指挥决策,因为届时即使头脑冷静的人也会受到情绪激动的影响,而使得精神与体力很快就耗竭。
  今天,美国海军军官对于准则有所「提防」——我们很难找到恰当的词来加以描述。这点并非新鲜事。准则的真确性以及其内容的过与不及,均已成为我们战术讨论的一部分,以致于罗比森(Robison)的《海军战术史》都可以改名为「海军准则史」;他们讨论的重点在于系统或命今、指挥与信号。他们详述了当美国舰队规模十分庞大。在战斗中对舰队进行管制乃大事一桩时,就已经开始的热烈辩论。当时与现在一样,准则的意义常常是使用者所想要的意义。罗宾逊少将试图对各种不同的观点加以仲裁与解释,而不是想为自己的观点辩护,但他曾一度表露他的态度:「准则一词已渐渐扔弃置不用(大约在1915年)。假如先前除了信号手册外,还有『作战指令』一词存在,则『准则』一词可能不会成为海军术语。」 [ 原注:Roblson and Roblson, p. 827. ] 1981年,里昂斯(James A. Lyons)上将在担任第二舰队司令时,曾在其舰队中颁布作战指令。接任他职务的麦特卡夫(Joseph Metcalf)中将非常有兴趣地进一步发展此一作战指令。1920年至1930年期间,舰队的战术教范扩大成为战斗准则。对于此一准则在二次世界大战中所发挥效能的分析很少对外公布。大部份的评论(诚如事实发生后我们可预期的各种观察)都在批评其缺点,但显然此等教范都获得大家的认同并据以采取行动,此点乃成为准则的必要条件。此等教范提供了训练的基础,并成为战术发展的起始点。 [ 原注:麦基尔尼(McKearney)曾对舰队战术准则及其于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效应作过详尽的评估。 ] 最近几年来,美国海军对于准则的「提防之心」因为联参所颁布的联战准则而更形严重。海军可能为了对此事作出回应,而成立了海军准则司令部,设法自行处理准则问题,但其成效却不明显。大部分的海军军官对准则司令部的表现均不以为然;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当一个军种一开始就划地自限,则失败是必然的结果。不论是联战准则或海军准则刊物系列都未能提供能在作战时有效统合一支舰队的战术准则。本人愿在此说明有效的战术准则所应达成的效果。
  准则乃训练之基础,也是用以量度训练成效的基础。一方面,准则是对战术指挥官的一种保证,因其能使一个新的战斗单位在向一作战部队报到时,即已具备了指挥官所需要的某些战斗技能。另一方面,准则也是对新单位舰长的一种保证,因其能使他的军舰迅速融入新的作战部队,使得他和他的部属不必在战斗前夕还得去适应许多奇奇怪怪的信号与程序。当舰长调职或阵亡时,准则可确保作战的连贯性。
  准则提供了指挥官的参谋对敌我兵力进行比较的基础。进行兵力评估必须将武器与战术合并考量,当然任何评估都不只是在对战斗序列进行比较而已,但假如不进行此方面的比较——在苏联的术语中,称为兵力对比(correlation of forces)——则将无法评估战果;一旦不能作战果评估,则无法研拟战略;而没有战略,则国防政策无异是建立在沙质的地基上。 [ 原注:有人认为是国家政策决定了国防政策,国防政策接着决定了战略与战术。此种看法是处埋有关未来战略的兵力获取问题时的一种合理方法,但现行政策,如战时的目的,则仍应依赖现今的方法。 ]
  战术准则乃具有创意的指挥官在对战斗中的危急状况作出调适时所使用的标准作业程序。舰长依据此一程序采取行动以利用某一机会时,心中十分笃定他的部属会依可预测的方式行事;虽然,在当时的状况下,所采取的行动似乎是可以预测的。矛盾的是,准则会产生主动作为:一位训练有素的部属可看出主动作为能达成何种成果及无法达成何种结果,而且和在圣文森角(Cape St. Vincent)之役的纳尔逊一样,知道如何挽救颓势。
  准则是战术家可从中提出改变意见的一种程序,也是战术分析家用以评估新作为与旧作为时所依据的标准。准则描述了现行武器的运用方式,使我们能对此等武器与新武器的效能进行比较,换句话说,可使我们了解伴随着新武器的新战术;使我们了解更佳的武器效能所带来的益处,训练新战技的困难之处,以及从旧的武器准则过渡到新的武器准则所承受的负担。
  总之,准则必须完整、确实,但不能沦为教条。准则必须让天才人物有自由发挥的空间,因为他们可能左右下一次的战争。但准则不能放弃其管制功能,因管制乃为进行协同作战的必要条件。虽然研拟准则的人可能会发现,在最困难的作战环境中,光靠管制是无法打胜仗的,但是管制仍然是最重要的因素,在战斗中,其重要性胜过灵感。
要了解战术,就必须了解科技
  大家一致认定的两件事为:科技的进步使得武器的型态不断在改变中;以及战术必须能与当代的武器能力相结合。美国海军特别迷恋硬体装备,特别重视技术能力,而且倾向于寻求工程上的改进来解决其战术缺失。事实上,美国海军是有些军官在承平时期视官方有关采购某一项新硬体装备的声明,乃为他们改进现今某项作战缺失的责任之终结。这是种误导人的陷阱。前大西洋舰队司令纪德(Issac Kidd Jr.)上将向来主张我们有必要准备好以现有装备来遂行作战。此点不足为怪:因为他的父亲便是于珍珠港的亚历桑纳号舰上对敌作战时阵亡。
  战术家藉由对武器系统的了解而得以确保战备。技术方面的能力,如优秀的领导统御与妥善的准则乃为本书所欲讨论的第三项战术基础。我们向伟大的科技之神俯首称臣,并视它为存有嫉妒之心的神,它会摧毁所有背叛它的人。
  我们最能干的海军军官都是熟悉科技的战术家:例如能运用持续瞄准火力的西姆斯(William S. Sims);获得一系列专利,而且在飞机都还无能力携带鱼雷之前即发明了飞机的鱼雷投射架之布莱德雷·费斯克(Bradley Fiske);以及莫非特(William A. Moffett)及其他早期的飞行员们,他们很早就看出海军的战机将成为军舰的克星,并协助发展更大型的飞机引擎、导航装备与航舰上的飞机拦截索等等可以实现他们愿景的所有机具装备。
  美国内战期间的伟大史学家傅利曼(Douglas Southall Freeman)将作战的十诫浓缩成三诫:「了解你的装备;当个男子汉;照顾你的伙伴。」 [ 原注:傅利曼于1949年5月11日的演讲内容刊载于《海战院评论》(Naval War College Review)1979年3-4月号3-10页。 ] 他的第一诫主要系指对战斗战术与野战装备的了解。但在陆上作战时那种「机器为人服务」的现象,在海上作战那种「人为机器服务」的状况中,就更加明显了。
海战的目的在于陆地上
  本书以传统的方式将讨论的焦点集中于舰队作战上。此一做法是正确而且适切的。现在已经包含了对水面、水下与水面上空空城之掌握的制海(command of the sea)构想,仍然是有效运用海权的必要条件。我们现今所处的时代中,美国海军可能将制海视为理性当然的事,而且将注意力集中于如何善用制海权将我们的海上影响力向陆地上投射。本书的日的是在探讨并强调舰队对舰队作战的战术,但在一开始,本人认为很重要的一点是,要在此表明海上战斗的目的并不只在于战斗本身。
  首先,我们研究海战历史将会发现,舰队作战毕竟不常见;反倒是登陆作战、支援岸上作战、对船运之保护才是运用海军的最常见方式。值得在此一提者,遂行两栖作战、扫雷或对船团施以护航等都不是简单的任务,都各自需要特别的战术技巧。
  再者,更重要的一点,舰队与舰队之间所发生的重大决定性海战大部份都与岸上的战事有关,而且都是有直接、立即与明显的关系。这种关系属于战略层次的事务,因此不在本书的讨论范围。然而,本人会探讨战术与任务及战略目的之间的关系,俾显示承平时期的战术发展是源自预期中的战时角色之事实。有关我们海军在战时的角色为何一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在承平时期难以确知战事发生的地点、敌人为何,以及任务为何。此点使得研拟战术成为非常棘手的一件事。现今直接发挥海上影响力的方法有:
以潜射弹道飞弹、核弹头或传统弹头的巡弋飞弹、空中投放的炸弹或海军舰炮遂行直接的攻击。
以空袭与飞弹攻击、海军舰炮射击或河川作战来支援陆上作战。
以海上封锁、攻击船运、或攻势水雷作战来孤立敌人。
以两栖突击作战来展开陆上作战。
保护军方增援部队与补给作业。
保护具有经济价值的海上交通线。
  承平时期对船运的保护和战时同样重要。若爆发了重大战争,则现有海上贸易航线将会被扭曲得难以辨识,而且很可能无法恢复战前的旧观。
  为执行和平维持任务而进行兵力展示或发挥「吓阻」功能。兵力展示只有在我们有明显的动武意愿时才能发挥效用,兵力展示不只具有军事与政治价值,还因可促进商业活动与投资而具备经济价值。
  海军向来有一条金科玉律,即欲有效展现海军影响力,必须先达成「充足」的制海。达成制海的传统方法在于击败敌方争取制海的手段、敌方的主力、或敌人的舰队。今天,陆、海之间发生战术互动,包含飞机、飞弹与长程感测仪之互动,其可能性甚高。海军武力的面对面作战已经不一定是军舰与军舰的对抗。过去50年来,陆基飞机的航程与飞弹的射程都已大幅增加,使得我们有必要重新解释何为「海军」部队。因此,我们需要有清晰的思维以辨明我们的作战目的为何,因为作战地点可能在陆上,可能在海上,或同时在陆上与海上。是故,我们必须决定,我们究系要从海上进行武力投射(表示要有掌控陆地的措施)亦或要掌控海上(表示有来自陆上的攻击威胁)。
「军舰与岸上的堡垒作战是件愚不可及的事」
  一支舰队不应该与防卫严密的岸上火炮阵地面对面作战,其中的道理艾力森(John Ericsson)这位铁甲军舰「监视者号」(Moniror)的设计人说得最清楚:「一发炮弹就可以击沉一艘军舰,而对岸上的要塞发射上百发炮弹都无法压制其火力。」今天,岸上的要塞就是机场或飞弹发射阵地,两者在受战损后都可很快就修复或重建,但军舰受重创后,则无法恢复战力。由于较之往昔,现今陆上与海上的互动可能性大增,我们如何解释本项海战的基本原则呢?现今进入敌人近岸水域与其展开战斗已成为无法避免的事。由于战术指挥官,包含说过本节标题那句话的纳尔逊,都未在要塞前方与敌人作战,故显然他们的目的是在遂行机动,俾使固定不动的要塞无法阻止他们的作战行动,或欲阻止他们的作战行动将付出很大代价。我们很重视在现代作战中能不要与要塞对抗而赢得胜利,或找到要塞的弱点而加以击溃。欲达此一目的必须利用舰队的机动特性与岸上要塞固定不动的缺点,而就算陆上的飞弹发射架可进行机动,但其机动的灵活性仍远比不上军舰。让我们看看以往的相关战史,俾了解为何现今的军舰必须与陆基的飞机及飞弹、岸上火炮、水雷及潜舰进行对抗。
  当陆上的火炮射程很短时,一支舰队可以冒险对付此等火炮,假如承受短射程火炮的打击仍然划得来的话。美国内战期间有太多军舰与要塞作战的成功与失败的例子。北军舰队与南方沿岸及西部河流沿岸的要塞进行作战的经过显示,此类型的战争胜利得来不易,但胜利是取决于妥善的事前准备、时机的选择、良好的作战协调,而且几乎都必须要与陆地上的友军进行合作。
  奇怪的是,在火炮的射程大幅增加以后,配备长射程火炮的要塞反倒不再是军舰最害怕的对手。一次世界大战时,英国皇家海军系受制于鱼雷快艇、雷区与潜舰。而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伦海峡与北海之内的狭隘水域中,成了许多小型军舰舰队的天下。这种小型军舰舰队冒险出击,但却无法阻止近岸船运之航行,只能运送谍报人员与突击队员及搜救跳伞落海的飞行员。
  夺取一个防卫严密的港口,最常用的方法是从其后方下手。日俄战争时,旅顺港内的舰队;美西战争时圣地牙哥港内的舰队;以及二次世界大战时新加坡港内的舰队都遭到来自港口后方的攻击。此类的登陆作战避开了重心——也就是港口,而从防御薄弱的地方下手,俾从陆地上包围港口,虽然此种作战型态可能会造成士兵的大量伤亡,而且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完成包围作战。美国海军将陆战队员送至适当地点,让我们能步行登陆瓜达康纳尔岛(Guadalcanal)(而非图拉吉岛[Tulagi]),因为当地的机场尚不能使用。日本是在美军已经登陆后才开始展开炮击。英国人在研拟夺取福克兰群岛的登陆作战计画时,就看出该岛的地形足以让英军从远处的史坦利港(Stanley)登陆,并可利用海军的机动力来发动奇袭。
  上述的案例有海上作战的目的。两栖登陆常常是用来支援陆上作战的。军舰的机动力可用以发动奇袭以夺取据点。接下来将如何,则端视岸上指挥官的智慧。加利波利(Gallipoli)战役遭致惨败;安齐奥(Anzio)战役也以失败收场,但美军在北非、在西西里岛、沙来诺(Salerno)、法国南部所遂行的登陆作战,以及在诺曼第所展开的史上最大规模的登陆作战中,均有优异的表现。
  我们仍旧继续讨论军舰不应与岸上要塞作战的主题,美国海军陆战队对吉尔伯特岛(Gilbert)、马里亚纳岛(Marianas)与硫黄岛所逐行的两栖登陆作战,就两方面而言,与上述的原则形成了对照。当他们对珊瑚礁上的目标发起攻击时,他们除了冒着敌人的跑火往前冲外,可说别无选择。而当敌方抵抗的火力渐弱而陆战队员的攻势也后继无力时,尼米兹乃利用海军的机动力,从远距外对日本守军发动攻击,俾让日军无暇强化其防卫能力。其次,为削弱日军的抵抗,美军将日本守军孤立起来使其无法得到增援。因此,在此次战役中,美国海军并未承担风险,而其所发射的炮弹对削弱日军的抵抗力有甚大之助益。然而在1944年6月美军对马里亚纳岛发动两栖登陆作战期间,美国海军在与敌人交手时则面对了截然不同的状况。其后,在冲绳岛之役时,美国海军每天最少有一艘军舰毁于日本自杀飞机的攻击,而美海军舰队在被迫必须对岸上的士兵与陆战队员提供火力支援时,也明确感受到敌人的陆基攻击优势。
  麦克阿瑟对纽几内亚海岸的攻势,因其作战机动的技巧而受称道;而他在仁川的登陆作战没有遭到敌人的强烈抵抗一事,也是种空前的两栖作战杰作。此乃从海上遂行作战机动的精髓及现代舰对岸运动的典范。于沙漠风暴作战期间,科威特长达100哩的海岸线,若要对其发起两栖登路并夺取岸上阵地而又不遭受伤亡,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美方主力舰密苏里号对岸的炮轰以及陆战两栖部队大张旗鼓地向科威特海岸挺进等动作,成为将伊拉克防卫部队诱离联军主力进攻地点的最有效、最安全的方法。
  至于成功的打击、突击或打带跑攻击,其基本的共通要素则为匿踪、迅速与奇袭。遂行攻击的军舰在此三项要素上有所疏失,将难以达成任务。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国海军想到要用战斗巡洋舰来轰击英国的港口,并偶尔获致不错的成效。二次世界大战时,航空母舰所具备的空中打击能力大为强化了海军从海上发起攻击的能力。1940年英军对大兰多(Taranto)港口内的意大利舰队的攻击,以及日军摧毁了珍珠港内美国的主力舰之后,在战争的末期换成美国的空中武力发挥雷霆万钧的攻击。美国航空母舰对太平洋中的特鲁克(Truk)与拉布尔(Rabaul)等岛屿所进行的空中攻击成效非可观,因为航母舰队可在夜暗的掩护下以25节的速率对固定货不动且未提高警觉的防卫者遂行有效的奇袭。但是一直到了1944年10月美国的第三舰队与第五舰队才有足够的能力对台湾与日本本土的大规模机场设施遂行「进进出出」的攻击。此等目标称得上是陆地上的要塞。当美国舰队在支援菲律宾与冲绳岛的登陆作战与长时期的陆上作战时,又再度经历了「军舰与岸上要塞作战」的惨痛教训(这次是遭到日本自杀飞机的攻击),将来军舰仍将和以往一样,再度于此类作战型态中遭敌痛击。
  当登陆部队除了遂行直接攻击外别无其他选择时(因为权衡所承受战损和所能获致的战果之后,进攻仍属划算),也会遂行类似的作战。早期此方面最辉煌的两个实例是英军于1758年7月夺取路易斯堡(Louisbourg)与次年夏季夺取魁北克的战役。在第一个战役中,英军在敌人的猛烈炮火射击下,展开浴血作战,数千名英国正规军终得以夺取所望据点。在第二个战役中,优秀的伍尔夫(Wolf)将军虽然在魁北克投降之际阵亡,但他已夺取了半个北美洲的土地。在路易斯堡之役中,支援作战行动的军舰多达157艘,而在魁北克之役也动用了相同数量的军舰! [ 原注:战略不是我们讨论的主题,但这两场战役是发生于1756-63年的「七年战争」期间,当时英国首相威廉·皮特(William Pitt)所构思的战略被许多后来的海军历史学家,如柯白(Corbett)、马汉、哥伦伯(Colomb)与卡尔威尔(Callwell)等人推崇为一项落实得最完美的全球性海战战略的范例;英国人当时面对的是法国人强而有力的抵抗而犹能有效落实此一战略,更显示此一战略非浪得虚名。 ] 幻于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塔拉瓦(Tarawa)之役、贝里琉(Pelehu,帛琉群岛南端的一个小岛)之役与硫黄岛之役,美军的直接攻击,其战况均极惨烈。因为此等岛屿太小,没有机会对岛上的防卫兵力展开欺敌与奇袭作为。此等登陆作战之胜利,系因为美军在发起攻击前遂行了大规模的作战机动,而日军虽有强固的防御工事,但兵力太少,与美军相去极为悬殊。
  现今的作战计画人员如何「击败」由陆基战机与飞弹组成,又有能侦测海上动态的太空与陆基感测仪之支援的「要塞」呢?一支舰队如何能继续在滨海作战中遂行任务,并击溃岸基敌人而又不至于与其进行激烈的交火呢?其关键在于善用海上机动的优势,使得岸基敌人来不及反应且无法有效发挥其火力效能。此点既是战术问题也是作战问题,但却是联合滨海作战中的重要议题。
  军舰应掌握一项原则,即应从岸上要塞火力鞭长莫及之处对要塞展开攻击。假如要塞的防卫能力薄弱(不论其兵力组成为何),则应摧毁之。假如要塞的防卫能力强大,则应避之。假如要塞本身为敌之重心而且其防御太强固,无法从海上瘫痪其战力(此等要塞如敌之基地、感测设施与指挥管制系统),则应利用军舰的作战机动能力夺取岸上据点,再由陆战队员或特战部队绕经敌之后方以夺取此等要塞。假如此等选择方案均不可行,而此一要塞又是值得作出牺牲加以夺取者,则应集结压倒性的大规模兵力强行夺取之,并准备面对惨重的伤亡。毅然攻击要塞!即使此一作为愚不可及。
先行展开有效攻击
  我们提出前四项海战的基本原则(有别于海军战术)部分原因是在避免以后要不断地作无谓的辩解。
  没错,人是宰制战场的要素。
  没错,准则虽然不等同于战术,但准则必须周延合理,以利战术之发挥效能。
  没错,武器对战术有深远的影响。
  没错,决定性的海战,其本身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
  第五项基本原则就不同了:此一原则乃贯穿全书的战术主题。最重要的海军战术格言:「先行展开有效攻击」,其意义不仅只在于攻势原则而已,而应该是海战中获致胜利的战术行动之精髓。
  五十年前,罗比森夫妇在对战术历史作了详尽的讨论后,作出结论指出,最重要的一则格言为:「攻击」。此一结论有些怪异,因为大部分人都认为战术的基本目标在于兵力乏其中。我们已经了解,法国因盲目相信「锐气」以及陆上作战中的攻势作为而招致悲惨的下场。我们也知道克劳塞维茨对防卫态势至为重视。我们应该同意罗比森的结论是隐含智慧的,并注意到我们所讨论的乃舰队战术,而非其他主题,且应承认战斗地点与时间之选定将对攻击者有诸多好处,但日前我们暂且接受罗比森的主张:「攻击」。
  一九一四年兰彻斯特(Frederick W. Lanchester)提出了用以显示于现代战争中兵力集中之后果的著名公式。 [ 原注:兰彻斯特是英国的一位成功的车辆工程师,他的兴趣广泛,对流体动力学、金融与经济政策、相对论理论,以及军事学等都有涉猎。 ] 他以量化的公式指出兵力集中所产生的平方效应。他将此等结果与支配两支无法遂行兵力集中的部队之线性定律(后来其他作者曾加以修正)加以比较。
  兵力集中之效应极为显著。兰彻斯特提到,在「古老的条件」(线性条件)下,在武器射程与部队机动力都有限的情形下,作战有如一连串的个人对个人的决斗。假如双方每个战士的战斗能力相当,则1,000名战士与1,000名敌人作战,将会打成乎手,而使战事陷入僵局;但假如1,000名战士集中起来与750名敌人遂行殊死战,则在敌人遭消灭殆尽后,兵力较大的一方将剩余250人。有效的兵力集中可导致胜利,但除掉心理效应之外,兵力规模较大的一方将和兵力规模较小的一方遭受同样程度的伤亡。然而,在「现代的条件」下,兵力规模较大的一方将拥有一项新的优势。当双方都有能力互相以火炮瞄准对方时,人数较多的一方将拥有一种扩大的、累积的优势。在战斗中的任一时刻,我方加诸敌方的伤亡率与我们尚存的部队人数成正比,而兵力对比的状况将一直都有利于一开始人数较多的一方。以最简单的方式而言,假如A部队的人员消耗率与B部队尚余兵力大小成正比,则我们可获致以下的人员消耗率方程式
  
  及
  我们姑且忽略杀伤率的因素,俾使方程式中双方人员的战斗效能相等。则上述方程式的解为:
  
  其中 与 为双方各自的初期兵力,而 与 为后来之兵力。假如A部队有1,000名战士,B部队有750名战士,且双方战士的作战能力相当,则战斗遂行至B部队遭歼时,A部队将剩余660人,而非250人。
  兰彻斯特接下来问道,假如某一方部队的战斗力优于另一方的部队时,结果为何?他指出,就有效的瞄准火力而言,战斗单位的数量比战斗能力更有价值。指挥官拥有两倍兵力将比拥有两倍火力效能为佳。 [ 原注:兰彻斯特的巧思在于以更简单的形式来表达先前由布莱德雷·费斯克等人加以量化的集中作为之数学效应。费斯克还认为集体战斗力量比个别战斗力量更重要。被称为是当今的兰彻斯特的俄国人欧希普夫(M. Osipov)曾在1915年发表了类似的公式,并探讨了将此等公式应用于陆上战斗的可行性。 ]
  某些不明就里的作家在应用兰彻斯特的公式时作出了过度的延伸。批评家有理由可指出这些过度的延伸太缺乏想象力、太肤浅。此点有讽刺意味存在,因为公式中的平方法则只触及均衡火力的动态物理效应。兰彻斯特完全忽略了综效作用(synergism)的可能性。 [ 原注:综效作用系指以适切的方法统合运用武器,使其整体所发挥的效应高于个别武器效应的总和,或以数学方法表示,乃为:[A+B]集合>[A]集合+[B]集合。 ] 兰彻斯特未对此点加以着墨,也未提到通常数量的优势所产生的那种令人感到踏实的心理优势。
  兰彻斯特的公式常被应用于对陆上作战的分析上,但却很少被应用于海战的分析上。此乃因为参与陆上作战的部队规模较大,除非使用简单化、整体性的方法,否则难对其进行分析。本人认为,若经过适当的修正俾让军舰可以在承受攻击后仍持续进行战斗,则兰彻斯特所指称的累积优势其实与海战的关系比与陆战的关系更密切,因为在海上更容易达成他所明确叙述的火力集中。陆上作战的特性在于位置、运动,以及对领土的终极考量。或许对于陆上的指挥官而言,最重要的格言不是「先行展开有效攻击」,而是弗雷斯特(Nathan Bedford Forrest)所说的,「要经常以最多的部队首先抵达战场」,其中的微妙差别就像象棋中的兵吃卒与兵吃将的差别一样。
  在海上达成此种兵力集中的可能性比陆地上大。海上没有凸起的高地,没有河流构成的障碍、也没有森林可供掩蔽。依一般的法则,在陆地上要攻击一处已有防御准备的阵地,需要有三倍于该阵地的兵力。诚如某些人所言,海上的战斗与在空旷的沙漠中所进行的战斗,是有许多共同之处的。太阳、风向及海象,都会影响海战的战术,但其影响的程度比不上地形对陆上战斗的影响程度。基于此一原因,在海上遂行攻击的效果将优于陆上。有更以来,海军战术的中心议题一直都是在于遂行有效的攻击,也就是说,要能将所有部队的火力同时投入战斗中。
  海军战术的第二个目标,也就是次要的目标,是在于集中所有的力量攻击敌人的某一部位,期能将敌人彻底击溃。对劣势海军而言,此一战法实属必要。对优势兵力与劣势兵力双方而言,在集结兵力面对敌人时,都会觉得对方心存狡诈,此时优势兵力的指挥官通常会拒绝进行试探性的攻击;而劣势兵力的指挥官则倾向于拒绝战斗或设法瘫痪敌人,俾能趁机撤退。但是很显然,集中兵力先行打击敌人某一部位的做法,既是一种应加以利用的机会,也是一种要加以避免的危险。
  在帆船以火炮遂行作战的时代,战术家藉运动来找寻达成决定性先制攻击的方法,而科技专家则藉武器的射程与军舰的运动能力来达成对敌人的先制攻击。在二次世界大战时。率先攻击的重要性大增。于日间,飞机比火炮更具价值,因飞机的航程远比火炮的射程要远。作战时机之选定,其重要性达到了顶点。1942年时,由于敌我双方的舰载战机之作战航程相当,故具有较佳的侦察与情报能力的一方,将能先行发动有效的攻击。当时,陆基的侦察与攻击兵力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轰轰烈烈的太平洋航空母舰作战期间,航母舰队指挥官最了解先行对敌发动协同攻击所具备的重大优势。
  有效发动攻击(以优势的集中兵力遂行之)及先下手为强(运用长射程武器及机动优势,或依据有效的侦察情资而选定巧妙的时机),向来都是所有海军战术之基本原则。其他的要素,如运动、掩护与欺敌、计画、及指挥/管制/通信等,其目的都在促成此种攻击行动。我们现在可能已经了解为何罗比森要将他的智慧浓缩成「攻击」一词,虽然我们也许会加以排斥并认真地思考我们自己所奉为圭皋的格言。
  「先行展开有效攻击」就像一般通用的道理一样,在特殊的情形下,可能将无济于事。作为一则海军的格言,其最有用之处不在于所陈述的内容,而在于其所排除在外、所未言及的部分。所有以防卫战术为基础的舰队作战(但不是所有的防卫部队)都有作战构想上的缺陷。一项成功的海军防卫战略须包含兵力的集中与成功的战术攻击。 [ 原注:此处未提海上追逐战(guerre de course)是不恰当的,我们将于第十章中讨论此种战法。 ] 对侦察、监视与情资进行有效的融合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必须能和火力的投射一样受到重视。同样地,藉掩蔽、欺敌、混淆、与扰乱等作为来阻止敌人的侦察行动,也应受到极大的重视,因为有效的侦察与屏卫是相互关联的,而且都是讲求适切时机的事。
  假如我们不了解海军作战的两面特性,就不算真正了解海军作战。此两面特性彼此之间会相互影响对方。我方的武器射程与敌人的武器射程构成一种相对关系。而武器射程的重要之处在于有效的射程——亦即,可望击中目标的所有武器之射程。对一支战斗部队而言,具有重要性的武器射程乃为足够数量的武器能有效击中目标的射程。
  我们此处所提到的格言不能被简化成攻势原则。守势兵力与守势作战乃为作战计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仅靠旺盛的攻击企图心并无法阻止敌人的胜利。事实上,一支舰队在达成制海之后的首要任务在于防卫此一海上空间,同时将其影响力扩大到陆地上。有时候,敌人的战术指术官可能拥有遂行长程攻击的手段。果若如此,则我方的目标应在于确保敌人无法如愿对我进行有效攻击而导致我方无力还击。
  先行攻击的精神若不受节制,将会一点一点地浪费掉我们的武器;攻势作战的精神若不受节制,则会将我们的大量武器集合起来当成火葬用的木材。认为使用轻巧的长剑就能所向无敌的人,将会败给使用坚固盾牌与战斧的敌人。
  求速成的目的并具有最长远眼光的人,会把错误的战术教给天份不如他的人;敌人自然会有他们自己的德瑞克(Drake)、萨弗兰(Suffrn)或田中(Tanaka);战术理论必须先拿来教导性情稳定的读者,因为天才自有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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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帆船时代的战术演进:1650-1815年
韦恩·休斯 [美]
[出自《舰队战术与海岸战斗》] 2000
概述
舰艇直线序列:火力集中方法
纵队:管制方法
创建阶段
作战指令成熟阶段
英军战术僵化时期
海军战术再生阶段
战略的影响
结语
概述
  在被称为帆船作战时代的二个半世纪期间,亦是海军将士们将战场做为战术实验场的年代。在本章中,我们首先检视英军近百年的战术僵化怪象;然后探讨当时各类教令、准则、指挥与管制、一成不变的作战指导等,对于海军作战人员所造成的束缚;最后我们可以看到十八世纪的英国海军将领因战术、教令及通信各方面的僵化,而遭致挫败的情形。
  在十八世纪的海战中,舰艇系以直线序列发扬、集中火力,而前后编队是火力协调合作最实用的队形。如同许多海军作家所言,帆船本以舷侧火力接战,所以编成纵队是符合战术逻辑的。编成纵队时,后方舰艇甚难对旗舰发出的旗号进行识别与通信,所以将旗舰置于纵队中心可以便于作战管制。虽然这样不能移动大型舰队,但却能使指挥混淆的机率及通信数量降低。此外,风向、风速、敌人的方位与距离等,皆系指挥官决定舰队运动必须考量的重要因素。他在敌人眼睁睁的注视下进行部署,有时在战斗前甚至还先供应早餐,其目的在使全军上下一心,能够同时完成序列并且紧密编队 [ 原注:The felicitous words of Crcswell, p. 178. ] ,不保留预备队,全军奋勇歼敌。藉训练及精湛船艺,舰队司令可将纵队紧密地沿着敌军残破的阵线部署,以集中的火力使敌军散落、重叠、相互遮蔽射界,或者将敌军逼出射程外使其脱离编队,而获致胜利。
舰艇直线序列:火力集中方法
  即使两艘友舰同时对单一敌舰作战,亦需要精湛船艺方能集中发扬火力。火炮有效射程约300码左右,最大射程约800或900码;在此距离外火炮要命中敌舰和贯穿舰体机率相当渺茫。舰艇舷侧射击弧角受限于正横前、后各约25度,必须利用舰艇运动来协助火炮瞄准目标,而不采用费时而笨拙地移动火炮瞄准目标。于是,鲜有两艘接连成纵队的友舰对单一敌舰作战时,能同时且充分有效地进行射击。图2-1所示,系在最大有效射程——约500码处,仅可供两艘紧密编成纵队的友舰同时攻击一艘在松散纵队中的敌舰。
  另一增加火力密度的方式系在垂直面上增加火炮数量,因此衍生出双层与三层炮舰,这也是海战中集中火力的最有效方法。十七世纪末期,常见的三层炮舰是海军领导者认为具有相当实用性的发明。1697年,备受推崇的法国人保罗·侯斯特(Paul Hoste)指出大型舰艇对舰队战力具重大贡献的两个理由:其一系大型舰艇可装配数量更多且口径更大的火炮,其二则为相同长度的纵队,大型舰艇舰队(小型舰艇编队则更为密集)拥有更多且更大的火炮 [ 原注:Robison and Robison,p. 220. ] 。单层甚至双层炮舰,在直线序列中的火力密度太低,所以十八世纪末期仅能勉强将其纳入编队序列。
图2-1 纵队舰艇的有效及平射射距
  1.舰艇紧密编队,前后距离200码。
  2.在300码的平射射距,纵队各舰恰可形成一连续的舷侧火线,用以反击欲阻挠纵队编队的舰艇。
  3.在500码合理有效的射距内,前后相邻舰艇仍可进行少许集火射击(如阴影区)。
  我们可以假设某些时候,双层炮舰对单层炮舰的作战胜算比大于2,这是因为双层炮舰在火力上较单层炮舰享有较大优势。侯斯特提到了大型舰的木料具防御力,但他了解这只是次要的优势。在海上作战的两艘舰艇就如同两组有轮子的围栏一样,以木墙来保护火炮及炮手。除非幸运地直接命中弹药库,否则炮战后立即沉船的例子不多(虽然炮战后可能因舰体受损沉没)。海战失败的主要原因系火炮损坏、炮手伤亡及士气、战斗意志遭敌击溃所致,这些原因将使舰艇不是被俘就是沉没。英国舰队有许多被俘后修复的法国舰艇,原因系英军以作战见长,法国则以船艺优良著称。
  若两舰配备有相同数量的火炮与人力,其有相同射速与射击精度,穿透力将决定双方的胜负。另一方面,拥有74门(每舷36门)火炮的双层炮舰与拥有38门(每舷18门)火炮的巡防舰作战,依「平方定律效应」,巡防舰在炮舰的优势火力攻击下,将逐渐损毁,即使有通天的本领,亦无法挽救巡防舰的颓败命运。经估算后,在双方交火且无船体强度优势下,双层炮舰可能损失5门火炮,但巡防舰接战舷侧的18门火炮将悉数遭到摧毁。我们甚至可以假设,在巡防舰接战舷侧火炮遭到彻底摧毁前,巡防舰舰长可能早已投降。一艘双层五门、或更少炮的船舰在火炮受损不大、遭受些许伤亡及结构小幅损坏的情况下,就可造成一艘配有38门火炮及300名水手的巡防舰毁损。
  若要探讨一艘配备74门火炮的双层炮舰与配备100门火炮的三层炮舰交战,我们可依前例采用相同的假设与模式进行估算。在三层炮舰损失20门火炮前,双层炮舰可能已高举白旗。在北海及英吉利海峡海战中,可发现这种累积优势的效应。这个想法与假设系由军事法庭中吹毛求疵的双层炮舰舰长和没有加官封侯的三层炮舰舰长透露出来的。
纵队:管制方法
  当时,舰队司令很自然地将纵队视为管制部队的主要方法,其次才是把纵队当成火力集中的方法,这是舰队司合在十七世纪后半期的普遍认知。事实上,纵队指挥的概念在十七世纪前半期建立后,当时已有为数不少的双层炮舰在役。舰队司今明了即使仅有三个船身距离,紧邻舰艇间的相互支援,甚至作战指令传达都很困难。 [ 原注:编队距离系以绳索标记(长240码)。英荷战争期间,舰艇长度约50码,在作战指令中即明定编队距离为半条绳索长度。稍后,使用绳索长度描述编队距离成为常事。Robison and Robison,pp. 153,361. ] 数十艘舰艇以近距离编成纵队需要相当高超的船艺,尤其必须避免部位超前以及阻挡他舰射击。保持部位相当困难,单独使用「作战帆」-中帆(顶帆),可以每分钟约300呎的缓慢速度前进,这将使部位保持变得简单容易。作战行动中,凝聚向心、作战管制及火力发扬的价值是远高于速度要求的。
  保持紧密编队的第二个理由是防止敌舰突穿纵队,然后利用任一舷侧由舱至娓的全部舰炮对我进行攻击。此外,有种可能就是部分敌舰自上风处突穿纵队后半部,被突穿部分的舰艇即会遭到敌舰围攻,这个过程称为夹击(图2-2)。
  夹击是为了取得下列态势:
图2-2 夹击
  两个舰队均在稳当的操纵与同速前进的情况下。夹击舰队必须短暂分散,冒着敌舰队反制舰艇集结并接近其中一部的危险。因此,编成夹击队形是很困难的。英国名将纳尔逊于尼罗河之役时,在某些状况配合下,成功而幸运地夹击法国锚泊中的舰队。
  敌舰队后半部的夹击由以下描述可知其困难处。图中,舰队B迎风向右航行接近舰队A,而夹击舰队A在上风处火炮射程外严阵以待。
  下图中,当舰队A前半部舰艇航行落后至与舰队B后半部舰艇成正横位置时,舰队A前半部舰艇驶近进行交战,舰队A后半部舰艇则顺风成梯队航行至舰队B的纵队后方。
  当舰队A前半部舰艇与舰队B后半部舰艇近战时,舰队A后半部舰艇处于下风处并迎风向上风方向接近。交战中的舰队B后半部舰艇可设想其航速趋缓,以利下风处舰队A的舰艇迎风航近就夹击位置。舰队B前半部未接战的舰艇必须回转,如果回转太久、太慢,其将无法致胜。
  即使迟钝的舰队B都可能具有「迅速回转舰艇、破坏夹击计谋或顺风疾驶、脱离舰队A在上风处的交战舰艇并使舰队A企图绕到下风处的舰艇行动受挫」的能耐,此点就算不是十八世纪的水手也可以看得出来。在敌舰队前半部实施夹击是不适合的,因为舰队B后半部未接战的舰艇,即使未获命令亦很自然地冲向前方应战。
  最后,编成紧密纵队乃是对抗敌人的有效方法。因为即使敌军计划或意外地突穿纵队,我方需以整个舰队对抗纵队中部分舰艇时,通常在纵队前半部下风处未交战的舰艇必须尽快地迎风反击,此时,距离的远近决定就位时间的快慢。
  在火炮有效射程少于500码的年代中,无论指挥军舰或纵队舰艇,如何集中火力是近三个世纪的主要战术课题。形成阵线、在不超前部位的前提下,紧密编队与在垂直面上增强火力,系指挥及管制作为上的解决之道。我们可以简单回顾帆船作战的战术发展,便于了解英国海军将领如何质疑纵队作战战力。
创建阶段
  我们首先探讨纵队指挥协同作战如何融入英军舰队司合的作战指令。十七世纪后半期,英荷两国除了贸易竞争外,尚发生了三次血腥的战争。在第一次为期两年战争期间(1652-53年),英荷两国发生了不下六次的大型海战。原因之一系许多战役具有战略意涵,此部份稍后会加以说明。原因之二则是工艺。战争初期,战舰兼做商船,因此可迅速建造与修护。由于舰队巡弋队形成群、作战行动常因战术迟疑不决而结束,诸多战争诠释通常系以战术因素进行考量。船舰大小、外型、航行性能以及舰长指挥皆系考量因素。由于初期船只数目过多,缺乏足够管制作为,兼做商人的舰长常不遵守编队的纪律。击退敌人系在争取战争胜利,非在计较击沉或掳获敌舰数目。战争例证显示,当发现敌舰在旗舰指挥下编成松散纵队时,一旦接战仍会出现混乱景象。在靠近波特兰(Portland)附近所发生的第三次浑沌不明的战役后,克伦威尔(Oliver Cromwell)遂派遣麾下三位大将:布雷克(Robert Blake)、狄恩(Richard Deane)和蒙克(George Monck)出海作战。依据指令,他们将纵队当成基本队形,并且在各自的旗舰下分开编成数个纵队。
  除非作战管制需要,否则并无证据显示集中火力是初始阶段的行动方案。我们必须知道战争刚开始时,并不是由专业的海军在作战,而是一群武装商船及具爱国心和海盗心态的舰长们在作战。由于旗号官未在海上执勤,编成纵队可能是当时最易执行的作战管制方式。当时的情形和现在一样,将未经训练的部队编成紧密纵队的作战计画极其愚蠢,而且要在航行中的短纵队内保持间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就某种程度言,只要能维持这样的队形,战术就可以获得成功。此种队形的优点有四:
  将领使用少量信号指挥部队,每个信号皆代表指挥官的一项命令,并能与其下属的技能与训练水平相结合。
  避免因火炮烟硝的混淆而导致部队陷入混战或是误击友舰的危险。此一危险的排除,如同无人愿意耗费时间等到烟消云散方才发现敌人,两者同等重要。
  排除避战者。作战指令第七章中警告,意图违反舰队队型的舰长将接受严厉的惩处。吾人应使下属相信这项指令绝非戏言。
  至少有三组指挥得当的纵队,并且保证所有舰艇均能接受指挥,可在最短时间加入战斗。不保留支援的备用舰艇;一艘距离战场遥远的舰艇并不是危急时刻或海域作战的支援兵力,因其只会被视为系火力的浪费。
作战指令成熟阶段
  在帆船作战的早期年代中,舰队司令深切了解紧密纵队可以集中火力。英国皇家海军将航行、演练及战斗融入日常训练之中,成为一支海上作战专业武力。火力可藉提高发射率、发扬高超船艺与保持紧密编队等方式予以强化。在英荷第一次战争的第六场战役,亦是最后一场海战中,荷军被迫编成纵队。由于荷军的加入战斗,使得谢文宁根之役(Battle of Scheveningen)极其血腥且具决定性;这场战役致使英荷的第一次战争结束。
  第二、三次英荷战争期间,单纵队变成了舰队的标准编队队形,但舰队运动则视状况而定。由于双方均具侵略性且熟练编队技巧,占领上风位置可以顺风而下进行接敌作战,亦可藉由风势之助脱离战场,因此,英国舰队惯常编成军列纵队,期能藉由运动技巧占取上风优势位置。虽然,英国越来越喜欢单纵队作战,但上风处聚集更多敌人的可能性,则是不争事实。
  但不久后英国人就认为单一纵队,或称舰队,是种太过份的队行,是为初学者所设计的。在新一代海军专家发展完整指管战斗指令前,单纵队成为一种僵化的准则。无可置疑的,舰队司令指挥舰队运动完成紧密纵队,可达成局部的兵力集中。但当舰队总数达数百艘舰艇,要求如军舰运动时,结果形成一个薄弱的火力线,绵延达数哩长,但任一般侧深度通常不及500码。若后半部舰艇欲到达纵队的最前部位,可能要花上一个小时。更糟的是,因为风向缘故,纵队前半部舰艇可能无法支援后半部舰艇作战。
英军战术僵化时期
  十八世纪初期,由于舰队规模过大,一个单纵队的火力如同丝带般的薄弱,要以头对头、中间对中间、尾对尾方式对付顽强的敌人,几乎是不可能。十八世纪初期,对英军而言,法军系一个顽强的对手。法军的行动方案就是避免与英国决战。换言之,法军的成功系强调射击精准而非火力大小。此外,法军配备了更多长射程的火炮,便于在下风处作战。他们攻击英军战舰帆索,瘫痪英军行动,迫使其脱离战场并削弱其战力。但是,法军避战的成功因素,系因1740年英海军部以制式作战指令取代舰队司令自订指令,指挥官仅允许对制式指令进行微幅补充,指挥官会不顾伤亡地遵循部颁作战指令,而不愿对其有些许违背。
  如同海军战争学院哈登道夫(John Hattendorf)教授指称,克瑞斯威尔(John Creswell)提出最新资料证实,在1799年以前,此一作战指令并非英国海军部的指令,此点与马汉(Mahan)和柯白(Sir Julian Corbett)归纳出的共同认知相反。克瑞斯威尔强调皇家海军的战术基本上没有什么错误。就某种程度而言,此亦强化了作者认为需要协调一致、具实用性准则的论点。姑且不论《英国皇家海军的航行暨战斗指令》(Sailing and Fighting In Structions for His Maiesty's Fleet)文件是否已发布、背书或未获得海军部的注意,线性列队与尽可能占取上风位置的概念已深植舰队指挥官心中。皇家海军延伸阵线的作战方式,使其在近一个世纪的战役中未获致决定性结果,反而造成了相当大的挫折。
  一成不变的作战指令,不仅系准则亦是教条。如同改良管制舰队的方式一样,他们规定了各种信号,俾利管制舰队运动。舰队几乎不曾想到创造性的战术,更不要说有符合创造性战术的各项做法。未经训练的各项作为,在作战中即不可能执行。在敌舰队后半部集结、突穿敌阵线或在敌之一部进行夹击都是致胜契机,舰队司令却不运用。更确切地说,在作战指令这本宝典中,由于未将这些作为排除在外,所以他们可能根本未曾想到,随着十八世纪走入历史,此种指挥与管制作为不仅扼杀了战术,同样地亦阻扼了研发战术的创造力。
海军战术再生阶段
  我们尊敬纳尔逊未打破作战指令的僵化形式主义一事;罗德尼(George Rodney,1782)、贺威(Richard Howe,1794)与邓肯(Adam Duncan,1797)则打破了此一指令的僵化形式主义。杰维斯(John Jervis)在1797年的圣文森角战役(Batte of Cape St. Vincent)中,分享了纳尔逊的战术才华及其带来的荣耀。就纳尔逊的成就而言,可将其视为一个无与伦比的战术家,因为他知道如何运用皇家海军新近才有的战术自由。柯白向海军少将康本斐尔特(Rjchard Kempenfelt)保证,制颁新的命令及信号可使舰队运动如同1780年早期般的灵活与弹性。罗比森(Robison, p. 346)指出,过度讲求形式主义已被广泛讨论,相关解决方案已在酝酿当中。一般而言,法国在战术理论上的成就远远超过英国,其战略家的著作公认较英国人的作品更具散发性。印度洋海战结束迄今历经了两个世纪,我们仍对法军舰队司令萨弗兰(Pierre Suffren)在海战中的战术作为钦佩不已。这位在军旅生涯中表现杰出的法国人,奋发进取并实践新战术,他是一位少见的创造者。我们推崇先贤,因为他们独具慧眼、智勇双全,并能剑及履及地使战术发展日益茁壮。
  1805年10月21日的特拉法加(Trafalgar)海战使得英国将领纳尔逊名留青史。特拉法加海战是十八世纪最大规模的舰队作战,纳尔逊的功绩非靠历史偶然事件有以致之,他为人所不能为,而且消灭了敌人舰队。由于他的丰功伟业,此后舰队作战不再,确立了英国海军长达百年的海上霸权。众人皆知,特拉法加海战不是幸运获胜的,纳尔逊运用其在尼罗河及哥本哈根的作战经验,掌握集中和速决原则。托人可于其在作战前对舰长们颁布的作战指令中发现上述各项原则。有关这场战役及对纳尔逊的分析,法人鲍德利(Ambroise Baudry)所为的透彻分析无人能及 [ 原注:Baudry, pp. 218-36. ] 。鲍德利直接点出时间与运动要素以及纳尔逊的应变计画,系这场战役的成功要素。他亦指出,虽然法军舰队司今维尔纳夫(Villeneuve)几乎完全掌握了纳尔逊的行动,但仍不知如何去阻挡纳尔逊的行动。维尔纳夫完全无法反制纳尔逊的作为。
  即使纳尔逊以27艘舰艇的劣势兵力,对抗法将维尔纳夫所统领的33艘舰艇优势兵力,纳尔逊仍有信心赢得胜利。特拉法加海战中,纳尔逊摧毁法国及西班牙的舰队达成了英国十年来的战略目标,他亦完成了百年来任何将军无法企及的目标。
  纳尔逊采取近战并紧咬敌军不放。敌舰进入致命的300码射程时,他的舰长将会给予法军迎头痛击。纳尔逊选择正确的战术,击败特定敌人以达成国家特定战略目标。当纳尔逊有所计划时,即使已在执行中,他会沟通、说明,结果证实正确可行。他的舰队在近距离内快速开火,他的计画符合训练需求。他善用每一机会向舰长们说明所采取的战术作为,舰长知道为所当为,且不会误解计画本身内容。在几乎没有任何信号提示情况下,计画仍贯彻地执行。1805年,航海命今即战斗指令的概念系一个惊人创举,亦系说明现代化舰队的贴切标题。
  我们可能从特拉法加海战中学到错误的教训,纳尔逊用来对付川普(Marten Tromp)、卢义德(Michielde Ruyter)与萨弗兰等人的战术可能会造成灾难。纳尔逊的舰队在10月份的微风中每一艘军舰都曾曝露在敌人眩侧火力射程内三至四次,假如敌人有一流的战技,纳尔逊必败无疑。纳尔逊的舰艇在到达有效射击范围前,可能近半数已瘫痪无法战斗;纳尔逊本人或许亦明了此点。我们提出此等警语或许是肤浅的。或许纳尔逊的胜利是因为他遂行了大胆攻击,能力不如他的指挥官若未谨慎的观察、评估敌人,贸然模仿纳尔逊向敌人火力冲进作为,将会造成整个舰队溃败。我们不知道纳尔逊若在1688年对荷兰作战及在1916年对德国的作战中,会采用什么战法。然而,我们确信纳尔逊的战术对于战略目标的达成、武器火力发扬以及兵力集结运用而言是正确的。
战略的影响
  为能明了英国、荷兰,特别是法国等国的战术发展,必须对这些国家采取的政策与战略进行简要地说明。战术及战略会相互影响。战术指挥官务必了解战斗目的,战斗目的常堂不仅于击溃敌人舰队而已。
  在三次的英荷战争中,双方的战争目标是夺取海洋控制权,因此发生了多次海战。这些战役的战略目的,可以蒙克(Monck)被询及引发二次英荷战争原因的答复词做为说明。他指出:荷兰的贸易过盛……英国下定决心自其手中夺回贸易 [ 原注:Quoted in Lewis(1948),P. 89. ] 。这是一场贸易战争,祇在海上争战,没有侵略问题。对荷兰而言,英吉利海峡的交易就是其生存的问题。能生存国家就可以兴盛,无法生存国家就会雕零。双方为达各自目的,战争系无可避免的。因此,筹建海军或追求和平,就是其必须进行的选项。由于战争目标的局限性,赢家可得到财政上的净利益,输家将蒙受财政损失与国家动荡。因此,双方都为胜利而战。彼此都知道,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可以终结一场战争;一直到新的舰队筹建完成后,才会再发起另一场新的战争。
  法国的战略目标则是避免决定性战役。然而,英军的优势即是赢得决定性战役并掌控海洋。英国与骠悍的荷兰作战时,学到了不少战术教训,但这些战术用来对付顽强的法军时就失灵了。对法国而言,虽然决定进行海洋作战,他们认为海洋仅是侧翼,战场在陆上出现后,法国通常会自两个战略中采取当中的一个予以实践。他们会保有一支强大的舰队,牵制英国海军(不常成功)并且寻求作战机会,或是采行游击战以低成本获致适当利益。
  在此,我们无意讨论法国海军战略是否明智,就其战术而言,可对下列事项进行必要观察:
总体而论,在纳尔逊完成英国战略目标前,法国战略的实践较英国战术的发展来得成功。
即使入侵英国或决定性战役可使法国获得极大利益,但是法军根本上做不到,因其战略上的积习已深。
当英国皇家海军习得如何近接及打一场决定性战役时,避战的法军在战术上已被摧毁,战略上亦遭受严厉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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