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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阿瑟将军传》作者:杰弗里·佩雷特

_6 杰弗里·佩雷特 (美)
  由于得不到新坦克和大炮,他努力使步兵重新装备世界上第一种实用的半自动步枪,并在这方面取得了成功。1929年,军械局进行了射击试验,有约翰·C·加伦德设计的0.30口径半自动枪和约翰·D·佩德森制造的0276口径半自动枪。试验内容是向20头被麻醉的猪射击。他们仔细检查了致命伤,发现较小口径的子弹杀伤力更大。
  军械局命令加伦德,转而制造0.276口径武器。一年以后,他造出了设计符合新要求的新枪,其部件比佩德森的步枪还少,制造起来既方便又便宜。
  这次试验中他们射击20头被麻醉的山羊。“山羊委员会”证实了“猪委员会”的发现:口径小的子弹杀伤力大。加德仑完善了他的新步枪。1932年,军械局经过12年的努力,终于生产出了陆军所需的武器——一种重仅8·5磅,结实耐用的半自动步枪。总参谋长收到了一份热切而意见一致的推荐书,认为陆军应批量生产加德仑步枪。
  麦克阿瑟在火器方面并非专家,而且他不是个狩猎迷,这一点与马歇尔和潘兴不同。但在有一个领域里他是专家,那就是步兵近战c他不相信小口径子弹的威力,不管有多少头猪或羊在科学试验中为证明这一点而丧生。麦克阿瑟冷漠地推翻了军械局的推荐,要求生产0.30半自动步枪。
  直到他总参谋长任期快结束之际,军械局才试验成功。几个月后,陆军正式采用了加德仑M—1步枪。在以后的30年里,它是新型军用步枪的代表。
  虽然麦克阿瑟在全军推行改革,但在一个领域中麦克阿瑟不愿进行迅速的改革,那就是征召和训练黑人士兵。与他同时代的所有将军中,可以说他是极少数几个种族意识开明进步的人。他在和菲律宾人和日本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从未显示出丝毫种族偏见。瑟古德·马歇尔去世前与一名记者谈话时称,麦克阿瑟是名“种族主义者”。1950年,马歇尔曾代表全国有色人种协会的法律辩护基金会出访日本和朝鲜。但在他当时拟定的文件中却没有这种说法。在其信件中也无这种提法。相反,马歇尔表扬了麦克阿瑟的开明和协助。他倒是批评过麦克阿瑟的总司令部中没有黑人士兵以及他在向朝鲜调集部队时行动迟缓。
  麦克阿瑟喜欢并信任菲律宾人的事实证明,他不仅宣扬平等,而且是在身体力行。尽管他缺点不少,但他决不是个种族主义者。但他的开明也是有限度的。30年代,陆军中种族隔离严重,部队中和许多南部大型基地中都有大批南方军官,军官和军士们都荒唐地认为,黑人不愿打仗或不会打仗。
  1933年6月,麦克阿瑟在西点军校的毕业典礼上讲话。他的装束,尤其是那条紫缎领带,让学员们五体投地。他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直言不讳。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上级。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以为大人物都是照本宣科,讲话冗长空洞,令人生厌。但麦克阿瑟却英俊潇洒,性格独特,给他们讲话时像是凭灵感即兴演讲,而未经事前准备。他的魔力就在于新奇和直率。他事先并不背讲稿,但要在办公室15英尺高的镜子前仔细排练。麦克阿瑟这一技巧学自伦纳德·伍德,伍德事先几乎不写讲稿。他只是在信笺上记几个关键词句,以防遗忘。但麦克阿瑟兴致好时连信笺都不用。这使他看上去像是即兴而发,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使他的演讲成了表演,能紧紧抓住听众的心,煽动听众的情绪。
  于是,在这个6月的下午,麦克阿瑟站在宽大遮阳蓬下的名人席上,双手时而扶住讲台,称呼学员们为“我亲爱的手挽手的年轻同志们”和“下一次大战的士兵们”。麦克阿瑟情绪激动地说道:“由于经济的原因,美国的国防被牺牲了,这将很可能导致这样一种情形,在这种形势下,各国最终会联盟,走进另一次世界大战。而在这次大战中,十几个国家将来瓜分美国。
  “历史证明,忽视国防的伟大国家将灰飞烟灭。罗马和边太基如今何在?拜占廷何在?曾经伟大的埃及又何在?
  “我认为,此刻陆军人员及装备的力量和部署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
  世界在30年代正在逐步走向可怕的深渊,因而麦克阿瑟的历史悲观主义是有其渊源的。不过,他那带有宿命色彩的历史使命感却因此而振奋昂扬。麦克阿瑟为自己确立了一则信条,这一信条虽然崇尚勇武,却也给人以精神慰藉。正是这一具有宗教性质的从军信念使麦克阿瑟自视为军队改革家,并在公众、国会和总统似乎都在反对他时给了他拯救陆军的斗争勇气。
  当兵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种职业,是宗教般神圣的呼唤。尽管他并不十分虔诚,也不定期去教堂,但他从未怀疑过他是受上帝召唤的。在他命运的关键时刻,他似乎听到上帝在呼唤他选中的人:参孙!基甸!约书亚!麦克阿瑟!
  一位名叫小约翰·阿格纽的年轻人写信给总参谋长,问陆军能否给他一个满意的前途。麦克阿瑟的回信有两页纸。他指出,军官的生活必然很清贫,甚至在最初几年会遇到经济困难。此外,“你的行动自由比平民更为有限。”
  除了经济困难和其他限制外,对职业军官的要求还很高。“你必须不断努力提高自身能力,在战争来!临时为国家做出最大的贡献。你必须学会领导人,在饥饿、野外、贫困和危险时有效地控制他们。”战时指挥官的责任重大,在压抑个人欲望方面可能会“令人烦躁”。
  尽管士兵生活有这些缺点和不利,但:
  陆军为年轻人提供了到全美各地服役的机会,有时甚至是在地球的天涯海角……他能与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他必须样样都学,只要那涉及国家的安全。军队给人教育的广度和深度大概是任何行业都无法比拟的。
  陆军军官的成功只依赖于他的能力和真诚的努力……一名合格的军官并非只干一个月或一年,他将拥有一个终身从事的职业……除此之外他几乎一无所有。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已足矣。
  1935年7月14日,麦克阿瑟第一次彻底表白了他的信仰,但这并非最后一次。那是巴士底日,17年前的那一天,彩虹师受独臂将军亨利·古罗的指挥在香摈地区参加了第一次大会战。
  麦克阿瑟利用这一天再次警告人们,在一个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的世界上,不备战是多么危险。“在过去的3400年里,只有268年,也就是说只有不到洲的时间内没有战争。”他还引用柏拉图的话说,只有死人见识过上一次战争。他对彩虹师的老兵们重述了他两年前对西点军校学员的话:失去了战斗精神的富裕民族注定要被贫穷但好战的民族征服。
  然而,麦克阿瑟话的核心还是他对美国士兵的感谢辞:
  永恒的军事法则早在骑士时代之前就已来到我们中
  间。它是最高道德法则,能经受住任何对人类进步有益
  的伦理和哲学的考验。它要求从善全如流,嫉恶如仇。奉
  行这一法则将有益于所有受它影响的人。
  与所有其他的人不同,士兵要行使最高尚的宗教行
  为——牺牲。在战场上,在危险和死亡面前,他将表现
  这些崇高的品质,这是造物主以自己的形象创造人类时
  所赋予他的。主的圣言和对灵魂的升华本身就可激励他,
  这远非人的勇气和本能所能替代。不论战争多么残酷,接
  受召唤的士兵将为他的祖国献身,这是人类最高尚的壮
  举。
  这段话他在以后7年的演讲中至少重复过两次,是他军事信仰的核心,也变成了麦克阿瑟追随者的座右铭。
  20年代,陆、海军在军种协作的问题上产生了激烈的争吵,但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时交了好运。当时的海军总司令是海军上将威廉·维奇·普拉特,他与陆军的关系很好。最终普拉特成了麦克阿瑟最忠实的崇拜者之一。
  军种协作最麻烦的问题之一已经困扰了陆、海军10年:美国的海岸空防应从什么地方开始?普拉特的前任们想建一支大型的陆基远程巡逻轰炸机队伍,这惹恼了陆军航空兵。他们认为,远程轰炸机只应由他们指挥。陆军认为,以舰载飞机对抗敌海军舰队才是海军的任务,而不是用陆基飞机。
  海岸防御的问题很快解决了。普拉特愿意讨论。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两个月后宣布,从此“海军将以舰艇为基地,把指挥舰载兵力作为基本的、最重要的任务。陆军将以陆地为基础,把海岸防御作为其基本任务之一。”
  麦克阿瑟还想与海军解决的一个主要问题是橄榄球。海军学院校长托马斯·C·哈特取消了陆、海军的年度比赛。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的越位规则比西点学院的要严格得多。这可能使海军军校学员在场上比赛时处于木利地位。而哈特也不愿让陆军年年得胜。对麦克阿瑟而言,取消陆海军比赛是件严重的事,值得总参谋长注意。1932年8月25日,麦克阿瑟让哈特洗耳恭听了90分钟关于橄榄球的重要军事价值。哈特不愿让麦克阿瑟去找普拉特,于是让了步。当年秋天,陆、海军系列赛重新开始。
  麦克阿瑟的朋友,富有的股票经纪人查利·曼为此开了场舞会。当一群来自“乔治·怀特·斯坎达尔斯”的舞女出现时,舞会达到了高潮。她们一半穿着陆军军服,一半穿着海军军服,军服有的地方被剪掉了,因此当女孩子们旋转摇摆的时候,胸部和臀部暴露无遗。在这群暴露的女孩子中间旋转的正是总参谋长,他正在享受这个难得的夜晚。
  麦克阿瑟与陆军航空兵的关系比与海军的关系要麻烦得多。在他任总参谋长期间,麦克阿瑟不得不与要求从陆军中独立出去的航空兵军官们作斗争,而且还要受他们在国会中有权有势同盟的责骂。他并非无视航空兵的价值。相反,他认为它是现代军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之后不久,就爬进了一架飞机。飞机升空后,他对着一个微型麦克风叫道:“这证明陆军指挥官可以用飞机拨开战争的迷雾。”过去这层迷雾曾使他看不见事实,与胜利失之交臂,或使他意外地失败。
  很多航空兵官兵都认为总参谋长对他们有敌意,对航空兵的潜力视而不见。他们错了,至少麦克阿瑟不是这样。他在1931年给赫尔利的一份很长的备忘录中坦率地表示:“航空兵是国防力量的一部分,必须给予重视。”航空兵当时正想把飞机增至1800架。麦克阿瑟建议要更多,航空兵至少应有2950架飞机。
  他所反对的是让航空兵独立,因为独立将使航空兵不再作为诸兵种合成部队的一部分而承担责任。他还拒绝对航空兵军官制定单独的晋升名单。陆军的提拔极其缓慢。陆军航空兵希望通过单独的晋升名单来加快提拔速度。飞行补贴已经使航空兵飞行员的薪水增长了50%。如果他们的飞行时间比条例规定的最低时间还多,他们还能挣到更多的钱。有的航空兵军官,如汉普·阿诺德和图依·斯帕茨,挣的比麦克阿瑟还多,而他们只是中校。
  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之前,国会就在致力于扩大航空兵。国会坚持以牺牲其他兵种来扩充航空兵使麦克阿瑟怒火中烧,愤怒难抑。步兵、炮兵和骑兵吃惊的看着他们的预算一年年缩减,以便购买航空兵要增加的飞机。
  麦克阿瑟实际上也无能为力。航空兵有众议院军事事务委员会主席南卡罗莱纳州的约翰·J·麦克斯旺作为有力后台。他们的另一个朋友是罗斯·科林斯。陆军部长乔治·德恩几乎在每次与国会的较量中都支持麦克阿瑟,但这次他大部分时间都病重,帮不了什么忙。麦克斯旺继续致力于立法使航空兵脱离陆军,给航空兵以单独的提拔渠道,即使这么做会得罪所有的非航空兵军官,并让很多人厌恶地脱离。正如艾森豪威尔1934年2月在给前助理总参谋长乔治·范·霍恩·莫斯利的信中哀叹的那样,“这一年我们与众议院军事事务委员会的所有接触都在围绕航空兵问题。”
  航空兵试图空运邮件,这给了麦克阿瑟又一个头疼的问题。罗斯福任总统后,国会和白宫都在质疑,与目前运送邮件的航空公司所签订的合同是否过于优惠?问题还未得到彻底调查,罗斯福就取消了空运邮件的合同。1934年2月星期5中午,邮政总局局长助理哈尔利·布兰奇请来福罗伊斯,问他航空兵能否运邮件。福罗伊斯与几名助手简单研究了一下问题,在“不向困难低头”精神的鼓励下,给了令布兰奇满意的回答。
  约一小时后,福罗伊斯正要通报总参谋长助理关于他和布兰奇的谈话,“麦克阿瑟出现了。他脸色通红,我立刻意识到他正在找我,我有麻烦了。‘福罗伊斯,’他吼道,‘一名记者刚刚告诉我,总统已经发布了行政命令,让航空兵承担运送邮件的任务。你知道吗?”
  麦克阿瑟很生气,福罗伊斯居然不跟他打招呼就承担了如此危险的任务,使陆军和陆军的荣誉受到很大的威胁。假如航空兵完不成任务怎么办?没有退路。麦克阿瑟只能期望最佳结果,尽力做出高姿态。他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一群匆匆召集的记者宣布:“陆军将出色地完成运邮任务,对此我信心十足。我相信,陆军将再次展示其根据任务应变的能力,就像它组织公共资源保护队时那样。这将是陆军时刻准备响应召唤的又一个例子。”
  他和所有的人都知道,军队中唯一受国会青睐的一部分就是神气的航空兵,但这支队伍目前装备奇差,飞机缺乏在恶劣气象条件下飞行的仪器,并且不适于邮运。但福罗伊斯在没有审查是否能完成这项使命的情况下就让他的人投入了这项冒险的任务。这样,即使这项任务过于艰巨而无法完成,他也没有退路了。事实正是如此。
  1934年2月,美国大部分地区经历了一场严寒。在训练邮运时7名飞行员丧生于事故。随着死亡人数增加,新闻界把矛头指向了总统。但这一行动走上正轨后,事故率下降了许多。
  然后,3月9日晚,又有3名飞行员丧生,使死亡总人数达到了10名。第二天,麦克阿瑟被召到白宫。总统想立刻见他和福罗伊斯将军。他们迅即被引到罗斯福的卧室。罗斯福在著名的林肯床上斜躺着,没有一句问候的话,马上尖刻地问道:“将军,这些空运杀戮何时结束?”
  福罗伊斯答道:“除非飞机停飞,总统先生。”
  罗斯福被这种粗鲁的回答激怒了。他劈头盖脸地把麦克阿瑟和福罗伊斯痛骂了10分钟,充分表现出蔑视贬低他人的天赋。麦克阿瑟一言不发。罗斯福最后龙飞凤舞地给德恩写了一封信命令——是的,是命令——空难必须立刻停止!然后,他以一种高贵而厌倦的手势打发了两名垂头丧气的将军。
  不久春天来临,事故率几乎降到了零。国会这才醒悟到,航空邮运的问题不是有利可图,而是急需补贴:除非大量补贴,没有航空公司愿意承担。政府与一个承运商签发了新的合同,而不久前他们还将他嘲笑为长翅膀的骗子。
  当年夏天,航空兵又让麦克阿瑟丢了回面子。汉普·阿诺德带领6架B—10双引擎轰炸机从华盛顿到阿拉斯加飞了个来回。这次公开特殊飞行给航空兵黯淡的徽章上重新镀了一层金。阿拉斯加之行赢得了大批公众,阿诺德禁不住带领他的机群又来了个千里越海,从朱诺到西雅图,以证明他们可以出海搜寻并攻击敌舰队。麦克阿瑟与普拉特正在讨论海岸防御的分界线,他们这样做等于是往麦克阿瑟脸上啐唾沫。麦克阿瑟大怒。阿诺德等人飞回来后,各报头版头条都报道他们,他们都以为能得到阿诺德许给他们的优异飞行十字勋章。麦克阿瑟却从中作梗,不让阿诺德或任何人因阿拉斯加之行获得勋章。
  为了解决与航空兵之间的各种纠纷,麦克阿瑟让德恩组织了一个独立的调查委员会,由前陆军部长牛顿·D·贝克尔牵头。贝克尔委员会将就美国对空中防御的需求作彻底的调查。经过两个月的评议,委员会建议将航空兵飞机增至2320架作为暂时缓和矛盾的方式,并加强训练等,但未提出航空兵独立,只提重组航空兵。10年来,很多人建议将所有的航空兵战术单位置于一个独立的总指挥部之下,该指挥部直接向总参谋长报告。航空兵司令将只负责征兵,训练,补给和维修等问题。这种意见正是麦克阿瑟所赞同的。现在,贝克尔的委员会为此铺平了道路。
  麦克阿瑟选择了航空兵中最受人尊敬,并有着超凡魅力的弗兰克·安德鲁斯准将为航空兵总部司令。他丝毫没有寄希望于建立航空兵总部来阻止航空兵脱离陆军的企图。事实上,安德鲁斯是个米切尔式的狂热分子,利用他的指挥权被动发展四引擎轰炸机。麦克阿瑟想让空中力量成为诸兵种合成部队的有机组成部分。他在这方面又有先见之明。在未来大战争中,美军在进攻或防御中都将是一支由飞机,坦克,卡车,炮兵和步兵组成的战无不胜的联合部队,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军队都不能望其颈背,自叹弗如。
  虽然总参谋长没有固定任期,但陆军部的人都以为麦克阿瑟最多当4年。这样,他的任期将于1934年11月结束。但麦克阿瑟并不想退下来。尽管陆军部里人们卿卿喳喳地议论着他的继任者,麦克阿瑟的各种敌人们鼓噪着要他立刻下台,但几位崇拜麦克阿瑟的重要人物都在游说总统让他留任。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莫里斯·谢泼德和众议院多数党领袖约瑟夫·伯恩都敦促罗斯福留住麦克阿瑟。麦克阿瑟认为,更有影响力的是潘兴的请求,希望总统让麦克阿瑟完成他业已开始的改革。
  麦克阿瑟还以一份总参谋部报告为依据替自己辩护,这份报告说,德军之所以比法军强得多是因为德军总参谋长的任期是13年,而法军每二三年就换一任总参谋长。德恩不断催促罗斯福留下麦克阿瑟,并从立法的角度进行了研究。可麦克阿瑟以为自己将被另作安排,于是他写了一份告别陆军书,并请求指挥第1集团军,其司令部在纽约的总督岛。不过,他显然觉得退居次席木舒服。据艾森豪威尔说,这“陆军部长不断安排人向总统推荐他。”
  正在罗斯福迟疑不决之际,中国蒋介石政府询问麦克阿瑟是否愿意为中国建立一支500万人的军队抗日。麦克阿瑟拒绝了蒋的邀请。一方面,他认为创建一支能对抗日本人的中国军队要20年。另一方面,他的眼睛还盯着菲律宾的职位。
  国会即将通过泰丁斯·麦克达菲法案,将菲律宾变为一个共同体,拥有自己的宪法,总统和高度的内部事务自治权。有谣传说,共同体一旦成立,现任总督弗兰克·墨菲将返回美国,重入政界。麦克阿瑟希望能被任命为墨菲的继任。
  这一愿望虽不致完全破灭,但十分黯淡。几个月的犹豫之后,罗斯福终于于12月12日宣布,在新的总参谋长选定之前,麦克阿瑟将留任。罗斯福宣称:“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在下一届国会会议上充分利用麦克阿瑟将军在管理陆军部法律事务方面的经验。”
  麦克阿瑟还能指望再当一年左右的总参谋长。那时他就可以另谋职位。1935年春,他又得到了两份邀请,一份来自曼努尔·奎松,一份来自罗斯福。国会已经通过了泰丁斯·麦克达菲法案。菲律实可望在1946年独立。1935年11月,奎松将就任菲律宾共同体首届总统,并历经艰险,付出沉重代价,把她引向独立。他对前景感到焦虑,他贫穷而落后的国家正努力抗击政治上贪得无厌,军事上穷兵麓武的日本的进逼。
  1935年夏,奎松访美期间造访麦克阿瑟,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认为菲律宾独立10年后会有自我防御能力吗?”
  奎松回忆道,麦克阿瑟的回答是:“我想不行。我知道这些岛屿可以受到保护,当然你得有所需的财力。”他脑子里想的是10年内每年500万美元。菲律宾显然无力组建大型现代化军队。麦克阿瑟则提出了伦纳德·伍德的主意:瑞士式的后备役军队数十万受过良好训练的年轻步兵以一支小规模的正规军为核心,正规军在和平时期训练后备役部队,战时充当指挥。麦克阿瑟最后说:“建立了这样的国防,没有那个国家敢进攻你,因为得不偿失。”至少奎松对他俩的会面是这么回忆的。
  麦克阿瑟的回忆则不同:重要的是时间和金钱。两样充足,共同体就可以自我防御。缺任何一样则毫无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常识。但据奎松说,麦克阿瑟曾告诉他,菲律宾的防御无需多大开支,这一点不太可信。不管怎么说,在菲律宾防御的代价问题上已经有了根本性的误解。
  奎松邀请麦克阿瑟到菲律宾负责建立群岛的防务,但麦克阿瑟仍希望顶替墨菲。共同体成立后,总督将由一名高级专员替代。1934年9月,罗斯福邀麦克阿瑟到海德公园共进午餐,这似乎表明两人间更亲密的新关系的开始。午餐时,罗斯福清麦克阿瑟出任菲律宾高级专员,麦克阿瑟欣喜万分。
  他回到华盛顿后,向陆军中的高级律师咨询。他们坦白地告诉他,如果他要接受罗斯福的任命,他就必须退役。麦克阿瑟怏怏不乐地通知总统,他“既沮丧又困惑地发现,他不可能既接受高级专员之职,又留在军队里。”他希望能修改法律,但现在,在军人和菲律宾高级专员之间,他宁愿选择军人,做行动的男子汉。由于他深信另一次大战即将来临,这是个当然的选择。
  他接受了奎松请他任菲律宾共同体军事顾问的邀请。因为菲律宾仍是美国殖民地,其防御仍是美国的责任。当时,美国在10来个国家都驻有的军事顾问,如古巴、尼加拉瓜等。有能力的军官都不愿接受这些任命。在异国他乡为异国政府工作对一名军官的前途没有多大帮助。如果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离开了军队主流也许会成为日后的障碍。惟一能鼓励有能力的军官接受这些任命的办法就是允许他们得双份津贴:——一份来自美国政府,一份来自他们效力的外国政府。
  现有法律修改后,将菲律宾纳入了可雇佣美国军官作为其军事顾问的国家。麦克阿瑟因此收到了一封来自陆军副官长的信,专门通知他,他与菲律宾政府的合同任期“已得到陆军部批准。”他与奎松商定他在菲律宾陆军中的军衔为元帅,年薪1.8万美元,外加补贴1.5万美元。尽管比起他当时7500美元的年薪要多多了,但这只是总督的年收入而已。
  但还不止这些。陆军副官长的信还说,允许他与共同体政府就经济问题另作安排。并且,信中明确宣称,他不必就此事先通知陆军部。“你有权就补偿金和薪水改变等问题在任何时候与共同体政府达成协议。此类修改将视为被陆军部所同意。”这封信写于麦克阿瑟办公室——可能就是由他自己写的——然后送给陆军副官长签字。其结果是最大限度地授权他与奎松谈判。麦克阿瑟能得到的薪水等于没有上限。
  麦克阿瑟希望在菲律宾至少干7年。他劝说奎松付给他一笔酬金。具体是:他的防御计划被共同体政府接受的话,到1942年为止,菲律宾每为防务开支100美元,他得46美分。由于他和变松所讨论的国防开支约为每年500万美元,因此,麦克阿瑟的菲律宾使命结束时,他可望得到近25万美元的奖金。无论如何,他退役后都可安享晚年了。
老战士永不死——麦克阿瑟将军传--第十二章 老板先生
第十二章 老板先生
  1935年10月,麦克阿瑟由82岁的老母亲、嫂子玛丽·麦卡兰·麦克阿瑟、助手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和托马斯·杰弗逊·戴维斯陪同,登上了西去的列车。他们去旧金山赶“胡佛”号轮船。“胡佛”号的船舷上将挤满名流—一包括副总统约翰·南斯·加纳及十几名参议员和众议员——全都是去参加菲律宾共同体成立及奎松任首届总统的典礼的。
  罗斯福曾向麦克阿瑟保证,12月份前他将继续担任总参谋长,到时再提名新人,这样麦克阿瑟就可自由地出任军事顾问。但就在麦克阿瑟等人乘车西去的第二天,罗斯福任命马林·克雷格取代麦克阿瑟,立即生效。
  麦克阿瑟大怒。他原想以四星将军的身份到马尼拉出席典礼。他的出差命令上明白地写道:“他将暂时停止在总参谋部行使职权,但在1935年12月15日之前仍任总参谋长。”他一不担任总参谋长,就重新成为一名少将。他感到受了骗。罗斯福清楚军阶对他是多么重要,出尔反尔似乎是要给麦克阿瑟一点颜色,让他明白谁是老板。据艾森豪威尔回忆,麦克阿瑟咆哮如雷,“大骂政治家,行为不检,优柔寡断,出尔反尔,目中无人,蔑视宪法,愚蠢无知,世界将由此走向地狱”,但他对此事却无能为力。他给他的老朋友克雷格发去了贺电。
  这段时间麦克阿瑟的压力很大。“粉姬”健康不佳,又摔断了手臂,更是雪上加霜。在“胡佛”号上,她病得很厉害,连船舱都出不了。玛丽·麦卡兰·麦克阿瑟全力以赴地护理她。她的儿子也焦虑不安地看护着她,白天几乎不离开她的舱室。
  奇特的是,麦克阿瑟一生中最快乐的一章也始于此次航行:他遇见了他的第二任妻子。有好几本书都说“粉姬”立刻喜欢上了琼·费尔克洛思,一位娇小的田纳西州墨弗里波罗女士,35岁,有的人甚至说是粉姬把琼介绍给了麦克阿瑟。据一名传记作者说,琼是“这位不屈不挠的老妇人给儿子的最后礼物。”事实上,她们从未谋面。
  琼要去上海与几位美国朋友住。她单身,富有,见识广,在上一次去远东时认识了“胡佛”号的船长。她和另一位女乘客应邀到船长室赴宴,同时受邀的还有臭名昭著的骗子,爱哗众取宠的前波士顿市市长詹姆斯·M·柯利。“胡佛”号到达檀香山的头天晚上把琼介绍给麦克阿瑟的正是柯利。第二天上岸回来,琼发现麦克阿瑟给她的舱里送了一大束鲜花。
  在船上,他每天只在早餐时出来。其他吃饭时间他都陪着“粉姬”。从檀香山到马尼拉,琼·费尔克洛思一反多年常态,每日早起,穿衣去吃早餐,而不是睡得很晚在床上吃早饭。麦克阿瑟在马尼拉下了船,“胡佛”号继续驶向上海,琼的目的地。可是,船到上海她就改了主意。她不打算去和英国朋友住了,而是掉头回到马尼拉住进了一家旅馆。
  来自墨弗里波罗的琼与“粉姬”一样,很清楚生长在受过内战创伤的城市是什么样子。内战最大最残酷的一仗就曾在这座城市南面的石头河展开。她的先辈中有好些邦联部队老兵。她也是邦联女儿会和美国革命女儿会的积极分子。费尔克洛思家族是田纳西州那一地区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她父亲拥有一座面粉厂,几个面包房和一家当地银行的大量股票。他去世时,她继承的财产达20万美元——大约等于199G年的200万美元。她一直未婚,全力寻求生活快乐,如经常到国外旅行。在旅途中,她与好几个军官家庭成了朋友。虽然麦克阿瑟后来说,他爱上琼只是因为他发现她和他一样喜欢西部,但麦克阿瑟几乎一开始就意识到,她具有做军官妻子的一切好素质。
  到达马尼拉一个月后,“粉姬”去世了。麦克阿瑟陷入了巨大的心灵悲痛。他伤心得不愿见记者。玛丽·麦卡兰·麦克阿瑟发布了这一消息。她说:“麦克阿瑟的母亲是位奇女。她是我所认识的最慷慨、最正直的的人,是名真正的战士。”
  麦克阿瑟难以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有一段时间他几乎缓木过劲来。他一生中第一次感到无助,好几个月都沉浸在悲痛中。
  关于麦克阿瑟与其母亲的关系有很多传闻,好像这正是他性格缺陷的原因。毫无疑问,他是个孝顺的儿子。“粉姬”死后,他一直带着她的胡桃木拐杖,那是她一生最后10年的椅靠。他还把母亲用过的《圣经》放在床边,每晚读几页,这是个虔诚的仪式,既是尊重他所祈祷的上帝,也是缅怀他所深爱的母亲。
  她遗传给他的最深刻最重要的性格是一种深沉而伤感的天性,其源泉是一种颇有戏剧天分的想象力。对于麦克阿瑟,任何值得感受的事都要去深切地感受一番,并且这种自由表达的真实情感是现实生活的粘合剂,它使日常的琐碎成为整体并赋予其形式和意义。他有着诗人,艺术家,思想家和实干家的气质。
  尽管他很独特,但他仍是一个特定时代和地区的产物。麦克阿瑟时代的美国非常重视母亲的作用。富兰克林·罗斯福与其母亲的关系之亲密丝毫不逊于麦克阿瑟与“粉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富兰克林进哈佛大学后,他母亲便搬进剑桥镇住了4年,而“粉姬”在西点军校待了两年。富兰克林结婚后,他母亲搬到了隔壁。麦克阿瑟有时还一整年都见不到母亲。罗斯福却从未如此,甚至联想都没想过。虽然路易斯责怪她与麦克阿瑟婚姻的失败是因为“婆婆的干涉”,但她却举不出一个例子来证明她的说法,但有大量的事实证明罗斯福的母亲让埃莉诺(罗斯福之妻——译者注)活得不开心。
  在1942年一场著名的辩论中,菲力普·怀利公开抨击了母亲在儿子生活中的巨大影响。怀利声称,美国社会的一大弊病就是“母机主义”,它造成了全社会男性的神经质,木安全感和不幸福。怀利评论道:“从主观上看,我们国家的母子联系比铁路和电话线还密切。”如果麦克阿瑟在某种程度上是母亲的“乖儿子”,那他决不是唯一的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有上百万。
  显然生活中缺了女人他就觉得不完整。他有一次说,“将军的生活是孤独”,暗示着荣誉与凄凉共存产和许多天性很伤感的人一样,他很可能觉得没有女人来分享的生活是难以忍受的。他在琼·费尔克洛思身上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可以减轻母亲去世所带来的孤独感。
  在送回美国葬于阿灵顿公墓麦克阿瑟父亲的墓边之前,麦克阿瑟一直把“粉姬”的遗体保存在马尼拉陈尸所里。1937年4月,他与奎松和“粉姬”的棺材一遣返回华盛顿。她终于得以安息。潘兴发来了一封言辞华丽的悼词,令麦克阿瑟大为感动。
  “粉姬”终于下葬了,麦克阿瑟赶到纽约去会琼。相逢18个月后,他们在市政大楼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新郎新娘都身着棕色服装。他们出来时面对着一大群又吼又叫,你推我攘的记者。麦克阿瑟只说了一句:“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然后这对新人前往沃尔多夫饭店,共进新婚早餐,火腿鸡蛋。
  据说,麦克阿瑟回到马尼拉时,不顾年已57岁,殷情地把体重百余磅的新娘拖进了有空调的套房,这是马尼拉旅馆顶层刚装修好的成套耳房。这套位于6层顶楼的7间套房是全菲律宾最豪华的住所,仅次于奎松所住的马拉坎南宫。果真如此,麦克阿瑟则将琼抱进了一个不起眼的门厅,从这个门厅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房子是多么宽敞豪华。从门厅他们进入硕大的客厅,里面挂着麦克阿瑟心目中英雄人物的镶银框肖像,如潘兴,伦纳德·伍德等,上面都有他们的亲笔签名。和所有的大房间一样,客厅天花板很高,窗户很大,挂着威尼斯窗帘和厚缎织锦布窗帘。
  从餐厅可见环绕三面的马尼拉湾。屋顶有一道梁,一座用菲律宾桃花心木雕成的又大又丑的蜡烛台挂在梁上,一直低垂到有12个座位的餐桌上方。不管雕刻得多么好,这座蜡台在照明方面都是个败笔:它上面只能放12只蜡烛。平时吃饭在早餐厅,其风格可以说是好莱坞式的,但有一个巨大的丝质屏风,上面绣着各种水鸟,这是麦克阿瑟非常喜欢的图案。
  整套房有3间卧室。麦克阿瑟住最小的一间,陈设简单,家具是包豪斯风格,但做工粗糙不堪,想摸索现代风格但不得要领。琼住最大的卧室,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路易14风格的梳妆台和华丽的镀金镜子。这一房间是整个公寓中推一存有麦克阿瑟相片的地方。尽管麦克阿瑟是个自我中心主义者,但他却不愿看自己的照片。其他的将军们都乐意展示他们自己与总统在一起、受勋或颁发勋章时的照片,但在马尼拉宾馆的耳房里却没有这些东西。只在琼的房间里有一张极易被忽视的小照片。第三间卧室是客房,按装饰派艺术风格装修。至少在菲律宾人们认为那是装饰派艺术风格。
  公寓的中心是书房,存放着麦克阿瑟和他父亲的藏书。展盒里保存着父子俩的勋章。一张小桌子上有两本烫金叶红皮革封面的册子。一本是他父亲的命令集,从中尉起直到退休。日益增厚的第二本里是麦克阿瑟的所有命令/
  书房宽敞而安静。几张大桌上放着刚剪下的鲜花。有的小桌上有台灯。还有一张宽大舒适的沙发和6个缎面扶椅。房间的一头是他的书桌,书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男性英雄裸体画,似乎给了他勇气和指引。放书的架子约30英尺长,占了整整一面墙。所有的书有近2000册,嗜书的麦克阿瑟还在定期往里面增加。
  结婚10个月后,即1938年2月ZI日,琼为安克阿瑟生了个儿子,取名为亚瑟·麦克阿瑟。一位朋友祝贺时不禁调侃道:“没想到你现在还主刀不老。”
  “我也没想到。”麦克阿瑟笑道,显然很高兴做了父亲。
  3人不久就进入了和谐的日常家庭生活。琼用她浓重的田纳西方言叫麦克阿瑟“将军”。他昵称她为“老板先生”,这是《亚瑟王宫中的康涅狄克美国佬》中那位慈祥的独裁者的称呼。他还叫她“夫人”,好像她是皇族。儿子名为亚瑟四世,被称作小家伙。
  麦克阿瑟从孩子出生起就给他灌输当兵、进西点军校和保持家族传统的思想。亚瑟刚会走路就要在每天早上7点30分进父亲的房间,敬礼,接受父亲的回礼,然后和将军一起绕卧室行军,嘴里叫着“轰!轰!轰轰轰!”麦克阿瑟用他那把老式折叠剃刀刮胡子之际,他俩就一起唱军歌,很有意思。麦克阿瑟不无幽默地对朋友们说:“在洗澡间里,唯一欣赏我唱歌的人是亚瑟。”
  刮完脸后,麦克阿瑟用梳子梳头,长达几分钟,以刺激头顶,与不可挽回的秃头趋势对抗。随着他年近60,头发日益稀疏。漱洗完毕,他做半个小时的仰卧起坐,然后与琼共进早餐。年幼的亚瑟则有他的中国保姆阿朱照料。
  公寓有一个大阳台,上面满是热带植物。不久后,上面多了个亚瑟的橡皮娃娃戏水池,里面漂着橡皮玩具。耳房上竖着两根旗杆,分别挂着美国和菲律宾共同体的国旗。餐厅外的小阳台可俯瞰宾馆后的游泳池。
  耳房的景色很壮观,向西可见整个马尼拉湾,向东可见被高墙围起来的老马尼拉城中心——马尼拉内城。黄昏时刻,耀眼的红色落日渐入马尼拉湾,天空一片金黄和绿紫,麦克阿瑟此刻喜欢在阳台踱步一小时,在沉思中小心翼翼地避开一盆盆植物和亚瑟戏水池边的水坑,手里一根金表链甩来甩去,表链末端套着金色小足球。
  尽管公寓很豪华,麦克阿瑟的生活却很俭朴。他一日三餐喜欢素淡的食物。他的食谱可以毫不夸张地称为乏味无趣。他不喝咖啡,仅在晚餐前喝一杯开胃烈酒——一种杜松子酒和柠檬汁混合的鸡尾酒。但他并非人到中年嗜好尽免:他抽烟很凶,一天至少一包。麦克阿瑟拥有并同时使用十几个烟盒,大多数都是由象牙雕成的。他还十分喜欢用烟斗,并且他总在饭后吸一支大大的菲律宾花冠牌雪茄。最重要的是,他是烟草公司梦寐以求的顾客——吸烟一生,完全彻底地依赖尼古丁,但从不得癌症。
  麦克阿瑟大多数晚上都去电影院。马尼拉有6家电影院首轮放映故事片。如果奥林匹克体育场有精彩的拳击比赛,他也会去观战。偶尔琼不陪他去看电影或拳击,他就行使将军的特权:他总能让3名助手作伴,艾森豪威尔,艾克的朋友及西点军校同学詹姆斯·奥德少校和托马斯·杰弗逊·戴维斯上尉。琼喜欢跳舞,但麦克阿瑟在第一次婚姻结束后就戒了舞。他让他的助手陪她跳。
  他对舞会和正式宴会几乎没兴趣。共济会分会有重大仪式时麦克阿瑟也出席,包括他自己被封为第32批共济会成员的仪式。还有一些奎松或高级专员也出席的社会活动必须参加。他一个月只有一二个晚上不在家。总的来说,麦克阿瑟30年代在马尼拉的私生活十分平静,几乎到了枯燥的地步,但这正是他喜欢的。建立一只能保卫菲律宾的军队所带来的紧张感足够他这样一名实干家应付的。
  菲律宾群岛的面积与大不列颠相近,但需保卫的海岸线却比美国的还长。海军认为,守住这些群岛根本不可能。强调马尼拉湾战略价值的是陆军,主要是出于政治目的;美国的政策就是要保护其属地。海军用纯军事的眼光来看待这一问题,不无道理地认为马尼拉湾几乎毫无军事价值。保护它的代价远远超出其在军事上的战略价值。在整个30年代,橙色作战计划规定,与日本宣战后,海军迅速撤离菲律宾群岛。这一方案在1934和1936年两次修订的计划中都得到肯定。这一设想连陆军作战计划部自己也认为是不可避免的。
  陆军军官中认为海军的观点正确的人也不少。约翰逊·哈古德少将20年代当过菲律宾师师长,很了解这些岛屿。1930年,他直言不讳地告诉胡佛说,若日本进攻,菲律宾是守不住的。如有充分准备并贮备足够食物,科雷吉多尔岛(马尼拉湾口的一座小岛——译者注)可守6个月或更久,但一旦开战,群岛其他地区的所有美军都将不是死就是被俘。
  菲律宾经立法独立后,多少不再是个前沿阵地了。国会敦促总统:“尽早与外国势力谈判,争取签订条约,使菲律宾永久中立……”罗斯福对此置之不理。统治日本的军阀决不会尊重中立国而放过他们,相反,他们认为中立国不友好,没有防御能力,唾手可得。
  麦克阿瑟认为海军的观点纯属失败主义。他继承良师伦纳德·伍德的初衷,致力于他有时称作“我的第二祖国”的防御。他曾对军事顾问办公室和奎松办公室的联络官邦纳·费勒斯说:“我任总参谋长时根本就不赞成橙色计划,但我立刻意识到,试图说服别人接受我的观点是浪费时间。因此我走了一条捷径,面见总统,告诉他如果在我的任期内需作战争动员,我首先就从大西洋彼岸抽调两个师充实菲律宾……我要成功地保卫这块属地的每一寸土地。既然如此,橙色计划就是一纸空文……这种时候谁指挥谁就将决定战役的主导方向。如果他是个伟人,他就不会拘泥于陆军部中布满灰尘的文件框中的原始计划。”
  这纯属胡扯。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时,陆军在大西洋沿岸根本就没有两个装备齐全的师可调往菲律宾。当时整个陆军只有3个不满员师,其所属各团分散在美国各地。国民警卫师的状态更糟。而且如果“这时指挥的人”是指总参谋长的话,这也是胡说。指挥的人是总统,总统才有权决定是否为保卫菲律宾而战。
  不管怎么说,麦克阿瑟还是全身心地投入了菲律宾陆军的创立,这只军队将在获得独立之时有能力保卫群岛。他觉得自己是在完成一项近乎神圣的使命。他父亲开创了武装菲律宾人保卫自己国家的事业。现在的伟大任务是完成亚瑟·麦克阿瑟的事业。
  他的这项事业是白手起家。陆军在菲律宾的机构就是一个菲律宾军区司令部,负责群岛上所有的美军部队。几乎所有的陆军地面作战部队都在20年代编入了菲律宾师,主要由菲律宾部队组成——也就是说,由美国军官指挥的菲律宾士兵组成。
  麦克阿瑟不对菲律宾军区负责。他只对奎松和陆军部负责。他正在组建的菲律宾陆军也不受菲律宾军区管辖。它只受命于共同体政府,但若在战时它将被整编,实际上成为菲律宾师的地方后备部队。
  麦克阿瑟对菲律宾地区和菲律宾师都没有指挥权。他也无权指挥菲律宾陆军。菲律宾陆军受命于一名菲律宾将军。他所能做的就是向奎松建议有关群岛防御方面他认为该做的事。
  他之所以这么努力是因为他相信菲律宾人可以成为一流的士兵。很多与菲律宾军队在一起的军官都和他一样相信这一点。到菲军中当兵是一项荣誉,竞争很激烈。“菲律宾军队成员都是优秀的士兵,这一点毫无疑问。”J·劳顿·科林斯说,他是马歇尔的门徒,30年代中期与菲律宾军队在一起,20年后成了陆军总参谋长。日后成为四星将军的威廉·M·霍格当时也在那儿,他的看法也如此:“他们是些好人,那些菲军士兵们出类拔萃。”
  麦克阿瑟坚信,有这样优秀的人才他一定能建立起一只菲律宾陆军,它将有效地担当起自己祖国的防御任务。他、艾森豪威尔、T·J·戴维斯和吉米·奥德花了6个月的时间制订了一份创建这样一支军队的详细计划,其开销在共同体政府能承受的范围内。它是一支由920名军官和10000名士兵组成的正规军——不到一个全员师。这支微型正规军每年可训练4万名18一21岁的年轻人。与此同时,在碧瑶建立了一所菲律宾军事学院,在独立之前定期向正规军输送经过高度专业训练的军官,以保障每年能组建一个后备役师,独立前最终给全岛组建10个训练有素的后备役师(相当于美国的国民警卫师)。后备役部队每年都接受复训。菲律宾陆军的10个师“当然必须具备基本的机动力和火力。”麦克阿瑟计划的开销是1.6亿菲律宾比索,或是8000万美元。
  但一年之后,麦克阿瑟小组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数字。他们计算防御计划现在要2.1亿比索,或1.05亿美元。麦克阿瑟的酬金是共同体的防御每开支100美元他得46美分,因此他现在的佣金几近50万美元。这个问题日后还会出现,因为这将是引起麦克阿瑟一生中争议最大的事件之一。
  同时,菲律宾政府大致按麦克阿瑟的提纲制定了一份国家防御法案,在很多地方还采用了他的原文。奎松希望有8万菲律宾人报名参加军事训练。使他既惊讶又高兴的是有15万年轻人报名。他似乎觉得随着独立的临近,现在整个群岛部在燃烧着爱国热情。奎松在写信给老朋友、出版界巨子罗伊·霍华德时称赞了菲律宾人的力量、意志和决心。
  很多美国人,包括陆海军军官,都认为菲律宾对美国的安全无关紧要,甚至在最坏的情况下会是美国的沉重负担,但麦克阿瑟一如既往地坚信,亚洲将在以后的世纪里主宰世界。当然,他并非谁一待这一观点的人。19世纪年代最有影响力的著作之一,查尔斯·霍尔的《国民生活及性格》一书的观点也大致相同,并且其影响之大,以致于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大不到额都推出了限制现代科技外泄和亚洲移民进入的法律。但霍尔指出,到2000年,而不是1900年,亚洲将拥有现代科技,充足的外国资本,庞大而勤奋的廉价劳动力,亚洲会崛起于西方之上。霍尔做出了远期警告,麦克阿瑟也一样。麦克阿瑟关于菲律宾防御的第一章名为“东亚的经济革命”,他非常自信地宣称,从此以后,欧洲和美国所发生的事情都无足轻重,不过是“花边新闻”,真正的世界历史剧将在一个古老而焕然一新的舞台上演,一个长期衰落后凤凰涅槃般富强起来的亚洲。
  麦克阿瑟的错误在于,他认为菲律宾的地理位置将使其处于这一发展时期的中心。他宣称,“从某些重要的方面来讲,菲律宾群岛是广义的远东地区最重要的部分。”他在憧憬未来的国际航空业发展时甚至认为,太平洋的东西向航线几乎都要经过吕宋岛。和喷气时代以前的大多数人一样,他肯定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在平面上的确如此。在地球这样的球体上,长途飞行的最短距离是一条曲线,沿太平洋航线就是这样一条曲线。
  一方面他夸大了菲律宾的战略重要性——他常说:“横跨16个纬度。”——另一方面他又尽可能排除遭入侵的可能性。1936年8月,他对一些军官演讲时指出,在他父亲的时代,10万美国士兵花了3年才镇压了两万起义者。因此可以想见,至少要30万人登上陆菲律宾才可能征服它。但这样规模的军队至少要15p万吨级的船队,任何运输大国——暗指日本——要这么做都必将损害其经济。他举了英国的例子来强调他的观点:“自从有了现代军队及其庞大辎重以来,英国就再没有在其海岸上抵御过侵略者。”是大海而非海军保护了英国人。皇家海军所做的只是“增强了”大海作为“防线的效力”——要是这消息传到女皇陛下的海军官兵们耳朵里,他们定会大吃一惊。
  他把舰队的作用贬得更低,说他们的作用就是保证与本土的联系。有陆军航空兵支持的海岸防御比鱼雷艇更值得信赖,但这毫无确凿证据。没有哪个国家这么做过或尝试过这么做。
  菲律宾地形崎岖,大部分是山地和丛林,这也有助于防守和阻挡侵略者。而且全国人口众多,可把成千上万的人投入防御。他还为军事史上最后一次两栖攻击的结局而倍感振奋,即1916年对加利波利的攻击。入侵的英法澳联军装备着现代化的武器,但在装备奇差的“欧洲病夫”土耳其士兵面前惨遭全面失败。
  海上封锁也不会使菲律宾屈服。这个岛国的粮食可自给自足。或者说麦克阿瑟是这么认为的。但事实上,已位居世界第15位的人口正在迅速使粮食供给出现短缺。
  麦克阿瑟深信,他的防御计划将改变美国的军事安全。他给前助理陆军部长弗雷德雷克·佩总写信说:“我所做的远不止单纯解决菲律宾群岛的安全问题。我们实际上在弥补我们太平洋防线左翼致命的弱点。我们从未使我们在这儿的海军基地安全,海军也从未把注意力真正放在这儿。现在一切都将改变……我们真正的太平洋防线将从阿拉斯加延伸到菲律宾。这就要求在阿拉斯加有海军基地。一旦这一切完成,我们的阿拉斯加一菲律宾防线将横切太平洋上所有的航线,使我们能完全控制太平洋……古老的失败主义者的阿拉斯加一夏威夷一巴拿马防线在我看来有致命的缺陷……它使我们的海岸成为未来的战区,此外,它还破坏了舰队的机动能力……”并且,他给德恩写信说,强大的菲律宾防线“将给美国在太平洋上以绝对的主导权,它将阻止任何进攻力量。”
  1937年夏,麦克阿瑟给母亲举行完葬礼,与琼结婚后,乘“树立芝”总统号轮船回菲律宾。在船上他接受了一名记者采访。当问及他是否认为即爆发世界大战时,他不同意这种看法。“我不同意那些认为世界大战即将爆发的观点,”他说,“阻止战争的最佳方法就是使所有的民族都作好战备。
  但就在“柯克兰”号驶向马尼拉湾之时,日军正在对中国进攻,其规模远非以往的“事件”。10月日军围攻南京,12月攻陷南京,在一个20世纪最血腥的残暴罪行中屠杀了数十万人。日军在中国东部的战事升级,远东局势骤然紧张。
  菲律宾内部形势也日益令人焦虑。整个群岛内住有多达4万日本人,岛内的日本商社也在筹钱资助日本陆军在中国的行动。日本人也在自我武装,并贿赂当地官员不要干涉。1937年10月,麦克阿瑟的部门准备了一份备忘录,确认菲律宾已经成为日本军事野心家的目标。
  当年秋天,奎松回到菲律宾时,麦克阿瑟严肃地警告他,“由于国际安全形势的日益恶化,尚未作好准备的菲律宾被卷入战争的危险与日俱增……因此,我认为重要的是立刻购买我原计划的给养和设备,以便将来能有足够的物质。”然而,正如麦克阿瑟将发现的那样,突如其来的战争危险并不能改变奎松的看法。相反,他开始怀疑麦克阿瑟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奎松的整个政治生涯都建立在一个简单而显而易见的信念上:菲律宾必须从美国独立出来。当然他并非每次这么说时都真这么认为。私下里他有时也承认,他和多数美国共和党政治家一样,认为菲律宾独立尚未成熟。但对于菲律宾人民来说,他就是独立的化身。在这一点上,没人能超过他。唐·曼努尔·奎松喜欢声称;“我宁愿生活在菲律宾人统治的地狱里,也不愿生活在美国人统治的天堂中。”
  尽管他这么说,很多认识他的人都喜欢这位唐·曼努尔。一名高级专员弗兰西斯·B·塞耶这样描述他,奎松“对那些他想赢得的人来说总是充满激情,其魅力难于言表。他冲动,敏捷,大胆而雄心勃勃,他的谋略胜过[原文如此〕所有的对手。”不过,奎松的生活方式却是清教徒塞耶所不能苟同的。他整天围着夜总会、奢侈的聚会和赌场转,挥霍无度。他和风流的歌舞队女演员、小明星、甚至衣帽间的女服务员鬼混,大大伤害了他忠实而虔诚的妻子奥罗拉。天亮的时候,她从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一份关于菲律宾的国务院机密备忘录直言不讳地说:“奎松先生首先是个自我扩张狂;其次,他所关心的是他的朋友们的利益并使他们富起来,而代价则是人民。”
  他还极度虚荣。和大多数皇家肖像一样,奎松的标准像非常浪漫,正是他想象中的自我。乍一看象是幅想象画,但想象只能掩盖事实,而不能改变事实。画面上他只有约45岁,而制作肖像画时他已年近60。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里,从他腿的长度人们以为他有6英尺高,但实际上他只有5英尺5英寸。推一准确的细节是他穿得像是温莎公爵,并像诺埃尔·科沃德一样叼一支烟。这种政客的形像就像只懒洋洋的蜥蜴。
  与奎松最接近的人主要是美国的百万富翁,10来名控制着岛上商业的富商。他们在政治上对他没有威胁,并且他认为,只有他们的建议是真正没有偏见面可靠的。他请他们到他的游艇“卡西亚娜”号上打扑克和桥牌,并在他任总统后为他们建起了马尼拉联合俱乐部。这是全国最封闭的俱乐部,只有25名会员,包括奎松和富商,多数是美国人。麦克阿瑟没有会员资格。
  虽然奎松是麦克阿瑟儿子亚瑟的教父,并且麦克阿瑟和奎松相知已久,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奇怪,太麻烦,太假惺惺,不可能经得起危机。他们之间没有那种患难与共的坦诚,信任和肝胆相照的真诚关系。难以想象他们两人会为了对方用自己的前途和理想冒险。
  奎松与弗兰克·墨菲处得很好,麦克阿瑟就任军事顾问时墨菲是菲律宾总督。墨菲全国知名,他勇敢地挽救了经济萧条时期景况最糟的底特律,当时全城处于绝望的深渊。他为失业者和受苦受难的不幸人们殚精竭虑,正是这位年轻有冲劲的市长在新经济政策开始时鼓励了罗斯福和自由民主党人。
  墨菲既是最后一届总督,又是第一届高级专员。麦克阿瑟1935年离开防军部后不久就开始了一场官僚马拉松式的斗争,阻止墨菲将高级专员变得比总督更有权势。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态度比奎松要严肃得多。麦克阿瑟争辩道,墨菲野心勃勃地要当总督是对菲律宾人的轻蔑和对共同体总统奎松的侮辱。麦克阿瑟认为,奎松在就职典礼上应享受21响礼炮。墨菲认为他只能享受19响。不管怎么说,他并非真正的国家元首,而他代表罗斯福,应该得到21响礼炮。在就职典礼上,奎松只得到了19响礼炮,墨菲也一样。在这件事上,麦克阿瑟下决心要作主,或者说一锤定音。他回到菲律宾后,让奎松在重要场合享受19响礼炮,但仅限于马拉坎南宫内。
  1936年,墨菲回到美国竞选密执安州州长期间,麦克阿瑟想当高级专员的欲望又复活了,就像泥煤,平时郁积在地下,只在爆发时冲出地面燃烧。但首先政府必须说服国会改变现行法律,允许在职军官出任这一职务。墨菲则利用他的影响阻止了这一切。
  但麦克阿瑟还是使他自己升了官。《共同体国防法案》通过后,他成了元帅。艾森豪威尔不知道这个主意本来就是麦克阿瑟的而非奎松的,想劝他别接受。艾克后来从奎松处得知,这是麦克阿瑟出任军事顾问的条件之一。
  这个美国人闻所未闻的头衔对麦克阿瑟的服饰品味多少是个挑战。他设计的外套使他看上去象陆海军俱乐部的领班——军服样式的白色尼龙上衣,黑裤子。格调不一的是右肩上是浅蓝色陆军军官肩带,而左脑上闪耀着总参谋部黑绿金相间的大缓带——这是他任总参谋长时的杰作。制服的帽子上是一只引人注目的美国鹰。整个帽子设计得金光闪闪;麦克阿瑟将创下一顶帽子上所绣金线重量的美国之最。制服的其他部分都很平庸,帽子却很出色,他爱不释手,一生珍爱。为了给这套服装锦上添花,当1936年8月24日唐·奎松在一次盛大的仪式上宣读麦克阿瑟的元帅任命时,奥罗拉·奎松正式向他颁发了军队的最高饰物,一根11盎司的金指挥棒。帽子,指挥棒和授衔号角全是拿破仑时代的风格。他想做伟人,但却是19世纪式的。
  麦克阿瑟的批评家们嘘声四起。甚至有的崇拜者也不以为然。对潘兴来说,这套元帅闹剧正是麦克阿瑟品格中最坏部分的体现。潘总司令给他和麦克阿瑟共同的朋友约翰·坎兰·奥拉夫林写信,批评麦克阿瑟“对菲律宾陆军组织效能的吹嘘”和“他所出任的一国一军的元帅尚还是虚无的,因此多少有点滑稽。”
  1937年,麦克阿瑟返美。在华盛顿的一次宴会上,麦克阿瑟尝到了他激起的轻蔑的苦味。“我发现我们有位元帅作伴,”参议员乔治·摩西怪模怪样地说,“哈,这让我想起了一位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上尉,他被派去训练一支小国家的军队。这个小国封他为准将,当然,他对自己的新将军服感到非常骄傲。他也回到华盛顿,并设法使自己应邀出席陆海军军官宴会。然后他问一名陆战队上校,他应该穿什么制服出席宴会——是穿海军上尉服呢?还是那支小军队的准将眼?上校说:‘在华盛顿,你那种军队的准将只配在厨房吃饭。
  出席宴会的人一阵爆笑,但有一个人没有笑。麦克阿瑟的脸凝固了,费了好大劲才把雪茄烟灰弹掉。并不是他缺乏幽默感,他有一大堆笑话故事,并且乐于听别人说笑。但他的幽默感极为有限,麦克阿瑟从不自嘲。命运的主宰者不会、很可能也不能这样做。
  当时,美国报纸也报道他设计了一套适合他高贵新军衔的制服。他认为这一报道是对他个人的侮辱,因此极力反驳道:“除了符合我自己军阶的美国陆军制服外,我从未穿过,也不打算穿其他任何军服。对此我很敏感,因为我崇敬美国军服,因为我亲眼看见我的战友们穿着它牺牲在战场上,而我自己也穿着它在法国两次负伤。
  他说他在法国穿着美军军服,这或许会使彩虹师的老兵们感到好笑。他还忽视了他的紫色领带。这些日子以来,当他头戴金光闪闪的元帅帽时,他和美国陆军中任何人的穿戴都不同。他的声明尽管令人奇怪,但麦克阿瑟很可能以为他自己的话句句属实。
  建立武装组织之初,共同体总统非常兴奋,他几乎放弃了政府的其他事务。奎松1937年2月说:“我信任他,对他言听计从。不久之后,奎松和麦克阿瑟一道前往美国。新任高级专员,前印第安纳州州长保罗·V·麦克纳特邀请他俩出席当年春天在华盛顿举行的他的就职典礼。麦克纳特说,总统也想和奎松谈谈应邀人员名单。
  现在正是回国的好时候。马林·克雷格新任总参谋长,哈里·H·伍德林新任国务卿,作战计划部也有了新部长:斯坦利·恩比克少将。麦克阿瑟和奎松要想成功地B健菲律宾军队,就必须得到他们三人的支持。新兵训练尚未开始,陆军部和国务院已开始对此表示关注。一方面,这使美国更难于压制日本遵守裁军条约。另一方面,为了训练奎松的部队,麦克阿瑟和他的部门要从人员设备原本单薄的菲律宾军区抽调人员设备。麦克阿瑟任总参谋长期间就已开始在科雷吉多尔岛的马林塔山下挖一个巨大的坑道。坑道将改进这座小岛的运输,提供紧急避难所,为军事储备提供巨大的避弹掩体,从而增强小岛的防御能力。任军事顾问时,他又力争完成了这项工程,但钱却是从菲律宾军区的预算中出的。
  奎松没有以应有的严肃态度对待华盛顿之行,而是把它搞成了10个月的个人环球旅行。他带了一大帮随从,密友和政界友人多达20余人,都花着别人的钱大方度日。他还要求沿途访问的国家给他元首待遇。他在广东得到了21响礼炮。当他的船驶入东京湾时,他又受到日本帝国海军的21响礼炮,并与日本天皇裕仁会面,麦克阿瑟也出席了。当他的船靠岸洛杉矶时,唐·曼努尔对围着他的记者说,他此行的目的是加速菲律宾的独立。他希望是在1938年。
  从洛杉矶他径直奔向灯红酒绿的纽约。华盛顿对他来说像是个偏僻乡村,他只有在感到厌烦时才去。他在纽约花天酒地,一阵冲动就买下了罗斯兰德饭店。参加酒会,过夜总会,赴宴,他完全忘了他的这些举动都会被华盛顿认为是对总统的轻慢。过了一段时间,奎松开始纳闷儿,他怎么没收到去白宫的邀请。
  麦克阿瑟似乎也和奎松一样摸不着头脑,他的机敏这次也没起作用。他到华盛顿询问,被告知罗斯福太忙,无法见他,并且无意会见奎松。你们两人就可以对付这次无关紧要的典礼。此时麦克阿瑟才醒悟他和奎松有麻烦了。他坚持求见总统并获得了5分钟的时间与罗斯福面谈。
  他们一谈就是5小时。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麦克阿瑟一再坚持总统非见奎松不可。最后,罗斯福勉强同意邀请变松进午餐。唐·曼努尔·奎松准时到达白宫,但他到那儿后却出了洋相,他提出1938年独立。会面不成功,罗斯福也不以为怪。
  麦克阿瑟和奎松需要解决的问题一个也没解决。而且触怒了总统,为麦克阿瑟的日后埋下了地雷。实际上,他们把自己拱手交给了他们的敌人——哈罗德·伊克斯和弗兰克·墨菲。内务部的岛屿事务局在菲律宾的管理上起着重要作用,伊克斯认为麦克阿瑟对奎松的影响太大,他“快成独裁者了”。
  墨菲完全反对麦克阿瑟的防御计划。他和麦克阿瑟不同,他不相信菲律宾人对美国的忠诚。和作战计划部部长恩比克将军一样,他也怀疑向成千上万的菲律宾人提供武器是明智的。菲律宾起义才过去30年。麦克阿瑟试图从陆军部把一大批报废步枪以近乎白送的价格弄来装备菲律宾新建的陆军,墨菲利用对总统的影响阻止了这一买卖。除此之外,他还深信麦克阿瑟的计划行不通。1936年9月他给一位朋友写信说道:“无论在菲律宾还是在华盛顿,我从未遇到一名军官同意他(麦克阿瑟)的意见,认为菲律宾守得住。”墨菲告诉罗斯福,菲律宾的惟一解决办法是使之中立。
  然而,中立还不如麦克阿瑟创建军队的想法现实。这个弱小,贫穷的国家位置不佳,刚好在日本黑天神南下的路上,中立的幻想是对这一问题的逃避。日本并不想要一个菲律宾。他们觑觎的是东南亚的矿产——马来西亚的橡胶、婆罗洲的石油、以及难以捉摸的命运之神赋予其他国家的锡、珠宝和黄金。菲律宾正好位于日本和其目标之间的航线上。为了保障这条航线,日本陆军必须占领菲律宾群岛。菲律宾的地理位置是它的不幸,而不是幸运。保卫群岛的问题,就像解决著名的欧洲军事难题,保卫夹在德俄之间的波兰一样,没有更好的办法。
  墨菲和麦克阿瑟之间的真正区别在于,一个认为,如果日本人想要占领菲律宾,必须让其付出代价,而另一个眼界颇高的绥靖主义者却不这么认为。而对解决这一问题负有责任的总统决定召回麦克阿瑟。罗斯福大概觉得菲律宾不值得防守。他是前海军副部长,迷信海空军,不相信陆军。陆军部甚至在珍珠港事件后还发现,罗斯福迟迟不能理解陆军的重要性。
  召回麦克阿瑟将使创建菲律宾陆军的努力中途流产,使美国陆军部、国务院和内务部高兴,并为修订橙色作战计划扫清了道路,使海军的观点占主导地位。作战计划部部长恩比克将军认为海军的观点是对的,陆军的计划应修改,以便与海军的撤退,日后伺机反攻的计划协调一致。没必要在那儿留一座兵营,被人围住,最终只得投降。
  罗斯福认为自己找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马林·克雷格却坚决反对。克雷格和麦克阿瑟曾一道在伦纳德·伍德手下工作,从那时就相互认识。他警告说,如果麦克阿瑟被召回,“总统将没有退路,因为麦克阿瑟既不会退休,也不会辞职,他将继执行现在的使命。这将使麦克阿瑟得以独行其是,陆军部将更无法控制他。”罗斯福把克雷格的警告当作耳边风。
  1937年8月,麦克阿瑟回到马尼拉后不久便得到通知,他将被召回美国另作安排。克雷格告诉他不必设法改变这一决定,因为它来自最高层。
  麦克阿瑟自尊心大受伤害,怒不可遏。他电传克雷格道:“你的信令我震惊。你建议的等于是解除我的职务……由于我的军阶和地位,这只能被理解为受到违纪处理……我的名声和职业声誉受到了这一处理的威胁……即使刚入伍的新兵犯错误,我军也严格按传统予以合理的处理,我几近40年忠诚不贰的效力至少应受到相同的对待吧。”
  罗斯福试图平息他的愤怒,让他挑选美国境内他喜欢的任何指挥职位,还告诉他,世界局势令人十分担忧,他需要麦克阿瑟在身边,以便随时听取他的建议户奉承并不能令麦克阿瑟消气。他写信告诉克雷格:“我觉得从军队的最高职位上退下来再去位居次席令人生气。这就像让罗斯福重新去当海军部副部长。这不仅使我不满意,而且我再也无法做一个服从命令的下级指挥官。”他忘了其他的总参谋长,包括他的良师伦纳德·伍德,都在退居后接受了其他任命。他自己也曾表示,总参谋长任期到后他愿意在美国接受另一个指挥职位。这么一回忆就太令人尴尬了。这等于向公众宣布他的菲律宾使命失败了。
  相反,他请求退役,但他还指出,虽然退休了,一旦战争来临,他仍然会像服役时一样随时受命。“不过我深信,”他告诉克雷格,“在我有生之年美国不会卷入战争。罗斯福总统出色的领导实际上防止了这种灾难的发生。”他坚信战争不远了,他不想断了自己的一切后路。他想战争来临时,他能重返军队,再次成为指挥人物。他对罗斯福的奉承就是为了保证这一点,克雷格肯定会把他的话转告给罗斯福的。他申请12月31日从陆军退役。
  当老朋友们写信问他未来的计划时,他含含糊糊地答复说要回到他所谓的“密尔沃基老家”。该城的阿朗索·卡德沃斯美国退伍军团第23号兵站激动地授予他会员资格,希望他出席以后的聚会。他礼貌地接受了会员资格户与此同时,全军上下的朋友和崇拜者都发来热情洋溢、令人感动的颂词。他们恭喜他辉煌的成就,或表达与他相识和共事的无上荣幸。道布尔迪请他的老朋友小西奥多·罗斯福与他联系,问他是否打算写他的回忆录。
  然而,正如克雷格所预料的那样,奎松请麦克阿瑟继续留任军事顾问。他的薪水不变,继续住在马尼拉宾馆,仍然从菲律宾防务开销的每100美元中提取46美分作为酬金。就算他会进入阿朗索·卡德沃斯美国退伍军团第23号兵站的大门,那也将是很久以后的事。
老战士永不死——麦克阿瑟将军传--第十三章 伟大人物
第十三章 伟大人物
  菲律宾防务办公室设在维多利亚一号堡,就是那座被称作“墙上之屋”的漂亮大建筑。它的一侧是马尼拉内城,主要是西班牙殖民时代的石头建筑群,这是西班牙人留给马尼拉的建筑遗产。它的另一侧俯瞰老护城河,如今是一个9洞的高尔夫球场。但一眼望去,一定会看见远处马尼拉湾的鳞鳞波光,以及在紫色的薄雾中若隐若现的巴丹山脉。对于麦克阿瑟,维多利亚一号堡有着一种神奇而令人怀旧的东西。它决不仅仅是一座古雅而富有魅力的老建筑。他父亲在菲律宾3年间与它的关系使它成了家族传奇的一部分。他把它叫做“菲律宾防务的摇篮”。
  麦克阿瑟写道:“很多人未进门就掉头走了,以为这个司令部是私人住宅。门厅的雕花家具,挂毯和地道的东方拱形门令人更深信不疑。即使到了楼梯口,新来的人还是将信将疑。迎接来访者的是浅褐色的中国地毯,舒适的家具,落地灯和居家小饰物,更是令人疑窦丛生。慢慢地才传来司令部应有的那种忙忙碌碌的军官们的谈话声和打字机的噼啪声。”
  他的军事顾问办公室就在一间又大又漂亮的房间里,他任菲律宾军分区司令时,这曾是他的卧室。与这栋建筑中所有的主要房间一样,这间房子很宽敞,天花板很高,给人安静空旷的感觉。一位来访者认为,他的办公室“与其说是间军事办公室,还不如说是间地道的画室。那儿有古书画,西班牙占领时代的壁柜,一张宽大的沙发和舒适的椅子,一扇美丽的中国式屏风和一张巨大的奇彭代尔式书桌。”唯一的军品是靠一面墙的一大堆军旗。麦克阿瑟已经收集了数年的军旗。除了他收集的勋章外,他的军旅生涯还可以从他的军旗藏品中反映出来,包括彩虹师鲜艳的军旗。
  麦克阿瑟的桌上总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他正在处理的文件、烟斗和半打铅笔外,桌上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有人来看他时,麦克阿瑟一般都是边说边踱步,时而停下来整理铅笔,像一个为几何题绞尽脑汁的学生。
  白天,他会在不同的时候信步走出办公室,看看部下。他习惯与文书们交谈,坐在他们的办公桌边上,聊他们的家庭、爱好,一切他想到的东西。麦克阿瑟有名的漠然和一生腼腆的另一面是,当他在自己的司令部里时,他很轻松、随便、友好。
  1937年,麦克阿瑟退居二线时,军事顾问办公室里有32名军官和8名士兵。两名高级军官,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少校和詹姆斯·奥德少校除得到陆军的正常薪水外,每月还从菲律宾政府额外得到500美元,实际上得了双倍工资。其他的军官每月至少有100美元的额外收入。麦克阿瑟退休后,他们全都被重新安排到菲律宾军区。他的军事顾问一职不再是美国军方官职。然而幸运的是,克雷格允许他们继续为麦克阿瑟工作,继续从菲律宾共同体领取额外薪水。实际上,一切都没变。
  无论离得多远,麦克阿瑟都继续关注着陆军的橄榄球,有时到了迷恋的程度。许多老朋友如“法庭”约翰·李,(他已肯定要晋升四星将军了)。他给他们寄来他们观看过的陆军橄榄球比赛的报道,艾克1938年夏返回美国时,专门带回了关于新赛季的内部预测。麦克阿瑟与西点军校的教练威廉姆·H·伍德保持着通信,他给他打气说“我几乎与西点军校的橄榄球打了一辈子交道,我的结论是遵循普遍规律是会有所帮助的……”然后他强调了进攻战术变化的重要性,把遭到忽视的踢球技术吹成是进攻的武器,并对目前的身材魁梧的重型队伍表示满意。伍德定期向将军通报最新进展。不幸的是好消息并不多。30年代末,陆军橄榄球队陷入了困境。校长加里森·戴维森1938年6月退职时,给麦克阿瑟发了一封简单的道歉信,说在他任校长期间哈德逊黑骑士队一直无所作为。
  麦克阿瑟早上到办公室很迟,一直工作到下午1点,然后花很长时间吃午饭,午睡一会儿,下午回到办公室再干一二个小时。他知道自己有陆军中最优秀的两名年轻军官,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和詹姆斯·奥德。艾克接受马尼拉任命的条件是带上一名朋友,那就是奥德。他们一同在西点军校上学,一起在利文沃斯受训,一起在华盛顿服役。不过,即使奥德不是艾克的朋友,他也会跟麦克阿瑟一起到马尼拉。麦克阿瑟接受奎松邀请出任军事顾问时,他想全面研究菲律宾的防御问题。总参谋部正忙于其他事务而无法顾及于此。因此陆军学院的学生委员会接下了这一任务,奥德就是委员会主席。菲律宾国家防御计划,大部分都是由吉米·奥德制定的。对于完成这项颇具挑战性的任务,他具有很多优势。奥德生于墨西哥并在那里度过了他的大部分童年时代;他的西班牙语很流利——与菲律宾政治阶层打交道这是个重要的优势。他还精力充沛,善于社交,非常老练。为了防御计划,与菲律宾国民大会打交道并游说其成员的,是性格外向的奥德,而不是内向的麦克阿瑟。事实上,比尔·霍格个人认为,“在整个机构中奥德是最出色的……艾克干得不错,但他不具备奥德所有的那种洞察事务的能力”。
  他和艾森豪威尔像兄弟一样,他们为自己设计的电传地址就是证明:JIMIKE(吉米艾克),马尼拉。艾森豪威尔从未想过到菲律宾工作,但奥德的到来使这项任务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艾森豪威尔最想的是指挥作战部队,但麦克阿瑟一定要留住艾克这支“生花妙笔”,不放他走。
  这一决定肯定让艾克不满。和平时期军官升迁的最佳模式就是参谋一学校一部队。艾森豪威尔已做了很久的参谋,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4次进军校,但他只在部队待了6个月。
  艾森豪威尔的性格天生就不会只为一个人服务。麦克阿瑟想在马尼拉创建的与其说是一个现代军事指挥部,不如说是个18或19世纪将军的“家臣群体”。他要求成员要像忠于军队一样对他个人忠诚。他不想别人在维多利亚一号堡待几年就调走。他试图形成一个军事家族,一个快乐的圈子任他调遣。1937年夏天,奥德返回美国,从陆军部争取给养和资金,有人告诉麦克阿瑟,奥德正在商谈自己今后的任命。麦克阿瑟气呼呼地在副官T·J·戴维斯上尉面前抱怨某些参谋军官“自高自大,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
  如果这是为了让人对他表示忠诚的话,他很可能就是这个意思,那么他肯定已经注意到艾森豪威尔就没有这种表示。“从这次任务的一开始起,”艾克记录道,“我就曾声明,我愿意并随时准备回美国陆军效力。将军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麦克阿瑟的管理方式与陆军那种不近人情的管理方式截然不同。当然,麦克阿瑟也并非陆军学校系统出身。他只在工兵学校待了很短时间,这点经历与他做指挥官毫不相干。他没进过利文沃斯军校或军事学院。他也不是一个现代的参谋军官。他组建有自己特色的参谋部,并以他个人独特的方式运做。
  不少出身于陆军学校系统的军官一旦进入了麦克阿瑟的磁场圈后,便从未想过离去,另事他主。艾克是个例外,但颇具讽刺的是,他是高级助手,是麦克阿瑟最亲密的参谋。
  1933年,艾森豪威尔被安排到陆军部麦克阿瑟隔壁办公室后不久,他便开始思考关于伟大人物的问题。他们还存在吗?显然麦克阿瑟认为他们存在。他致奎松60岁生日的祝辞夸张地称:“伟人的生日标志着世界发展的里程碑。历史不过是他们的自传集。”
  这是19世纪的观念,曾受到一些哲学家和历史学家,如卡莱尔、黑格尔和尼采的推崇,但到20世纪30年代,这一观念迅速崩溃,如今作家和艺术家们都在欢呼普通人的伟大作用。艾森豪威尔仅比麦克阿瑟小10岁,但在时代观念上却相差一代。他经过思考后认定:“没有我们年轻时所理解的那种‘伟人’,那种能全面洞察事物、判断永远正确、作决定又快又准的人物只可能是虚构的想像人物。”因此,艾克不可能像麦克阿瑟自认为的那样去对待麦克阿瑟,所以他也不是到马尼拉的最佳人选。相反,他已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低级军官,急于讨好上司,并把上司的观点奉为指路明灯。艾森豪威尔惯于以冷静、客观的方法解决军事难题,他此时已非常了解自己出色的能力,并乐意在麦克阿瑟出错时与之争辩。
  国防计划刚要送菲律宾国民大会讨论,艾森豪威尔就公开批评麦克阿瑟的计划。麦克阿瑟准备一开始就训练2万后备役人员,并把他们分散到128个训练营地。结果两人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麦克阿瑟与艾森豪威尔的关系没有任何好转,相反是越来越糟。1936年夏天他就坚信罗斯福将在11月的大选中失利,并将这看法向他的不关心政治的部下灌输。而这一年他对美国政治的独特洞察力的来源又是什么呢?他告诉狂热的共和党人约翰·坎兰·奥拉夫林——《陆海军期刊》的发行人说:“您每周的来信为这里提供了关于本上形势推一可靠的消息。”麦克阿瑟还受了著名的《文学文摘》的很大影响,该刊对读者进行了一次民意测验,预测“堪萨斯向日葵”阿尔夫·兰登,将击败罗斯福。然而,麦克阿瑟忽视了一个事实,《文摘》是收费期刊,而订阅该杂志的多为中产阶级共和党人。
  艾克奉劝他不要广泛散布罗斯福要失败的预言,并给他看了在阿比林的一位消息灵通朋友的信,信上直言不讳地说兰登在堪萨斯都赢不了。麦克阿瑟对他怒气冲冲地大喊大叫,骂艾克蠢,说他这种提醒是“胆小,思想狭隘”。
  结果,兰登只在两个州取胜:缅因州和佛蒙特州。罗斯福在选举日就将他彻底击败了。“嗬,将军的舵转得真快,”艾克在日记中写道,“我听说他冲出去找奎松,‘收回’了他所说的话……责怪《文学文摘》‘骗人’。”麦克阿瑟很害怕他关于罗斯福要失败的预言会传到总统那里,不过总统很可能已听说了。
  这段插曲加剧了麦克阿瑟和艾克间的紧张关系。1937年夏天,艾克强烈暗示他已经受够了。他告诉麦克阿瑟他很可能因健康原因返回美国,这让将军吃了一惊。艾克的健康并没有任何明显恶化严此后不久,麦克阿瑟试图抚慰他,将他从高级参谋提升为防务问题的参谋长。这使艾森豪威尔得以指挥参谋部,但由于其后发生的事,这并未对他们的关系起到作用。
  远东的政治局势正逐渐失去控制。奎松突然失去了他先前对麦克阿瑟防御计划的热情。为了唤起他的热情,麦克阿瑟作了一个错误的尝试,他决定1938年初在马尼拉集结4万菲律宾后备役部队以分列式走过全城,以证明计划的进展。他让参谋部制订了计划,但他犯了个关键的错误:他没有预先通知奎松。
  当唐·曼努尔·奎松听说阅兵计划时,他震惊不已。共同体的经济已经十分紧张,不可能支持4万人从群岛各处到马尼拉,给他们提供一周的食宿。他告诉麦克阿瑟别干这种荒唐事。麦克阿瑟对部下言出必行是出了名的。这也是他广受美国陆军军官尊敬的重要原因。
  不管怎么说,他从来做不到的就是承认自己犯了错误。他自己承担责任也就等于在奎松面前自己给自己难堪,就好比让奎松质问他创建菲律宾陆军有何必要。为了不惹怒奎松,麦克阿瑟把阅兵计划的一切责任都推到了艾克和奥德头上。
  参谋军官们已经习惯了为将军的失误承担责任,就像平民中秘书为犯错误的老板承担错误一样。但一般应先和他们谈清楚。麦克阿瑟做不到。他的部下发现他们自己因为按麦克阿瑟的命令行事而受到责怪,而麦克阿瑟则厚颜无耻地告诉奎松,他从未命令任何人制定阅兵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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