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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_6 温斯顿·丘吉尔(英)
5.如果现在就发布命令,所有这些军队可以在3月21日之前集中在布莱尔地峡的打击距离之内。如果海军的军事行动到那时仍未取得成功,这些军队可以用于进攻加利波利半岛,确保舰队穿过海峡。一旦达达尼尔海峡打通,他们就可以(A)从君士坦丁堡开始将土耳其在欧洲的军队彻底铲除;或者(B)如果保加利亚应我们之邀参战,将埃诺斯—米迪亚一线全部占领,他们就可以借道保加利亚去援助塞尔维亚;或者(C)如果保加利亚只保持友好的中立,但希腊站在我们一边,他们可以借道萨洛尼卡去援助塞尔维亚。
W.S.丘吉尔
在27日我又补充:
我现在必须记录下我的意见:提供的陆军力量,即由9个海军营和一个法国师支援的两个澳大利亚师力量还不够,无法完成他们可能要执行的任务;没有用英国正规部队,一旦战斗打响,海军营和澳大利亚师将会面临不必要的风险。
即便海军在没有援助下强力打通海峡通道,陆军力量的薄弱将会迫使我们放弃一大部分否则可以获得的战果。
我仍旧希望26日会议之后一二天内基奇纳勋爵会改变心情,希望首相能设法让他接受众人的观点,希望第29师能够获准出发。战时会议虽然听从他的决定,但仍决定运输船队聚集一起准备运兵。26日的会议结束之后我询问运输处,想了解一下运输船队准备的确实情况,希望发现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当时我得知准备工作在20日就已被取消,船只已全部分散。听到这个消息我几乎站立不稳,当即写信给基奇纳勋爵表示抗议。我立即向运输处重新下达命令,但是发现要在3月16日以前重新集合所需船只和并使其适合运兵是不可能了。
海军对外围堡垒的实际炮轰并获得成功(下一章将对此进行描述)进一步改变了人们的看法。引用达达尼尔委员会报告中的话,“战时会议的另一次会议于3月3日举行。在这次会议上,基奇纳大勋爵反对派遣第29师的态度已明显软化。对丘吉尔先生提出的问题,他说他建议将此问题留到3月10日再讨论,那时候他希望已经听到伯德伍德将军的报告。”然而,伯德伍德将军在10日前抵达达达尼尔海峡。他在5日给基奇纳勋爵的电报中说:“我很怀疑海军能否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强行通过。”……
这份电报之后,在6日又来了一份电报,大意是:“我已经告诉你,我认为海军上将的预测过于乐观,虽然到3月12日我们或许能作出更准确的估计,但我仍怀疑他是否有能力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强行通过。”到了3月10日,基奇纳勋爵当时对其他战场的局势有所放心,也可能受到伯德伍德将军的报告的影响,他对战时会议宣布说:“他感到现在的形势已足够安全,有理由派遣第29师。”
“……2月16日作出决定,这个决定的执行在20日停止,3月10日重新开始执行。在这期间,浪费了三个星期的宝贵时间。原本可以在2月22日出发的运输船队在3月16日之前无法登程。”
我们不久就将面对这种延误造成的后果。计划的一再更改已经令人极度迷惑。但是,甚至在最终作出决定派遣包括第29师在内的陆军后,这支军队打算用在哪里依旧是一个斯芬克司之谜。当基奇纳勋爵心里决定,如果海军攻不下达达尼尔海峡,他便去攻击加利波利半岛,此时,他就应该将这个决定向他的同僚公布。即使不这么做,他无论如何应该在调度和组织部队时给自己留下各种供选择的余地。最重要的是,他应该让他的参谋部为可能发生的事情制定应急计划,而现在这种意外事情已明显发生。令参谋部科学地研究军事问题,或在恰当的时候选择一位指挥官,这根本不会要他承诺些什么。
“自从作出2月16日决策起,”达达尼尔委员会成员说,“实际上只有两种选择是无懈可击的。选择之一是接受这么一种观点:由于我们在其他地区已有承诺,所以无法提供足够的兵力去东地中海从事远征行动;当一旦大规模陆军行动已明显不可避免时,我们面临的将是,如果局部失败将导致威信的可能丧失,从而不得不回到原先的方案上,即海军放弃进攻达达尼尔海峡。选择之二是勇敢地面对从其他地区可能出现的风险,立刻作坚决的努力,以强大兵力用迅速而组织良好的联合进攻,强行通过达达尼尔海峡。不幸的是,两种选择政府都没有采纳。……我们认为,丘吉尔先生对迟迟不肯从英国派遣第29师和本土师一事高度重视,是完全有道理的。”
第24章、外围堡垒的攻克和希腊的第二次提议
01.
2月19日上午10点差9分,集聚在达达尼尔海峡的英国和法国舰队开始炮轰外围堡垒。①这些堡垒共计4个,配备了19门主炮。除了4门之外,所有其他炮都是老式的短程炮,最大射程为6000至8000码。只有在两个较小堡垒里的两对9.4英寸炮的射程超过11000码。所以,这些防御手段全都逃不了军舰从它们无法进行有效还击的距离外的轰击。
进攻的舰队编成三个分队:
第一分队:不屈号;阿伽门农号;伊丽莎白女王号;不可抗拒号;凯旋号。
第二分队:复仇号;阿尔比恩号;康沃利斯号;高卢号。
第三分队:萨夫伦号;布维号;查理大帝号。
这些军舰共配备了178门51/2英寸以上的炮,其中大部分炮都比堡垒的炮先进,而且每一等级炮都比敌同级的炮更为猛烈,射程也更远。随后发生的战斗过程在官方的海军史里有详尽记载,每一艘军舰的运动以及几乎每一发炮弹所造成的结果都有生动的说明。在此我就不想重复了。
进攻计划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远程轰击;然后以短距离轰击破坏堡垒,扫清一条通向海峡入口的通道。弹药用得很省。起先,军舰一直保持行驶。但是情况不久就表明,行驶中的军舰射击达不到足够的准确,在10点30分,所有军舰得到命令,在敌人大炮射程之外的地方抛锚,这样任何一艘军舰都可以从不同角度观测到其他军舰的射击。到了两点,我们认为缓慢的远程炮击已足以使我们能够展开近距离进攻,炮击的军舰可以靠近到距目标6000码的位置上。直到此时所有堡垒一炮都没有还击。但是在下午4点45分,“萨夫伦号”、“复仇号”和“康沃利斯号”前进到距目标5000码之内,两个配备先进大炮的较小堡垒开始行动了,这说明远程炮击并没有破坏其大炮。“复仇号”和“康沃利斯号”在“阿伽门农号”、“不屈号”和“戈尔图瓦号”的增援下进行还击,短时间压制住其中一个堡垒的开炮。副司令德·罗贝克海军少将——他的旗帜悬挂在“复仇号”上——希望继续近距离炮轰,但是由于时间已接近5点半,天色正在暗下来,总司令打出了“全面回撤”的信号,这一天的战斗就结束了。舰队总共只打了139发12英寸的炮弹。这次非决定性炮轰的结果似乎表明:首先,军舰必须在抛锚之后才能作精确的炮击;第二,直接射击比非直接射击更有效;第三,用海军炮弹打击堡垒是不够的,只有落在大炮上或炮架上才算是实际命中。最后这一点很重要。
第二天,天气开始变坏了,接连五天不能战斗。25日这天,我们根据获得的经验恢复炮轰。“阿伽门农号”炮击海勒斯角堡垒,“伊丽莎白女王号”炮击塞德埃尔巴赫尔堡垒,随后又炮击海勒斯角堡垒,“不可抗拒号”炮击奥卡尼堡垒,“高卢号”炮击库姆·卡莱堡垒。所有军舰互相观察,检测纠正彼此的射击。堡垒也还击,但成效不大。炮击效果显著。事实证明,只要能取得良好的观察数据,海军炮轰可以取得很高的命中率。发射18发炮弹后,“伊丽莎白女王号”直接命中并毁坏海勒斯角堡垒里的两门先进大炮。“不可抗拒号”在那一天耗费了35发炮弹,先后摧毁了奥卡尼堡垒里的两门先进大炮。这样,我们只耗费了不多的弹药便逐个打坏或摧毁了守卫海峡入口的全部4门远程大炮。当天下午,军舰逼近堡垒,对所有堡垒进行了猛烈轰击。全部堡垒都被打哑了。土耳其人把配备了短程大炮的旧堡垒仅仅当作引诱炮轰的摆设,里面的守备部队早已撤出。停战之后,土耳其人声称,炮台和弹药堆放处全被摧毁,但是军火库都安然无恙。由于堡垒已被舰队的短程炮轰全部摧毁,堡垒里的人员都已撤离。双方的伤亡不大。事实上,虽然“阿伽门农号”被击中六、七次,舰队并无什么损伤。总共阵亡3人,受伤7人。
我们可以看出,这一天是非常重要和令人满意的一天。除了81发英国12英寸炮弹和法舰相应大炮的50发炮弹外,15英寸的炮弹总共只用了31发。这次炮击清楚地证明:在12000码外抛锚的军舰,如果能获得正确角度对距离作良好观察,便可以摧毁土耳其的大炮,而且不必耗费过量的弹药。现在可以扫清海峡的进路和入口了,这项工作分别在25日夜晚和26日夜晚完成。3艘战列舰进入海峡,从里面彻底摧毁了外围堡垒。随后,我们又取得了一个更加显著和当时我们认为更有希望的进展。在26日和后来几天里,由50至100名水兵和海军陆战队士兵组成的爆破小组在舰队炮火的掩护下登陆,他们用火药棉把塞德埃尔巴赫尔堡垒和亚洲一方两个堡垒的所有的炮炸成了碎片。他们并没有遭到土耳其人的认真抵抗。登陆小组一共摧毁或破坏了48门炮,自己仅伤亡了9个人。②
这样到了3月2日,达达尼尔海峡的全部外围防御工事被毁,包括19门主炮被毁,其中有四门现代大炮。这些炮在数量和质量上大约占全部防卫海峡的大炮的五分之一。舰队现在已经能够畅通无阻进入海峡达6英里,直到凯佩兹布雷区。达达尼尔战争的第一阶段就此完成。
海军部表示出了最大满意,这些日子里我的周围到处是笑脸。基奇纳勋爵告诉我,据他手下负责与海军部联络的军官报告,人们士气高昂、充满信心。倘若达达尼尔委员会的成员能在1915年3月的第一个星期而不是在1917年春季就接受专家关于军舰攻打堡垒的可行性证词,他们本来就会对海军坚持关于这些问题的意见的性质有深刻印象。他们还会感到惊讶,居然有这么多的人支持达达尼尔行动,并宣称愿对他们的主动行动作出贡献。总之,他们的工作本来会与调查试制坦克过程的皇家委员会的工作相似。
每天在海军部战时领导小组的会议上,我都会邀请亨利·杰克逊爵士对舰队发来的电报作出评估。截止那时,他的评估都是非常令人鼓舞的。2月底,我给卡登中将发去电报,问他估计还需要多少晴天能够穿越海峡。3月2日他回电说:“14天”。看起来,我们似乎真的找到了一个方法,海军可以用这个方法在新的非常重要方面帮助协约国事业。然而,在2月26日的战时会议上,我告诉大家“海军部不敢保证成功,主要困难将在狭窄段出现。现在只能说,外围堡垒的铲除是成功的好兆头。”我还反复指出,纯粹海军作战不能保证无装甲商船能自由通过海峡。
达达尼尔海峡的内部防线和中间防御工事现在已暴露在舰队的进攻之下。这些防御工事包括10个堡垒和在海峡的欧、亚两岸均匀部署着各种不同类型的炮台;还有靠近海峡的一道道的布雷区;以及有可移动的炮组和榴弹炮保护着堡垒和雷区。舰队要解决的就是这些问题。
02.
从2月24日起,我认为基奇纳勋爵在一定条件下有可能愿意动用陆军,不仅仅为了扩大舰队的胜利,而且实际上如果有必要,为胜利作出大规模的贡献。其他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他会做什么?何时做以及如何做?这些依旧无法探知。随着大范围陆军行动可能性的日益增加,我却担心陆军部的现状。我知道在那里军事参谋工作其实一点都没有做,也没有人去详细研究各种突发事件的可能性。为采取各种可能需要的行动所应当了解的有关数字、日期、供给和组织安排等,都还是一笔糊涂账,迄今在战时国务大臣无所不包的头脑里还顾不得考虑这些事情。他与远在达达尼尔海峡的伯德伍德将军保持着不断的联系。但是在此阶段他根本不允许参谋部或军需主任插手此事,也不让他们知道一点点在某种情况下他可能希望采取的、并在他心中正在形成的决定。目睹这一切,我在3月份的第一个星期里越来越担心出现军事崩溃。我决心不再为远比海军部采取的任何行动更为重大的行动分担责任,而在海军部行动之外,我绝对不控制任何军事行动。因此,3月初我要求首相安排我和基奇纳勋爵会见,并要求首相在场。面谈时我正式而直率地问基奇纳勋爵,他是否为可能出现的任何军事行动、尤其是为行动取得成功所需要军队的数量承担责任。他立刻回答说他肯定负责,于是海军部在3月12日将皇家海军师移交给他指挥。
3月10日,第29师奉命前往莱姆诺斯,3月16日,首批运输船队启航。然而陆军部在第29师登船时没有按任何次序或组织编队,使他们到达目的地就可以投入战斗。
03.
海军对达达尼尔海峡外围进攻和首次深入海峡的成功在整个欧洲产生了有重大意义的反响,而间接影响显然遍及全世界。当时的德国军事使团首脑利曼·冯·桑德尔斯将军这样写道:“土耳其指挥部在2月底就预计敌人舰队会突破成功。他们已为将苏丹、朝廷和国库逃往小亚西亚腹地避难作了安排。”③而远在芝加哥的期货交易市场上,小麦的价格骤然下跌。
在欧洲,俄国要求关于君士坦丁堡发表公开宣言。战争爆发之初,俄国的态度是十分正确的。她曾会同英法向土耳其保证,到和平时期,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完整将会得到尊重。但是一旦土耳其拒绝了这个公正的提议,并且加入反对她的一方,俄国的态度就改变了。法国驻彼得格勒大使帕莱奥洛格先生在1914年11月9日写道:“土耳其的侵略震撼了俄国人的良心深处……。斯拉夫民族性中的浪漫主义理想突然醒悟过来。”④鼓励深陷灾难和失败中俄国成了当务之急。爱德华·格雷爵士早在1914年11月14日就指示乔治·布坎南爵士通知M.萨佐诺夫,英国政府承认“达达尼尔海峡和君士坦丁堡问题的处理应该与俄国的愿望一致。”这件事在当时是完全保密的。但是到了1915年,君士坦丁堡似乎有可能落入协约国手中,俄国的愿望有必要予以公开再保证。然而发表这样一个声明必定会引起希腊、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不利反应。从另一方面说,俄国正在德国炮轰下摇摇欲坠,但她仍在英勇抗击,无论何时她是我们获取全面胜利的希望;在此关头我们能与她争吵或让她灰心吗?判断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首相在3月初邀请保守党领袖兰斯多恩勋爵和博纳·劳先生参加我们的战时会议,共同讨论这个问题。这样做令我感到高兴,这也正是我竭力主张的。我早就盼望看到全国联合的形成。我以巨大的不安注视着这个强大的保守党——自从自由党政策在战争爆发便告破产以来,它几乎变得无比强大——阴郁地在政府之外沉思的情景,它从各部门获得正确情报,却对天天发生的可怕事件不必负丝毫责任。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帝国需要他们的帮助。我们需要他们中的才智之士进入高层重要部门。在战争爆发后的头几个月里,我就时常将这种想法告诉阿斯奎斯先生,现在我向他指出,当东方出现某种胜利的成就和可能的时候,此刻对所有的人来说,正是两个伟大的政党在光荣的条件下实现必要联合的大好时机。对此首相也不是不明白,他知道,一旦战争局面恶化——这似乎很有可能——政治形势便会出现不稳定。我希望这次与反对党主要领导人的首次会面——贝尔福先生已进入我们的战时会议——可能导致向全国联合团结的方向迅速发展。然而,两位保守党领袖以他们的方式明白表明,他们不介意只为国家政策的很小一部分承担责任,但对卷入任何一件事都小心谨慎。这种情形是很自然的,但结果却不圆满。战时会议虽然作出联合决定,但进展并不令人满意。从整体上说,我认为结果是首相仍想维持国内政治的寒冷局面。
3月的头几天,英、法两国通知俄国政府,作为胜利和平的部分条件,他们同意俄国吞并君士坦丁堡;这个重大事实随后于12日向外界公布。
在巴尔干半岛,海军行动产生了电击般的效果。保加利亚的态度如闪电一样迅速地改变了。在两周内我们的情报表明,土耳其人正被迫向阿德里安堡后撤,建立针对保加利亚的防线。我们驻索非亚特别使团团长佩吉特将军在3月17日打电报给基奇纳勋爵,他说在觑见国王之后他确信“达达尼尔行动造成深刻印象,保加利亚已毫不可能进攻任何与协约国结盟的巴尔干国家,有理由认为保加利亚陆军不久将会配合达达尼尔行动攻打土耳其。”罗马尼亚的态度也变得友好但极为警觉。俄国虽然先前不能为巴尔干行动拨出1000多名哥萨克部队,现在愿意提供最全面的海军合作,并且开始集聚一个军团,由巴土姆的伊斯托米涅将军率领,准备参加攻打人们相信即将陷落的君士坦丁堡的战争。
3月2日,我们驻布加勒斯特的公使来电,报告罗马尼亚首相说,他对意大利“不久就要行动”一事已更加确信。“我的俄国同事两次见到意大利公使,后者以前曾经常和他谈到……意大利……加入我们阵营,在最近这两次谈话中他的措辞比以前更加明确,事实上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提及夺取亚得里亚海沿岸,认为这是土耳其最终被瓜分之后意大利该得的份额。……意大利可以在一个月内有准备好行动的180万军队。……”其他一些同样的迹象也不断出现。3月15日我给爱德华·格雷爵士送去一份备忘录:“意大利的态度值得注意。如果能将她引入我们一方,奥地利的舰队就会失去力量,地中海就会像英国的内湖一样安全。当然,我们应该作出努力鼓励意大利向前走。让一个敌人的盟国对敌人宣战只有一步之遥。”外交大臣回信写道:“我不会坐失良机。”
对希腊产生的影响最为重要。我们知道,尽管M.韦尼泽洛斯先生对协约国友好,而且也很想加入协约国,但是他在2月11日曾拒绝卷入战争,没有接受我们提供1个英、法陆军师微不足道的奉献。但是对达达尼尔海峡的进攻产生了立即的变化。3月1日英国驻雅典的公使来电说,M.韦尼泽洛斯先生提出了一个建议,希腊将派三个师组成的军团去加利波利。爱德华·格雷爵士立即回电说,陛下政府愉快地接受这个援助,另外还说海军部迫切希望希腊在达达尼尔战役中除了陆军援助之外再提供军舰援助。英国公使3月2日回复:“M.韦尼泽洛斯希望明天给我们一个确切的提议。……他已经觑见国王,”公使补充道,“根据我从其他渠道得到的消息,国王赞成宣战。”
3日这天英国驻雅典武官来电说,“希腊参谋部的一致意见是海军进攻应该得到陆军行动的支持。他们的计划是派四个或五个希腊陆军师在半岛的最南端登陆,然后朝迈多斯东面的高地挺进。他们必须攻克接连的三道防守阵地,但是由于缺乏调度军队的空间,土耳其人无法调集大量部队。如果再派一支数量可观的部队同时对布拉尔战线发起进攻,进攻部队或者在战线北面登陆,或者在克赛罗斯湾角登陆,土耳其人将不得不放弃迈多斯地区,否则将冒被切断的危险。”
这样一来,我们此时不仅已经获得和即将获得澳大利亚军团和在埃及的所有部队、皇家海军师以及一个法国师,而且至少还可以得到一个由三个师也许更多部队组成的希腊军团,而一个俄国军团正在巴土姆集结。另外,从英国派遣第29师和一、二个本土师也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有这么多军队为这个大规模行动计划发挥各自的作用,我们有充分理由相信现在就能够夺取加利波利半岛,4月底之前就能够夺取君士坦丁堡。在所有军队后面还有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她们也不甘心在君士坦丁堡陷落和土耳其帝国的崩溃时落在别人后面。再往前迈一步,再多使一把劲——君士坦丁堡就会落入我们手中,所有巴尔干国家就会不可逆转地加入反同盟国的阵营。且慢,谁能想到针对世界主要神经中枢发动的一次较小规模的海军进攻,迅速、轻易而稳稳当当造成的这种令人吃惊的形势,却被日后悲剧性局面所取代。
就在此时发生了一件可怕而致命的事。在德国铁锤下屡屡失败后退的俄国处于弹药短缺和与协约国隔绝的境地,俄国不可挽回地破坏了这个光辉的大好联合。3月3日俄国外交部长通知我国大使:
俄国政府不能同意希腊参与达达尼尔行动,因为这势必会导致局面复杂化……
M.萨佐诺夫补充说:“昨天沙皇召见了他,声明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同意在达达尼尔行动中与希腊合作。”这是不可改变的言词。难道没有人明确地给他警示,难道他的祖先没有在这个不幸君主面前显灵,告诉他皇室的崩溃、家人的遭殃——叶卡捷琳堡血腥的地下室?
在雅典,俄国公使奉政府的命令正在积极活动,阻挠和抵制希腊的插手。尤其糟糕的是,希腊国王得知,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都不被允许率领军队开进君士坦丁堡。另有一些人建议,也许可以允许希腊派一个师参加,“这样做的好处是,国王不会亲自上战场了”。康斯坦丁国王因妻子是德国人,接受德国教育,他一方面受诸多亲德因素的影响,另一方又遭到粗暴的拒绝,他被迫后退,恢复他原先保持敌意的态度,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3月4日法国外交部发表进一步意见,内容如下:
俄国政府将不惜任何代价拒绝接受希腊对君士坦丁堡远征的合作。……如果希腊政府愿意在对达达尼尔海峡的远征中合作,那末就应该让他们知道,希腊在战争中的合作必须是全面的,他们必须积极支持塞尔维亚。
我国驻希腊公使,消息灵通而颇有警觉的埃利奥特使我们不再怀疑希腊的立场。他在6日的电报中说:
“如果坚持让希腊支持塞尔维亚,那将毁掉希腊与我们合作的前景,除非在保加利亚发起进攻的情况下。首相本人相信参谋部提出的论证,即这种做法有战略上的危险。”
英国武官6日来电说:
“我的俄国同行今天对我说,他认为俄国将反对希腊国王来到君士坦丁堡,俄国可能会提出约定,接受希腊当前提议的条件是国王不来君士坦丁堡。任何类似的限制都可能导致希腊的整个建议的破产。我敦促他向俄国参谋部阐明这个建议的战略价值。希腊加入战争本身就是解救塞尔维亚,使其免遭奥地利进攻的最好保障,而保持希腊军队的完好无损,首先可以对保加利亚起到遏制作用,而这反过来又可以使罗马尼亚放开手足在布科维纳与俄国合作。法国得到的好处是获得科孚岛,作为亚得里亚海的海军基地。从而促使巴尔干的总形势朝有利于三国协约方向发展。
他补充说:“国王最初将不会随军同行,但是当兵临君士坦丁堡时他可能会改变主意。如果那样,我们不难想象保加利亚国王可能会期待他的合作,共同对付土耳其军——这将会产生决定性的结果。“十分不幸的是,俄国对无论哪一个国王出现在君士坦丁堡都表示反对。”
他总结说:“M.韦尼泽洛斯在今天的人群列队行进中受到热烈欢呼,他提出加入我们一方的建议甚得民心,其主要原因是希腊人希望他们的军队进入君士坦丁堡。”
这种形势触及我的每一根神经,令我深为苦恼。那句小学生都知道的亘古名言——Quos deus vult perdere,prius
dementat——它的深刻含意在每个人的耳际回响,现在像古罗马那样悲剧性的、命中注定的局面再一次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确目前就是这句可怕名言所说的那种局面——或许就是因为出现这种局面,这句名言才预示地流传下来。
在6日深夜我在痛苦中给爱德华·格雷爵士写信。
丘吉尔先生致爱德华·格雷爵士
1915年3月16日
在这危机关头我要求你不要因看不清形势而犯错误。半心半意的办法会毁掉一切,百万士兵会由于战争的拖延而丧生。你一定要大胆要勇猛。你有权利做到这一切。我们的舰队正在进攻达达尼尔海峡。除了我们邀请的军队之外,其他军队都不能进入君士坦丁堡,但是我们别无所求,求共同事业的胜利。
告诉俄国人,我们将怀着慷慨同情之心和他们会谈君士坦丁堡事宜。但是一定不要在与希腊合作的道路上设置障碍。我们必须有希腊和保加利亚,只要他们愿意过来。我十分担心你会失去希腊,并让俄国人操纵未来。如果俄国反对希腊的帮助,我将尽全力反对俄国得到君士坦丁堡。倘若没有我们援助俄国是破碎的国家。她别无出路,除非背叛——而背叛是她无法做到的。
如果你不支持这个希腊——韦尼泽洛斯的希腊——你将会得到一个追随德国的希腊。
我将此信一直搁到第二天上午,而就在那天上午从雅典发来了一份如下的简短电报:
国王拒绝采纳M.韦尼泽洛斯的建议,内阁已辞职。
我没有将信寄出,现在在这里发表它,绝不是要责备爱德华·格雷爵士或外交部。他们的心情和我们一样。他们做了他们力量所及的一切。但我发表此信是因为它记录了这场漫长斗争中的一个可怕时刻,这场斗争旨在拯救俄国,使她能摆脱敌人和作茧自缚的困境。
————————————
①见本书第534页(第37章06.)土耳其战场图也有帮助。
②塞德埃尔巴赫尔堡垒的10门大炮,只有3门被炮轰击毁。库姆卡莱堡垒中的10门大炮,有7门未被破坏。奥卡尼堡垒也被攻入,两门炮全遭破坏。塞德埃尔巴赫尔堡垒东面悬崖上的6门现代榴弹炮和不少较小的炮全被摧毁。
③利曼·冯·桑德尔斯,《在土耳其五年》(Five Years in Turkey),第72页。
④莫里斯·帕莱奥洛格,《沙皇俄国》(La Russie des Tsars),第1卷,第187页。
第25章、新的决心
01.
当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达达尼尔海峡时,当许多意义深远的反应在整个战场上出现时,产生过重大影响的海军作战行动开始动摇和失去活力。从3月3日起卡登中将的进攻步调不断放慢。天气经常不利于远程炮击,我们的早期水上飞机不但数量不多,而且效率不高,炮击与观察的配合,虽有健全的原理为基础,但由于缺乏经验,实际上还比较原始。敌人的移动榴弹炮从海峡两岸开始每天大规模炮轰,骚扰我们进行炮击的军舰,迫使军舰不停地移动。3月4日登陆的部队遇到比以前强硬得多的抵抗,他们未能到达堡垒群。扫除雷区的工作也遇到了越来越多土耳其野战炮有探照灯准确指引的炮击,为这个任务准备的扫雷拖网渔船证明不能胜任这项艰巨的任务。对于拖网渔船上那些平民出身的船员来说是非常严峻的考验,虽然他们熟悉水雷,但是过去从来没有遭受过炮轰。
在3月2日至3月8日这段时间,我们对构成达达尼尔海峡内层防线的土耳其堡垒分别进行了三次持续炮击。
第一次炮击发生在2日和3日。“老人星号”、“速捷号”、“康沃利斯号”、“阿尔比恩号”、“凯旋号”以及“乔治王子号”在不同的时间对各个堡垒进行了炮击,其中达达诺斯(8号)堡垒是炮击的主要对象。堡垒宁静了,没有一门炮开火,但是由于起先敌人用榴弹炮射击,军舰有时须绕圈行驶。军舰总共打了121发12英寸的炮弹。炮击的效果如何也无法作出确定的结论,可是弹药的消耗被认为是严重的问题。
3月5日改变了方式,由“伊丽莎白女王号”对狭窄段的堡垒实施非直接炮击。她停泊在海峡外距离加巴山两英里处,隔着半岛进行射击。白天总共打了33发15英寸的炮弹,其中朝13号堡垒射了28发,朝17号堡垒射了5发。一切都取决于探明炮弹落点的安排上,这个任务由与击射线成直角的三架水上飞机和在海峡内活动的三艘战列舰(“不可抗拒号”、“老人星号”和“康沃利斯号”)担任。由军舰校正射击高度比较容易,但是它们所处的位置难以进行观察,无法校正射击方位。这就要依靠水上飞机了,可是就这个至关重要的目的而言,我们的水上飞机也难以胜任。派出的第一架飞机因螺旋桨在3000英尺高度断裂而坠毁。第二架飞机被步枪子弹射中六处后被迫降落,飞行员受伤。第三架飞机只校正一个目标。
非直接炮击继续到3月6日。此时,土耳其人已将小炮和榴弹炮运上了加利波利半岛,向“伊丽莎白女王号”射击,迫使她将射程增加到20000码。老式的土耳其战列舰“巴巴罗塞号”也用11英寸大炮开始从海峡内迈多斯海外向她射击。我们所有的军舰都安然无恙,虽然全都被榴弹炮和野战炮击中过几次。
现在我们知道炮击的结果如下:13号堡垒被击中11次,17号堡垒被击中约7次。两个堡垒后部兵营被击毁,一个弹药库被击中。大炮没有遭到破坏,但是炮火从没有防护的角度射来,这对土耳其炮兵起到了扰乱作用。如果能够使用飞机观测,无疑这两个堡垒将受重大创伤,只要弹药充足,每一门大炮都可以被摧毁掉。堡垒在这个方向完全失去保护,每门大炮和炮架全成为最大目标。原来海军部命令中包含的关于节省弹药的指示,以及由于空中观测的安排不充分,导致这种方式的攻击草草收场。这真是一件太大的憾事。“伊丽莎白女王号”的远程炮击是海军计划中的一个主要特色。15英寸大炮的炮弹供应充足,但是海军部不允许在3月18日以前动用这些炮弹。节省弹药的规定得到了遵守。在几周内加强和提高空中探明炮击成果的能力是可以做到的,事实上也这么做了。使用“伊丽莎白女王号”攻击堡垒所根据的、体现在原来海军部计划中的原则是健全的。失败应归咎于对弹药消耗量的限制和空中观测的不足。这两个方面随后都得到了弥补,但就在此时这种方法遭到猛烈的指责,以后再也没有重新使用。
使用非直接火力进攻被认为已经失败,在3月7日由“阿伽门农号”和“纳尔逊勋爵号”恢复对狭窄段堡垒的直接进攻,射程为12000至13000码。法国中队也轰击7号堡垒和8号堡垒。那一天的进攻是非决定性的。8日,在“老人星号”、“康沃利斯号”和“不可抗拒号”的帮助下,“伊丽莎白女王号”又恢复进攻。由于暴雨光线昏暗,低垂的乌云又使得水上飞机无法观测。所有的军舰都遭到了榴弹炮的通常炮击,然而并没有给军舰造成重大破坏。堡垒的炮轰显然被压制住了,但是土耳其人声称他们是为短程炮击节省弹药,他们停止炮击是要清除周围炮弹爆炸飞溅在大炮内的碎石沙砾。
进攻行动持续到12日,同时进行断断续续的炮击和试探性的扫除雷区作业。这些日子里我开始怀疑攻击之后是否有充分的决心。例如,在中将的在一份电报中,他报告扫雷船被猛烈的炮火赶了回来,他又补充说,炮火没有造成伤亡。想到西线正在发生的情况,协约国部队几乎每天都要接受艰巨的任务、遭受惨重的损失,这样的报告只能让我感到不安。中将在后来另一份电报中解释种种困难,并说他正在使用正规的海军人员重新组织扫雷工作。然而,直到进攻行动进入很迟的阶段,这个重组工作方才完成。与此同时,虽然又作了几次坚决扫雷尝试,而且侥幸没有遭受重大损失,但是雷区基本上保持原状。
显然,我们必须作更加热情的努力。
02.
为集结在东地中海的部队任命一位陆军司令并将他派往作战现场,这一时机被大大延误了。到了3月第一周的周末,基奇纳勋爵实际上已选定了当时指挥国内中央部队的伊思·汉密尔顿爵士。然而,他一直没有向这位军官透露自己的决定,直到12日他才派把他召来,对他简单地说:“我们要派一支陆军去支援现在在达达尼尔海峡的舰队,你担任司令。”①
等待这个决定,它却毫无理由地了一天又一天拖延下去,而此时军队和事态正在迅速变化,这种等待使我和费希尔勋爵极为难堪。原定在18日将运输船队集中起来,有关为大量人员和牲口提供吃饭、饲养、用水和组织等一大堆复杂而紧迫的问题急待在穆多罗斯解决。法国师也已经登程出海,他们指望我们给予指引和安排。在这些行政问题以外更重要的还有军队的使用问题。而在另一方面,尽管人们一再询问,基奇纳勋爵却稳如泰山,他还憎恶看来像是对他施加压力或者逼迫他动手的任何事情。我们急切等待他尽快派出不管什么部队,但与他打交道必须有老练圆滑的手腕。我是直到11日才确知他已选定了伊恩·汉密尔顿爵士。我立刻预订了一辆12日下午的专车以防万一有需要。
以下是基奇纳勋爵写给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指示要点:
(1)舰队已经开始了强行通过达达尼尔海峡的战斗。在此阶段,大规模动用陆军在陆上作战,只有在舰队在尽了一切努力之后仍旧无法穿越海峡时才加以考虑。
(2)在加利波利半岛执行任何重大任务之前,所有选派远征的英国陆军都必须集中在一起,以便全部力量能够整体投入。
(3)一旦参与进攻海峡的行动计划就不能有放弃此计划的想法。此次行动需要时间、耐心以及海、陆两军司令官有条理的合作计划。关健一点是,应该避免那种会阻碍我们获得战略上和政治上成功的挫折。
(4)不排除进行小规模战斗的可能性,如肃清被土耳其占领的地区,防止他们在那里以炮击骚扰舰队,或摧毁已被舰队打哑了的坚垒。但是这种小规模行动应该尽可能限制在达到预定目标所必需的兵力,而且应该尽可能切实执行,要避免长期占领加利波利半岛上的阵地。
无论对这些指示有什么样的军事批评,它们准确代表了此前战时会议所作出的决定。3月13日晚,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口袋里藏着这些指示,在一小批上一天任命的还是第一次晤面的参谋军官的陪同下,离开了查灵克罗斯前往达达尼尔海峡;航速30节的轻巡洋舰“费顿号”在马赛升火等候他,17日早上载着他全速驶往达达尼尔海峡。
03.
海军进攻日益陷入困境,而小股海军陆战队在2月底却轻而易举地在半岛登陆,这使得立即动用陆军的方案对海军部和半岛战场的指挥官很具诱惑力。此刻要判断陆军登陆的前景是困难的。没有人知道土耳其在那个地方部署了什么样的部队。卡登中将在2月23日的电报中说“加利波利半岛上的守卫部队大约有40000人。”这个数字也是陆军部假设的工作基础。现在我们知道当时在半岛上的军队实际上不足20000人,他们分成小股部队沿海岸零零散散地驻扎着,既无援助也无储备。如果在这个时候第29师在现场作战斗部署,如果从埃及抽调的无论什么部队就有可能不遭受重大损失而登陆成功,从而占领非常重要、或许有决定意义的阵地。此后登陆部队可能会遭受土耳其人沉重和越来越凶猛的进攻。但是他们没有理由守不住阵地,他们会得到来自埃及、以后还有来自英国的不断增援,增援的规模会远远大于敌人的增加。占据阿奇巴巴这个观测要点可以给海军的非直接炮火绝对精确地指引轰击狭窄段的堡垒。我们还可以把我们重炮和榴弹炮(包括新型的15英寸榴弹炮)运到陆地上,让它们在有效射程内轰击敌人。如果能取得这种局面,在合理时间内摧毁堡垒是必定无疑的,舰队通过海峡进入马尔马拉海也必定是水到渠成的事。然而,以这种规模动用军队必然要有一个新的严肃的决策。它意味着又要开始一场新的争论,动用陆军必须与继续坚持纯海军进攻进行比较、权衡利弊;而纯海军进攻至今尚未得出任何结论。
我认为我不亲自宣布我的观点,而请求基奇纳勋爵代表陆军部观点发表正式声明是正确的。他的回答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1915年3月13日
海军大臣,
对你所提出的问题,我的答复是:除非我们发现我们是过高估计了奥斯曼在加利波利半岛上的力量,除非发现基利德巴尔高地上的阵地没有预料的那么坚固,否则,在第29师到达并作好准备参加可能证明有激烈战斗的艰巨任务之前,不能采取任何大规模作战行动。
基奇纳
我不批评这个决策。在当时的处境下这个决策似乎是最聪明的。错误是在更早的时候犯下的。如果第29师能按照最初的决定于2月22日以后就动身出发,它本来会在3月中旬抵达战场,而不是在三个星期以后。如果第29师在运输途中就作好战斗准备,它本来在抵达目的地之后几天内便可投入战斗。其他奉命开赴这个战场的部队,到3月17日或18日时,有的从英国和法国运往莱姆诺斯,有的在亚历山德里亚海岸等待运输船队。从20日起,就运输时间而言,他们全已严阵以待,参加进攻加利波利半岛的战斗。海军部履行了诺言,正好在规定的日期,即3月17日,准时将所有指定部队(包括法国师)全部集结完毕。18日海军进攻达到高潮。此时,土耳其没有大批增援部队到达半岛。但是没有第29师,陆军什么也不能干。它是最为关键的师,是唯一的正规师,它的调动和到达控制着全局。因而,指定到这个战场的部队有五分之四如预先安排准时集中,而那不可缺少的五分之一却晚到了三个星期,而没有它,其余部队则不能行动。于是所有的部队都不起作用。
04.
到了3月中旬,不仅海军行动而且整个战役都进入了一个转折点。截止此时我们还没有经历重大风险,还没有遭受损失,大部队还没有深深卷入作战。原先卡登制定的逐步铲除堡垒的计划依旧在执行。这个计划没有失败,但是它已经落后,现在执行得如此无力几乎陷于停顿。同时时间却在不断流失。自从开火以来已过去将近一个月。土耳其人在干什么?他们显然在德国教官的有力组织下增援部队、加强工事、布放新的水雷、安置新的鱼雷管、架设新的大炮。德国人自己又在干什么?将潜艇从易北河派往爱琴海可能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潜艇派出了吗?它们正在路上吗?它们可能已近在咫尺。这是一个令人日益担忧的问题,但也是一种鞭策。现在肯定已到检查我们整个立场和政策的时刻了。当初我们曾经预料,“如果形势的发展出乎我们的希望,如果堡垒的抵抗过于顽强,”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停止进攻——而现在我们正处在当初预料到的这种时刻。事实上,我们可以照这个预料行事。指挥棒一挥,集聚在达达尼尔海峡或正朝此地行驶的全部舰队——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拖网渔船、供给船、运输船——转瞬间就会烟消云散。傍晚时人们还能看到一支强大的海军正在进行一场举世瞩目的进攻,而当太阳再次升起时可能只见空荡荡的大海和静悄悄的海岸。
进一步说,现在不是考虑取舍的时刻。对达达尼尔海峡的长期炮轰必定促使土耳其把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派往加利波利半岛和亚洲沿岸。土耳其人欠缺的大炮和各类军火供应已经从各处搜刮运来或正在运来的途中。再说,俄国人经过一次奋勇努力已大大恢复了高加索的形势。现在在海上的英、法部队也许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登陆并进攻加利波利的高地和山峦。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他们占领并守住亚历山大勒塔的能力——从而将土耳其帝国的一块巨大版图切下,把威胁埃及的土耳其陆军的交通切断,并截断从东部运来急需物资和食品的供给线。为了这样的进攻,达达尼尔行动是一个最好的开端——一次真正的佯攻。
所有这些考虑对我都没有什么价值。我太了解这些考虑了,所以我将它们一概拒绝。我坚定不移地维护主要事业。我相信,只要尽一切努力,我们能够拿下达达尼尔海峡,只要拿下达达尼尔海峡,我们就能取得真正的决定性胜利。但是那里的海、陆军将领和政治家们从不赞成这些清晰明了的结论,他们怀疑,一直怀疑这次行动的可行性,怀疑主力舰队的优势不足,怀疑这次行动对东方战场的作用!现在肯定是对他们有利的时机。现在肯定是对费希尔勋爵有利的时机。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已经给了长登计划一次很好的考验。我从来不太喜欢这次行动。行动没有成功,但是却是一次很好的表演。它愚弄了土耳其人,也帮助了俄国人。它实际上没有给我们造成任何损失,现在让我们完全停止行动,干一些其他事情吧。”后来,在4月份,我们已经更深地卷了进去,并且遭受了实实在在的损失和遏制,如果撤退,确实有人提出这种建议,必然损害我们的军威。但是现在结束攻打必定是一个引起争议的政策,在海军看来,撤退是世界上最容易做的事情。
但是事实如何?第一海军大臣根本不想终止这次军事行动。他对这次行动的支持从没有像现在那么坚定过。他真心诚意地同意了一个新的决定:就是现在将逐步的、试探性的、承担有限责任的进军转变为凶狠的、坚定的、因而也是险象环生的进攻。他也赞同海军部的一些重要电报,这些电报是在海军部战时领导小组充分讨论之后由我起草的,当然也不断征求过首相的意见。他甚至要求亲自出马,悬挂起他的旗帜,去达达尼尔海峡指挥战斗,声称这次战役责任重大,只有最高领导才能承担。随后,虽然形势使费希尔勋爵的立场变得复杂,但他仍旧以非常坦率和英勇的方式亲自告诉达达尼尔委员会上述事实。
至于书中提到的其他权威人士,谁也没有表示过丝毫异议。阿瑟·威尔逊爵士、亨利·杰克逊爵士、奥利弗上将以及德·巴托洛梅准将全都意见一致,同意继续进攻和加紧进攻,大臣们似乎也有同样决心。陆军部和外交部也都迫不及待而且充满希望。首相甚至认为,没有必要再召集会议将要点向大家解释一下。我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观点。我看到这次行动获得了如此之多的赞同和支持计划的力量而感到欣喜。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各方面未能将他们表现出来的坚定决心形成一个明确的结论,贯彻到底。
如何解释众人的团结和决心?是胜利的前景点燃了内心的热情。所有人的思想全贯注于达达尼尔海峡和海峡之后的那个城市的巨大价值。被俄国在3月6日拆散的联合仍旧潜藏着。意大利、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希腊的态度引人关注。人人都已是热血沸腾,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展开一次大规模海、陆作战所必须的意志力和内聚力现在已经具备。但是晚了一个月!
在海军部战时领导小组的会议上大家都同意给卡登中将拍发下面电报。
1915年3月11日下午1点35分
101.你以前强调指出要小心谨慎和深思熟虑,迄今为止你在推进时没有蒙受损失,我们高度评价你的技巧和耐心。
然而,如果取得胜利必须损失舰只和人员,那末我们获得的成果之大也足以证明这种损失是正当的。迂回恰纳克拐角可以决定整个战斗的成败,对战争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因此我们建议你考虑,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有必要选择一个有利的天气,集中最大数量各种口径的能轰击敌人的大炮,在有效射程内对狭窄段的堡垒实行压倒性的轰击。……
我们并不想催促或逼迫你放弃自己的判断,但是我们都清楚,在战斗的某一阶段,你将不得不狠下决心作出决定,我们渴望知道你是否以为这个阶段已经来到。我们将支持你为争取决定性结果而采取的思考周密的行动,即便承担令人后悔的损失。
15日又发一电:
109.……我们理解你的用意:从布雷区中扫清一条航道,以便能最终在近距离内攻击狭窄段的堡垒,并保护战列舰队的各种火力对堡垒或对可移动的轻型炮组进行轰击,这项任务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扫雷工作完成之后,我们了解你打算在有效距离内对狭窄段的里全发起进攻,使它们事实上失去作用。然后,只要方便,你将继续进攻狭窄段以外的坚垒;如果必要进一步扫除水雷。倘若这就是你的用意,我们表示真心赞同。我们希望你不要太匆促地执行这些任务,但是也不要浪费时间。
中将答复道:
1915年3月15日上午9点15分
我完全意识到形势,而且正如3月14日电报中所说的,打算对狭窄段展开猛烈的进攻,并在进攻的掩护下清扫雷区。关键是要有良好的能见度,有利时机一旦出现我会立即加以利用。……
海军部的101号和109号电报是发给舰队的两份非常重要的电报。它们的主要用意就是让中将领悟到,如果他有决心打通海峡和因此遭受惨重损失,甚至整个作战行动中途失败,其责任将由他在国内的上司承担。他只需要考虑他自己的任务和他面前的敌人。
05.
有关进攻的一切事宜都已处理完毕,我休假了两天,去往约翰·弗伦奇爵士的指挥部(在那儿我当然有直线电话联系)等待结果。一到那儿我就接到了卡登中将致海军部的电报,声称他的医官决定他必须病休。他推荐德·罗贝克中将接替他负责指挥这次行动。他认为德·罗贝克中将“十分熟悉目前和将来的所有安排,而且在准备阶段发挥了巨大辅助作用。”
这件事搅乱了计划。我们对卡登中将已经有了全面的了解。他是海军逐步进攻方案的负责任的作者。他已表明他完全同意采取更积极进攻的方式。他已深深地卷入此事,必须将这场战争打到底。现在战役已迫在眉睫,他却突然垮了。我们又得重新与另一个人合作。我在过去的三年中熟悉了德·罗贝克中将。他在海军中享有盛誉。他是一名出色的海军军官,和能干的纪律执行者。战前在我的任期内他担任东海岸巡逻舰队司令达两年之久。我并不总是赞同他担任该职务时制定的一些应战计划。人们感觉不到在那个时期之前他的训练和经验已使他有能力从更高的战略与战术角度思考问题。他对事业的信心源于他的性格、个性和热情。事态的发展指定他为卡登中将的合适接班人。确实,他的资历要低于目前正在指挥穆德罗斯基地的威姆斯少将,但是在这次整个军事行动中德·罗贝克都担任副司令,所有的情况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威姆斯还在紧张处理因运兵船队随时到达而产生的迫在眉睫的行政工作。仅仅依据军衔高低来选拔这些军官看来显然是不对的。一心为公的威姆斯本人主动打来了电报:“如果你们认为应该提升德·罗贝克,我完全愿意服从他的命令。德·罗贝克和我完全一致,无论你们如何决定,我们都会忠实合作。”任命事实上是不可改变了。就这样命运之神在达达尼尔海峡小心翼翼地跨出她的脚步。
我认为,我们必须完全了解德·罗贝克中将的是,彻底地弄清楚他是否完全与海军部意见一致,这样才能令他从卡登中将被迫放弃工作之时起接手这次军事行动的指挥。于是在和费希尔勋爵商量后,我从约翰·弗伦奇爵士的指挥部里给他发去如下电报:
海军部致德·罗贝克中将
1915年3月17日
海军大臣密电,收件人亲启。我满怀信心委任你担当地中海特遣舰队司令,我相信你一定完全赞同海军部101号和109号电文以及卡登中将的回电,相信你在经过独立判断之后认为,所建议的行动是明智和切实可行的。如果你不那么认为,望你直言不讳。反之,望你尽速执行,一旦有利机会来到,切勿犹豫不决。请每日详细汇报,并与汉密尔顿将军紧密配合。若发现有适合下级指挥部的人选可以提出建议。威姆斯担任你的副手。祝你好运。
德·罗贝克中将致海军部
1915年3月17日上午10.点20分
海军部海军大臣亲启,密电。
228.德·罗贝克中将发。感谢您发来的电报。我完全同意你提到的电报。倘若天气许可,明日将开始行动。我的看法是,进攻狭窄段取决于我们扫除雷区的能力,这就需要在扫雷过程中遏制坚垒不使它开炮。汉密尔顿和达马德陆军将领以及威姆斯海军少将今天来我船上,会谈结果十分满意。
第二天又发来电报:
1915年3月18日
天气良好。战斗即将开始。
————————————
①伊恩·汉密尔顿,《加利波利日记》(Gallipoli Diary),第2页。
第26章、3月18日
01.
3月18日上午,协约国舰队全体出动进攻狭窄段。
德·罗贝克中将的计划是同时制服守卫狭窄段的堡垒和保护雷区的炮群。指派10艘战列舰执行进攻任务,6艘战列舰每隔4个小时轮班替换她们。进攻开始由4艘现代战舰进行远程炮轰。当部分堡垒被遏制后,法国中队的4艘战舰将通过第一线的间隙,在8000码的距离外炮轰堡垒。一俟堡垒被控制住,扫雷船将扫清组成凯佩兹雷区的五道水雷线的900码航道。扫雷工作将在两艘战列舰的掩护下彻夜进行,此时其余军舰撤退。第二天早晨,如果航道已经扫清,舰队将穿过航道进入萨里锡格拉海湾,在近距离有效射程内轰击狭窄段的堡垒。当这些堡垒被摧毁或制服之后,扫清狭窄段雷区的工作将随即展开。
任务的实际分配如下:
A战斗编队
在14000码距离外向狭窄段的堡垒炮击:“伊丽莎白女王号”、“阿伽门农号”、“纳尔逊勋爵号”、“不屈号”;
对中间防御工事进行炮击:“凯旋号”、“乔治王子号”。
B战斗编队
随后在8000码距离外向狭窄段的坚垒炮击:“萨夫伦号”、“布维号”、“查理大帝号”、“高卢号”;
夜间掩护扫雷工作:“康沃利斯号”、“老人星号”。
替换:“复仇号”、“不可抗拒号”、“阿尔比恩号”、“大洋号”、“速捷号”、“威严号”。
整个方案的目的是寻求战列舰作战和调动的水域,是完全扫除水雷和已知无水雷的水域。3月7日在炮轰区域内已找不到水雷,事实上已没有水雷。扫雷行动几乎每夜不断,扫雷范围达到距离狭窄段8000码处,在亚洲沿岸也进行了一些扫雷。然而,埃伦·凯威海湾的水雷大部分没有被清除。由“皇家方舟号”所做的一次实验“相信”,以及水上飞机或普通飞机在雷区上空飞行时辩认出,下面清沏海水里18英尺深处的水雷。水上飞机经常报告在正规雷区内发现水雷,依赖它们的报告,不但在积极意义上知道在某一区域有水雷,而且在更广泛和较不确定的非积极意义上知道,没有报告有水雷的地方就是没有水雷。我们现在知道“皇家方舟号”的试验是一种误导。水上飞机事实上无法探明土耳其人的正规布雷区,它们所发现和报告的只是一些极其靠近水面或网标已露出水面的水雷。必须充分考虑到任务的艰巨性和执行任务的手段的局限性。但是清除水雷为军舰开辟进行炮击区域,这是海军进攻堡垒前必须做到的初步工作;已清除水雷区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绝不能与严密防守的正规布雷区相混淆。正如我们现在所知,对正规布雷区的扫雷之所以没有完成,是因为扫雷船只数量与效率都达不到要求,这个事实直接导致了3月18日的进攻蒙受损失,间接导致了整个海军计划的放弃。
因为在3月8日那个风急浪高的拂晓,当英国夜间巡逻的驱逐舰从海峡撤出之后,土耳其小轮船“努斯雷特号”在埃伦·凯威海湾又布下了20颗水雷,这条新的水雷线与海岸相平行,每隔100至150码放置一颗水雷。放置这些水雷的目的是要炸毁第二天再来此区域继续炮轰的军舰,3月6日和7日军舰就是在这一区域进行炮击的。确实这些水雷在大战中发挥了人们公认的作用。3月16日扫雷船发现并引爆了三颗水雷,但是由于没有见到更多的水雷,大家没有意识到这三颗水雷只是一道水雷线的一部分。在进攻前的10天里放置的其余水雷一直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怀疑。当阳光明媚的3月18日到来时,这些水雷依旧隐藏在水下,而此时在德·罗贝克中将指挥下集合的庞大舰队浩浩荡荡地向前推进去执行重大计划。
到了大约11点半,“伊丽莎白女王号”、“阿伽门农号”、“纳尔逊勋爵号”和“不屈号”以14400码射程对狭窄段的堡垒连续炮击,几分钟之后整个A战斗编队全部投入战斗。军舰立即遭到中间防线可移动榴弹炮和野战炮的猛烈轰击。所有的军舰都被大炮击中数次,但厚厚的装甲有效地保护了军舰免遭损坏。堡垒也开始还击,但是对它们来说距离军舰太远了。在11点50分只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伊丽莎白女王号”击中了20号堡垒;“阿伽门农号”和“纳尔逊勋爵号”也多次击中13号和17号堡垒。正午后过了几分钟,法国中队在盖普拉特将军的率领下勇敢地穿过炮击线,开始在更近的距离攻击堡垒。所有的堡垒猛烈还击,双方打得炮火连天,A、B两个战斗编队的军舰同时炮击堡垒和炮群。当时的景象被描述为既可怕又壮观。强大的军舰在碧波中旋转、变动位置,大炮小炮齐声轰鸣;在浓密烟雾和飞尘中的堡垒被巨大的闪光所刺穿;海峡两侧的山丘发出大炮怒吼的回音,海峡两侧的海岸上咆啸着野战炮的爆炸声;辅助驱逐舰和巡逻艇在四处穿梭,执行着危险的任务——一切都展现在的阳光灿烂的天空下和平静的碧波上,合起来给人一种难以想象的壮丽和危机四伏的印象。这个阶段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将近一点钟时,13号堡垒发出巨大爆炸声。一刻钟之后8号堡垒停止了炮击。“高卢号”和“查理大帝号”现在开始有规则地轰击13号堡垒和16号堡垒。一点半时堡垒的火力已明显减弱。到了两点差一刻时它们几乎停止炮击。堡垒里的人已被赶离大炮,或已撤离大炮,整个工事的内部堵满了瓦砾碎屑。
扫雷船现在奉命前进。首当其中的法国中队被召回,替换的战列舰前去接替它们的位置。英国军舰几乎没有遭受损失,只是“不屈号”的前部船桥被击毁着火;有几艘法国军舰遭到重创。然而,就舰队整体而言,没有一艘军舰的战斗或驱动能力受损。在牢固的钢铁装甲的保护下,官兵的损失微乎其微。伤亡人数总计不超过40人。至此为止计划似乎执行得顺利。总体印象是堡垒已被控制住,如果不再有雷区,军舰就能够以极小的代价压制住堡垒并顺利通过海峡。无论如何,可以肯定我们已经有制服堡垒的办法。但是就在此时第一个灾难发生了。
在1点54分,当“布维号”跟随着旗舰“萨夫伦号”驶出海峡时,在埃伦·凯威海湾她碰上了一颗水雷。水雷的爆炸引爆了她的弹药库,两分钟后她就在一团烟雾和蒸汽中消失在海面下,只有66人获救。“伊丽莎白女王号”上的人员认为她是被一枚重磅炮弹击毁的,而战斗没有因此而中止。①
两点钟时堡垒全都沉默了,只有“伊丽莎白女王号”和“纳尔逊勋爵号”还在继续朝它们炮击。扫雷船现在奉命进入海峡;担任替换任务的B战斗编队的战列舰也同时推进,在更近的距离向堡垒开炮。所有堡垒又开始了一轮迅速却无效果的射击,而“伊丽莎白女王号”报之以排炮齐射。第二阶段也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堡垒的炮击是断断续续的,没有给舰队造成破坏。毫无疑问,此时土耳其人的射击控制和交通联系都已被打乱。与此同时,扫雷船正顶着水流缓慢地朝凯佩兹雷区前进。扫雷船一路上引爆了三颗水雷,打捞起三颗水雷,这些水雷都是新近放入埃伦·凯威海湾的。德·罗贝克中将随后报告的就是这个时候的战况:“下午4点,狭窄段的堡垒实际上都已被制服,保护雷区的炮队也已逃跑,形势十分有利于清除水雷。”
在4点11分,一整天都在未知的雷区以内或附近活动的“不屈号”报告说她触上了一枚水雷。她已经严重倾斜,情况显然危急。三分钟后发现“不可抗拒号”也舰身倾斜,显然无法行驶。到了4点50分德·罗贝克断定他所乘坐的军舰也触上了水雷。这些水雷出现在被认定是完全没有水雷的水域,舰队整天在这片水域活动使大家陷入惊惶失措。一排系留水雷能够放置在我们自己的水域里,当时认为是不可能的事,直到战争结束大家都不知什么原因。那末是什么神秘而可怕的武器给我们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它是从海岸旁或水底的某个隐藏的场所发射出的鱼雷?它是土耳其人在狭窄段上游抛下的一大批漂雷,此时才被海流冲入舰队?下午发现了几颗水雷顺流漂下,不畏艰险的巡逻艇把它们捞起。而且,就在炮击开始之前,有人见到4艘土耳其轮船在狭窄段等候,估计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放置水雷。②因此这是较为可能的解释。但是不管怎么说,军舰活动的那块水域显然布有水雷,不然就是有什么更加惊人的原因在作祟。
在这种情况下,德·罗贝克中将决定中止炮击。这个决定是无可指责的。面对这么大的损失和不确定因素,要继续进攻堡垒是不可能的。准备夜间保护扫雷工作的两艘战列舰不能再留在海峡内。而且中间防线的堡垒(7号和8号)还没有被控制住。因此已无法进行扫雷工作,整个作战行动都必须中断。在大约5点钟发出了总撤退的命令,全部的注意集中到受伤的军舰和拯救船员的工作。“大洋号”在前往援救“不可抗拒号”的途中进入了同一片雷区,结果也触上了水雷。其余的事无须多说。“不屈号”安全抵达泰内多斯岛,在浅水区抛了锚。“不可抗拒号”和“大洋号”上的官兵转移到驱逐舰上,转移工作进行得非常娴熟和英勇,这两艘被遗弃的战列舰在当天夜里沉入海峡深处。
3月18日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尽管战斗打得炮火连天场面壮烈,但双方的伤亡之少令人难以置信。土耳其在炮队和堡垒里损失的人数不足150人。整个英国舰队伤亡的人员只有61人。然而,法国人却不得不为“布维号”上的船员感到痛惜,阵亡船员将近600人之多。在舰只方面,“不屈号”有6个星期无法参加战斗;“高卢号”被炮火严重击伤;3艘老式战列舰被击沉。随后我们将看一下敌人及其防务的情况。
02.
18日这一天我是在比利时海岸沙丘上的法军战壕里度过的。在这儿,咆哮的战线从瑞士伸展到海边,铁刺网直抵海滩进入海水。挂在铁刺网上的尸体被海藻覆盖着,在腐烂的过程中经受着潮水的冲洗。其他一些尸体10人一堆或12人一堆躺在沙丘脚下,他们是在冲锋时被炸死的,但是从他们的姿势和排列可以清楚地看出进攻的意识和神态。这些阵亡士兵已经在那儿躺了几个月,沙土已渐渐地覆盖他们,模糊了他们躯体的轮廓。仿佛大自然正在将他们收回自己的怀抱。双方战线十分接近,有的地方相距只有几码。战场上笼罩着警觉的寂静,只被偶尔的炮声打破。在沙丘上的防御工事既复杂又新奇。我在战线的任何其他部分未曾见过这种防御工事所具有的特点。这是晴朗的一天,谢天谢地,我可以不去考虑我知道的发生大海另一侧战线上的事情。18日夜晚我回到英国,目的是要了解那些战斗的情况。
消息是在上午传到我这儿的。只需第一眼人们就能看出结果不妙。后来的一份电报补充道:
除去军舰的损失和受伤外,中队仍准备立即战斗,但是必须重新考虑进攻的计划并寻找对付漂雷的手段。
我只把这个消息当作第一天战斗的结果。有一段时间我根本没有去想,我们不应在已经决定的限度内继续冒险,特别是在我们没有以某种方式作出新的决定之前。我发现费希尔勋爵和阿瑟,威尔逊爵士心情和我一样。俩人在上午一起见到我,都表示了要把战斗打到底的坚定决心。第一海军大臣立即命令“伦敦号”和“威尔士王子号”去增援德,罗贝克中将的舰队,替换受伤的军舰,此外“女王号”和“无情号”已在前去增援的途中。法国海军部部长发来电报说,他将派“亨利四世号”前去顶替“布维号”。我们全都去参加11点召开的战时会议。战时会议的态度也十分沉着坚定,在听取了我们的消息后授权“海军部大臣通知德·罗贝克中将,如果他认为合适,海军可以继续进攻达达尼尔海峡。”
于是我们给德·罗贝克中将发去了一份鼓励电报,并告知他前去增援他的军舰。我们补充道:
重要的是,不要让敌人修复堡垒,不要明显地停止炮轰,这会鼓励敌人。“伊丽莎白女王号”隔着半岛的非直接炮轰所需要的15英寸炮弹可以得到充分供应。
20日德·罗贝克中将给海军部发来电报,详细介绍了他正在实施的重新组织扫雷工作的情况。他说,他希望能在三、四天内重新开始炮击;由于需要初步训练新的扫雷人员和驱逐舰,不可避免地要耽搁几天。不做好打持久战的充分准备,舰只不能进入达达尼尔海峡。
那天晚些时候,他又来了一份电报,报告说他幸存的舰只其战斗力并没有被削弱,遭受破坏的部位仅限于烟囱、上层结构和甲板。
因此迄今一切都是稳固和坚定的。第一海军大臣和海军部战时领导小组、首相和战时会议成员、法国海军部部长,还有德·罗贝克中将和战地法国海军将领——所有人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坚持贯彻已经庄严作出的决定。
但是在23日突然来了一份性质完全不同的电报。
德·罗贝克中将致海军部
1915年3月23日上午6.点30分收到
818.今天在与汉密尔顿将军和伯德伍德将军的会谈中,汉密尔顿将军告诉我陆军在4月14日之前不能承担任何军事任务。当舰队进入马尔马拉海时,为了保持我们的交通,有必要摧毁海峡所有守敌的大炮。这些大炮为数众多,军舰的炮火只能使其中少数几门失去作用。2月26日爆破小组的登陆显然令敌人吃惊。根据我们3月4日得出的经验,在将来破坏敌人大炮的战斗中看来必定会碰到顽强而有充分准备的抵抗。我不认为,派一支有足够能力执行在达达尼尔海峡内这项任务的部队登陆,是一件切实可行的作战行动。汉密尔顿将军同意这种意见。如果大炮不被摧毁,舰队所取得的任何成功都会付诸东流,因为舰队穿越之后海峡会被封死,我们有可能遭受重大物资损失,可能无法保证军舰在达达尼尔海峡的畅通。在到达马尔马拉海之前水雷始终是一个威胁,而且这种威胁会比我们预料的大许多。我们必须小心谨慎、彻底干净地解决着水雷和漂雷的威胁。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时间,到陆军能够行动时我们的安排也可准备齐全。所以,为了可能只是部分解决问题的行动而冒很大的风险,还不如等到4月中旬左右开展一场决战为好。
念完这份电报,我惊愕不已。我担心长期拖延的危险性。我更担心,为促使陆军大规模进攻会使这项计划旷日持久地拖延下去。仅准备陆军登陆这一件事就能给敌人至少三个星期的额外时间,在我看来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大冒险。我觉得从各方面讲它要比海军进攻严重得多。更何况放弃海军计划又有什么理由?迄今为止我们的一切推理和结论都是建立在这个计划之上的。在海军行动中人员损失微乎其微。整个行动中只有一艘重要军舰(“不屈号”)被损坏,她只需要在马耳他造船厂花一个月或六个星期就能完全修复。至于那几艘旧战列舰,她们在任何情况下注定要成为一堆废铜烂铁。损失的每一艘军舰都已得到替补。就在20日中将还来电说:“基于18日得到的经验,我认为几天炮轰之后我们就能制服狭窄段的堡垒和守卫雷区的炮台,足以使扫雷船清除凯佩兹雷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呢?它正是我们一直想做的事情。它正是我们决定要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改变主意,让陆军去承受这种不可预料的严峻的磨难?如果陆军进攻失败,我们将不可挽回地卷入海军进攻所无法解决的困境。风险会更大,赌注会更高。不管怎样我对应该给德·罗贝克中将下什么命令已经不再犹豫。于是立即召开海军部战时领导小组会议,将下面这份电文拿给他们过目:
海军部致德·罗贝克中将
回复你的818号电报。鉴于拖延会招致潜舰进攻的危险,鉴于陆军行动将要付出重大代价,并鉴于陆军行动在打通海峡上有失败或只能取得部分效果的可能,以及未必能解除水雷的威胁,所以我们认为,你应该坚定地贯彻在给你的指示和海军部109号电报中所确定的计划。你应做好充分准备,一旦机会来到立即恢复18日开始的进攻。你应该制服狭窄段的堡垒,清除雷区,然后在近距离内摧毁堡垒;掌握好你的时间,利用飞机和所有对付水雷的经改进的办法。摧毁狭窄段的堡垒可以为进一步推进打开道路。我们的一支足以击败土耳其舰队的舰队进入马尔马拉海,将对整个形势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你不必为嗣后的交通线担心。我们知道敌人堡垒弹药短缺,水雷供应有限。我们认为,放弃纯粹使用海军进攻达达尼尔海峡的计划的时机尚未来到。
德·巴托洛梅准将今天出发,他会向你详尽介绍我们的观.点。同时,一切恢复进攻的准备工作应该着手进行。
但是我立刻遇到了无法克服的阻挠。参谋长十分愿意发布命令恢复进攻,可是第一海军大臣却不同意这份提出的电报,阿瑟·威尔逊爵士和当时出席会议的亨利·杰克逊爵士也都不同意。费希尔勋爵提出的理由是,他此前之所以同意执行这个计划,原因是它得到战地指挥官的支持和推荐。但是现在德·罗贝克中将和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决定联合行动,我们只有接受他们的观点。事实上,这次行动最终又回到最初他和我们大家都乐意采取的形式,对此他感到大大宽慰。“我们还想要什么?陆军就要动手了。他们早就该动手了。”但是眼见着由于时间的耽搁和行动的暴露,形势已经变得对我们不利了,这是多么可悲和可怕,对此我不能容忍。我从这种没有坚定目的的心态中看到了可怕后果的前景。自从开战以来,八角会议桌周围第一次出现了舌战。我强烈坚持恢复海军进攻的义务和必要。德·巴托洛梅准将坚定地支持我的立场,但是他在这些人中间年纪最轻,我的意见难占上风。我在没有决议的情况下结束会议。会后我将我草拟的电报拿给首相看,发现他真心诚意地同意电文中的观点,贝尔福先生的态度也一样;那天我和贝尔福先生讨论了这件事。
回顾此事,人们现在可以看出,这是首相出面干预,执行他的看法的时候了。至于我,我能做什么呢?如果辞职能实施这个决定,我会毫不犹豫地辞去职务。然而,我辞职显然只会使事情更加糟糕。我无论做什么都已无法说服这些明确地不改变观点的海军将领们。他们只要指出已发生的军舰的损失,所有的人都会站在他们一边。于是我万般无奈,只得放弃向德·罗贝克中将直接下令恢复进攻的打算。
第一海军大臣想尽力安慰我。他在24日给我写信说,
“毫无疑问,派巴托洛梅去那儿是正确的,③越早越好。……你这么担心和激动是非常错误的。千万不要忘了我们是十个迷路的以色列部落。我们定将获胜!!!我知道我是一个乐观的人!一直是一个乐观的人!!感谢上帝……让巴托洛梅赶紧动身!不要再拍电报了!随它去吧!”
对照以后发生的一切来看,我“这么担心和激动是非常错误的”吗?等待后果吧。探索紧要的事情是正确的;但是要在还有时间余地时去探索它们。
————————————
①“布维号”被炸沉究竟是因为触着了水雷还是因为一枚炮弹击中弹药库,对此人们尚存疑问。她正经过那片新的布雷区,故而土耳其人认为她是被水雷炸沉的。
②事实上布水雷只有一艘船。
③这个方案没有执行。
第27章、德·罗贝克中将改变计划
01.
达达尼尔海峡发生了什么事情?陆军已经抵达。从陆军可以启程的最早时刻起,海军部就将全部军队准时运抵集结地点。伊恩·汉密尔顿爵士:是在海军进攻狭窄段的前夕到达达达尼尔海峡的,他从“费顿号”的舰桥上目睹了进攻的最后景象。战列舰沉没的情景,受伤的“不屈号”倾侧地缓慢驶离海峡的景象,驱逐舰上挤满了被救起官兵的场面,无一不给他留下强烈印象。这种景象在秉性过于高尚的他的内心中,激起强烈的想要帮助和拯救兄弟军种的愿望。正是在这种心情中他决心致力于他将立刻碰到的问题。
这个问题确实极其严重和令人困惑。假如海军要求援助,伊恩·汉密尔顿爵士会尽力而为。假如在半岛的尖端处登陆然后夺取基利德巴赫尔高地可以解决海军的困难,他会努力去做。但显然不容延误时间。每一天,每一个小时,土耳其的防御和准备工作都会得到加强,他们的兵力会集聚起来。若是在两个星期前,40000名士兵在半岛上登陆本来有可能没有多大困难而实现。但是现在登陆就必须预期有一场恶战。而且从3月初就一直在战地观察战斗进程的伯德伍德将军,迫切盼望当时在那里登陆,他相信一次迅速的进攻可以克服对方的抵抗。
但是现在,在这次军事行动中第一次允许参谋部有发言权。他们向司令官提出了大量的、令人信服的理由。炮火下登陆的准备工作需要有高度的组织。而且前还没有做任何准备。最为重要的是,实行这样宏大的计划至少需要有一定比例受过严格训练的部队。这样的部队目前没有。澳大利亚士兵虽然勇敢和忠诚,但是和皇家海军师一样,他们只受过部分训练。第29师才从英国启航,要在4月的第一周才能抵达。抵达时它又会怎样呢?这支部队乘坐着22艘运输船,根本不知道立刻就要投入战斗。弹药集中在一艘船上,运输车辆装在另一艘船上,马具集中在第三艘船上,而机枪放在船舱的底层,如此等等。在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能投入战斗之前,他们必须首先了找平静的水面或码头利用小船上岸,然后完全重新编队,按战斗序列组织起来。穆德罗斯海港(在莱姆诺斯)并不具备这些设施。此外尽管有将近60000人已进入攻击加利波利半岛的范围内,但是供给物资却仍分散在地中海各处,医院也没有准备好,工作人员还从来没有集中在一起。
面对种种不利选择,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参谋人员声称,不管拖延的风险有多大,也比贸然展开一次没有组织的进攻的风险要小。于是将军决定把他的基地和部队从莱姆诺斯转移到亚历山大,以便与海军需要时他从埃及组织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在达达尼尔海峡他只留下了执行小规模任务的足够军队。
图09、达达尼尔海峡1915年3月18日战斗图。军舰、水雷和堡垒的位置(根据官方海军史绘制)
Actural Minefield,实际雷区;Agamennon,“阿伽门农号”; Albion,“阿尔比恩号”;
Bouvet,布维号”;Bouvet sunk by
Mine,“布维号”触雷沉没;Chanak,恰纳克;Charlemangne,“查理大帝号”;Eren Keut
Bay,埃伦凯威湾;Gaulois,“戈尔图瓦号”;Inflexible,“不屈号”;Inresistible,“不可抗拒号”;Inresistible
mined,“不可抗拒号”触雷;Inresistible abandoned,“不可抗拒号”放弃;Kephez,凯佩兹湾;Kilid
Sanp,基利德桑普;Line “B” attacking,“B”攻击线; Line “B” standing
by,待命线“B”;little or no Current within this Line,这条线内无急流;Lord
Nelson,“纳尔逊勋爵号”;M.F.B.,雷区炮台;M.H.,可移动的榴弹炮队;Majestic,“威严号”;Medjidieh,梅贾迪赫;Mine
Field,雷区;Mines,水雷;No 1 Helle,第1号堡垒海勒斯;No 13 Rumill Medjidieh
,13号堡垒罗米尔梅贾迪赫;No 16 Hamidishll,16号堡垒海米迪希尔;No 17 Namazieh
,17号堡垒纳马泽赫;No 19 Hamdieh,19号堡垒哈米迪赫;No 20 Chemenlik,20号堡垒恰门利克;No 22
Derma Burnu,22号堡垒德尔马布拉蒂;No 24 Anadolu,24号堡垒阿纳多卢;No 3 Sedd el
Bahr,第3号堡垒塞德埃尔巴赫尔;No 30 Nagara,30号堡垒纳加拉;No 6,Kum Kale,第6号堡垒库姆卡莱;No
8 Dardanos,8号堡垒达达诺斯;No 9 Vidizg,9号堡垒维迪兹;Ocean,“大洋号”;Ocean mined
abandoned,“大洋号”触雷放弃;Prince George,“乔治王子号”;Queen
Elisabeth,“伊丽莎白女王号”;Saffren,“萨夫伦号”;Scale,比例尺;Search
Light,探照灯;Supposed Mind field,假设雷区;Swiftsure,“速捷号”;The Arcs denote
the Ranges from Fort No 13,弧线指13号堡垒的距离;Torpedo
Tubes,鱼雷发射管;Triumph,“凯旋号”;Vengeance,“复仇号”;Yard,码。
02.
德·罗贝克中将3月18日退出战斗时,他极希望利用最早机会恢复进攻。但是情况突然发生不寻常变化,它产生的后果我们已在海军部里见到。22日这天在“伊丽莎白女王号”军舰上召开了一次会议。出席会议的有德,罗贝克中将、威姆斯少将、伊恩·汉密尔顿爵士、伯德伍德将军、布雷思韦特将军以及波伦舰长。伊恩·汉密尔顿爵士记录了这次会议的情况:
我们刚一就座,德·罗贝克就告诉我们,他已经很清楚,没有我们陆军的全力支援他无法通过海峡。
布雷思韦特、伯德伍德和我在上船前就已拿定主意,不管这些陆地兵心里怎么想,我们必须让水兵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如果水兵们不主动向我们求助和宣布他们已放弃单纯使用海军打开通道的计划,那末我们就什么也不说,对登陆行动或两栖行动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结果他们求助了。……
于是也没有进行讨论。我们立刻研究登陆计划。①
显然,德·罗贝克中将在21日下午或晚上作出他的决定。这个决定影响深远。它将政府和海军部的政策完全抛在了一边,而在这之前中将曾亲自宣布过他完全赞同这个政策。这个由舰队发起并获得中将和海军部同意的计划就这样被抛入九霄云外。新的决定使舰队退出了战斗,并将海军承担的责任加在陆军身上。它使陆军在极为不利的形势下承担了一项极端险恶而且至关重要的任务。这个决定完全违背了3月18日战斗消息传出后德·罗贝克中将从海军部收到的最后那份电报的整个精神和具体条文。它已经超越了命令限定的范围,而中将在接任指挥时曾表明他完全同意这些命令。确实,海军部3月15日109号电报中有这么一段话:“当汉密尔顿将军抵达时,你必须将你认为有必要采取的任何大规模陆军行动与和他取得一致。”但是这段话无论从含意上还是从文字上都没有包含完全放弃海军进攻,并由纯陆军行动取而代之。
就这样,在22日会议上作出了两个重大决定:首先,放弃海军进攻以利于陆军全面进攻;其次,陆军应撤回到亚历山大做好这次进攻的组织和准备工作,尽管这个过程至少要三个星期的延迟。陆军事实上到达得太迟,组织得太糟糕,不容易展开一次突然袭击,但是陆军的存在,有充分时间诱使海军终止它们的进攻计划。
然而,人们必须充分谅解中将和他所代表的海军的观点。对于政治家和陆军士兵来说,战争时间军舰不具有任何感情价值。军舰是使用的和用以冒险的战争机器,必要时可以为了共同的事业和国家的基本政策而牺牲它们。在这些人看来,陆军士兵的生命完全与海军士兵的生命同样贵重,而一艘准备当废铜烂铁处理掉的旧战列舰不过只是一个战争的工具,有充分理由把她们牺牲掉,就像为了掩护和支持步兵进攻发射炮弹一样轻易。但是对于有这种身份和教养的中将来说,这些旧军舰是神圣的。当他还是一个年轻军官,初次踏上她们的甲板时,曾是大海上的佼佼者。抛弃一艘军舰的丢脸其至耻辱,好多年会深深铭刻在思想深处。眼见着一艘高贵的战舰可怜地沉入大海,是一件令人惊诧和非常的大事,因为在一艘战舰上凝聚了多少赤胆忠心,她是日常生活的漂浮的住所。3月18日这么重要的一次战争只损失不足30名英国水兵和两、三艘无多大价值的军舰,这会使普通人或陆军士兵感到欢欣鼓舞;而以这些微小的代价却换取了许多有价值的结论。但是德·罗贝克中将却从心底里感到悲伤和惊愕,这种情绪同样也笼罩了白厅海军部的会议桌。
在德·罗贝克中将的陈述和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陈述之间有着明显的差距。中将提到他改变主意是由于陆军将军向他“建议”所致,而陆军将军却明明白白地说,“我们刚一落座,德·罗贝克就告诉我们,他已经很清楚,没有我们陆军的全力支援他无法通过海峡。”对此可能的解释是:直到21日晚间,中将还以为陆军没有得到授权可以进攻半岛的任何地区,只有在舰队攻占航道之后陆军才可以占领布拉尔防线。一俟他得知陆军可以朝任何方向行动,而且只要他提出要求,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已准备倾全部兵力占领半岛的南端,他便立刻放弃了海军进攻的计划,请求陆军打开通道。
无论怎么解释,德·罗贝克中将电报的论点是决定性的。在海军部,他的论点坚定了一些人对这次行动的反对态度。在前线,他的论点使得舰队陷于瘫痪。
03.
24日这天,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及其参谋乘船去亚历山大,而所有装载军队的运输船只都经过地中海驶往那里。同是这一天,在敌人方面采取了重要步骤。利曼·冯·桑德斯将军此前一直是德国驻土耳其军事使团的首领,但是他从来没有行使过行政指挥权。土耳其人的困境和忧虑以及各次军事行动造成的危机促使恩维尔帕夏于3月24日将利曼·冯·桑德斯将军召到君士坦丁堡,交给他用于守卫半岛的土耳其军队的全部指挥权。冯·桑德斯将军在26日接受指挥权。他写道:“3月26日以前马尔马拉海两侧分布5个师,这种部署必须彻底改变。此前他们按照完全不同的原则部署兵力,就像古代的边防卫士一样,部队沿整个海岸线分散铺开。登陆的敌人会发现到处有抵抗,但是没有军队或后备队展开一次顽强而有力的反击。”②
04.
23日,我怀着悲哀的心情向内阁宣布海军中将和海军部拒绝继续进行海军进攻,这次进攻无论如何也要暂时放弃。自从1914年8月危机以来,我代表皇家海军指派的许多任务,迄今为止全都得到圆满完成。首相、基奇纳勋爵和内阁目前又一次面临抉择: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撤消整个计划,然后以夺取亚历山大勒塔来掩盖失败。我们伤亡的人数比西线的战壕突击战经常遭受的伤亡要少,而且没有一艘最起码的军舰沉没。对于这样一个决定,我将无可抱怨,虽然我对它可以有强烈争论。但是没有必要争论了。每当事情一团糟时,基奇纳勋爵总是表现出君子风度。他没有责备,表现出自信、威严和宽容。在短短的几句话中,他承担重任,声称他将使用陆军把军事行动进行到底。于是又没有任何讨论得出:战地海陆军将领意见一致,基奇纳勋爵的声明在内阁成员前面不需要再有讨论。有关进行陆军攻击没有正式决议,甚至在内阁或战时会议的记录中也没有记载。当我们回想起,先前决定海军进攻前的那场权衡有限风险和代价的漫长讨论和研究,一定会把这次一声不吭地就投入这场巨大的陆军冒险看作是一个不寻常的插曲。这个决定在三个月前显得何等安全、何等完善、何等可靠。但是现在呢?
基奇纳勋爵承担使用陆军猛攻加利波利半岛的任务时,他以为只需要一个星期就足以做好准备和开始行动。但是当他推翻2月16日作出的派遣第29师的决定时,当他撤消征集运输船只的命令并随之将船队遣散时,当他有意将这个问题拖延到3月10日时,当他允许这个师不以战斗序列而以其他无序方式登船时,他实际上已经死死地捆住了自己的双手。他现在已别无选择,只有等待几个星期,眼睁睁地看着危险和困难不断增大,或者就是干脆放弃整个行动计划。这后一个选择他是绝不会考虑的。相反,他已经决意要干了,而事态继续稳定地向前发展。
我仍旧希望海军能继续施加压力——即便在目前规定的范围内——能够起到鼓励中将恢复进攻的结果,从而也许能够使陆军免遭可怕的折磨。然而,他甚至不采取有限的军事行动。他和他的参谋人员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为陆军登陆所必要的全面而复杂的计划中。“伊丽莎白女王号”没有再打过一炮,在随后的一个月里所有军舰全都对着敌人一炮不发。我无法将海军行动拖出这个泥淖。所有消极的力量开始联合起来。
从此以后,达达尼尔海峡的防御由于一道不可克服的心理障碍而得以加强。狭窄段开始耸立起一堵透明的、完全无法移动的墙,无论什么武器也打不倒这堵禁止行动的墙。“不行”这条原则已在人们的心中建立,要根除它已经不可能。我再也无法引导海军部战时领导小组和战时会议赞成采取坚决的行动。我再也无法推动第一海军大臣。“不行”原则已占据了我们的会议,并以其沉重的份量将我一直相信是世界之希望的东西压得粉碎。一个月后,德·罗贝克中将受到热情的凯斯③的鼓舞,但仍不肯恢复海军进攻。他已不可挽回了。“不行”一旦占领人心,我再也无法将它消除,不久我自己也屈服了。威姆斯少将在接替德·罗贝克之后,向新组建的海军部委员会递交凯斯的计划和表明他自己的坚定信念,同样没有结果。凯斯在10月份辞去参谋长的任命,亲自赶往伦敦向基奇纳勋爵和我的后任请求允许进攻,但完全不起作用。“不行”获得了胜利,它得到普遍同意,结果带来无可估量的破坏。英国舰队再也没有能够恢复对狭窄段的进攻,这场进攻他们是根据3月18日开始的命令进行的,而且充满信心地预料在短暂停歇之后会继续下去。结果相反,他们在那儿等待了9个月,成为陆军蒙受的苦难和巨大损失、以及由此获得的不朽的荣耀的旁观者,他们一直期待能有机会进行干预,一直期待能轮到他们进行冒险和作出牺牲,直到最终他们却不得不忍着悲痛和耻辱带着残余的陆军,趁着夜幕驶离了这个遭受不可挽回失败的地点。
05.
然而,倘若海军再做一次尝试,他们将会发现大门已经打开。他们经过改进的扫雷力量可以集中将埃伦·凯威海湾残留的少数水雷清除掉。所有的损失都能得到补偿。3月18日战役可以在一个月后以压倒优势重新开始;如果重新战斗,在几个小时内情况就会很明显,战斗只能有一个结局。当时我们已经通过确实可信的秘密渠道得知土耳其的军队已弹药耗尽。
海军只需要重新开始逐步推进和炮击,我们就能惊喜地发现敌人事实上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我们现在知道,当时很容易就能知道的一个真相:就那些能损伤装甲军舰的重型大炮而言,他们只剩下不足20发炮弹。
在保加利亚加入中欧同盟国之前,德国不可能向土耳其提供一发重磅炮弹。我们现在知道,只要再继续进行扫雷,有一点就完全可以确定:那片水域已经没有什么水雷了。君士坦丁堡剩留的水雷——漂流的和系留的——如同炮弹的情况一样不足打,而且有漫长的6个月不会有水雷到达现场。
根据土耳其部队德国总司令利曼·冯·桑德斯的参谋官所做的德国官方记载:
“土耳其已消耗了大部分弹药。中型榴弹炮和野战炮己将储备的炮弹打掉了一半。对于5门25.5厘米(10英寸)大炮而言,此时也只剩余271发炮弹,也就是说,每门只有50发炮弹。对于11门23厘米(9.2英寸)大炮而言,每门也只有30至50发炮弹。……远程高爆炸药炮弹的情况尤其严重,它们几乎已经全部耗尽,而只有这种炮弹才能有效对付装甲。哈米迪耶堡垒只剩下17发炮弹;基利德巴赫尔只余10发。储备的水雷也用尽了。如果19日和以后的几天里以同样的势头重新发动战斗,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呢?”
英国的官方军事历史学家写道:
3月18日夜晚土耳其的达达尼尔指挥部已完全听天由命了。一半以上的弹药已经告罄,而且无法补充。……重要的是理解,如果放弃君士坦丁堡,土耳其人将无法继续战争。他们所有的武器和弹药生产工厂都集中在首都、英国舰队将会将其全部摧毁,从德国获得物资供应是不可能的。……原本不足的火力设施的来源已经被严重阻断。
土耳其的炮兵士气低落,如果舰队第二天继续进攻,甚至在场的德国军官也显然对成功抵抗不抱多大希望。”
接着又写道:
“在9道水雷线中,许多水雷已放呈在海中长达6个月之久,其中大部分据信已被海流冲走,或已下沉到船只碰不到的深度。至于其余的水雷,许多都是老式的,根本就不可靠,由于数量短缺,它们的平均距离为90码、超过舰只横梁三倍”
土耳其官方记载这样写道:
“为获取这样重要的目标,敌人应该不顾遭受到的较小的损失而继续大举进攻,他们本来会成功地从水路占领海峡。……哈米迪耶堡垒只剩下了5到10发炮弹,欧洲海岸的炮台情况也同样糟糕。”
根据当时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我毫不怀疑——如海军部的电报表明那样——陆军承担的风险远远大于海军的风险,陆军要伤亡的人数将远远超出水兵伤亡的人数。我们当时不相信,如现在已经揭晓的,土耳其防御舰队的力量是如此脆弱,并处于危急状态。但是没有人真正对土耳其抗拒陆军的巨大力量做过计算。陆军部估计登陆以及作战取得决定性胜利要付出5000人伤亡的代价,而事实上仅仅为了在半岛上一个不重要的小小尖端取得个立足点就伤亡了13000人,而在扩大基地的努力付出了更多的生命。这还不包括苏夫拉海湾战役之前那几个月里蒙受的惨重损失和浪费,也不包括那个战役中伤亡的40000人以及在最后撤出前遭受的20000人的伤亡。
我们现在必须要看一看那一幕幕的场面:洋溢着不朽的英雄主义的4月25日,沉浸在令人束手无策极度失望的5月,充满着悲剧的8月和连接出现毁灭性的失败的12月。如果那些手握重权、肩负历史重任者的眼前浮现出这些场面,他们肯定会想到,最好还是按照已经发出的和已经接受的命令和任务去执行,坚定和忠实地坚持海军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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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加利波利日记》,第41页。
②利曼·冯·桑德斯,《在土耳其的五年》(Five Years in Turkey),第81—82页。
③凯斯准将,即后来的中将罗杰·凯斯爵士,1918时担任多佛尔海峡巡逻舰队司令和进攻泽布吕赫的指挥官。
第28章、德国潜艇的首次失败
01.
叙述历史的要领是按年代顺序。然而,倘若众多事件同时发生,我们就不可避免地要将它们选择分类。有一些事件必须先放在一边,等到主要事件交代完毕再叙述;另一事件则可用插入的手法,在一般叙述之外提前交代。
前面几章描述了达达尼尔海峡的作战行动,在这期间,全面的海战不停地在进行。主力舰队依旧不倦地、警惕地注视着对手。内阁依旧致力于改善和维持在海上对敌人的封锁以及对改善和维持大洋彼岸精通海事法者的关系。部队增援和物资供应源源不断地流向法国。最后,要求海军部保护英国商船队免遭前所未有的新奇武器的攻击。第一场德国潜艇大战已经开始,若要以明白易懂的方式叙述这段插曲,我们就有必要回顾一下过去,并向前略微跨越我们这个时代叙述未来。
02.
当我在1911年进入海军部时我们一共有57艘潜艇(11艘已过时的A级,11艘B级,33艘C级,2艘D级),与之相比,德国只有15艘潜艇。但是,除了两艘D级潜艇外,我们其余的潜艇只能在沿海附近的水域活动。它们不能伴随舰队,也不能单独在大海里长期航行;而15艘德国潜艇里面有11艘至少可以与我们那两艘D级潜艇相媲美。在我任职的那三年备战时期,潜艇事务由凯斯准将负责。早在1912年我们就开始设想利用远海潜艇这种新的方法保持对德国港口的严密封锁,使用驱逐舰和其他水上军舰不再可能做到这一点。于是我们不断设法制造大型的有“远海”甚至“远洋”航行能力的潜艇。我们研制出了E级潜艇,甚至还研制出了其他一、两艘更大型的潜艇。技术上的难题接踵而来,承包商和海军部门的拖延令人恼火。较大型的潜艇完全处于实验阶段,总有一些专家怀疑能够克服制造超过一定规模潜艇的难题。此外,由于已经签定的合同,制造潜艇实际上指定由特定的企业独家承包,我们最初甚至在实验性工作中也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1912年,由凯斯准将建议,我们决定废除这些束缚性的合同,将不同模式潜艇的定单给予克莱德和泰恩两家公司。同时我们还从意大利和法国购买潜艇,以便熟悉了解潜艇的设计。然而,进展却十分缓慢,每一阶段都受到怀疑的困扰。
大战爆发时我们总共建造了74艘潜艇,31艘正在建造过程中,另外还预订或设计了14艘。德国已建造了33艘,有28艘正在建造过程中。但是在英国的74艘已制造出的潜艇中,只有18艘(8艘属E级,10艘属D级)是所谓的“远海”潜艇,而德国33艘潜艇中至少有28艘属于“远海”潜艇。因此,当时的形势是我们有大量的潜艇可以用于防卫沿海免遭入侵和保护海港,但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远海”潜艇来对黑尔戈兰湾实行持久的全面封锁;这一级的潜艇没有德国多。
如果我们假装对这种状况感到满足,那是自欺欺人。但从另一方面说,倘若我们在大战前就开展大规模制造潜艇的计划,我们会刺激德国人发展相应规模的、乃至更大规模的潜艇制造计划。这将使我们处于危险境地,英国潜艇数量的增加绝不能补偿这种危险。目前的状况很可能是最好的结果。
英国和德国的海军部在战争爆发时谁都不知道潜艇能够发挥的全部作用。直到这种武器在严酷的战争条件下开始得到运用之后,它不寻常的海上持久能力才为人所知。双方立刻认识到大型潜艇能独立无援地留在大海里呆上八天到十天,其船员依旧挺得住。两国海军迅速将海上滞留期翻了一番和两番。遇到恶劣天气潜艇非旦不必返回海港,看来比其他类型的舰艇更能经受得住风暴。在潜艇里工作需接受勇气和毅力的极限考验,受过高度训练和高等教育的技术精湛的海军军官、水兵和工程师,以难以置信的献身精神对考验作了回答。
在大战之前,潜艇能做些什么是一个谜,能命令潜艇做些什么是另一个谜。
1913年末,费希尔勋爵当时不担任任何职务,他在那篇著名的备忘录中探讨德国人使用潜艇对付商业航行的可能性,宣称他们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击沉商船,因为根据战争法要求,他们不能将商船拖进自己的港口。这篇备忘录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费希尔勋爵的亲密下属、S.S.霍尔上校的技术知识。但是这位海军老将的观点主导和支配着备忘录中的立论。我要海军大臣们和技术部门立即研究这个备忘录。
无论是第一海军大臣还是我都不相信费希尔勋爵的论点,即德国人会使用潜艇不事先警告就击沉非武装的商船,并且不采取任何措施抢救船员。这种做法违背古老的航海规则和历来做法。路易斯亲王在写给我的信中认为,费希尔勋爵的出色文章“由于提到这一点而黯然失色”。
我们不相信一个文明的民族会采取这种手段,那是我们以往的信念,如果他们敢于这么做,他们就会使全世界联合起来反对他们。特别可以肯定,以这种方式违反法理的国家是不会区别敌国商船和中立国商船的,犯下这样的错误,不仅会引起道德上的愤怒,而且会迫使强大的中立国家向一个海盗国家宣战。费希尔勋爵对德国人性格的分析是正确的,而海军部是错误的。但是即便我们采纳了他的观点,也很难知道在大战之前我们能采取什么特殊措施以防止这种攻击。
在战争中潜艇是唯一不与其同类交战的舰艇。这并不是说潜艇之间从不发生战斗,但是这种战斗是个别现象,通常无足轻重。因此,一方的潜艇队的力量不应以另一方潜艇队来衡量。制约它的力量不能只考虑敌方潜艇数量,而要考虑自己的作战方案和本国的特殊情况。假定大战之初德国的潜艇数量比实际上拥有的数量多4倍,她将能获得很大的优势,并立即将我们置于严重的危险境地。将我们的潜艇也增加4倍并不能防止这种危险,我们这么做并不能置德国于同样的危险境地。
03.
如果说我拒绝海军部委员会的指责(战前我曾主持委员会的潜艇政策),那末我更不愿承认英国的潜艇军种在技术上和进取精神比德国人逊色。恰恰相反,我要宣布,而且能拿出证据证明,英国潜艇的业绩逐月地证明自己无可争辩的优越。但是他们有一个我们的力量不能消除的巨大不利条件,那就是缺乏目标。德国人除了几艘快速军舰到海上作几次突然飞驶,偶尔会有一艘巡洋舰出人意料地外出航行一圈,或者公海舰队在周密准备和精心保护下迅速出海炫耀一番外,德国海军一直紧闭在防鱼雷的海港里;德国的商船活动范围不会超越波罗的海。而在另一方面,每个海洋到处都是英国的商船,每天都有几十艘大型船只到达和启航,而我们的舰队在公海上来往频繁,我们执行巡逻任务的巡洋舰和商用巡洋舰保持时刻不断地和远距离封锁。如果换一个位置,我们允许自己攻击没有防卫能力的商船,那就会取得更为可怕得多的成果。这不是凭空臆断的事情,有事实可以证明。只要说一说英国潜艇在马尔马拉海的战绩就能明了,当时仅E—11号一艘潜艇三度穿越极端危险的10号重雷区、纳加拉网区和漫长而守备严密的达达尼尔海峡地带,在马尔马拉海总共停留了96天(一次47天),独自击沉101艘舰船,包括一艘战列舰、一艘现代驱逐舰和三艘炮艇。荣获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的内史密斯指挥官创立的辉煌功绩在潜艇战争历史上还从未被人超越过,虽然指挥E—14号潜艇的维多利亚十字勋章荣获者博伊尔已接近这个记录。
04.
1915年2月4日德国海军部发布声明如下:
特此宣布大不列颠和爱尔兰周围的全部水域、包括整个英吉利海峡均为战争区域。从2月18日起凡在此战争区域内发现任何敌人商船将一概予以摧毁,不再因船员与乘客的缘故使其有可能逃避危险。
在战争区域内中立国的船只同样也面临危险,鉴于英国政府在1月31日下令可以滥用中立国的国旗,①更由于海战中可能发生难以预见的事故,不可能避免中立国船只被误认敌船而遭受攻击。
我们现在面临的形势与费希尔勋爵在1913年备忘录中所预料一样。然而,此事并没引起海军部严重惊恐。我们的情报表明,德国拥有的可以封锁不列颠群岛的潜艇不会超过20至25艘。由于这些潜艇只能分三班轮流工作,所以同时活动的潜艇最多只有七艘或/八艘;考虑到进出英国众多港口的船只数量庞大。可以肯定只要我们的船继续大胆地出海,潜艇封锁事实上不会对我们的贸易产生显著影响。另一方面,我们确信德国发布这样的声明,和由于它造成对中立国不可避免的事故,将触怒美国,也许会把美国卷入战争;而且,无论如何我们实施封锁的地位将大大加强。我们期待美国政府施加的、要求我们放松封锁的压力,会有明显的减轻,我们已有在争吵中加强我方立场的全部实际理由。连续好几天我们在海军部里作长时间仔细商讨,随后我宣布我们将每周公布被德国潜艇击沉的商船,同时也公布进出英国港口的船只数目。
05.
与此同时,我们在海军部竭尽全力为对付潜艇进攻而增加我们的储备,并策划各种反击的方法。
我们把穿越英吉利海峡的交通看作是首要和生死攸关的关注对象,于是我们就在多佛尔海峡布下防潜网,并建立全面的拖网渔船和驱逐舰巡逻制度。几乎每星期都有新的师要通过海峡前往法国,为它们提供指导和护航时时刻刻都需要复杂精细的预防。我们也特别关注北方海峡(苏格兰和爱尔兰之间)、南安普敦—阿夫雷护航线以及其他敌人潜艇有可能潜伏的海湾和隐藏地。我们还给英国商船的船长们送去详尽的指示,告诉他们如何对付或躲避潜艇的进攻;除此以外我们还采取其他许多措施,这些在官方海军史中均有记载。②
除了武装和使用我们主要依靠的庞大轻型快速舰队外,我们还有两个消灭德国潜艇的重要武器:伯彻姆防潜网和以后称为Q船的伪装货船。防潜网是轻质灵活的细钢丝幕帘,网孔大约6至10英尺,铺开的长度有200码。把它们连在一起,形成横贯特定水道的防线,由武装的拖网渔船时刻看守它们的浮标。我们冒险拿自己的一艘潜艇做过试验,取得了良好的效果。系在网上的玻璃浮标一沉入水下,或者说钙光灯自动点亮,潜艇就会立刻暴露。拖在后边的网会裹住潜艇,很可能缠住其推进器,同时,系在网上一根长线上的指示浮标则浮在水面,使得猎潜军舰能据以追踪不管去往哪里的敌人潜艇。1915年的头几个月里我们就定制了至少1000英里长的这种防潜网;到了2月13日17英里长的多佛尔海峡已经被这种防卫网堵住。理论上是这么一回事,毋须说实践中当然遭受了很多困难和失望。
伪装货船的发明也是简单的;产生这个想法的过程如下:在去年9月,在圣马洛和南安普敦定期航行的一艘运载水果和蔬菜的小轮船遭到了德国潜艇的射击。朴次茅斯的指挥官、海军上将赫德沃思·穆克斯爵士因一般事务来海军部找我,在谈话中提到可以将大炮藏在小船的水果和蔬菜中。于是我们就这么做了。这种方法一直没有机会使用,但随着潜艇战范围扩大,我们再度面临威胁,便又想起了这个办法。2月初我下令一批船只,以便诱捕和伏击德国潜艇。它们大多数都是普通无固定航线的货船,但有一些是按照挪威渔船的结构和式样特别建造的。这些船安装着隐蔽的大炮,通过一个演哑剧用的巧妙的活门和一个活动遮板,大炮可以突然射击。海军部各部门在发展这个构思中表现出伟大的创造力,在以后海战中由于使用这些船只才能最出色、最大胆施展谋略。
此外,我们还坚持不懈地研究各种形式对付潜艇的科学方法。探测远处潜艇螺旋桨击水声的传声器或水下测音器已经发明,但在那时尚处于实验阶段。穿刺弹、散花弹和亚克托安网(或称爆炸项链)紧迫地和同时研制出来。科学家、发明家和潜艇军官之间建立起紧密的、卓有成效的联系,海军中的精英都在集中研究这个问题,无论是技术的还是战术的建议都不会受到海军部人员的冷落。
06.
德国的潜艇战,也称作不列颠群岛封锁战,于2月18日如期展开;就在那一天,一艘英国商船在海峡被鱼雷击中。到第一周的周末为止共有11艘英国船只遭到攻击,其中7艘被击沉。在这段时期抵达或驶离英国海港的商船不少于1381艘。进攻开始后的第二周他们一无所获,只有3艘船只遭到进攻,但全都逃脱了。进出的船只共计1474艘。到了2月底,我们已确信我们行动的基础无懈可击:英国的贸易照常进行,运输船队载着一师又一师的军队不间断穿过海峡运往对岸。在整整3月份我们始终坚持发表每周的统计数字。在那个月的4个星期里多达6000艘船只抵达或驶离英国海港,其中只有21艘被击沉,合计只有65000吨。4月份巩固了3月份得出的结论:在6000余艘抵达和驶离的船只中,只有23艘被击沉,其中6艘是中立国的船只,英国的只有11艘,合计为22000吨。因此,德国潜艇战的失败已是举世皆知。
同时,德国人自己也为其政策付出了惨重代价。他们为数不多的潜艇中至少有4艘被摧毁。3月1日,在达特茅斯附近的斯塔特湾有一艘潜艇被防潜网缠住,第二天在水下被一颗散花弹炸毁。4日,在多佛尔海峡U—8号潜艇被防潜网和驱逐舰发现、跟踪并击毁,潜艇里的人员全都获救并做了俘虏。6日,一艘敌人潜艇在阿伯丁海外被发觉,后来证实该潜艇是U—12号,我们的小军舰发挥了难以置信的穷追不舍精神和娴熟技艺,经过4天追逐终于将其摧毁,10名幸存者被俘。16日发生的事更是令人叫绝:德国潜艇指挥官韦迪根曾于1914年9月在荷兰海岸外击沉3艘巡洋舰,因立下殊勋成为德国民族英雄,他在爱尔兰南部海岸外击沉1艘商船,并从商船取走一门小炮作为战利品。18日在返回德国途中,驶至彭特兰湾附近碰上正在演习的大舰队。第四战斗中队现在由旗帜悬挂在“无畏号”战舰上的斯特迪将军指挥。将军在福克兰群岛战役中交上的好运显然还没有离他而去,凭借舰长和导航军官的娴熟技巧以及“勇往直前号”的配合,“无畏号”在10分钟内就炸中了潜艇。当潜艇头部竖起露出水面时,看清了她的编号为U—29,这艘潜艇连同全部人员永远沉入了海底。“克雷西号”“阿布基尔号”和“霍格号”的毁灭者就这样毁灭了。
其他那些返回德国的潜艇大多数只能汇报一些坎坷艰辛的经历。有一艘潜艇在多佛尔海峡被防潜网缠住,经过一番恐怖的历险之后才得以逃脱;另一艘潜艇被处理得法的“索迪斯号”商船击中,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带重伤爬回了家;第三艘潜艇被驱逐舰“古尔卡号”追逐长达三个小时,最后才侥幸逃脱。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
我们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多佛尔海峡上。正是在这儿我们取得了最完全的成功。4月初,U32号在多佛尔海峡被防潜网缠住,它宁愿绕道苏格兰北部回家也不愿再遭受一次同样经历。她向德国海军参谋部汇报了多佛尔海峡如此这般的防御和障碍情况,以致所有潜艇都被绝对禁止作穿越海峡的尝试,所有潜艇驶往我们西海岸都必须向北绕过苏格兰。这项禁令实行了一年多的时间。海峡的东部水域从此变得干干净净了,4月中旬以后多佛尔等戒线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船只被击沉的事件。然而,我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措施与实施和不断精心设计这些措施的胡德将军的努力,取得多少成效。那个月的中旬我根据费希尔勋爵的建议派他担任其他指挥职务,这对这位军这来说是不公正的;接替他的是培根将军,在这个极端重要的位置上似乎特别需要培根的机械才能和科学造诣。直到5月中旬,通过不断研究收集到的情报,我才知道胡德将军的工作成绩有多么出色。此时我留在海军部的日子只有几天了。然而,要纠正这种不公正还来得及,任命他担任第三战列巡洋舰中队司令,似乎是我最后一次行使职权。他万分欣喜的接受了这个丰厚的礼物。不幸的是,这项任命导致他在日德兰战役中光荣捐躯。
综观4月份的形势,显然德国不但丝毫未能阻碍英国贸易、部队和物资供给的活动,而且他们整个政策依赖的命运攸关的潜艇却蒙受惨重的、超比例的损失。到了5月份,他们不成熟的、虚弱的潜艇战已被完全粉碎,在以后的将近18个月里,尽管也发生了几次悲剧事件,但我们没有遭受到明显的麻烦。然而,为了对付这种前所未有的进攻形式,我们采取的所有措施和着手建立的所有组织,无一不是经过卓绝努力才得以发展和完善的。我们的商船船长们已越来越熟悉各种对付或躲避潜艇进攻的方法。我们日益增多的轻型快速舰队的警惕性和创新精神得到慷慨的奖励制度的激励。防潜网得到改进,并投入了大量生产。不倦的科研努力试图通过水下测音器探测水下潜艇存在的秘密。最后伪装商船数量日增,它们的伏击战和计谋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我们把这次不起作用的潜艇战以及其后我们所作的种种努力,以及安全地度过注定要经受的可怕岁月,归因于上帝的旨意。
07.
在我们与美国关系中经历的总是对我们有利的结果,我们封锁中欧帝国的全部效果依靠这种关系。自大战爆发,英国与美国及其他中立国家之间便出现了一些涉及国际法问题,但本文无意讨论这些严肃而复杂的问题。双方的争论是技术性和无休止的,整个图书馆可以被这方面的文献塞满。在这些法律争执和策略的背后,存在着血缘关系和对我们怀有好意以及对协约国事业的同情,还有对法国怀有感情和对德国表示义愤等重大因素;这些因素一直摇摆和最终成功地支配着美国的行动。但是尽管如此,当时我们很有可能被迫放弃整个封锁,以免与美国关系破裂。
近来出现了一种强烈趋势,即低估在这个阶段如果美国作出相反决定会产生的真实危险。美国的民族传统对我们并不利。1793年与普鲁士签定的捍卫“航海自由”条约构成了美利坚共和国最早的国际关系。1812年的那场战争就是由于中立问题而引起的,美国人不会忘记。国际法的既定条文并没有涵盖大战中出现的各种情况。战时由于军队和国家之间的区别大部分已消失的事实,限定禁运品的整个概念受到影响。正如事实已表明的那样,潜艇的问世已使旧的封锁法不再适用。我们的行动总是不可能符合严格的法律条文。这一点引起一系列微妙而非常令人费解的讨论,大西洋彼岸的那些死板的法学家们在这个问题上立场十分强硬。另外还有一些严重的政治上的危险:爱尔兰和德国的影响强大而活跃;参议院内有一个颇有势力的集团肯定持反英态度;有人怀着嫉妒之心警惕地盯着国务院,唯恐它偏袒英国。在此关头,对待美国形势出一点差错,就会酿成最大危机。避免这个危险是爱德华·格雷爵士在我国驻华盛顿大使塞西尔·斯普林—赖斯爵士帮助下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英国和美国的感激之情也说明了对美国驻伦敦大使佩奇先生的怀念,他的睿智和慷慨风度捍卫说英语的国家及其命运免受难以估量的伤害。
就在这些问题上,德国最初的潜艇战客观上给予我们最大的帮助。德国的声明不仅威胁了英国的商船,也威胁了中立国家的商船,这就完全改变了我们与美国争执的整个状况。我们很快就感到如释重负。2月底,从美国启程为荷兰政府运输石油的挪威商船“贝尔里奇号”被鱼雷击中,这是使美国人的愤怒从英国实施的封锁政策上转移到对德国的暴行上的另一次事件。整个工会里亲协约国的力量活跃壮大起来,而德国的影响相应减弱。我们可以对德国采取更严厉的措施,不会搅乱我们与这个伟大的美利坚共和国关系的靠不住的平静。在佩奇先生的帮助和指导下,爱德华·格雷爵士才能以忍耐、机敏与和解的手段维护我们的立场,在整个3月和4月间不与美国人争吵;而5月却发生了一件有决定意义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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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我们授权商船使用这个历史悠久的海军策略,深知这个办法会使敌人潜艇陷入困境。
②见本卷,原书第271一73页。
第29章、日益加剧的紧张局势
01.
4月是在痛苦和恼人的悬念中度过的。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部队在亚历山大整顿;德·罗贝克中将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登陆的准备工作上。土耳其人在不断地集中、组织和加强。意大利和巴尔干国家战战兢兢地保持平衡。我们与美国的关系极为微妙。俄国的前方和后方都令人深感担忧。陆军部供应军火的方法,显然将面临全面失败。政治局势紧张了起来。
02.
3月18日之后,第一海军大臣的态度已变得接近超脱状态。由于陆军现在已接过重担,他感到如释重负。我或参谋长为他起草的任何业务电报他全都批准。最后,只要是为陆军提供合适的支持,不管什么步骤他全同意。虽然他对派遣陆军的每一个行动都表示欢迎,但是对以任何形式增加海军支助他都要抱怨。他多次试图将我的思想从达达尼尔海峡转回到北方战场上,然而,.我们在今后许多个月内不可能在北方战场上主动采取任何重大的海军行动。他对北海的局势越来越表示关心。
虽然我没有像费希尔勋爵那样对北海表示真实的或假装的担忧,我却认为4月份是关键的一个月。德国人肯定知道我们已经从主力中抽调了相当大的一支舰队开赴海军的决定性战场,其中包括我们的几艘最先进的军舰。如果他们相信我们在达达尼尔的海军力量比实际更庞大,这正符合我们的希望。为此我们曾往地中海派去了几艘假战列舰,希望借此引诱敌人在北海作战。
经费希尔勋爵批准,战时参谋部发出进攻达达尼尔海峡的命令,其中有这么一段文字:“一些商船经过改造伪装成‘无畏级’战列舰和巡洋舰,三至四英里外无法区别其真伪。……使用它们需要有适当的预防措施,以免暴露真实面目;应将它们作为舰队的一部分安置在达达尼尔海峡入口处之外,仿佛它们是后备力量。它们可以使德国人误认为英国领海军力的转移。①
我们现在知道,这些船只将土耳其人完全欺骗了,他们将其中一艘当作“猛虎号”向德国作了报告。当我看到第一海军大臣热忱地同意这种引诱战策略时,我不能把他那种一般性的担忧过于当真。他完全清楚我们有足够的力量作战,若是海战开始,这正中我们的下怀。
03.
此时我设计并完成了战列巡洋舰队的组建。这支舰队包括三个中队,每个中队有三艘战列巡洋舰,并由一支轻巡洋舰中队护卫,轻巡洋舰中队由四艘最先进、最快速的轻巡洋舰组成,还配备由最快速的驱逐舰组成的M小舰队。组织这支舰队的中心概念是速度。它体现了速度与力量的结合,远远胜于德国人可使用的任何海军力量。首先,大多数轻巡洋舰都属于“城市”这个级别,航速最大不过27节,但是“曙光女神”级的舰艇很快就要开始服役,这将有效地改进中队的速度。为了组织这支舰队,我给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发去一份电报,请求他们将“澳大利亚号”拨给我们支配。出于对共同利益的好意与忠诚,他们十分欣然地同意了。
04.
4月7日,第二、第三和第四海军大臣写了个备忘录,要求费希尔勋爵对某些有关指挥战争的要点,重新向他们作出保证。大舰队应该一直处这样的地位并保持这样的实力,以便我们随时准备迎战敌人整个舰队,并对结果有肯定的保证。我们没有将这个原则置于危险境地,对此不知他是否感到满意?他们又问:进攻达达尼尔海峡从高层次的政策角度看也许是完全正确的,但是我们是否经得起军舰的损失和弹药的消耗?这几位海军大臣在结尾中要求费希尔勋爵向他们保证,整个政策都得到他的赞同,而且他对它感到满意。
同一天费希尔勋爵以备忘录的形式正式作了答复。他声称他完全赞同保持大舰队实力的基本原则。
“达达尼尔作战行动”(他继续写道)“无疑是这样的一种行动,即如果成功的话,其政治后果是值得牺牲一些物资和人员的;它肯定可以缩短战争时间,因为它除了可以打开黑海的通道之外,还可以在东方战场为我们争取到新的盟友,并且击碎德国—土耳其联盟的脊梁。
“鉴于能用于这次行动必然只有有限的军舰,鉴于炮弹和炸药短缺,鉴于军舰进攻陆地堡垒和受其保护的雷区时必然会经常遇到的不肯定因素,我同意执行这项任务时有犹豫之感。
“但是,正如你们所说的那样,政策方面的高层次问题必须由内阁决定;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可能获得的切实利益促使我最终同意他们的观点,条件是动用海军力量必须受到严格限制,从而使我们在北海这个主要战场上的地位和任何一个军种都不会受到危害。
“目前我的意见是,我们在领海里的优势地位是牢固的,虽然抽调了一部分海军,如若德国的公海舰队出来作战,我们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但是我同时认为我们已达到了极限,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我们都已无能为力,因为我们已经无法再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我已很清楚地向海军大臣表明了这个观点,以后在这个问题上如果内阁方面的驳回我的主张,我将要求海军同僚们对我所坚持的观点给予支持。……”
第一海军大臣就这样很清楚地阐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已在公开场合下正式而且故意地表示自己支持这次行动。当议会提问②第一海军大臣是否同意3月18日进攻,在此问题的备忘录送抵时,费希尔在手稿上写上回答:“如果费希尔勋爵没有同意这次行动,他现在已不是第一海军大臣了。”由此可见在主要问题上已经没有争议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么一步,就不能再出现4月12日给我信中所说的“我什么都不会再给了”这句话。巨大的责任已经招来;最严重的战斗迫在眉睫;陆军即将登陆。它迫切需要得到适当的支持。服从我们在北海的安全这一最高要求外,凡是需要的,凡是能合理省出来的,我们必须给予。德·罗贝克中将给好几个军官打电报,要求他们支援登陆行动。费希尔勋爵勉强答应了这个要求,但他希望不仅对动用“伊丽莎白女王号”附加限制条件,而且对“阿伽门农号”和“纳尔逊勋爵号”的使用也附加限制条件,这些限制在很大程度上剥夺她们对陆军的支持。我确实不能同意这么做,我的观点被接受了。但是只要达达尼尔海峡那儿需要任何一个军官、一个士兵、一艘军舰或一发炮弹都成为摩擦的原因,必须由我不仅向第一海军大臣而且要向他的海军同僚们竭力争取。这实在是太累人了,虽然最终我不允许任何由舰队向我提出的要求忽略过去,但这个过程令人心力交瘁。我毫不怀疑有许多要求还没到我手中就已经被窒息了,或者根本就没有提交,因为大家知道这类要求不受欢迎。任何时候我们都有着充裕的弹药供应和许多强大的海军增援力量,若是支援出去并不会影响北海的安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海军部的新班子随后作出的支援远比现在的规模要大,结果也没有出现不好的结果或不应有的风险。
4月11日,我给费希尔勋爵写信道:
我的朋友,说实话,你如此拐弯抹角、吹毛求疵地并不善意地刁难
当时你原则上接受的行动,这不是有点不太公平吗?你要是一直这样,我会很为难的——每天总有点新鲜事;对于你,对于我们携手一起从事的伟大事业来说,这是不值得的。
你知道我是多么渴望与你一起工作。如果不包括达达尼尔行动,我们的合作将是不可能的。现在制造一些小麻烦或者增加在这些日子里我们必须承担的负担是不对的。
恕我直言——但是作为朋友我有这个权利,作为同事我有这个义务。
第二天他以同样的坦率回答我:
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牺牲自己的信念去做像我看会使你高兴的事!——这是事实!……立即派遣“纳尔逊勋爵号”和“阿伽门农号”完全是我单独提出的建议(希望她们能掩护“伊丽莎白女王号”和“不屈号”!)。德·罗贝克将会把他的旗帜悬挂在“纳尔逊勋爵号”上,而不是悬挂在他以前的旗舰“复仇号”上,这一点你可以相信。就眼下正在做的工作来说,“复仇号”最适合于近战。然而我没有多说。外界都认定是我在逼迫你,而非你逼迫我!但据我所知,唯有首相一个人持相反的看法。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一句,除了克里斯③、威尔逊、奥利弗和巴尔托洛梅,你可以相信他们四人是不会泄漏的!
从一开始我就通过菲英杰拉德间接地鼓动基奇纳。
我认为这次行动会成功,但是我想我不是吝惜失去那些旧军舰,而是非常宝贵的官兵要珍惜用在决定性的战场上。
4月25日他又写道:
我对我们的潜舰和水雷感到恶心透了,不朝齐伯林飞舰射击这件事也让我恶心(它们绝不可能飞得超越2000码,轻型巡洋舰肯定能把它们打下来)。说真的,若不是达达尼尔海峡的事迫使我与你风雨同舟,我本来会走出海军部再也不回来了,寄给你一张明信片,让斯特迪立刻接替我的职务。要那样你会高兴坏了!!!
05.
从那年年初起,战时会议几个的主要成员就对陆军的军火供应越来越感到不安。劳合·乔治先生和贝尔福先生坚持认为陆军部采取的措施根本就与我们的需要不成比例,他们二人与基奇纳勋爵和我都是1月份建立的负责调查这种状况的内阁委员会成员。成千上万的人已应征入伍,现在正在接受训练。将英国陆军扩大成70甚至100个师的计划已经制定,但是供应实际入伍士兵的步枪有三分之二以上尚未订购。订购的大炮也完全不够。新的和特殊的军需依旧没有得到重视。甚至还没有制定计划建立符合需求规模的进行机枪生产的有效组织。各种类型的炮弹、尤其是高爆炸弹的供应,以及中型和重型炮的供应都少得可怜。迫击炮、炸弹和手榴弹的生产还几乎没有开始。
当怨言传到基奇纳勋爵那儿时,这位战时国务大臣和他的顾问们作出的回答是,所有的工厂和供应部门正在尽最大努力工作,发出的订单已远远超出了生产能力,即便减少交货数量仍会有大量的拖欠。情况的确如此,但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有人敦促陆军部,必须采取完全不同的措施以拓宽供应来源。陆军部回答说,他们已经做了眼前可能做到的每一件事,他们努力的成果要过好几个月才能出现。他们引用了大量他们采取行动的例子,并且出示了他们向国外订货的订单,主要是美国和日本。所有这些仍被认为做得不够,双方的争论变得激烈起来。
批评者争辩说,陆军部的武器合同部门根本就不懂根据需要的巨大规模而去组织军火生产,这些部门太小太弱,无法应付制造业所需的那些巨大而复杂的问题。对此陆军部反驳说,他们负不起责任,允许将这种关系重大的任务从职业军人领域转入文职人员、政治家或商人的手中,无论这些人如何好意和热情。于是双方的火气积聚起来,温度和压力同时增加。
紧张气氛每一周加剧。陆军的需求不断增长。随着每一个新增的师投入战场,每种军火的消耗规模与日俱增。眼见在国内的大量部队什么装备也没有。前线的怨言滚滚而来。与此同时,军火的产量令人失望地低于承包商的许诺。基奇纳勋爵害怕将新增的师派往前线,即便这些部队已装备起来时也是如此,因为害怕进一步暴露装备部队的主要工厂的生产能力不足。他绞尽了脑汁,但是培育他成为军人或行政管理人员时所受的训练,都不能使他适应组织如此宏大而新颖领域的工作。他的助手寥寥无几,而且思想僵化,他本人对控制军队的重要性持有一种苛刻的观点。
根据4月份我的同事向我随意透露的那种义愤之情,我毫不怀疑人们的情绪即将有一次非常强烈的大爆发。海军部的处境比较轻松。我们安然保持着一支全世界无与伦比的、最为庞大的海军,我们的供应来源也具有同样的规模。而在另一方面,英国陆军的以我们在和平时期小量军队为标准估量建设的工厂为基础。海军根据雄厚基础扩大规模一倍;而陆军从它的有限基础要求扩大约10倍或15倍。大战爆发之初,我们就向作为舰队后盾的大企业和造船厂订购了大量海军所需要的一切物资。1913年我就采取特别措施使考文垂兵工厂保持开工,从而为我们的重型大炮的生产保留了一个新的额外渠道。甚至在1914年11月费希尔勋爵进入海军部之前,我们就已按照考虑成熟的战前计划开始了大规模的生产。这位海军老将的干劲和创意更促进了这项工作。到了1月和2月,我们的工作全面展开,总的来说,各个部门的工作都超前完成。我们的任务就难度而言不能与陆军部的任务难度相提并论。事实上,由于海军占有许多现有的军备生产能力,因此我们的效率加重了他们的困难。话说回来,陆军部不设法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即使利用现有的生产线解决问题,也没有什么希望。
日益增强的愤怒和害怕并不仅限于战时会议。基奇纳勋爵的困境迫使他以最严厉的条件限制战场上陆军对各类急需供应品的需求。他不得不对机枪、高爆炸力炮弹和重型大炮的比例实行限制性规定,这种规定对那些不了解他难处的人看来是荒唐的,几乎是缺德的。在总司令部参谋部和陆军部之间出现了紧张状况。前线的陆军将怨言通过无数渠道透露给议会和新闻界,虽然爱国主义和新闻检查制度阻挡了这种怨言的公开发表,但是焦虑和愤怒的浪潮与日俱增。
如果当我们第一次剑拔弩张的庄严时刻,是处在各党派基础上的联合政府,事情也就好了。在8月份的那段日子里,当我们爱好和平的、几乎没有武装的人们奋起反对侵略者时,可谓是万众一心。出现了空前绝后的团结和同志关系。人人同仇敌忾,没有时间犯方式方法上的错误,那时是宣布组织联合政府和实施全民兵役的好时机。这当然是我的希望。但是时机失去了。在战争气氛中力量壮大起来的保守党却不让它担负监视战争中不可避免会出现的错误、缺点、意外事件和令人失望的事情。它的领导迄今为止一直是精神受压抑的沉默而热心的旁观者。他们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压抑了。于是,无论在陆军部、在海军部、在法国或在达达尼尔海峡,紧张的关系从内部和从外部增长为危机,而危机又上升到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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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重点是我加的。
②不是在最后提问的。
③克里斯上校,第一海军大臣的海军助理。
第30章、海滩战役
1915年4月25日①
01.
加利波利半岛伸入爱琴海52英里,其最宽处有12英里。②但是它的脚踝,即与大陆相连的地峡,在布莱尔村附近只有3.5英里;位于西南端迈多斯对面的脖颈处,宽度也几乎不足6英里。这个举足轻重的地区山峦绵亘、崎岖不平、沟壑纵横。四个主要山丘耸立在平地之上;环绕苏夫拉湾的半圆形山链有600或700英尺高;萨里拜尔山高度超过1000英尺;狭窄段对面的基利德巴赫尔高地的高度在600至700英尺之间;而离西南端6英里的阿齐巴巴峰有700英尺高。
海峡之外的登陆地点比较少。山崖陡峭地落入海面,偶尔看到狭窄的冲沟。覆盖半岛表面的大多为灌木丛,间或点缀着一块块的耕地。整个地区泉水、地下水储量丰富,尤以苏夫拉湾附近为甚。另一个有实际意义的地貌特点也值得注意。从阿齐巴巴到海勒斯角半岛尖端的地貌是从海边渐渐升起的斜坡,而实际上这个重要无比的尖端处呈汤匙形,因此它的边沿可以在很大成度上抵挡海军的直接炮轰。
现在即将开展的这场作战行动,对作战双方提出战争中最难计算和最难肯定的问题。面对由勇猛军队和现代武器防守的早有仔细准备的防御工事作大批陆军登陆,这种尝试从来没有人敢于想象,很有可能证实是完全行不通的事情。另一方面,两栖力量的神秘机动性同样令防御者感到危险和不安。我们已经清楚,利曼·冯·桑德斯将军知道一支估计兵力在80000到90000的陆军已集结在埃及的穆德罗斯或离其不远处。他们会在何时、何地发起进攻呢?显然选择只有三个,而任何一个选择都会带来致命的后果——亚洲海岸、布莱尔地峡和半岛的南端。其中亚洲海岸最有利于大部队的登陆和运动。如果选择布莱尔地峡,可以从海路和陆路切断半岛上所有部队的交通联系,这样用冯·桑德斯的话说,“提供战略决策的良好前景”。第三个选择,引用冯·桑德斯的话说,“加巴山每一侧的海岸狭窄地带作为登陆地点最合适速战速决,因为宽阔洼地上只有一条平缓高地从那儿笔直指向迈多斯。”③还有在半岛南端,海勒斯角附近的登陆地点可以通往阿齐巴巴峰,从那里可以直接控制狭窄段的堡垒,在这几个完全分离的潜在重要目标中哪一个将受到即将来临的攻击,敌人根本不知道。为应付这种不确定的、不知道也无法知道的、却又至关重要的形势,德国指挥官被迫将土耳其第5军集团平均分为三支部队,每支部队有20000名士兵和50门大炮。无论哪个部队最先受到攻击,都要在对方优势兵力下坚守二或三天,直到增援到达。为了尽量缩短这一危险的间隔,这三处之间的交通条件,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有尽可能多的改善。道路修起来了,船只被聚集到海峡上的合适地点。然而事实依然是,利曼·冯·桑德斯只能首先使用已经平分的三分之一的兵力来迎击全部协约国军;而且战斗打响之后必须要等待三天才能有大批土耳其增援部队到达。
然而,事实上,可供英国司令官选择的比利曼·冯·桑德斯必须考虑到的要少。伊恩·汉密尔顿爵士根据基奇纳勋爵的命令,他的军队不能卷入在亚洲的大规模战役,他既无兵力也无陆路交通工具来参与这样的战役。据判断,海军配备的小舰艇在此时不足以维持大批陆军在离穆德罗斯基地六七十英里的埃诺斯登陆以袭击布莱尔。这样,实际上供协约国军选择的进攻地点只留下半岛的南端。冯·桑德斯不可能知道到这一点,但他必须继续对准备对付所有三处的紧急情况。因此,在战斗打响的前夕,问题归根结底是可使用的英法联军的全部兵力(或两国政府还愿意提供的更多兵力)和占领着加利波利半岛南端的、有50门炮装备的、20000名士兵的土耳其军之间的三天战斗。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任务是指挥陆军登陆,然后打垮或制服这20000兵力,夺取他们在狭窄段附近把守的重要阵地;他拥有60000名士兵并得到舰队的威力巨大的炮火援助来完成此任务。这是一场残酷的拼耗实力的生死考验。首先难以估算的危险是,冒着炮火登陆此举可能会完全失败。可以想象大批士兵上岸之前在船上就可能被击中,这谁也不能预言。但是,如果登陆成功,下一个危险就落到了土耳其人的身上:面对敌人的优势兵力,他们不得不尽力至少坚守三天。土耳其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优势到底有多大。这完全取决于基奇纳勋爵将动用多少兵力。但是,如果英法的兵力太少,土耳其人的抵抗坚持三天,那末优势的天平将对协约国军不利。第三或第四天之后,攻击者将耗尽突然袭击有利条件。他们的选择暴露无遗,而这种选择是无法撤回的。土耳其人的大批增援部队就会赶到,牢固的堑壕就会完成,进攻者最终将不得不对付从奥斯曼帝国各地调来抵抗他们的土耳其主力部队,因此,任何正确计划的成功关键在于开始时攻占的迅速和果断。
02.
4月25日黎明,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开始了他对加利波利半岛的突袭。海滩战役的事迹曾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以后仍将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在大战不绝的牺牲和普遍屠杀的阴暗背景的衬托下,这次战役以生动的外形赫然耸立。作战行动的独特性质,不同寻常的两栖战斗的壮观,双方军队同时受到的迅速致命的危险程度,处于危急关头的最重要结局,士兵们——无论基督徒还是穆斯林——人人都了解其后果,下定胜利的决心,所有这一切构成了一段永垂史册的历史片段。在这里不宜详细叙述那一天各兵种的实况,要公正地介绍它们,需要写整整一部书:每一场海滩战斗都值得写一章,每一个营都足以写一页。这里只能追述其主要特点及其后果。
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计划是两路合击半岛南端。第一路由第29师在海勒斯角附近5处不同地点同时登陆,第二路由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军团在迈多斯对面的加巴山附近登陆。这两路中的任何一路若取得实质性的进展都会影响另一路的进攻,它们都利用半岛此端只有两个土耳其师的有利条件。此外,法军将在亚洲海岸特洛伊遗址附近登陆,以便发挥暂时的牵制作用,皇家海军师登上运输船队由战舰护送,佯装将在布莱尔登陆。
03.
利曼·冯·桑德斯描述那天早晨登陆消息来到时,加利波利城的土耳其司令部情绪激动的情况。
一大早前来报告消息的军官面色苍白,很显然,虽然敌人的登陆已尽在预料之中,但一下子在多处进行登陆仍令他们大多数人大为吃惊,充满恐慌。
“我的第一个感觉是,”他沾沾自喜地地补充道(因为哪一路是真攻,哪一路是佯攻,他完全被蒙蔽了。),“我们无需改变我们的部署。敌人选定的登陆地点正是我们认为最有可能被他们选中故而加强了防守的那些地.点。”他即刻向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进发。“我个人目前必须留在布策尔,因为此地时保持半岛不被封锁有极端重要性。”他还立即下令在加利波利城附近扎营的第7师前往布莱尔。仅管已传来消息说半岛的另一端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他还是让这个师和第5师一动不动地把守布莱尔战线长达一整天。直到当天晚上他才确信集结在克塞罗斯湾的军舰和运输船队只不过是作个假象,但即使此时他也只敢从这一重要地点通过水路派送5个营去增援在迈多斯那边受强大压力的部队。直到26日的早晨,登陆开始24小时之后,他才下令第5师和第7师的剩余部队从布莱尔乘船开往迈多斯,而他们在27日以前是无法赶到那儿的。因此用他自己的话说,“克塞罗斯湾的北部几乎已完全没有了土耳其军队,”最后只剩下“一个兵站的轻工兵连和几个劳工营”占据着沿山梁的空帐篷。“从克塞罗斯湾北部海岸撤走所有军队,”他写到,“就我而言,在当时情况下这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决定,考虑到半岛南部敌人的巨大优势,我不得不冒此风险。如果英国人注意到这一弱点,他们可能会大大加以利用的。”
谁也比不了这位有才干的军人,他在这个紧要关头表现出来的对土耳其通过地峡交通线的担忧,这最清楚地说明地峡的重要性。根据这一事实,基奇纳勋爵的意见值得深思。“舰队一旦通过海峡,加利波利半岛上阵地的重要性也就结束了。”
04.
我们必须再回到海滩战役上来。就海勒斯角附近的五处登陆地点而言,第88旅所在地,即靠近已毁塞德埃尔巴赫尔堡垒的“V”海滩被认为是最重要的。都柏林和芒斯特的燧发枪团和汉普郡团的2000多人拥挤在“克莱德河号”这艘专门准备运送登陆部队的轮船的底舱,将被运往离海岸几码以内的地方。按计划用两艘驳船作桥梁停在轮船与海滩中间这段水面,部队可以一个连又一个连沿着这条堤道迅速登上海滩。同时其余的都柏林燧发枪手则乘小船靠近海岸。抵挡这次突击的土耳其兵力不过四五百人,但是他们都机灵地躲藏在悬崖峭壁和废弃的建筑物中,有相当多的机枪防守,并得到水中和岸上的炸雷和铁刺网的保护。当爱尔兰军队从“克莱德河号”的底舱冲出,或当船只达到在水下的铁刺网时,他们就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炮火的歼灭性射击。船只要么由于被铁刺网阻止,要么由于浆手死伤而不能前行。驳船在水流的冲击下很难固定或停稳。冲出船外的士兵几分钟里就有一半以上被击倒。登陆船、驳船、跳板、水面,以及海滩边到处都是死人或垂死的人。然而,幸存者穿过铁刺网、越过海水奋力向前,少数人抵达海滩。与此同时,都柏林和芒斯特的燧发枪手毫不犹豫地从“克莱德河号”底舱,跳入这个屠宰场,直到上级官员下令才将他们阻止住。负责固定驳船和实际上也是负责制订“克莱德河号”使用计划的昂温指挥官和少数海军参谋人员,坚持在枪林弹雨中设法固定驳船和不停地放置跳板,而另一部分士兵以无比的英雄气慨奋力抢救落水和垂死的战友,或者搭上岸路上的扶手。内皮尔在巴达霍斯海滩上永垂不朽的捐躯,再次展现壮烈场面。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整个登陆行动遭到了血腥的阻挡。幸存者匍匐在海滩边缘,要不是韦奇伍德指挥官装在“克莱德号”船头上的装甲车中队的机枪火力,他们可能已全被消灭了。旅长内皮尔将军阵亡,此时整个登陆行动停顿下来直到天黑。
在“W”海滩进行的战斗同样可怕。在舰队的猛烈炮火之后,兰开夏燧发枪团由三四十只小艇连拖带划地送上了岸。土耳其人又一次将他们的火力保留到领队的登陆船靠岸的一霎那才射击。其后果又一次是毁灭性的。登陆的这个英勇的营没有被步枪、机枪、水雷以及地雷造成的重大损失吓住,涉过浅水,穿过铁刺网,以非凡的纪律,竟然沿海滩重新组成被削弱的队伍。从这个位置上,他们很难前进,要不是出现想不到的幸运事,这次进攻本来也会受阻。左侧,满载一连士兵的登陆船转变方向驶往泰凯角突出部位下方的一些岩石堆。此处登陆的士兵伤亡不大,他们攀登上峭壁,猛扑正在扫射海滩的土耳其机枪,用刺刀消灭了机枪手。这个营已登上沙滩的其余士兵得到了救援,设法移向悬崖的隐蔽处,爬上悬崖后稳稳地登上顶点。9点左右他们在此得到了伍斯特部队的增援,那天,他们逐步从这个方向赢得的立足点并稳步向外扩大。
皇家燧发枪团在更近的左侧,他们在“无情号”(舰长H.C.洛克耶)最近距离的有效支援下,在“X”海滩登陆。紧接着,因尼斯基林斯部队和博德团随之登陆,经过激烈战斗和坚决冲锋占领了泰凯角上方的高地,从而建立起与“W”海滩登陆部队的联系。
在“X”海滩以左1英里处,两个海军陆战队营在“Y”海滩登陆,无一死亡。入夜后他们遭到袭击,第二天一大早发信号召来船只重新上船。然而,他们将临近的重要土耳其军队吸引过来,从而在一定时间内帮助了其他几处的进攻。在战线的另一端,即在最右侧被称作德托茨炮台的旧堡垒附近的“S”海滩,另一个营轻松登陆,守住了一个孤立的阵地。当夜幕降临时,在“克莱德河号”上的剩余部队登上海岸,没有遭受进一步的损失。他们逐渐占领了“V”海滩的边缘和两侧的零星阵地。就这样,随着这一天结束,攻击的5处海滩都有了立足点,已有大约9000名士兵上岸。其中至少3000人伤亡,幸存者危险地抓住这些来之不易而且尚不稳定的立足点以及半岛的边缘地带。现在让我们看看第二路主攻的经过。
05.
布置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军团在加巴山附近登陆④,其目的是切断半岛通往迈多斯的脖颈。与第29师在海勒斯登陆不同,这次非同寻常的突袭计划在黎明前发动,而且没有准备大炮。原希望趁土耳其军队在半岛顶端与第29师交火时,澳新军团可以在其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取得很大进展。进攻的安排是这样的:在驱逐舰的配合下,部队从船上和汽艇上分批陆续登陆,每一次派出1500名士兵。选定的登陆地点在加巴山以北半英里崎岖难行的地方,估计不可能有严密防守。但是,黑暗中长长的牵引船队迷了方向,实际抵达的海岸更偏北1英里,进入了一个悬崖突出的小海湾,此前称作阿里布尔努,后来改叫作安扎克湾。这次偏差导致进攻一个敌人完全没有料到的地方。实际登陆损失很小,事实证明了悬崖脚下是很好的躲避炮火处。
另一方面,这次偏差使澳大利亚进军路线离开了从加巴山到迈多斯的广阔洼地,进入的地方地貌错综复杂,有深沟从萨里拜尔山向四面八方延伸。这次偏差也进一步拉大了澳新军团的进攻与第29师在海勒斯角进攻之间的距离。
当小舰队靠近海岸时,土耳其的巡逻艇开始散射;但是澳大利亚士兵从小船跳入海水中或沙滩上,然后爬上悬崖峭壁,在幽黯但逐渐明亮起来的晨曦中驱赶在他们前面的土耳其军。驱逐舰近在咫尺又运来另外2500名士兵,几乎没用半个小时就有多达4000名士兵登陆。将近太阳升起,小接触逐渐发展为战斗,并移向内陆,天亮时已取得了相当的进展。到了7点半钟,登陆士兵总计已达到8000人。尽管射向海滩的步枪与大炮的火力不断增强,到了两点钟,澳大利亚的整个先头师——超过12000人——和两个印度山地炮兵连已登上海岸,占据了相当大一片半圆形的阵地。包括新西兰旅在内的第2师也随之而来,在24小时里总计20000步兵和一小部分大炮已稳稳登陆。
06.
留下来面对协约国军大举进攻的无后援的两个土耳其师作了巧妙的部署。第9师的9个营防卫在从加巴山到莫尔托湾海岸线上可能登陆的地点;该师的其余3个营和组成第19师的9个营全都作为后备力量集中在迈多斯附近。在第19师流传着一个关于“命运之人”的奇特故事。4月24日,穆斯塔法·凯马尔总督命令他的最精锐的一个团,即第57团,在第二天早晨向萨里拜尔山(971号山)方向,进行野外训练。仿佛是命运注定,凌晨5点30分这3个营正要列队出发,第一次登陆的消息传来,随后又传来消息说大约一个营的英国部队已在阿里伯尔努附近登陆,正朝着萨里拜尔进军。在半岛南端指挥的萨米帕夏和桑德斯本人都认为阿里伯尔努的登陆是一次佯攻,于是命令穆斯塔法·凯马尔只是派一个营去对付。但是这位将军立刻占卜到这次进攻的力量和危险。他以自己的权力立刻命令整个57团外加一个炮兵连一起前去迎击。他本人手持地图,领着先头连徒步出发穿越旷野。路程并不长,过了一个小时他就碰上了在猛烈前进的澳大利亚军队前面败退的土耳其掩护部队。他立刻命令先头连摆开阵势发动进攻,他本人亲自在阵地上安装山地炮。他再一次毫不迟疑地未经上级批准就命令第77团加入战斗。到了10点钟,当土耳其总司令骑马来到战场时,所有在半岛南部的后备部队实际上已投入了战斗,10个营和所有的大炮进入抵抗澳大利亚军的激烈战斗。⑤
随后的战斗既惨烈又混乱。四肢顾长、体魄健壮的澳新军团士兵在登陆时像一窝蜂地冲出船外,勇气十足地向内陆所有方向挺进,目的在夺取他们能得到每一寸土地。现在他们却遇到了一支部署得极好、指挥极其果敢的部队和不断加剧的炮火,在沟壑里,在岩石堆和灌木丛中,许多小型的血腥战斗战进行到底。没有人乞求活命,也没有人饶别人的命;几股被切断的澳大利亚军战斗到最后一人;没有一个受伤的或不受伤的人被土耳其人俘虏。
同时,双方的增援部队迅速投入进退不定的不规则的战线。战斗通宵达旦越打越激烈。在双方实际战线上投入战斗的士兵有一半以上伤亡。25日午夜形势显得非常岌岌可危,战线后面严重混乱,伯德伍德将军和几位澳大利亚旅长建议立即撤回船上,他们认为此时必须作出决定,否则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在这个关头,总司令表明他对澳大利亚部队的士气的判断甚至比他们自己最信任的指挥员的判断更真切。在海军将领瑟斯比提出的坚定劝告下,伊恩·汉密尔顿爵士以书面下了明确的命令:“坚持下去,坚持到底。”从那一刻起的随后几个月里土耳其帝国没有力量可以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军赶出自己的国土。
07.
4月26日的一整夜“V”海滩的情况一直危急。登陆点仍暴露在土耳其人步枪的火力下,进一步向前推进非常必要,否则便不可能取得任何成果。于是在26日凌晨,先以舰队重炮猛轰,然后命令都柏林和芒斯特燧发枪团和汉普郡团的剩余士兵攻击塞德埃尔巴赫尔的城堡和村庄。这两支英勇的部队不惧损失、不畏艰辛,前已连续战斗了24小时而精神饱满,坚决执行命令。他们在9点攻占了城堡,然后经过三个小时的逐屋争夺战,他们占领了村庄。再往前有一个防守牢固的土耳其棱堡。这几个疲惫不堪的营在展开新的进攻前停了一下,“阿尔比恩号”战列舰对这个棱堡进行了猛烈而持久的炮击。当炮击停止时,英格兰士兵和爱尔兰士兵混聚在一起,在共同决心鼓舞下,从分散的塞德埃尔巴赫尔房子里冲了出来,就在大白天他们集中力量奋不顾身地攻下了棱堡,杀死里面的顽固守军。这三个营剩余的士兵经历长时间的、一而再而三的、似乎不知精疲力竭的战斗,他们的坚韧性、他们的意志力以及他们的吃苦耐劳精神,创下了军事上的光辉业绩,在这两个岛屿民族的历史上,即使不是空前绝后,也肯定是罕见的。部队在海边重新组织,这些成功突击的准备和精神,是与对参谋官的纪念分不开的,他就是道蒂—怀利,也像沃尔夫一样,在胜利时刻阵亡,陆军以他的名字命名他为之牺牲的那个被攻占的堡垒。
到了26日晚,形成了一条沿“V”、“W”和“X”整条海岸线的连练弓形,实现了与在“S”海滩登陆一个营的连接,这是胜利的成果,是英军继续从各个立足点向敌人施加压力的结果。由于土耳其军已是筋疲力尽、损失惨重和人员上的劣势,由于获得4个法国营的增援,协约国军占领线在27日改变为凹面弓形,进一步向前推进到从泰凯角以北两英里处至德托茨炮台一线。加利波利半岛的顶端就这样被咬了下来,所有的海滩登陆点都得到了保护,摆脱了受步枪的射击,在陆地上建立并巩固了重要的立足点。
第29师的其余部分、皇家海军师和法国师也在26日和27日登陆,伊恩·汉密里顿爵士于28日命令从半岛顶端向克尔提亚村发起全面进攻。虽然土耳其人已开始得到增援和整顿,他们仍觉得这一天万分危急。抵挡登陆的部队损失惨重,各个营的人数已减少到500人略强。到了中午时分,土耳其全部后备力量已投入战斗。然而,英、法部队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迎着土耳其军的步枪火力向前推进。一旦进入汤勺地形的凹陷处,军舰上的大炮就帮不了多大忙了,而且他们没有时间建立起自己的大炮支援。因此到28日夜晚已形成势均力敌的局面。如果在28日与29日能够再投入法国、英国或印度军的二三个师的生力军,土耳其的防线必定会被击溃,一些有决定意义的阵地将会落入我们的手中。在这段时间里,布莱尔防线始终无人防守,只要能从海上登陆一支生力军,就将成为他们的战利品。需要的额外军团在何处?它是有的。它份内应参加这场战斗的,它本应在这场战斗中蒙受惨重损失。此刻它若能出现肯定就能获得胜利,但它却无所事事地呆在埃及或英国。
下一步该轮到土耳其人了。源源不断的部队正迅速前去增援那两个受巨大压力的师。从布莱尔来的各师的先头团已陆续抵达。第15师由海路从君士坦丁堡去往基利亚利曼。第11师从亚洲海岸横渡海峡。29日和30日就在这种形势下平平静静地过去了。
图10、海勒斯角。
——,路径;--------,水路(旱季除外);Achi Baba,阿奇巴巴;Boomerang,布梅伦峰;Cape
Helles,海勒斯角;Contours Figured in Metres, 廓线高度以公制米标出;decreaing about
7' annually,年减少约7分;Detott's
Battery,德托特炮台;Fort,要塞;Helles,海勒斯;Kereves
Dere,克雷韦斯河;Krithia,克里西亚;Lancashire
Landing,兰开夏部队登陆;Magnetic,磁北;Morto Bay,莫尔托湾;Redoubt,防守阵地;S
Beach,S海滩;saghir Dere,萨吉尔河;Sedd El Bahr;赛德埃尔巴尔;Tekke Bumu特克布尔努;The
Haricot,哈里科特峰;W Beach,W海滩;W,西;X Beach,X海滩;Y Beach,Y海滩;yards码。
08.
27日上午我们在海军部收到了德·罗贝克中将报告战况的电报。
我立刻亲自将这份电报拿去给基奇纳勋爵。等到他见到电报时已有29000人登陆了,他表示心满意足。他似乎以为严峻时刻已经过去,一旦大批部队登上海岸,其余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但是在28日传来损失惨重的消息,其后收到的电报都表明战斗十分严峻和危急。于是,那一天我和费希尔勋爵一起去陆军部,我们联合要求基奇纳勋爵从埃及调拨大批部队去增援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同时还要求在英国的其他部队待命出发。费希尔的请求雄辩而尖锐,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基奇纳勋爵起先对需要更多部队持怀疑态度,但是我们表现出的明显的焦虑和惊恐打动了他。那天晚上他给约翰·马克斯韦尔爵士和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去了电报,指派一个印度旅和当时在埃及的第42本土师去达达尼尔海峡。
为什么不把这些部队和其他一些部队在发动进攻之前调拨给伊恩·汉密尔顿爵士作为后备力量?这无论如何是没有道理的。否则把他们运往半岛的准备,本来能与进攻的准备同时完成,在海滩准备好接纳他们的时候运输船队就可以将它们运到半岛。这些增援部队总计有12000至13000支步枪,它们在28日就可以投入战斗,或者在29日凌晨重新进行攻击。然而,印度步兵旅事实上直到5月1日才登陆,而第42师的先头旅直到5月5日才下船。
与此同时,土耳其人却源源不断地获得从各地赶来的增援部队和从海峡防御工事上撤出的大炮。到了5月1日,当地的德国指挥官佐登斯特恩觉得,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可以展开全面反攻了。在1日、2日和3日这整整三天里,他不断命令那些因行军或战斗已疲惫不堪的部队往前冲,作一系列殊死而互不联系的进攻,竭力想将协约国部队赶入大海。但是,即使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部队不够强大无法向前挺进,它也不会让敌人赶出它的阵地。5月3日,土耳其的进攻在遭受重大损失之后被完全粉碎。土耳其人的第一批增援部队已经力竭,现在又轮到叙述协约国军了。滩头阵地已经建立起来;大量的供应物资、大炮和弹药也已经登陆。如果此时能够得到额外的、与这种新的形势成比例的部队,无论如何要在4日和5日重新发动一次对士气低落的土耳其人的全面进攻。而实际情况却是在6日之前无法开始进攻,部队如此短缺以致伊恩·汉密尔顿爵士发觉必须将澳大利亚第二旅和新西兰旅从安扎克地区撤往海勒斯角。
新的战斗于6日上午重新开始,7日和8日两天战斗继续。战斗中有将近50000英法军和72门大炮,对抗他们的是土耳其的大约30000军队和56门大炮。结果令协约国痛苦地大失所望。在整条战线上他们只推进了几百码。英军和法军的损失十分惨重。从25日开始到8日晚停止,这段时间英军的伤亡人数将近15000人,法军至少有4000人。
这场战役结束后出现的形势是严峻的。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全部军队都被牢牢钉住在加利波利半岛的两个互不相连的地点上。他的两路主攻部队虽然有海上的联系,在其他方面现在彼此已完全隔绝。半岛上的关键性阵地个也没有在我们手中。土耳其人的一条绵延不绝的战壕线横拦在英军和阿齐巴巴之间,阻断了澳大利亚军通往萨里拜尔山或迈多斯城的道路。这些战壕不断增加形成多条战线。由于法军被迫撤出特洛伊,土耳其在亚洲的军队可以不受阻挡地增援半岛。所有的英军后备力量,包括印度旅和第42师全投入战斗,在他们获胜机会失去后,这些部队均遭重创。每一个营的伤亡都很严重,目前办法没有弥补缺额的。即便向开赴战场的每一个师随后自动提供的百分之十的后备力量也没有给予第29师。9日,伊.恩·汉密尔顿爵士报告说,只靠他手中的力量已不可能突破土耳其的防线,战壕战的态势已经出现,至少还需要增援一个军团。从国内征调补充参战各师所需要的新兵和明白地要求增援的新部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随着协约国军队不断消耗和土耳其力量日益增强,将会发生些什么事呢?主动权和机会已经落到了敌人手里。放在我们前面的是一场长期的代价高昂的战斗,现在肯定需要我们作出更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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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原书第549页土耳其战场图。
②见原书第508页后插页,安扎克和苏夫拉海湾图,亦见原书第549页土耳其战场图。
③利曼·冯·桑德斯,《在土耳其五年》,第80页。
④见原书第508页插页,安扎克和苏夫拉海湾图。
⑤在澳大利亚官方史中对此插曲有全面的描述。
第31章、登陆之后
01.
尽管陆军事实上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但伟大的登陆事件继续在整个欧洲产生影响。
意大利、希腊、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想当然地认为,现在协约国大军确已登岸,他们可以而且也会得到从海上来的增援,直到摧毁土耳其的抵抗。意大利人想要参战的势头一如既往;而巴尔干各国则继续抱紧张观望的态度。在英国国内,日益加剧的政治危机已明确消退。法国的高层当局曾告知反对派领袖,登陆行动可能失败,军队将在海滩被击退并遭受灾难性的伤亡。当这些预言被证明毫无根据时,他们自然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局势暂时得到了相应的缓解。
5月5日,半岛上的战斗尚未见分晓,我不得不为重要目的前往巴黎。3月与4月间与意大利进行的谈判进入最后两周,具有决定性意义。4月26日签署了伦敦条约,根据此条约意大利同意参战。5月4日意大利废除了三国同盟协议,以此宣布其政策的改变。爱德华·格雷爵士在医生的建议下4月初短期休假。在他休假的这十天中,首相以十足的精力亲自与意大利进行谈判。当外交大臣返回时,他热情推进已取得的成果。促成意大利同意参战的那份秘密条约的条款公开已久,这些条款以令人烦恼的清晰性表明了三个协约国在危急关头的迫切需要。陷于苦战之中的英国和法国要面临俄国瓦解的危险,而且自身也处于危急关头,为取得一个一流强国加入联盟,她们都不会对将要付出或答应付出的代价斤斤计较的。意大利的谈判者深知我们的焦虑之情,决心做成他们能为他们国家取得的最有利的买卖。
意大利是从其边境地区、亚得里亚海区域和土耳其帝国取得的领土,收获是巨大的。还有极为重要的陆军与海军协议,补充这些政治奖励。英国舰队将在亚得里亚海与意大利海军积极合作,俄国将在加利西亚至少动用50万军队继续对奥地利展开猛攻。这样从海、陆两方面保证,意大利似乎可以安全地提前支取和占有她要求的巨额奖品。促成这些安排的希望和计算很快就落空了。那些出发登上战争可怕航程的人,永远无法事先告诉你航程的长短和前途的凶吉,或者他们最终抛锚的港口。军事协议签署刚两周,马肯森就沿杜纳耶茨河进攻俄军,戈尔利采一塔尔努夫战役一打响,到处可见俄军撤退和后缩。南斯拉夫在战争结束时成为一个新出现的强国,这就使意大利对亚得里亚海地区提出的索取条件明显无法实现。
最后,战败的土耳其从和平条约的灾难中复活地站了起来,实际上又完好无损。意大利政治家派遣其同胞参加的不是一场责任有限并有巨大物质利益的轻而易举的战争。意大利像其他参战大国一样,将要浸透血与泪。一年又一年,她的国土遭入侵,她的男子一去不返,她的财富被消磨殆尽,她的生存与尊严处于危险之中,她也必须奋力争得胜利,而胜利不能完全满足她的强烈欲望。虽然政治家们的计算失败了,但意大利民族的慷慨胸怀证明她经受得住斗争的长期磨难和失败,在厄运之中有能力维护古罗马的声誉。
最重要的是,海军协议的签署不容搁置或拖延,我以英国海军部全权代表的身份前往巴黎。意大利人担心,作为胜利的结果,俄国确立了自己在君士坦丁堡的地位,塞尔维亚也扩大了自己的领土,那么这两个斯拉夫国家的联合将在达尔马提亚海岸或海岸外建立一个强大的海军基地。从达达尼尔战事出现的前景,俄国将占领君士坦丁堡,迫使意大利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自己在亚得里亚海的地位,如果她不加入战争,协约国的胜利将使她的这一地位受到不可弥补的损害。因此,我们与法国和意大利就意大利在战争胜利后的条件中获得达尔马提亚海岸的海军基地的问题,进行了两天复杂的讨论。在意大利提出的所有要求之中,最重要的要求是取得所谓萨比昂赛罗运河的所有权。位于两个长形岛屿之间的这条狭长的可容最大船舶的良好锚地,它处在向南去往亚得里亚海的中途,炮火从岸上打不着,的确具有建设为意大利海军基地十分理想的条件。其它的要求还有许多。每当协商令意大利人感到泄气的时候,我们就拿出英国的主要武器作为砝码,不仅答应他们对巡洋舰和小舰队的要求,还答应提供一个中队的战列舰。由于看来德·罗贝克中将已明确放弃强攻达达尼尔海峡的努力,他的舰队显然有多余的军舰。最后在三国海军当局间达成了完全一致的协议。意大利人坚持要英国的战列舰,法国人对此也不反对,同意用相同数量的本国军舰替代从达达尼尔海峡撤下的一支英国海军中队。
我于7日清晨离开巴黎,打算回英国途中去约翰·弗伦奇爵士的司令部呆上一天。7日晚到达圣奥梅尔,我得知两个消息。伊恩·汉密尔顿爵士的电报表明他正处于酣战中,半岛战役仍未见最终分晓。第二,约翰·弗伦奇爵士打算与在其右翼对苏谢阵地作战的法军联合,对奥伯斯山脉发起全面进攻。这次重大行动定于9日黎明。于是我就留下来观看这一场战役,很高兴不必去想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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