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看来,人们必定认为马恩河战役是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大战役。在那里搏斗和冲击的基本军队当然远远超过曾发生的任何战争。说马恩河战役决定世界大战的命运也是正确的。6次其他重大危机沿着各民族走过的苦难道路上留下它们荒凉的遗迹,有理由争辩说这些危机中的任何一个可能至少部分地改变马恩河战役的决定。协约国军可能在其他场合被打败,德国可能从世界大战中取得胜利的和平。如果在1917年法军被打垮,英国海军没有扼杀潜艇战,美国没有参战,那末今天和明天的学者阅读的将是不同的历史书籍和不同的地图。但在马恩河战役以后德国再也没有获得绝对胜利的机会。他们骄傲的军国主义所有要求决不再有可能得到完全正确的证明。对科学力量的支配决不再能成为德国永久的优势。在随后可怕的几年中世界和交战大国间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各民族还拼命战斗,但他们在不同环境和较低水平上进行战斗。屠杀和炮轰在增加,但军队的士气和军事冲击力绝不如以前。到1915年底英国是一个勇于作战的强大国家,整个英帝国惊醒起来整顿它的力量。到1916年底,德国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弱点。1917年美国被拖入战争。事情很明显即使法国完全被征服,英国和美国从长期来说能够打败德国。德军若在马恩河战役获胜,本来可能在6个星期中结束战争;德国皇帝和他的20个小国之君以及他们的封建贵族,本来可能为他们世世代代创立不可战胜军事力量的传说。
我们必须记住,9月3日德皇威廉二世和德国参谋部深信,他们在东线取得胜利,有种种理由相信在一周之内他们将俘虏或击溃在西线与他们对峙的所有军队。根据广泛报导,10日那天毛奇向他主子报告不佳的事实“德国在这场战争中输了。”形势显然出现了巨大的改变。某些巨大而神秘潜力完全发挥出来,那个使子孙后代疑惑不决,使那些经过大灾难活下来的人感到惊奇的问题,它是什么?
在当时,没有人为原因着急。每个人面对每个钟点、每个星期新的危险,他们只关心结果。德军入侵法国停止了。“山崩似的火与钢”不但停止,而且向后急退。德军不可战胜的担忧消散了。现在有充分时间让全世界进入战争,甚至对于最爱好和平、最没有准备的国家也有时间把自己转变为军火库和兵营。当然这就够了。所有人弓背低头为战争劳累;协约国中受过教育的人都不怀疑最后结局是怎样,在德国的受过教育的人们中很少有人怀疑最后结局是怎样。我们决不再需要担心关于法军在别国军队前整体投降的这种想法。从最坏处着想,也会有会谈、谈判、讨价还价、互相妥协和争论不休的和平。
03.
自从战争开始,就开始进行艰辛的研究。大量出版物——官方的、非官方的和反官方的——开始出版。这些刊物收集了无数事实。但是有非常多的事实被引证,有少数极端重要的事实被隐瞒。这些对这个或那个问题的争论中,有多种辩解理论得到热烈拥护;为付出代价而烦恼的世界满足于获得可靠的保证,即法国人在马恩河战役中打败了德国人。
法国官方历史登载着9月5日午夜为止事态的谨慎叙述。根据它的叙述(对加列尼颇具偏见)马思河战役到6日才开始,对于事情发生的情况法国军事史家绝口不谈。从9月5日晚到1915年1月在他们的书中是一片空白。显然,对立学派专业意见的辩论,对事实及其评价的激烈争论,对杰出人物感情的尊重,导致编年史家略去他们记叙中这段最重要的情节,到他们认为可以顺利书写的时候再写下去。
图03、马恩河战役1(反攻,1914年9月6日)
Amiens亚眠;Barsur
Aube奥布河畔巴尔;Bavarlians巴伐利亚军;Belfort贝尔福;British英军;Britsh英军;Bülow比洛;Chalons沙隆;Compiegne贡比涅;Crown
Prince皇太子;Crown Prince Rupprecht皇太子奋普雷希特;D. of
Wuttenburg符腾堡公爵;DeCastelnau德·卡斯泰尔诺;De L’angele德朗勒;Detit
Morin小莫兰河;Dubail迪巴伊;Epinal埃皮纳勒;F.Desperey F.德斯佩雷;Flank
Guard侧翼卫队;Foch福煦;Fortified
Cities设防城市;Forts堡垒;French法军;Germans德军;Grand
Morin大莫兰河;Hausen(Saxons)豪森(萨克森);Kluck克卢克;Maunoury莫努里;Meaux莫;Melun默伦;Metz梅斯;Miles英里;Nancy南锡;Paris巴黎;R.Marne马,霉河;Rheims兰斯;Rhein-Mar'ne莱茵—马恩运河;Sarrail萨拉伊;St
Gond圣贡;Thioville蒂永维尔;Toul图勒;Verdun凡尔登;Vitry维特里;Vosges Mts孚日山脉
就我们根据法国人对起始情况的叙述来判断,他们认为那次战役的范围是从巴黎到凡尔登。而德国人的记述与他们自己的方案相吻合,他们认为这次战役从巴黎右边绕过凡尔登转角伸延到孚日山脉。德国人认为他们全部7个集团军参加了马恩河战役;法军只有5个集团军连同一个英国集团军投入这个战役。我们必须仔细考虑双方中任何一方的观点,13或14个集团军的战斗,每一个军由一个巨大城市的成年男性人口组成,每小时全都以惊人的数量消耗粮食、物资、军火、财富和生命。我们也务必记住,法军和英军在当地作战,他们的储备和给养可以由当地供给;德军急速推进,远远离开他们的后方组织和铁路终点站。法军有完善的交通线,有向这一方向的和向那一方向的;德军尚未修复他们急行军中造成破损的公路和桥梁。法军在内线作战;德军要绕过设防的凡尔登转角。马恩河战役就是在这种形势的基础上开始的。
与以往任何战役相比这次的战斗不大像一个战役。比较起来被杀或受伤的人很少。军队没有立下伟大公认的战功,没有公认的与这次重大战事相应的轰动。沿着200多英里战线,疲乏的受战争折磨的军队进行松驰而绝望的战斗;然后在一刹那间一方突然产生自己的力量不如对方和它在这场战事中失败了的印象。但是引起这种难以抑制的心理反应的细节原因是什么呢?我只能尝试着提供大家还不完全明确的整个链条的几个环节。
对马恩河战役的流行看法以为,它是法国对德国的大反攻,像美洲豹扑向入侵者咽喉,像插上激情与欣喜的翅膀向前猛攻,这些与事实真相截然不同。撤退在凡尔登与巴黎间的法军要花相当时间转变方向。这些庞大沉重的队伍只有经过好几小时甚至几天才能有效地倒转它们的移动方向。就在法军转过身来开始前进时,他们就碰上追赶他们的德军。他们极其镇定地立刻停了下来向德军开火。德军在他们枪弹前纷纷倒下。这是逆向的边界战斗。当德国入侵者停下来用机枪和大炮向他们扫射时,法军不再是在马赛曲声中疯狂往前冲,形势反了过来。这是努力前进的德军第一次感觉到法国炮兵的可怕威力。倘若法军在边境上就这样做;倘若他们一开始就使用现代武器对付敌人血肉之躯,今天世界的图像可能有多么大的不同!
当9月4日晚上霞飞结束与加列尼的谈话时,马恩河战役的胜利实际上已稳操胜券。虽然此前法军屡战屡败,蒙受极为痛苦的损失,并一天天后撤,但他们仍然是巨大、未被打垮的高质量的战斗部队。虽然英军以高速度后撤,并损失了15000官兵,但战士们知道他们与人数多一倍的敌人作战,而且给予德军重大伤亡。特遣部队和增援力量已经到达。他们正处于向上的转折点,肯定比以前任何时候更有力量。虽然德军在西线有78个师,英法军只有55个师,但是这种优势远远不足以达到他们想望的最高目的。按施蒂芬计划对“胜利保票”的规定是用97个师专门对付法国,而且在这些师中有71个师执行通过比利时的迂回攻势。毛奇用在西线上的军队少了19个师,用在庞大迂回攻势上少了16个师。从这些师中他又抽调2个军团(4个师)去东线。他还认为不值得阻止英国远征军继续横渡海峡的运输。根据德国海军史记载,“参谋部首脑亲自回答说,海军不应允许进行这样的战争,否则将与我们的利益相抵触。如果西线的陆军在与法军和比利时军作战的同时应付16万英军,这甚至对我们有利。”由此可知在霞飞作出决战的决策时,力量的天秤已经对协约国大大有利。
与法国官方记述的相反,战役是从5日开始的,当时莫努里军在乌尔克河与敌人接仗。让我们加快讲述那里的状况。
冯·克卢克军向南进军,擦过巴黎边上时目睹埃菲尔铁塔。他的5个军团中的一个担当侧卫。天空万里无云。1点钟光景侧翼军团突然与从巴黎向它大步前进的法军遭遇。为了试探进攻者的力量,德军开始攻击。顷刻之间剧烈战斗爆发,范围不断扩展。法军力量似乎越来越强;德国侧翼卫队被击败。德国军团遭受严重损失后退7英里。来自巴黎的进攻势头越来越凶猛而持久,其背后有越来越大的后继力量。暮色渐浓。被打败的德国将军希望第二天早晨运气好转,没有向克卢克作报告。但是一个德国飞行员注意到地下的战斗和意想不到的战线位置,他向陆军司令部作了报告。直到当天午夜时分,克卢克才得知他所指望的盾牌已被打碎。直到此时他才记起毛奇的命令,即在主要进军中要把法军赶入瑞士,克卢克和比洛的大军本应建成有防护能力的侧翼,以防止从巴黎出发的攻击。但他不但没有保护德军行军线,他的侧翼反而让人撕开一个大口子。4小时后天将破晓!
因此克卢克没费更多的周折便召回了作为他的主力的两个军团,嘱咐他们再次渡过马恩河,在他被打败的侧翼卫队的北部布防;由于6日莫努里攻击的压力继续存在,他随即命令最后的一支部队——左翼的两个军团——在48小时内行军60英里;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决心不使北部受侧翼包抄,不使他的交通线被切断。克卢克本来十分快捷地向南推进,设法找到被打败英军的残部,现在他突然完全转过方向,使全军面向西方,阻挡莫努里军继续从巴黎发起进攻。但所有这些措施需要时间,直到9日上午克卢克才进入新的阵地,准备以优势兵力攻击莫努里,并把他赶回巴黎的城防工事。与此同时战事在继续进行。
与克卢克战线相邻的是比洛。比洛也记得他下令组织侧翼卫队,以防止从巴黎发起进攻。此外克卢克军团的撤退使他的右翼完全暴露在外。因此比洛在枢轴上旋转。他的右臂缩回来。他的左臂向前伸展,在6日、7日、8日和9日4天里,他筑成面向巴黎的阵地,几乎与过去的阵地成直角。看了下边示意图的任何人都能看出,不论克卢克还是比洛现在他们的左翼都暴露在外,易受从南方向他们过来的协约国军的进攻。我们知道英军和法国第五集团军(弗朗谢·德斯佩雷军)已在5日早上回过身来向前进军。这仅仅是开始。克卢克和比洛不但暴露出左翼易受强大部队的攻击,而且在他们之间开了个可怕的豁口,豁口有30多英里宽,其中除骑兵外没有堵阻的部队!的确骑兵的人数极多,有两个骑兵军——由克卢克指派的马维茨军和由比洛指派的里希特霍芬军——但还是只有骑兵而没有共同的指挥官!可怕的豁口仅用外皮蒙上!我们可以想象,在卢森堡的德军高级司令部在地图上眼见这个怪现象逐渐而不可阻挡地出现时的感觉。“如果我们只有两个军从主要战线后边向前进军,这里就是他们适合的地方,现在就是他们适合的时候。”“我们怎么使用去围攻那慕尔的两个军?”“噢!是的,我们派他们去维斯图拉!我们就是这样做的!他们要走多远的路程呢?”“他们现在从700英里外80节火车下来。”德皇很可能惊叫,“毛奇,毛奇,还我军团!”
如果排成长行的现代军队的庞大机体发现在其队伍中有个宽广豁口,拿不出后备部队把它堵住,它们不能像几个连或几个营那么彼此从一边侧着移动靠拢。它们只能以前进或后退来缩小豁口。用哪个办法呢?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察看在漫长战线的其余部分发生了什么。
德国入侵部队开始在极左处进行包抄时,鲁普雷希特亲王发现他无法突破图勒与埃皮纳勒间的防线。法国堡垒的重武器,准备严密的阵地和顽强的迪巴伊军与卡斯泰尔诺军给进攻部队大量杀伤后阻止了他和他的巴伐利亚军。他从梅斯出发时拖拉着巨型大炮,运输这些炮花了许多时间。现在别的地方也需要大炮。因此鲁普雷希特于9月8日报告上级说,他无法攻破特鲁埃沙尔姆,他实际上停顿不前。在凡尔登东北,萨拉伊面对德国皇太子的军队。这里堡垒的炮火也给对方沉重打击。以相当的距离绕凡尔登边缘进军的皇太子队伍受不少损伤并被阻拦不能前进。其次说一说符腾堡公爵和冯·豪森将军的部队。前者遭遇德朗格勒部队的阻挡,后者在圣贡沼泽周围遇到福煦将军部队的抵抗。
在整个中央地段,战斗是混乱的、模糊的、至少可以说是非决定性的。在比洛军的左边(此刻与比洛军一起的还有近半数的豪森军),黎明时分向福煦军发起大规模的血白刃战。德军宣称这次进攻获得成功。一个福煦军团的前哨基地和突出部队肯定被迫后退;但是法国野战炮的主要阵地安然无恙,继续其毁灭性的轰击。每个人都记住福煦断断续续的话:“我的侧翼被迂回;我的中心后退,我要攻击!”
3支德军试图直接冲击法军失败了。法军尽量避免进行攻击,只满足于杀伤敌人,虽然这很难说是一个有意作出的决定。大体上说,德国皇太子、符腾堡公爵和冯·豪森将军的军队到9月8日在萨拉伊、德朗格勒和福煦的前面完全处于停滞状态。法军和德军战线的中心彼此紧靠形成完全的均势。我们目击了堑壕战产生的剧痛。
图04、马恩河战役2(克卢克和比洛处境,1914年9月5日—8日)
Bristh英军;Bülow(Sccond Army)比洛(第2集团军);Chateau Thierry蒂耶里堡;Corp、No—s
│││ & c军团编号(│││等);Coulommier斯库洛米耶;Detit Morin小莫兰河;Epernay埃佩尔奈;Fere
champcnoise费尔尚普努瓦斯;Foch Fifth Sep.福煦9月5日;Foch 8th Sep(Ninth
Army)福煦9月8日(第9集团军);Fortification防御工事线;Franchet Desperey (Fifth
Army)弗朗谢德斯佩雷(第5集团军);Frcnch法军;Germans德军;Grand
Morin大莫兰河;Guard侧翼卫队;Kluck(First Army)克卢克(第1集团军);La Fert é
S.Jouarre拉费泰苏茹瓦尔;Manoury (Sixth
Army)莫努里(第6集团军);Meaux莫;Mile、英里;Moutmirrl蒙来赖;Nanteuil楠特伊;Ourcq乌尔克河;Paris巴黎;R.Marne马恩河;Saxons萨克森军;Sep.5,9月5日;Sep.6-8,9月6—8日;Sep.8,9月8日;Sezanne塞扎讷;St
Gond圣贡;The Gap豁口;Verdun 60 M.凡尔登60英里。
但是此时那个豁口情况又如何?我们切不可忘记那个豁口。那个豁口还张开着。它宽30英里在德军右翼的两个军团之间。现在坚定地大踏步进入这个豁口的是英军加上法国第5集团军(弗朗谢部)的右翼。在进军中,这5个英国师以他们自己5个骑兵旅和1个法军骑兵师为前导。他们继续大步前进。德国飞机看到5条15英里长的黑色毛虫吃掉白色的大路。飞机报告“大量英军前进。”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现在只有1个骑兵军,其他军队已被比洛调走;只剩6个营步兵和在后方远处的一个受重创的步兵师。这点军力不可能阻止或有效拖延12万职业军队的进军。需要跨过3条河流或溪涧;需要清理4条草木丛生的山脊。可是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这个楔子敲进这个豁口。随着这支大军每前进一小时,每前进一英里,比洛和克卢克战略上的局促不安越加沉重。迄今为止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德国骑兵和步兵被气势汹汹的英国使用步枪的骑兵赶回,这些骑兵有迅速集合的刺刀和大炮支持。可是在整整4天中英军损失近2000人。这次进军所起的作用不是战术性的而是战略性的。
英军进入这个豁口并不是出于某人的天才指挥,而是一系列混乱的事件促使他们自然地进入这个位置。当他们前进时,豁口就在他们前面,在整个战线中这里是抵抗最小的路线。沿着豁口他们钻进去、冲进去,豁口导向德军右翼的战略要害。完全是天意和盲目的命运注定,这支英国军队尽管精力不太旺盛,但仍然实现具有决定性的运动。英军继续前进,自从蒙斯出发以来以鞭子和叫喊追逐他们的怪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比洛发现他的右翼受法国第5集团军迫向后退却,而他自己与右边克卢克的联系由于英军挺进不断地被切断。克卢克刚刚布置有利阵地与莫努里作战时,他发现自己的左翼和左翼的后方发生危险并成为敌军可以进攻的弱点。
所有这些事态的发展首先反映在比洛和克卢克司令部的地图上,地图上记载着有关供应、安全、甚至至少让两支军队三分之一的人逃出险境的数以百计的详细资料。此种忧虑的严重,不由自主地一件件暴露出来,清楚地表明最高权力中心的恐俱。
现在我们必须转而谈谈(这是我们的特权)在卢森堡的皇帝指挥部。时间是9月8日早晨。集合在那里的权贵要人由于没有接到他们已成习惯的每小时一次的胜利消息而感到惊恐。相反却来了鲁普雷希特被迫停滞不前的报告。接着送来截获的霞飞5日的作战命令。全部法军已发起攻击!皇太子说他被钉住了。他报告说:“我们只能有极其微小的前进,我们受大炮轰击伤亡惨重。步兵简直被炮火包裹。没有办法向前推进。我们能做什么呢?”符腾堡公爵和豪森也以同样语调说出同样的遭遇,不同的只是他们还受到刺刀的攻击。至于比洛和克卢克,人们只要看地图就知道了,不需阅读他们所写的战术报告,因为飞机和其他方面的报告证实了他们承受的战略上的痛苦。在这里宽敞的房间内召开着高级会议,会议在命令声、敬礼和足跟马刺咔嚓声的气氛中进行,这里远离战线炮轰和绝望、肮脏和混乱,这里完全汇集和记录了入侵法国的庞大德军所承受的压力的种种结果,就像市场崩溃时期华尔街的股市行情收录器。每分钟价值都在变动。最高权力单位蜷缩在新的位置上。9月3日隐约出现的胜利希望被8日失败报告所取代。这是鲜血造成的、而不是纸上空谈的事迹。
颇有功绩的德军中级军衔参谋官鲍尔上校向我们描述那里的情景:
“绝望的慌乱情绪严重地控制了全军,更正确地说控制了大部分领导人。最高指挥部出现了最糟糕的局面。毛奇完全垮了。他坐着,脸色苍白地盯看地图,木然没有一点感觉,成为一个灰心丧气的人。冯·施泰因将军(毛奇的副手)肯定地说,‘我们务必不要失去思考的能力,’但是他并不负起责任。他本人也没有信心,说话中流露出他的感觉‘我们说不清局势将怎样发展。’塔彭(作战部长,上文曾提到他)像平时那么平静,他认为失败根本不是他的过错;现在也不至于完全失败,因为他没有失去思考能力。但他没有做任何事。我们比较年轻的人听不到重要的消息。”
鲍尔就是这么说的!
现在每一件事情都要毛奇作决定。毛奇是谁?他是这个伟大名字的影子,他是老陆军元帅的侄子,曾是他的副官。他是一个普通人,应该说他是一个侍臣,一个在和平时期的宁静日子里奔走于宫廷为皇帝中意的人。这种人不会与君王闹别扭,他知道怎样克制自己的个性,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好脾气、无害的、值得尊敬的普通人。这个命运不佳的人砰地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严酷的、无情的浪潮,在这种猛烈的撞击下历史上最伟大人物也可能退缩!
图05、马恩河战役3(德军撤退,1914年9月)
他怎样做几乎没有什么疑问。一份简单的给所有各军并通知每个师的电报,“如果你们不能前进,便筑工事坚守,vestigia nulla
retrorsum(不可让出一寸占领土地),”似乎这样可以稳定形势。可是此时只有英军知道(根据布尔战争经验)现代武器在防御中的威力。法军才在这次战争中第一次享受到令人鼓舞的经验。另一方面,没有一个军人知道,事实上200英里前线中的30英里豁口只是为进入它的进攻者设下的陷阱。几乎在顷刻之间它变成不是胜利而是危险的突出点,变成交叉火力和从两翼反击的巨大目标,成为进一步进攻的最坏地方。
德国参谋部的军官建有密切的小团体和兄弟会,使德国士兵与其长官的关系,犹如17和18世纪耶稣会会员具有的罗马天主教会教士与红衣主教之间的同样关系。他们说自己的语言,他们有自己的特殊从属关系,他们以较高的才智使用人力与物力,这种才智来自他们的知识和组织。在9月8日午夜光景,毛奇把他的观点或心态告诉了这些军官之一的情报局长亨奇上校。这两个人现在都死了。没有一个人留下他们对话的记录。我们只知道谈话以后发生的事情。亨奇上校登上他长长的灰色汽车,沿着整个战线行驶,在军队的每一个司令部停留一下,最后天黑时分到达比洛的司令部。他见到担任那个军团参谋官的他的兄弟。他与兄弟深谈良久。彼此同意如果确实发现英军大批渡过马恩河长驱进入比洛与克卢克之间的豁口,比洛应与右翼和中央的其他德军一致退向埃纳河。亨奇抽出很短一段时间与老比洛作个人谈话,我们得知,这次谈话相当悲观。他当晚睡在比洛司令部,翌日早上7点起床,而要到9点才有人叫醒老人;他再次与总参谋部的军官谈话。很清楚,此时他们正在考虑昨天送来的报告,英军的先头部队无疑正在渡过马恩河。因此昨夜确定的形势已经成为现实。比洛“根据他自己的意愿”,通过他的参谋官进行指挥,下令第二集团军撤退,到时候他进入他的司令部办公室。
亨奇知道第二军在干什么,继续赶他的路。在到达克卢克司令部前他碰到一些麻烦。他必须穿过可怕的豁口,他的汽车被大量撤退的德国骑兵堵塞。他还遭到一次英国飞机袭击,陷入他所描述的“恐慌”事件中。直到正午后他才到达克卢克司令部,在此地他再次只与参谋官打交道。他根本没见到克卢克。他告诉克卢克的参谋长冯·屈尔,由于现在知道英军长驱进入那个豁口,比洛的军队即将后撤。但是根据亨奇说,大约两小时之前,屈尔已发出撤退的命令。依旧健在而且写了一本厚厚著作的屈尔承认,撤退的命令是由他的下属(现亡故)用电话传达的,可是这位下属误解了他的意图。他宣称亨奇给他确切的命令,要克卢克的军队退向埃纳河,试图把全部责任推在这个人身上。
1917年由鲁登道夫下令对这个著名插曲进行调查时,证明亨奇上校没有责任。后来弄清楚,毛奇给他的任务简而言之是弄清楚撤退是否必要,若有必要,协调5支德国军队的后退行动。为此以最高指挥部名义给予他完全权力。可是仅仅是口头上给予他完全权力!屈尔与亨奇之间的斗争由屈尔与他在坟墓中的对手继续下去。屈尔宣称撤退的命令是明确的。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他没有请求以书面方式得到这个至关重要的命令,而且他没有将此事告诉克卢克,等到克卢克知道此事已有几个小时过去了。
不管情况如何,成为战争失败焦点的亨奇当时来回穿过整个德军战线。在外出旅行中他收集了一些坏消息,同来后他又发布了致命的命令。他使用给予他的权力连续命令德国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和第五集团军撤退到埃纳河一线或与那条线相一致的地段。他只是在一个地方遭到反对。受多番嘲弄的德国皇太子亲自接待了毛奇的使者。面对撤退的命令,他要求书面文件,否则拒绝服从。所有亨奇的命令全是口头的,而且全都传达给参谋官。在这里他直接接触到了第一位司令官。于是他说“他将有从卢森堡发出的正式命令。”这命令是第二天用电报发来的。
就这样结束了马恩河战役。在撤退开始以前,渡过马恩河的唯一协约国军是英军。事实上我们可以说,沿着从凡尔登到巴黎的整个战线,法军在马恩河战役中根本没有向前推进。在福煦以左和弗朗谢以右的一些法军实际上是向后退。协约国军唯一不断推进的部队是英军。他们在9月5日至8日的4天时间里向北推进了4英里以上。但是为了不使读者认为这个断言带有民族虚荣心,让我首先赶快重复一遍,当英军掉过头来时,它知道在与敌人接触前它比其他部队有更远的路要走;其次当它遭遇敌人时,它发觉基本上只有骑兵挡住至关重要的豁口。事实仍旧是,它摸索着进入德军的要害。
就这样,一连串难以预见和无法控制的事件几乎在开始时就决定了陆上战争的命运,除此之外留下的只是4年丧失理智的屠杀。我们不知道冯·毛奇将军是否真的对皇帝说过“陛下,我们打输了战争。”无论如何我们知道,毛奇具有对政治事件大于军事事件的预知能力,他在9日晚上写信给他的妻子说,“事情进展不顺利。巴黎以东的战事对我们不利,我们将不得不为我们造成的破坏付出代价。”
第12章、海战
01.
现在我必须叙述最及时来到的光辉片断,在这整个片断中我们享受最大的好运。我坚持在黑尔戈兰湾对德军发动一次小规模攻击的希望导致我与海军准将蒂里特与凯斯的会谈,前者指挥号称“哈里奇打击力量”的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后者是也停泊在哈里奇的潜艇队的指挥官。8月23日凯斯准将亲自打电话到海军部找我,他建议:“黎明前开始从接近敌人海岸的近海发动一次组织严密的进攻。”24日我在办公室主持会议,出席的有凯斯和蒂里特准将以及第一海军大臣和参谋长。
两位准将此时草拟的计划又简单又大胆。自从战争开始的最早时候起,我们的潜艇就悄悄航行于黑尔戈兰湾。他们现在在三周时间里积累了关于敌人布置的精确情报。他们知道敌人习惯于组织一支由两艘巡洋舰护卫的驱逐舰队,这支舰队每天夜里在黑尔戈兰湾以北巡逻,天亮后不久由第二支小舰队接替,这第二支小舰队巡航的范围要小得多。他们建议我们使用两支最好的驱逐舰小舰队和两艘轻型巡洋舰,夜间从哈里奇出发,刚天亮前到达黑尔戈兰湾北部海岸离叙尔特岛不远的某一点。从这一点他们开始从左手出发沿海巡逻,若遇到外出的敌人小舰队就攻击它把它赶回去,然后一起排成横列长线,向西朝回家路线航行以迎击返航的德国小舰队,若有可能加以击沉。参加这次作战计划的还有两个分队的6艘英国潜艇,以便攻击出海的德国重型舰只,当时停泊在亨伯河的两艘战列巡洋舰“无敌号”和“新西兰号”作为这次行动的支援力量。
总之这些就是这几位军官建议并经第一海军大臣批准的计划。作战行动确定在28日。当这些意图告诉约翰·杰利科爵士时,他立即提议派3艘战列巡洋舰和6艘轻巡洋舰以增加支援力量。他还指派戴维·贝蒂爵士亲自出马。结果获得的成功远远超出海军部的希望,并对此后整个海战产生意义深远的影响。
28日黎明,蒂里特将军的小舰队在“曙光女神号”与“无惧号”率领下达到它们的攻击点。希尔将军一发出“冲入黑尔戈兰湾”的命令,我们就突然向敌人发起攻击,近陆地的天气雾气越来越浓。黑尔戈兰湾炮台开始轰击,但不生效力。德国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由于潮水退去在下午1点前无法驶过外亚德沙洲。只有在巡航的或近在易北河或埃姆斯河的德国轻巡洋舰能援助他们的小舰队。接着发生小舰队和轻巡洋舰之间的混乱、分散的和长时间的一系列战斗,一直继续到下午4点钟。在全部交战时间中,英国轻型舰在敌人最隐秘的和防范最严密的海域中横冲直撞。
可是发生的情况和计划的不一样。主要由于海军部参谋工作的过错而产生的不幸,通知凯斯和蒂里特准将关于贝蒂将军率领外加战列巡洋舰和轻型巡洋舰共同参战的情报未能及时到达;贝蒂将军也不知道英国潜艇开展活动的区域。由于产生了几件使人尴尬的事情,很容易导致灾难性的错误。无论如何好运一直在我们这边,初次袭击加上坚决进攻使我们平安地通过难关。德国轻巡洋舰加快支援他们的小舰队,并在试图隔断我们舰队的希望驱动下,向英国战列巡洋舰冲来。贝蒂将军不但不顾水雷与潜艇的危险,而且不顾遇上强敌的风险,以非常的大无畏精神率领他的舰队深入海湾。两艘敌人巡洋舰(“阿里阿德内号”和“科隆号”)被英舰“雄狮号”和“皇家公主号”的巨大炮弹打得粉碎;第三艘巡洋舰(“美因兹号”)被英国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击沉。其他3艘(“妇女颂号”、“施特拉斯堡号”和“斯德丁号”)艰难地逃回基地,人员死伤甚众。1艘德国驱逐舰被击沉。其余驱逐舰在混乱和薄雾中逃走,虽然有几艘已被击伤。
当天捷报传到海军部,但是有一段时间我们十分担心“曙光女神号”。她的输煤管被一颗炮弹打碎,她的航行能力降至7或8节。可是她还是平安无事地回到泰晤士河。
没有一艘英舰被击沉或严重受伤;我们人员阵亡的不超过35人,受伤的约40人,尽管在德国海军上尉托伦斯的笔下说,“英舰尽最大努力在海上打捞幸存者。”①224个德国兵,许多身受重伤,在极危险的环境下被驱逐舰“猎狗号”上的凯斯准将救起并带回英国。有1000多德国人,包括小舰队司令和驱逐舰准将,在这次战斗中死亡。冯·提尔皮茨海军上将的儿子是这次俘虏兵之一。但是比这些看得见收获重要得多的是产生在敌人士气上的效果。德国人不知道我们有缺点的参谋工作和我们所冒的风险。他们所看到的是英军在最大胆进攻战中毫不犹豫地敢冒使用轻型舰艇以及最大舰只的风险,并能未受损伤地撤退。他们感受到的就像德国驱逐舰冲入索伦特海峡,他们的战列巡洋舰向前猛冲到英国海军航空基地时我们会感觉到的那种想法。这场战斗的结果意义深远。从此以后英国海军的威望沉重地盖住了德国的海上雄心。产生在德皇心中的印象是决定性的。因而希尔说:“对战列舰队施加的限制一直存在”。冯·提尔皮茨说得更加明确:“……8月28日那一天,不论是它的事后影响还是它的伴随后果,对我们海军工作是个灾难性的日子……皇帝不愿有这种损失……皇帝颁发命令……在接见波尔后(在这种场合我通常不受召见)限制了北海舰队总司令的主动行为;要避免军舰的损失,舰队出去和任何较大的行动必须事先经陛下批准,”如此等等。由于冯·提尔皮茨抗议“这种钳制政策,”……“从那天以后,皇帝和我之间突然出现疏远,这种感觉逐渐增加。”
德国海军的确被钳制住了。从8月到10月除了个别潜艇和布雷艇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外,海军的活动全部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我们的力量不论在海上进攻还是在港口防御都稳定而迅速地增加。
这次海军战斗的消息传到处于胜利黎明前黑暗时刻的法军和英军,此消息向各处撤退中的军队公布。
02.
8月的一个下午,英国内阁中出现奇怪的景象,受尊敬的自由党政治家们坐下来精心和蓄意策划,商讨夺取世界各处德国殖民地的计划!一个月以前,那些在场的大多数人曾怀着恐惧与厌恶不去考虑此类想法!我们的海上交通主要依靠迅速消除这些德国巡洋舰的基地或避难所;此外,由于比利时大部分已遭德国陆军的蹂躏,人人觉得我们必须为她的最终解放取得抵押品。于是我们拿出了地图和铅笔,将整个世界搜寻了一遍,原则上批准成立6个独立的远征队,并将计划送参谋部研究和执行。一位雄心勃勃的有经验指挥官在战争爆发时已经入侵德国殖民地多哥兰。现在我们提议与法军联合进攻喀麦隆——一个远为重大的任务。博瑟将军已宣布他打算入侵德属西南非洲。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政府希望立刻夺取太平洋上的萨摩亚群岛及德国其他属地。最后授权组建一支英、印远征军攻击德属东非。这最后一项远征行动的军事方面的准备工作远未完成,结果归于失败。在海洋上依旧有德国巡洋舰到处搜索的时候,在同一时候向四处派远征军的运输任务又是落在海军部身上的另一组责任。
9月中旬以后我们开始投入最紧张的工作,遮盖作战室一整面墙的巨幅世界地图,此刻呈现出异常的情形。多达20项分散而艰巨复杂的事业与任务完全依赖海上力量,且在世界不同部分同时进行。②除了上边提到的远征外,从帝国各地为法国所需要的军队提供护送,和在某些情况下从国内护送本土防卫义勇军以取代正规军,这些巨大任务也沉重地压在我们肩上。这个任务很快还要加重。
着手为皇家海军师组织3个海军旅和其他师属军队是容易的;但在很早时候我就发觉创建炮队为我能力所不及。的确我们可以在美国定购100门野战炮,可是训练和配备炮兵不可也不应与军队的主要准备工作分开进行。我的军事参谋官奥利万特少校在这方面有非常高明的想法,这个想法立刻产生有深远意义的结果。他向我提议,要求基奇纳勋爵从印度运来12个英国炮兵连,建立一个皇家海军师炮队,将本土炮兵连给予印度作为交换。当天下午我将此事向基奇纳勋爵提出。他似乎对这个想法极为吃惊。他问,内阁会怎么说?如果印度政府拒不同意,内阁会强迫他们吗?内阁会吗?在这件事情上我会支持他吗?如此等等。当晚我必须外出,去北方访问舰队,舰队停泊在苏格兰西海岸尤湾。48小时后当我回来时,我去拜访基奇纳勋爵士,问他事情进展如何。他高兴得笑容满面。他说,“我不仅仅去拿12个炮兵连而是31个炮兵连;我不仅仅去拿炮兵连,我要去拿若干个营。我将去拿39个营,我将送他们本土师——3个本土师——作为替代。你必须立刻准备好运输工具。”我们对这种有助于我们斗争前线的前景表示由衷的满足后,我说我现在可以为皇家海军师指望有12个炮兵连了。他说,“我打算把他们全归我自己”;他搓着双手露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因此让海军师再次处于被冷落地位,它不得不只能像步兵部队那样发展。
这个新的发展大大增加我们的运送工作,读者现在必须考察一下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形势。
当战争开始时德国人在外国基地有如下几艘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泽瑙号”、“埃姆登号”、“纽伦堡号”、“莱比锡号”在中国;“柯尼希山号”在东非和印度洋;”德累斯顿号”、“卡尔斯鲁厄号”在西印度群岛。所有这些军舰航速快并有现代装备,它们中每一艘在被击毁前曾使我们受到严重伤害。还有几艘炮舰:“兀鹰号”、“行星号”、“彗星号”、“努萨号”和“公猪号”,它们中没有一艘可以忽视。此外,我们预期德国人会试图派多达40艘快速武装商船出海袭击商船,然而,我们的安排如前所述,成功地阻止了他们全部船只离开海港,只有5艘除外。在这5艘中最大的“威廉大帝号”在8月26日被英国“高空飞行者号”(舰长布勒)击沉;“特拉法尔加角号”于9月14日被英国武装商船巡洋船“卡尔马尼亚号”(舰长诺埃尔·格兰特)击沉,击沉前这两艘无装甲船曾进行壮烈的战斗,其他3艘几个月后在中立国港口避难被扣留。我们为防止敌人巡洋舰和武装商船攻击我们海上贸易的安排从一开始就取得极大成功,在本卷所述的几个月内敌人每一艘舰船均陷于完全无能为力境地,不是被击沉就是被扣留在海港内。
然而,有人说我们在外国海域上必须要有更快速的巡洋舰,特别是我们一定得有比任何一艘德国巡洋舰更快的军舰,要把它作为我们做事的目标,这是公正的批评。在西印度群岛的“卡尔斯鲁厄号”在战争爆发时就给我们猎取舰只的机会,而在印度洋上的“柯尼希山号”早几天就被我们发现。可是在宣战之前我们的军舰的速度不够快,无法与前者交战,也无法与后者保持近距离接触。如同我们将看到,几乎每一艘这种德国巡洋舰在被我们制服前都伤害过我们的海上力量,不但有商船而且有战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击沉了我们的“蒙茅斯号”和“好望号”;“柯尼希山号”突然攻击并击毁“佩格瑟斯号”;“埃姆登号”击沉俄国巡洋舰“泽姆丘格号”与法国驱逐舰“火枪号”。的确它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海军部在战争爆发时安排的主导原则是为了与整个德国海军打一仗决定性的战役,尽可能加强领海水域的警戒。为达到这个目的,把外国基地的需要减到绝对最小程度,只能应付国外各个战场上的个别舰只。舰队在快速轻巡洋舰上较弱,我的主要工作是建造尽可能多的这类军舰。可是像“曙光女神号”那样的军舰还没有一艘送往舰队。因此我们不愿意让每一艘轻巡洋舰离开国内水域,但觉得舰队没有这种海上骑兵在战术上是不完整的。要紧事情先做的原则和集中力量于决定性战役中对付敌人主力的原则,这两项是压倒一切的,因此重要的和已经认可的次要要求只能推迟得到满足。现在必须看一看世界其他部分的麻烦事情。性质很严重。
这类麻烦事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比印度洋出现的更多。在7月31日“柯尼希山号”被发现和在她急速离开后,成为所有军队调动和商业活动严重的全神贯注的对象。另一艘德国快速巡洋舰“埃姆顿号”,战争爆发时在中国基地,9月中旬时也出现在印度洋海面,它野心勃勃且胆大妄为,开始对我们的商船造成很多严重的损失。这些事件产生了巨大影响。
到8月底我们已从帝国所有驻军要塞和防地集合了第7师的主力部分。9月份时两个英国和印度师连同外加的骑兵全部近5万人已经渡过印度洋。最主要的还有以本土军的炮兵连和步兵营交换在印度全部英国步兵和炮兵的计划,以及组建27师、28师和29师正规军的计划。还必须将新西兰分遣队护运到澳大利亚。在那里与25000名澳大利亚军一起等候运往欧洲。与此同时必须护运加拿大军的先头部队约25000余人横渡大西洋。当然所有这些都是防卫北海主要任务和不断地运送特遣队、增援部队和供应物资渡过海峡之外的增加任务。此时敌人的舰队完整无损,我们可以想象它们在等候攻击的时机;而敌人的巡洋舰继续在海上捕捉牺牲品。为了加强我们的巡航力量,我们已武装24艘班轮并编入现役作为辅助巡洋舰船,并对54艘商船配置防御性的武器,在准备中的还有另外40艘合适的船只。为了减轻印度洋上的紧张局势和把轻巡洋舰解脱出来去做追逐消灭敌人的固有工作,我建议使用我们老旧的战列舰(“老人星”级)作为海运的护航舰。9月份我发布命令,整个印度洋上护航制度应置于正规两周一班的基础上,并利用3艘旧战列舰把“达特茅斯号”、“查塔姆号”和“黑王子号”解脱出来。
除了使用这些旧战列舰护航外,我们还在8月底派遣另外3艘旧战列舰出海用作我们巡洋舰的集合点,以防德国重型巡洋舰冲出封锁线,就这样派“光荣号”去哈利法克斯,“阿尔比恩号”去直布罗陀和“老人星号”去佛得角基地。我们的海军史有许多良好例子说明使用起保护作用的战列舰能给予巡洋舰以更多安全和防御优势——事实上战列舰成为浮动堡垒,较快的舰只围绕它能做机动灵活的动作,而且能在它的掩护下撤退。这些战列舰还在各海洋基地上保护运煤船和供应船,没有它我们所有的巡洋舰系统就会出毛病。随着战争发展,读者将看到进一步运用的这个系统的情况。
太平洋上的局面也很复杂。我们在那里的海军中队由“弥诺陶洛斯号”和“汉普郡号”以及轻巡洋舰“雅茅斯号”组成。这个阵容恐怕不是两艘强有力德国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的对手。可是我们曾在1913年设计一个节约的计划,根据这个计划,把为智利建造的两艘战列舰中的一艘“凯旋号”从智利那里买过来以免在日俄战争爆发时落入俄国人之手,动员扬子江上炮舰的水手充当该舰的官兵,把它作为母舰使用。一旦“凯旋号”正式编入现役,除了速度外我们对敌人的优势是压倒性的,我们可以专注国内方面的重要事务,不必担心是否要增援中国基地了。早在7月28日,我建议第一海军大臣对“凯旋号”进行谨慎的动员,把对中国中队的注意力集中在这条军舰身上;这一点相应地及时实现了。从那里向南5000英里是澳大利亚中队,它由战列巡洋舰“澳大利亚号”和两艘性能极佳的现代轻巡洋舰“悉尼号”和“墨尔本号”组成。单凭“澳大利亚号”本身肯定能打败“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虽然利用行驶不同的航路,这两艘军舰中的一艘有可能躲过被击毁的命运。因此,当决定命运的信号出现之前,对太平洋形势的最后一次审视并不让我们产生紧迫的忧虑。
在战争爆发时,远东的法国装甲巡洋舰“蒙卡尔姆号”和“迪普莱号”以及俄国轻巡洋舰“阿斯科尔德号”和“泽姆丘格号”都由英国指挥,因此明显地增加了我们的优势地位。几天后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情。日本对德国的态度顿时成为一种猛烈威胁。在英日条约中没有条款能使我们有资格要求日本的支持。但是在战争经历还不满一星期时,事态变得很明显,日本民族没有忘记在中日战争结束时他们被迫离开阿瑟港时的环境和影响。现在他们表示要坚决彻底清除德国在远东的全部势力和利益。15日日本对德提出最后通牒,要求德国在7天之内无条件交出海军基地青岛。日本人表达这个要求使用了19年前德国敦促他们离开阿瑟港的语言。作为答覆德皇要求他的臣仆抵抗到底,德国官兵像在任何地方一样,即使他们发现自己孤立地面对敌人压倒性力量,他们仍坚决服从德皇的命令。
日本参战使我们能利用中国中队加强我们在其他战场的优势。我们命令“纽卡斯尔号”横越太平洋,在那里我们的两艘小的旧军舰(“阿尔及利亚人号”和“剪嘴鸥号”)正被德国轻巡洋舰“莱比锡号”追逐处于危境之中。我们把“胜利号”连同一支小小的分遣队派去参加日本人对青岛要塞的攻击。总的安排由英日海军部共同作出,而对整个北太平洋的责任,除加拿大海岸外皆由日本承担。
西太平洋战舰,①战舰的下划线近似表明此舰的比较值;②只包括参加作战的那些日本海军舰只。
上一页上所列的表格(西太平洋战舰)说明战争爆发时西太平洋对峙力量的状况。即使没有日本的军舰或日本人背后拥有的巨大储备,协约国的优势力量也是压倒对方的。可是双方必须进行的比赛决不是像外表看来那么不平等。它的确还是古老的狐狸与鹅的比赛。两艘力量强大的德国巡洋舰“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加上两艘轻巡洋舰组成快速和可怕的现代巡洋舰中队。我们的战列巡洋舰“澳大利亚号”能赶上它们也能单独地设法打败它们。“弥诺陶洛斯号”和“汉普郡号”仅仅能勉强追上它们,在我们看来,与它们作战有成功的良好前景,但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战斗。如果使“凯旋号”与“弥诺陶洛斯号”和“汉普郡号”在一起,在战斗上根本没有风险,但要迫使敌人与他们作战几乎有难以克服的困难。在轻巡洋舰中“雅茅斯号”、“墨尔本号”、“悉尼号”和日本的“日前号”既能捉住又能击毁“埃姆登号”或“纽伦堡号”。我们的较旧轻巡洋舰“狐狸号”和“邂逅号”能与“埃姆登号”或“纽伦堡号”作战,在自身被击毁前有机会击毁或至少严重击伤它们。但我们这两艘军舰速度较慢无法赶上它们。我们其余巡洋舰只能与较强军舰联合对敌作战。使用我们的海军力量,在两艘法国巡洋舰和两艘俄国轻巡洋舰以及日本军舰的援助(下文将描述援助程度)下,海军部必须保护太平洋上全部军队调动、护航任务和海上贸易。即:
从新西兰护航到澳大利亚。
从澳大利亚护航亚到欧洲。
护运英国远东卫戍部队到欧洲。
护运印度军队接替英国远东卫戍部队。
运送远征军去萨摩亚。
运送远征军去新几内亚。
所有这一切还不包括保护继续进行的一般贸易不受干扰的任务。因此太平洋德国海军司令冯·施佩上将就不乏攻击的目标。他只是一会儿躲藏一会儿出击。太平洋的浩瀚无垠和它的星罗棋布的岛屿为他提供躲藏之处。一旦他消失了,谁能说出他将在哪里重新出现?另一方面,他的行动有相当大的阻力,对他这个中队的活动寿命有某种不确定的限制。青岛被封锁,他在世界这一地区的唯一基地断送了。他没有办法使他的舰只进入船坞,没有办法因战斗或行驶的需要进行认真的修理。现代军舰的磨损是相当厉害的,军舰离开码头时间越长困难就越大。为找寻目标作长时间的全速或高速行驶将很快耗尽军舰的使用寿命。这种军舰是花瓶里的花,很好看但必然会死,如果不经常换水会很快枯死。此外,加煤过程是非常困难和危险的事情。海军部的广大组织在每一个港口最密切地注视每一吨煤和每一条可能的运煤船。买煤和运煤船的行动是泄露内情的线索,很可能由此招来追捕者。德军舰本身的安全和扰乱我们的能力同样依赖其不定的行踪。但是行踪不定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被运煤船的行动或者被截获的无线电报所暴露。但是没有无线电报怎能使运煤船驶往会合地点?在太平洋只存在5个德国无线电台,分别在雅浦、阿皮亚、瑙鲁、拉包尔和安古尔,战争爆发两个月内全被我们捣毁。此后还存在的只有德国军舰上的无线电台。使用舰上电台发任何一点信号至以太,都是十分危险的。这些就是冯·施佩将军所处的形势。
海军部存在的问题也是微妙而复杂的。我们的全部行动都笼罩在严重潜在危险的阴影之下。你可以制订引起惊恐的计划,它表明冯·施佩可能在几乎任何地方带着他整个中队出现。在另一方面我们不可能强大得足以在每天每处守候他。因此我们要末权衡可能性进行冒险,要末减少我们行动和事务到很低限度。绝对安全意味着有点像绝对瘫痪,何况停滞或灾难引起的抗议呼声同样是猛烈的。我们经仔细考虑决定甘冒风险推进我们的事业。毕竟海洋对我们和对冯·施佩同样无边无际。海军部作战室里的世界地图20英尺宽30英尺长。这是海员用的地图,它的中心是地球上最大的海洋:太平洋广大区域占地图上300平方英尺。在这幅地图上,普通面纱别针的头那么一点代表在晴天从一条船桅杆上望出去能看到的全景。船只彼此错过的可能性肯定极大。
如前所述,英海军的中国中队在香港动员和集中,澳大利亚海军在悉尼动员和集中。当英国对德宣战时,冯·施佩将军在加罗林群岛的波纳佩岛。从香港和悉尼到波纳佩岛的距离均约为2750英里。虽然日本尚未参战,这位德国将军不敢尝试回到青岛,因为这可能引起与英海军的中国中队直接作战。他只敢行驶远到拉德罗内斯群岛(德属),他在那里等候“埃姆登号”护送他的供应船从青岛驶来,于8月12日与他会合。他指派“埃姆登号“进入印度洋袭击商船,他自己转而向东驶往马绍尔群岛。8月22日他派遣“纽伦堡号”去檀香山取情报和发电报,并割断加拿大与新西兰间的电缆,约定于9月8日与他在圣诞岛再次会合。此时他是处在太平洋的中心位置。
除了一份报告说他于8月9日在加罗林群岛加煤外,海军部对这些活动一无所知。此后他在我们眼前完全失踪。我们一点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可是海军部参谋部的、经海军上将亨利·杰克逊爵士(他对此事进行特殊而深入的研究)认可的研究结果认为,他将去马绍尔群岛,以后最大的可能是去往南美洲西海岸,或者绕过合恩角返回欧洲。这个说法及支持它的复杂精细的推理证明是正确的。大体上这是我们最主要假设,虽则我们决不能依赖这个判断并一直等待出现不愉快的袭击事件。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应该研究太平洋上的军事行动。
早在8月2日,新西兰政府——帝国中领先者——深信战争不可避免,几次提议加强军事力量和打击敌人。因此战时参谋部作战司建议占领萨摩亚和捣毁那里的敌人无线电台;第一海军大臣和参谋长向我推荐这项措施并认为是可行之举。到8月8日新西兰发来电报说,如果海军能提供护航,攻击萨摩亚的特遣队能在8月11日出发。参谋部赞同这个意见,认为澳大利亚中队足以控制“格奈泽瑙号”和“沙恩霍斯特号”。当天我表示同意。商定的安排是,远征队应在努美阿威或在驶往那里的途中会合战列巡洋舰“澳大利亚号”和法国巡洋舰“蒙卡尔姆号”。
从澳大利亚攻击德属新几内亚的另一支远征队也由联邦政府组织。“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的不知去向使在那些水域上的所有行动笼罩上带有危险的某种微妙气息。但是大家认为轻巡洋舰“墨尔本号”③和“悉尼号”能保护联邦的新几内亚远征队向北行驶,把航路保持在巴里尔礁内侧,在它们驶往外海前,这支护航队已有“澳大利亚号”和“蒙卡尔姆号”加入,因为到那时这两艘军舰早已完成为新西兰远征军护航去萨摩亚的任务。我们认为超过一切重要的是,这些远征军一旦登陆占有德国殖民地,他们得自给自足,因为港口里不应留下质量差的战舰来支援他们。原因除了难以抽调它们外,还因为这类战舰容易成为两艘巨大德国巡洋舰的牺牲品。
8月30日占领萨摩亚,9月10日捣毁在瑙鲁的无线电台。澳大利亚远征军9月9日登上战列巡洋航“澳大利亚号”,两天后平安到达拉包尔。
现在我们必须为澳大利亚军去欧洲提供护航,他们预定在9月27日离开悉尼去阿德莱德港,在那里他们将与新西兰远征军及其护航队以及澳大利亚舰队(“澳大利亚号”、“悉尼号”和“墨尔本号”)会合,这个舰队一旦为新几内亚远征军护航完成后立刻前来。此前,我们在为澳大利亚军护航的最初建议中,负担这个责任的是“澳大利亚号”、“悉尼号”和“墨尔本号”以及新西兰的小巡洋舰,在没有全部联邦舰队情况下,为保护联邦军安全,我们作了安排,即由“弥诺陶洛斯号”加上日本“伊吹号”和“日前号”向南到新不列颠群岛。
9月中旬新西兰远征队应该驶往阿德莱德。“澳大利亚号”及其僚舰仍旧耽搁在新几内亚,有些迟误的原因是德军抵抗造成的。新西兰对于她的远征军去往澳大利亚的前景感到极大不安,因为没有比两艘P级巡洋舰更好的护航舰。他们指出“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的危险,据9月14日报告它们已离开萨摩亚。海军部的看法是,这两艘德舰极不可能知道计议中的新西兰远征军,更不可能知道远征军启航的日子;为在新西兰海域进行攻击,它们必须从赤道以北加煤基地远程驶来,而且实际上必须由它们的运煤船伴随同来,从而大大降低它们的速度和妨碍它们的活动。在这种情况下,海军部预见新西兰护航队在航行的最早阶段不会有什么危险,因此不能在这个阶段提供进一步的保护,并表示这样的意见,即应该承担这个风险。对于这个决定新西兰政府于9月21日表示服从,决定新西兰护航队应于25日启航。可是与此同时。重新出现的德舰“埃姆登号”在孟加拉湾的英勇事迹使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公众自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我们对原来观点不抱先入之见,决定设法驱除这种恐惧。
24日消息传来,新几内亚远征军成功地克服了所有阻力,于是我们决定将计划作如下改变:“弥诺陶洛斯号”和“伊吹号”去往威灵顿护送新西兰军去阿德莱德,而“澳大利亚号”和“蒙卡尔姆号”从新几内亚护送辅助舰只和较弱军舰到巴里尔礁内侧后,应去马绍尔群岛搜索“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因为它们似乎有可能驶向那里。这个决定改变了为澳大利亚军护航的舰队的构成。它们横渡太平洋和印度洋的保护责任在很大程度上托付给悬挂日本战旗的军舰。这个历史事实应是在太平洋上作战的友好的协约国家间存在良好意愿的外加证明。
与此同时,“埃姆登号”在孟加拉湾的劫掠与破坏在继续。22日她出现在马德拉斯的外海上,她炮击缅甸公司的油轮,在被炮台赶走前有几发炮弹落在马德拉斯城内。这个插曲以及前此的加尔各答—科伦坡商业航线被干扰以及孟加拉湾内几乎每天有商船被击沉造成了广泛的惊恐。10月1日我给第一海军大臣一份备忘录,除别的事项外特别提出在印度洋大规模集中力量对付“埃姆登号”。这次集中的力量包括“汉普郡号”、“雅茅斯号”、“悉尼号”、“墨尔本号”“日前号”(日本)、“泽姆立格号”和“阿斯科尔德号”(俄国)、“普赛克号”、“皮拉姆斯号”及“夜莺号”,总共10艘,大约在一个月内就能大见成效。
10月15日我再次提出:
“‘悉尼号’应护送澳大利亚军然后再搜寻‘埃姆登号’。”
下文即能见到,这一着击中要害。
03.
尚待做的是把加拿大陆军运越大西洋,多达25000名受过相当教育的、其中部分经过专业训练的志愿军人在圣劳伦斯登上31条受护运的轮船,船队还包括两艘船,一艘装载纽芬兰远征军,另一艘装载从百慕大来的一营英军。海军少将威姆斯带领一个轻巡洋舰中队担任实际护航责任,但是船队的根本保护由距离较远力量更大的组织提供保证。我们整个舰队的所有巡洋舰中队在挪威海岸和苏格兰海岸之间分布成两行以防止德国快速军舰的突然袭击,而大舰队本身留在海上支持运输船队的北上。由海军少将霍恩比指挥的北美中队监视出没在纽约港附近的德国武装巡航商船。命令两艘老的战列舰“光荣号”和“威严号”在远离船只常走航道的会合处迎接护航船队,在“兰开斯特号”上的霍恩比少将本人伴随它们经过整条航路的第一部分。最后,从大舰队遣派“皇家公主号”在大西洋中途迎接护航船队,从而防止可能悄悄地穿过约翰·杰利科爵士巡航的广大区域的德国战列巡洋舰。“皇家公主号”的行动对任何人保密,甚至不向加拿大政府提供这个信息,尽管他们对军队运输自然会产生忧虑。
护航舰队于10月3日启航,10天后安全到达英吉利海峡峡口。计划使加拿大军队于朴次茅斯下船,在那里已为他们做好一切安排。但是就在他们预定到达那一天,据朴次茅斯防卫小舰队报告有一艘德国潜艇出现在瑟堡外的海面上,并看到另一艘潜艇在怀特岛外的海面上。此时,我们坚持不管有什么军事上的麻烦,也要把整个护航队驶入普利茅斯。10月14日这支庞大舰队装载第一批军队东向越过大西洋停泊在普利茅斯海湾。
经过这次重大事件,帝国军队集中的最初行动已经完成。它们包括运输相等于5个师的军队从印度到欧洲,再从英国运输3师本土军去替代他们;从英帝国所有驻军要塞和堡垒运来召集的第7师和第8师,再从本国和印度运去相应的替代人员;运输大约2个师的军队从加拿大到英国;最后——虽然到12月份方才完成——运输约2个师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到埃及。这样集中的后果是,即刻可以使用的正规军增加了5个英国正规师(第7、8、27、28、29师)和2个英国和印度师的增援力量,以支持我们战争开始时的6个正规师;到11月底我们在法国的陆军增加到大约13个师,他们训练精良有长期服役的经验。此外4个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师在英国和埃及完成他们的训练,被认为其准备已达到相当先进状态,超过留在英国的10个本土师和基奇纳勋爵正在征募的24个师的新军。虽然所有敌人巡洋舰依然未被控制,整个海上运输事业在进行中未出任何事故,未损失一艘舰艇或一条生命。
04.
在9月份的第三个星期里,霞飞元帅打电报给基奇纳勋爵,询问可否派一个海军陆战队旅去敦刻尔克增援当地驻军,使敌人错误地认为在这个区域不但有法军还有英军。基奇纳勋爵问我,海军部是否愿意帮助此事。我回答说,如果他能派一些本土军骑兵保护部队驻地,我同意派一个旅。他派了一个团。就这样我被导入(虽然决非不情愿)一系列直接和必须亲自处理的较细碎事务之中,这些事务消耗我的时间和思想,很可能——尽管我声称不会——打乱我对整个形势的看法。我建立一个小小的班子处理这件事,班子里奥利万特上校是推动工作的灵魂。根据他的建议我们从伦敦街头征集50辆公共汽车,以便使海军陆战队尽可能机动灵活。我们很快便让英国分遣队惹人注目地展现在伊普尔、里尔、图尔奈和杜埃。虽然参与这些小规模行动的那些人,最初在阿斯顿将军领导下,随后当将军健康不佳时在帕里斯将军领导下冒了许多危险,但是海军陆战队或本土军都没有发生不幸事故。他们在总计划中发挥了他们的作用,没有遭受损失和灾难。一个月后,当约翰·弗伦奇爵士军队的先头部队到达附近地区时,我怀着真正的宽慰心情将这个分遣队移交给总司令,卸去了我虽然是次要的但仍感累人的忧虑。
05.
这一章以好运与成功开始但是必然以不幸告终。最早的战争命令是按适合战争爆发的形势设计的。它们以我们相信是最佳排列方式把棋子放在棋盘上,今后布局凭经验加以修正。根据这些安排,第3舰队的第7巡洋舰中队由“酒神女司祭”级老巡洋舰组成(“酒神女司祭号”,“欧亚卢斯号”(旗舰)、“克雷西号”、“阿布基尔号”、“霍格号”),她们以诺尔为基地,“以保证装甲舰在北海的南部进路和海峡东端入口处随时畅通,并从哈里奇支持在那个区域活动的第1和第3小舰队。”这些小舰队的目的在于“使54纬度线以南地区没有敌人的鱼雷艇和布雷艇”。巡洋舰队“支持小舰队执行这些任务,并与它们一起密切注视敌人战舰和运输船只,以便可以在最早时刻报告它们的行踪。”
于是这种十分必要的巡航一天天保持下去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现在我们处于战争状态下已有6个星期了。在战时做任何重复的事情都是危险的。如果你不一再重复地做同一事情,那末你做许多事情可以安然无恙。
处理舰队及其中队的日常活动不是我职责的一部分,我的职责只是执行总的监督。我观察和听取每一种有用的迹象,我有许多不同的信息来源。9月17日在视察大舰队时,我听到一个军官使用的词语立刻引起我的注意。他说的是“活诱饵中队。”我查问它是什么意思,有人告诉我它指的是在明显连续的平静中巡航在狭窄海面上的这些旧巡洋舰。据此我检查了这个地区的整个局面。我把这个事情与蒂里特和凯斯准将讨论。第几天早上我向第一海军大臣寄去如下备忘录:
1914年9月18日
大臣,第一海军大臣,用于狭窄海面活动的海军力量应该有能力作小规模战斗,不需要投入大舰队。为此目的,这支海军力量应得到驻在希尔内斯的第二舰队两艘或3艘战列巡洋舰或战列舰的有效支持。那里是我们拥有的受到飞机和驱逐舰最有效的巡逻保护的锚地。这些军舰可以停泊在水栅后面,当我们意欲攻击时随时可以出海。战列巡洋舰更为可取。
“酒神女司祭”级战舰不可继续巡航这条路线,这类战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值得冒这样的风险。狭窄海域是离敌人最近的地方,应由少数性能良好的现代军舰守卫。
“酒神女司祭”级战舰应驶往海峡的西边进口,把贝瑟尔的战列舰和以后的威姆斯的巡洋舰抽出来用于护航及其他任务。
最早的4艘“曙光女神”级战舰应加入狭窄海面的小舰队。
我看没有充分理由把现在熟悉它们工作的这些小舰队与北方的小舰队交换防地。
由于“M”舰交付使用,它们应组成独立的半小舰队开往北方配合大舰队作战。
“艾尔弗雷德国王号”应卸除任务,进行彻底修理。
路易斯亲王立即表示同意,向参谋长发布命令作必要的军力重新部署。对此我很满意,确信发布的命令将在最短时间内实施,我心头的石头放下了。可是就在这个命令实施之前发生了灾祸。
在等待新制度实施时,海军部战时参谋部继续执行旧制度。秋分时节的气候非常不好,以致指挥“酒神女司祭”级军舰中队的将军命令驱逐舰小舰队返港。这位军官建议单独以巡洋舰继续在多格区域巡航。海军部战时参谋部在原则上默许这些安排,但在19日指示他注意第14号浅滩:
“多格浅滩巡航不需继续下去。气候太坏驱逐舰不能出海。安排巡洋舰注意第14号浅滩。”
这份关于日常工作的电报当然不经我过目。但是它未经过战时参谋部慎重考虑是不会发出去的。在波涛汹涌的险峻海面上,大风是这些狭窄海域的特色,这种环境对潜艇极为不利,它只能在极端困难和不完善条件下进行窥察。人们相信赶我们驱逐舰入港的恶劣气候也是阻挡敌人潜艇袭击的重要保护。
因此海军部及其将领同意让巡洋舰在没有它们的小舰队情况下留在海上。如果天气好转,打算让蒂里特准将的一支小舰队在20日早上去那里与巡洋舰会合。可是20日海上依旧白浪滔天,由“无惧号”率领的小舰队不得不折回哈里奇。就这样整个19日、20日和21日让3艘巡洋舰“阿布基尔号”、“克雷西号”和“霍格号”在狭窄海域保持守望,没有一个小舰队加以保护。“欧亚卢斯号”旗舰在20日必须返港为军舰添煤。乘坐此舰的将军嘱咐下属特别小心,然后让高级别的舰长指挥中队。他们在此时并不比在其他时候有更多的理由会受到攻击。相反,德国舰艇向北行动的谣传使得整个大舰队出海向南彻底搜索,直到弗兰伯勒里德与霍恩礁之间一线。在发给这些巡洋舰命令与20日开始的海军陆战队旅从多佛尔到敦刻尔克行动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这几艘巡洋舰只是执行其寻常任务,这种任务由于频繁的重复已变得很危险,无论如何它们很不合适执行这种任务。
一俟21日天气开始平静,蒂里特谁将率领8艘驱逐舰再次出发去第14号浅滩,到22日破晓时已经行驶了许多里程。随着海浪消退,潜艇的危险重新出现。可是那3艘巡洋舰没有前来迎接它们的驱逐舰,反而缓慢地驶向北方,以不到10节的速度直线行进,无疑就像它们以前常做的那样。与此同时一天天变得更大胆的一艘德国潜艇悄悄地沿荷兰海岸南下。上午6点30分才天亮不久,“阿布基尔号”被鱼雷击中。25分钟内这艘旧军舰倾覆。舰上的一些小艇在爆炸时被击碎,几百名水兵在海水中游泳或紧紧抓住沉舰,她的两艘僚舰以纯朴的骑士精神急忙去帮助下沉的军舰。她们在沉舰的数百码处完全停住,放下所有小艇拯救幸存者。就在这个时候她们本身也被同一艘潜艇击沉,先中弹的是“霍格号”,然后是“克雷西号”。这3艘军舰上2000多人中只有800人获救,1400多人遇难。这3艘军舰本身没有很大价值:她们属于第3舰队最老的巡洋舰,对于至关紧要的敌我力量差距并无很大影响。但是像所有第3舰队军舰一样,她们几乎完全配置后备役官兵,大部分人是成家的男子;舰上还有年轻的奥斯本军事院校学生,为安全起见把他们安置在人们认为不会参加巨大战役的这些军舰上。这次残酷的生命损失,虽然比起陆军承受的损失来还是小的,但确是战争中海军的第一次严重损失。这次事故大大刺激和鼓舞德国潜艇的冒险精神。这位造成灾难的指挥官(韦迪根海军上尉)被欢欣鼓舞地宣称为民族英雄。当然,用他自己的手毁灭1400条生命是人类历史上一件特殊性质的插曲,可是如后来的事实表明,他没有活得长久来享受他那听了令人忧郁的名声。强烈的批评风暴对着海军部,自然,批评集中对准我。“这就是一位文官大臣干预海军作战和推翻有技术有经验海军将领的判断造成灾难的一个事例。”一本恶毒的小册子的作者④把他的著作尽力地流传于伦敦有势力的小圈子,毫不迟疑地以最直接方式提出这个指责,⑤这个指责在整个英国新闻界以无数含沙射影的语言一再重复。可是,我认为不可能进行任何解释或回答。
我敦促海军部对这次悲剧事件的责任开展最严格的调查。由此建立的调查法庭开始工作。法庭发觉那天巡洋舰所处位置的责任可归因于海军部作战参谋部19日的电报(上文已引用)。第一海军大臣认为这是下属法庭对海军部的非议;但在我看来,批评是公允的,它应该有效。可是,这样的结论还远远没有达到全面彻底。人们期待的结论是,指挥巡洋舰中队的高级别军官自行判断自己任务的危险性,尤其是当任务不断重复不变时更应如此。当他们服从收到的命令时应明白地对海军部提出眼前不满意的状况,而不是一天天一周周地继续下去,直到上级的干预或可悲事件的发生。人们还指望在中队的战术行为中应遵照寻常的预防措施。此外,虽然促使“霍格号”和“克雷西号”拯救下沉的“阿布基尔号”的同志的念头是慷慨的人道精神,可是他们做了最不聪明和更可能增加生命损失的事情。他们本来应该立刻向相反方向驶去,在最早机会出现时放下救生艇。
我将这些问题提交两个月后来到海军部的费希尔勋爵;但是他简洁地回答说,“大部分有关军官领取半薪;他们还是留在那里好;没有可进一步采取行动的有用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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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希尔将军著作,第52页。
②见本章后插图。
③后来“墨尔本号”由“邂逅号”接替。
④作者是托马斯·吉布森·鲍尔斯先生。
⑤吉布森·鲍尔斯先生写道,“9月22损失了‘阿布基尔号’,‘克雷西号’和‘霍格号’,有1459名官兵死亡,其原因是,海军将军、准将和舰长提出警告,丘吉尔先生一概拒绝,直到从如此进行的巡航中召回她们已为时太晚,因此她们注定成为积极活动的敌人的鱼雷牺牲品。”
第13章、安特卫普与海峡各港口
01.
德国人希望以一次大决战击溃法国陆军,从而在一次打击下结束战争,自从这一目的明确失败时起,此前他们理所当然地不予重视的所有次要的和附带的目的就具有巨大的重要意义了。随着激情下降,实实在在的事物便重新得到它们的价值。“军队”和“国家”的斗争未能作出决定性胜负,于是“地方”恢复了它们的重要意义,地理而不是心理开始成为战线的主要目标。现在巴黎无法获得,海峡港口——敦克尔克、加来和布洛涅——依然未筑防御工事,最后安特卫普,与潮水退去时在军事上有价值的地段重新显露出水下浸过的岩石。
现在开始了战争的第二阶段。法军把德军从马恩河推到埃纳河,他们发觉没有能力以正面进攻把德军赶得更远,他们继续伸展左翼,希望侧面包抄敌人。争取最早到达海洋的比赛开始。法军开始把军队从右翼调往左翼。在战线后面从南锡挺进的卡斯泰尔诺部队急冲冲地撞入皮卡第战役,它力争绕过德军右翼,结果使自己深入得太远,超出了法军的左翼。福煦的部队,一个个军团接连乘汽车或火车延展在阿图瓦的战线;但环绕这支部队左侧的部分还重叠着大量冯·马维茨的德军骑兵师,这样便形成了袭击与反袭击。双方军队进入战斗时都投入了所有的人员和火炮,不停的炮击不断朝北和朝西移动,不断向大海移动。
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军队在什么地方达到海边?在海岸线的哪一点上?哪一方的军队能绕过另一方军队的侧翼?是在敦刻尔克的北边还是南边?或者在格拉沃利纳、加来或布洛涅的北边还是南边?不,还要向南,甚至可以达到阿布维尔?一切都由总是在流动的战斗的冲动来决定。但作为最高目标,作为协约国一个安全而攻不破的侧翼,即最前沿的、最勇敢的、最宝贵的、光芒夺目的安特卫普,它能够坚持抵抗吗?安特卫普的价值相当于所有其余的港口,而且为所有其余港口提供保护。
安特卫普不仅是比利时国家唯一的堡垒,它也是协约国战线在西端的真正左翼。它保卫着一连串的海峡港口。它威胁德军在法国的两翼和后方。它是英国陆军可以在任何时候出现在对方敏感的必不可少的交通线的出入口。安特卫普未被占领时,德军想前进到海岸,想攻击奥斯坦德、敦刻尔克、加来和布洛涅看来是不可能的。
德军最高司令部在马恩河战役失利后开始整顿和改革军队,从此占领安特卫普便成为他们最重要的目标。如我们现在所知,9月9日下午有人催促德皇下令攻占那个城市。28日前协约国对此一无所知。比利时军和德军一直沿堡垒线成对峙状态,没有发生重大的包围战或攻城战。但到28日德军突然向安特卫普外围线开火,使用17英寸榴弹炮发射超过1吨重的炮弹。
比利时政府几乎立刻发出合理的警报信号。英国情报机构报告表明,德军认真地围攻安特卫普,他们作战目的不是意在使比利时军全神贯注或保护交通线的佯动。从布鲁塞尔来的情报说,德皇已下令占领那个城市,这次行动可能要牺牲几千条生命,但是命令必须服从。还报告大批德国后备部队正在列日附近集合。从所有这些报告看来,很明显从敦刻尔克出动的我们英国小小的海军陆战队、公共汽车队、装甲车、飞机等等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它们已不再需要对付德国乌兰的巡逻队或突袭部队了。大批敌军正逼近海岸地区,我们靠虚张声势办法一直占有里尔和图尔奈已不再能支持下去。
比利时野战军约有8万余人,加上大约7万的要塞部队。比利时陆军4个师保卫着安特卫普防御工事周边的南部,用第5师作为后备,有一个力量较弱的师守卫特尔蒙德。有一支约3600人的骑兵师驻在特尔蒙德西南,保卫安特卫普和海岸间的交通线。根特有一些志愿兵防守。
10月1日晚上,我们的大臣弗雷德里克·维利尔斯爵士报告,德军攻击并击毁了两个主要安特卫普堡垒并占领堡垒间比利时军的堑壕,但比利时军仍坚守内特河两岸。基奇纳勋爵此时表现出支持先遣队和实施解救安特卫普的强烈意愿,并为此目的使用尚在英国的正规军,只要法军最终能协力合作。他已派遣炮兵和参谋军官去被围攻的城市。10月2日天刚黑不久,他促使爱德华·格雷爵士致电法国政府力劝他们积极干预。他说他们答应派遣的法国本土师力量不足,安特卫普形势非常严重;如果法国愿派军队,英国愿采取同样行动。他还说,“要是霞飞将军在两三天内在法国打一场决定性的胜仗,其结果可以解救安特卫普;倘若不能,那末除非他现在就派遣若干正规军,否则就得考虑安特卫普的沦丧。”
直到此时我一直没有以任何方式卷入此事。当然基奇纳勋爵收到或发出的所有电报我几乎能即刻读到,并始终注视局势的发展。我热烈地赞成他为解救安特卫普所作的努力,我也完全分担了他的忧虑。我每天见到他。但是我没有个人的责任,也没有直接关系。此时我的印象是安特卫普形势严重,但没有即刻的危险;那个地方肯定能再坚守两周;同时通过基奇纳勋爵的努力和影响使法国发起重大战役,将使该地得到解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提出在10月2日—3日离开海军部约18个钟头。
我应霞飞将军要求,计划在10月3日访问敦刻尔克,处理有关派往该地的海军陆战队和其他分遣部队的事务。2日晚11点钟,我在离伦敦约20英里处,正在去多佛尔途中,当时我乘坐的专车突然停住,没有任何解释便返回维多利亚车站。到达时有人告诉我,要我立刻去基奇纳勋爵在卡尔顿花园的住宅。到那里已近午夜,我发现除基奇纳勋爵外还有爱德华·格雷爵士、第一海军大臣和外交部的威廉·蒂勒尔爵士。他们给我看我们驻比利时公使弗朗西斯·维利尔斯10月2日下午8点20分从安特卫普发出10点到达伦敦的如下电报:
政府已决定明天离开这里去奥斯坦德,这次行动是根据有国王出席的最高战时委员会作出的一致建议采取的。国王与野战军一起撤退,由先遣部队先行,明天开始向根特方向进发以保护海岸线,他们希望最终与协约国军协同作战。王后也将离开。
据说这个城市将坚守5或6天,但当朝廷与政府离去,抵抗延长这么久似乎极不可能。
我知道,我的同僚惊愕地得知这个消息后,对此讨论了半个小时。形势变坏得这么快是完全意想不到的。安特卫普这个巨大要塞和城市拥有三道堡垒线和泛滥的海水,有整个比利时野战军的保卫(人数上肯定不少于在附近地区的全部德军),竟可能在48小时内瓦解,在我们所有人看来不但可怕,而且不能理解。当法国和英国为解救该市的准备正在进行,当相当大的生力军无疑有效地聚集在海峡两边之际,和霞飞将军甚至能答应基奇纳勋爵电报要求之前,竟发生这种事情,的确太可怕,令人难以忍受。我们在迷惑和痛苦的心绪中你看我,我看你。在最后几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比利时人如此绝望?我们在那天下午收到达拉斯上校发来的最后一份电报还说:“昨夜形势未变,德军没有向前推进。报导的德军大屠杀激起比利时人的斗志,他们打算在圣凯瑟琳堡邻近发起反击。”而现在下午10时的电报却宣布立刻撤离和即将发生的陷落!
在嗣后年份里回顾这个可怕时期最初的大震动的那些人,很容易以事后锐利的目光和后来积累的经验对当时所做的和未做的事情作出深明事理的判断。常常有一个有力的理由使人们不做任何事情,尤其是不亲自做任何事情。但是对于午夜在基奇纳家里碰头的几个大臣来说,很显然有责任弄清楚当拯救安特卫普的措施可能就在手边时是不是有充分理由丢掉安特卫普。我强烈主张我们不应不作斗争就让步;我们决定联合给F.维利尔斯如下电报:
1914年10月3日上午12点45分
安特卫普的重要性有理由让我们采取进一步行动,直到决定在法国进行重大战役。我们正努力从主力部队分一部分兵力帮助你们,如果可能,我们将从这里派出更多的增援力量。同时一个旅的海军陆战队明天将到达你们那里支持防御。我们强烈主张你们作进一步斗争坚决守住城市。即使短短几天或许便可以使局势改观。我们希望政府有可能留下来,野战军有可能继续战斗。
另一方面,我们每个人都想到,在对当地局势不是全面了解的情况下,力劝比利时政府坚持抵抗,这种违反他们深思熟虑判断的主张是危险的,即使援军部队不成问题,在给定的日期和明确保证之前我们还有大量事务有待安排与决定。我们面临困难的抉择:要末在极仓促时间里和在不完善信息的基础上作出有深远重要性的决定,要末完全相反,顺从地让安特卫普落入敌人手中。
在这种环境中,自然而然的决定是,了解总的形势的某位当权者应迅速去安特卫普,到那里查明情况确定应作哪一种抉择。由于我已经决定第二天早上去敦刻尔克,这个任务就交付给我;奇纳勋爵表达坚决的愿望要我去;第一海军大臣同意我外出时部务由他单独负责。此刻是早上1点半。我即刻去维多利亚车站,上了在那里等候我的专车,再次出发去多佛尔。在我离开基奇纳勋爵前几分钟,他接到对他10月2日电报的回电。法国外交部长允诺毫不延迟地将派配备炮兵与骑兵的两个本土师去奥斯坦德以救援安特卫普。除此之外在主战场上法军将向前推进。得到这个消息后基奇纳勋爵专心投入英国援军的集中和组织工作。
与此同时,爱德华·格雷爵士:在10月3日上午1点15分打电报给比利时政府说,丘吉尔于3日早上到达,要求他们将最后决定的执行推迟到那个时候。收到这个电报比利时战时委员会在3日黎明时开会,暂停执行撤离那个城市的命令。
02.
我直到下午3点后才到达安特卫普,立刻拜访比利时首相。布罗克维尔先生是精力特别旺盛、思想和言词特别清晰的人。在决定不向无理侵略屈服的关键时刻,他应该为比利时国家掌航舵。他精确地向我解释当时形势。德·吉斯将军(要塞司令官)同时补充他的看法。外围堡垒一个接一个被攻破。德国庞大榴弹炮的5或6枚炮弹足以击坏堡垒的基础,炸死即使在最深掩体里的守军,并炸裂大炮的炮床。现在内线堡垒在遭受同样的攻击,想不出什么办法阻挡堡垒以大约一天一个的速度被摧毁。军队精疲力竭,士气低落,这主要由于他们为协约国冒这么大风险而协约国没有丝毫援助的迹象,长期来全凭他们独自支撑之故。每种物资——枪炮、弹药、探照灯、电话、掘战壕工具——奇缺。城市的水供应被切断。在城市巨大人口中出现许多德国同情者的谣言。任何时候前线可能在巨型大炮轰击下被攻破,而这种炮轰此时仍在进行。但这些仅是危险的一半。比利时民族的生存和荣誉不取决于安特卫普,而依仗于军队。丢失安特卫普是灾难性的;如果再失去军队将是致命的。由于严格地解释中立的含义,斯尔德河已被封锁。唯一的撤退路线是与荷兰边界和海岸线平行的一条危险的侧翼通道。两个比利时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正竭力把德军从这唯一的撤退路线赶走。可是压力在增加,登德尔河一线也不再安全可靠。如果根特在比利时军队平安撤退前陷落,那末前途只有毁灭。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决定第一步撤退到斯尔德河左岸称作有堑壕营地的地方,也就是说向他们的右边撤退;第二步朝同一方向经过根特向协约国军的左翼靠拢。这些命令由于接到英国政府电报而暂停执行。
我于是说明基奇纳勋爵的计划,说出可用于支援比利时军的英法军队数字。我强调坚守这个城市,尽可能长久地延缓德军前进,放弃撤退军队的想法。我指出,临海侧翼作战的结果尚未最终决定,但我们的大军一天天接近比利时。我问,提到的援军如果确实派出,是否能影响他们的决定。他们回答说,这是一个新情况,要是这种帮助来得早一点,事情可能就会是另种样子。即使到现在,如果比军的撤退路线得到根特附近的协约国军保护,他们准备继续抵抗。于是,在他们的同意下我起草了一份给基奇纳勋爵的如下电报:
安特卫普,1914年10月3日下午6:53(下午9:45收到)
“经双方确认,我与首相布罗克维尔先生作如下安排,比利时政府现在进行一切准备至少抵抗10天,并尽一切力量采取每个步骤。3天之内我们要明确说明我们能否为援助他们发动大规模陆上战争以及何时可能实施。如果我们在3天之内不能给他们大量支持的满意保证,他们有完全自由(如他们认为合适)放弃防卫。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他们愿撤走野战军,我们(虽不能发动大规模战争)将派遣掩护部队到根特或撤退路线上的其他地方,帮助他们野战军撤退。如此,他们尽全力保卫安特卫普时损失的一切物资,我们在帮助他们撤出时将尽可能补偿给他们。
“而且,我们同时以各种较小方式帮助他们局部防御,如枪炮、海军陆战队、海军旅等等。
“我提出的条件都是实际的,以避免不惜任何代价承担我们不能实行的责任;同时避免匆促说明我们能派出什么部队进行大战。如你第7号电报(给达拉斯上校)指出,你能够做得比这好得多,并在3天之内给予确定的允诺,但至关重要的事情是比利时政府和军队应立即重新振作投入保卫祖国的事业。
“此刻敌人进攻的压力很大,不彻底的应付办法是不适用的,但首相通知我,他们相信能坚持抵抗3天,很有把握他们能坚持6天,他们将努力争取10天。
“如果采用这样的安排,将有必要的时间平静地解决问题。
“两千名的海军陆战队将于今晚到达。
“我将在这里停留到明天。
“我将此电报读给比利时首相听,他说我们意见完全一致,但应得到现在正在召开的大臣会议的正式批准。
“如果你确认这些建议可行,望给海军如下命令:立刻派两个海军旅(别去刚入伍新兵)经过敦刻尔克进入安特卫普,携带5天口粮和200万发子弹,但不带篷帐或许多辎重。
“他们何时可到?”
当天下午和第二天早上在等待伦敦的回答时,我外出检查前线。繁茂树叶遮蔽的乡村绝对平坦;头顶上隐约显现新月形的德国系留汽球;不断的炮轰;看不到步兵的攻击的迹象;疲劳和沮丧的防守部队。要得到一个清楚的看法,从而懂得实际在进行的是何种战争,这非常困难。可是我们终于能够到达真正的大水泛滥地区,再外边就驻扎着敌人。由于水有1英尺深,双方都不可能在这里挖掘战壕。比利时哨兵蹲伏在灌木丛后面。此刻没有步枪射击,但有许多炮弹在头顶空间穿越,飞向比利时防线。
虽然德军在安特卫普的炮火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与后来在西线目击的大规模炮轰相比较,但它肯定是猛烈的。比利时军的战壕又宽又浅,对于疲乏和往往缺乏经验的军队来说,很难起保护作用。随着我们从大水边缘沿着石铺大路往回走,看到了大路两边可怕的景色,巨大的三四颗齐发的炮弹带着浓烟在几个掩蔽工事内或在其附近一起爆炸。而支援部队正以相当紧密的队形爬入工事。每个突出的建筑物——庄园、塔楼或风车房——不断地遭到轰击;榴霰弹沿着道路爆炸,道路左边半英里外一处树林环绕的建筑物,看起来有一块块白色斑点。至少需要2或3天时间建造标准的胸墙或建造合格而且抽干了水的的堑壕或射击掩体。在此之前起作用的主要是围拦和房屋;而无效的战壕仅仅是引诱炮弹的目标。
在尚不知道真正的大战以前,安特卫普战事提供一个攻击部队一般不采用正规包围战,先使用排炮轰击,然后以井然队形通过永久性堡垒线的事例。一个继一个堡垒被2或3门大型榴弹炮轰塌;一条接一条浅战壕被野战炮弹扫清。小心翼翼地跟在这些钢铁足印之后,人数不多、训练粗糙、品质低劣的德国步兵,成群地摇摇摆摆地向前进入“欧洲第二坚固的堡垒”。
随着德军炮火接近这个城市,炮弹开始每天落在新的地区,从他们被毁的家逃出的乡下人沿着道路可怜地慢慢移动,人群中散布着掉队士兵和伤员。安特卫普本身保持着奇特的平静。日光照耀下的街道上到处是怀着忧郁心情倾听远处炮轰声的人们。这个富裕的文化古城的尖塔和柱廊,沿斯尔德河高大宽广的仓库,“有各种各样现代设施”的豪华饭店,一般的富足与文明的生活气息,给人以与即将发生的事实截然相反的宁静安全的印象。它是一座昏睡状态的城市。
直到4日早晨海军陆战队才到来,立刻进入战线。当天晚上我去看望他们时他们已在利尔郊外与德军交火。这里我第一次见到德军士兵逐推进或飞快冲过街道。海军陆战队从阳台上用机枪扫射。步枪的闪光和机关枪口有节奏地发出的成串火光,在猛烈爆炸声和子弹呼啸声中照亮了战争场面。
在汽车中20分钟,我们回到暖和与光亮的欧洲最好饭店之一,饭店里陈设完美的餐桌和服务周到的侍者一切与平时一样!
03.
4日早上收到英国政府给我的答覆,我立刻把它转给布罗克维尔先生:
基奇纳勋爵致海军大臣
“为解救安特卫普,我将如下安排远征部队:
“英军
第7师18000人、炮63门,由卡珀将军指挥。骑兵师4000人,炮12门,由宾将军指挥,于10月6日和7日到达泽布吕赫。海军分遣队8000人已到那里,由阿斯顿将军指挥,又海军和陆军重炮及分遣队业已派出,随后将通知总部参谋部。
“法军
“本土师15000人,合适配置火炮及两个中队,由鲁瓦将军指挥,10月6—9日到达奥斯坦德。燧发枪海军陆战队旅8000人,由海军少将罗纳克指挥。总计53000人。人数大体上正确。”
上午10点30分路易斯亲王也发来一电:
“海军旅于下午4点在多佛尔登船去敦刻尔克,他们将于下午7、8点钟间到这达那里,所带给养和军火如你来电中所示。”
现在问题进入纯粹行动阶段。安特卫普能抵抗敌人攻击坚持到法国和英国援军到达吗?其次,如果能坚持,那末在安特卫普和根特的9或10个协约国师能遏止德军直到每日从南部向前推进的主战场大军左翼与他们会师吗?在那种情况下,在西部的协约国军战线可能慢慢移动经过安特卫普、根特和里尔,所有这一切在几天里,甚至在几个小时里就要开始。
从双方参战军队人数上判断,协约国军获胜的机会似乎较大。从纸面上看,协约国军的人数几乎是敌人两倍。可是比利时军有太长时间没有援助和慰问。他们依赖的堡垒天天被击毁,敌人性能优越大炮凶狠和不停的轰击,他们对后撤路线的担忧,自从开战以来他们遭受的残酷的损失和打击,摧毁了他们的信心,耗尽了他们的力量。
当务之急是维持安特卫普的防御,顶住整个南边战线遭受的敌人不断的炮轰。在河后边的阵地能够筑成强固的工事。它在许多方面潜在地要比伊塞尔防线坚强,两周后这同一支比利时军,尽管又遭受进一步的损失和打击,但他们沿伊塞尔防线进行了最顽强最光荣的抵抗。可是面对显然无法抵抗的炮击而产生的沮丧和孤独感,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与此同时,援助急速向前,海军陆战队已经来到前线。铁甲列车装载海军炮和英国水兵于4日早晨参加战斗。当天晚上两个海军旅到达敦刻尔克,预定在5日晚上进入安特卫普。在比利时参谋部的特别要求下,他们散布在比利时各个师中间,以便给比利时士兵以鼓励和援军立刻就到的保证。
英军第7师和第3骑兵师带着路易斯亲王命令,不顾敌人潜艇,大胆渡过海面,从6日早晨起在奥斯坦德和泽布吕赫上岸。法军在阿夫雷登船,罗纳克将军及其8000燧发枪水兵①已登上火车去敦刻尔克,只要安特卫普能坚守……
与此同时也必须记住,约翰·弗伦奇爵士秘密地从埃纳河抽调出一支英军,绕过法军战线后边到达圣奥梅尔,打算袭击里尔,打击德军右翼。每天大量德军被阻拦在安特卫普之前,这有助于掩护弗伦奇的军队下火车和部署,增加其成功机会。但是形势对比利时军也变得日益严重,如果德军成为重大战役的胜利者,比军就有与协约国军隔绝的危险。
这种可怕形势引起人们的忧虑与不稳定情绪,原因是比利时首脑人物的态度,此外是德军实际进攻危及安特卫普防线和精疲力竭的守军。但比军固有的坚决与冷静使抵抗延长了重要的5天,虽然安特卫普的防线在有效援助到达前被攻破,比利时野战军安全地撤出,这是值得注意的成就。
国王与王后在这些紧张和不幸日子里的态度是庄严的。作为一名庄重、镇静的军人,国王主持国务会议,激励军队和指挥官,在王国的废墟中保持不可征服的尊严,这种印象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同时基奇纳勋爵和路易斯亲王继续从伦敦发出必要的命令。
现在我觉得突然意想不到地深深卷入可能还要继续一段时间的、非常可怕和极端严峻的当地危险局面。我还要为这个城市遭受炮轰和将皇家海军师的那些没有经验的、部分装备的和训练不全的几个营卷入战斗负直接责任。我感到有责任要将事情负责到底。另一方面,让海军部没有一个大臣是不对的。于是我于4日致电首相,提出让我负正式的军事责任率领在安特卫普的英军,并正式提出辞去海军部大臣的职务。这个意见未被接受。后来我得知,基奇纳勋爵书面提出意见,认为我应该辞职,但是相反的意见占多数。我当然没有理由对他们这样做感到遗憾。政府通知我准备派亨利·罗林森爵士来这个城市,在他到达前要求我尽最大努力把事情办好。
10月5日是个继续战斗的日子。形势每小时都有波动。当天晚上我去设在利埃尔路上的帕里斯将军司令部,目的是请他指挥即将到达的其他两个海军旅。这条路上的炮弹爆炸现在更频繁。在我步出汽车时榴霰弹在头顶上爆炸,把一个人击倒在我脚下。当与将军围着村舍桌子讨论时,整幢房屋因附近炮弹爆炸而不停地震动,爆炸的闪光照亮窗户格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帕里斯将军从海军部代表手中接过皇家海军师的指挥权。他注定要掌握这个师来建立如此之多的荣誉,直到3年后在战壕中可悲地受伤。这是大战中一位皇家海军陆战队军官行使的最重要的指挥权。
5日战斗的总结果提高我们的希望。1个营的英军和9个营的比利时军的反击把敌人赶了回去。以前丢失的所有阵地重新占有,内特河防线几乎重新建成。午夜在比利时军司令部,我在那里看到吉斯将军收到从各方面打来的令人高兴的电话。但是敌人成功地守住了过河的立足点,似乎可以肯定他们当夜就会搭桥。因此吉斯将军决定在夜幕掩护下作进一步的反击,希望把敌人全部赶过河去。
我上床前已是2点钟,近4天时间里我一直以极小间隔在会议上、在前线、在不明确但有直接责任的环境中活动、思考和做事。可以肯定形势有所改善。内特河防线实际上未受损伤,正面前线未被攻破。海军旅比我希望的迟一天即明天早上就可到达。部队从陆路和海道加快前进。所有不同的个人和机构现在认准同一道路,为同一目标工作。法国与英国、海军部与陆军部、比利时政府与比军司令部全都面朝同一方向。罗林森明天将到达,我的任务将结束。但是明天会出现什么情况?此刻我十分疲倦,深沉地熟睡几个小时。
战斗整夜在继续,但在9点钟前得不到明确的报告。在比利时军司令部他们告诉我,昨晚比军攻击受挫,而德军反攻激烈,比军非常疲倦,沿内特河情况不明。帕里斯将军和海军陆战队也参加激战。海军旅业已到达下了火车,现在正开往战线上指定的阵地。但是战线在哪里?把这些受部分训练和装备低劣的军队放入战壕是一件事,使他们参与流动作战的战术是另一件十分不同的事。他们带着步枪和大量弹药坚守在战壕里,很难将那些热情而坚定的人赶走。但是他们不善于机动作战。在我看来他们应等待一下,到我们弄清楚前线发生什么情况再采取行动。帕里斯将军与他的旅正与敌人短兵相接,没有办法接过整个部队的指挥权。因此我有必要发出个人的命令。我坐汽车去比利时司令部,告诉吉斯将军这些新到的军队必须有固定的作战阵地,如果作零星的流动战那就浪费了。我建议叫他们留在比原来指定地近4英里的地方,把那里作为正在后退比利时军的支持和重新集合线。他认为这个办法聪明合理,于是同意了,我亲自去察看,促使这个命令完全执行。
人们离开城门时伤兵和逃难者的人流拥挤不堪,这不利于作战。敌人野战炮的炮弹经常落在大道上和村子里,那些地方昨天还在射程以外。我们一点也不知道到哪里是逃难者人流的终点和追赶者的人潮的始点。无论如何到大约正午时分,3个海军陆战队旅与比利时后备军集合在一起,大步行进在孔蒂什至弗雷姆德一线的安特卫普至利埃尔的大道上。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等待下一步发展,预期会遭到立刻的攻击。使我们稍感轻松的是,德军没有打扰3个比利时师的撤退。他们在积蓄力量,调集并再次使用他们作为主要依靠的无情的大炮。由于没有出现德国步兵也没有开始密集炮击,海军各旅依次地向前移动,在与敌人停止前进处较近的地方建立阵地。我留在利埃尔大道的战线上。大约5点钟时亨利·罗林森爵士在这里与我相遇。
可以预料,将军对局势采取坚定的观点,一点也不愿意放弃关于已受严重压力的安特卫普正面和交通线问题的争论。事实上我发现在这个军官身上(我认识他已有多年)有一种天生的、直觉的、反对默从敌人意志的反抗心理,这在军人中是最有价值的品质。这种思想感情也可在前英国驻比利时武官布里奇上校身上发现,他从约翰·弗伦奇爵士那里来到此处。7点钟时在王宫召开由国王主持的战时会议上,我们申明英国政府有准备和有能力并准时和全面地履行我们两天前作出的保证。但是比利时首脑人物深信,即使沿内特河一线的安特卫普正面可以恢复,但是它们的交通线已非常危险,所以他们必须毫不迟延地恢复3天前中断的军队撤到斯尔德河左岸的行动。他们认为,在那里能与英法任何援军会合,同时保证他们自己安全地撤向根特,他们已于9月4日派1个旅增援根特。我们不必与他们的观点争论,事情的发展表明他们是对的。罗林森将军与我于当晚一起离开这个城市,经过焦急地驱车赶路(在路上听到许多谣言)后,我在奥斯坦德登上“关注号”回英国。
比利时野战军离去后,此后对安特卫普剩余战线的防卫留给守堡垒的部队,比利时第2师和英国3个海军旅,坚守他们的战线,抵御相当于超过5个德国完整师的敌人。它们是第5后备师、第6后备师、第4混成海军陆战师、第26师、第37师以及第1巴伐利亚战时后备旅。
7日午夜德军将炮队向前推进,开始轰击安特卫普城和内线堡垒,堡垒在炮火中倒塌,大量平民连夜外逃,在四周大火的照耀下越过斯尔德河桥到空旷乡村,再沿着大道走向根特或进入荷兰。敌人的攻击不断进逼,大家认为该城的壁垒的防守熬不过8日晚上。比利时师和英国海军旅当晚撤出安特卫普,平安渡过斯尔德河,开始由公路和铁路撤退去根特和奥斯坦德。两个英国海军飞行员②施出回马枪,经长途飞行后炸毁了停在杜塞尔多夫库棚内的一架齐柏林飞艇,并轰炸了科隆火车站。德军巡逻队采取许多预防措施后于9日傍晚进入安特卫普,10日躲避在一个幸存堡垒中的有勇气的市长宣布投降。
04.
该市的抵抗延长了5天。那末是否为法军与英军,争得时间将自己的左翼放置在那个要塞上,并阻止德军沿安特卫普—根特—里尔一线到达沿海地区?这不但取决于当地的战斗,而且取决于一系列标志着向海滨赛跑的翼侧延伸战役的结果。要是法军在佩罗讷附近取得决定性胜利或英军在阿尔芒蒂耶尔那边和邻近里尔地方取得的决定性胜利本来会展现这个前景。法国高层权威人士作结论说,从法军战线中央和右翼向其左翼的一次更迅速因而无疑更大胆的部队转移,“看前面60公里而不是25公里”,和总的说来在马恩河战役胜利之后,立即更有力地向德军作翼侧包抄,以及在埃纳河俘虏敌军,本来很可能阻拦敌人不使其到达海滨,甚至可以把他们挤出被占领法国的大部分。可是事实上法军与英军未能运用军力成功地包抄敌人的侧翼。阿尔贝战役,拉巴塞战役和阿尔芒蒂耶尔战役没有产生决定性的结果;不能到达佩罗讷和里尔,战线只是向西北延长。守住安特卫普本该是犒赏主力军胜利的最有价值的奖品。抵抗的时间越长他们失败的影响越小。在安特卫普的任何事情取决于向南进军的胜利,可是这个胜利未能获得。不过现在可以看清,我们的努力取得值得注意程度的成果。
安特卫普的陷落使包围它的军队腾出手来。1个德国海军陆战队师在10月开入该市③,其余德军各师已经向南和向西进军进行追逐,希望截住比利时军。但是一场突然袭击等待着他们。
9日晚,渡过登德尔河的德军在梅勒和梅雷尔贝克与法国燧发枪海军陆战队遭遇,10日那天他们发觉面对不知力量多大的英国正规军,后者的巡逻队从根特出来探索着道路向前迎击德军。第7师和第3骑兵师根据10月4日英比协议第4条登上战场。从根特出发的英军、法军和比利时军就这样威胁了德军重要的左翼,而后者正企图切断北至荷兰边界的协约国军队的运动。
面对不肯定的军队人数,面对海上登陆的种种可能性,德军停下来集中他们的力量。他们知道英军上力已离开埃纳河。它在哪里?它将在何处重新出现?如此有信心地屹立在他们进军道路上的这些英国正规军是什么部队?12日当德军认为已强大得足以向根特进军时,整个比利时野战军已平安地通过危险地点,只有一个中队被德军截住。在这种复杂的战斗中胜利的德军变成旁观者。
在9日—10日夜里只有力量较弱的那部分德军冒险越过洛克伦干扰安特卫普军的撤退。比利时第二师和英国3个海军旅中的两个平安无损地渡过难关。可是为后边那个旅安排铁路和其他工具的命令却被误解了,大约有两个半营的极度疲乏的军队由于一个命令的误传有几个小时迷失路途,被引导越过荷兰边界,对于当时复杂的环境,只有知道他们困难的那些人才有资格作出评判。
在英国政府决定援助安特卫普的时候,正确估计在比利时北部的全部德国野战军为4或5个师。但在该市投降前和英军仍在根特时,开始显露出德军巨大而出乎意料的力量,从安特卫普陷落时起这支德军是对付协约国军左翼的,其目标是加来。除了已完成任务的攻城军和威胁安特卫普交通线的部队外,在德国新组建并集中在比利时的德军不少于4个新军团(第22、第23、第26和第27军团),它们已经可供使用。从10月10日到10月21日,与这支可怕军队对峙的只有疲劳的比利时军、燧发枪海军陆战队和英国第3骑兵师及第七师。德军小心翼翼地进军,也许是由于他们不能肯定英军在哪里以及英军的意图,德军还害怕英军可能从滨海侧翼发动对德军右翼的进攻。但不管怎么解释,事实依旧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获得伊塞尔和永远光荣的伊普尔的胜利。
简单地检查一下日期我们就能知道协约国事业逃脱的危险有多么巨大。安特卫普在比利时野战军最后1个师离开该城24小时后陷落。如果比军撤离发生在10月3日或4日,该市就会在4日或5日被放弃。这样就没有在根特的英军第4军④或燧发枪海军陆战队掩护比利时军撤退。假设比利时军没有援助也能平安撤退,这样的行军就会使他们与他们的追赶者德国人于10日同时到伊塞尔。那末在伊塞尔的情况就什么都不一样了。约翰·弗伦奇爵士的部队就不能在阿尔芒蒂耶尔以北与敌军交战直到15日。他在圣奥梅尔下火车等等事情在19日以前就不能完成。道格拉斯·黑格爵士与他的第1军团也就不能在21日以前到达伊普尔以北战线。如果围城德军在5日就完成任务腾出手来,在已有大量增援部队跟随下立刻前进,那就没有任何力量能拯救敦刻尔克,也许还有加来和布洛涅。敦刻尔克的失守是肯定的,加来和布洛涅也是有可能陷落的。事实上需要这10天时间,我们赢得了10天时间。
05.
下一步我们必须毫不间歇地对付强大德军向海峡各港口的进攻。德军从围攻安特卫普撤下来的6个师以及英国和法国参谋部无论如何意想不到的幽灵般出现的新编8个师,以双排波涛之势滚滚向南前进。比利时军忧郁的队伍成群后退沿海岸去往伊塞尔。罗林森将军率领第7师和第3骑兵师熟练地摆脱庞大德军(当时不知道有多么庞大),在每个地点逗留到最后一刻而没有与敌军打大仗。他在10月15日到达伊塞尔的附近。⑤与此同时约翰·弗伦奇爵士的部队在圣奥梅尔下火车,他满怀希望地相信他正在绕过德军右翼,穿过阿尔芒蒂耶尔趋向里尔,他给风暴即将从头顶来临的罗林森发布紧急命令,叫他协同前进占领梅嫩。意图解救安特卫普的法军和法国增援军的先头部队竭力试图堵住罗林森军和比利时军之间的空隙。堤坝被打开,大股洪水开始出现。在这种情况下,从拉巴塞邻近地区起到伊塞尔河口的滨海地区形成一条单薄的、组织不严密的、但却是连续的、新的协约国战线。这条与敌军实际战斗中发展壮大和巩固起来的战线现在将打响西线的第三大战役。
这些事态的发展在很多方面涉及海军部。罗林森的军队在强大优势敌军前所处的地位是危险的,有一段时间我们准备用船只接他们回来。我们辛劳地尽可能从毁损的比利时抢救一切。必须召回皇家海军师重新装备,重新组织和重新恢复中断的训练。海军部派遣的工具——飞机、铁甲列车、装甲车、运输汽车等——在前几个星期中,我曾用来掩饰重要海岸地区的无设防情况,这些工具现在可以全部归新到的英军支配。
10月16日霞飞将军致基奇纳勋爵如下电报:
“现在战争扩展到奥斯坦德和向前推进的敦刻尔克防线之间的北海海岸,两支协约国海军参加这些战斗以支持我们的左翼和使用远程大炮轰击德军右翼是很重要的。海军司令官此时应通过敦刻尔克长官与福煦将军协同作战。”
我们立即接受这个任务。
第一海军大臣致约翰·弗伦奇爵士
1914年10月17日
因天气不好炮舰延期到达,但从18日凌晨起将在合适位置上。同时8艘驱逐舰将在17日下午4时与5时之间到达侧翼,两艘侦察巡洋舰1个钟点后到达。已嘱咐它们与在尼乌波特码头的布里奇上校联系。
我们将于明天派装有8门12英寸大炮的两艘战舰去敦刻尔克近岸锚地以保护堡垒及其海岸通道。
我们立即着手支持协约国军左翼的工作。我把这个需要第一流军官的工作委托给此前一直担任我的海军秘书的胡德将军。现在他在多佛尔司令部任职,我任命奥利弗将军接替他的职务。18日3艘前巴西炮舰——改名为“亨伯河号”、“默西河号”、“塞文河号——由4艘驱逐舰护航来到敦刻尔克,开始了一系列比利时海岸的海战。
找到大量不同级别舰只以保护陆军侧翼并不困难。除3艘炮舰外,从多佛尔调来的多艘驱逐舰已随时可以使用。还有许多旧战列舰,这些军舰在一定潮位时能泊在合适位置进行轰击。此外还有侦察级军舰,现成可用的有7艘,新近全都重装了性能极好的4英寸炮。但是海军部的弹药储备单纯以海战需要为基础,海战是难得发生的,而且也不是所有军舰都能在海战中存活下来。一星期接一星期炮击比利时海岸的德军阵地,也许要连续几个月,这使得对我们弹药贮存的需求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质。我们不得不主要根据军舰发射弹药的等级来选择军舰,即选择那些能够用完旧弹药的军舰以及价值极小、以致我们不吝惜用尽它们全部弹药的军舰。随着10月份行将结束,我们搜尽了各个码头,征集所有装有任何种类大炮的每一条小军舰。甚至最小的有炮的辅助舰,40年舰龄的250吨炮艇也都被部队征用,于是利用这种或那种方法使炮轰继续保持下去。
显然这种战斗必定会继续下去,尽管有潜艇的不停攻击。此外我们必须准备向德国巡洋舰和驱逐舰作突然攻击。我们信任蒂里特海军准将率领的“哈里奇打击力量”,它能在德舰进攻时保护我们,或者在敌舰回程时予以惩罚。17日,德国人既想伤害对方,又怕遭受打击,左右为难,他们打破所有军事教科书上戒律,从埃姆斯派出4艘小驱逐舰的微薄力量沿荷兰海岸南下,它们几乎立刻被准将击溃,参战的英舰有轻巡洋舰“大胆号”和驱逐舰“长矛号”、“伦诺克斯号”、“军团号”和“忠诚号”。
从10月中旬起德国人能够看到大海。泽布吕赫最早被占领,其次是奥斯坦德,嗣后一英里接一英里的沙丘和高尔夫球场以及海岸上悦目的欢乐别墅都被入侵的战争吞噬。在第一次与新的力量对等交手中,这个陆上怪物犯了几次鲁莽的错误。显然由于对军舰炮火威力的蔑视,德国人在露天海滩上部署大炮,向我们的侦察舰和驱逐舰开火。这种实验只作了一次就收场。一个瑞典作家斯文·黑丁博士此时在德国陆军中,他吹捧他们,卑躬屈膝倒在他深信是世界征服力量之前,他描写了最好的奥斯坦德饭店餐厅中的情景。房间里挤满刚刚开到的入侵军的饥饿军官,全都坐下来享受美餐。
“一艘驱逐舰刚离开其余舰只,它与海岸平行,尽可能接近岸边,全速驶往奥斯坦德。不久另一艘驱逐舰出现,跟在第一艘的后面。它们想做什么,这些恶棍?听得到人声说话声——这是件绝顶放肆的行为,竟像这样驶到我们鼻子底下。显然它们在侦察,但多么傲慢无礼!他们必然知道我们占领着奥斯坦德!噢!它们怀疑在内港有潜艇和驱逐舰,想知道能否从外边侦察任何事情!……令人震惊的傲慢。两门小型德国炮急忙抬起炮管。‘它们要开炮?’我问。‘噢,是的,它们准备开炮。’……第一发炮弹射了出去……德国炮弹立即爆炸,两艘驱逐舰掉过头来朝向港口同时开炮。它们的大炮似乎正对着我们发出闪光。”……
结果突如其来。曾是“欧洲最优雅场所之的”这家餐厅被炸成冒烟的毁灭与死亡的废墟。
德国陆军和英国海军就是以此种方式第一次进入彼此较量。
06.
同时,沿伊塞尔河的战斗开始。再次阅读这些天来来往往的简短而重要的电报,我再次感到战事在继续,精疲力竭的比利时军拼命地抓住尚在祖国手中的最后几英里土地,保护在菲尔讷枪林弹雨中的他们无所畏惧的国王与王后;法国军队急匆匆赶来,但数量很少;英勇的海军陆战队员手持燧发枪壮烈战死,幸存者不到五分之一;我们的小型军舰噗噗地沿海岸行驶,水地下有潜艇的攻击,岸上每天有重型炮弹的轰击;大水缓慢地上升,仁慈的起保护作用的大水一小时又一小时、一英寸又一英寸地在模糊的比利时战线与向它扑来的残酷怪物之间上升;我们的军队一直在人数差别悬殊的情况下作战,10天,20天,30天,从伊普尔到阿尔芒蒂耶尔,没有任何增援,没有得到一个士兵或一支滑膛枪。每天晚上布里奇斯上校从菲尔讷比利时军司令部与我通电话,每天晚上我们都感觉到,这可能是他从那个地点最后一次打电话。只是在非常缓慢地接近10月底的时候,人们才开始觉得法军和比利时军已牢牢掌握了伊塞尔战线,因而约翰·弗伦奇爵士能写下“德军决不能再向西推进”这个结论。但接着又发生3个星期的极其痛苦的恶战,此后伊普尔的最终结果才表明有利于英军。
07.
我觉得,我们有权把安特卫普片断看作这场为海峡各港口而战的巨大战役的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如果我们没有作为时已晚的努力,延长该市的保卫,那末以后整个事态进程就会不同,但不会较好。若没有在安特卫普争取到的时间,若不是匆促指定救援安特卫普的英军和法军提前到达,协约国军趋向滨海地区的冲力——已经比需要的小——必定会明显地减弱。可是与德国右翼军进行的大规模战斗是完全会同样地出现的。也许会达到同样的结果。但是在哪里?当双方军队安定在战壕里,有4年多时间他们不再从那里作较大移动,界线划在哪里?在最好情况下能确保海域防线——格拉夫兰—圣奥梅尔—艾尔一线。敦刻尔克及其良好海港将成为破坏我们海峡交通线的潜艇的另一个巢穴;加来则会蒙受不断的炮击。这些祸害的复杂情况——我们极少能预料到——必然会可怕地影响在法国的整个协约国军的以后的命运。
如果果真这样——历史必然宣告如此——负责援救安特卫普的人们没有理由为他们的努力感到羞耻。危险与难以预料遍及战争的所有军事行动中。声称基奇纳勋爵或其他任何人预见到由10月4日决定产生的所有后果是没有根据的。发生的事实与希望和预期大不相同。但是在大战中,很少有以如此有限的军力和如此微小的损失获得如此重大的结果,像给予这个几乎孤苦零丁的事业那样;现代史上不曾有过灵活、速捷和令人惊讶的那种水陆两栖作战的例子,这种力量值得注意,这种力量只有英国掌握,但她又常常忽视那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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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代替第2本土师派往。
②指挥官马里克斯和斯潘塞—格雷。
③在安特卫普,德、法、英三个大国在进攻和防御中都使用了战争爆发时建立的海军旅,这也许是对海军重要意义的承认,但当时并未意识到。
④人们这样称呼雷林森的部队。
⑤人们常把第7师的沉重损失归因于他们试图解救安特卫普。可是事实上这些损失直到与大军会合以后才开始出现。
第14章、费希尔勋爵
01.
上一章中记述的所有焦虑与不安在我们对舰队的全神贯注面前就变得无足轻重了。的确,比利时海岸上的军号声及士兵行军的杂乱声与我们首要任务的紧张压力相比,有时简直是一种宽慰。万事取决于舰队,同样在10月与11月里,舰队为自己的生存基础感到不安。那里停泊着强大的舰只,舰上从司炉工到司令官每个人随时准备殉职;个人的恐惧没有立足之点。然而,站在顶层这个观察角度上,人们有一种新的和惊心动魄的感觉。大舰队感到焦急。她除海洋外找不到休息的地方。试想一下,她是至高无上的,是我们生存的一个最后支柱,是无人敢向其挑战的最优秀的机器,她的威力遍及全球——可是现在她对自己不再有信心。一种想法已经使人相信:“德国潜艇正跟在我们军舰之后进入海港。”
在南海岸没有人会关心此事。你能走到波特兰防波堤里边,把出入口关得严严实实。在东海岸不存在那种绝对封闭的海港。但是人们相信斯卡帕受潮流保护不会受潜艇攻击。敌人的驱逐舰如果愿意冒长时间大白天穿过北海航程的极严重风险,无疑能攻击斯卡帕;但是我们一直相信,没有人能驾驶一艘潜艇在水下穿过错综复杂的涡流水道。现在突然之间大舰队开始见到斯卡帕湾内的潜艇,有两三次发出了警报。10月17日达到顶点。大炮轰鸣,驱逐舰在水面行驶,整个庞大舰队匆促和愤怒地驶往大海。
当然在斯卡帕湾从未出现过一艘德国潜艇。在整个大战时期没有一艘德国潜艇引起这个水道的恐怖。近11月底有一艘潜艇在入口处外部被击毁,当时环境对敌人仍然是个谜团。1918年11月在大战恰好结束时,德国舰队已不再效忠德皇,有一艘由试图挽救自己荣誉的军官驾驶的德国潜艇,作了最后拼死的努力,但遭毁灭,所以没有一艘敌人潜艇曾穿入大舰队的基地。过去我们曾担心过,怕潜艇可能攻击停泊在军港内的、人员在其上休息的军舰。1914年冬天情况确实极为严重,潜艇足以摧毁军港内每个舰队,因此舰队提出停泊在自己的港口要有安全感。
直到1914年9月底前,没有人认真考虑战时敌人潜艇进入我方战时港口攻击停泊着的军舰的问题。要做到这一点,潜艇必须面对极大的困难,它必须在浅水和错综复杂的航道中前进到达河口湾或小港湾,一直在水底行进只有通过潜望镜向前方偶而一瞥;其次在这样前进时还要躲避负责守卫与监视许多英里宽的港湾入口的巡逻舰艇;第三,敢冒未知的和不可能知道的各种各样可怕的水雷与障碍物,可以假设这些防御物会在水道中越来越多。人们认为这些防御物确实有效。根据事后知道的情形回顾这些事实,现在我们能够理解这个假设是正确的。还没有文字记录的事例说明曾有一艘德国潜艇穿入任何英国战时港湾。英国的潜艇在冒险精神上肯定不比德国潜艇差,从战争最早时候起,我们的潜艇便游弋于黑尔戈兰湾;但没有一个英国潜艇军官实际上试图进入德国战时港湾或实际上驶入易北河、亚德河、威悉河或埃姆斯河的河口。最接近此种雄心壮志的是英国潜艇无数次通过达达尼尔海峡,这是12月底开始的霍尔布鲁克指挥官的英勇业绩。为完成这个业绩,潜艇能从距达达尼尔海峡口几英里的地方出发,沿超过两英里宽的极深航道潜行,一次又一次连续在水下航行,进入马尔马拉海。这在难度上可不能与进入英国战时港口或河口相比;但也要到潜艇作战能力有极大增加后才能实现。
8、9月份里,海军部作了最紧张的努力以增加我们对苏格兰和东海岸的基地的保护,如装备大炮、设置警戒舰、布置障碍物、准备水栅、置放鱼雷网。但是设计这些防御措施以防危险,主要不是针对潜艇,而是针对敌人驱逐舰向停泊的舰队或中队的正规攻击,或者其次防止在舰队短期离港时敌巡洋舰对基地的袭击。直到9月中旬或月底,关于战时条件下潜艇威力的知识和证据掌握得越来越多时,人们才形成这么一种想法,即德国潜艇实际上有可能进入我们的北方战时港湾——如福斯湾、克罗默蒂湾和斯卡帕湾。一旦这种想法生了根,它就成为重要的先入之见。预防鱼雷艇横冲直撞的措施显然不足以阻止可能在水栅下潜行和躲过防御炮火的潜艇。
潜艇危险是一种事实上在.战争爆发时并未实现的危险。6个月后形势变化。潜艇指挥官的雄心和技巧有很大增长,先前从未想象过的各种可能性连续地出现在眼前。但是到此时潜艇必须面对种种不同的障碍。等到我们相信潜艇的实用价值时,其实用价值已经消失了。
可是,在1914年10月时潜艇的威胁似乎十分真实。到处临时凑合的水栅和障碍物还没有完成或者只装置一部分,而潜艇的危险开始在舰队和海军部人们的心里已完全形成。此时无计可施,只能等待水栅和障碍物的建成,同时使舰队尽可能远地离开有危险的航路。只有在海洋上时舰队才真正觉得安全。在那里,航行在广阔的海域里大舰队才恢复她的活力;但这个方法要使军官、士兵和机器承受巨大的紧张和劳累,并消耗大量燃料。
9月30日约翰·杰利科爵士写信给我,论及总的舰队位置。他指出,德国在外海潜艇上领先于我们,我们一直预期现代海战的初步阶段是小型舰艇之战,使大型军舰完全离开北海,直到小型舰艇的威胁降低,这些都是经常在讨论的问题。他认为,放弃大型军舰的有利位置,让它们在潜艇出没的海面冒险等于自杀。他的意见是,潜艇只有十分有限的活动范围,不能损害我们的海上贸易(在这个时候这个说法是正确的),也不能帮助他们自己的军舰进入对方港湾。他因此建议在北方远处使用战列舰队,分散布置拦截商船。我们没有足够的巡洋舰用以布置双重警戒线,而这对在昼短和夜长时期阻止所有船舶是真正必需的。他说,在夜间通过警戒线十分容易,因为它的大概位置能很快得知,不会有很多改变。但是在没有潜艇危险的海面上有战列舰队进行帮助,人们的心情要稳定得多。这就有必要放弃战列舰向南运动的想法。他建议我们自己的潜艇以及法国潜艇应部署在德国潜艇可能经过的航路上。他强调为拖网渔船安装无线电装置的重要性。他希望我将此信让第一海军大臣过目,并想知道我们是否同意他的观点,是否会批准采取措施,建立拖网渔船巡航以及他利用大舰队有效地封闭北海北端进口的办法。他在信末催促加速斯卡帕湾的潜艇防卫工作。
在我从安特卫普回来那天,我写信给他,表示完全同意:
为了尽可能确保舰队的休息与安全,保持舰队军舰航行与作战的最高效率,你正确地提出只能偶尔使用比斯卡帕湾和尤湾更远的锚地;但是你的这个意见应正式提出。你不需担心由于撤退你将失去促使德国战列舰队作战的机会。如果真能做到上述几点,这将符合几个明确的战术目的:例如,掩护进攻部队登陆,打开向北的封锁线以便让老旧战列巡洋舰进入贸易航路,或者只是为了打一仗大仗以取得海上决定性优势。在前边两个目的中你将有时间转变方向,在敌人军事行动完成前迎击或拦击他们;在第三个事例中,他们的希望与你的相同……。
有关锚地问题,你只要提出你的意见,我们将尽最大努力配备防潜艇网、灯光和大炮,配置在你希望使用的地方,这些配备应有变化,绝对安全更多地寄托在大舰队活动的不确定性上,而不是在任何特定地点的任何消极或固定防御。我们必不可被导致为保持五六个半防御状态的描地而浪费资源,只要有可能我们必须组织能动的防御,如警戒舰、拖网渔船、巡逻艇、扫雷舰、有拖拉装置的驱逐舰和海上飞机,当舰队在海洋上时这些防御物能够活动,并为接纳舰队准备新的休息地。
使用部分战列舰队或偶尔使用整个战列舰队以时时补充北部封锁是你必须加以考虑的事情。因此,你的大部分时间必须花在海上巡视,而巡视应该做到尽可能实用。这里再提一下,任何固定不变的活动位置都将是危险的,过一段时间后,即使你在遥远的北方海域,也会把潜舰攻击的危险引到你的身边。
这些总的结论在随后几个月里成为我们政策的指针。但随着10月份慢慢消逝我们的不安逐渐加重。紧张的形势在发展。10月17日约翰·杰利科爵士打来电报说,据报一艘德国潜艇在昨天下午5时进入斯卡帕湾。虽然他认为那个报告不实,但他立即命令整个舰队出海。他紧急呼吁设置潜艇障碍设施,因为他“目前没有安全的基地,军舰加煤的唯一办法是不断地转变加煤锚地,这就严重地打乱了供应的组织。”18日他说,斯卡帕湾在潜艇防御设施安装之前不能使用。19日他询问海军部,他应在斯卡帕湾冒潜艇威胁之险呢还是让舰队转移去苏格兰或爱尔兰西海岸“离彭特兰河口湾300多英里”的遥远基地。他还说,“不能绝对肯定地说潜艇已在斯卡帕湾以内,虽然第4驱逐舰小舰队指挥官确信皇家海军舰艇“敏捷号”在海湾内受到射击,我的意见是在潮水涨平时潜艇不难进入海湾。”
另一份十分严重的警报几乎同时到达,它是戴维·贝蒂爵士发来的。他写道:
“一种感觉逐渐控制了舰队,即某个地方出了问题。水雷和潜艇的威胁证明在天天加大,对付和打败它们的手段尚未出现。我们正被逐步挤出北海,被赶出我们自己特定的栖息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根据很清楚的事实,在战争爆发两个半月之后我们没有了有一定安全程度的能加煤、补给、装修和修理的基地。这意味着困难。……补救的办法是选定并加固一个基地,使基地不受潜艇的攻击;如我曾经指出,我坚决相信这点可以做到。……
“我想你对我的完全了解,足以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大喊大叫。舰队现在完整无损。我们讨厌从基地逃出去,其后果是可能看见的。我们对处境很不满意。可是士气高涨,信心更高。如果我不知道你根据迅速掌握的事实细节和想象力能悟出一些道理,我不会这样写的。”
无论如何,与此同时海军部特别是第一和第四海军大臣从9月底起就一直在辛劳地设计和拟订必要的保护结构。由于不寻常努力的结果,第一种设施已经接近完成,到10月20日路易斯亲王已经有条件打这样的电报给总司令:
“斯卡帕湾的防御设施将于10月24日离开海军船坞。”
02.
根据海军部的授权,总司令于10月底率舰队撤退到爱尔兰北海岸作数日休息和炮击练习。运气非常不好,舰队到达斯威利湾外海刚好与在那些海域活动的一艘德国布雷舰同时。那艘布雷舰没想到打击舰队,也没想到英国战舰会出现在那些水域。它的目标是利物浦的贸易航路,可是瞄准乌鸦的一枪却打下一只鹰。
10月27日路易斯亲王急匆匆走进我的房间带来严重消息,他说“闯将号”在斯威利湾以北遭水雷或鱼雷击中,恐怕正在下沉。当天下午总司令来电报竭力主张作一切努力不使这个事件公诸于众;当晚在报告“闯将号”沉没中他重复希望为这次损失保密。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有很大困难,但我允诺向内阁报告此事,同时我于10月28日半夜12点半打电报给总司令:
我确信你根本不会因“闯将号”事件而泄气。我们十分幸运经过三个月战争没有损失一艘主力舰。我原以为到此时我们会损失3到10艘,由于你经久不衰的警惕心和技能,我们才能如此顺利。陆军也坚守着整个战线,但是至少已有14000人死伤。很快将使海港的状况令你满意。别忘了提出你所需要的一切。”
从军事标准来衡量,“闯将号”是我们遭受的第一次严重损失。它是极重要舰只之一,像它这么好的军舰在那个时候从未超过6艘或7艘,那艘军舰是朋友和敌人进行战略上分析的依据。当我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为损失此舰保密的时候,会议上的意见有相当大的分歧。有人主张,如果有人知道我们在掩盖损失将破坏公众对政府的信任,而且消息必然会立刻泄露,德国人也许已经知道。对这个意见我答复说,没有理由不让德国人为他们自己搜集情报,在他们得知“闯将号”沉没时他们会宣布这个消息,那时我们很容易地向公众解释为什么我们要保守秘密的道理。我引证日本人在1904年有效隐瞒战列舰“屋岛号”在阿瑟港海外损失的事实。倘若约翰·弗伦奇爵士损失1个军团,就要尽一切努力隐瞒起来不让敌人知道,那末为什么海军没有同样的自由呢?基奇纳勋爵有力地支持我;我们的意见最终被内阁会议接受。
海军部要求报界不要提到此事。几家报纸勉强地依从。有几百人已经知道此事,包括驶经这艘正在沉没军舰的“奥林匹克号”班轮的乘客;在英国的德国间谍在几天内肯定会将消息传往德国,无论如何,关于沉舰的长篇报道连同真实照片次日会由邮班发往美国,消息从那里又会即刻用电报传到德国。可是我们的态度一直保持不变,十分仔细地注视德国报纸,寻找表示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最细微迹象。与此同时某些报纸认为这个办法很聪明,即它们写文章和短讯,文字中多次提到“闯将”字眼,同时对我备加指责。我觉得有必要发表秘密呼吁,这个文件在报业委员会忠诚努力的帮助下取得一些效果。结果,在德国海军部得知“闯将号”沉没的消息时已有5个星期过去了。甚至到那个时候他们一点也不相信他们不是谣传的受害者。
舍尔海军上将说:
“英国人成功地在相当长时间内为这艘大型战列舰的损失保密,这个损失是我们使两国海军力量均等努力的一次重大的成功。……英国人的行为在所有方面都受有利于他们的军事目的考虑所驱使。……在“闯将号”这件事情中,我们只能赞许英国人不向敌人暴露弱点的态度,因为有关对方力量的精确情报在决策时有决定性的影响”
03.
我记不起在其他时期压在我身上的战争重担比1914年10月和11月这两个月更加沉重。8月份人们预期会发生大规模海战和第一次陆上大战役;但是我们的行动方针是明显的,什么时候采取行动我们还有待决策。整个9月份受马恩河胜利影响。但在10月份和11月份难堪的境遇再次降临在我们身上。在陆地上与可怕的和显然有不竭力量的怪物作搏斗有被打败的感觉,在海洋上和在港湾里关于舰队会受潜艇攻击的一系列不断折磨人的忧虑统统压迫着我的心。无时不存在世界的某地出现某种灾难或其他事故的可能性。没有一天不存在冒各种风险的必要性。
我自己的地位已经受到某种程度的损害。三艘巡洋舰的损失已经被人任意地归因于我的个人干预。我被指责为粗暴地否决海军大臣们的建议和随意地派遣舰艇中队驶向毁灭。安特卫普变成猛烈指摘的原因。人们几乎以为由于我的干预造成了该市的陷落。使用这些未受专业训练的人充当海军旅战士受到普遍的谴责。海军旅的三个营在荷兰被扣留被说成完全由于我不可原谅的愚昧造成的巨大灾难。关于“洞中挖出老鼠”这样句不愉快的语句——想法足够正确,事实也没有错——是我在利物浦一次精神不佳的演讲中顺口溜出的话,却被紧紧抓住,枷锁示众。这些是报纸上与我的名字有关的唯一主题。我在海军部的工作事实上公众是不知道的。议会对我的攻击没有一次给我为自己辩护的机会。尽管几年来已习惯于被羞辱,我还是感到不友好的和怨恨的激流向我涌来。人们开始意识到这股激流有可能容易地造成一个实际结果。幸运的是没有许多时间供人们过多地考虑这些非议。
海军部是在威严地要求公众予以信任的状况下进入战争的。试验性动员与欧洲危机在时间上的巧合,被普遍认为是经过周密的设计的。以后一个接一个悲观预言被曲解为,说我们将不知不觉受敌人攻击,德国商船改装的驱逐舰将在海洋中四处搜索,说我们的航运、贸易和粮食供应受到威胁,但这些都被证明是毫无根据的,得到群众广泛宽慰的确认。我们安全地将陆军运往法国和在黑尔戈湾成功的海战被认为出色成就而得到喝采。可是出现了最初几次不幸事件,喜欢发表意见的圈子里就充溢了不同的声调。3艘巡洋舰的损失是在战争失利时有能力垄断舆论声音的那些人改变态度的转折点。随着打一仗突出大规模海战希望的破灭,就开始听到埋怨的声音,“海军在干什么?”时间一星期继一星期过去,英国海军的庞大机器似乎看不见又听不到,人们产生失望的感觉也许无法避免。有一种普遍的意见认为,我们原本应该一开始就进攻和摧毁德国舰队。指出源源不断的军队和供应运往法国,或几乎毫无阻碍地继续进行英国全世界贸易是徒劳无益的。听了敌人宣传后,再要解释使人们相信护运增援部队和远征队从帝国各地穿越每一个大洋的行动是错综复杂的,或要阐明使人相信不可能找到德国舰队进行战斗的理由,那是办不到的。我们小小的陆军拼命战斗,在英国人眼里他们扮演与法国陆军同样重要的角色,与此同时我们强大的海军——世界上最强大的——显然处于一种惰性状态,只有间或发生灾难时才有所变更。
吃过面包很快就忘记。以有效预防措施和预见性挡开危险,这从不被记住。因此海军部在战争开始阶段就这样受到人们不体谅的判断。对于我这个看到危险、做准备对付危险和战胜危险的人来说,对于我这个对过去怀有深刻的感激、对将来有绝对信心的人来说,这些不满的表现只是由于缺乏理解和耐心,在当时的普遍紧张压力下出现的这种情况是可以原谅的。可是这种不满是令人不平静,不容易对付。问题又不能公开或在议会中辩论。没有人愿意提出正式控告;也没有人能够全面答复而不损害国家利益。我们必须默默地忍受所有这些挑剔。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在海上出现一定的损失在所难免;在每次这样的事件中人们很容易断言有人犯了大错误。在大部分事例中情祝的确如此。成千艘军舰游弋在海上,有成千种真实的或潜在的危险每天威胁着它们,必然会发生意外事故和错误。不论发生了多少次不能推诿说命运的事故和意外的错误。几十艘军没有一个小时不冒无法预防的风险,没有一个小时海上指挥官不遇上新奇而困难的问题,他们中几乎没有人在战争中受过这种考验。我们偶而犯了错误甚至造成损失令人惊奇吗?“又一次海难,500人淹死。海军部在做什么?”虽然陆军在巨大战役的混乱中一直弃守溃退,成千上万人常常不必要地和错误地被派去送死;同时英国在海卜的每次军事行动和贸易运输直没有遇上大的阻碍。
这种吹毛求疵的基调对路易斯亲王产生了严重的新情况。在我们成功的动员和进入战争的最早激情中,没有人对他的父母有所评论。但是现在俱乐部和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开始产生一连串署名和匿名的信札,以各种不同方法并常常使用激烈言词抗议一个日耳曼血统的人充任第一海军大臣的重要职位。这种做法是残酷的,但不是不自然的。我以焦急和苦恼的心情眼见广泛疑虑的迅速增长。我也从偶而听说的话中推断得出,这种气氛对第一海军大臣变得很明白。于是他慢慢处于会招致不满的地位:他必须承担日常的巨大责任和风险,但没有他绝对必须得到的公众信任的支持,在这种状况下可以肯定时时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故。因此,当接近10月底路易斯亲王请求解除他的职务时我并不惊奇。他以无怨的尊严作出这种牺牲和以自我谦让作为他给予英国和皇家海军的伟大和忠诚服务的报偿,无愧为一个水兵和亲王。现在我必须找一位他的后任,我的内心已经转向一个人,仅有的一个人。
费希尔勋爵习惯于偶而上海军部来,我留心察看他以便判断他的身体力量和精神上的警觉性。看来两者都不成问题。有一次,当他猛烈抨击他认为起阻碍作用的某人时,他愤怒得发抖以致似乎身体里每根神经和血管将会破裂。但是他庄严地经受住这种紧张,他离开时给我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即他是一架在他那个上年岁的年龄段上具有燃烧和搏斗精神与体格力量的可怕的机器。我从来就一点也不害怕与他一起工作,我认为我很了解他,长久来保持平等的关系和宪法规定的上级权威,因而我们能一起经历任何困难,我于是在谈话中告诉他亲王辞职之事,但没有作任何承诺,很快我看出他强烈地热衷于掌权,强烈地受到发表意见和执行使命的那种感觉的鼓舞,于是我决定不再拖延时间便采取行动。我找首相,向他提出种种论点,我据此得出结论,即费希尔应当回海军部,是与我一起工作的唯一合适人选。我还提出阿瑟·威尔逊爵士作为他的主要助手。我完全知道对于费希尔的任命在许多部门有强烈、自然和合理的反对意见,但是我已经形成我自己的坚定信心,我决定除非我能公正处理此事,否则我不再留在海军部,所以到最后不管是好是坏我如愿以偿。
重新召回费希尔勋爵进海军部的决定极为重要。尽管以此一直有争论,他是纳尔逊以后最杰出的英国海军军官。他思想上的独创性和秉性上的自发性使他不必恪守各种常规。他的天赋深厚而真实,尤其是他胜任处理大量军务。他体格魁伟,不畏任务繁重。
可是他已有74岁。如同在与时间作斗争的巨大城堡中,硕大中心建筑物城堡主塔安然无恙地高高耸立,似乎会永远存在。但是外围建筑物和城垛早已倒塌,城堡专横的主人只生活在特殊的一套房间和走廊里,他与这些住处有终生的亲昵关系。要是他与他的同行阿瑟·威尔逊爵士迟生10年,英国海军在大战爆发时的管理不论在海军部还是在海上本来会达到最高的完善境界。战争造就的新人物——贝蒂、凯斯、蒂里特——还没有获得本来会使他们在最危急形势下被海军接受的权威。费希尔和威尔逊比他们同代人活得长,高居在他们后一代海军将领之上。这两位伟大的老人和饱经风霜的老水手,他们有半个多世纪英勇地面对战争和海风,当我还在摇篮中时他们已经是在海上漂浮的舰长,现在海战的专业指导权托付给他们了。
但是很清楚,对我来说我对这两位舰队司令所知甚深,在过去三年里有很多机会耳濡目染他们的观点。我们参谋机器的日常组织将必然有所改变。这就有必要更换战时参谋部的参谋长。海军从斯特迪将军身上能看到敏锐的智力和可贵的实际能力,他能以最大的技巧和决心处理他的军舰和中队事务以及指挥它们作战。可是他不是费希尔勋爵能满意地在最高执行中心与之共事的人。幸运的是在同意此人的继任人上没有出现困难。
从安特卫普战役起,奥利弗将军一直是我的海军秘书。战前那一年里他曾是海军情报局局长。在这个职位上我必须不断依仗他(如依仗在他之前的托马斯·杰克逊上校)取得有关英德海军力量争论所根据的所有事实和数字。他在事情细节上的精确性和忍受持续而高强度精神劳累的能力是非常的。他思维精确,言词清晰,而且知识渊博。他作为海军军官的条件是无可挑剔的。他曾是阿瑟·威尔逊爵士的航行指挥官,海军里人人知道1901年海军操演中这两个人怎样指挥海峡舰队的故事,他们将舰队从爱尔兰以北的拉斯林岛海外穿过爱尔兰海峡在浓雾中驶往锡利群岛,既见不到陆地又看不见灯光,彼此都不想和对方说一句话。第三天浓雾突然散去,舰队惊讶地看到了锡利群岛的面貌,此时舰队已在航路上抛锚。
当费希尔勋爵向我提出由奥利弗将军任参谋长,作为交换将他的个人助手德·巴托洛梅海军准将担任我的私人秘书时,我十分高兴。这样每件事开端不错。我们改组了战时领导小组,小组每天至少开会一次,包括海军大臣,第一海军大臣、阿瑟·威尔逊爵士、奥利弗将军和德·巴托洛梅准将(最后这个名字代表海军军官中较年轻的一派),加上极为难得的秘书格雷厄姆·格林爵士。亨利·杰克逊爵士也经常受邀出席,但不是十分频繁,以免把外加的责任压在他身上。
04.
除1914年11月这个艰难月份的心神苦恼外,还有入侵的恐惧紧紧抓住陆海军当局。陆军部认为前线的暂时平静能使德军抽出大量训练良好的军队——如有必要可达25万人——入侵英国。基奇纳勋爵指示进行全面防御准备,费希尔勋爵精力精沛地投入这项任务。如读者已经知道,虽然我对此事意存怀疑,但觉得进行预防完全正确,无论如何要增加对我们海岸和本土防御部队生命的关心。因此我让自己压制在整个最高阶层出现的激动,尽最大努力支持和加速我们的准备工作。我们派第三战列中队驻在福斯,调第二舰队到泰晤士,将旧“威严”级战列舰安置在东海岸各港口,布置用作堵塞的船只沉入水道,把水雷安放在我们无防御港湾的口子上使其在适当的时候爆炸;此时整个海岸的海陆空防御力量有节奏地一起活动。陆军的安排因下面事实变得复杂:经过充分训练用以击退入侵者的几个师把它们的步枪借给正在训练的那些师,这些步枪必须集中和再分配,成为应付最紧急情况时程序的一部分。我们竟衰落到使用这样应急措施的地步!可是德军保持绝对静止;11月20日前几天特别有利于夜间登陆的潮水与月亮的条件,并未被利用,于是那种即将发生某种大事的感觉逐渐在我们心头消失。
05.
费希尔勋爵以爆发的精力投入建造新军舰。他将英国的所有造船师和造船企业聚集在他的身边。有4或5天光荣日子里他几乎每分钟都感到高兴,他交给我建造潜艇、驱逐舰和小型舰只的计划,其规模之大超过我和任何我的顾问认为可能的程度。施瓦布先生此时正好返回美国途经英国,我们邀请他来海军部,他承担建造24艘潜艇——12艘在加拿大建造,12艘在美国建造——这一大批潜艇将在难以置信的6个月短时间内完成。我为提前交货设置重奖。这些重大的谈判完成了,嗣后的工作由伯利恒钢铁公司这个庞大组织以惊人的细致周到和准时开始进行。一天晚上,费希尔勋爵、施瓦布先生和我坐在海军部八角形桌子的周围,对潜艇合同作良久讨论后,我们问施瓦布先生:“你有对我们有用的其他任何东西吗?”他于是告诉我们,他有4个回转炮塔,每个炮塔上装2门14英寸大炮,这些炮塔准备装在当时在德国为希腊建造的希腊战列艇“萨拉米斯号”上,几乎已经完成。我们专心研究了这个问题,我有了一个想法。读者一定能记起我们为巴西建造的三艘小型铁甲舰,虽然当时任何人都看不出它们有任何用途,在战争爆发时我决定把它们接过来。在比利时海岸的战争中显示出它们的价值。我向费希尔勋爵建议,我们应购买这种14英寸回转炮塔,并建造铁甲舰把它们装上。将军对这个计划很高兴,几小时后他就与他的造船师关在小房间里设计铁甲舰。我们很快就着手制订建造铁甲舰的庞大方案。
1914年秋天,根据费希尔推动而制订的各种计划,我们开始建造如下巨大舰队,全部应在1915年底完成。
这是一支了不起的一应齐全的新海军,当两年多后真正德国潜艇攻击开始时它成了对海军部的神助。新海军以这样的规模建立是费希尔勋爵的天才和精力对国家的最伟大的功绩之一。费希尔在他漫长一生中,也许从未有过比这次以巨大努力建造新舰队的经历更愉快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怎样把战争思想注入一艘军舰中。造舰引起他生命中的最大热情。这里所有的英国造船厂全在他的调度下,所有的财政壁垒全部拆除。
战列巡洋舰“击退号”和“声誉号”,尤其是轻战列巡洋舰“英勇号”、“激烈号”和“荣耀号”的建造是我4个月后同意的,当时的环境等到讲述它们的时候再谈,必须说它们是一位老人的孩子。尽管这些军舰拥有此前军舰从未曾兼有过的许多非凡的品质,但它们的骨架很轻;海军根据新的战争条件要求它们比以前任何时候更加需要结构的力量和装甲。不管怎样,它们的父母亲总是深深爱它们,当有任何诋毁污辱它们的质量时,他总要以最大的热情给予维护。
在11月和12月我怀着对第一海军大臣的最大钦佩心情主持这个工作的全过程,但在支出费用上有点担忧。我对战争将延长到1915年以后并不感到满意,我不希望从陆军那里抽调他们可能需要的人员或物资。直到1915年4月,当时俄国的战败作为决定性因素已成为定局,我才认可战争期限会延长到1916年12月31日,并同意制订增加新建造舰只的计划,时间限在这个日子以内。同时我尽我最大努力满足费希尔勋爵。我一再向他指出,根据某些观点来看,在战争结束12个月前建成的军舰要比在战争结束1个月前建成的军舰价值大12倍,并不间断地主张,最近建成的军舰必须决不能让其受损害。但是他的欲望很难满足。一天中他会设计一艘主力舰的草图。一周中他会贪婪地看一份计划,回来要求建造更多的舰只。我建议他应该制造一门珍宝般贵重的18英寸的实验炮,我一提出他立刻接受。他大声叫道,“我将把它放置在轻巡洋舰上,舰速40节。你可以随心、随时、随地使用这种大炮轰击。”这就是他的主题;但是他的“装甲是一种幻想吗?”他的理论又怎样?然而我尽我所能支持他。他对的时候比错的时候多得多,而他的魄力和生命力,就像他的一艘以最高速度奔驶的巨舰,使海军部颤抖。
06.
费希尔勋爵的年纪和他现在承受的极大的紧张状态有必要使他过一种十分小心的生活。他寻常在8点以后不久去睡觉,在4点或5点之间甚至更早精神振作地醒来。在早晨几个小时里,他以最大努力处理大量事务,书写数不清的信件,决定当天应做之事。的确,他做事的方法与诗人布莱克的箴言密切相符:“早上思考;白天行动;傍晚进食,夜里睡觉。”可是我从未听到他使用这个语录。随着下午临近,早上惊人的精力逐渐下降,在夜间的阴暗中,老将军巨人般的力量常常明显地耗竭。而且,单以体力和精神力量观点来看,他的努力是令人吃惊的,这种力量使我——如此接近地观察他——对他充满了景仰和慰藉。
我稍稍改变我的日常生活以适应第一海军大臣的日常生活。我寻常早上迟起个点头,有人在8点而不是7点叫我,如有可能中饭后再睡一个钟头。这样就能使我连续工作到清晨1点钟或2点钟,无论如何不会感到疲倦。这样我们形成整个白天和晚上有人几乎不睡觉的值勤。事实如费希尔所说,“十分接近一座永远不停的钟。”不论白天与黑夜每个小时都有电报来到海军部。如有必要,很少有一个钟点不能由我们中这个或那个醒着的人作出即刻的决定。
从业务观点看,这种安排也方便。海军大臣在上床前处理完与他有关的每件事,三个钟头后第一海军大臣致力于他的事务。我在8点醒来时察看他黎明时所做的工作。先前我从未见到海军部的工作节奏这样有力和这样准时。
我们之间有协议,不论谁在采取重要行动时,除非先前已经达成一致,一定得与对方商量。对这个协议我们两个严格遵守。我们就这样第一次形成对海战全过程的绝对坚强控制和中央权威,我们准备把我们的意志贯彻于整个舰队和所有海军行政机构,并保持我们自己不受外来的干预。长期以来我习惯于用红墨水写我的备忘录。费希尔习惯于使用绿色铅笔。引用他的话说,“这是左舷和右舷的灯光。”只要左舷和右舷的灯光一起照射,什么都进行顺利。我们已建成联合体,当它保持完整时,它不会被国内的阴谋或海上的敌人推翻。
第15章、科罗内尔和福克兰群岛
1914年10月、11月和12月
01.
如上文已有叙述,德国远东总司令冯·施佩将军率领“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于6月最后一个星期从青岛启程,①在紧接英国宣战后的8月5日,据报告这两艘强大的军舰在靠近所罗门群岛之处。根据随后的报告说,它们于8月7日在新几内亚,9日在卡罗林群岛加煤。此后它们消失在有无数岛屿的浩瀚的太平洋,没有人能告诉它们将在何处重现。随着一天一天,一星期一星期过去,我们对它们状况的关心越来越大,越来越紧迫。以加罗林群岛为中心,我们可以画出半径日益加大的圈子,搜索它们可能突然出来进行攻击的许多地点。我们相信德舰以最节省燃料的速度——四分之三速度——或以全速行驶,根据这种情况我们的圈子有所变化;他们可能行驶的速度取决于吸引他们的潜在目标的性质。
我们已经看出,这两艘德舰大概所在位置,其神秘莫测性,怎样影响着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护航队的行动,并迫使我们作出紧急的决策。我们知道这种不肯定性怎样笼罩着从新西兰到萨摩亚的小小远征队,当它安全到达并占领该岛时我们有多么高兴;一俟军队和物资登陆时,我们多么迅速地——神助似的迅速——一下子将所有舰只调离萨摩亚近岸锚地。最后当5个星期过去没有德舰出现的任何迹象时,我们对整个形势又作全面的审核。现在她们完全可能去往麦哲伦海峡或南美的西海岸。澳大利亚的护航现在由性能更好的护航舰队提供。萨摩亚锚地已不见一艘英国军舰,旧战列舰已上路去印度洋保护护航船队。德舰在任何地方都没有像在麦哲伦海峡对我们更有害处。此外,我们认为有迹象表明德舰在智利海岸加煤。有谣传说在麦哲伦海峡有德舰的一个燃料基地,我们正在辛劳地寻找它。可以肯定沿南美西海岸仍有德国的贸易活动。
因此,9月14日海军部给南美军事基地指挥官克拉多克海军少将如下电报:
海军部致克拉多克海军少将,皇家海军“好望号”
9月14日下午5.点50分
德国人正在恢复南美西海岸的贸易,“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很可能到达西海岸或麦哲伦海峡。
集中强有力的足以对付“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的一个中队,把福克兰群岛建成你们的加煤基地,并留出足够的军力对付“德累斯顿号”和“卡尔斯普厄号”。
“防御号”将从地中海前来加入你的舰队,“老人星号”现在正在去阿布罗柳斯群岛途中。②在“防御号”到达之前,你应至少保持1艘郡级军舰和“老人星号”与你的旗舰在一起。
当你有占优势力量时,应立即使用中队搜索麦哲伦海峡,随时准备返航保护普拉特河,或者根据情报向北搜索远至瓦尔帕莱索,摧毁德国巡洋舰和破坏德国贸易……
两天后所有的不确定性连同我们为此产生的焦虑烟消云散,得到消息说9月14日“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在萨摩亚海外出现。那里它们没有猎取的目标。空旷的近岸锚地嘲弄它们的力量。英国的国旗在岸上飘扬,新西兰的防守部队十分强大,不容任何登陆部队从防御工事前面向他们吼叫。看到他们殖民地如此命运,德国巡洋舰向那里政府的建筑物开了几炮后驶向大海。
一周后,9月22日,她们出现在帕皮提,向该岛炮击,炸毁半个市镇,击沉港内法国小炮舰“热忱号”。她们在当天早上离开,向北驶去。以后直到30日才听到她们的消息,嗣后的寂静再次笼罩着巨大的太平洋深处。
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在地图上画出我们的圆圈。无论如何在几周内我们不需操心这两艘军舰。因此海军部于9月16日致电克拉多克将军,告诉他新的形势,他现在不需要集中他的巡洋舰,但要立刻攻击德国在麦哲伦海峡和智利海岸的贸易。
有两个星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10月4日“沙恩霍斯特号”发出的无线电信号被苏瓦的无线电台听到,也被新西兰惠灵顿电台听到。根据无线电信号,看来这两艘军舰在马克萨斯群岛与复活节岛之间的航路上。显然在她们心中有一个南美计划。我们用如下电报将消息告诉克拉多克将军:
海军部致克拉多克海军少将(10月5日)
从收到情报看,“格奈泽瑙号”和“沙恩霍斯特号”似乎正在设法穿过南美洲。“德军斯顿号”可能为她们作侦察。你务必准备与她们全体作战。“老人星号”应与“格拉斯哥号”、“蒙茅斯号”和“奥特朗托号”在一起,联合进行搜索敌舰和保护贸易。
8日克拉多克将军回电(12日收到)如下:
“没有警报。恭敬地建议,如果敌人的重巡洋舰和其他舰只集中在南美西海岸,这就需要在东西海岸有足够强大的英国海军迫使其进行作战。
“因为不这样,如果从东南海岸派出力量集中的英国海军,在太平洋上被敌人躲过(这点不是不可能的),从而落在敌人后面,敌人就能依次摧毁福克兰、英吉利湾和帕布罗柳斯加煤基地,没有办法阻止它们,而英国军舰由于缺煤不能追上敌人,敌人有可能达到西印度群岛。”
同日他发来报告证明“德累斯顿号”在南美海域的电报(11月收到):
关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的情报收到。10月7日再次访问奥兰治湾的“好望号”发现证据,9月11日“德累斯顿号”在那里,有迹象表明“纽伦堡号”、“德累斯顿号”和“莱比锡号”可能与“沙思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会合。我打算把军舰集中在福克兰群岛以避免力量分散。我已命令“老人星号”驶往那里,命令“蒙茅斯号”、“格拉斯哥号”和“奥特朗托号”在再次查明德国巡洋舰所在之前不要驶往较瓦尔帕莱索更北的海域……
关于海军部第74号电报,“防御号”是否归我指挥?
这是一份重要的电报。它表明有很大可能性敌人正聚集力量意图一决雌雄。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显然也必须集中力量。现在我察看10月5日参谋部的电报,觉得它在重点上不够明晰,也就是为战斗而集中的问题。为了不出差错,我在10月12日收到的克拉多克将军电报的背面写上如下备忘录:
第一海军大臣:
在这种环境下,英国军舰最好彼此间保持在支持距离以内,在麦哲伦海峡和在福克兰群岛都一样。在关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目前的不肯定状况未弄清之前,推迟实行南美西海岸的巡航。
眼下这两艘敌舰而不是贸易是我们追逐的目标。最重要的是,我们必不可失去它们的行踪。
W.S.丘吉尔
第一海军大臣当天晚上在纸上加上“已办”字样。
10月14日我与第一海军大臣讨论正在发展的整个形势,依照寻常的惯例,我在谈话之后把我认为在我们之间已决定的事项写成备忘录送到他那里。
第一海军大臣:
从我们的谈话中我理解你为南太平洋和南大西洋提出的部署如下:
(I)克拉多克将“老人星号”、“蒙茅斯号”、“好望号”和“奥特期托号”集中在福克兰群岛。
(2)派“格拉斯哥号”四处寻找和进攻“莱比锡号”,并保护南美西海岸贸易,向北远到瓦尔帕莱索。
(3)“防御号”与“卡那封号”会合,组成由里奥为起点的大贸易航路上的新战斗中队。
(4)“阿尔比恩号”加入在开普的总司令旗舰,保护吕德里英湾远征队。
以上安排得到我的完全批准。
请你命令参谋长草拟一份声明,指出这些部署完成的日期,以及“沙思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能到达各自活动范围的最早日期。
我推测克拉多克将军完全知道“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有可能在17日或紧接17日之后到达他的邻近海域;如果不能强大得足以发动攻击,他将尽最大努力在等待增援军舰到达之前跟踪敌舰。
同时发给克拉多克将军如下电报:
海军部致克拉多克海军少将(10月14日)
赞同你为联合作战,集中“老人星号”、“好望号”、“格拉斯哥号”、“蒙茅斯号”和“奥特朗托号”。
我们已命令“卡那封号”上的斯托达德去蒙特维的亚,担任该地以北的高级海军军官。
我们命令“防御号”与“卡那封号”会合。
他还负责指挥“康沃尔号”、“布里斯托尔号”、“奥拉马号”和“马其顿号”。
“埃塞克斯号”留在西印度群岛。
18日克拉多克将军发来如下电报:
“我认为有可能的是,‘卡尔斯鲁厄号’一直赶往西方,打算与其他5舰会合。我深信形势将使我能进行一场战争,但害怕在战略上由于‘老人星号’的原因我们中队的速度不能超过12节。”
因此很清楚,直到这天那位将军完全打算把力量以“老人星号”为中心集中,尽管他的中队的速度会下降到12节。根据官方资料,“老人星号”能行驶16到17节,实际上在作战中她能行驶15节半。
现在让我们考察正在发展的形势。③“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正在驶近美洲南海岸。在途中她们可能与轻巡洋舰“莱比锡号”、“德累斯顿号”和“纽伦堡号”会合。这个中队完全由快速现代军舰组成。两艘大巡洋舰是战斗力很强的军舰。她们每艘装8门8英寸的炮,成对安装在上层甲板上,其中6门炮能向两边船舷射击。这两艘军舰长期进行海外服役,所以在人员配置上完全使用最高级的德国海员;她们事实上只是在近期才出名,列为整个德国海军中射击最优秀的军舰。与这两艘军舰及其辅助轻巡洋舰相对应,克拉多克将军有“好运号”和“蒙茅斯号”。“好运号”是来自第三舰队的性能良好的旧军舰,两端装有9.2英寸炮,在舰体中部有一个16门6英寸炮的炮组。从她下水的年份来说,她的航速特别快,达到23节。她的官兵主要由后备役人员组成。虽然有良好的火炮瞄准手,但不能期望在炮击效率上她能与英国或德国海军中配置最佳人员的军舰相比。“蒙茅斯号”是无数郡级军舰之一,对于这种军舰费希尔常常猛烈抨击,她们是速度快装甲轻的大型军舰,她只装有1个14门6英寸炮的炮组,这些炮中有9门能左右射击。这两艘英国装甲巡洋舰在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交战中获胜的机会极少。英勇气概和献身精神都无法纠正力量的不均等,更不要说射击效率了。如果进行战争,只有最大的好运才能拯救她们免遭灭顶。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当海军部开始担心“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有可能到达南美基地时,我们就派遣1艘主力舰增援克拉多克将军。我们最初的意向是派“大无畏号”从达达尼尔海峡前去,有一个时候她在去往南美途中已经到达直布罗陀,可是当时与土耳其的紧张关系加剧,使它不得不返回达达尼尔。由于我们认为在当时从大舰队抽调不出1艘战列巡洋舰,没有办法只能派去1艘旧战列舰;到9月底“老人星号”已经从阿布罗柳斯礁石群岛出发穿越南大西洋。
有了“老人星号”,克拉多克将军的中队安全了。“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决不敢冒险进入她4门12英寸大炮决定性射程以内。冒这个险就等于在没有任何成功希望的情况下使自己有可能遭受极严重的伤害。这艘旧战列舰装有厚重甲板和巨炮,她事实上是l座堡垒,在这些水域中所有我们的围绕着她的巡洋舰能获得绝对安全。就是为这个原因,海军部于9月14日发去电报:“至少使‘老人星号’和1艘郡级舰与你的旗舰在一起。”10月5日再次致电:“‘老人星号’应与‘格拉斯哥号’、‘蒙茅斯号’和‘奥特朗托号’在一起。”就是为这个原因,我很高兴地读到克拉多克将军的电报:“已命令‘老人星号’去福克兰群岛,在那里我打算集中军舰以免力量分散,”对此我写了备忘录:“在这种环境中,英国军舰最好彼此在支持跟离以内,在麦哲伦海峡或在福克兰群岛附近都一样”;就是这同一原因,海军部于10月14日发去电报:“赞同你为联合作战集中‘好望号’、‘老人星号’、‘蒙茅斯号’、‘格拉斯哥号’和‘奥特朗托号’……”
的确“老人星号”的速度事实上只有15节半,只要我们的巡洋舰必须带着她,她们就没有希望抓住德舰。“老人星号”能做的切是阻止德舰抓住和击沉她们。但是那不是故事的终止;那只是故事的开端。当德舰在越过太平洋漫长的航程抵达南美的海岸后,她们必须加煤和补充供应品;她们势必试图找到某个地方以便让运煤船能碰上她们、让她们能获得整修及补给。一旦她们的所在地被我们1艘轻巡洋舰发觉或者由岸上单位报告,它们行踪不定的状态就告结束。我们能立即集中力量从四面八方攻击它们。日本战列舰“肥前号”和巡洋舰“Idzumo号”以及英国轻巡洋舰“纽卡斯尔号”正向南越过北太平洋向南美海岸驶来——这支舰队力量也不能抓住“沙恩霍特号”和“格奈泽瑙号”,但它们力量巨大,不怕这两艘德舰的攻击。在南美东海岸有斯托达特海军少将的中队,他的军舰包括强有力的现代装甲巡洋舰“防御号”、两艘郡级巡洋舰“卡那封号”(7.5英寸炮)和“康沃尔号”、轻巡洋舰“布里斯托尔号”以及武装商船巡航船“马其顿号”和“奥拉马号”。一旦我们知道敌舰中队在哪里时,一声令下这些军舰全能集中起来共同攻击它们。与此同时只要克拉多克将军使中队与“老人星号”保持在支持距离以内,他就能安全地沿智利海岸向北巡航,盯住行驶中的德舰,如果她们试图攻击,英舰可以后退到战列舰身边。“好望号”和“蒙茅斯号”一起行驶,其设计速度不大会亚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而这2艘德舰一直长期漂泊在海上。因此,克拉多克将军可以保持监视德舰、扰乱她们,逗弄她们,并把她们引向“老人星号”。此外,他还有轻巡洋舰“格拉斯哥号”,它在速度上远优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在力量与速度上都胜过在那里的任何1艘德国轻巡洋舰。
因此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不能为海军部承担任何责任。战争的第一条规律是集中优势力量作决定性的战斗和避免力量分散或纠缠于细碎事务上。根据电报,这位将军表明他清楚地理解这一点。海军部的命令明确地同意他对这些基本原则的断言。所以我们不担心克拉多克将军中队的安全。如果克拉多克将军集中他的力量在南美西海岸巡航中完全失去德舰的踪迹,如果德舰向南擦过他的旁边并通过麦哲伦海峡或绕过合恩角,在某个秘密海湾加燃料,然后来到由里奥为起点的大贸易航路,那将会出现更紧张、更严峻的形势。在这条航路上德舰将发现斯托达特将军,他的中队当集中时虽然在速度和力量上比德舰略占上风,但相差不是很多。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我在10月12日的备忘录上不赞同克拉多克将军在西海岸向北运动,我宁愿他留在麦哲伦海峡附近,在那里他既能堵住“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的道路,又能机动地与斯托达特将军的中队会合。然而,我对10月14日海军部电报传达的决定仍感到满意,我等待事态发展。
突然在10月27日从克拉多克将军那里发来一份使我困惑不解的电报:
克拉多克海军少将致海军部
“好望号”,10月26日下午7时,在海上
10月7日收到海军部电报。鉴于搜索敌人的命令和我们对早日成功的热切希望,我认为
由于“老人星号”的慢速度,要找到和击毁敌人中队是不可能的。
因此命令在蒙特维的亚的“防御号”收到命令后来与我会合。
使用“老人星号”承担护送运煤船的必要工作。
此时我们正处于第一海军大臣职务变动的剧痛中,我正全神贯注于因费希尔勋爵的任命而产生的环境与反对意见。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确信我会对这句不祥的电文“使用‘老人星号’承担护送运煤船的必要工作。”作出更为强烈的反应。事实是我以备忘录方式通知海军秘书奥利弗将军,原文如下:
“这份电报非常含糊,我不懂克拉多克将军的意图与希望。”
克拉多克10月29日的回答消除了我的疑虑:
“西海岸的形势看来安全。如果‘格奈泽瑙号’和‘沙恩霍斯特号’向北驶去,她们将最终遇到向南驶来的‘Idzumo号’、‘纽卡斯尔号’和‘肥前号’并被迫向南遇上‘格拉斯哥号’和‘蒙茅斯号’,这两艘军舰速度快,能盯住她们并迫使其向南行驶遇上‘好望号’和‘老人星号’,此两舰彼此应保持在支持距离以内。”
在我内心开始滋生的隐约恐俱——即也许这位将军会出海打仗而不以“老人星号”带头(我认为这太不可能了,以致没有把它写在纸上)——这才平息下去。当然,他有可能在“老人星号”50英里前面调度舰只,但在开战前仍靠近她。派遣“防御号”与克拉多克将军会合会使斯托达特将军无望地势单力薄。果然未过几小时,10月29日斯托达特将军的抗议电报来到。但是海军部参谋部业已回答克拉多克将军,根据我们的所有决定“防御号”要留在东海岸归斯托达特将军指挥,以保证南美的每一边有足够的力量。
但是不论这个答复还是随后发的任何电报都没有到达克拉多克将军。他已经实行他自己的决定。他没有等待“防御号”来到(即使我们能把她派给他),并把“老人星号”留下来保护运煤船,他已经沿智利海岸北上。但是尽管他以行速太慢为理由把攻不破的“老人星号”留在后面,但他却把速度并不见得更快、而且武器装备十分低劣的巡洋商船“奥特朗托号”带在身边。她的装备如此低劣,不适合战斗,也不适合逃跑。
他于10月27日下午4点从巴耶纳尔海外发来如下电报(11月1日上午4点33分收到):
“你的第105号电报收到。截获德国邮件。‘蒙茅斯号’、‘好望角号’和‘奥特朗托号’在巴耶纳尔加煤,‘格拉斯哥号’在科罗内尔邻近巡航,以拦截德国军舰然后与旗舰会合。我打算加煤后率中队继续秘密北上,在看不见陆地的航路上行驶。在未获进一步通知前,电报继续发到蒙特维的亚。”
他10月29日中午发来的电报(11月1日上午7点40分收到)如下:
“在进一步通知前,给克拉多克海军少将、‘好望号’、‘老人星号’、‘蒙茅斯号’、‘格拉斯哥号’、‘奥特朗托号’的邮件请送往瓦尔帕莱索。”
在后一份电报中间把“老人星号”包括在内。似乎表明,这位将军的意图即使不是实际集中,也打算与“老人星号”一起行动。这些是从他那里收到的最后两份电报。
10月30日费希尔勋爵就任第一海军大臣。一俟他来到海军部,我就带他到作战室与他一起仔细观看大地图上我们这个庞大组织里每一艘军舰的位置和任务。看了两个多钟头。关键重点显然在南美海域。谈到克拉多克将军的态度,我问道,“你以为他会不用‘老人星号’而试图与敌人开战?”他没有作明确的回答。
11月3日清晨,我们得到第一份德国军舰的可靠消息。
瓦尔帕莱索总领事致海军部(11月2日下午5点20分发出,11月3日晨3点10分收到。)
智利商船船长报告,11月1日下午1时他在塔尔卡瓦诺以北约62英里卡兰萨角海外5英里处被“纽伦堡号”扣留。几个军官留在船上45分钟。另外两艘德国巡洋舰分别停泊在西边约5和10英里处。船长相信其中一艘是“沙恩霍斯特号”。10月26日下午1时,“莱比锡号”来到马斯阿富埃拉岛,舰上有官兵456人、炮10门,18天前她离开加拉帕戈斯群岛。有另一艘不知名的巡洋舰与她在一起。她们购买了几条牛,当天离去。10月29日有人在南纬33度西经74度处见到一艘不知名的战舰向科金博驶去。
海军参谋部长久等待的至关重要的消息终于来到。明确查明了冯·施佩将军的中队在南美西海岸。他没有如一般认为可能的那样悄悄地绕过合恩角与克拉多克将军掉臂而过。目前看来斯托达特将军的处境完全安全。有长长的南美半岛横在他与“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之间,他已不再需要把“防御号”留在身边。可以让她参加克拉多克的中队,为我们希望出现的早期海战助力。审核这个新形势后我们向斯托达特将军发去如下电报:
(11月3日下午6点20分发出)
让“防御号”尽可能快地加入美洲西海岸的克拉多克将军中队。收到后告知。
这份电报由斯特迪将军、费希尔勋爵和我本人签上姓名的首字母。
我们还致电克拉多克将军,再次重申关于“老人星号”的命令:
(11月3日下午6点55分发出)
已命令“防御号”尽快加入你的中队。“格拉斯哥号”应找寻或接触敌舰。你应与“格拉斯哥号”保持联系,并集中包括“老人星号”在内的你中队的其余舰只。重要的是你应尽早与“防御号”联合,并使“格拉斯哥号”和敌舰保持接触。敌人以为你在科尔科瓦多湾。收到后告知。
可是我们已经是无的放矢了。
02.
11月4日早上7时当我打开我的公文匣时,我读到如下电报:
麦克林,瓦尔帕莱索,致海军部
(1914年11月3日下午6时10分发出)
刚从智利海军将军那里得知,德国海军将军说,星期日日落时分,在阴在恶劣的气候中他的军舰遇上“好望号”、“格拉斯哥号”、“蒙茅斯号”和“奥特朗托号”。双方交火,约一个钟头战斗后“蒙茅斯号”倾覆并沉没。
“好望号”、“格拉斯哥号”和“奥特朗托号”在黑暗中撤走。
“好望号”着了火,听到一声爆炸,据信她已沉没。
“格奈泽瑙号”、“沙恩霍斯特号”和“纽伦堡号”是在交战的德国军舰之中。
所发生的故事,就能够知道的情况而言,现在已为大家所熟悉;在正式历史上已全部发表,这里只需作一下概述。德舰到了智利海岸,在一个孤岛上加了燃料,得知英国轻巡洋舰“格拉斯哥号”在科罗内尔,冯·施佩将军决定试图切断她的出路,怀着这个目的他率领整个中队于11月1日向南行驶。幸运的是“格拉斯哥号”及时离开港湾。几乎与此同时克拉多克将军开始他的大举北进,希望抓住“莱比锡号”,因为“格拉斯哥号”屡次收到“莱比锡号”发出的无线电讯号。克拉多克将在两点半钟与“格拉斯哥号”重新会合,于是整个中队以约15英里间隔横列地向北行驶。大约4点半时,看见北边有几艘军舰的浓烟,4点3刻时,“格拉斯哥号”能辩认出“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泽瑙号”和一艘德国轻巡洋舰。“老人星号”在近300英里以外。如今还有时间躲避作战吗?时间无疑是有的。“好望号”和“蒙茅斯号”正常速度分别为23节和22.4节,那天如两舰一起行驶肯定可达21节。“格拉斯哥号”能行驶25节以上。“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的正常速度为23.2节和23.5节;但她们长时间在南部海洋上游弋远离港口。根据克拉多克将军当时掌握的情况,他可以稳当地定该两舰的速度为22节。恶劣的天气同等地降低双方的速度。如果他立即掉头转身,由于处于宽广洋面,一下子就使敌人处于尾追位置。他只能每小时被敌舰追上一节。当4点45分“格拉斯哥号”看到敌舰时,最近的装甲舰约在20英里以外。而当时,不到两个钟头太阳就要下沉。不到3个钟点黑夜就要降临。
但是“奥特朗托号”可能是个难题。她只能行驶18节,而在交战时迎浪行驶只能走15节。他竟把这样一条质量不好的慢船因为某些无法解释的理由派她与“格拉斯哥号”一起充当前锋。她在看到敌舰的时候只有17英里距离。假定冯·施佩将军的军舰能行驶22节,因迎浪减去3节为19节,他每小时能赶上“奥特朗托号”4节。在追赶时他可能因夜幕渐浓用长射程炮火射击她。以那种情况下英国中队会因她而放慢速度,减少自己获得安全的机会。这一点也许使克拉多克将军感到不妥。
当然,现在我们知道,尽管受“奥特朗托号”的拖累,事实上要是克拉多克试图这样做他还是能够容易地和肯定地避免作战的。在被对方看到的时候,冯·施佩将军的航行速度只有14节,要提高到全速必须再燃烧两个锅炉。此外他的军舰是分散的。集中并提高速度要花去短促黄昏的1个半钟点,在这个时间里英舰实际上原可增加与敌舰的距离。而且,在福克兰群岛的追逐和战斗中“沙恩霍斯特号”和“格奈泽瑙号”在气候良好时达到的最大速度不超过20节。因此他原本可以安然离去的。
可是克拉多克将军心中没有进一步的打算。他马上决定攻击。“格拉斯哥号”一瞧见敌舰,她回转身来驶向旗舰,在她前面是“蒙茅斯号”和“奥特朗托号”都以全速往回驶。但是克拉多克将军在5点10分命令中队集中,不是集中于离敌人最远的旗舰“好望号”,而是集中于虽然迅速撤退仍离敌最近的“格拉斯哥号”。6点18分他向遥远的“老人星号”发信号示意:“我现在要攻击敌人。”战斗的决策注定了他的命运,更严重的是注定了中队的命运。
引用一下“格拉斯哥号”的航海日志,“英国中队向左转4分,一起朝向敌人,意欲围住她们并迫使其在日落前进行战斗,此举若能成功将使对方处于极大不利位置,因为英国中队正处于敌舰和太阳之间。”德国海军上将轻易地避开这个策略,他将舰队面向陆地,排成至少有18000码的长行。现在双方中队向南行驶,中队中各舰航线稍稍靠拢——英舰在朝大海一边,落日在她们的后面,德舰更接近陆地。现在开始了战争中最伤心的海战。那两个中队里的官兵,离家如此遥远,在这种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彼此面对着面,他们中十有九人注定死亡。英国官兵就死在那个晚上;德国官兵死于1个月以后。到7点钟太阳落在地平线下,不再有照人眩目的阳光,德军将军下令开炮。英国军舰背对落日余辉显出她们清晰的轮廓,而德舰在智利海岸阴暗的背境上很难被人看得清楚。出现了完全相反的有利条件。海浪很高,“蒙茅斯号”和“好望号”上主甲板6英寸炮必然受猛烈撞击的浪花的很大影响。德舰的炮组全都在上层甲板上以现代方式装置,它们不受与恶劣气候相应的不利条件的影响。不均等的比赛历时不到一个小时。德舰的一次最早的齐射也许打哑了“好望号”前面的9.2英寸大炮,在整个作战时间内这门炮没有发射。她与“蒙茅斯号”很快着火。黑夜来到海浪更加凶猛,“好望号”在一声巨大爆炸后只成为一个发光的斑点,不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蒙茅斯号”处于绝对的无助状态但拒绝投降,被“纽伦堡号”击毁,像“好望号”一般沉入大海,下沉时她的旗子依旧飘扬。无装甲的商船“奥特朗托号”没有作战能力,正确地保持距离,消失在黑暗中。只有小小的“格拉斯哥号”在凶猛的炮火齐射下奇迹般地逃脱了出来,她继续战斗,直到在惊涛骇浪的黑暗的大海上只剩下她一艘军舰。两艘下沉的英舰没有幸存者,从舰长到水兵全都罹难。德舰没有损失一条生命。
引用“格拉斯哥号”随后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