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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_14 温斯顿·丘吉尔(英)
(Rennenkampf),第1集团军(伦嫩坎普夫);Gerdauen,格尔道恩;Graudenz,格劳登茨;Insterburg,因斯特堡;Königsberg,柯尼希山;Lötzen,勒岑;Marienburg,马林堡;Miles,英里;Mlava,姆拉瓦;Narev,纳雷夫河;Niemen,涅门河;Olschienen,奥尔席嫩;Ortelsburg,奥特尔斯堡;Osovets,奥索维茨;Russian
Objective, Aug. 26(Revezled by Wireless),俄国的目的,8月26日(无线电泄密);Second
Army(Samsonov),第2集团军(萨姆索诺夫);Seeburg,塞堡;Sensburg,森斯堡;Soldau,索尔道;Stallupönnen,斯塔卢波嫩;Tannenberg,坦嫩贝格;Thorn,托伦;Tilsit,蒂尔西特;Usdau,乌斯道。
在这个危急时刻,伦贝格危机的故事以惊人的事态重演了,再加上伦嫩坎普夫的迟钝,就引发了称之为无耻背叛的指控。俄军的电报和信号系统均不够格,他们所有的通讯设施都落后而低效。但是,如我们所知,他们拥有无线电台。他们的无线电广播此刻以满不在乎的简单方式在两则未译成密码的电文中向世界宣告了伦嫩坎普夫和萨姆索诺夫在25日和26日将要采取和不采取的军事行动。设在柯尼希山堡垒中的德军无线电台听到了这些令人惊讶地泄露的军情。清晨,第一则电报告诉他们,俄第1集团军到26日才会抵达盖尔道恩—阿伦堡—韦劳一线;因此他们确定,伦嫩坎普夫不可能参加萨姆索诺夫的战斗。下午,第二则电报泄露了萨姆索诺夫策划的所有调动。该电报表明:萨姆索诺夫认为德第20军的向后旋转是德军全面撤退的一部分,因此他只要追击就行。这份电报大大地打消了德军的疑虑。它表明萨姆索诺夫对第20军的进攻在26日以前可能不会发动。“还有,”霍夫曼冷冰冰地说,“命令证实了我们已经得到的有关俄军实力的情报;除此之外,我们还非常欣喜地知道了敌人个别军的准确目标。”就这样,命运之神将她戏谑的预知的微笑投给了鲁登道夫将军,这是他事业发端的值得纪念的时刻。当他于23日抵达时,正如他所相信的,也正如全世界早就相信的,在混乱中恢复秩序、免除灾难,在阻止溃败的事业中,命运之神为他提供了现成的大好机会,只需他点头同意即可。25日,当他一直为伦嫩坎普夫的威胁和萨姆索诺夫与第20军即将进行的战斗担着两重心的时候,命运之神打消了他在这两方面的疑虑。对伦嫩坎普夫在两三天之内可以不予理睬,这样德军在东线的所有部队都可以攻击萨姆索诺夫的右翼,而萨姆索诺夫本人要到26日以后才会发动认真的进攻,到那时德军整个第8集团军都将部署完毕——弗朗索瓦在右翼,莫根的一个师已转而开往受威胁的左翼。他也不必担心陷阱。截获的无线电报所说的调动,可以用一般的接触和战场侦察方法予以核对,事实普遍证明情报是准确的。这就是作战的方法。
德军高级司令部以比较宽慰的心情度过了25日的夜晚。冯·弗朗索瓦将军率领第1军,在各分遣队相当于一个师的兵力的支援下,正迅速抵达德军防线右翼。为了支援预计在26日恶战中受威胁的第20军,鲁登道夫要求他于拂晓攻击俄军左翼。对此,弗朗索瓦表示强烈抗议。他的作战部队只有一部分下了火车,大炮只运到了很少几门,弹药运输队还一个也没有抵达,给他下达的任务太严峻了。萨姆索诺夫已派遣新的俄军第1军保护他的左翼,该军现正在乌斯道山嵴掘壕防守;其左翼由一个警卫师、一个步枪旅和两个骑兵师组成,几乎延伸到了波兰边境。弗朗索瓦如果按指令进攻俄第1军,势必首先将自己的左肩部,然后是背部暴露给其余俄军。他想找到敌军的真正侧翼并作更宽广的旋转运动。弗朗索瓦最终坚信,要服从命令他是既无实力也无时间,于是他决定持更坚定的反对态度。他不愿意作正面进攻。无论如何,在没有充分的炮火准备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发动进攻的。“记住马肯森上周在贡宾嫩的遭遇。”鲁铁道夫从一开始便决心在一位能征善战却桀骜不驯的下属前面维护新司令的权威,他简单明白地坚持自己的意见。主持这场激烈讨论的兴登堡保持威严的缄默。气氛是如此紧张,以致兴登堡觉得有必要与弗朗索瓦见面,用他个人的全部影响力来强制执行命令。在这样的压力下,弗朗索瓦采取了消极抵制的策略。他服从了——但是以一种他自己的独特方式表示服从。
谁也不能说弗朗索瓦在26日没有进攻;但事实上他拖延行动并约制部队,以致几乎没有任何进展。直截了当地说,实际上他从早到晚都在玩弄集团军参谋部。他的做法不只是勉强的迟缓行动,而是计算好的有意挫伤参谋部意志的举动,这一点有事实为证:诡计多端的弗朗索瓦在25日夜间询问第20军,他们是否真的受到极大压力,以致他必须在没有炮火支援和尚未作好准备之前就发动攻击去救援他们。第20军安慰性地答复说,他们安然无恙,他没有必要连累自己的准备工作。鲁登道夫烦躁不安地挨过26日的上午,还是完全摸不准弗朗索瓦到底在干些什么。直到晚上他才明白自己受了愚弄。不过到晚上又另有事情发生。
“东方大队”的两个军与保护萨姆索诺夫右翼和后方的俄第6军发生了战事。这是一场遭遇战。俄军浑然不知遇上了严重危险。他们以为某部分退却的德军可能正在与他们相隔相当距离平行地向后行军,而其他退却的部队将紧随其后去往拉斯滕堡。萨姆索诺夫的命令为他们勾勒出了这幅图像。然而26日清晨,俄第6军得到意想不到的消息,说敌人一个旅在劳滕出现,稍后的消息又称,该旅正在占领塞堡。他们满怀激情地用一个师向敌人发动进攻,结果与德军整个东方大队(两个军和第6后备旅)遭遇。德军以拼死一战者才能达到的速度自北扑向他们,战斗立即爆发。进攻的俄军师绝望地发现自己寡不敌众。他们英勇地自卫,直到夜晚。反方向进军驰援的友军也遭受惨败。俄军军长丧失了斗志。当晚和次日全军南逃,各个师一路不停地逃命,直到他们抵达与战场分别相距21英里和25英里的奥尔席嫩和瓦伦。德军彻底打败萨姆索诺夫的第一次打击已经命中。萨姆索诺夫的右翼防卫已被攻破;有关的将军没有把这一至关重要的消息告诉他,在拖延了好几个小时以后才以含混不清的方式对他提及。
图29、乌斯道之战,1914年8月26日
I Corps(Artamanov),第1军(阿尔塔莫诺夫);I
Corps(François),第1军(弗朗索瓦);Gr.Tauersee,陶恩塞;Meischlitz,迈施利茨;Miles,英里Mlava,姆拉瓦;Neidenburg,奈登堡;Sojdau,索尔道;Usdau,乌斯道;XX
Corps,第20军;XXIII Corps,第23军。
在26日这重要的一天,弗朗索瓦的大炮已经抵达,于是他宣布准备于27日破晓开始进攻。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前行到吉尔根堡湖末端的高地,在高地的冷杉林中竖起了一座高耸的木架,从上面可以清楚地了望。6时,他们兴高采烈地获悉,乌斯道阵地已遭猛攻。然而事实证明这个消息虚妄不实。战斗部队错把西南2000码处的迈施利茨村当成了乌斯道阵地,真正向乌斯道发起的进攻到10时才开始。
有人称之为乌斯道之战的此次交战,再一次在俄军左翼施加了前一天落在其右翼的灾难。弗朗索瓦的全部大炮,得到从堡垒撤出的重炮的加强,向俄军在乌斯道山嵴上面对西方的壕堑猛烈开炮。这些战壕急匆匆挖成相连的线状,既无土护墙,也没有掩蔽射击坑,却挤满了人员,战壕很快便塞满死尸和伤员,主要负责保护萨姆索诺夫集团军左翼的俄军,表明无力经受大炮的狂轰;右边那个师在前,左边那个师在后,甚至在德军步兵发动必要的攻击之前便离开战壕,相当混乱地向南涌去,沿来路向索尔道方向溃逃。就这样连续两天,两支保护俄军中坚部队推进的侧翼军被彻底击溃,27日夜间,萨姆索诺夫剩下的唯一的微弱希望就是:立即撤退。
03.
我们将在萨姆索诺夫设在小镇奈登堡的司令部度过27日的夜晚。他的右翼军(第6军)出现了惊人的混乱,在只能是来自伦嫩坎普夫前线的强大德军,攻击下已经后退。他的第1军已经逃离在他左侧的乌斯道阵地。在中央,位置远在这两支不可靠的卫队前面的勇猛的第15军连同它左边第23军的一个师,已经与德军中坚部队激战三天;他的第13军没有发现前面有强大的阻力,实际上已向前推进至阿伦施泰因。两翼溃败,中央深入险境,前途堪忧,再加上可怕的粮食缺乏!在如此环境中萨姆索诺夫是如何作出反应的呢?
图30、坦嫩贝格之战·8月27日形势图
Allenstein,阿伦施泰因;Bellow,贝洛;François,弗朗索瓦;from
Gumbinnen,自贡宾嫩;Gilgenburg,吉尔根堡;Goltz,戈尔茨;Lahna,拉纳;LDWR,后备军;Limit
of Russian
Advance,俄军推进的到达线;Lobau,洛鲍;Mackensen,马肯森;Miles,英里;Mlava,姆拉瓦;Muschaken,穆沙肯;Neidenburg,奈登堡;Olschienen,奥尔席嫩;Ortelsburg,奥特尔斯堡;Osterode,奥斯特罗德;Samsonov,萨姆索诺夫;Scholtz,肖尔茨;Soldau,索尔道;Tannenberg,坦嫩贝格;Willenberg,威伦贝格;HL,兴—鲁。
一位久经沙场的司令官至此居然没有认识到全军所面临的致命危险,这简直难以想象!只有立即命令第13军、第15军和第23军撤退,命令两翼军出击,才能提供唯一可能的逃脱机会。但是俄国人特有的宿命论的暗淡思想,似乎制服了这位命中注定要遭难的司令官,他已误入歧途,他还以为所要对付的只是一个被打败的敌人。但是木已成舟,就让命运来作出决定吧;死亡要比撤退好。或许明天会有好消息。可怕的精神呆滞控制了这个忧虑苦恼的人;27日午夜,萨姆索诺夫命令他的中坚部队继续进攻。但是正如兴登堡所言,“他们已不再寻求胜利,而是寻求毁灭。”
28日凌晨,全体德军开始反攻。第20军,左翼得到第3后备师和戈尔茨师的增援,对俄军中坚部队的猛攻取得了不断扩大的战果。马肯森(第17军)和贝洛(第1后备军)向西运动有双重目的,一则,支援第20军,再则赶赴合适阵地来保卫后卫和侧翼,防止最后姗姗来迟的伦嫩坎普夫的攻击。但是决定性的战斗发生在德军的右翼,这里再次出现了弗朗索瓦的明目张胆的不服从。28日鲁登道夫情绪并不是最好。他觉得战斗已经获胜;他不企求决定性的胜利。只要确保打退伦嫩坎普夫的攻击,他打算满足于较小的战果。他下令给马肯森和贝洛,并于29日重申前令,阻止这两支劲旅在战斗中发挥有效的作用,还阻止他们封闭东南面俄军可以撤退的宽阔缺口。
谁也不能指责鲁登道夫对伦嫩坎普夫采取了小心提防的部署。但是根据进一步的了解,他28日对弗朗索瓦所下的命令有不妥的迹象。28日一整天都奋力东进追赶敌军的弗朗索瓦,傍晚时已进入奈登堡。鲁登道夫命令他改变方向,几乎是面朝正北,向拉纳前进。这些命令的含意,实际上放弃任何试图包围俄军中坚部队大军的认真努力。命令还责备弗朗索瓦让部队进入森林地带,说后果必然是他与大军分散,不能参与更多的战斗。命令使用了格外令人感动的措词,并于结尾严正要求说,该军“如果能将上述意图及时执行,可望为全军作出最大的贡献。一切皆取决于第1军”。但是冯·弗朗索瓦将军的意图迥然不同。他的先头部队已处于自奈登堡至维伦堡公路的中途。这条路向正东方向延伸,从各方面看都便于实现他的目的。它经过的乡间开阔地带,正好在森林边缘步枪射击的有效射程之内。因此,冯·弗朗索瓦将军在29日一整天催促他的部队沿这条路前进,他一边走一边沿途建立哨所和警戒哨,以封锁俄国大军。至黄昏时分,弗朗索瓦的防线大功告成。他以25个营在50公里长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条防线。到了29日夜,尽管再次接到向东北前进的命令,他仍是在奋力试图从森林逃走的俄国大军与任何可能从华沙方向进攻他的敌军之间建起了这条单薄的哨所线。鲁登道夫又一次默许这位敢冒风险的下属军官强加给他的决定。
04.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悲剧的最后一幕。英国驻俄联络官诺克斯将军曾置身于萨姆索诺夫的参谋部。28日上午他从奈登堡乘汽车与总司令会合。他发现萨姆索诺夫正在路旁研究他的地图,周围围着他的参谋官。萨姆索诺夫突然站起身来,命令他的哥萨克卫士为他和他的参谋们提供马匹,准备向第15军方向驰去。诺克斯将军打算骑马与他作伴。
但是萨姆索诺夫把他叫到了一旁。他说,局势非常严酷。他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不希望一位外国军官陪伴他。这里即使发生最坏的情况,也不会影响战争的最终进程。说完这些,他便道别策马而去。诺克斯补充说,萨姆索诺夫和他的参谋部人员都很镇静。他们说:“敌人有走运的一天,我们也会有走运的另一天。”诺克斯随一长队汽车返回,刚好及时穿过奈登堡。
图31、坦嫩贝格之战·8月29日的形势图
Allenstein,阿伦施泰因;Bellow,贝洛;François,弗朗索瓦;Gilgenburg,吉尔根堡;HL,兴—鲁;Lahna,拉纳;LDWR,后备军;Mackensen,马肯森;Miles,英里;Mlava,姆拉瓦;Muschaken,穆沙肯;Neidenburg,奈登堡;Olschienen,奥尔席嫩;Ortelsburg,奥特尔斯堡;Osterode,奥斯特罗德;Samsonov,萨姆索诺夫;Scholtz,肖尔茨;Soldau,索尔道;Tannenberg,坦嫩贝格;Usdau,乌斯道;Willenberg,威伦贝格。
我们原可以伴随萨姆索诺夫将军再走一程。他在第15军司令部度过28日的夜晚。29日一整天,俄军中坚部队继续解体,大量惊慌失措的士兵在森林里漫无目标地涌来涌去。最后只剩下将军和他的7位参谋官。夜色来临,他们弃马步行,挣扎着向东走。这位患有哮喘的将军,此时精疲力竭,而且极度悲伤,由几位军官搀扶着前进。最后,他再也走不动了。他喃喃地自言自语,“皇帝信任我。”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其他的人。现在他已是孤身一人。可是三天以前他曾指挥25万大军!参谋官听到一声枪响;他们试图寻找他的尸体,但一直没有找到。他们只得继续上路了,有几个人逃脱回来报告了这一消息。
图32、坦嫩贝格之战·俄军的灾难,1914年8月30日
I Cav.
Div.,第1骑兵师;Allenstein,阿伦施奉因;François,弗朗索瓦;Gilgenburg,吉尔根堡;HL,兴—鲁;Lahna,拉纳;LDWR,后备军;Mackensen,马肯森;Miles,英里;Mlava,姆拉瓦;Muschaken,穆沙肯;Neidenburg,奈登堡;Olschienen,奥尔席嫩;Ortelsburg,奥特尔斯堡;Osterode,奥斯特罗德;
Soldau,索尔道;Tannenberg,坦嫩贝格;Usdau,乌斯道;Willenberg,威伦贝格。
30日和31日期间,最后几幕继续上演。被击败的军队大多沿他们前进的老路退却。但是试图从森林南沿逃走的俄军,不管是散兵游勇还是成群结队,都遇到了弗朗索瓦所设封锁线的无情炮火,被逐回原处。他们不分昼夜一次又一次拼命作逃跑的最后努力。经常有一队又一队的士兵,跟在牧师高举的十字架后面,冒出丛林冲向德军防线;但无一人到达那里。
德军某团战史写道,“在灰暗的展光中,敌军一长列纵队的士兵慢慢走出森林,没有任何保护部队,显然是和平举动,绝对不允许被当作攻击的靶子。不幸的是,几个激动的步枪手很快向他们开火;听得枪响,步兵营和机枪连全部火力齐发。机枪连是首次作为完整单位使用的,它用全部6挺机枪射出连续的歼灭性的子弹。很难想象有比这更可怕的后果。俄军丢下车辆和马匹拼命躲进树林。受惊负伤的马匹在田野上无目的地狂逃,马车倾度,项刻一片大乱。依然携有武器的俄军试图在丛林边占据阵地,但很快他们便在长竿和步枪上挂起了白色衣服,表示他们认为继续前进是徒劳的,愿意投降。”③
31日,俄军大量投降。冯·弗朗索瓦将军军团的一个营抓获战俘1.7万人。空中侦察发现大批军队在各空旷地集合,在德军司令部引起了惊慌,后来才明白他们是战俘,闪光是从德军护送战俘的部队的刺刀上发出的。德集团军司令部不知道他们在森林中截获的俘虏有多少。霍夫曼在30日估计的数字是4万,但是格吕纳特有把握认为不超过2万。霍夫曼打赌说,如果战俘人数不到2万,每少一个人,就输给格吕纳特1马克,如果超过2万,格吕纳特则为多1个人付给他1马克。打赌没有被对方接受,他有充分理由表示遗憾。胜利者收容的总数为9.2万名未受伤的和3万名受伤的俄军战俘。在9.2万名战俘中,有6万名是弗朗索瓦军受之无愧的战利品。
到28日晚,鲁登道夫对取得完全胜利感到心满意足,他也满意于他已经构筑起对付伦嫩坎普夫的防线,伦嫩坎普夫的骑兵师此刻终于接近阿伦施泰因,几乎可以俯瞰他们的友军刚刚覆灭的战场。下一步就要轮到他们了。
05.
在大战期间以及此后数年间,坦嫩贝格之战的荣耀被鲁登道夫成功地据为己有。这是他上升到实际控制整个德国战争的地位的垫脚石。兴登堡没有提出个人要求。他甘心情愿让鲁登道夫的声明不遭到任何反对而通过。声明如下:“冯·兴登堡将军一直同意我的建议,并高兴承担同意这些建议的责任。”但是现在已经有无需争议的事实证明:首先,集结第8集团军对付萨索诺夫的所有军事调动的命令早已由普里特维茨参谋部根据霍夫曼上校的创议下达,而且这些调动在鲁登道夫抵达集团军司令部时已接近完成。其次,鲁登道夫于就任途中发布的仅有的命令,除了那些与小规模增援相关的命令之外,就是将第8集团军司令部后撤至马林堡,和在他到达之前授权各军独立行动。他的这两种干预都不合时宜,并导致损失宝贵时间的后果。在会战过程中,鲁登道夫于25日努力迫使弗朗索瓦进行不成熟的进攻;而这样的进攻一旦受阻,势必让萨姆索诺夫的军队得以在遭受灭顶之灾以前逃脱。弗朗索瓦违抗了他的命令才取得重大战果。28日,鲁登道夫听任俄军中坚部队逃跑。在一阵神经紧张中他阻止第17军和第1后备军有效地封闭通向东方的缺口,同日还命令弗朗索瓦向无疑会导致大批俄军向东南逃走的方向推进。事实上,兴登堡确实曾根据鲁登道夫的建议于28日夜间致电德军最高司令部称:“战斗取得了胜利;将继续追击。俄国两个军的投降很可能难以达到。”
冯·弗朗索瓦将军冒着巨大风险违抗两项命令;他正确地衡量了敌人的特性,沿奈登堡—维伦堡公路布置了哨所和警戒哨组成的包围圈,使整个俄军中坚部队坠入陷阱。胜利的光荣在很大程度上属于霍夫曼将军,同时这一荣耀必须永远和冯·弗朗索瓦将军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虽然只指挥一个军,但他以少见的谨慎与无畏的精神来作战,体现了真正的军事天才的特性;他根据自己正确的坚强信念来蔑视鲁登道夫,因反抗他的命令才为他赢得令人目眩的胜利。他的这一观点,对鲁登道夫似乎显得苛刻,但现在已为德国军界所接受,这一点或许可以从纪念坦嫩贝格战役10周年庆典的照片推断出来。在照片中弗朗索瓦坐在荣誉席上,甚至德意志共和国总统兴登堡本人,也以坐在他的右侧而自豪。
坦嫩贝格战役正式开始了兴登堡和鲁登道夫之间值得注意的伙伴关系。兴登堡在忠诚和有礼的措辞中把它描述为幸福的婚姻。鲁登道夫则对它作了更加明确和较少优雅的描述。他们的合作是历史上大人物有名的友谊之一。它的魅力是不可抹煞的。在本书中将经常出现这两个人名,为了避免不断重复,便用带有神秘色彩的符号“HL
*来表示他们的联盟,将是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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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P.皮埃尔弗,Pllutarque a menti,第4卷,第236—237页。
②它增加了1个后备师和相当于1个旅的要塞分遣队,即总计3个半师。
③J.冯·博延,《团队史,第四十一步兵团》(Regimental History,41st),第23页。
*“HL”为兴登堡与鲁登道夫首字母的连体符号,中文译为“兴—鲁”。——译者
第14章、首战马祖里湖区
下一个任务——兴—鲁的计划——德军的重新组合——吉林斯基的部署——弗朗索瓦的迂回运动——弗朗索瓦的成就——俄军的反击——弗朗索瓦在追击中改变方向——伦嫩坎普夫军队的逃脱——吉林斯基的好运——伦贝格战役的最后阶段——撤退——启示录中的骑士——多种语言的军队——破碎的机器
01.
德第8集团军在兴登堡和鲁登道夫指挥下,对萨姆索诺夫和伦嫩坎普夫的两支占优势的集团军进行了两次大战,这两次战争不但是军事上的经典之作,而且是战争艺术的一个缩影。我国最杰出的军官之一,艾恩赛德将军用了一整卷的篇幅来描述东普鲁士头30天的战事,该书是任何军事学家均不应忽视的读物。本章的内容不得不限于对军事行动的一般叙述,并把这些战事与整个欧洲战场联系起来。
到9月1日夜晚,坦嫩贝格战役的胜利者已转向新的任务,这个新任务应该是什么,胜利者没有丝毫的疑虑。霍夫曼说得很简洁:“萨姆索诺夫的军队已实际上被歼。他所率的5个半军,其中有3个半非死即俘,所剩约1个半军不得不返至华沙附近整编。现在我们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伦嫩坎普夫了。
德军信心十足,希望制订他们的计划。现在他们不再为可能遭到两支优势兵力的汇合进攻而焦虑不安,他们面临的问题变得单纯。许多未知的因素不复存在。他们已经检验了他们的军队在各种对敌作战中的品质。他们知道,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敌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此外,临时从在法国的德军右翼撤出的两个新军(后备警卫军和第11军)已经抵达东普鲁士。兴登堡和鲁登道夫麾下已有17个师(原有的9个师和4个辅助师加上从法国调回的4个师)。这支劲旅,在胜利的鼓舞下,有资格感到自己优于伦嫩坎普夫的军队,不管后者是20个还是24个师。
攻击伦嫩坎普夫的方法不必到远处寻找。只须从波罗的海到马祖里湖区进攻他的防线。当伦嫩坎普夫受到这样的钳制的时候,他的侧翼非转向不可;如有可能,他的撤退将被右侧经湖区防线向北运动的德军切断。这条由湖面、沼泽和德军防御工事组成的防线呈现出巨大的战略优势。小型的勒岑要塞正处于南、北湖区之间的缺口上。它的坚定的指挥官不理睬俄军要求其投降的召唤,以开火作为回答,击伤并俘虏了受遣执行这个大胆任务的俄军军官和号兵。俄军在制订入侵东普鲁士的计划时忽略了需要少数重榴弹炮来攻下勒岑的必要性,所以面对那里的永久性防御工事束手无策。因此勒岑成为攻击伦嫩坎普夫集团军的侧翼和交通线的重要桥头堡和出击口。宽度仅为1英里的缺口有一条优质军用公路和一条铁路经过,这两条路可通往吕克和俄国边界。在勒岑以南,一连串湖泊连续30英里,直至约翰尼斯堡,湖泊之间的许多缺口筑有野战工事来防守,在与萨姆索诺夫作战期间,德军未曾有一处工事失守。如果德军能够经过勒岑和湖泊间的其他缺口大举推进,用正面进攻把伦嫩坎普夫困在他的阵地上,那末,俘虏或击溃他的全军便是合理的预期。
需要决定的关键不是方法,而是对作正面运动和迂回运动的相对兵力的部署。切记:进行中的迂回运动将首先使自己的右肩,然后是后背,容易遭到在华沙或沿纳雷夫河的任何俄军的攻击。萨姆索诺夫集团军的余部或许不会马上构成威胁,但是德军无法知道沙俄帝国是否可能有其他军事力量集结在重要铁路中心华沙或他们设防河流的后方。必须在打败伦嫩坎普夫前挡开或阻延此种可能的介入。行动的时间越短越突然,风险就越小。“兴—鲁”决定派8个师进攻伦嫩坎普夫的正面,提供5个师加上2个骑兵师作迂回运动穿过各缺口,用剩下的3个师抵挡自南方来的俄军。对于这个布置从当时至现在一直存在两种意见。在迂回运动中被委任以主要角色的弗朗索瓦强烈要求再增拨一个军,这是很自然的,或许也是合理的。但是霍夫曼指出:兴—鲁无权忽视伦嫩坎普夫可能率大军向在他前面的德军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在这种形势下他将拥有二比一以上的优势。
于是随后作出如下决定:第20军、第11军、第1后备军和警卫后备军进攻伦嫩坎普夫正面;派第1军和第17军以及第3后备师加上骑兵师进行迂回。根据这些命令,德军用4天时间进行重新组合,9月5日他们开始了全面推进。
与此同时伦嫩坎普夫及其所率的俄军在干什么?吉林斯基又在干什么?直至8月27日,吉林斯基仍以为他的第2集团军在向北推进;但是他不安地感到,该集团军需要伦嫩坎普夫的支援。当日晚些时候他打电报告诉伦嫩坎普夫,德军正乘火车从伦嫩坎普夫的正面移动进行调动,猛烈攻击萨姆索诺夫。他说,“尽快调动你部左翼向他靠拢,与第2集团军协同作战。”但是吉林斯基的命令没有显示出对第2集团军有丝毫忧虑,而且他似乎对伦嫩坎普夫三个军中有两个向西南稍稍进军的调动感到满意。29日晚7时一个更紧急的命令来到:“鉴于第2集团军战斗激烈,总司令命令你调2个军驰援。骑兵应派往阿伦施泰因。”晚11时,“第2集团军撤退,”——当然毫不夸张——“因此总司令命令该两军停止前进。”30日:“萨姆索诺夫将军已遭彻底失败,敌人现在完全腾出手来对付你。务必采取一切措施,切断敌人有可能移师向你进攻的各铁路线。谨防敌人设法经勒岑对你进攻。”
然而甚至到此时,西北战线的司令官还没有放弃封锁柯尼希山的想法,9月1日,他的参谋部仍在为实现这一目的而组建一个后备军。坦嫩贝格战役的失败在吉林斯基和伦嫩坎普夫思想上引起的反应如出一辙。两人都指望俄第2集团军承受德军进攻的全部重压。伦嫩坎普夫决定撤退其全部兵力,集结在因斯特堡总防线,9月2日他发布命令,让他集团军主力驻守在有壕堑的阵地上,一侧临海,另一侧以湖区为依托。随后的3天用于构筑防线的工事;如没有勒岑缺口和德军进一步向南方的迂回运动,这条防线倒是安全的。因为对勒岑方面的危险非常敏感,他布置了整整一个军来守卫它的各个出口。吉林斯基赞同这些部署。他命令他的第1集团军“不惜一切代价抗击可能来犯的优势兵力之敌,守住现在阵地”。他命令第22军、第3西伯利亚军和第1突厥斯坦军增援第2集团军,第1突厥斯坦军本身已成为新的集团军——用以保护通向纳雷夫河下游的各个进路,目的是威胁(虽然有点够不着)德军计划的那个迂回运动。
但是在9月4日,冯·德·戈尔茨所率的两个半德军师为挡开俄军自南而来的干预,向姆拉瓦进军,并攻占了该镇。吉林斯基闻讯,便匆匆得出结论,认为德军并非用全力进攻伦嫩坎普夫,而是准备攻击华沙:他现在急切希望伦嫩坎普夫发动攻势。他拟定了发动另一场大规模的同心攻势的宏伟计划,计划规定第1集团军、第2集团军余部以及3个新军都将参加。这一攻势定于9月14日开始。
这就是吉林斯基将军在9月4日夜间所下达的命令。命令主要是针对虚幻的敌军和想象的局势的,但为现实所否定了。5日、6日和7日连续三天,负责对伦嫩坎普夫主攻的德军4个军轻而易举地推进,陈兵于因斯特堡壕堑阵地之前。他们直至9日才开始战斗。与此同时,德军的迂回运动取得了巨大进展。弗朗索瓦率3个师和一个骑兵旅,于9月7日将弱势俄军赶出了比亚瓦,并在翌日拂晓攻占了阿雷西镇,该镇和比亚瓦一样仅由俄军6个营和几个炮兵连据守。参战的两个德军师是在他们自己和平时期训练的土地上作战,他们熟悉每一码土地,很快就将这几支小分队击溃,弗朗索瓦乘胜率第1军转向正北,逼近伦嫩坎普夫的交通线。他派第3师攻占吕克,以便进一步扩大包围。
图33、坦嫩贝格之战后的重新集结
3 Res.
Div.,第3后备军;Alle,阿勒河;Allenstein,阿伦施泰因;Angerapp,安格拉普河;Angerburg,安格尔堡;Fortress
Res.,要塞后备军;from Westem
Front,自西线;GDR,警卫团;IR,第1后备军;Insterburg,因斯特堡;Johannisburg,约翰尼斯堡;Königsberg,柯尼希山;Lötzen,勒岑;Miles,英里;Narev,纳雷夫河;Rennenkampf,伦嫩坎普夫;Samsonov,萨姆索诺夫;Tannenberg,坦嫩贝格;Usdau,乌斯道;Wehlau,韦劳。
同时,马肯森率第17军进军通过勒岑缺口并部署在缺口之外。他们在这里与前来迎战的俄第2军遭遇,开始了一场激烈的战斗。8日俄军堵住了缺口。他们在各湖泊之间筑城沟防守,找不到任何手段来旋转他们的侧冀。原准备在第17军之后通过缺口的两个德军骑兵师,发现自己无望地被它的运输工具所阻塞。外加的两个俄军师于当日抵达,在暮色降临时俄军前线处处安全。
9月9日是大会战的一天。兴登堡率4个军进攻因斯特堡防线。第17军力图全部通过勒岑缺口。俄军顽强地顶住了所有的进攻。他们构筑的纵深战壕可以保护他们不受德军大炮的伤害。他们不像萨索诺夫左翼护卫部队那样,在坦嫩贝格战役的第2天被大炮轰出了浅浅的壕沟。现在,在德军狂轰之后,俄军仍有足够的将士活着来阻挡敌人步兵的进攻;德军没有足够的弹药把俄军阵地夷为平地,像在西线习以为常的那样。实际上,9日夜晚到来时,德军正处处进攻,而俄军防线处处完好无损。
但是,俄军没有办法阻挡自南而来的迂回运动。弗朗索瓦跟在坦嫩贝格战役中一样,这一天同样扮演了取得决定性的光辉胜利的角色。9日破晓时(3时30分)他所率的无坚不摧的两个师攻破了抵抗第17军的俄军左翼和后卫,使之动摇、混乱并溃不成军。勒岑缺口对面的整个俄军防线顿时大乱。在正面艰苦作战的4个师的精锐侧翼被迂回,后方遭攻击,终于被击溃并逃离战场,留下60门大炮、5000名战俘以及所有辎重都落入弗朗索瓦之手。战争中那些致命的转折的确太冷酷,太残忍,太不公正了,这些人们完全看不到和根本无法控制的事情夺去了英勇的士兵用他们的牺牲和他们的胜利得来的全部成果。据艾恩赛德将军计算,弗朗索瓦的两个师在4天之内行军77英里,其中有2天还进行了部署和战斗。所以,他们至少理应得到落入他们手中的一部分奖品。
在这些战争期间,弗朗索瓦的第3师在一次势均力敌的战斗中打败了驻吕克的俄军。伦嫩坎普夫左路军的侧翼现在受到阻挡,德军两个军和两个骑兵师只须稳步北进,经贡宾嫩进攻斯塔卢波嫩或维尔科维斯基,就可切断俄军退路。9月9日这一天在东普鲁士的浴血激战就此告终。
图34、马祖里湖区第一战,1914年9月9—14日
3R,第3后备军;Alle,阿勒河;Angerburg,安格尔堡;Arys,阿里斯;Bialla,比亚瓦;Cav.,骑兵;Darkehmen达克门;Forest
of Johannisburg约翰尼斯堡森林;Forest of Rominten罗明滕森林;Fortress
Troop要塞守卫部队;GDR警卫团;Goldap戈尔达普;Grajevo格拉耶沃;Gumbinnen贡宾嫩;1R第1后备军;Insterburg,因斯特堡;Johannisburg,约翰尼斯堡;Lyck,吕克;Lötzen,勒岑;Mariampol,马里安波尔;Miles,英里;Omet,奥梅特河;Pregel,普雷格尔河;Rastenburg,拉斯滕堡;Schirwindt,希尔文特;Shaki,沙基;Stallupönnen,斯塔卢波嫩;Wehlau,韦劳。
但是现在伦嫩坎普夫以全副精力投入工作。他没有费心跟吉林斯基打交道,便决定趁时间还来得及就逃跑。他一心想着逃跑。他的部队在勒岑前面大败的消息一传到司令部,他就命令全军立即总撤退,由两个师进行反击,作为掩护。艾恩赛德将军说,“俄第4军第40师和第2军第26师进行了最英勇的反击,完全成功地达到了目的。”这次反击持续了9月10日一整天。德军第20军给打得完全停顿,遭受了惊人的伤亡。它在打击面前立足不稳。直到48小时以后才重新前进。俄国军事年鉴不应该忘记这一功绩。在这两个师的无畏保卫下,伦嫩坎普夫和俄第1集团军开拔回老家。他们开始时走得很快,以后则更快。面向正东方,他们又踏上了三周以前满怀过于自信的希望走过的老路。为了逃命冒尽一切风险。各师沿一条公路的两侧平行前进,公路上挤满了看不到尽头的运输队伍。他们彻夜行军,然后日日夜夜连续赶路。集团军主力在50小时内走了55英里,还依然保持队形。跌倒也好,蹒跚也罢,他们坚持前行以躲开敌人,敌人的诡计甚至比枪炮更可怕。
图35、俄军反击的结果,1914年9月10日
Positions Sept.9,9月9日防线;Positions Sept.10,9月10日防线;Limit of adwance
for sept 10,9月10日推进到达线;Appron line of Russian rearguards Sept
10,9月10日俄军大致后防线。
Angerapp,安格拉普河;Benkheim,本克海姆Darkehmen,达克门;François,弗朗索瓦;Goldap,戈尔达普;Gumbinnen,贡宾嫩;Insterburg,因斯特堡;Lötzen,勒岑;Muschaken,穆沙肯;Miles,英里;Originally
Intended Pursuit,原计划追击路线;Paulswaid,保尔斯瓦尔德;Russian
Retreat,俄军退却路线;Stallupönnen,斯塔卢波嫩。
但是如果弗朗索瓦和马肯森获准按原定方向进军的话,那末俄军无论怎样敏捷和迅速都无补于事。他们必然会在贡宾嫩与维尔科维斯基之间的退路上被德军切断,一切都将陷入混乱。逃跑的速度是至关重要的,但光靠速度本来不可能得救。正是不为历史注意的那两个英雄师的无名战士和指挥官的反击,才拯救了这支军队。他们给德第20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在鲁登道夫思想中留下了更重要的印象。这位包含如此之多的优秀品质的伟大军人和天才,却深受他自己那非常活跃的理解力之害。他沉浸于计划的中心,每时每刻都收到纷至杳来的真真假假的消息,并对它们作出反应,所以鲁登道夫从俄军的反击中得出不祥的印象。他不让马肯森和弗朗索瓦朝东北方向迅速追击,而是将右翼部队缩回,以参加他预计于10日在达尔克门周围展开的战争。因此,当10日早晨太阳高悬天空之后,马肯森和弗朗索瓦所率漫长的纵队向北进发,部署在因斯特堡俄军阵地的战术侧翼,显而易见,他们只抓住了撤退俄军的边缘,甚至事实上扑了个空。
到了10日夜晚,拦截的机会已经消失。剩下来的办法只有穷追猛赶了,而在这方面,俄军比贪婪的追兵有更大的刺激力,因而更能加快步伐。13日以后德军的追击松弛下来,俄军的大批部队和车辆,在斯塔卢波嫩险些被一次阻塞梗住,他们经过每一条铁路、小道和羊肠小径朝东走,向回家的方向涌去。最后一战是在维尔科维斯基进行的。俄军后卫必须在这里作困兽斗以赢得几个小时,让大量后卫部队脱离险境。伦嫩坎普夫决定(或许是正确的)不采取任何办法来解救后卫部队。他们战斗到最后,全部被歼。但是在损失了4.5万名战俘、约200门大炮并遭受了约10万人的伤亡之后,伦嫩坎普夫大军从已经吞噬萨姆索诺夫的虎口中挣脱出来,逃到涅门河。
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吉林斯基频频向虚空发布命令。吉林斯基几乎每个钟头准时发出无线电报,发送类似梦游的命令,读了这些命令的德国人,对这些秘密感到困惑。他们不可能从俄军高级司令的命令中获得更多的消息了,即使把它们整理成册放在眼前也无甚价值,因为那些命令此时已经不再和现实有什么联系了。指挥俄军西北前线,雄踞一方的最高指挥官,调动百万大军犹如移动巨大棋盘上的棋子,听起来何其宏伟。但是当吉林斯基在这生死攸关的一个月内每日坐在比亚韦斯托克的办公桌前时,有哪一种精神折磨能比他遭受的折磨更大。他手下的两位集团军司令是拥有广泛的行动自由的举国闻名的战将。吉林斯基能够正确地发布的命令,是明朗清晰的,隔很久才有一次。没有出现什么情况的时候,他得到的情报非常之多,而当重大事件发生时,他得到的消息很少,或者没有。吉林斯基一生效命军旅,作为具有最高专业技能的指挥员而受到崇敬。在30天之内,他的了不起的好机会在彻底的灾难中烟消灰灭。现在他坐在同一房间的同一办公桌前,身旁还是同样的礼仪和惯例,却成了失败者、历史的笑柄和国家毁灭的根源——全都因为他以时时拍发电报作为他的职责,而事态发展却与这些电报完全相悖。军用地图依旧,电报依旧,平静的办公室依旧,战事却发生了令人毛骨惊然的灾难。这是现代战争中高级司令部——几乎是最高司令部——的魅力吗?据说这就是历史上伟大司令官的机遇和经历。多么骇人听闻的欺骗,一场莫大的讽刺!历史上那些杰出的指挥官们至少会策马驰骋于战场的硝烟之中,与他们实际指挥的士兵分担危难。但是这里周围只是一些地图,在空中晃动的军旗,全都为敌人所截获的电报的底稿,以及不连贯地来到的失败消息和愁眉不展的参谋们垂头丧气地带来的更多的噩耗。
军事评论家们对吉林木斯基的各项命令怒目而视,但是现在已经认识到东普鲁士战役的价值和分量的那些评论家中,几乎无人关心这些命令所提供的机会。最后,吉林斯基对伦嫩坎普夫勃然大怒。正如萨姆索诺夫在最痛苦的4天里不再与他的上司保持通讯一样,伦嫩坎普夫从他以值得赞许的敏捷和侥幸匆匆撤离因斯特堡防线的时候起,除了让自己的军队逃走——事实上无非是让他的司令部逃走之外,对什么都不操心。为此他最后的行动非常迅速。他们反复变动地点,往往一天变三四次,直到危机过去,而此后他让自己去了“远离狂乱人群”的科夫诺。
吉林斯基虽然处于孤立无援的被忽视的地位,但仍有许多事情应作解释,他向大公和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倾诉了自己的不满:“伦嫩坎普夫将军考虑得更多的是他的参谋部的安全,而不是指挥军队的运动,实际上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指挥他的军队了。他报告说他正在向维尔科维斯基转移,命令第3军和第26军向东撤退,而让他集团军中的其余军团听天由命。他的参谋部与他同行。这个集团军司令官的这种行为证明他已经不可能再指挥军事行动了。在过去24小时之内他变动司令部的位置达4次之多,每一次都完全中断了通讯联系。”在任何情况下都靠伦贝格战役的胜利为自己打气壮胆的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冷冰冰地接受了这些声明。他们答复说,“伦嫩坎普夫将军希望亲自指挥他的部队,这是很自然的”,建议吉林斯基应“努力设法与在维尔科维斯基的伦嫩坎普夫取得联系”。而伦嫩坎普夫已经到了科夫诺。
9月17日——伦嫩坎普夫的后卫部队在维尔科维斯基牺牲的那一天,吉林斯基被解除司令职务,从胜利的加利西亚战场来的鲁斯基将军受命负责西北战线。他将第1集团军集结在涅门河前面。霍夫曼在日记中写道:“啊,是啊;迄今为止我们依靠人数处于劣势的兵力已经打败了俄军大约15个军和8个骑兵师,但我们还没有完成任务。现在要再次打败他们。”
02.
在此期间,奥匈帝国命运如何呢?
康拉德·冯·赫岑多夫将军在伦贝格战役中战斗到他的军队能够支撑的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寸土地和最后一分钟。当9月11日他被迫发出极不情愿的撤退信号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战斗力了。撤退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各种运输车辆在公路上每四辆排成一排前进,仍受到逃难平民的阻碍。“大战之后普遍下了不寻常的大雨”,步兵步履艰难地穿过雨水浸透的田野。大炮不知怎样穿过交通阻塞处前行。后卫士兵中只有极少数愿意献身效命的人。恐怖的叫声“哥萨克来了”引发许多人的惊恐和慌乱。看不到尽头的悲惨的庞大人流——承受着各种肉体痛苦、疲惫、为阵亡战友的悲伤、为战事失利的悲哀,令人不堪回首——没精打采地穿过田野。这些地狱之河般的人流缓慢地流动;但不停地流动;在流向自己的家园;他们流动的速度比追赶的俄军要快。现代步枪、数挺机枪、一两个野战炮组所显示的威力,可以阻延追兵,使追兵停下来等待自己的炮兵,如果他没耐心等待,就杀死他,这或许是最初向奥匈帝国军队灌输的思想。但无论如何他们在艰难地前进;在挣扎着前进;他们在不断远去,远离敌人的炮火,远离恐怖的战斗,远离被压倒的绝望感。
普热梅希尔是一座第一流的要塞。一大圈独立的堡垒守卫着军事地区,周围有一些公路向这里汇合,每条公路上都有人和车辆在徐徐移动。紧接着发生了无法摆脱的拥挤。几天来普热梅希尔本身已变成大炮和运输车辆阻塞得结结实实的地域。通往这里的公路上,各种车辆随时会停止不前。与此同时俄军的大炮在后面怒吼,步枪子弹和炮弹在瘫痪的队伍中开花。到最后,在无可求助的情况下,只好给马匹卸辘,扔下数英里长的运输工具,尽管有的质地很差,但也未必是不受胜利者欢迎的战利品。
普热梅希尔还是得到了一些宽慰的。除了它自己的特殊部队之外,又一个军留下把守这座要塞。后卫部队消失在广阔的要塞边缘。堡垒的大炮向俄军开火,俄军被迫停止前进或者绕行很远的路。但是奥军的退却在继续。在16日抵达桑河的时候,军队的状况使康拉德认识到不可能在那里转向。他命令继续向杜纳耶茨河退却,杜纳耶茨河在伦贝格以西130余英里处流入维斯图拉河。
(奥地利官方报道说)“日日夜夜,步兵跟在大队运输车辆后面行进,他们低着头,但并不气馁;大炮在公路上的泥淖里陷至轮轴,费力地慢慢向前曳动;各骑兵团,就像《启示录》中的骑士,在极度混乱中策马向前,几百匹马的擦伤处已化脓,散发着刺弃的气味,往往很远就暴露人马的行踪。”①
图36、伦贝格战以后奥军退却图,1914年9月
Russian armies,俄军;Austrian armies,奥军;Conrad's New
A.O.K.,康拉德新指挥部;Cracow,克拉科夫;Dniester,德涅斯特河;Dukla
Pass,杜克拉山口;Dunajets Steam,杜纳耶茨河;German Ninth
Army(Assembling),德第9集团军集结地;Gorlice,戈尔利策;Jaroslav,雅罗斯瓦夫;Kranisk,克拉斯尼克;Lemberg,伦贝格;Lublin,卢布林;Miles,英里;New
Sandez,新桑德兹;Nida,尼达河;Przemysl,普热梅希尔;Rava
Russka,拉瓦鲁斯卡;San,桑河;Sept.28,9月28日;Tarnow,塔尔努夫;Third(Ruzski),第3集团军(鲁斯基);Uzsok
Pass,乌佐克山口;Vistula,维斯图拉河;Wieprz,维普日河
过了桑河之后,由于即将出现的原因,俄军的追击放松了。到9月26日,康拉德发现,在抵达杜纳耶茨河之前有可能构筑一道防线。6个星期以前的8月份在加利西亚投入战场的90万奥匈军队,现在只有远远不到三分之二重新渡过桑河。奥地利官方报道称:“俄军在其捷报中宣称,敌军有25万人死伤,10万人被俘,这并不夸张。”
但这还不是对奥匈帝国军事力量的最严重的损害。奥匈帝国军队的构成与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军队都不一样。互相之间的猜忌,匈牙利人的傲慢,捷克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的泛斯拉夫雄心,蒂罗尔人可疑的同情心,致使每4个人中就有一个人的忠诚极不可靠。军队的人员构成是:日耳曼人占25%,马扎尔人(匈牙利人)占23%,捷克和斯洛伐克人占17%,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占11%,波兰人占8%,乌克兰人占8%,罗马尼亚人占7%,意大利人占1%。为了防止产生集体性的不满,在许多单位安排了民族的混编。但是在战前的军队干部中日耳曼民族的军官占了约75%,这个比例在低级军官和军士等永久性人员中大致相同。有一道80个词的德语训令影响着由不同民族组成的整个军队的训练和控制。但在日耳曼民族以外,许多军官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这个永久性的日耳曼民族的人员结构把全军连结在一起。这些勇敢坚定的职业军人表现出满腔的热情。战斗中他们伤亡的比例大大超过普通士兵。他们中有半数以上阵亡。他们是无法替补的。奥匈帝国虽然能指挥大量勇敢而驯服的男子汉,但再也不可能由日耳曼思想来引导了。由于大量起用捷克、罗马尼亚或克罗地亚等民族的新军官,因而许多憎恨日耳曼民族、对哈布斯堡王朝漠不关心的人获得了权力与职位。奥匈军队在被称为伦贝格战役的两国之间的可怕战争中遭受如此重创,与马恩河战役的转折一样,是1914年战争中不可改变的最重大的结果。这一结果是对康拉德主张紧张、真诚和勇敢的狭隘军事信条的最严厉的谴责。他最优秀的品质正是他国家毁灭的原因。在所有以往的战役中,奥匈帝国在加利西亚的战役是最需要利用时间的战役。自汉尼拔进军意大利以来存在过的所有军队中,奥匈军队是需要最细心的对待的一支。康拉德伤透了他们的心,在三周之内把他们的精力消耗殆尽。如果他处在毛奇的位置,有施蒂芬的计划可以执行,有德国军队可以指挥,那末今天他可能会是史册中的杰出军人,当然,那些史册与现在将要出版的史册迥然不同。
——————————
①奥地利官方史,《奥匈帝国的第一次大战》(Oesterreich-Ungarns Letzter Weltkrieg),第344—345页。
第15章、第二回合
间歇——法金汉掌权——向北海赛跑——法金汉的新计划——安特卫普——佛兰德的英军——伊普尔之战的影响——兴—鲁的新军——法国对俄国的请求——大公的计划——德国对奥地利的援助——德军进军——河岸战斗:科舍尼采——兴—鲁受阻——快速撤退——日尔曼同盟国——德军的铁路
01.
到9月中旬,可以称为世界大战“第一回合”的阶段已经过去。马恩河战役胜负已定,体现在施蒂芬计划中的对巴黎的大举突击已明显遭到失败。伦嫩坎普夫被逐出东普鲁士,结束了俄国对德国的入侵。几乎与此同时,伦贝格之战以俄国的胜利告终。法国在猛攻中生存下来;德国击溃了俄国的入侵;奥地利全军遭到失败。各交战国所有最训练有素的部队,全力投入上述战役,造成的杀戮超过了以往有历史记录的任何战争,并注定要超过本次世界大战的任何其他月份。敌对各国虽然气喘吁吁,血流成河,但仍拥有无限的人力物力,它们怒气未消,暂停是为了重整军队和补足兵员,重新充实武器弹药,并重新拟定军事计划。
马恩河上和伦贝格周围相似的失败对中立国的影响是决定性的。罗马尼亚在9月初实际上已作出决定,向同盟国建议加盟。在11日这一关键时刻,奥匈驻布加勒斯特大使切尔宁伯爵致电维也纳称,如果把苏恰瓦这片领土割让给罗马尼亚作为回报的话,罗马尼亚准备积极参加对俄作战。陷入绝境的康拉德本应抓住这个机会;但鉴于法国和加利西亚战场上的结局,罗马尼亚的建议在被接受之前压了下来。保加利亚目睹奥军被塞尔维亚击退,将自己隐藏在了难以被人觉察的保留态度之中。后面我们要谈到意大利。
早在8月10日,毛奇被判断为才能不足;有关人士开始公开讨论他的继任者。9月12日,他被免除最高司令部之职;大战爆发时任陆军大臣的法金汉取代他进入最高司令部,这项罢免是保密的,而且要加以掩饰,所以没有发布公告。毛奇病了,退出了领导职位;人们渐渐明白,这是发生了某种变动。
新任司令是一位能力出众享有盛誉的军人。他相对年轻一些。他是逐级晋升的。他具有高度的个人魅力和军事政治家的广阔视野。许多知名的评论家认为他是德国在整个大战期间产生的最有能力的军人。法金汉是完整地执行施蒂芬计划,并对此计划满怀信心的支持者。他一直用疑虑重重甚至不满的眼光,密切关注德军推进的右翼遭到的越来越严重的削弱,这是毛奇对各种争论和事件的压力作出让步的标志。他将这些后果归咎于毛奇处理不当。他上任后作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恢复施蒂芬计划的原有形式;他不顾条件已发生变化,要以他的最大力量将之贯彻到底。为达此目的,他命令第6和第7集团军之大部从阿尔萨斯—洛林前线调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加强德军右翼;他还建议把在大战之初热情高涨时按照强大的职业军体制组建的4个青年志愿者的新军也调往那里。
然而时机已经过去了。的确,要不是霞飞迟疑不决,德军的右翼在法金汉担任总司令之初就被击败了。自9月10日起面东的莫努里集团军受命向北进军,开始作翼侧的包抄运动,在运动中所有优势都在法军一方。随着霞飞逐步缓慢地认清形势,他开始伸出他的左翼,向北海冲去,从右翼撤回一个接一个的军,派去向北延长法军防线。于是,从阿尔萨斯—洛林抵达的德军各军连接发现自己在每一个地点都面临法军一方进行的自南向北的同样运动。这一过程每天都在加速,并可能发展为一连串的冀侧包抄遭遇战,历史上称为“向北海赛跑”。到9月底,法金汉意识到,实行施蒂芬计划的日子已经去不复返了。
图37、向北海的赛跑,1914年9月—10月
Abbeville,阿布维尔;Aisne,埃纳河;Amiens,亚眠;Antwerp,安特卫普;Arras,阿拉斯;B.E.F.,比英法联军;Bapaume,巴波姆;Belgium,比利时;Boulogne,布洛涅;Bruges,布鲁日;Brussels,布鲁塞尔;Calais,加来;Corps,军、军团;Dunkirk,敦刻尔克;France,法国;From
1&2 Armics,自第1和第2集团军;From 5&9 Arnlies,自第5和第9集团军;Holland,荷兰;La
Bassee,拉巴塞;Liége,列日;Lille,里尔;Lys,利斯河;Marne,马恩河;Meuse,默兹河;Miles,英里;Mons,蒙斯;Namur,那慕尔;Noyon,努瓦永;Oise,瓦兹河;Ostend,奥斯坦德;Sambre,桑布尔河;Scheldt,斯海尔德;Somme,索姆河;St
Omer,圣奥梅尔。
法金汉的第二项决定是对海峡各港口发动大规模强攻。他的第6和第7集团军的大部现在已用于充实新扩展的德军战线,9月10日这条战线由于他的右翼的到达已从努瓦永附近延伸到9月20日建立防线的里尔附近。不过他还有从德国调来的4个新军、第3后备军和包围安特卫普的几支分遣队,再加上从前线聚集或因莫泊日投降而腾出来的其他部队。法金汉的新计划是:攻占安特卫普并一劳永逸地解决比利时军队以确保其右翼安全,然后突进拉巴塞附近,并向布洛涅方向进击。进攻呈两个尖角状,一角经安特卫普沿海岸推进,另一角从拉巴塞汇合西进;法金汉希望在这两尖角之间捉住在加来海峡的比利时军的余部和任何法军或英军,成为从斯海尔德河口到塞纳河口的全部海港的主人,而英国的援助正是通过这些海港到达法国和比利时的。
图38、法金汉的新计划,1914年9月
Aisne,埃纳河;Amiens,亚眠;Antwerp,安特卫普;Arras,阿拉斯;B.E.F.(from
Aisne),比英法联军(自埃纳河);Boulogne,布洛涅;Calais,加来;Compiegne,贡比涅;Dunkirk,敦刻尔克;La
Bassee,拉巴塞;Lille,里尔;Lys,利斯河;Meuse,默兹河;Miles,英里;Noyon,努瓦永;Oise,瓦兹河;Ostend,奥斯坦德;Peronne,佩罗讷;Rhcims,兰斯;Sambre,桑布尔河;Scheldt,斯海尔德;Somme,索姆河;St
Omer,圣奥梅尔;Ypers,伊普尔。
然而,一系列始料未及和事与愿违的事件阻碍了法金汉的设计。英军依照英国政府和约翰·弗伦奇爵士的希望已于10月的第一周开始撤离埃纳河。几天后英军乘火车横向穿过法军防线的铁路交通线,抵达圣奥梅尔附近。他们将在这里与在法军防线后面行军的英国骑兵会合。这支军队的兵力现在比满员还多,它从圣奥梅尔出发,部署在沿拉巴塞到伊普尔的那条防线上,正是法金汉的新攻势的目标。与此同时,英国内阁表明强烈的愿望,支持和激励比利时安特卫普,该城的堡垒在从奥地利借来的巨型榴弹炮的猛轰下一个接一个陷落。皇家海军舰艇分队要到达这座受威胁的城市,比利时人撤离该市因而延迟了5天。为拯救安特卫普而努力的基奇纳勋爵,把从帝国各要塞征集的最后一个英军正规师(第7师),连同一个骑兵师、一个燧发枪海军陆战队旅以及从法军那里得到的一个本土防卫师,派往根特附近,统归罗林森将军指挥。
双方对彼此的意图均一无所知。基奇纳勋爵和他的同僚们当然不了解法金汉行将投入战斗的强大兵力。法金汉和德军最高司令部,对于在布鲁日与根特及安特卫普之间与英军正规骑兵和英军的几个著名团的先头部队不期而遇,感到困惑。英军已经离开埃纳河,不知去向,由法军在原有阵地上取代他们。似乎极有可能的是,英军将从海岸向德军计划推进的右翼发动强有力的突袭。因此,据判断有必要延迟正在比利时下火车的德国4个新军的进军,等比利时军及其英国盟友未确知的兵力从安特卫普和奥斯坦德海岸被清除干净后再进发。到10月9日德军进入安特卫普这一天,这4个新军才开始大举南下。直到10月11日,拉巴塞和阿尔芒蒂耶尔对面的德军部队才与史密斯—多林率领的英国第2军的前卫发生冲突。近距离的激烈战斗立刻开始,双方都未能取得任何进展。普尔特尼率领的英第3军进入阿尔芒蒂耶尔附近的战线,同样受到了阻遏。德国4个新军南下向伊普尔和敦刻尔克推进,打算向现正在拉巴塞和阿尔芒蒂耶尔进行激战的英军左翼迂回。但是约翰·弗伦奇爵士以军人的无畏气概,派遣黑格所率的第1军到伊普尔迎战这些兵力不知底细的敌人。依靠命运,依靠骑兵,依靠更多的分遣队,来弥合他的两支主力之间的宽阔缺口。黑格在伊普尔找到了罗林森及其所率第7师和骑兵,与人多势众的德军发生了一场新的血腥的殊死战斗。在更北处,比利时国王阿尔贝特及其军队,在舰队司令罗纳克的英勇的燧发枪海军陆战队的帮助下和英国海军重炮舰以及几支小舰队的支援下,沿伊塞尔防线折向海湾。沿拉巴塞到北海的整个前线,现在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比利时在英国的推动下打开了海水闸门,海水涌漫平地,造成了严重的海水泛滥,迫使德军右翼(第3后备军)的推进完全停止。
图39、安特卫普军事行动,1914年10月
1Nav.Bde.,第1海军旅;3 Cav.Div.,第3骑兵师;7
Div.,第7师;Antwerp,安特卫普;Armentieres,阿尔芒蒂耶尔;Arras,阿拉斯;B.E.F(from
Aisne),比英法联军(自埃纳河);Beigians Oct .13,比利时军,10月13日;Belgians
Oct..8,比利时军,10月8日;Beigians
retreat,比利时军的撤退;Bruges,布鲁日;Brussels,布鲁塞尔;Cambrai,康布雷;Corps,军、军团;Dendre,登德尔河;Flooded
Area,洪水泛滥区;German Fourth Army(forming),德第4集团军(组建中);German Sixth
Army,第6集团军;Ghent,根特;Holland,荷兰;La
Bassee,拉巴塞;Lille,里尔;Lys,利斯河;Malines,马林;Maubeuge,莫伯日;Miles,英里;Mons,蒙斯;Nethe,内特河;Ostend,奥斯坦德;Roulers,鲁莱斯;Sambre,桑布尔河;Scheldt,斯海尔德河;St.
Omer,圣奥梅尔;Thielt,蒂耶尔特;West
Scheldt,西斯海尔德河;Ypers,伊普尔;Yser,伊塞尔河;Zeebrugge,泽布吕赫
因此,德军进攻的两个尖角都无法取得进展。于是法金汉缩减他计划的规模,从10月20日起仅以在伊普尔和阿尔芒蒂耶尔取得中心突破为目标。但是他遇到了坚决的抵抗。到10月30日,他不得不把他的野心限制为只想夺取伊普尔。为实现这一任务,他派遣他的新军团以年轻的热情投入战斗。在重型大炮的支援下,这批充满青春激情与爱国主义的精英人物似乎在人数上占了多数,他们往往排成密集的队形,手携手高唱德国国歌前进。他们遇到了久经沙场的英国正规军组成的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条警戒线的阻击,英军精于使用步枪,还配有少数几挺机枪,蹲伏在他们不能或若不愿意离开的互不相连的深洞里。德军遭受了触目惊心的伤亡;进攻以爱国捐躯的热忱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发动,但在精确瞄准的步枪火力面前一再遭到失败。但是法金汉和德皇都把伊普尔看作维护德军威信的必不可少的奖杯,顽固地坚持进攻,直到11月中旬以后他们才终于接受从瑞士到北海的西方各条战线已稳固下来的事实。
02.
简述这些重大事件的目的是要说明它们对东线的影响。俄军被赶出东普鲁士,给了兴登堡评估其南方盟国的局势时机会。奥匈帝国的军队在桑河后面远处重新集结,他们的军队支离破碎、组织涣散、士气低落,呈现出一片令人悲哀的凄惨景象。法金汉发现自己所面对的,不只是奥地利的求援申请,而且还有康拉德的严厉指责,因为他所保证的支援未能及时到达。奥军状况凄惨,而且维也纳一旦被抛弃,往往存在单独媾和的危险,因而目前说理比抱怨或誓约更为重要。然而法金汉在复活施蒂芬计划的最初阶段,和以后全神贯注于“向北海赛跑”的期间,一直执拗地对待奥地利的请求,他暂时绝不会抽调西线的部队。任何给奥地利的援助都必须来自兴登堡和鲁登道夫业已安排好的部队。于是,两个德军司令部之间几经电话讨论之后,从第8集团军抽调的4个军迅速乘火车南下,部署在克拉科夫以北的地区。就这样新建了德国第9集团军。部队调动所需的运输进行得非常迅速,以致到9月的第三个星期,主要由一周前一直在东普鲁士作战的部队组成的德军第9集团军约25万人,已部署在从波森以南至克拉科夫以东的100英里的战线上。如地图显示,该集团军面对上文提及的自华沙以南至伊万哥罗德的俄军防线上原来的缺口。新的突袭已经准备就绪,其目标指向很可能是死亡点的地方。
俄国在第一次冲击中经历了大规模盛衰无常的命运。在南方,125万俄军取得了巨大胜利;在北方,将近100万人的军队被打得七零八落,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又退回了他们的边境。就在9月中旬的这一形势下,法国政府通过外交渠道提出正式的要求,要求俄军开赴维斯图拉河左岸集结,并直接入侵西里西亚。毫无疑问,此举是进入德国心脏的最短途径。加利西亚的南部设防区和防守该地的奥军均已大大缩小,但是德军对东普鲁士北部设防区的胜利控制仍然表明,俄军渴望采取的军事行动会面临来自北方的致命危险。俄国大公和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对这个问题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对通过外交部而不是通过一个司令部对另一个司令部下达请求甚感不满,认为这是法国政府对俄国战略的干扰。最令俄国人神往的莫过于入侵德国,这是他们从大战一开始就有的意图。他们会竭尽所能,但是入侵的时机和方法必须由他们单独作出判断。俄国大公在答复中向霞飞提出了各种问题。第一,如果德国将大部军队从西线转移到东线,他(霞飞)在法国做什么;第二,他的目的仅仅是清除法国和阿尔萨斯—洛林的敌人,还是准备向莱茵河推进,或者真的要深入到德国的中心。霞飞于9月20日回信说,德军事实上已经被以往的战事以及由此产生的局势束缚在西线,正在进行的军事行动(即“向北海赛跑”)将产生把他们牵制在那里的效果。至于挺进德国内地,那当然是没有限制的。萨佐诺夫给法国政府的答复,尽管措辞老练含蓄,却一点也不令人鼓舞。在极大压力下的法国人变得极端爱挑剔,于是俄国驻巴黎大使(伊斯沃尔斯基)恳求自己的政府作进一步努力来安抚他们。
9月22日俄国大公在霍尔姆召开会议。会议决定将俄军重新部署在维斯图拉河后面的波兰突出部,作为俄军主力向德国大举进攻的第一步,尽管他们将冒来自北方的危险。为了防止这一危险,会议希望现已部署在涅门河和纳雷夫河后面的鲁斯基所率的第1、第10和第2集团军承担防御任务,认为鲁斯基足以当此重任。但当鲁斯基和伦嫩坎普夫讲述了他们所受的损失之后,大公即断定他们的部队尚不足以担当这一任务。因此他决定将第5集团军(普列韦部)派往华沙,增援现在几乎面对正北的西北战线,完成它担负的任务。
这个问题决定之后,主力部队开始集结。到9月底,俄国大公着手大规模调动此前用于对付奥地利的部队;10月份的前半个月,步行或乘火车北上的3个完整的集团军充实了从桑河与维斯图拉河汇合处向北至华沙的防线。徒步行军的第9集团军被安排在最南的位置。乘汽车和火车的第4集团军充实伊万哥罗德周围的中心地带,第5集团军与第2集团军携手充实华沙周围。这样,大公集合了4个集团军共计125万人,既有利于向德国进军又可以迎击德军即将发动的针对俄军防线如今最薄弱部分的进攻。
然而这些调动才刚刚处于早期阶段,9月28日德第9集团军率领在其后边的奥地利第1集团军开始向东继而向北推进,直逼伊万哥罗德。直到此刻,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仍根本不知道这个在波森—克拉科夫前线迅速组建的新集团军,关于它的实际进军更是蒙在鼓里。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隐蔽。9月30日,从一名死亡德国军官身上缴获的袖珍笔记本向俄国人透露了这个意义重大的事实:只有两个德国军还留在东普鲁士。其余4个到哪里去了?他们南来了吗?这个消息证实了几天前传到西南前线司令部的各种含糊不清的迹象:德军正乘火车南调。因此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正确地预见到,德国一个集团军与奥地利左路军正在密切合作,进行针对他们的重要调动。德军已作的一切部署都与这一消息揭示的内容完全吻合。
图40、德军在波兰南部的推进,1914年10月
2 Army,第2集团军;35 Res.Div,第35后备师;8 Cav. Div.,第8骑兵师;Austrian First
Army,奥第1集团军;Bredow
Ldwr,布雷多夫后备军;Chenstokhov,琴斯托霍夫;Cracow,克拉科夫;Georgievsk,新格奥尔吉耶夫斯克;German
Ninth Army
Assembly,德第9集团军集结地;Ivangorod,伊万哥罗德;Kalisz,卡利什;Koshenice,科舍尼采;Lodz,罗兹;Lovitch,洛维奇;Miles,英里;Nida,尼达河;Ninth
Army,第9集团军;Nave
Miasto,新米阿斯托;Pilitsa,皮利察河;Radom,拉多姆;Rava,拉瓦;Russian Fourth
Army,俄第4集团军;Russian Ninth Army,俄第9集团军;San,桑河;Tarnow,塔尔努夫;to
Posen,至波森;Vistula,维斯图拉河;Warsaw,华沙;Warty,瓦尔塔河;Woyrsch Ldwr,沃伊施后备军。
德军在迅速且稳步地推进。当俄军掩护部队经6天长途行军赶回时,德军在10月第1个周末已接近维斯图拉河。兴—鲁的目标,是要攻占并守住从维斯图拉河与桑河汇合处到华沙的全部渡口,得到这样的保护之后,再攻击中心要塞本身。他们从敌人并未产生任何怀疑的、滴滴答答的无线电报中得知俄军的重大北调已在进行之中;他们无法估量调动的规模。俄国大公规模庞大的军事行动在开始时与德军的进攻并无关系,实际上它远远超过了德军高级司令部的预料。但是10月9日在格鲁耶茨附近的一具俄军尸体上发现的一份命令泄露了俄国的计划。兴登堡说道:
“看来,从桑河(与维斯图拉河)汇合处到华沙,我们要对付的俄军有4个集团军,也就是约60个师对我们的18个师。仅在华沙一处敌人就部署了14个师对我方的5个师。这就是说俄军以224个营对德军60个营。……敌人的优势因以下事实而进一步扩大:因为此前在东普鲁士和法国连续作战,以及在200余英里非常糟糕道路上长途行军,我军已精疲力竭,减员几乎达到了编制的一半,有的单位甚至仅剩原有兵力的四分之一。我们这些兵力削弱的部队即将碰到新抵达的编制满员的敌军……西伯利亚军,沙皇帝国的精粹!敌人的意图足把我们牢牢地牵制于维斯图拉河,同时从华沙发动决定性进攻,以置我军于死地。这无疑是俄国大公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一项庞大计划,的确是我所知道的最庞大的计划;在我看来,直至他去高加索之前这依然是他的最伟大计划。”①
兴—鲁决定大踏步前进,投入俄国熊张开来等待拥抱的双臂,这的确需要有取得辉煌胜利的信心,需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冷静的无畏胆略。德军一路前进;在德军历史上几乎从未有过如此慷慨的为救助盟国而作的努力,对本身优于俄军这一事实也几乎从未有过如此正确的估量。这或许是日耳曼战略中最“冒险”的军事行动。但是他们采取了一切预防措施,以备一旦遭到失败就逃之夭夭。没有哪支军队即如此果敢推进,同时又为退却作了如此周密的安排。他们一路走一路在桥梁和隧道埋设地雷。对前进部队的整个交通线都作了组织安排,以使自己有可能作最迅速的退却。为最坏的命运作了这样的准备后,德国第9集团军用右手紧紧抓住丹克尔所率的奥地利第1集团军,鼓励他一起从正面向维斯图拉河防线进攻。
图41、俄军重组,1914年10月
Bug,布格河;Cracow,克拉科夫;HL,兴—鲁;Ivangorod伊,万哥罗德;Lemburg,伦贝格;Lublin,卢布林;Miles,英里;Narev,纳雷夫河;Niemen,涅门河;Przemysl,普热梅希尔;San,桑河;Vistula,维斯图拉河;Warsaw,华沙。
俄国大公一定是非常满意地看到,他能多么得心应手地使他的各路大军在行军中改变排列,等待德军自投罗网,发动在他看来绝对是孤注一掷的新进攻。他有充分理由希望自己如此着力描绘的部署已成现实。随着德军向前挺进,兴登堡发现自己遭到了不断集结的大军的抵抗,这批军队人数越来越多,已经到达他的左翼马肯森所率的德第17军。持续的激战在这一翼展开,德军取得了寻常的战术胜利,抓获俘虏,缴获大炮,但同时也感到不断增长的份量压在他们身上。从华沙自西南方向突然冲出的俄第2集团军大范围地压住德军的左翼。与此同时,部署在维斯图拉河后面的俄国4个集团军力图在多处打开通道。有许多亚美尼亚人服役的一个哥萨克军,实际上已经在河对岸伊万哥罗德以北10英里的科舍尼采沼泽地站住脚跟。如果能守住立脚点并架起一座桥,那末这一通道再加上伊万哥罗德的永久性要塞桥头堡,将使俄军获得在广阔战线上多处出击的进路。奋力向前推进的哥萨克军,和要把哥萨克军钉在河岸上的德军之间的持续争夺战在沼泽地愈演愈烈。霍夫曼说,“哥萨克军在作战中表现出惊人的勇敢。”“在维斯图拉河里,也有俄军的大炮轮子留下的实实在在的痕迹。”双方的幸存者对河岸上这次小型持久战的“可怖印象”难以忘怀。没有办法逐退哥萨克军,他们顽强地坚守他们的立足点;他们架起桥梁。与此同时,更南边的整个丹克尔的第1集团军被俄军另一集团军咬住,也受到威胁。
图42、德军从波兰南部撤退,1914年10月
Bzura,布祖拉河;Chenstokhov,琴斯托霍夫;Cracow,克拉科夫;Fifth Army,第5集团军;First
Army,第1集团军;Fourth Army,第4集团军;German Ninth Army,德第9集团军;Germans
Regrouping before
Departure,德军出发前的整编;Ivangorod,伊万哥罗德;Kalisz,卡利什;Kieltse,基尔采;Koshenice,科舍尼采;Limit
of German Advance,德军推进到达线;Limit of Russian
Pursuit,俄军追击到达线;Lodz,罗兹;Miles,英里;Nida,尼达河;Ninth
Army,第9集团军;Novo-Georgievsk,新格奥尔吉耶夫斯克;Pilitsa,皮利察河;Plotsk,普沃茨克;Radom,拉多姆;San,桑河;Second
Army,第2集团军;Tarnow,塔尔努夫;Vistula,维斯图拉河;Warsaw,华沙;Warta,瓦尔塔河。
当华沙前面的德军左翼被压弯和包抄时,向南的一翼也处于十分紧急的关头。10月12日,马肯森军的4个师离华沙已不到12英里,占领了几乎就在城市边缘的一个重要铁路枢纽站。但是俄军人数上的优势和防线的漫长很快就成为不可抵抗的力量。处于相当宽敞的拉多姆营房的兴—鲁,现在是精神战斗的中心,这种战斗的严酷程度一点不比亲临战场指挥军队的那些人差。他们顽强地为胜利而战。面对桑河对岸裸露的俄军防线,奥军没有作全面的推进。大雨淹没了乡村。德军向康拉德提出要奥军给予支援的紧急请求,但得到的是不肯定的回答。丹克尔并没有派遣奥军到左翼,仅仅伸长了奥第1集团军的战线,腾出右翼的德军第11军。第11军立即被调往了受威胁的左翼。兴—鲁所部的4个军被牢牢锁住,与俄军整个4集团军进行了殊死战斗。从这里我们明自无误地看到了双方在东线的准确的比率和价值。德军以军作战,俄军则以人数三倍于敌的集团军作战;而战斗仍胜负难分!
但是血肉之躯再也无能为力的时刻来临了;当德军的整个战线遭受猛烈攻击,形势紧张到危在旦夕时,只有他们精心制定的逃跑计划才能拯救他们避免灾难。10月17日,兴—鲁再也不敢坚持下去了,于是下达了撤退令。撤退迅速而又敏捷。冒着波兰深秋的冻雨和细雪,第9集团军采取强行军退到西里西亚,沿途蹂躏农村,将身后的公路和铁路通通炸毁。德军的这一行动是所有俄军追击的信号。从19日起,俄军从姆拉瓦河到桑河的整个战线不遗余力地滚滚向西进军。
霍夫曼说:
“我非常同意我们那能力卓越的军需主任、枢密院官员克贝尔博士的观点:德国一支集团军在进军到离开铁路约100公里时,必须停止前进。我们估计,由于俄军的需要较少,也由于他们非常倚赖自己的战马、可以给俄军多算20公里……因此,当他们还在德国边界以东的俄国上地上时,我们应该能够在一段时间内阻止敌人前进的。”②
他认为可以阻止敌军数日。这个期间德第9集团军根据安排,开始了新的军事行动,时间必须予以充分利用。
事实证明他的计算是正确的。德军在6天之内退却60英里,中途不止一次停下来作顽强抵抗,大致上说,到10月底他们都回到了出发点。
“在这一点上,”兴登堡说,“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之所以能够准确地知道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危险,是由于俄军使用无线电报时莫名其妙的不慎,也可以说是得到了他们天真的帮助。通过窃听敌人的无线电报,我们不但能了解局势,而且能掌握敌人的意图。……然而,事实看起来像不像我们的最终失败只是推迟了一段时间?敌人当然是这样想的,他们为此感到高兴。他们显然认为我们已经被彻底打败了。……因为11月11日他们的无线电报称:“紧追德军已达120余俄里,现在是将追击任务交给骑兵的时候了。步兵已经感到疲惫而且供应短缺。”
“因此我们可以着手新的军事行动了。”③
失败引起了相互之间的责备。德军指责奥第1集团军不该在关键时刻作不必要的撤退,从而暴露他们的右翼。他们还进一步抱怨奥军在桑河对岸未作任何全面推进。的确,普热梅希尔曾暂时脱离俄军的包围,但主要情形是,当德国精力充沛的部队在多寡悬殊的情况下和恶劣的气候中冲向敌军时,奥匈帝国的大部队似乎只顾对付自己前面已被削弱的敌人。这种场面生动地出现在德军的头脑里,强有力地震动在奥军的耳际。
但光是找奥地利的过错有什么用?不论好歹她也在作战;而且是唯一的第一流盟国!德国人付不起跟奥地利人吵架的代价,德国人只能为奥地利人埋头苦干,吃了他们的苦头还要和他们在一起。这可不是只需暂时克制的一时的恼火,这已经成为德国在东线作战的长期条件。虽然德军部队敌得过两三倍人数的俄军,但是很显然,奥地利军队没有能力与俄军一对一地作战。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这些毫无结果的责难中。最迫切的需要是粉碎俄军对西里西亚的迫在眉睫的入侵。德第9集团军在经波兰南部对华沙的进攻中损失了4万人。它必须毫不拖延地再次出击。可是从哪里下手呢?11月3日在琴斯托霍夫举行的会议作出了决定。兴登堡用手势传达了这个决定。他举起左手,所有的与会者都心领神会表示同意。现在德军从波森至克拉科夫边境的面向东北的战线,必须重新部署为面对东南的自波森平原延伸到托伦要塞的战线。
图43、德第9集团军的调动,1914年11月3—9日
Austrian First
Army,奥第1集团军;Breslau,布雷斯劳;Chenstokhov,琴斯托霍夫;Cracow,克拉科夫;Fifth,俄第5集团军;Fourth,俄第4集团军;from
Eighth
Army,自第8集团军;Germans,德军;Ivangorod,伊万哥罗德;Lodz,罗兹;Miles,英里;Ninth,俄第9集团军;Posen,波森;Radom,拉多姆;Russians,俄军;San,桑河;Second,俄第2集团军;Thom,托伦;Vistula,维斯图拉河;Warsaw,华沙;Warta,瓦尔塔河
变动迅速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忙碌的铁路不得不再次发出车轮的轰鸣声,这些侧面交通线的完备组织用于军事目的的效率再次得到证明,火车头、车厢及专用线的效率等于使德国增加了两倍军队。等到俄军在追击中几乎耗尽激情时,第9集团军就从他们的战线消失了。到11月10日,第9集团军从托伦要塞向南至瓦尔塔河重又部署了70英里的战线。从这里的右侧南进,对华沙作正面冲击不能恢复奥地利盟国的活力。现在从左侧进击,则可以保全德国自身免遭入侵。从波兰南部撤退还不到两个星期,第9集团军已经作好准备向前推进,以完全不同的面貌、目的和方向发动进攻;而此时俄军仍在早已没有敌人的地方漫无目标地进行着追击。
————————————
①兴登堡,《我的生活片段(out of my Life)》,第118—9页。
②霍夫曼,《战争日记及其他》》(War Diaries and other Papers),第2卷,第62页。
③兴登堡,《我的生活片段》,第123页。
第16章、罗兹战役
法金汉与东线——伊普尔——可靠的信使——亨奇的任务——兴登堡—鲁登道夫的问题——伊普尔:11月11日——法金汉的第二个想法——从托伦挺进——罗兹战役——运气转折——舍弗的功绩——罗兹战役的结束——塞尔维亚的战斗——波蒂奥雷克的新进军——科卢巴拉河之战——塞尔维亚的反击——高加索——土耳其的大灾难
01.
11月8日上午,冯·法金汉将军在梅济耶尔新司令部与战地铁路局长商讨自西线运大军往东线的问题。格勒纳上校告知他说,横贯德国的4条铁路复线可以同时运输4个军。每个军需有40列火车运送,4天半以后抵达目的地。具体安排是,2个军从右翼起运,一个军从中央出发,还有一个军则从战线左翼启程。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用单线铁路运送第5个军;不过毫无疑问,要将数量如此众多的部队从前线同时后撤,那就办不到了。整个铁路运作可以周而复始地进行,想维持多久都行。
东方战场当然亟需增援。德军自华沙被击退只能是俄军发动最大规模猛攻的前奏。奥地利军士气极度低落,组织涣散,康拉德不断地指责盟友不提供援助,甚至,说他们背信弃义,兴—鲁运用有限的兵力屡建奇功,并将继续给敌人以机动和沉重的打击;但是人数上的多寡悬殊似乎是压倒性的。从10月的第3周起,德军最高司令部就获悉了波兰南部的撤退,法金汉无疑一直知道他们的需要,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本人当时正陷入无休止的伊瑟河之战。他遏制着自己的雄心,现在只希望占领伊普尔。达到这个目的不是战略上的收益,甚至不是战术上的收益;让那一片容易受到炮击的陷阱留在敌人手里,或许对德军更为有利。但是对英吉利海峡港口的灾难性进攻能够中止以前,需要有某种明确而又无可争议的重大事件发生。攻占伊普尔和隆冬的降临将为德国中止西线的进攻提供必需的托辞。因此非拿下伊普尔不可;其后格勒纳调度的火车就可以运送起码4个军去支撑、实际上是去恢复东线的平衡。
但伊普尔是牢不可破的。虽然久遭狂轰的痛苦折磨,黑格和他所率的英军第1军仍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坚守每一个据点。德国年轻志愿者的4个新军毫无结果的进攻,似乎根本攻不破防线,他们自己反而碰得头破血流。德军将领不知道英军顽强的步枪防线是多么单薄,或者守军枪弹的储藏是多么匮乏。10月31日,法金汉在靠近盖吕韦尔特的地方获得了安慰奖。当日下午,道格拉斯·黑格爵士的防线实际上有一段时间被突破了,那里没有部队可派,他认为必须跨上他的马,与五、六名下属军官扛着军旗,冒枪林弹雨沿梅嫩公路缓慢前行。同一天,一个德军连队的幸存者,穿过一个只有死人的缺口,发现自己已深入英军防线一段距离了。他们听到身后有战斗正在进行,意识到已处身于敌军中间。他们可怜的军官四处找寻对方高级军官向其投降。最后,他向一名中士和几名匆匆武装起来的炊事兵放下了他的武器,当这批战俘走向后方时,这名军官问道,“可是你们的部队在哪里?你们的后备军在哪里?”押解战俘的人员太少,没法向他道出真相!
不过,法金汉斯知道的一切就是,年轻的军团受到了遏止且死伤累累。现在必须使用最精锐的部队。一个新组建的军,其中包括一个普鲁士警卫师,拟于10日(最终在11日)发动决定性进攻,作为22个师最后攻势的一部分。此战必须占领伊普尔,然后“挥师东进”!于是在11月8日这一天,在倾听了铁路局长的报告后,他派遣一名信得过的军官,从梅济耶尔出发前往克拉科夫的奥匈军司令部,要将一封重要信件交给康拉德。
关于这位送信军官,我们以前听到过他的名字。他就是亨奇上校,9月9日他沿德军防线前行,这成为了人们永远铭记的马恩河战役结束的标志,有证据表明亨奇那件事情上并没有超越他的职权范围。我们再次发现他处在纷纭事务的最为重要的中心,肩负了最为棘手、责任又极为重大的使命。这一次他传达的命令是书面的。
“立即前往奥匈军司令部,向康拉德·冯·赫岑多夫将军口头报告如下,‘我军在西线进攻的整个过程只能允许我派遣3个骑兵师和4万名步兵增援东线,本人对此深感遗憾。西线的任何进一步削弱,都将对我们在东线进行决战的条件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尽管如此,我仍希望在大约两周内使东线得到五六个军。自然,这批大军,必须使用在最有效的方向,也就是……沿维斯图拉河与德军第8和第9集团军的强大的特遣队通力合作。确保这一军事行动成功的首要条件是,奥匈军与战斗在维斯图拉河岸上的德军部队必须将俄军限制在河的左岸……并调更多的军队向左岸攻击。’”①
亨奇上校于11月10日下午抵达康拉德的司令部。对他的话有如下的记录。
“冯·法金汉将军深知,对俄国取得决定性胜利是何等重要。但是全部德军铺开在从孚日山脉到海岸的战线上,距敌100码到200码不等。德国人很想得到奥斯坦德,以便成为德国潜舰的战时军港。因此,对最高司令部来说,重要的是把协约国军赶回孰刻尔克。比利时人制造了泛滥的洪水,其结果是第3后备军不得不后撤。我们希望拿下伊普尔。如果做到了这一点,英军和法军必然会后退。如果进攻达不到预期的成功,冯·法金汉将军也仍将匀出一定数量的部队调往东线。不过这样一来,德国就把主动权让给了法国。因此,德国部队就必须纵深集结,各集团军必须有后备军为后盾,以防敌人突破。形成这种纵深布局需要时间。冯·法金汉将军希望最迟能在两周内派遣5个或6个军。此外,他认为,第8集团军,虽已抽调了两个军,仍可能再腾出一些兵力,即使削弱东普鲁士防线也在所不惜。他希望,此次以12个普鲁士军自托伦方向开始的军事行动,可以带来决定性胜利。”②
康拉德问,德军何时能抵达东线?亨奇回答,“约在11月22日。到那时我们4个军同时下火车。”
于是,康拉德说,德军第9集团军的进军日期已定在11月11日。问题是此次攻势是否要如期发动,或者是否应等到德增援部队抵达以后再进攻。亨奇的答复是,他的上司尚未获悉“东线高级司令部”拟定的进攻计划;不过德军最高司令部正考虑是否在托伦附近投入额外的5或6个军,以便从北面施加压力,迫使俄军向东南退却。他认为,“它与第9集团军现在想以13或14个师的兵力单独实施的行动必定是同一军事行动。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告知鲁登道夫将军说,有5个或6个军的援兵将于大约两周内到达;至于是否等待这批援军的到来,全由他定夺。”
图44、兴—鲁的问题,1914年11月
5 or 6 Corps From
France,五六个军自法国;Breslau,布雷斯劳;Bug,布格河;Miles,英里;Narev,纳雷夫河;Oder,奥得河;Poland,波兰;Posen,波森;Silicia,西里西亚;Thorn,托伦;Vistula,维斯图拉河;Warsaw,华沙;Warta,瓦尔塔河。
谈话表明,不是法金汉并未将“已经决定和行将开始的军事策略”告诉亨奇,就是“亨奇保守了秘密”。谈话也表明,亨奇又一次受遣执行一桩本末倒置的使命。9月份,他本当在访问克卢克之后再访问比洛;而在11月份,他也应该先见兴登堡然后再见康拉德。
11月9日,兴—鲁恳求德军最高司令部给予增援,以执行东线新的攻势。亨奇被告知,在回途应经过兴登堡的司令部,以讨论局势。法金汉于当晚答复说:“我希望能在两周内增派4个现役军供东线使用。”他不着边际地补充说,“与此同时,任何可能的局部胜利都有重大价值。”现在兴—鲁必须决定:他们是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于次日早晨启程进军呢,还是等待两周,以便和所承诺的援军一道作远为有决定意义的进攻行动。这个难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法金汉的电报明白无误地作出决定,重担放在援军肩上。静候援军的到来必定是颇具诱惑力的。可是等到援军抵达时,俄军势必早已布满了波兰突出部分的凸突部,而且可能业已进入西里西亚边界一定距离了。
第9集团军的任何迟钝,只会鼓励俄国大公认为德军已在东线遭到决定性的失败。俄军的整个冲力将压向敌国领土,在这种情绪下,他们很可能忘记或者无视他们将冒德军从北方设防区发动反击的危险。争论的结果倾向于赞成将反攻延期,直至敌军更深地进入和德军兵力倍增以后。但是假若德军等候了两周,而4个军没有抵达,或者仅零星抵达,那末俄军的入侵将使形势变得十分严峻。俄军将建立起保护他们右翼的坚强阵地;他们或许将切断波森与克拉科夫之间的某些铁路。危险将变得更大、更突出,但对付它的办法可能实际上毫无改进。无论如何,兴—鲁已经把他们新攻势的开始时间定在拂晓。他们决定采取原来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制定的计划。事态发展证明,他们这样做是明智的。
1914年西线战役的最后进攻在11月11日开始。德军向从贝蒂讷至北海的整个前线发起进攻。攻击的主力集中在伊普尔突出地区的三面。22个师的兵力,从比克斯霍特到弗雷林根,在前所未有的大炮火力的支持下汇合攻击伊普尔突出部。普鲁士警卫部队率先沿梅嫩公路两侧进攻。协约国的12个师,其中有7个英军师和5个法军师,并肩作战,在许多地方顶住了敌人的冲击。夜幕降临时,协约国军损失惨重,但防线实际上完整无损。此次战斗使法金汉的观点产生了变化:他不得不承认西线战役必须中止,而且是以失败告终。然而他的看法不再是调遣尽可能多的部队前往东线了,相反,他似乎已经理解了他自己在西线的弱点。此时他频频向德国皇帝提呈的报告表明,他认为德军至少已经遭受了最严重的精神失败。
冯·普莱森将军的职责是总结法金汉每日呈送给德国皇帝的报告。他在日记中记录了自己对这些报告的印象。
11月14日陛下的心情非常沮丧。他认为向伊普尔的进攻已经失致,因而对这个战役感到悲哀。无论如何,冯法金汉将军的报告称只利6天的弹药了,这就是说到今天为止已只有4天的库存,这是绝对教人沮丧的事。如果还没有有利于我们的最后结果就离开那个地方,会是最严重的精神失败;原来就很不好的局势将因我军近日的惨重损失而雪上加霜。
11月16日。宰相给我来电话:他非常关注在伊普尔的重大损失。希望我运用我的影响力来阻止投入主力以求突破敌人阵地的进一步企图……我对此也特相同意见。然而F(法金汉)不愿放弃对伊普尔的进攻,除非炮弹告罄。然后他才会将四五个军遣往东线。③
然而此刻兴—鲁正在为实现此前承诺的援兵到达的确切日期而左右为难。他们于11月14日和18日发来的电报迫使法金汉作出明确的决定。11月18日他给兴登堡写了一封充满重大因果关系的信,表示他的观点已有所改变。在详述了他已经派遣部分增援部队之事以后,他说,“就能够预见的程度而言,如果有充分理由希望,增援部队的抵达将带来东线的最终胜利”,那末,将部队从西线调往东线的决定将变得容易作出。然而在当前,这一希望似乎毫无根据。在最有利的情况下,敌人可能缩回到纳雷夫河和维斯图拉河一线的后面,并被迫撤离加利西亚。这一局面,尽管“有巨大的政治重要性”,但绝不是决定性的。如果在此期间,他们西线之敌成功地迫使德军后撤,或者使德军不得不放弃西海岸,则上述成就无论怎样都是毫无价值的。“因为我们的最危险的敌人不在东线,而是英国,反对德国的阴谋与英国胜败共消长。如果我们要维持与海洋的接触,我们只能打击她。同样地,如果法国要保持她在西线的现有阵地,德国也只能抑制她。法国反攻希望的最微弱的复苏所产生的有害影响,甚至在德军9月撤退之后就已显现出来;这种影响主要应归因于德军增援东线而造成的西线兵力的削弱。”总参谋长以肯定的语气说出,“尽管有上述反对意见,但是最高司令部已经作出决定,从西线调遣军队……不能同时派遣,而必须一批接一批抵达。”④这就是伊普尔的成功防御战对东线产生的影响。这第二个想法使兴—鲁处于一场殊死战斗之中。
图45、波兰北部开战形势,1914年11月
Austrian Second
ArmyArriving,奥第2集团军抵达;Breslau,布雷斯劳;Chenstokhov,琴斯托霍夫;Fifth,俄第5集团军;First,俄第1集团军;Fourth,俄第4集团军;Lodz,罗兹;Miles,英里;Ninth
Army(Mackensen),德第9集团军(马肯森);Posen,波森;Second,俄第2集团军(沙伊德曼);Thorn,托伦;Vistula,维斯图拉河;Warsaw,华沙;Woyrsch,沃伊尔施。
不知疲惫的德军于11月10日展开了向波兰北部的进攻。马肯森在贡宾嫩的战事中毫无建树,但在波兰南部的历次战斗中,他的作为为自己恢复了些许荣誉,现在当上了第9集团军司令。马肯森率左翼沿维斯图拉河挺进,并以该河为依托。其正面的冲击改成了斜面冲击;俄军第2和第5集团军在向西里西亚涌进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右肩遭到了来自托伦方向的猛烈攻击。3天里,马肯森抓获俘虏1.2万余人,击退俄军右翼,使其陷入一片混乱,俄军各师甚至各旅分别遭遇了这一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来的德军。15日和16日,第5和第6西伯利亚军和第1集团军的第2军全部投入战斗,损失惨重,据德方声称,有2.5万名战俘落入德军手中。所有的溃败部队向罗兹后退。围绕中欧的这个棉都,即将打响一场复杂异常的战役。俄国大公拥有人数上的极大优势,尽管德军机械程度高,效率高,还是遇到了大量俄军的对抗和阻遏,俄军是由其司令部的一位智囊人物指挥和调遣的,此人的智慧和军事艺术在欧洲堪称首屈一指。
现在我们撇开双方兵力的调遣和战略部署领域,转而更详细地考察这一引人瞩目的战役。
02.
兴—鲁向前推进得出人意料地快,其主力部队于11月15日与俄国第2集团军发生接触。第1后备军和骑兵师,就像游泳运动员用蛙泳姿势冲刺一样,直插俄国这个集团军的正面。其余4个军——即第11、第17、第20军和第25(后备)军——绕向右翼,到11月16日夜间几乎已面向南方正对着罗兹。这是名副其实的突破,是西线长久寻觅的突破。敌人的正面已被攻破,两冀暴露在缺口的两侧;此时侵入的部队准备撕开并掀翻整个防线。11月17日和18日两整天,德军挺进并在左右两个方向作战.战斗在缺口的两侧展开了。在北侧,战斗规模较小,我们不必多费笔墨;南侧的关键战斗则异常激烈。至11月18日深夜,德军已经包围罗兹。大概有15万俄军在三面防守该城。德军满怀希望地准备收网,网中至少有俄国4个军在战斗。11月18日夜间,所有的4个军被围在一长约16英里宽约8英里的区域内,他们的彻底失败似乎就在眼前。在诺克斯将军看来,色当之战和坦嫩贝格之战的结局似乎即将重现。
但与此同时,在难以预见的事件造成的混乱中,尽管俄军在每个局部地区都连续遭到数量少得多的德军的打击,但俄军高级司令部的智囊人物继续清醒而坚定地发挥作用。11月17日夜间,正当战事高潮行将到来时,俄国大公命令驻守面南防线的整个第5集团军转过身来反方向进军,击退前来包围的德军的左翼,以拯救第2集团军。于是俄第5集团军在11月19日和20日整整两天向东北挺进;他们穿过了包围俄第2集团军的长方形区域唯一未合围的一侧。21日全天,他们都在与形成包围运动的末端的德国第25后备军进行恶战。德军背对俄国,俄军背对德国。在这一天,如果某位观察员得到一纸通行许可证,作自北向南穿过两军的旅行,那末他将在25英里的旅程中穿过8条分隔的战线,有的背靠背,有的面对面。一些军事权威人士将这一形势简练地比喻为三色冰淇淋。11月19日,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从第2集团军获悉,“它的右翼已完全被包围,敌人占领了罗兹西南的几个点;第2集团军在每个方向均采取守势,它的全部后备部队都已投入战斗。”此后所有通讯都中断了。笼罩着俄军最高军事委员会的沉寂使他们感到陷入了可怕的凶兆中。
在俄国大公命令第5集团军作反方向进军的同时,指挥西北前线的鲁斯基将军从他所辖的第1集团军左翼派遣3个半师向南进军,直捣包围俄第2集团军的德军背部。这支称为“洛维奇军”的部队,行动缓慢而次序混乱。出发的当晚就撤换了指挥官,次日又再次撤换。尽管如此,到11月21日下午,它的先头师(第6西伯利亚师)还是开始压向德军第25后备军的后方;与此同时,俄第5集团军的大量兵员从反方向向他们发起进攻。德第25后备军和第3警卫师的阵地,此刻看来岌岌可危,正如罗兹周围的俄第2集团军在11月18日夜间的处境一样。担任德军指挥的舍弗将军发现,德军不但未能围困罗兹城的俄国大军,反而遭到包围,四面受敌。德军的大胆迂回运动,不但使它的正面遭到拥有优势的俄军的攻击,而且使它和第9集团军的余部的联系被切断,且使其后方遭到4个俄军师的攻击。俄军封锁了德军的每一条退路。局面就这样完全倒了过来。德军所下的赌注之高,是战争史上闻所未闻的。他们没有获得成功,而当11月21日的黑夜降临时,看来他们悲惨的失败是确定无疑的了。
图46、罗兹会战·舍弗所处的严峻形势,1914年11月21日
1st Turk.Bde.,第1突厥斯坦旅;43 Div.,第43师;6 Sib.Div.,第6西伯利亚师;63
Div.,第63师;Breziny,布雷日内;Fifth Army,第5集团军;Lodz,罗兹;Loviteh
Force,洛维奇军;Miles,英里;to Lovitch,至洛维奇;XXV R(Scheffer),第25后备军(舍弗)。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11月22日整整一天,舍弗和他所率的3个德军师面对八方作战。我们不知道,他能向上级报告什么(如果报告了的话);不过无论如何,集团军司令马肯森,再加上兴登堡和鲁登道夫,都已明白,包围罗兹俄军的机会已经完全落空了。坦嫩贝格之战的结局绝不会在德军那里重演了。傍晚7时,舍弗接到命令:择最好路线撤退。看一眼军事地图就会明白,舍弗所率的6万德军被包围的程度,比当年受困于坦嫩贝格的萨姆索诺夫军队还远为彻底。而且,他们受到了人数占绝对优势的俄军的包围。就战略形势或地图所能记录的形势而论,德军的覆灭看来是确定无疑的了;事实上,华沙铁路中心已经得到准备好能够运送2万名战俘的火车的命令。
但是现在有一条简单的战争真理不言自明:快刀能砍树木。11月23日拂晓,舍弗组织密集的部队向正北“洛维奇军”的方向前进。这一天,他的部队与第6西伯利亚师交战。该师出色地战斗了一整天;它的师长发现自己面临压倒多数的德军分三路纵队向他发起的进击,于是向四面八方呼喊求援。结果造成交通设备的极度混乱和无效。他不知道德军的这些纵队本身是受到俄第5集团军优势兵力的追击而退缩过来的。
“第1军军长,”诺克斯说,“被恳求开始行动,但是他和他的部队已经被推搡得很利害,吓得不敢动弹了。他们——或许仅仅是他和他的参谋人员——已无精神力量作新的努力。他迟提地不敢追击,最后决定请示集团军司令,而后者也毫无反应。”
第6西伯利亚师也呼吁“洛维奇军”的余部迅速驰援,但是此时在俄军师长和军长的心中对德军的畏惧占主导地位,因而没能采取有效的措施。于是,舍弗在11月24日击溃了第6西伯利亚师。
“该师发现自己遭到来自各个方向的纵向射击,便于24日上午放弃了阵地;当再发现德军已进入布雷日内时,竟纷纷作鸟兽散。”
图47、罗兹会战·20日形势,图48、罗兹会战·23日形势,1914年11月。
1st Turk.Bde.,第1突厥斯坦旅;Aust.,奥军;Breziny布雷日内;Bzura,布祖拉河;Fifth
Army,第5集团军;First
Army,第1集团军;Gumbin,贡宾;Kutno,库特诺;Lask,拉斯克;Ldwr,后备军;Lenchitse,伦奇察;Limit
of Scheffer's Advance,舍弗进军到达线;Line of Scheffer's
Advance,舍弗进军路线;Lodz,罗兹;Lovitch,洛维奇;Lovitch
Force,洛维奇军;Miles,英里;Ninth
Army(Mackensen),第9集团军(马肯森);Plotsk,普沃茨克;Posen
Ldwr,波森后备军;s=Sib.,西伯利亚师;Scheffer,舍弗;Second Army,第2集团军。
西伯利亚师逃脱的官兵不到1500人。于是舍弗向西北前进,并在德第9集团军的第1后备军与第20军之间重新建立了阵地。他的士兵的战斗和行军至少持续了9天。他们几乎包围了一个俄集团军。然后他们自己被敌人的游牧部落完全包围了,但他们打开了出路,几乎没有枪炮损失,也没有人员被俘,并带领着几乎全部自己的伤员和1万名俄军战俘,经历了许多危险和阻碍,胜利突围。应该补充指出,在此期间天气特别恶劣,夜间气温降至(华氏)10度以下。据丹尼洛夫称:“霜冻日趋严重,寒风凛例,没有任何降雪和伴随降雪的升温迹象。”
罗兹战役就这样结束了。战斗中,25万德军与五、六十万俄军相对抗;战斗中,德军仅仅未能成功地包围并俘虏15万俄军;战斗中,俄军虽一度钳制并包围了6万名德军,但最后未能将他们捉住。眼下我手头没有关于此战伤亡的准确信息,但是我们肯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德军死伤3.5万人,俄军的伤亡则至少两倍于这一数字,外加2.5万人被俘。双方都尽力使自己摆脱这场可怕的遭遇。在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的情况下,俄军固守罗兹到12月6日,然后他们在华沙以南重新部署了防线。德军则与俄军战线保持紧密接触,并在没有进一步战斗的情况下,在适当时候占领了罗兹。
俄军进入西里西亚的希望彻底失败了。
03.
各协约国的内阁都想当然地认为,塞尔维亚在大战中将很快被奥地利兵力轻易地击溃。然而,当我们在8月的最后一周离开塞尔维亚军队时,已经没有一个奥匈帝国的士兵留在塞尔维亚领土上。奥军曾蜂涌而入,又被狼狈撵出。他们在德里纳河和萨瓦河浪费了士兵的性命,而这些士兵是加利西亚迫切需要的。战争出现了短暂的停顿。9月初,普特尼克的第1集团军的攻击越过萨瓦河,在匈牙利领土上危险地停留了一星期。波蒂奥雷克有能力将他们赶出去;但是他9月份的进一步努力在塞尔维亚军坚强的防御前失败了。不管他是率第6集团军越过德里纳河去威胁普特尼克的左翼,还是试图从后面切断他的右翼,或者进攻其中坚部队,都同样被迫停滞不前,而且往往陷入积水低地中,损失惨重。双方的军队——塞军方面自1912年起就战斗不断——都已筋疲力尽。普特尼克受俄国敦促为共同事业作进一步出击,不惜长途跋涉攻入南波斯尼亚,以萨拉热窝为目标,构成了对奥地利第6集团军的交通线令人惊恐的威胁。波蒂奥雷克花了10月的大部分时间来驱逐这批突袭部队;但是他无法将他们赶出塞姆林,该地是在9月底被塞军占领的。最糟糕的是,奥国部队无力对付整个前线已经发展起来的壕堑战。到11月,波斯尼亚已经清除了塞尔维亚入侵者,塞、奥双方都在准备作最后的努力。
图49、塞尔维亚形势,1914年8月底
Belgrade,贝尔格莱德;Danube,多瑙河;Drina,德里纳河;Fifth,第5集团军;First,第1集团军;Jadar,亚达尔河;Kolubara,科卢巴拉河;Krupanj,克卢帕尼;Liuboviya,柳博维亚;Loznitsa,洛兹尼察;Lyeshnitsa,列什尼察;Miles,英里;Save,萨沃河;Second,第2集团军;Semlin,塞姆林;Shabatz,沙巴茨;Sixth,第6集团军;Third,第3集团军;Uzhitse,乌日采;Uzhitse
Group,乌日采兵团;Valjevo,瓦列沃;Vishegrad,维舍格勒;Zvornik,兹沃尼克。
塞军主要受到一些谣传的鼓舞——俄军、甚至希腊军队,即将前来援助他们,一些英国海军和海军大炮实际上已经抵达。然而,普特尼克在大炮上处于劣势,而且弹药短缺,组织松散,加上数倍于敌人的死亡,因此他决定撤离大河的危险角落,退往瓦列沃和科卢巴拉河。于是主动权转到奥军手中。波蒂奥雷克的最后机会来了。他利用自己在奥皇圈子中未衰的影响力,从康拉德困难重重的军队中和他们共同的弹药供应处里一点一点地收集发动一场新攻势的本钱。他按照熟悉的钳形计划进军。到11月15日,普特尼克在亚达尔河之战中的司令部所在地瓦列沃落入奥第6集团军之手。塞军在奥军的进攻面前步步退缩,到22日波蒂奥雷克的战线已经跨过科卢巴拉河建立起来,他经过鏖战,以重大伤亡俘虏塞军8000人,缴获大炮40门。这无论如何是一次成功,或者是可以用此类词语来表述的情况。如奥地利史告诉我们的,到这里他满可以就此止步。
图50、波蒂奥雷克的进军,1914年11月
Belgrade,贝尔格莱德;Drina,德里纳河;Fifth
Army,第5集团军;Kolubara,科卢巴拉河;Krupanj,克鲁帕尼;Liuboviya,柳博维亚;Loznitsa,洛兹尼察;Lyeshnitsa,列什尼察;Miles,英里;Morava,摩拉瓦河;Nov.15,11月15日;Nov.9,11月9日;Obrenovatz,奥布雷诺瓦茨;Oct.30,10月30日;Save,萨沃河;Semlin,塞姆林;Shabatz,沙巴茨;Sixth
Army,第6集团军;Uzhitse,乌日采;Valjcvo,瓦列沃;Vishegrad,维舍格勒;Zvornik,兹沃尼克。
但是波蒂奥雷克的思想却充满了活力,尽管他对个人安全相当谨慎。他视塞军为溃败之敌,认为应予追击。贝尔格莱德近在咫尺,那里有一条中欧帝国渴望的铁路,是一条通往土耳其的大道。最重要的是,几乎就在他的掌握之中的、较近的奥布雷诺瓦茨—瓦列沃铁路终于为他提供了一条新的补给线,这对他当前已经不堪重负的在德里纳河以后伸展遥远的交通线具有无法估价的意义。尽管山上白雪皑皑、山下大雨傍沱、道路可怕、粮食缺少、士气低落、衣装褴褛、官兵忠诚不一,他仍然坚持前进。在继之而来的科卢巴拉河战斗中,奥军又向前推进了12英里。
图51、奥军向科卢巴拉河的进军,1914年11月
Arangjelovatz,阿兰杰洛瓦茨;Belgrade,贝尔格莱德;Belgrade
Detmt.,贝尔格莱德特遣队;Danube,多瑙河;Drina,德里纳河;First,第1集团军;From
Budapest,自布达佩斯;from Budapest
Fifth,第5集团军;Jadar,亚达尔河;Kolubara,科卢巴拉河;Loznitsa,洛兹尼察;Miles,英里;Ruma,鲁马;Save,萨沃河;Second,第2集团军;Semlin,塞姆林;Shabatz,沙巴茨;Sixth,第6集团军;Third,第3集团军;to
Sofia,至索非亚;Ub,乌布;Uzhitse,乌日采;Uzhitse Detmt.,乌日采特遣队;Valjevo,瓦列沃。
普特尼克的领导对他的坚强不屈的士兵来说是有价值的。他被迫作出了一生中最重大的决定,毅然放弃了贝尔格莱德。他旋转他的右翼直至面向西北。他的左翼是十分重要的中心点,本应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但在奥第6集团军的压力下也被迫后退了。但当一切似乎就要丧失时,追赶的奥军本身也已完全精疲力竭,无能为力了;从此形势大变。奥军本可能开进贝尔格莱德;喜欢奉承的波蒂奥雷克本可以宣布把攻克贝尔格莱德作为对皇帝84岁寿辰的贺礼的。但是塞尔维亚民族,现在是它的军队,振作起来作最大的努力。老国王彼得手持步枪走进战壕,来到士兵们中间,向他坚强不屈的同胞们发出呼吁。奥军已成强弩之末;塞尔维亚军的反攻开始了。12月3日,塞军全面出击,第1集团军凶猛地攻击山区的奥军,第3集团军向中路挺进;北面的第2集团军则迎击波蒂奥雷克的垂死努力,以包抄其脆弱的右翼。塞尔维亚第2集团军势如破竹地向西北挺进,奔腾向前,威胁着要立刻切断波蒂奥雷克的取包围之势的部队。12月9日,经过将近一周的激烈混战之后,最外边的奥师被召回。从奥军司令部打出的电话说:“一切都已是徒劳。勿再作努力,我军务必后撤,正式命令将随即送达。”
图52、塞军的反击,1914年12月。
Arangjelovatz,阿兰杰洛瓦茨;Belgrade,贝尔格莱德;Danube,多瑙河;Drina,德里纳河;Fifth,第5集团军;First,第1集团军;From
Budapest,自布达佩斯;Jadar,亚达尔河;Kolubara,科卢巴拉河;Loznitsa,洛兹尼察;Miles,英里;Ruma,鲁马;Save,萨沃河;Second,第2集团军;Semlin,塞姆林;Shabatz,沙巴茨;Sixth,第6集团军;Third,第3集团军;to
Sofia,至索非亚;Uzhitse Detmt.,乌日采特遣队;Valjevo,瓦列沃。
是时候了。波蒂奥雷克的军队已被截成几部分。其第5集团军龟缩在贝尔格莱德周围,挤在一起;塞军紧追不舍的第6集团军正拼命向沙巴茨逃窜。到12月15日,奥军向塞尔维亚发动的第3次攻击被击退,奥军处于彻底溃败状态,被迫越过科卢巴拉河,退到原出发地。这批受奥地利人憎恨的塞尔维亚养猪农民,为了惩罚他们几乎不遗余力,把一切一切都投入战争,奥地利编年史上因而又增添了这一最不光彩的、令人深恶痛绝的可耻失败。失败带来了一个有利条件,那就是波蒂奥雷克的完蛋。塞尔维亚抵抗的奇迹几乎不为忙于战争的世界所理解;但是那些知道得最详细的人也是最感到惊讶的人。
图53、奥军从塞尔维亚退却路线,1914年12月。
Belgrade,贝尔格莱德;Danube,多瑙河;Drina,德里纳河;First,第1集团军;Hungary,匈牙利;Liuboviya,柳博维亚;Loznitsa,洛兹尼察;Lyeshnitsa,列什尼察;Miles,英里;Potiorek,波蒂奥雷克;Putnik,普特尼克;Ruma,鲁马;Save,萨沃河;Second,第2集团军;Semlin,塞姆林;Serbia,塞尔维亚;Shabatz,沙巴茨;Sixth,第6集团军;Third,第3集团军;Zvornik,兹沃尼克。
04.
本书有必要提及入侵高加索以执行青年土耳其蓄谋已久的计划的土耳其军队的命运。恩维尔帕夏在执掌直接指挥的大权之后,将和平时期驻扎在亚美尼亚的(第9、第10第11)三个军集结到埃尔祖鲁姆,为加强力量又从巴格达调来一个师,又将第1军外加两个师从君士坦丁堡经海路调往特拉布宗。如此组成的土耳其第3集团军接近15万人;而在俄国那面的沃龙佐夫的兵力则因扩大加利西亚军队而减少。他只能聚集10万人。
沃龙佐夫首先进攻。11月份,他穿越边界到达科普里库伊,距埃尔祖鲁姆不到30英里。在这里他与恩维尔的第11军遭遇。但是恩维尔的计划正在形成。在萨勒卡默什的俄军完全依赖于以梯弗里斯和卡尔斯为起点的铁路。以冯·谢伦贝格上校为参谋长的恩维尔,把德军通常的迂回运动,运用于这条至关重要的交通线上。在正面遏制俄军的同时,恩维尔派遣第9和第10军迂回他们的右翼,然后穿过入口通道袭击卡尔斯—萨勒卡默什铁路。其时,在北边相当远的地方,土耳其第1军正从乔鲁克河谷急驰而下,此时,他们也将逼近梯弗里斯铁路。值此季节,在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样的作战计划是有勇无谋之举。尤其是第1军必须在隆冬季节穿过8000英尺高的冰封雪冻的通往阿尔达汉的重重山口。
新年到来之际,从事这些拼死努力的部队陷入了绝境。他们在漫天大雪中挣扎,只有穿过悬崖峡谷才可能前进,所以他们不得不在极可怕的缺衣少食的困境中忍受暴风雪的不停抽打,而他们的各纵队则在萨勒卡默什前线轮番遭遇俄军的袭击。元旦这一天,俄地方军司令官尤登尼奇最终将土耳其第10军逐出了与他生死攸关的铁路线。就这样,完全失去支援的土第9军被围歼。军长和他的参谋均宣布投降。向北50英里处,土第1军则在坚持完成它的异想天开的任务。它实际上成功地穿过了阿尔达汉出口,使俄军司令部感到诧异而吃惊。不过在那里这支部队已耗尽力量。俄军的反击把冻僵的、声喘吁吁的土耳其兵赶回了冰雪荒原,他们就是通过那里下来的。只有第11军在一段时间内发挥了作用。在卡拉乌尔安周围,他们至少在掩护第9军和第10军残部撤退的战斗中表现得很英勇,他们还取得了某些进展;但到了元月中旬,尤登尼奇就能够集中兵力对付第11军了。仅数日,该军便遭受惨重伤亡,随后被迫退往埃尔祖鲁姆,军事上遭受失败之余,还要承受冬日的严寒和饥饿的恐慌。
这样,灵活机动和坚决果断的俄军防御战最终取得了圆满的胜利。到1月底,这场拼命游戏的命运被彻底地扭转过来。几乎原地不动的尤登尼奇,得到土军所忽视的那些因素的帮助,剥夺了土军因大胆策略和付出艰苦努力而本应获得的奖品。土军在自己的尝试中毁灭了。少数逃出者叙述了这场经历。单是在萨勒卡默什以北山区的俄军巡逻队发现和清点的冻僵的土军尸体就达3万具之多。至此,这年年底的高加索形势,在两周之内得到了彻底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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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德国官方史,《世界大战》(Der Weltkrieg)(国家档案馆),第6卷,第3—5页。
②同上书,第6卷,第5页。
③同上书,第6卷,第93页。
*着重号系作者所加。——w.丘吉尔
④德国官方史,《世界大战》(国家档案馆),第6卷,第95—96页。
第17章、东进还是西击?
喘息时间——巴尔干各国——对比的命运——防御的优势——柏林的紧张关系——意大利的战争准备——兴登堡的挑战——德皇的决定——贝希托尔德的离开——德国的第一次恢复——英国的立场——西线的僵持——对土耳其的进攻——分歧的意见——基奇纳勋爵
01.
1914年年底,在严寒的冬季中结束了称为“第二回合”的战争。在西线的伊普尔战役和在东线的罗兹战役以后,战线变得固定下来,两军在日益增多的战壕后边近距离对峙。交战双方各国的最高统治者、政治家和指挥官考察了变幻莫测的战场,权衡了历次战役的结果,立即着手计划未来的行动。一股强烈的宽慰感鼓舞了协约国的领袖们。德国对法国发动的令人生畏的猛攻已归于失败。现在不列颠帝国的全部武装力量将有充分时间发挥作用了,福克兰群岛的海军胜利地消灭了德军的巡洋舰,英国对大洋和浅海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从巡洋舰作战腾出来的大批剩余海军回到了英国海军部的指挥之下。对敌方帝国的封锁已经完成,封锁的压力开始加剧。
德国首脑们对过去和未来的感受的确不同。他们对迄今显示的结果不抱幻想。尽管他们的军队几乎遍布在他们所征服的土地上,尽管他们拥有巨大和依旧在增加的资源,但他们认真地到处找寻逃离他们不慎陷入的死亡陷阱的办法。德国人完全理解英、法对局势感到满意的理由,德国人的心中已敲响了丧钟。他们的将领们面临各种问题,而德国宰相和外交部对这些问题现在已没有受欢迎的作为。引诱意大利或罗马尼亚加入同盟国的所有希望均早已破灭。在圣诞节那天,奥地利驻布加勒斯特大使切尔宁伯爵已经向康拉德宣布,“除非同盟国到春天能取得一次意义深远的胜利”,否则意大利和罗马尼亚“将加入协约国一方作战”。意大利正越来越坦率地施加压力,并逐渐开始使用毫不掩饰的恫吓,要求把奥地利的领土割让给她。罗马尼亚似乎对意大利亦步亦趋,这两国很可能同时发表充满敌意的宣言。
显而易见,巴尔干国家的态度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土耳其——这个新的追随者——在高加索被打败后,国内已经陷入了紧张局面。她和同盟国之间不存在军事联系。塞尔维亚未被打败,相反,她是胜利者;保加利亚尚未争取过来;希腊怀有敌意;而罗马尼亚拒不允许军需品过境运输到土耳其。12月14日冯·德·戈尔茨将军自君士坦丁堡致函法金汉,称整个战争的胜负将取决于巴尔干小国的态度。它们的绝不可忽视的力量和影响可以使天平倾向于任何一方。德国外交部清楚地看到,所有巴尔干国家和意大利均可能参战反对日耳曼帝国和土耳其帝国。这将导致奥匈帝国的迅速崩溃、土耳其的覆灭和德国最后的致命孤立。上述一切表明,必须采取最强有力的行动来对付俄国,刻不容缓地支持奥地利,开辟进入土耳其的直接通路。德军必须东进。12月27日康拉德致电法金汉:
“迄今为止,东方战场的完全胜利对总的局势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而且极其紧迫……如果要事先防止中立国的干涉(它至迟肯定在3月初出现),迅速作出决定和迅速付诸实施是绝对必要的。”
兴—鲁以自己的论据加强这些要求;在这里,我们必须注意到德国最高军事指挥层中所出现的利益和意见的分裂,一种真实的而且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分裂。自从法军在马恩河发生转机并开始使用大炮和步枪以来,在西线作战的德军将领们就一直没有战绩;在从来没有公正可言的战争中,缺乏成功就是严重的问题。他们为法军防守的顽强感到不快与惊讶。他们不相信法军能够如此冷静沉着地坚持。他们尤为震惊的是,不得不认真对付英国陆军。现在他们认识到,他们在西线遇到了最精锐的部队和最完善的军事组织。另一方面,东线的德军将领们取得了辉煌的胜利。那里没有壕堑防线,敌人也没有第一流的步枪射手,机关枪寥寥无几,仅有较弱的炮兵。那里德军有施展谋略的机会,有通过灵活地使用优势铁路系统而体现各种战术或战略的机会。在东线德军取得了巨大胜利,俘敌几十万人,并全歼敌军;这无疑是以经典战争为模式进行精心策划的结果。全德国都闪耀着坦嫩贝格胜利的荣誉之光。德国最高司令部曾感激地看到马恩河战役的失败被遮掩住了,但他们现在心情不安地发现,在国民眼中他们的形象远远不如东线获胜的战士。举止彬彬有礼的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在会议上屡屡与这样的一些人士相遇:他们尽管身居高位,却因失败的耻辱而抬不起头来。可是事实是,将军和文职官员云集的最高司令部,尽管因战场上的失利而狼狈不堪,却掌握了几乎整个德军的战争机器和六分之五的武装力量。爱国主义、为国家服务、军事纪律和个人应有的礼仪,像镇痛的软膏一样敷在他们的痛处。但基本事实依然如故;东线的人们未说出的话是,“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为你们赢得战争?”西线的人以震怒之色相回答,“赢得战争!得了吧,你们只不过是遇到俄军罢了!
直到现在,德国最高司令部仍没有悟到这样一个基本事实,即,他们面对的是内在的巨大的防守优势。这就是说此时在西线,在短兵相接的战场上势均力敌的两军之间,进攻很难取得进展。一旦战争采用壕堑线和铁丝网,防守方就占有压倒性优势。此时,攻击部队缺乏夷平战壕所必需的大炮威力。他们更没有能排满整个防线的大炮数量,因而大规模的进攻无法在三、四个不同防区的任何一处发动。所以说攻击很难取得突袭的效果。他们没有坦克去碾平带刺的铁丝网。他们还没有研究出毒气弹。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延伸弹幕射击的办法。简而言之,英勇防守的壕堑线连成一体,不但能得到野战军普通大炮的支持,而且因有明碉暗堡的机枪掩护而威力倍增,进攻这种防线的军队还没有能在进攻中取得进展的战术或装备。法金汉不懂得这一点,霞飞也不懂,法军也不懂,福煦也不懂,双方的高级军官显然都不懂这个道理。在西战场,不懂得这个道理在几年时间内一直是主要事实。像现在这样双方势均力敌的军队,攻方没有胜利前进的办法。
法金汉持有传统的军事观点,并自始至终坚持不变。他不相信在东线采取策略可望结束战争。他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只要法国、俄国和英国团结一致,那末就不可能充分地打败她们以赢得“体面的”胜利,德国也将因此而冒财尽力竭的危险。此时此刻,他只想从法国或俄国得到补偿,他不再为胜利而战,只求能光荣脱身。如果德国为了求得和平必须继续战斗,那末最佳机会就是在西线加紧作战。他已经忙着计划重新开始一场主要针对英军的进攻。4个新军将很快在德国本土准备就绪。1月或者最迟在2月,他的全部可用军队将投入英、法战线的北部。
兴—鲁率直地反对法金汉。他们确信,只要在东线作出巨大努力就可以赢得战争,而且必定会赢得战争;必须作出这些努力,否则这场战争就将因巴尔干集团的军队在战场上突然出现和奥地利的单独媾和而迅速地不可挽救地输掉。康拉德和奥军司令部不遗余力地重申这些观点。现在所有高层的政治和外交力量在争论中都站在东线一方。德国宰相和外交部,有理由对意大利和巴尔干集团加入敌对联盟的前景感到恐惧,于是加入了坦嫩贝格战役胜者的一方,即东线伟大的孪生兄弟兴—鲁的行列。“西线已经失败,施蒂芬计划化作了灰烬。彻底打败俄国,支持奥地利;粉碎塞尔维亚。团结巴尔干国家并与土耳其携手。”因此引起了最重要的人物和最重要的政策之间的严酷较量。
新年第一天,法金汉和康拉德在柏林会晤。代表兴登堡的鲁登道夫也在场。紧张的讨论进行了一整天。不同意志和意见的冲突使会议流产了。数年后写到这次会晤的时候,鲁登道夫说,他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实际上法金汉对康拉德的要求采取了故意拖延的策略。“这次会议根本不能令人满意,而且毫无意义;这是一场事先已作出决定的意见的较量。”1月2日,法金汉再次重申他的决定。他致电业已返回特申的康拉德,称德皇同意当前不能将军队自西战场调往东战场的观点。有足够的时间在德国征集新军并在三周内遣往目的地。第二天他通知兴登堡说,把新组建的部队调拨给东线,“等于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放弃西线的一切军事行动,这必将带来严重后果;此绝不可无视这些后果。”兴登堡闻讯,立即与宰相商量;后者深受感动,向德皇建议将法金汉调离最高司令部。
1月4日康拉德接到他在罗马武官的报告说,意大利正在准备参战反对同盟国,意大利军队将在1月底作好准备,到3月底将完全准备就绪。贝希托尔德从维也纳来电强调了这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并敦促在喀尔巴阡山脉地区迅速取得胜利,以此作为防止危险的唯一手段。康拉德闻讯,立即下令准备在加利西亚发动一次进攻,并驰电德国最高司令部和法金汉,要求得到四、五个德军师的支援。法金汉拒绝了这一要求。他不愿把军队从西线调往东线,他甚至不愿意兴登堡从自己军队中派部队去支援喀尔巴阡山的攻势。如果要从第9集团军调走任何部队,那末这些部队应该调往塞尔维亚,而不是喀尔巴阡山。法金汉直率而又尖锐地说,“罗马尼亚的态度,保加利亚的可能加盟,以及建立连接土耳其的交通线这一尤其重要的问题,无不取决于塞尔维亚的局势。鉴于德国的外交形势,只有尽快满足意大利的愿望,而不是将俄军赶出喀尔巴阡山,才能使意大利保持安静。”对此,康拉德反驳说,满足意大利的愿望是不容考虑之事,让德国去满足法国的要求(如使用阿尔萨斯—洛林),“由此而瓦解协约国”,这岂不是更妙?对这个争论兴—鲁最后使出杀手铜。他们通知柏林说,他们与康拉德的观点完全一致,他们未与法金汉进行协商即已应允派遣几个师前往支援康拉德。这一独立行动是对法金汉的权威的最大挑战。
双方都试图紧紧抓住德皇。迄今为止,德皇一直站在仍身兼陆军大臣的新任参谋长一方;但是压力已成不可抗拒之势。将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免职是不可能的。全德国都会成为他们的后盾。1月8日德皇决定支持康拉德的喀尔巴阡山作战计划,并下令组建德国南方集团军,由林辛根统辖。法金汉尽管被迫作出让步,但还是有足够的势力来附加上一个重要条件。他不打算进一步受到兴登堡—鲁登道夫联盟的突然袭击和公开反对。他决心拆散这个强大的伙伴关系,这对伙伴如今已经改变了德国军事指挥的重心。于是他征得德皇的同意,任命鲁登道夫为林辛根的参谋长。这一引起反感的行为虽裹上了皇帝特别信任鲁登道夫的馅媚之辞,但其动机是昭然若揭的。兴登堡深感委屈,于1月9日直接向德皇报告说,他现在所预期的在喀尔巴阡山地区的成功绝对不足以解救奥地利的重重困难。
“这必须与东普鲁士的决定性出击相结合。2月初将有4个新军准备就绪。在东线必须有这些部队的投入。有了这批部队,就不难迅速地给东普鲁士之敌以决定性和歼灭性的打击,并最终完全解放那个饱受苦难的省份,然后以我们的全部力量向比亚韦斯托克推进……我认为此次在东线使用新征军队的军事行动对整个战争的结果具有决定意义;而将这些部队用于西线,只能加强我们的防御,或者——如在伊普尔——导致代价昂贵而又无太大指望的正面推进。我西线军队应该有能力据守各连续防线上构筑得很坚固的阵地,并在没有新军增援的情况下坚持下去,直至东线取得决定性胜利。”
他在结尾处情真意切地恳求让鲁登道夫回来。
“陛下亲切愉快地下令,将参谋长鲁登道夫将军从我处调往南方集团军供职……在坦嫩贝格和马祖里湖区的战争日子里,在针对伊万哥罗德和华沙的军事行动中,在从弗雷申—托伦一线向前推进的过程中,我和我的参谋长密切共事;他成了我真正的助手和朋友,没有其他人可以取代这位我寄予了最充分的信任的将领。陛下从军事史上可以知道,如此融洽的关系对于战事过程和军队平安是何等重要。此外必须补充指出,他现在所处的范围狭小得多的新用武之地,对这位将军的颖悟力和才能是有失公正的……基于上述理由,我最崇敬地冒昧恳求,一旦南方军事行动开始——陛下即仁慈地将臣的战友送还于臣。引导我将此请求呈于吾皇陛下的,不是我个人的欲望。臣断无个人企求!陛下对臣的恩宠大大超过我应得的踢予,一俟战争结束,臣将以感激和快慰之心再次归隐。我更坚定地相信,我以完全卑谦之心表达这个请求是在完成义不容辞的责任”。①
与此同时,法金汉已决定作一私下调解。1月11日他抵达布雷斯劳,在那里会晤了康拉德、林辛根和鲁登道夫。12日他在波森与得到鲁登道夫和霍夫曼支持的兴登堡见面。这些协商只是加深了现存的分歧,因此柏林出现了紧张的人际关系和技术性危机。一切都以德皇为中心。现在兴登堡公开与宰相联合,要求罢免法金汉,要求将那4个军部署在东线,要求让鲁登道夫和兴登堡重新合作。根据德国宪法身为最高军事领袖的德皇必须作出选择。这一次,他没有辜负德国人民的期望。他作出了不利于法金汉的决定。4个军奉命调往东线;鲁登道夫在组建“南方集团军”之后即调回兴登堡处,法金汉被迫辞去陆军大臣之职。尽管遭受了这些令人痛苦的打击,人们发现他仍然愿意“怀着一颗沉重的心”留任陆军参谋长。他的权力基础受到了重创,但他仍继续担任最高军事职位近两年之久。他曾一度怀有他本人可以指挥战争的念头,但这一想法再次遭到了断然拒绝,以后他便以对那里的军事行动进行严厉的评论为满足。“只能投入有限兵力,拟协同完成600多公里的缺口——只能以微薄兵力把守——两侧的决定性任务,对这种可能性”,他完全持怀疑态度。他预计,在喀尔巴阡山地区和东普鲁士,充其量只能获得“相当大的局部胜利”。他的这一估计,后来得到了事实的证明。然而他的权威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从此以后,在德国陆军内部出现了两个对立的权力中心。
02.
严酷的战争已经损耗了贝希托尔德脆弱的个性。波蒂奥雷克在塞尔维亚的失败甚至使他丧失了他以高昂代价换取的局部满足。意大利与奥地利的敌人联手,给奥国支离破碎的军队增加一条新的战线,这样的前景造成的紧张,超过了他的神经能够忍受的程度。曾经如此急躁和果断地进入战争的他,在战斗中是第一个动摇畏缩的人。与他相反的是蒂萨,他在还有时间避免战争之际曾要求保持谨慎和平静,但现在显示了他性格中坚定的力量。他丝毫不因战事的发展而感到沮丧,他尽力争取把资源与精力输入帝国的领导层。他执意认为,贝希托尔德应该让位给一个性格更坚定的人。这场人事变动并不轻松,但是彬彬有礼地进行的,没有出现维也纳外交界特有的恼怒的激动。1月11日蒂萨偕切尔施基与贝希托尔德共进午餐。德国大使照常施压,而且这一次语气很粗暴,他认为奥地利应该不惜一切代价以割让领土的手段来收买意大利。蒂萨直率地表示,这是办不到的。三人进行了长时间的争论后,蒂萨去觐见奥皇之前有短短几分钟单独与贝希托尔德在一起。蒂萨写道,“我对他说,我不得不面陈皇帝陛下,当前我认为外交大臣之职应由更果断的人士担任,这样的人能以更多的精力贯彻他自己的政策。”贝希托尔德像一个温顺的孩子,面带惯有的微笑回答:“如果您真的将这个建议面陈陛下,我将感激不尽,因为我向陛下恳求过多次了,他就是不相信我。他会相信你。”蒂萨并未因这种动人的风度而放松等惕,他立即进宫向皇帝建议马上免去贝希托尔德的职务。弗兰茨·约瑟夫没有迟疑。他说,他经常考虑同一件事。在蒂萨解释了他本人不能离开匈牙利大臣兼主管长官之职的理由之后,局内人士亦即蒂萨的门徒布里安男爵受命掌管帝国的外交政策。1月13日贝希托尔德离职,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庄园,在那里居住至今。1916年他天真地向一位朋友抱怨说,“别打扰我,我早就厌倦战争了。”
03.
我们已经目睹了德国1915年军事计划出笼时引起的震动。现在让我们来追溯这些计划在战场上遇到的不同命运。现在无人能怀疑从德皇那里逼取的决策是正确的了,由于这些政策他理应得到应有的荣誉,这是对的。这一年是在德国如此暗淡时开始的,却是德国在战场上最兴旺的一年。法军在阿图瓦和香槟,英军在新沙佩勒和洛斯,注定要在德军铁刺网和机关枪的防守面前,遭到耗竭的厄运。俄国因所有要塞的失守而被赶出了波兰和加利西亚。保加利亚已被同盟国争取为盟友;塞尔维亚遭到入侵,并一度全军覆没;希腊人一片混乱,处于瘫痪状态。正当罗马尼亚给吓得继续保持中立,意大利留在伊松佐河边颤抖之际,德军已开辟了通往君士坦丁堡的道路,而土耳其从毁灭的边缘获救,又重新充满活力,继续战斗。为了考察上述令人震惊的转变和德军的巨大成就,我们现在必须考察伦敦的情况。
法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入侵。她的全部精力和思想都倾注于这场生死搏斗,这场搏斗暂时有所缓解,但一定很快就会重新开始。马恩河战役的胜利者霞飞及其总司令部主宰了这片战场。法国很少意识到其他战场。俄国、奥地利和巴尔干国家,受到法国注意的程度,只是像一位击剑手在决斗高潮中看待他的副手或观众。加强法国的兵力,守住法国的防线,从可恨的奴役中解放被占领的13个省——以上就是法国的军事方针。但是在压力没有这么重的伦敦,可能有更全面的看法。身居或者接近军事指挥最高层的一小批人士,数周以来一直密切注视着那条东方战线,那里也是柏林敏感地讨论的主题。
看到全部事实的读者必定也了解,在英内阁中或在海军部和陆军部,要掌握和估量本书所记载的各种重大事件的真相和价值该是何等艰难。我们的注意力已经集中于确保制海权的活力;派英军去法国,使他们在遭受沉重打击的情况下保持活力;全力集结全帝国的军事力量,为战争而动员全部财富、影响力和人力,不遗漏全球的任何角落,这是英王陛下能够要求的。但法国人告诉我们的只是他们的希望,其他说得很少,而俄国人说得更少。我们保持的一般印象是,俄国在一场名为伦贝格战役的大战中打败了奥地利,德国成功地保卫了东普鲁士。我们感觉到,大国寄予厚望的、碾平通向胜利之路的俄罗斯“蒸汽压路机”,不但向前也向后滚动。俄国的确具有蒸汽压路机的性能。但是坦嫩贝格战役的全部意义是逐步为人们所认识的。和法国人一样,我们也接触到了多得无法计量的事件,每时每刻都忙于分析各种关键细节。情报局的报告提供了大量的情报。在我的办公桌上每天都放有二、三十份文件,记载了全欧洲各部队来来去去不停调动的情况和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我们反复要求陆军部对局势作出全面的评价。但是英军参谋部的全体人员都上了前线,一直为维持远征军生活而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充足的人手对这些报告进行筛选、清理和集中。平静、威严、讳莫如深、消息不是很灵通的基奇纳勋爵,这个几月来一直来尽力亲自完成他作为战时国务大臣和总司令的职责,并安排参谋部完成收集情报的任务。
然而不管怎样事情并不很糟。海上畅通无阻;岛国安然无恙;军队抵达了战斗岗位;战线守住了;帝国正向战事体制改组。因此,在这关键时刻,在我们从日常工作获得的印象中以及我们战时管制的基本方法上,并不存在任何明显的问题。实际上,直至1914年底,我觉得我们对自己在战争中的作为,有资格感到自豪。我们的所有舰只和全体海军都得到了正确的充分的运用。
到目前为止没有更精心筹建的组织能产生更佳的效果。但是战争又出现了变化,它的规模和复杂性与日俱增;此时我们已拥有更多的富余人员和舰只投入战争。这里有需要进行科学研究的问题。
一旦我们感到在海上拥有绝对优势和安全,我们就几乎本能地将目光投向了土耳其、俄国和巴尔干国家。在整个12月份,汉基上校、劳合·乔治先生和我,起初是各自独立研究中南欧局势,后来则共同对其产生了日益浓厚的兴趣。宣战以后,外交界对各中立国几乎不再在意。中立国不再关心自己说过的话和许下的承诺。她们向自己提出的问题是:将发生什么和谁将赢得胜利?她们不打算接受英国提出的任何一点保证。我们惊奇地发现,许多中立国似乎不确定英国能否会获胜。人们对这些国家的暖昧态度感到遗憾,但这些国家就是固执己见。外交部中肯的话语,全被她们当成了耳边风。
然而到12月的第一个星期,我们三人分别得出结论:西线已经陷入僵局,谁发动进攻都将得到最坏的结果,外交、海军和陆军的巨大转移或转向行动应该通过或就在地中海国家进行。至于我们的想法与柏林的优先考虑或兴—鲁的结论是否接近,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在敌人防线的后方,一切都神秘莫测。在协约国军防线的后方,采取协调一致的行动的工作和机构尚处于酝酿阶段。12月29日,我给首相写了如下一封信:
“我认为很可能双方都没有力量在西线穿透对方的防线。尤其是比利时,它对德国非常重要,被其视为和平筹码,它无疑已被彻底建成的连续的防线。我认为,或许德军会保留其精锐部队中几支大编制的机动后备军。我并未试图作最后定论,我的印象是,两军的阵地不可能出现决定性的变化。”
1月1日,财政大臣劳合·乔治先生请国防委员会传阅一份文件,目的在于引起他们对流行的对战争持无根据乐观态度的注意,引起他们对作为战争主力的俄国越来越大的失败的注意,和引起他们对在巴尔干半岛采取行动以便联合希腊和保加利亚参加协约国共同事业的注意。同一天,汉基上校也递送了一份有真知灼见的文章,指出近东是我们立即采取联合行动的最重要的舞台。这些文件在几天前就给我看过,12月31日我为这些文件致函首相阿斯奎斯先生,说道,“我们的观点实质上是一致的,我们的结论并不矛盾……我想在土耳其宣战时就向加利波利发动攻击。……与此同时困难会有所增加。……”1月3日在海军部进行了每日的持续讨论并与首相商榷之后,费希尔勋爵写信给我,他在信中声称,“我考虑进攻土耳其把守的战场!——但要马上开始才好!”费希尔的这封信已经刊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第2卷中。
毫无疑问,如果我们当时像现在这样了解柏林进行的讨论的性质,那末此类计划就能够而且早就变成前后一致的行动了。我们在我们之间预言过成功的秘诀。如果我们对根本性问题能获得一个权威性的决策,如果有一个适当的参谋机构把决策变成计划,那末可以肯定,在德军能将部队开进东地中海沿岸各国之前,我们早就插手那些地方了。
爱德华·格雷爵士在他的书中说,德军所攻击的是一些薄弱防线,因此能挫败所有的牵制与佯攻。但是土耳其在大战的这一时期没有这个能力。相反,土耳其的无能正是德军所有烦恼的关键所在。他们有数月之久无法支援土耳其。我水陆两栖部队几周之内就可以对土耳其进行打击。
然而我们的军事指挥尚未达到这一水平。我们已经看到,兴—鲁作了什么样的斗争——虽然他们得到了康拉德的支持,得到了奥地利全部影响力的支持,得到了德国宰相的支持——才使战争重心向东线转移,而且作了什么样的妥协才得到成功。尽管海军部有力量,但我们只能使用争辩的手段。我们不能炫耀海军的“坦嫩贝格”的胜利。在伦敦没有像柏林那样的最高权威,可以说行或不行、右或左、西或东。这里只有一个人反对另一个人的意见。不过,从此时起战时委员会的政治家们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了东线;自然,在法国的约翰·弗伦奇爵士和英军司令部就得为得到每一个士兵、每一门大炮、每一发炮弹而拼命斗争了。基奇纳勋爵主意多变,他那里就成了不同意见争论的战场。他时而支持这一方,时而又支持那一方。毫无疑问,如果“东线派”只需对付英军及其司令部人员,那末我们就能下达命令了。可是在约翰·弗伦奇爵士和亨利·威尔逊爵士的身后还傲然挺立着马恩战役的胜利者霞飞将军的强大权威。
霞飞和法金汉一样,目光只注视着西线,还和法金汉一样,对进攻的优越性深信不疑。霞飞的判断也和他的对手法金汉的判断一样,认为只有西线是1915年战争决定胜负的所在。两人都确信他只要多集结几个军,多准备一些大炮,就可以突破对方的防线,并胜利地进军巴黎或者莱茵河。如我们现在所知,他们的确绝对不知道真正的事实和价值。这两人及其专家顾问们从未充分认识到一个明摆着的真理,一个对普通士兵来说都显而易见的真理,即,子弹是能杀人的。面对这种梦魇般的精神压力,我们无法取得任何进展。每当基奇纳勋爵接受劝导重视东方——实际上他的直觉也在把他引向那里——并为那里采取措施的时候,霞飞(和通过外交部与他协同工作的法国政府)便向他施加压力,于是他就像潮水中的浮标一样前后漂浮。毫无疑问还有很多人也采取同样的态度。还必须记住,英帝国此时在欧洲大陆的战争中还是一支次要力量。法国已经把海战的决定性的指挥权让给我们。有人声称,因我军兵力仅占十分之一,所以在表达了我们的观点之后,我们的责任就是接受与我军并肩战斗的那支英勇大军的首脑的军事指导。正如基奇纳勋爵在一次震撼人心的讨论之后所说的,“我们不能像我们应当做的那样作战,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来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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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德国官方史,《世界大战》(国家档案馆),第7卷,第11—12页。
第18章、冬季会战
兴—鲁的东线计划——俄军的力量与弱点——“巨蟹”——轻率的泄密——蟹钳运动——第10集团军的迂回运动——德军前进——俄第20军——战役的结果——普热梅希尔的陷落
01.
兴登堡占了法金汉的上风。现在他必须恢复对俄军的进攻。毫无疑问,前章所述的争论过程,导致了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对他们计划将取得的光芒四射的胜利的想象。德国和奥地利在东线的全部军队将联合发动双管齐下的大规模进攻,一路在东普鲁士,另一路远在喀尔巴阡山地区,同时向俄国大公的南、北两冀展开攻势。俄军将被巨蟹用两只大张的钳子同时紧紧抓住。法金汉曾尖刻地指出,相隔600公里的两翼进攻不可能形成有效的联系。兴—鲁对此也不抱幻想。在军事行动中,他们全身心放在北冀上。他们得到了从最高司令部争取来的4个军的增援,现在管辖着3个集团军:即原来的第8集团军、两次突袭华沙未果的第9集团军,以及新增的3个军合编而成的由冯·艾希霍恩将军指挥的第10集团军。1月底,第8和第9集团军驻扎在罗兹战役于12月中旬结束后形成的战线一带。第9集团军的正面成南北走向,面对华沙,与之相距约40英里。第8集团军蹲伏在安格拉普河河道和现已冰封的湖泊的后方。在这两集团军之间近200公里的间隔,驻扎着德国战时后备军,其中包括在德军各要塞进行第二次搜索后集结起来的察斯特罗夫军。兴—鲁现在建议联合使用所有的这些部队。
根据从俄军无线电报和其他来源获悉的消息,他们相信俄国大公有自己的一套“庞大计划”。他们相信一俟冬季转暖,俄国大公就会袭击东普鲁士,一路北上,向托伦推进,同时另一路在北面从科夫诺方向出发。兴—鲁想先发制人。俄军兵源绝无短缺之忧,可以无限供应的驯服农民正在沙皇的国境线内接受军训,一旦有了军服、装备和武器,这些人员便可以补充不足的编制或增加军队的人数。俄国所缺少的不是兵源;事实上,兵源是她拥有的唯一充沛的资源。俄国的军队充斥于其漫长的前线,书面显示的总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但是训练有素的军官、有文化的军士以及各种文职人员,远低于指挥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所需要的比例。更有甚者,各种口径的大炮和各种类型的弹药甚至步枪都严重不足。尽管俄国大公、鲁斯基和伊万诺夫,仍怀有进攻图谋,但他们痛苦地认识到,从大战的早期战斗以来俄国的攻击力已经严重下降。已经控制了喀尔巴阡山地区的各通道的伊万诺夫,在长时间的面谈中强烈要求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给他增援,以便入侵匈牙利平原。其意见颇受俄国大公倚重的鲁斯基,更愿意重新经波兰向西和西北向德国边境推进。所有这些讨论因德国开始军事行动而突然终止。
依照兴—鲁的计划,被我称为“巨蟹”的左钳将突然前伸,穿过安格拉普河—勒岑湖区一线,抓住那里的全部俄军并歼之于瓮中。为达此目的,第9集团军将调动其兵力之一部,主要是从第20军抽调,从华沙平原北上,到达奥特尔斯堡邻近和赢得坦嫩贝格胜利的战场;而组成第10集团军的那3个军,则部署在北部因斯特堡的前面。到指定的日期,第8集团军的右翼将经由约翰尼斯堡攻击吕克;与此同时,第10集团军将首先向东北进军,趋向蒂尔西特,然后转而继续向南,经贡宾嫩和斯塔卢波嫩趋向格罗德诺。这两起大进军在展开时外侧容易受到俄军的攻击,在北侧会受到来自科夫诺和涅门河一线的攻击,在南侧会受到来自纳雷夫河支流博布尔河一线的攻击。对实力强大的第10集团军来说,不必担心有太大的危险,但在湖区以南向前推进的德军的右翼和右后卫容易受到猛烈的攻击,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这种危险,第9集团军才被指派到那个地方。
图54、“巨蟹”攻势·兴—鲁的战略思想,1915年1月。
Baltic
Sea,波罗的海;Gorlice,戈尔利采;Kovno,科夫诺;Königsburg,柯尼希山;Lemberg,伦贝格;Miles,英里;Tarnow,塔尔努夫;Warsaw,华沙。
图55、兴—鲁的冬季会战计划
Angerapp,安格拉普河;Augustow,奥古斯图夫;Baltic
Sea,波罗的海;Bobr,博布尔河;Goldap,戈尔达普;Grodno,格罗德诺;Gumbinnen,贡宾嫩;Johannisburg,约翰尼斯堡;Kovno,科夫诺;Königsburg,柯尼希山;Lötzenn,勒岑;Miles,英里;Narev,纳雷夫河;Niemen,涅门河;Osovets,奥索维茨;Stallupönen,斯塔卢波嫩;Three
Corps,三个军;Tilsit,蒂尔西特。
为了掩盖第9集团军的那些部队向北调动,第9集团军的余部于1月31日在博利莫夫发动了一场追求轰动效应的进攻。此次战斗的一个特点是旨在引起纷纷议论,因此它第一次使用了1.8万枚毒气弹。这种轻率泄露重要秘密的行为使人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霍夫曼亲临博利莫夫教堂的尖塔,为的是目睹俄军大规模窒息而死的情形,那是化学家声称必将发生的。但他宣称结果令人失望。当时认为已称得上大量的毒气弹的数量,与后来使用的数量相比其实相当少,而严寒使毒气丧失了其预期的扩散力。事后德皇决定称之为“马祖里冬季战役”的战争,事实上还是以1月31日向华沙发动这种凶猛的进攻开始的。
图56、佯攻博利莫夫,1915年1月31日
Angerapp,安格拉普河;Baltic
Sea,波罗的海;Bolimov,波利莫夫;Bzura,布祖拉河;Corps,军、军团;feint,佯攻;Ivangorod,伊万哥罗德;Königsburg,柯尼希山;Lodz,罗兹;Lötzenn,勒岑;Miles,英里;Ortelsburg,奥特尔斯堡;Pilitsa,皮利察河;Thorn,托伦;Vistula,维斯图拉河;Warsaw,华沙。
02.
这次毒气战很好地达到了德军的战略目标。俄军的注意力被紧紧地吸引到这一点上,他们对第9集团军部队的北上运动一直毫无觉察。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关于4个新军在东普鲁士的部署和集结,俄国最高军事委员会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4个军都已进入阵地,3个在湖区防线以北,1个在南,在2月初,行将遭殃的俄军没有得到任何警告。事实上,在如此的隆冬严寒中开始任何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想法,是被俄国人自己对气候的体验所否定的。2月5日和6日狂风暴雪席卷东普鲁士。严寒刺骨,雪“深达1米”,大雪在旋风中形成了雪堆和冰丘。就连兴—鲁的坚强意志,在派他们的能吃苦耐劳的部队进入暴风雪之前也迟疑起来。但他们还是最终横下心来,开始了行动。
他们计划中的直接目标是俄国第10集团军,该部士兵们坐在安格拉普—湖区一线前面从戈乌达普到约翰尼斯堡的战壕里。俄第10集团军的部队及其司令官西弗斯将军,对德军防御工事屏障后面发生的事情没有产生丝毫疑心。他们在忙着用铁铲将雪铲出战壕,就这样度过了6日和7日。7日德军巨蟹的右钳开始移动。利茨曼将军率第15后备军和第2师从约翰尼斯堡向吕克发起攻击。8日德军左钳即第10集团军之全部,攻击贡宾嫩—柯尼希山铁路与梅梅尔河之间的地段。
该集团军的3个军(从北到南为第21军、第39后备军和第38后备军)击退了在他们前面的俄军掩护部队,并立即转向右边,威胁俄军的撤退。天气造成的巨大困难并没有阻止德军的稳步前进。它继续进行环绕俄军右翼的包围运动,不断地向南迂回前进。9日至10日的夜间,第21军在不间断地行军29小时之后,已抵达希尔温德和弗拉季斯拉沃夫。位于中央的德军已穿过皮尔卡伦,部队正面几乎面向南方,与原来的俄军阵地成直角。10日第21军抵达维尔科维斯基,切断了通往科夫诺的铁路,在中央的第39后备军抵达维尔巴伦,留在那里作后备的俄军一个整后备师遭到突袭并被击溃,1万人被俘,损失大炮6门。就这样,俄军整个右翼退至科夫诺的道路被切断。从科夫诺出发的俄军的不骑马的骑兵向第21军左翼和后卫发动的猛攻被击退,不过德军充分考虑了来自科夫诺的威胁,要求从德军右翼调动后备师来阻挡这种干扰。12日德第10集团军的战线从马里安波尔和卡尔瓦里亚推进到戈乌达普附近,因此俄军中央部队开始受到严重威胁。事实上,西弗斯将军的集团军现在只剩下两条退却路线:第一条经奥利塔撤往涅门河,第二条穿过奥古斯托夫森林。
与此同时,南面的德第15后备军向吕克运动,旨在切断奥古斯托夫公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俄军的顽强抵抗。吕克的公路、铁路的枢纽站此刻是决定生死存亡的地方;在这一地区,俄军屡屡反攻,激烈战斗在最严酷的气候中持续了12日一整天。俄军继续英勇自卫。德军的南路军不能取得正面推进,于是将右翼伸向格拉耶沃。与此同时,第8集团军的整个先头部队突然从278安格拉普阵地后面出现,向正前方的俄军发起攻击。到13日夜晚,他们已经逼近西弗斯的原来司令部所在地马尔格拉博瓦和苏瓦乌基。这一天,吕克的守军,在两冀被包抄、后卫受威胁的情况下,有条不紊地撤离了自己曾如此英勇地防守的阵地。德军于14日开进吕克,在城中抓获5000名战俘。紧跟军队前进的德皇,于当日访问了该城,并向胜利的军队表示了祝贺。
图57、冬季会战图,1915年2月7—12日。
Augustow,奥古斯托夫;Augustow
Forest,奥古斯托夫森林;Bobr,博布尔河;Goldap,戈尔达普;Grodno,格罗德诺;Gumbinnen,贡宾嫩;Insterburg,因斯特堡;Kalvaria,卡尔瓦里亚;Kovno,科夫诺;Lipsk,利普斯克;Lwr,后备军;Lyck,吕克;Lötzen,勒岑;Marggrabova,马格拉博瓦;Mariampol,马里安波尔;Memel,梅梅尔;Miles,英里;Niemen,涅门河;Olita,奥利塔;Osovets,奥索维茨;Pikallen,皮尔卡伦;Raigrod,雷格罗德;Schirwindt,希尔温德;Seini,赛尼;Sib.,西伯利亚师;Suvalkl,苏瓦尔基;Tenth
Army,第10集团军;Tilsit,蒂尔西特;Vilkoviski,维尔科维斯基;Vladislavov,弗拉季斯拉沃夫;Wirballen,维尔巴伦。
德军的双钳正迅速地向俄第10集团军闭合。从向他两翼迫近的这两股钳形运动被发现的时刻起,西弗斯将军一心只想退却。他们烧掉了身后的村庄,但还是留下了大量的储备和军需供应;35万余俄军全速向东急行军。道路交通拥塞,运输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混乱。步兵在积雪中挣扎前进。德第10集团军旋转推进,无情地将这数十万之众驱赶向南。大量俄军夺路而逃,冲破围困向东和东北而去。但还有大量的人被俘。俄军的主体一直被逼向奥古斯托夫森林退却。每到一处,俄军的后卫都进行最顽强不屈的战斗,以保证战友们逃脱;由于德军使用18匹马拖1门炮才能使大炮队前进,所以他们的步兵经常停下来等待。为了防止西弗斯将军被包围,俄军从科夫诺发动的紧急反击继续在北面激烈进行。13日在南面,俄军又作了一次巨大的努力,从奥索维茨小堡垒冲向吕克。但这些的行动还是在经过激战之后被德军击退。
现在霜冻初解,冰雪突然融化,道路成了泥泞沼泽。到15日夜晚,俄第3和第26军穿过奥古斯托夫或穿过森林,损失惨重,一片混乱,但是已在蟹钳以外的格罗德诺的边缘了。俄第20军连同为数甚多的掉队士兵和大量车辆和大炮,仍困在森林里。他们的后卫决心坚守西侧边缘。现在虽然艾希霍恩的右翼和中央部队受阻,但他还是决心重施冯·弗朗索瓦将军在坦嫩贝格采取过的大胆策略。他命令左翼第21军绕过森林北沿向南运动,而不顾来自格罗德诺要塞的威胁他后方的危险。15、16、17日三天里,德军的这一单薄战线不断地向前延伸,决心包围可能落在他们利爪内的不论什么俄军,同时也保卫自己,免受从利爪中冲出来的俄军的袭击和从格罗德诺出动的俄军的反击。18日森林被完全包围。
图58、冬季会战结局形势图,1915年2月12日—21日
Augustow,奥古斯托夫;Bobr,博布尔河;disorganised,解体;Grajevo,格拉耶沃;Grodno,格罗德诺;Gumbinnen,贡宾嫩;Insterburg,因斯特堡;Kalvaria,卡尔瓦里亚;Kovno,科夫诺;Lipsk,利普斯克;Lwr,后备军;Lötzen,勒岑;Marggrabova,马格拉博瓦;Mariampol,马里安波尔;Niemen,涅门河;Olita,奥利塔;Osovets,奥索维茨;Part,部分;Pilkallen,皮尔卡伦;R,后备军;Raigrod,雷格罗德;Schirwindt,希尔温德;Seini,赛尼;Suvalki,苏瓦尔基;Vilkoviski,维尔科维斯基;Vladislavov,弗拉季斯拉沃夫;Wirballen,维尔巴伦。
被困无望的俄第20军以最崇高的献身精神进行战斗。连续4天4夜,他们向敌人的单薄但无法战胜的防线猛烈进攻,但毫无结果。21日蟹钳夹紧,抓住了它的牺牲品。3万名俄军放下武器,包括11名将军和200门大炮,数千名早期战斗中被俘的德军得到了他们同胞的解救。
与此同时,德第8集团军已经推进到博布尔河一线,希望攻击奥索维茨要塞。这块弹丸之地所起的作用差不多和勒岑一样重大。由于有无畏战士的防守,该城经受住了大炮的狂轰和反复的攻击。奥索维茨的堡垒构筑在它所在的大平原仅有的几处高地上。德军竭尽全力攻城,但毫无结果。往南在博布尔河后面,深沟高垒的俄第3西伯利亚军,也作了坚强不屈的抵抗,坚守在德军看来是可怕的战壕的工事里。霍夫曼怀疑这个说法,而且事实上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但是他认为,不能要求虽然心甘情愿却已精疲力尽的德军作进一步的牺牲;大约在森林中的俄军受围同时,冬季战役已近尾声。俄第10集团军虽没有全部落入陷阱;但是有11万名战俘和300多门大炮成了胜利者的战利品,另有至少10万俄军死于敌人的炮火之下或永远葬身在雪堆或泥淖之中。尽管许多人死里逃生,而且有两个军依然保持有一定秩序的外观,但是作为一支有效战斗力量的俄第10集团军已不复存在。
在这场战争中,战士们在与最恶劣的气候和最凶狠敌人搏斗,这一可怕战役的交战场面,在战争史上的确称得上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惨烈场面。连结实魁梧的兴登堡也为它恐怖的性质感到不寒而栗。兴登坚在谈到“马祖里冬季战役”时说:
“人们感到这一名字像刺骨的寒风或死般的沉寂。当人们回顾这个战役的过程时,他们会停下来扪心自问:‘难道尘世间的人真的干下了这一切?或者它只是一个寓言或一个幻觉?隆冬寒夜的进军,利骨的暴风雪中的露营以及令敌人如此害怕的奥古斯托夫森林之战的最后阶段的战斗,难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受煽动的人们的幻想的产物?’”
他进一步补充说:
“我们尽管取得了战术上的巨大成功……但在战略上……还是失败了。我们实际上是又一次设法消灭了俄国一个集团军,但是敌人的新部队又立刻站出来替代它的位置,这些部队是从他们没有被打败的其他战线抽调来的……我们无法获得决定性的结果。俄军在人数上的优势太大了。”①
尽管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许许多多战利品,兴登堡还是对冬季战役写下了上面这些话。他承认在战略上一无所获,这话甚至更适合用来描述东线另一端的奥地利军的军事行动。巨蟹的南侧钳爪什么也没有抓到。康拉德从喀尔巴阡山各山口出发的进攻遭到了强有力的抵抗,他甚至未能大批地渡过杜纳耶茨河。与此同时,俄军对普热梅希尔的封锁——不能称为围攻——仍在继续。战争一开始奥军就在加利西亚建立的那座巨大的要塞和主要基地以及仓库,此时只储有3个月的给养。10月份紧张状态暂时有所缓解,但还是无法给它补充供应品,当11月9日封锁再次收紧时,要塞守军已经陷入困境。俄军汲取了10月不成功攻击的教训,耐心地等待敌军饥荒的发展。3月18日,在南面攻势显然已成败局的情况下,奥地利守军像法国梅斯的巴赞一样,进行了一次可敬但无望的突围;突围被击退,其司令官便建议投降。这是一起重大事件,胜利者得到的奖品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除了这座要塞及其所有的军事设施之外,奥地利还拱手交给俄国10万余名战俘和1000门大炮。同样数量的实施包围的俄军可以腾出来接受其他任务了。这样,这场声势浩大的军事行动——兴—鲁为了组织它曾设法把法金汉的军团从西线召来,而法金汉为了反对它曾险些被撤职——终于如法金汉预言的那样毫无结果地结束了。法金汉非常接近权力的顶峰,因而能够在机会合适时说出有预见性的见解。这是他恢复受攻击的名声和遭非难的权威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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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兴登堡,《我的生活片段》,第137—138页。
第19章、在达达尼尔海峡那边
法金汉的信条——德国的新打击力量——进攻达达尼尔海峡——进攻达达尼尔海峡的反应——对法金汉的压力——进攻点——皇太子——第11集团军的集合——兴—鲁的作用——涅门集团军——进攻的前夜——戈尔利采:炮轰——达达尼尔海峡:土军的抵抗准备——加利波利登陆——意大利参战
法金汉是一个有坚定信心和偏见很深的“西线派”。他相信,对俄国的任何大规模进攻都将消失在俄军能够后撤的广阔无垠的地区和难以探测的深山丛林中。在他的心目中不断浮出现关于拿破仑大军1812年入侵所遭受的命运的那些警示性的画面。他不愿意回想一下,拿破仑当时没有铁路来不断支持离本土基地一两千英里的大军,没有铁路为他们提供寒冬栖身之所,为他们在进军的各阶段建立供应充足的补给站。法金汉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法国和佛兰德的战场上。在他看来,只有在那里才能最后一决雌雄。那里才是合适的和正式的战场。只有在那里正统的战争原则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这些顽固的军事观点是他与他的主要对手所共有的:后者如霞飞、弗伦奇以及弗伦奇之后的黑格。他几乎可能这样叫嚷,“在坚持军事原理中失败要比用‘非正规’手段获胜更好。”
然而,正如我们所见,兴登堡的权势和名声,在政客们咄咄逼人的影响的支持下,否决了法金汉较为正确的判断,迫使他玷污自己信念的纯洁性,并向“邪恶的行径”屈服。他投入西线新攻势的那4个军,已经被人从他的手中夺走。这些部队已经东去参加冬季战役,并为他那些危险的对手赢得了新的廉价荣誉,但正如他所预言的,根本没有产生决定性的战略结果。他将怎么办?他必须组建一支新军以代替从他的统率下夺走的那些军。
图59、法金汉的另一些计划,1915年2月
Amiens,亚眠;Arras,阿拉斯;B.E.F.,比、英、法联军;Boulogne,布洛涅;Calais,加来;Domen-
Smith,史密斯—多林;d'Urbal,迪尔巴尔;Haig,黑格;Krafft's Plan,克拉夫特的计划;La
Bassee,拉巴塞;Lille,里尔;Lys,利斯河;Maud'huy,莫德海;Miles,英里;Seeckt's
Plan,泽克特的计划;Somme,索姆河;Ypers,伊普尔。
2月22日,法金汉就建立一支新后备军的问题与陆军部编制署署长冯·弗里斯贝格上校商谈。他们计划组建几个新师,每师编制了9个营;办法是从西线每个师抽调3个营,以及将各炮兵连的大炮数从6门减少到4门等等。实力削弱的每个师将得到2400名受过训练的新兵和若干机枪的补充。预计这一改编将费时6至8周;改编完成之后,法金汉希望有包括24个新编师的打击部队供他自由调遣。实际上,由于装备不足和其他一些原因,到4月初只要有14个师适合作战,他就不得不满足了。在这14个师身上他已经有了计划。这些部队要组成第11集团军,以精明干练的冯·泽克特上校为其挂名司令的助手,上校就是后来著名的参谋长。3月初,法金汉命泽克特、克拉夫特、库尔和塔彭等人在英、法防线上寻找实施期待已久的打击的最佳地点。他们深入地研究了所需的师数和大炮数,并作了周详的关于细节和时间的安排。泽克特选定的地点是从阿拉斯到索姆河一带,这与鲁登道夫于1918年在50英里后面进行攻击的是同一条战线。作战司长霍亨博恩同意泽克特的这一选择,认为“首先这是敌人防线的北翼(即英军部队),应予突破和粉碎。”准备攻击的是当时靠近拉巴塞的英军右翼,德军要迫使他们向西北退往布洛涅和加来,同时德军对左翼的打击要迫使法军向南退却。如此匆匆拟就的所有这些计划终成泡影。东线论者再次占了上风;不过这一次不是兴—鲁的势力,而是事态发展的力量把法金汉心爱的理论投入了新的荒漠。
2月18日,一支数量众多威力强大的英国舰队,在法国舰艇中队的支援下,向达达尼尔海峡外面的堡垒开火。加利波利半岛上的两座面海堡垒严重受损,第二天,堡垒的大炮被军舰登陆部队摧毁。随后每天不断有按部就班的远程炮轰击,而且海上出现了扫雷作业,显然即将出现进攻达达尼尔海峡的认真尝试。如果此举获得成功,土耳其现有的唯一弹药库和军械厂势将落入胜利者的控制之下,最大的指望就是青年土耳其党的领袖们撤离土耳其的欧洲领土,继续以纯亚洲国家的身份作战。这样日耳曼帝国得到的唯一同盟国将无可挽回地失去。更严重的是政治后果,土耳其帝国这个战利品将由协约国随心所欲地处置。协约国可以把她作为令人馋涎欲滴的丰厚赏金,送给意大利、希腊和罗马尼亚这三个已经加入协约国的边缘国家。协约国可以对保加利亚采取行动,或者威胁她说她在敌对的巴尔干半岛中将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或者许以巨额贿赂。
英军对君士坦丁堡的袭击立即在上述四国引起明显反应。意大利的要求和她的准备进展迅速。康斯坦丁国王和韦尼泽洛斯之间虽有分裂,但希腊显然准备提供一支军队进攻加利波利半岛。罗马尼亚国王斐迪南口头答应加入协约国,而且拒绝接见冯·德·戈尔茨将军;但罗马尼亚保持沉默,一动也不动。法金汉不得不面对完全敌对的巴尔干集团,这个集团将有从土耳其和奥匈帝国的崩溃中获得一切好处的前景。
但是如果英国海军进入海峡并控制黑海(上述所有即将出现的直接后果,与俄国与英、法的全面亲密接触的影响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即时俄军将自由自在地南下,激励巴尔干联盟的建立。英、法军需品可以通过世界市场和各大洋供应俄国,因而能恢复和倍增俄军的力量。德国如何阻止这一局面的出现呢?要依靠达达尼尔海峡的坚固防御工事、堡垒群、机动武装力量、雷区、海峡的逆流,这些使得通过那里要冒巨大的危险!舰只无法抗衡堡垒,这是人们长期以来一直尊重的基本道理。但是,假如舰只装备有足以摧毁堡垒的大炮,而堡垒的大炮射程够不着军舰,当这样的双方交战时,这种理论显然需要修改。但更糟的还在后头:堡垒大炮对抗英国舰队的力量要根据它们穿甲弹的供应量来严格衡量。当供应枯竭时,这些堡垒也就成了哑巴,前进的舰队清扫雷区无疑会有损失,但通道被扫清也是肯定的。法金汉不悦地获悉,堡垒大型炮弹供应不足,尤其是穿甲弹供应不足,而且水雷的储备已经告罄。奉命指挥海峡水上防卫的德军军官海军上将冯·乌泽多姆的3月10日的电报称:“尽管敌人成功的可能性较小,但我们不可能无限期保护达达尼尔海峡的全部工事不被破坏,除非现已预订的可维持数月的武器弹药和水雷迅速抵达,或有来自本国领海的潜艇支持防御。”从基尔派遣潜艇要经历危险的航程,至少得2个月以上时间。至于炮弹和水雷,怎样才能运抵现场呢?塞尔维亚尚未征服。罗马尼亚虽表示友好,但不愿意输送军火。尽管身着便装的军官可以往返通过中立国的关卡,但事实上已近8个月没有任何军火获准从德国运往土耳其。谁能说6周以后可能出现什么情况?
在2月、3月和4月三个月的时间里,德国高层战略家们感到各方面的压力与日俱增。3月18日英法舰队似乎力图强行穿过海峡。巨型舰只与堡垒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堡垒的炮火被压倒。扫雷艇驶向了最关键的已无法恢复原状的水雷屏障。然而对德军总部来说幸运的是,最后未被扫除的少数水雷是布在与舰队航线平行的被认为已清扫的水域的,因此有两、三艘军舰被炸沉,一艘法舰人员损失惨重。英国舰队自身损失了大约40人,退出了战斗,显然是在敌我竞争中受到了挫折;情报机构的报告通知柏林说,一支相当规模的军队正在埃及集结,准备与舰队重新发动的攻击相配合,对加利波利半岛实施陆地进攻。另一方面,据说,因为俄国人已经向君士坦丁堡提出主权要求,英军不再热切地强攻达达尼尔海峡了。至于陆地进攻,现在土军挤满了加利波利半岛,在利曼·冯·桑德斯将军的指挥下,他们表示有充分信心。但是阻止舰队进攻的困难在于:布雷遭到了各种方式的破坏,无法更新;堡垒群所有起决定作用的大炮一共只有不到50枚大型穿甲弹。
我们可以看到,两组对立的条件同时在法金汉的脑海中成熟:第11集团军集结起来供西线使用,和从地中海东南出动,对土耳其实施可怕的入侵。在这位最高司令的敏锐头脑中,两大原则互争主导地位;最后,他根据个人的自由意志作出决定,当务之急是必须征服塞尔维亚,以及为军需品开辟一条通往君士坦丁堡和达达尼尔海峡的道路。于是到4月初新编第11集团军组建完毕时,法金汉已经放弃了将其用于西线的全部计划,他服从由于英军进攻达达尼尔海峡而形成的主要战略的迫切性,决定用这支新军来对付塞尔维亚,以拯救君士坦丁堡和土耳其。正当他打算对以东线为主的异端邪说作出让步时,他又被卷进了另一阵压力浪潮。严酷的经历消除了康拉德对塞尔维亚冒险的所有愿望。他被夹在了喀尔巴阡山脉的巅峰和通道中。俄军的前锋已经在不止一处地方俯瞰广阔的匈牙利平原。再有一次努力,再有一次成功,如汹汹洪水般的俄国男儿就将涌进匈牙利的家园,大肆劫掠。这种事情的发生势必破坏奥匈帝国的基础。一周复一周,俄军像洪水一样涌来。奥地利的“大小堤坝”已在坍塌。主要的战略目的,在奥军司令部看来,是自己重于一切。现在谁还顾得上塞尔维亚、意大利和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土耳其似乎也是相对次要的因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喀尔巴阡山的防线。
对于德军向塞尔维亚采取联合军事行动的所有建议,康拉德充耳不闻。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时时刻刻防守东线更为重要,并为此制订了一套计划;该计划在时机、空间和方向上是他军事天才的表现。在杜纳耶茨河某段,譬如说在戈尔利采与塔尔努夫之间,德军必须作一次有效的突击。奥国部队兵力不足,必须有一支德军来突破俄军的防线,这样才能掀翻和破坏敌人沿喀尔巴阡山山峰建立的整个战线。康拉德知道,只要有足够数量的德军向这一特定的要害点作出沉重的一击,他就可能重获一切。这就是他当时极力主张的,除此之外他一概不予理睬。
法金汉已经放弃了在法国向英军发动一场进攻的梦想。他屈从于旨在解救君士坦丁堡的东线战役。他现在过于轻易地应允了康拉德的要求。这当然是他以职业军事家的姿态对他同行的战略思想的魅力所作出的反应。他知道这是最佳的打击点。他知道德军有能力独自实施这场攻击。此时,可怕的海军对达达尼尔海峡的进攻莫名其妙地减弱并停止了。虽然危险依然存在,但紧迫性已降低;康拉德指出了德军前进途径并大声疾呼给自己的部队增援。
就这样,到了4月初,法金汉第一次违背自己的意志关注东线,他决定抓住达达尼尔海峡停战的机会来援助康拉德。但是他说,正如诸多将领经常说的那样,“如果这事值得去干,就要把它干好。”他还说了只有最高司令部那些人能说的话,“我们要精心策划一下行动方案。”4个德军师(此数是康拉德敢于要求的最高额)太少,4个军或许够用。康拉德本应把要求翻一番。新编德国第11集团军将被派到戈尔利采和塔尔努夫之间作战。
图60、东线计划,1915年4月
Baltic
Sea,波罗的海;Conrad,康拉德;Gorlice,戈尔利采;HL.,兴—鲁;Ivanov,伊万诺夫;Lemberg,伦贝格;Miles,英里;Ruzski,鲁斯基;Tarnow,塔尔努夫;Warsaw,华沙。
关注德国皇太子在所有上述观点和压力的冲突中所起的作用是饶有兴味的。毫无疑问,他已经完成了作为军事顾问的责任,但是他运用的机智策略和外交手腕值得注意。皇太子于4月1日和法金汉作了一次长谈。这位皇位继承人与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有相当的利益关系,他一开始就阐明了西线的极大重要性。他表示相信只有在法国打败西方大国,才能得到战争的决定性胜利,这就需要使用德军的全部兵力。在他看来,“这一根本思想在整个战争中必须牢牢掌握。”就这样他表明自己的观点与法金汉的理论是完全一致的。然而他又补充说,就目前而论,奥地利的局势已显得非常重要,而力图在西线获得决定性胜利的任何尝试都不成熟。因此首先必须打败俄国并迫使它单独媾和。法金汉的意图只是想在一定时间削弱俄军的实力,因此不想使用超过必要的兵力去对付他们。皇太子的看法并非这样,他认为,既然德军无法得到必要的自由去执行自己主要的任务,执行自己在西线的最终任务。那末现有就有极大必要把强大兵力放在东线,以获得决定性的胜利。这就是用西线派的语言所表述的“东线派”的政策。我们曾引述过库尔的话。①如果皇太子确实说过这样的论点,而且这一论点并未出现争论,那末他当然是把最精明的军事见解用最可能安抚法金汉的语词掩盖起来了。法金汉基本上被说服,接受了这个方针。法金汉不想在大胆地试图摧毁俄国时遭受小小的损失;但是他同意把自己的后备部队投放到东线而不是西线,他还进一步同意首先投入这些部队对付俄国,而不是进攻塞尔维亚以解救君士坦丁堡。
由康拉德构思,经法金汉同意,用双倍兵力付诸实施的计划,是对德军传统作战方法的明显背离。迄今为止,兴—鲁一直采用这种传统方法,罗兹会战是唯一的例外。新方法不是针对敌军两翼和后卫进行大面积包围运动,而是直接的正面进攻。它是一种中央突破,或者如法国人的叫法,“迳直穿洞”,与在西线往往过分追求的那种战术相类似。在戈尔利采与塔尔努夫之间的部分宽约30英里。德第11集团军于4月初开始在这两城之间的奥军战线后面集结。攻击部队最后由从法国前线调来的4个德国军组成:即来自阿尔萨斯的卫戍军,来自兰斯西面的第10军,来自绍讷的第16军以及来自洛林的混成军,在此基础上再加奥地利第6军和1个匈牙利骑兵师,总计1个骑兵师和10个步兵师共约17万人。第11集团军装备有352门野战炮和146门重炮,在它们后面的奥第4集团军装备有350门野战炮和103门重炮;这就是说,约每45码有l门野战炮,每132码有1门重炮。尽管1916年索姆河前线双方大炮数远远超过这个比例,但在1915年5月这已经是曾经有过的大炮的最大集中了。
从戈尔利采—塔尔努夫进攻的方向是东北,要越过维斯图拉河与群山之间的山麓丘陵;一旦攻破俄军防线,德军将旋转战线直至面对正东;这样,如地图所示,德军将穿过俄国沿喀尔巴阡山脉部署的向南作战的全部3个集团军的后方。实际上,为了使军事行动获得最大限度的成功,或者如法金汉所说,为了改善“丰收前景”,他向康拉德建议:据守山区的奥地利军队应该“步步退让,将敌人吸引在身后”进入匈牙利。但是康拉德不理睬这项建议。他不能允许自己放弃匈牙利领土。他不愿意鼓励他的军队退却。通常只能要求他作出与此相反的努力。
为了掩护如此一批重兵从法国撤离,沿整个西线事先部署了“活泼轻快的行动”。4月22日开始对伊普尔实施毒气进攻,这是撤离前分散注意力计划中最可怕的一幕。它不像在博利莫夫那样使用炮击,而是用喷筒连续喷射毒气。德国在手头没有后备军可以用于突击的时候,将这种致命武器的装置轻率地暴露了出来。西方协约国应该感谢东线战事。兴—鲁同样奉命在北部战线作转向运动。他们似乎是以有限的热情看待戈尔利采—塔尔努夫的军事计划的。他们几乎已把东线看作了自己独占的地区。充当东西战区的主角的法金汉和德军总司令部的到来,虽给兴—鲁配置了久求未得的增援部队,似乎也不怎么受欢迎。此外,兴—鲁只有一个作战方法——自北作巨大的侧翼包围运动。他们的理想方案是,在里加与科夫诺之间进军,然后向南,深入俄军防线后方相当远处,切断供应俄军的主要铁路线。要想这样做,他们的兵力不足。要作转向运动,他们最多只能提供3个骑兵师,在3个步兵师的支援下进行强有力的突袭,攻入库尔兰和立陶宛。这一军事行动于4月底开始,毫无疑问引起了俄军的关注。
兴登堡本人的话说明了他的兵力施展的方向。
“我的司令部在从戈尔利采开始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中,起初只是间接的参与者。在这宏伟事业的框架内,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牵制敌人的强大兵力。要执行这一任务,首先要进攻华沙以西的维斯图拉河大拐弯处和东普鲁士边境的科夫诺方向,然后于4月27日开始用骑兵大规模地向立陶宛和库尔兰长驱直入。3个骑兵师的挺进,在同样数量步兵师的支援下,触及了俄国战区的一个敏感.点。俄国人第一次认识到,俄军与国内心脏地带的最重要的铁路联系,有可能受到这一推进的严重威胁。于是他们投入大量兵力迎击我方的入侵。在立陶宛领土上的战斗持续到夏天。我们发觉不得不向那里派遣更多兵力,以维持对占领区的控制,并保持对此前未接触战争的那些地区的敌人的压力。于是,德军一支新集团军逐步形成。它被命名为‘涅门集团军’,用的是该地区那条大河涅门河的名字。”②
在俄军据守的防线的对面,这些可怕的备战正在进行,俄守军是由拉德科·季米特里耶夫将军指挥的第3集团军,他在此前觉得抑制奥第4集团军大部并不困难。为了隐蔽正在集结的攻击部队,以免俄军察觉,德军作了最大努力。所有德军侦察小分队一律身着奥军制服,直到战斗打响之前几天,季米特里耶夫将军仍浑然不知大难即将临头。他更没有想到进攻的规模和强度。爬上山顶的德军参谋们可以看到俄军的阵地摆在眼前,就像在地图上一样,有3条筑有观察孔的、上有掩体的战壕防线,构成单一的防区。德军侦察小分队发现这里的状况与西线迥然不同。无人地带是一片广阔的空地,穿径有三、四千码,夜间偶尔有巡逻兵穿过,白天则有当地老百姓在那里种地。乡村的宁静只是被偶尔的僻啪步枪声和几响漫无目的的炮声所打破。德军最操心的事就是把那些当地居民赶走,以防走漏风声。与此同时,巨大的弹药堆集处已积聚了大量炮弹,每门野战炮1200发、每门重炮500—600发。
对于有关指挥权的敏感问题作了如下调整:第11集团军(奥军和德军都一样)的进攻都交付给冯·马肯森将军指挥,以泽克特为顾问。马肯森隶属康拉德和奥军总司令部领导。不过后者同意不向马肯森下达任何未经法金汉和德军总司令部事先批准的命令。其次,为防止该程序出现拖延,双方达成了以下共识:在实际运作中,德军总司令部将通知泽克特如何直接行事,正式命令将经由规定的礼节性途径尽快送达马肯森,这样使奥地利的尊严得到了维护,也不会出现任何麻烦。
到4月28日,第11集团军已经接防,马肯森于同日发布预警令:大炮将于5月1日开火,随后将于5月2日发起攻击。德军在前线的出现已于25日被俄军发现,但是季米特里耶夫将军没有请求增援。甚至巡逻和警戒都似乎处于低潮。丹尼洛夫说:“我军右侧防线及其巨大突出部有多个薄弱点。我军处于力量的最低点,在喀尔巴阡山地区不间断的战斗使我军蒙受了沉重损失,许多单位中军官与士兵空缺额之多令人吃惊。武器弹药的匾乏到了灾难性程度。在这样的形势下,军队还能对付奥军,但是无力阻止精力充沛、意志坚定的敌人的强大压力。”这些就是进攻前夕的形势。
5月1日德军大炮开始试射,整个下午和夜间逐步加强,成为困扰性射击以阻止俄军加固其防御工事。深夜1—3点有两个小时的停顿,让德军巡逻兵有机会进行侦察,工兵有时间清除铁丝网和障碍物。2日凌晨6时,开始了为时4个小时的密集的预备性炮轰。此时突袭部队已进入出击阵地,在突袭部队身后部署了连续的进攻梯队,配有按规定伴随进攻部队的野战炮连。总共集结了10个师,只有第10军组成后备队在两翼待命。炮轰极具破坏力,俄军用圆木支撑、用土砂袋垒起的战壕上的掩体到处都被德军的榴弹炮和迫击炮击毁击塌。“敌人的大炮几乎没有任何回击。有少数炮兵连的确进行过尝试,但是在压倒性炮击下马上被打哑了。”德军步兵不再紧挨在胸墙后,而是挺身直立,几乎不受伤害地观察炮轰的效果。上午9时迫击炮的击射增加到最密集的程度,俄军的铁丝网和机关枪被炸得飞上半空。10时迫击炮停止射击;德军大炮的轰击向俄军后面的防线延伸,三、四万名攻击步兵穿过烟尘以快速的步伐冲锋。德军战地报道说,“到处都是土灰色的身影,他们跳出战壕,丢弃枪支往回跑,灰色的毛皮帽、钮扣没扣上的大衣在眼前晃动,直至一个人影也不剩。他们像一群绵羊,在极度混乱中逃跑。”许多人在第二道铁丝网防线被抓住,或就在那里被杀或被俘。
图61、在戈尔利采—塔尔努夫一线的突破,1915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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