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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铁案—世纪大盗张子强伏法纪实

_5 杨黎光 (现代)
张子强又提出了另一个见面方式;“或者这样,你们家派人到我现在的咖啡厅来,这里对面就是警察总部,你们大概不害怕吧?”
郭家也没有同意,其实郭家已经准备好了一种谈判方式,他们将这种谈判方式在电话中告诉了张子强。
张子强听后说:“你们派车来接我?好,知道了。只能去我一人,不能带武器?好,没有问题,我有诚意,我全部答应你们的要求。什么车?黑色奔驰车,在中环,车号多少?记住了,好的,一言为定。”
张子强马上又给正在深圳香格里拉大酒店等消息的胡济舒打电话:“蝠鼠,我已经跟郭家联络好了,我去他们那儿。”
胡济舒在电话里问:“怎么样,事情拖了这么多天,会不会危险?”
张子强说:“危险是肯定的,但我想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人质在我手里。一切按原计划,事成以后,我通知你,由你通知陈森友放人。如果我去了以后,一天没有消息,你立即通知陈森友他们带着人质转移。”
放下电话以后,张子强立即乘车赶往香港中环。
香港的中环永远是车水马龙,数不清的汽车,数不清的商店,数不清的人流,数不清的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是张子强。
下车以后的 张子强打量 着周围,看见一辆黑色奔驰车停在路边,于是上前敲敲车门,车门打开后张子强上了车。
上车后,张子强大大咧咧地坐
在司机旁边,举起双手,示意司机搜他的身。司机将张子强浑身上上下下搜了一遍。张子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直双手任其搜查。司机见张子强确实没有带武器,就发动了汽车。
司机开着车在街头兜了几个圈,很显然,他是从倒视镜里注意着后面有没有可疑的车辆跟踪。
张子强两手抄腰,闭目养神。
兜了几圈,见后面没有什么动静,司机就把车开往目的地。
目的地是哪儿?传媒的报道有两个版本。一说是香港中环新鸿基集团的一处办公地点;一说是郭家。我从案卷中也没有找到具体的地点,张子强在供述中详细地交待了如何与郭家谈判的,但没有讲到具体是在哪儿。但我分析,根据郭家的谨慎的程度,在郭家的可能性不大。而从张子强交待的录像带上看,很像是一处高层写字楼。
车子到了目的地以后,司机领着张子强乘电梯上了楼,走进一间宽大的客厅。客厅里已经坐着一群人。这些人有些张子强认识,有些不认识。
张子强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目中无人地在一张沙发上坐下。
张子强说:“长话短说,我们一帮弟兄想要几个安家费,你们是香港超级富豪,跟你们借几个钱用用。如果成交,我们保证今后绝不再来骚扰你们的家族。”
郭家人问:“请问,先生要多少?”
张子强把手一挥,说:“也不会让你们太为难,我也知道,多了,你们取现金困难,就10个亿吧。”
郭家人惊呆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郭家人说:“先生,10个亿的现金是绝对拿不出来的。”
张子强说:“你们这就不像富豪的样子了,太缺乏诚意。”
郭家人说:“我们家老板在您手中,我们必须有诚意,但是我们确实在短时间内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金。”
张子强反问:“那你们说多少?”
郭家人说:“你要的全是现金,而且时间这么紧,这么大的现金量哪一家银行筹集都有困难,希望你能理解。”
张子强一拍茶几:“好,一口价,6个亿,再不讲价了。”
郭家人小声地商量了一下,转身对张子强说:“好,我们设法去筹集。”
张子强又说:“全部要旧币,你们将现金放在车上我们来龋”郭家人说:“我们准备好,立即通知你。”张子强一脸的坏笑,威胁道:“最好别拖时间,拖长了你家老板就不好受了。”
郭家人说:“我们知道,我们比您更急,但是请您理解,这么大一笔现金,我们确实需要时间去筹措,请您一定要善待我们家老板。”
6亿港币,而且全部要现金,这是多大的一笔巨款。我想除了是银行负责金库的人或者在印钞厂工作的人恐怕才有这方面的概念。而且一次存放有6亿现金的金库,也不是一个一般的金库,至少是一个中心金库。郭家虽为香港亿万富翁,但不等于郭家就存有6亿现金,就是他整个新鸿基集团在一天里也不一定有6亿现金的流动资金。资金只有在流通时才能产生利润,因此很少有商家会把6亿现金存放在那儿不动。郭家需要紧急筹措。因为赎金的数额已经谈好,早一点付了赎金,郭炳湘就能早一点脱离囹圄,郭炳湘已经被绑匪关押了多日,郭家人盼着能早一点见到亲人。
不知道郭家是怎样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动员起来的,经过一天的紧急筹措,多方设法,终于通知张子强,第二天上午到香港中环的一家银行前取款。
第二天一早,张子强带着一名马仔比预定时间早一些来到香港中环的这家银行门 前,找了一个地方隐藏起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张子强看见两辆奔驰车从银行里面开了出来,然后就停在门口的街边,其中一辆就是昨天去接他的那辆。张子强没有马上从隐藏的地方出来,而是在仔细地观察着银行附近的动静。
对周围环境观察了一会儿,张子强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才慢慢地走了出来,他的马仔跟在身后。走到那辆接他的奔驰车边,车门开了,还是昨天那位司机,他 看见是张子强就从车里走出来,也示意另一辆车的司机将车交给张子强的同伙。
每一个袋都是鼓鼓的。张子强打开其中一个编织袋的拉链,看见里面装的全是一扎一扎的千元面额的港币,张子强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将车盖盖上。示意自己的同伙上了车,然后两人立即分别将车开走。
张子强将汽车开出那间银行的门口后,又拐了几个弯,立即汇进了马路上的车流里。他边开车,边注意着后面有没有人跟踪。在确认没有车跟踪以后,他才将车开往新界。
到了新界后,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路边,张子强将车停下,他走下车跟后面的同伙说了几句话,然后两辆车就分头而去。一辆开往薄扶林山方向,一辆开往上水方向……我在香港期间,曾请香港国际刑警组织联络科的梁警官带我到薄扶林山去看一看。因为这个地方,与张子强犯罪集团的活动有着太多的关联。张子强在这儿藏枪、藏钱,还有后来另一宗绑架案的重要骨干也在这儿生活、起落、犯罪、发迹。薄扶林山与薄扶林村,在张子强犯罪集团的档案里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到了薄扶林山以后,我才深深体会到香港什么叫贫富的差距。我曾从香港的早期电影中看到过香港棚屋区,即贫民居住的以木头为主要原料建成的临时房。棚屋区后来因为发生过几次著名的大火,造成很大的损失,香港当局后来花大力气做了很大的改造,现在香港已经很少看到棚屋区了。但是,薄扶林村算不算仅存的棚屋区之一呢。
薄扶林村就在薄扶林山的山脚,沿着山边杂乱地盖着各种各样的棚屋。地势高,棚屋就像一个亭子似的立在那儿;地势低,棚屋又深陷进去仿佛一半建在地下。这种建筑不能叫做房,只能叫做棚子,大约因此才叫做棚屋。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各种人氏都有。
薄扶林村的后面就是薄扶林山,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没有人家,人们都住在山下的薄扶林村里。由于薄扶林村里的建筑杂乱无章,村里的小路就像一个迷宫,我曾试沿着一条小路往山边走,结果像穿过迷魂阵似的,七拐八弯,最后竟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口,再也没有出路了。张子强从来没有在薄扶林村住过,但他对这儿非常熟悉。他作案所获得的赃款藏在这儿,我怀疑1991年香港启德机场的那些连号的、后来水淋淋地交给张志烽去换的美元,也可能是埋在这儿后来挖出来的;作案的枪支也埋在这儿,绑架郭炳湘的枪支就是从这儿挖出来的,用完以后又埋到这儿了。
我们把时间再往前推到1997年10月3日这一天。张子强从郭家人的手中接过赎金以后,就和自己的马仔开着车往新界方向开。开到一个地方后,两人又分了手,张子强朝着薄扶林山的方向开,张子强的马仔朝香港上水方向开。这个马仔到底是谁,我在案卷中一直没有查到。我分析,他极有可能是汪凤琪,只有汪凤琪才是张子强最信得过的贴身马仔。
张子强从1998年1月25日被抓,到6月底,他和办案人员周旋了差不多近半年,一直不交待自己的罪行。6月底的最后几天,张子强竟然一连三天不说话。林林向指挥部几位领导指出了一个攻克张子强最后心理防线的办法。
林林说:“我有一个想法。张子强虽然还没有招供,但他的心理防线已经非常脆弱。我想,我们应该拿出一点证据让他知道我们完全掌握了他的犯罪活动,并且有充分的证据在手。”
张副局长说:“那就把香港警方帮助我们拍的犯罪现场照片拿给他看,让他知道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中。”
林林再次回到审讯室,张子强仍然装着闭目养神,林林走了进来,张子强一见,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走到审讯台前,整个人都趴到了台上急切地想看,并且急不可待地说:“你给我看一下,你给我看一下。”一副心情很急的样子。
王立新先把张子强他们绑架李泽钜现场的照片拿给他看,照片上标有“香港三号干线”字样,张子强看后,故意问:“这是哪里?是大陆还是香港?”
林林说:“这是香港的三号线,这些照片上标明的地方,你在那儿干了些什么?我们为什么会到这儿去拍照片?你心里应该明白。你再看看,这些照片从证据角度我们都办好了一应法律手续,有关的人也在上面签了字。我们本来打算到法庭上才出示,为了帮助你回忆今天挑几张给你看看。”
张子强神经慢慢紧张起来,心理最后防线在慢慢地崩溃。
林林再次重拳出击,又拿出几张照片,这次拿出的是张志烽、陈智浩、刘鼎勋、刘国华等人,在看守所里穿着黄色的囚衣照的相片。
林林说:“这些人可都是你信得过的人。他们跟着你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做了不同的事情。”
这些人都是张子强熟悉的人,可张子强还是一一把他们的相片看了一遍。他强装镇静,但脸色变了,他把眼睛闭上了,可头上的青筋跳动,脖子肌肉也僵硬了。“你以为拿几张照片给我看,我就会交待?”
根据指挥部几位领导商定的决定,林林和王立新再次提审张子强。
这一天是1998年6月28日的下午,地点仍然在广东省看守所那间审讯室里。
张子强被带了进来,这一次他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显得呆滞。
林林对被带进来的张子强郑重地说:“张子强,今天我正式通知你,你的犯罪活动触犯了我国法律,你的案子要在内地审。”
张子强没有思想准备,一下跳了起来说:“你们把我留在大陆审,你们不讲法。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前讲的也不算数。反正,我等着枪毙。”
林林对张子强说:“你以前说过,你做事有1%的希望都要去争取,现在你对自己命运有1%的希望就不去争取了?”
张子强闭上眼睛,嘴巴仍然在说:“我不想说。”
王立新说:“你以为不讲,我们就查不到证据?如果,在香港查到你那些炸药的来历怎么办?”
张子强说:“慧眼识英雄,香港警察查到我证据就是本事,他们如果真能查出来,我佩服他们,他们英雄。”
王立新说:“如果你在香港的同伙把你供出来呢?”
张子强说:“那算我看错人了。这些人都是我挑的,我认了,我也不怪他们。”
王立新接着说:“按照法律的规定,只要掌握了证据,不一定要你开口说,同样可以法办。”
张子强两手往胸前一抄,又半躺到那张椅子上,说:“你们把证据拿上法庭吧。”
王立新拿出一本《刑事诉讼法》翻到第46条念道:“只有口供没有证据不能定罪,没有口供有证据也一样定罪。”
张子强睁开眼说:“我很明白这种事情,全世界都是这样,不一定要嫌疑犯开口才能判刑。”
王立新说:“我们出示照片给你看,不一定要你讲,我们也估计到你可能不讲,但我们已经查获到了你大量的犯罪证据!”
张子强说:“恭喜你口罗,你们英雄,你们伟大口罗。”他伸出大拇指。
王立新说:“你不是说过慧眼识英雄吗?别人聪明过你,你就佩服吗?”
张子强说:“是埃”
王立新说:“那你现在应该言行一致,不要说一套,做一套。”
张子强抬头问:“谁说一套,做一套?”
林林见张子强跟王立新顶上了,就接过话题说:“张子强,我们换一个话题好不好?我问你,张志烽儿子的满月酒你参加了吗?”
张子强见林林突然问了一个无关问题,没有细想就回答说:“参加了。”
林林又问:“当天晚上是不是住在广州的胜利宾馆?”
张子强说:“是埃”
林林又问:“第二天早上,你、张志烽还有胡济舒在一起喝的早茶,聊了很久是吗?”
张子强的回答没有刚才那么干脆了:“是在一起喝的早茶。”
林林不等他说下去,就打断张子强的话说:“你刚才讲的这些,跟你的同伙供述是一致的。”
张子强感到自己掉进了林林的圈套,便梗着脖子想了半天。
林林正色地说:“张子强,这就是证据。你是彻底交待,还是不讲,等待法律的严惩?我们不会再给你太多的时间了。”
张子强又陷入沉默。
林林用手中的笔敲着台子,“当,当,当,当……”像时钟的声音。
张子强在木椅上又是坐卧不宁了,扭动着身体压迫着木椅发出被放大了的呻吟声,“嘎嘎嘎———,嘎嘎嘎———”他这次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睁着眼睛从林林、王立新、晓鹏、海波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张子强突然说:“我要见律师,见过律师再决定。”
林林说:“可以让你见律师。”
突破张子强的审讯工作也进入了白热化的最后阶段。
这一次审讯是1998年6月29日下午4点30分。张子强见过律师后,林林他们再次提审他。
张子强低着头,从表面看,情绪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抵触了。可以看出他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搏斗,内心活动很乱。
张子强要求给三天时间考虑一下,经请示给了他二天的时间。
这两天里惟有张子强在整个白天里,一改昨天一直一个人坐在那儿沉思的情景,突然变得好动起来,一会儿到这儿看看,一会儿到那儿看看。
吃完晚饭后,天又黑了,大家都坐在那儿看电视新闻。张子强更是早早地坐在地铺的最前面,眼巴巴地望着电视机,显然是想找有关自己的新闻。
张子强被广东省公安厅抓获后,到此时已经半年了,张子强案一直是香港传媒报道的热点。
张子强的家人当然知道张子强所犯罪行的严重,所以一直想钻香港和内地法律的空子,要求将张子强引渡回香港受审,他们打的如意算盘是,香港没有死刑,只要张子强回香港受审,就可保住一命;他们还抱着更大的期待,就是张子强所策划实施的两桩绑架案由于在香港事主没有报案,而张子强有可能获得释放。
到后来他们发现张子强案事态严重,回香港受审的可能性很小,香港保安局也通过发言人向传媒表示,张子强等香港人由于涉嫌在内地犯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6条,他们会在内地受审。这样,张子强以及他的犯罪集团成员家属,有人开始悄悄地低价沽售他们用犯罪赃款购买的房产。例如,张子强以其妻子罗艳芳名下的一间公司的名义,在绑架李泽钜以后的 1996年6月,以4150万港币购买的香港金巴伦道一幢豪华别墅,现在却以 3000万港币低价出售。
陈智浩于绑架李泽钜后的1996年6月以4480万港币购买的香港西贡匡湖居的那幢豪华别墅,现在陈智浩的妻子陈美容却以3700万港币出手。为此,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张子强案的发展以及多年来一直在和张子强进行反犯罪斗争的香港警方专门打击黑社会和有组织犯罪的“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即香港人称为“O记”的,采取以大规模的调查行动,阻止张子强的亲友及其犯罪集团成员的亲友借抛售物业转移资产来“清洗黑钱”。行动中,一共冻结了张子强及其犯罪集团成员超过1.6亿怀疑由犯罪得来的资产,搜查了 23处地点,并传唤了15名张子强犯罪集团成员的亲属,包括张子强的母亲、妻子、胞妹、妹夫,陈智浩的妻子、朱玉成的妻子、李运的妻子、陈森友的妻子、郭志华的妻子、胡济舒在香港的情人等,理由是他们涉嫌协助张子强犯罪集团“洗黑钱”。这样当然吸引了传媒,各传媒都有报道,虽然不一定太详尽,特别是内地传媒,但毕竟把这件事报道出来了。张子强看到的就是这个消息,他非常关注他的家及家人的情况。
当天电视新闻关于这一点的报道很短,接着就报道其他新闻。张子强不关心其他的新闻,一个人躺到一边去了。
值班的管教干部觉得张子强今晚的行为有点异常,从监视器里看到张子强仍然在地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值班干警看看值班室墙上的钟,已经是12点33分,马上就要交班了,他就坐下来写交班日记。写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806仓监视器,看见张子强又坐了起来,两手抱着双腿低着头。他准备继续把交班日记写完,没写几笔,发现张子强仰躺着一动不动。他突然感到不对,立即拔腿朝806仓跑去。
他急促地跑到806仓门口,“哗啦———”一声打开监视窗,对着监仓里其他人喊道:“快快,把张子强扶起来!”
同仓的人都惊醒了,大家七手八脚地上前把张子强扶着坐了起来。
他想以自杀了之,以逃避法律的制裁。但是,他的这个企图在一开始实施的时候,就破灭了…… 1998年的11月12日,在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大法庭,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张子强案做出一审判决。
可是《判决书》厚达48页。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长的一份判决书了,审判长王敏宣读了很长时间才把它读完。
宣读完判决书后,案犯仍被押回看守所,36个案犯一长溜走出了法庭,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当然,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张子强。
一路上张子强一言不发。囚车一直开进了看守所的院子,张子强被从车上押了下来,教导员看到他满面苍白,精神有些恍惚。
在上诉期间张子强提出,希望能见到他太太和家人。有关方面同意了他的要求。
1998年12月4日下午4点钟,一位约60岁左右的老人带着两个男孩走进了省看守所大门。老人拿出自己的回乡证和两个小孩的证件递给看守所值班人员说:“我是张子强的岳父,这是张子强的两个儿子,我们接到通知,今天来探望张子强。”
上帝不会保佑恶人
当张子强看见两个儿子时,一直以黑社会老大自居、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在乎样子的张子强,这时脸和眼睛都红了。张子强快步地走到接见室的玻璃窗前,可又被脚上的铁镣束缚了,脚镣“哗哗”直响。张子强突然激动地用手提起脚上的铁镣,对两个儿子说:“你们看,共产党要杀你‘老豆’了。”
由于隔着玻璃窗,也许两个儿子都没有听见,也不懂,瞪大眼睛看着已经完全不认识了的父亲。
张子强拿起接见室的电话问岳父:“阿芳为什么没有来?”
岳父也拿起电话说:“阿芳不敢来,有人说她是同案犯,她害怕来了被抓。”
张子强说:“不来也好,她也不要再在香港呆下去了,最好尽快离开香港。香港恨我们的人太多了。”
岳父说:“她正在处理我们在香港的物业。”
张子强问:“香港警方扣压的财产返回给我们了吗?”
岳父说:“都已经返回了。”
张子强问:“我已经让律师上北京去替我上诉,你们得到消息没有?”
岳父说:“还没有消息。恐怕没有这么快吧。”
张子强说:“我担心来不及了。我又写了一份揭发,揭发香港最大的一宗枪案,我还画了一张藏枪的图,我准备把它交给法官,希望能给我从轻发落。这只是希望,如果没有希望了,将来这两个孩子一定要带出香港,也不要在香港受教育。送到西方受教育最好……”接见的时间到了,所长出来通知张子强:“接见时间到了。”
张子强又跟岳父说了几句,岳父赶紧又去抱那小儿子让张子强再看一眼,张子强三步一回头地被押走了。
第二天,即是1998年12月5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对张子强犯罪集团案作终审判决。
一早,张子强等一行36人,又被押到仓边路26号的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大法庭,在法庭里站了长长的一溜。所有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法庭的最后判决。
判处上诉人张子强、陈智浩、马尚忠、梁辉、钱汉寿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上诉人李运、原审被告人朱玉成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二审审判长在宣读判决书时,张子强脸色煞白,面无表情,不知道听没听。
宣判结束后,判处有期徒刑的人被押回看守所。
被终审判决死刑的张子强、陈智浩、马尚忠、梁辉、钱汉寿等5名案犯押进了法庭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验明正身。
验明正身的时候,突然,陈智浩激动地朝着张子强喊道:“张子强,你可把我害死啦!”
张子强低头不语。
钱汉寿直叫:“我要揭发!我要揭发!”
法官上来问他揭发什么,他想了半天,才说:“我要揭发盗版光盘。”显然钱汉寿紧张得语无伦次。
法官在验明张子强正身后,问:“有什么遗言?”
张子强摇摇头。
5名死刑犯验明正身后押出房间。鱼贯而出时,死刑犯之一的梁辉走到张子强的身边,说:“你好啦,我们这么多人陪你。”5名死刑犯被押上囚车前都戴上了黑色的面罩,在警用摩托车的引导下朝刑场开去。一声令下,枪声同时响起,害人者最终以害己而告终。
省看守所将张子强留在监仓内的东西交给了张子强岳父,这些东西是一些衣服,罗艳芳和两个儿子的一些照片,照片是罗艳芳托童建华带进来的,在这些东西中,有一张白纸上面张子强用英文写着一段他的最后遗言:Please God that Ileave this prison safely as Idid in 1986.世纪大盗张子强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把希望寄托在上帝身上,可上帝并没有保佑他。上帝是不会保佑恶人的。
  (全文完,本书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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