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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传

冯尔康(现代)
《雍正传》
正文 第一章
康熙十七年,北京城的冬天比以往要干冷很多。强劲的北风圈起漫天飞雪,刮得紫禁城上的琉璃瓦哗哗做响。乾清宫内,一位体态健硕的男子正围着紫铜炉烤火,滋滋的火苗像调皮的老鼠一样,不安分的往外窜,差点燎着身上的狐皮大袄。
“皇上,该用夜膳了。”一个老太监从食盒里拿出几样精致的糕点,摆到男子身后的红木圆桌上。又从怀里拿出一双银筷子,将食材都试吃了一遍。
男子走进内殿,脱下大袄,里面衬着一件上等的苏州刺绣长衫,整件衣服上布满暗针的绣花。红通通的炉火映在他刚毅的脸盘上,棱角分明。躺在龙塌上,显得有些疲倦。“把夜膳撤了吧,朕没胃口。”
此人就是流芳万载的千古一帝:康熙。
八岁登基,十六岁手刃逆臣鳌拜,年纪轻轻就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亲政近十年,虽有台湾、三藩、蒙古葛尔丹等内忧外患,可他依然用自己的强势挺起了满清王族。其先皇顺治帝英年早逝,若不是得此天纵奇才,想必大清的天下就要改作他姓了。
“德妃那边有什么消息么?”康熙小憩了一下,醒来第一句就询问德嫔妃的情况,今天是德嫔妃临盆的日子,从早晨到现在,他一直没怎么安生过,总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就连日日不落的早朝也撤了。
“回万岁,德嫔妃那边还没有动静呢,太医都在那候着,一有消息肯定会来通报皇上。”老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回了话,“皇上,您还是歇歇吧,吃点东西。”
“不了,摆驾,朕要去看看德嫔妃,今天一直心神不宁。”
“喳,皇帝摆驾……”
“别声张,别惊扰了皇祖母,你随我同去就得了。”康熙摆了摆手,示意老太监不要喧嚷,其实,怕惊扰了皇祖母孝庄文皇太后是假,怕惹得皇后赫舍里是真。他依稀记得四年前二皇子胤礽出生的时候,赫舍里因为他没有陪在身边而耿耿于怀的样子。
也不怪赫舍里,当年皇长子胤褆下生的时候,他在外守了一夜,初为人父的感觉让他惶恐兮兮的,就连和鳌拜大战的生死关头也没有那么紧张过,手心儿里全是细细的汗珠,贴胸穿的小褂子因为浸满了汗水黏糊糊的沾在后背,一想到那副场景,康熙总要摇摇头。
老太监拎着一盏赭红色的灯笼,走在康熙的前面,强硬的北风穿过长廊,夹杂着如小刀子般的雪花,吹到脸上,生疼生疼的。因为早年习练阴柔武功走火入魔,不得已自宫保命,原本和康熙年纪相仿的魏九功,仿佛六七十岁风烛残年的老人,身子骨也很虚弱,禁不得风吹雨淋。
魏九功,因为名字的原因,皇城里的人都称他为九公公,原本是汉卿大臣家的子嗣,少年时代陪伴在玄烨身边,形影不离,由于祖传了一套独门的阴柔内功,颇为康熙器重,希望借此能够克制鳌拜的霸道杀招,可惜内功心法日久失传,导致他经脉逆行,最后只好弃卒保车,留得一条性命,遂进了宫,侍奉康熙。但也落下了体弱虚寒的病根。
康熙想到了九年前,对于鳌拜的那场惊世骇俗的血战,平日里一起习武的十几个伙伴都被鳌拜凭借金刚太保横练的霸道外功轰杀,大殿内满是残躯断臂。幸亏了一个叫小春子的小太监歪打正着迫使鳌拜暴露了自己腋下的命门,让自己一击得手。
“九功,你这老毛病又犯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康熙总是习惯称呼魏九功的名字。从来不以皇帝的身份自居,“是我欠考虑了。一会到了德妃那,你就去太医院,找苏克察给你调理调理。”
“皇上,奴才该死,烦皇上挂念了。”魏九功诺诺的点了点头,几滴热泪从眼角流了出来,康熙虽然贵为皇帝,可对他这个汉臣之子,无能之人也如此恩待,真是明君风范。
“九功,你我自幼相识,当年擒杀鳌拜的那几个都封官进爵,唯独你,因为……”康熙没有再言语,顿了顿,“朕亏欠你的。”
“皇上,你这是折煞奴才了。”魏九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怎敢担此言语,望皇上恕罪,奴才该死。”
“九功,这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康熙把魏九功扶了起来,“朕知道,这些年在宫里,你受了很多不自在,深宫的规矩多,你不能不从着,过些日子,我去盛京祭祖,你随行侍驾,然后就留在那边,虽然天寒地冻,但是没有了那些拘束,终究能比在这皇城里好过些。”
“皇上,您是要赶奴才走吗?”魏九功看着康熙,心里很不是滋味,“奴才只要能守在皇上身边就好。”
“九功,你还记得四十二章经么?”康熙把声音压的很低,“那四十二章经都存在盛京行宫内,你去了,帮我妥善保管,放在皇城里,有很多人惦记,只有你,我放心。”
听完康熙的话,魏九功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康熙是如此的器重他。那秘传的四十二章经是满清皇族自努尔哈赤以来修炼的内功心法,分为雷电火冰四部,每部十篇,共四十章,另外两章是阴阳风水秘法。习得这雷电火冰四部之一,就是不能独步天下,也可傲视一方,而那阴阳风水秘法,则能隆映后人。二百多年前,正是努尔哈赤在狩猎的时候在一个山洞里无意发现了四十二章经,按照那风水秘法所指之处破土迁坟,才有了大清的辉煌。毕竟,武功是敌一人,敌百人,纵是鳌拜那满清第一勇士、万人敌,也难以成为当朝之君,这风水,不可不信。
“九功,实话告诉你,只有派你去,我才放心,因为你经脉尽断,下不了那机关重重的幽冥之地,若是你联络外人,恐怕也只得落得杀人灭口的下场。我考虑再三,只有你,才能保住秘密。”康熙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魏九功,曾经豆蔻年华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就因他一句“你家内功心法或许可以抑制鳌拜那刚烈霸道的外练功夫”,魏九功瞒着所有人,偷偷练起了祖传的“寒冰澈”,他还能回忆起魏九功浑身铁青的躺在城南的破庙里,暑伏天气,脸上挂着冰碴儿的样子。
“皇上,奴才明白,奴才的命是你救的,奴才的福分是皇上赐的,皇上一句话,奴才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说罢,又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头。
“魏卿,这是我们小时候约定好的,我当了皇帝,封你做大将军,你还说,喜欢朕称呼你为魏卿,说是跟汉代的大将军卫青一个名字,你放心,你没有子嗣,我会把你该得的爵位都赏给你父母。”
康熙拍了拍魏九功身上的雪,“好了,九功,好久没跟你谈这么多了,赶快赶路吧,朕还挂念着我那未出世的皇儿呢。”
魏九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重新掌好灯,寂寥的长廊里,昏暗的灯笼后面拉出两道人影。
两个人一路上不再说话,一前一后的走向德妃的寝宫,刚刚望见瑞德殿,一声婴儿的啼哭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是个皇子,娘娘,是个皇子。”稳婆的声调不自觉的提高了,自古以来,母以子为贵,生了皇儿,总比生各格格要受宠的多。
突然,几个黑影从瑞德殿的房顶掠过,整个院落里顿时喧闹起来,“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门口的小太监不住的呼喊着,可瞬间就闭上了嘴,永久的闭上了嘴。康熙看的真切,来者不善,下手稳、准、狠,直接隔开了小太监的喉咙,竟然没有一点血花飘下,可见出刀的迅速。
几名侍卫拼死堵在门前,可也是螳臂当车,被刺客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了。
康熙眼看刺客要杀进瑞德殿,也顾不上许多,揭开大袄,一把甩到魏九功怀里,一个纵身就闪到了刺客身前。
刺客看见康熙衣着华贵,料定来头不小,不敢怠慢,将浸了毒的匕首挥了出去,急如奔火、快似流星,直接刺中了康熙胸口。
可没有意料中应该发出的皮肉尽破声,匕首仿佛扎到了一块钢板上,一阵灼烧感从手臂涌了上来,刺客拼命的想将匕首甩掉,可那冰冷的刀柄像是粘在自己手中一样,冷热交加过后,麻酥酥的感觉从指间一直延伸到心口,他就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倒在了瑞德殿的门口。
“能用内力将人经脉震碎,没想到,大清皇宫里竟有这等高手。”苍老的声音从刺客头目的面巾下传了出来,“诸位,一定要尽快除掉此人,看样子皇城里卧虎藏龙,一定要速战速决。”
老人一挥手,身边的几个黑衣蒙面刺客便欺近康熙,清一色的短匕首,上面闪着蓝光,肯定是啐了剧毒。
康熙从容的闪过了第一轮夹击,跳到殿门外花园的石桌上,暗暗运气,左手冒出妖艳的白色光芒。
刺客们一击不中,连忙再次抢攻,将康熙团团围住,舞动匕首在月色下如白驹过隙般穿梭,几乎把康熙所有的退路都封死了。
在玄冰劲心法的催动下,康熙的速度超过了常人理解的范畴,在一道道银光下从容闪躲,间或挥掌,每次出手,都能将一个刺客毙命。不多时,来的七八个人纷纷倒在了殿前。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康熙用手捏住一名刺客的喉咙,“说出来,饶你不死。”
就在康熙问话的时候,那位老者就在不远处,他一直在旁边观战,没有参与围攻,此时,康熙竟然视老者为无物,自顾自的审问起刺客来。托大?不,康熙是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
老者动了,他本想来逃避,因为从刚才康熙展露的实力来看,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老者自幼修习的是长白山剑法的‘快字诀’,可他根本不能用肉眼分辨出康熙的动作,只能大概瞄清一个人影在人群中不断的移动、出掌,但是他作为行动的头儿,绝对不能退缩。他不能让长白山门派蒙上不战而退的羞辱。
康熙感觉到了身后杀气骤现,一柄长剑瞬间挥到了他的颈项,那种阴寒的气息直袭头皮,绝对不是刚才夹攻自己的那群泛泛之辈所能及。康熙不敢怠慢,将玄冰劲心法提高了冰滦劲心法,速度比刚才要快出了一倍有余,脚下一点,身子飞出了丈余。
可康熙还是轻敌了,老者的第一剑只是虚招,他的杀招是怀里的蜂针,几十枚细如牛毛的暗器撒向了康熙,每一枚蜂针上都淬了毒,老者使出了自己的家当底子,他知道,康熙绝对不会给他第二次出招的机会。
康熙闪过了长剑,可还是有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声。康熙自幼习武,识得天下武功套路、暗器几百种,听到声音后,立即想到了这是东北长白山一带特有的‘蜂针’。‘蜂针’细如毛,可上面却巧夺天工的开有十几个小孔洞,在飞行的过程总,孔洞因为空气的摩擦而产生嗡嗡的声音,还会不断的变化飞行的方向,干扰对手判断暗器的袭来。
“烈火劲,破。”康熙怒吼一声,身着的那件苏州长衫顿时四分五裂,露出里面鼓囊囊的肌肉,上面泛着一层古铜色的光辉。“烈火劲,燃。”在蜂针打到身上的一刹那,纷纷化作了飞灰。
“烈火劲?”老者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跟前这个二十岁四五岁的少年,“满清王族从不外传,只能在江湖上听的些许传闻的烈火劲?你是什么人?难道……”
康熙没有给老者继续猜测的机会,一拳轰中了老人的胸膛,砰的一声,老者倒在地上,胸口多了块拳头大小的凹陷,拳印四周的衣服全成了黑焦色。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康熙又来到他特意留下活口的刺客身边。
“杀了我吧,满狗。”刺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杀你?你真要死?你们这些汉人不是在出入皇宫大内之前都会分发一些毒药么,不就藏在你舌根下面么。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你一条活命么?这群刺客中,只有你的出手最犹豫,只使出四五分的力气,还给自己留了变通的后路。说明你惜命。如果你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刑部大牢里的十大酷刑,据说,再硬的汉子也抗不过三个晚上。”康熙眼睛里露出了杀机,刚才的打斗让他许久不曾活动的筋骨舒展开来,修炼烈火劲时留下的那种赶尽杀绝的气势又悄然出现,说罢,恰在咽喉的手上又加了些劲道。
“我说,我们是奉……,呃。”还没等刺客说完,就口吐黑血而死。
“护驾,护驾。”御林军赶到了,今天当值的是颚伦大将军之子:鄂东,可留给他的只有一地的死人。
“微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好了,起来吧,把这些汉人都好好葬了,毕竟,他们也是我大清的子民。可是他们的主人,也太狠心了,事前就偷偷的给他们下了毒,无论成功与否,都要杀人灭口。”消撤了烈火劲后,康熙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从今天去,瑞德殿加派守卫,鄂东,此事就交给你负责,命宗人府派两名龙贲护卫日夜当值,德贵妃稍有闪失,唯你是问。”
“皇上,龙贲护卫营现在仅有二十一人,其中十二人交替守卫皇太后寝宫,四人守卫乾清宫殿,四人守卫坤宁宫,只有一人空闲。”鄂东抬起头,看了看康熙。
“乾清宫的守卫每班留一个人,匀下的两个分派到瑞德殿,鄂东,你负责在八旗子弟内挑选一部分精英出来,龙贲护卫营该扩充扩充了。”
“喳。”
“魏九功,随我去看看我那新出世的皇儿。”
魏九功将狐皮大袄披到康熙身上,“皇上,切莫着凉。”
“鄂东,你们下去吧,小心这些刀枪棍棒,别惊了德妃。”
康熙说完,轻轻的推开了瑞德殿的大门,缓步走了进去,看见德贵妃正躺在床榻上,身边的稳婆,早就吓得摊坐在地上了。
“德妃,让朕看看皇儿。”康熙把皇子揽在怀里,用手搭在婴儿的脉上,眉间流露出一丝疑虑。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看见您的皇儿不高兴了么?”
“不是,朕看见自己的皇儿,心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我就担忧方才的事情惊扰了德妃。看见你和皇儿平安无恙,我就心安了。”康熙说着,冲魏九功使了眼色。
魏九功心领神会,扶着稳婆退了出去。
那一晚,康熙一直坐在德贵妃的床边,看着德贵妃沉沉的睡去,心里有很多疑惑,或许,该向皇祖母求教一二。
正文 第二章
次日,下了早朝,康熙来到孝庄文太皇太后寝宫请安。
“孙儿玄烨叩见太皇太后,圣安。”对于自己的祖母,康熙是毕恭毕敬。
“玄烨,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孝庄文太皇太后放下了手中的经文,“你是要问昨天的事情吧。”
“皇祖母都知道了?”玄烨坐到了太皇太后的对面,“老祖宗怎么还看起古兰经了?”
“皇城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有什么动静,想不知道都难。昨天晚上秋月就跟我说了,说瑞德殿闯进了刺客,我估摸着你今天也该来了。我们满人进关几十年,汉人就反了我们几十年,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我们是满人。当年成吉思汗是何等的雄奇,最后他的子孙还不是让一个汉人给打败了。”孝庄文太皇太后拿出一本折子,“你看看这个,吴三桂上来的折子,邀功的。”
“皇祖母,吴三桂也给我发过了。”康熙不以为然,“三藩邀功请赏的折子每天都有。”
“这不光是请赏,吴三桂他们这些汉人对我们还是心存疑虑,怕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这些邀功的东西,是给你看的,他吴三桂不缺这点东西。”
“皇祖母说的是,孙儿谨记。”康熙把话题岔开,“皇祖母,孙儿有一事很费解,德妃临产后,我亲自给皇儿把过脉,他身上一点四气劲的痕迹都没有,这是为何?这四气劲是太祖努尔哈赤传下来的,当年太祖的儿子下生的时候身上都会多少残留一些冰火雷电气劲的痕迹。四大贝勒更是天资娇纵,以大贝勒代善来说,生后浑身涨红,以手抚之,如触炭火,太祖大喜,待代善成年后,赐正红旗旗主之位,习练烈火劲。自太祖以来……”
“玄烨,不必在那背诵太祖起居录了,自大清开朝以来,每一个皇子下生后,都有专门的司官检验皇子身上的不同气劲,然后因势利导,教导其习练四劲神功,可你就是个例外。”
“我?”玄烨听的一头雾水,“我竟然是个例外?”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是我亲自给你把的脉,你身上脉象平稳,丝毫没有四种气劲的征兆。那时,先皇顺治帝就曾说过,‘此子当为天纵之才,四气合一、所向无敌。”
康熙明白了皇祖母的话,心里犯了嘀咕,难道这德贵妃生的皇子已被天定?平心而论,他还是比较宠爱皇次子胤礽,而且胤礽的天生的玄雷劲,正当继承正镶黄旗、接续皇统,而满清历来以武治国,不像明朝那样施行嫡长子继承制,以武服人,无论嫡庶、长幼,只要能够技压群雄,就能够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当年多尔衮就是想借用这种方式谋朝篡位,孝庄文太皇太后据理力争,言“太祖皇帝所定‘武功高者得天下’的规矩是对诸皇子用的,你位居皇叔之辈,何来跟一群儿弱之人争天下?要依皇叔之意,若是汉人之流得一武功盖世的大英雄,这天下岂不是要改姓了。”
“玄烨,德嫔妃的皇子赐名了么?”
“皇祖母,孙儿正要向您通报,孙儿已想好一个名字,胤禛,不知皇祖母意下如何?”
“那就叫胤禛吧,传我懿旨,德妃所生皇子赐名胤禛。”太皇太后拿起雕着镂空凤头的拐杖,缓缓站了起来,“玄烨,你已经亲政了,有些东西不必来询问我这老太婆了,遇事要当机立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皇祖母,孙儿记住了。”康熙满口应承下来,“玄烨今天还要去查看八旗将士选招龙贲护卫,就此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老祖宗。”
“去吧,去吧,凡事要以国事为重,我这老太婆,不用你惦记。”
康熙辞别了太皇太后,带着魏九功直奔京城近郊的八旗比武教场。昨天,鄂东领旨奉命选拔龙贲护卫,就在这比武场进行。
康熙一身便装,走到教场辕门前,被一名侍卫拦住,“站住,军营重地,尔等不得擅入。”
魏九功走到侍卫面前,掏出腰牌,腰牌长七寸,宽两寸五分,上面用满文篆刻着“内卫”两个字,侍卫看是皇宫来的人,连忙让到一旁。
“你们都统大人呢?”
“回大人,都统大人正在楼台上检阅八旗军士,可用我给你带路么?。”
“不用了,这教场我比你熟悉的多。”魏九功打发了侍卫,带着康熙绕过检阅楼台,悄悄的走到了比武场东南角,凑到了观战的人群中。
这八旗子弟选拔龙贲护卫,在当时可是天大的事情,一旦进入了龙贲护卫营,不但衣食无忧,还是光宗耀祖的大荣耀。满族的前身是建州女真,在兴起的过程中融合了很多部族,因此形成了宗室林立、党族繁多的局面,对于一些小氏族来说,能有一个人进入龙贲护卫营,就是无尚的荣誉,会记录在族谱里。好多氏族的年轻人都会以进入龙贲护卫营为目标习武,以期有朝一日隆映后人。
康熙身材壮硕,刚一走进围观的人群,就引来了一阵骚动,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一个矮个子的小校尉曾经在皇城门口当过差,觉得康熙眼熟,就挤到了康熙身边,用满是油渍的衣袖捅咕了康熙一下,“兄弟,我觉得你面熟呢,你是哪旗的人啊?”
康熙撇了撇这面如鼠贼的小校尉,“正黄旗!”
此话一出,立即引得周围一片哗然,“原来是上三旗的人,竟然来到我们这,是不是要打探什么消息啊?”人群映着声音散开,迎面走来一位魁梧大汉,“没相当堂堂上三旗之首的正黄旗旗人还会到我们这下五旗的地界来。”
“什么上三旗,下五旗,不都是旗人么。我们满人打天下,治天下,何来上下之分。”康熙听得魁梧大汉说话,怒气腾的就起来了,“你是何人,竟然敢扰乱我八旗子弟团结,论罪当诛。”
“这位公子,想必是在京城里当差的吧,看你衣着华贵,气宇轩昂,不像是这混日子的八旗兵勇,八旗分上三旗下五旗由来已久,恐怕连当今圣上也早有耳闻了。”
“真有此事么?”康熙用腹语询问了魏九功,“我们堂堂八旗骁勇竟然还分上三旗下五旗?”
“皇上,这上三旗就是您现在掌管的正、镶黄旗和正蓝旗,皆是坊间流传的说法,不光在我朝,自圣祖努尔哈赤建立八旗以来,就有此攀比之风。当年每次大战过后,八旗均要按各自杀敌掳敌的人数进行封赏。”
康熙听着魏九功的解释,眼见这魁梧男子脸色变了,忽然,他意识到,这男子可能也懂腹语,从魏九功的话中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没有立即向自己叩罪,想是明白康熙此行是微服而来,不便暴露身份,不由得对男子突生好感。
“你是哪旗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是镶红旗旗人,叫达日措。”
“好,达日措,明天,你去鄂东都统处报到,言明是我让你去的,封六品伺候,专门负责京畿情报探查。”康熙特意用腹语跟达日措交流,借以验证自己的推论是否正确。
“谢主隆恩。”达日措不光能听懂腹语,竟然还会说,可见此人内力悠长,不下鄂东。
正当达日措拜谢康熙的时候,比武场上忽然金鼓齐鸣,鄂东从楼台上走了下来,披盔盖甲,头上的羽束迎风招展。
“奉天子命,今日择选龙贲护卫,比武分初试和复试,初试分骑、射、力、技四项,复赛采用擂台方式,败者淘汰,胜者晋级。望各期兵勇各展其能。”
“比试开始,第一轮,甲组,骑术,正白旗、镶白旗;乙组,射术,正红旗、镶红旗;丙组,力测,正蓝旗、镶蓝旗;丁组,技测,正黄旗、镶黄旗。!”鄂东身边的当值校官用洪亮的堂音昭告比武擂台下的众人。
台下的人按照各自旗谱,聚集到一起,随着各自领队的军官,向东南西北四向的大门分列离去。
“魏九功,你说我们去看哪项?”康熙兴致大胜,“哪项有意思?”
“回万岁,恕奴才直言,这四项测试都是最基本的,大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我们满人以武治天下,骑术和射术都是最简单的东西,九岁顽童都能骑马挽弓,技测几乎就是花架子,若非要挑一项,我觉得力测应该能有些意思。”
“力测不就是看谁的力气大么,无聊,你还是陪朕去镶红旗拿看看吧,那个达日措,不简单。”
魏九功领着康熙来到西门,乙组的两红旗正在西门外的靶场测试射术,达日措气定神闲的站在箭垛旁,从箭垛里抽出一支四尺长的弩箭,这种弩箭号称“万人穿”,一般都用弩车发射,威力巨大,一箭射过,往往会穿透两三个人的身体。康熙曾经在禁军演练中看过这种弩箭,七八个军师拥着一辆弩车,四个人一扶定四角,剩下的人一起拉动弩弦,七层的牛皮都能一箭贯穿。可他从来没看见过一个人用臂力发射“万人穿”。
达日措从一个同伴手里接过了一柄长弓,约有五尺开外,通透的黑亮,弓身是玄铁打造,弓弩部分是上好的黑楠木,弓弦因为经日的拉拽,扣指的地方也磨的黝黑,整个弓弩散发出一种凛冽的霸气。
“穿!”达日措大喝一声,抡臂挽弓,那黑弓如同月牙一般张开,“万人穿”随着达日措的怒吼呼啸正中百步外的靶心,靶子被弓箭的惯性带了起来,飞出十余丈才堪堪停下。
“好!”康熙不禁给达日措喝起彩来,“再来一个!”
达日措已经知道了康熙的身份,有意在皇帝面前展示一下,随手又拿起箭垛里的一支手腕粗细的弓箭,这种弓箭的箭身是用精钢铸成,上面雕有螺线,借以增加弓箭在空气中的旋转力度,穿透力比起“万人穿”更胜一筹。由于这种弓箭在飞行时因为螺线的摩擦会发出嗤嗤声,通常被唤作“蚩尤杀”。
达日措将蚩尤杀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轻轻的把蚩尤杀搭在黑弓上,默默的运足气力,左手搭弓,右手拉弦,整个身子张的像鼓面一般紧绷,手臂上青筋暴露,脸涨的通红,这口丹田之气一直憋在胸膛之中,只待达日措一瞬间的爆发。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支喜鹊不知从哪飞来,落到了达日措瞄准的靶子上,达日措心里一动,没有攒住力气,那股劲道一泻如柱,从丹田消散而去,蚩尤杀软绵无力的扎在了靶子前的泥土里,但也把那只不速之客惊走了。
“真可惜,此人烈火劲已经融会贯通,但心中还有那妇人之仁,魏九功,你明天传我口谕,命镶红旗旗主赐达日措烈火劲第三层心法。”康熙遗憾的摇了摇头,“这达日措臂力惊人,内功雄厚,定能进入明天的复赛,但如果遇到心境冷酷的对手,恐怕要吃大亏。”
“皇上,这达日措只是一个小小的卫校,由此看来,我八旗子弟人才辈出啊。”
“也许吧,希望明天能看到更优秀的人。摆驾鄂府,朕有些技痒了,像找人切磋切磋。”
康熙被达日措的射术惹的心里痒痒,准备去鄂伦找鄂伦过几招,放眼当今朝堂,能和康熙走上十个来回的人屈指可数,这大将军鄂伦,便是一个。
康熙这次鄂府比武,有喜有忧,欲知后事如何,静待下文……
正文 第三章
康熙跟魏九功一路快马来到了鄂府,两扇厚重的大门虚掩着,门边贴着一副对联“弓马骑射震三江,文韬武略治四方。”,笔画拐抹曲直映出很深的书法功底,而这对联,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刻在门脸上,可见书者腕力之浑厚。
康熙看着对联,笑着对魏九功说,“九功,你觉得朕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回皇上,这字好,措词更生动,弓马骑射、文韬武略,简简单单八个字,就把鄂家的生平描绘的淋漓尽致。奴才以为,若论武功,鄂家在这满人各大族部里,可能算不上第一,可这平邦定国、战策之道,我大清朝无人可出其右啊。”
“是啊,颚伦戎马一声,随着圣祖征战四方,那北京城下,与袁崇焕一役,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当年圣祖冥雷劲已趋化境,可还是抵不过那袁崇焕的“奔雷九式”刚猛,多亏颚伦救驾,舍命击退袁崇焕,若颚伦老将军盛年,当为我大清之国柱啊。”康熙对颚伦老将军盛赞有加。
“皇上,颚伦老将军虽以古稀,可英雄气概仍在,鄂氏子孙也人才辈出,那鄂东都统,而立之年,就习成鄂氏祖传的“劈山刀法”,假以时日,定能安邦定国、平虏守疆。”
康熙没有接话,细细品味着魏九功言语中的意味,鄂东年纪轻轻,就已经练成鄂氏的“劈山刀法”;那达日措,也三十左右年纪,就能将烈火劲第三层心法发挥出七八成的威力;这些青年才俊都是大清朝未来的栋梁。
可一想到以吴三桂为首三藩势力,康熙又犯了难,这三藩藩王,手握重兵,权倾地方,论个人武功,均不下太子少保鳌拜,曾随皇太极入关立下赫赫战功,除还是不除?除了,怕落得忘恩负义的罪名;不除,凭吴三桂反明的样子,谁又敢保证他不反清呢?
正在思量间,鄂府大门从里面轻轻推开,从鄂府里走出一位小侍童,看着康熙和魏九功,张口道:“哪位是艾公子?我家老爷身子欠安,不能出门迎接,怕有失礼数,特让我来相迎。”
康熙很纳闷,自己刚到鄂府门口,一个人影都没看见,那颚伦怎么会知道自己来了呢?艾公子,这是他以前微服出访的时候专用的名字,朝中只有鄂氏父子、魏九功等近臣才知道。
“你家老爷怎么了?”康熙随着小侍童进了鄂府,打听起颚伦的情况,“我记得鄂大将军身体一直很好啊。”
“我家老爷昨天跟少公子迎风喝酒,胃着了寒,今天一天茶饭未进,一直躺在自己房内,方才喊我,让我在门口迎接艾公子。”小侍童说完,用手指了指前面的一间房,“老爷就在这休息,我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景儿,你下去吧。艾公子,老朽身患恶疾,未能出迎,望艾公子恕罪。”颚伦的声音很凝重,明显感觉到是用内力催动,将声音送到门外。
康熙心里一惊,颚伦虽然是三朝重臣,但从不居功自傲,自己以前来鄂府,虽然都是悄然拜访,但凡通报姓名后,颚伦总是亲自迎接,毕恭毕敬,今天,自己都来到了门口,颚伦居然还没露面,难道……
康熙没有继续想下去,他觉得以颚伦的武功、内力,什么癣恶顽疾都不在话下,怎么能轻易的病倒呢,可如果他真的病倒了,那就相当的凶险了,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康熙推开房门,屋内燃着香料,甜丝丝的气味直冲眉梢,从鼻子钻进嘴里,滑进胃里,融入四肢百脉,突然,康熙大喝一声,“有毒。”
康熙急忙运功调息,封住了口鼻,可身边的魏九功,早已经瘫倒在地上。
不敢再多迟疑,康熙一掌挥出,将房门震开,随继跳出房子,环视四周,已经有好几个蒙面杀手在外面恭候了。
“康熙小儿,没想到吧,你着了我的道儿。”一个老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紧紧的掐住魏九功的脖子,魏九功早已昏迷过去,身子随着老者的摆动不住的摇晃,“这太监应该叫魏九功吧,当年,你杀了我父亲鳌拜,今天,我让你血债血偿。”
“你是鳌拜的儿子?”康熙有些诧异,“你就是纳穆福?”
“先父被你擒杀后,因你一念之仁,我侥幸蒙释,偶遇魔云教教主天刹,经过三年苦修,终于练成‘绝情剑法’,可这绝情剑法伤人伤己,如今我似耄耋老者,就是拜着绝情剑法所赐,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康熙。”
“纳穆福,你何必如此呢,曾经,我念你父亲鳌拜是顾命大臣,有功于社稷,虽因结党营私,意图忤逆而杀之,可还是给你们家留了香火,可你不思感恩,非要为父报仇,走上绝路。”
“康熙,你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鄂伦今日前往城隍庙还愿,鄂东则在比武场检阅,这个太监是个废人,你又身中剧毒,你还认为自己有命活着出这院子?”
“纳穆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了魏九功,我可以最后饶你一次,你天南海北逃命去吧,你若敢动九功一个汗毛,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用废话了,杀!”纳穆福一声令下,几个蒙面杀手亮出各自兵刃,杀向康熙。
康熙被毒气侵扰,内息暂时没有调理通顺,只好边打边退,几个照面之后,康熙凭借深厚的内力,将剧毒逼出体外,可他顾虑纳穆福手中的魏九功,一直隐忍,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被杀手踢中胸口,顺势倒地不起。
纳穆福看见康熙被击倒,心中大喜,一把甩开魏九功,直扑向康熙。正当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准备格杀康熙的时候,忽然,眼前金光暴涨,刺的他睁不开眼。
康熙凭借一个很简单的苦肉计骗过了纳穆福,在纳穆福欺身的一刹那,将体内的冥雷劲心法提升到最高境界—第七层,冥雷劲密布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罡气,康熙心念一转,催动罡气如九天奔雷一般炸开,发出耀眼的辉光。借着辉光,康熙施展了一套小擒拿手,将纳穆福制服。
“康熙,没想到你有这等的身手。”纳穆福受制于康熙后,很是惊讶,“我爹盛年也不过如此,但他败于你,不是技不如人,而是骄傲自满,以为自己再无敌手,今天,你也犯了这样的错误。”
康熙听着纳穆福的话,忽然觉得事情有蹊跷,按照纳穆福的话,他苦心修习所谓‘绝情剑法’,不应如此轻易被自己所擒。难道,自己中计了?
还没等他思量出结果,一个帅气男子从屋子内踱步出来,“康熙,我才是真正的纳穆福。”
康熙先是一惊,后来才恍然大悟,纳穆福用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逼自己出手,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试探自己的功夫?还是找个替死羔羊?如今自己功力已近恢复,纵然纳穆福真的练过什么绝情剑法,也难以伤自己分毫。
纳穆福慢悠悠的走到康熙身边,康熙没有动,他在等纳穆福的下一步棋,以不变、应万变。
“康熙,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这个老者冒充我么?不妨告诉你,省的你死了都不知道到阎王那怎么说。我让这老者冒充,是为了骗你出手,其实,我这设的是局中局,真正的局眼是那屋子内燃的香。那香是从天竺传入中原的,号称“武者杀”,正常人吸了这种香,会觉得气定神闲,而会武功的人闻了这‘武者杀’,一开始别无异样,只待调息内力以后,这‘武者杀’就会跟内劲纠缠在一起,渗进四肢百脉,五脏六腑,化作不能解的剧毒。不消半柱香,你就会毒发身亡。”纳穆福开始笑,笑容很怪异,因为他感觉到身后有把剑顶在了自己的腰眼上。
“纳穆福,把解药拿出来。”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魏九功,他手中握着一柄匕首,言语中透着一股子狠劲,“不然,我让你腰间开出两个血窟窿。”
“魏九功,当我现身的时候,我就没准备活着走出鄂府。本来我计划让我的替身惹得康熙毒发,自己悄悄离开,可我发现,还有你这个蹩脚的人没有除掉。你因为要助康熙击败我爹,自愿练习那祖传的阴毒武功,你也得死。这些杀手都被康熙杀了,所以,手刃你的事情,我只好自己解决。”说完,纳穆福身形一展,化作漫天的飞絮,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纳穆福的声音从庭院之间的每一个角落传播出来,仿佛身边都是纳穆福一样,“魏九功,这才是我真正的功夫,忍术。”
康熙听完纳穆福的话,一直在默默的调息内力,可四气劲运转一个周天以后,丹田气海如同钉入一根钢钉,刺痛难忍,心脏也不住的颤动,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可见这‘武者杀’的霸道。
魏九功虽然没有了内力,但以前练武的底子还在,动作比常人要快很多,眼力更是惊人,可魏九功仍没有看清这纳穆福是怎么消失的,就像是变戏法一样。
“魏九功,为了今天,我计划了整整七年,这七年,我吃了多少苦,我受了多少罪,都要你们一并偿还。”话音刚落,纳穆福一身黑色紧衣,跃下屋檐。
“魏九功,我先杀了你,再取康熙狗儿的性命。”
“纳穆福,你会为你的话付出代价的。”魏九功丝毫没有被纳穆福的架势震住,挥刀劈了过去。
纳穆福没有轻敌,挥起武士刀,格挡住了魏九功的第一轮猛攻。可没等纳穆福反击,第二波凌厉的攻势就到了。魏九功本来身子就羸弱,凭着一口护主的勇气,硬生生的和纳穆福拼了两个回合。第二波交手过后,魏九功就气喘吁吁,站也站不稳了。
“原来是个外弱中干的软柿子,连三板斧都没砍完,魏九功,你的死期到了。”纳穆福看出魏九功已经无力再战,直勒勒的一刀砍向魏九功。
就在两个人缠斗的时候,康熙苦苦的运气支撑,可这武者杀的毒发作的时候刚猛,稍一运功克制,又会化作阴柔的毒性随着内力在体内周游,是除也除不掉,压也压不得。康熙不甘束手待毙,将四气劲一起催动,那四种气劲纠结凝成一股力量,将毒性包裹住,死死的困在丹田气海内。
“九功!”康熙大吼一声,因为他看见魏九功已经体力不支,被纳穆福一刀砍中了肩膀,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浸透了魏九功的大褂。
康熙不能再等,毒性已经暂时被自己压制下来,已经可以凭着外家功夫和纳穆福抗衡。
纳穆福看见康熙冲自己飞奔而来,也是一惊,心想这‘武者杀’的毒难道被康熙化解了?那康熙得功力真的是太深不可测了。纳穆福顿时失去了战斗的欲望,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纳穆福是个聪明人,从来不会硬拼,为了杀康熙,他等了七年,他可能再等七年、十四年、二十一年。
纳穆福没有恋战,把怀里掏出一个迷弹,摔在地上,衬着雾气四起,逃走了。
康熙见纳穆福不战而退,也很是纳闷,生怕他又有别的诡计,当下扶起魏九功,按照原路,走出了鄂府。
刚一出鄂府,康熙才恍然大悟,原己着了纳穆福的障眼法,他和魏九功进的府邸根本不是鄂府,而是一间平平常常的小宅院,就在鄂府的前面一条街。“东瀛忍术,果然有一套。”康熙自言自语道,“九功,你没事吧,你撑着点,前面就是鄂府,你一定要撑住。”
魏九功虽然身体虚弱,可以前还是练过武功,自然比一般人要硬挺有些,在康熙的搀扶下,进了鄂府。
鄂府上下看见康熙和魏九功的样子,乱作了一团,有家奴认识魏九功的,不住的惊呼,“这不是九公公么,谁把九公公给伤了,快来人啊,快请大夫。”
进了鄂府的事情暂且不叙,单说康熙,康熙将‘武者杀’的毒压制在丹田内,心里是悲喜交加,喜的是身体上一点异常都没有,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了,丝毫没有毒发的迹象;悲呢,自己现在跟魏九功一样,是个没有内功的一般武者,自己那傲世的四气劲,仍然和‘武者杀’纠缠在一起,不得释放。
正文 第四章
“老爷回府。”门童喊了起来。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管家第一个跑到门口,向鄂伦老将军禀明情况。
“那随魏九功来的男子可曾受伤?”颚伦猜到魏九功是随康熙微服出来,“快带我去看看。”
“回老爷,随九公公来的那个男子并没有受伤,正在客厅喝茶,九公公被安置在内府了,王妈已经去请大夫了。”
颚伦听得康熙没有受伤,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可他还是挂念魏九功的伤情,快步走进内府,“陈管家,你去招呼好那个随九公公来的客人,一定要以上宾之礼相待,我先去看看九公公,马上就去客厅。”
尽管早已得知魏九功受伤,可看到魏九功躺在床上,身子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颚伦不免吃了一惊。
“九功?是谁伤了你?皇上是否无恙?”
“颚老将军,皇上龙体无恙,不用挂念。今天,我随万岁来贵府拜访,不幸着了纳穆福的道儿,咳,咳,”还没等把话说完,魏九功就咳嗽起来。
“来,先喝点水。”颚伦递给魏九功一盏茶,“那纳穆福不是鳌拜的儿子么?”
“对,当年万岁爷念及鳌拜曾有功于社稷,不忍断了他家香火,将纳穆福发配辽东,可这逆贼不思回报皇恩,在辽东竟然偷偷学了什么东瀛忍术,意欲行刺皇上。”
在魏九功说话的时候,颚伦替他把了脉,感觉脉象还算平稳,只是外伤较重,肩膀处伤了筋骨,失血过多。
“九功,你这一刀挨的不轻啊,伤口深可见骨,需要慢慢调养。你这随万岁微服出宫,伤了以后也不好交待。找太医肯定会走漏风声,我府内管家去请大夫了,你多留我府上几日,静养一段时间。”
“那多谢颚伦老将军了。”
“九功,我猜皇上也是这个意思,没有表明身份,借用随你而来的名义,我这就去拜见皇上,你先好好歇息吧。”颚伦喊来了府上的丫鬟,“你要好生照料九公公,一会王妈请大夫回来,立刻帮九公公医治。”
“是,老爷。”丫鬟连忙点头,她年纪虽小,可却很明白事理,知道九公公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切切不能得罪了。
“九公公,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腊梅吧。”颚伦在外人面前,总是称呼魏九功为九公公,私底下则唤作九功。
颚伦安顿好了魏九功,直奔客厅,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康熙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你们都退下吧。”颚伦屏退了左右杂役,“微臣颚伦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颚老将军,何必如此多礼,平身。”康熙上前扶起颚伦,“九功伤势如何?”
“回万岁,微臣刚才去看了魏九功,他已无大碍,可那外伤还需时日调理,我私自做主,留他在府内,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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