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张作霖秘传

宋平(现代)
内容简介   本书讲述的是出身寒微,生活无着的旧中国大军阀张作霖,如何运用自己的权谋智慧,在国难之时,乘势而起,从掌握一支私人部曲开始,直到成为一统东三省、声威煊赫的满蒙王,并两次发动直奉大战,率军入关,登上奸雄事业的巅峰——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当时中国最高国家元首),但是好景不长,他的军队在北伐军的压力之下节节败退,不得不再次退回关内。更因多次拒绝日本人签订不平等条约的威逼利诱,而在皇姑屯遭到日本人暗杀。   本书可读性强。人物描写生动,虽是小说,堪称信史,绝无戏说,让人掩卷深思。 作者简介   宋平1935年生于吉林省吉林市。长春话剧院专职编剧。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
  主要作品:话剧《孙中山》,获全国优秀剧本奖(1982年文化部和中国剧协颁发)、人物传记《蒋介石生平》,1987年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话剧《梦断满洲》,戏剧文学杂志1992年发表。佛教文化通俗读物《释迦牟尼故事》、《观世音菩萨故事》。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 目录   第一章   初生牛犊
  第二章  艰难时世
  第三章  洞房花烛   第四章  虎口逃生
  第五章  大难不死
  第六章  招安大计
  第七章  左右逢源
  第八章  死里逃生
  第九章   风雨欲来
  第十章   智取奉天
  第十一章  取悦袁氏
  第十二章  大乱将起
  第十三章  拥兵自重  
  第十四章  川岛芳子
  第十五章  前尘旧事
  第十六章  赵氏之死
  第十七章  奉人治奉
  第十八章  东北王
  第十九章  三顾茅庐
  第二十章  玉麟兵变
  第二十一章 见贤思齐
  第二十二章 直奉大战
  第二十三章 入主中原
  第二十四章 弭平叛乱
  第二十五章 田中奏折
  第二十六章 霸业成空 第一章 初生牛犊(1)   公元1894年,清朝光绪二十年。
  东北奉天府黑山县二道沟镇。
  今儿个日头好得出奇,镇上临街靠店铺山墙搭建的一面遮阳篷,篷下置一木桌。一群人围着桌子在押着骰子宝赌钱,当地人管这种赌场叫“宝篷”。庄家摇着宝盒,喊着:“押了 ,押了!开啦,开啦!”
  赌客们喝五吆六,喊大叫小。
  庄家对面桌旁坐着个20来岁小伙子,个头不高,面目白净,闷头不响地看着桌面,似呆似痴,好像蔫了一般。这个不走运的后生名叫张作霖,小名张老疙瘩、小三儿。
  庄家道:“咳!张老疙瘩,你押不押呀?不押躲开那疙瘩。”
  张作霖侧了身子,不做声。
  又重新开了一局。
  庄家又催促他:“喂!张老疙瘩,没钱押了赶紧躲开这疙瘩——说你哪,听见没有?”
  赌客跟着起哄:“没钱押了麻溜走,躲了!走!走呀!”
  张作霖猛站起来,将左腿踩在板凳上,捋起裤腿,从腰间抽出一把七寸长的尖刀,从自己腿肚上割下一片肉,摔在赌桌上。
  众赌客目瞪口呆。张作霖大喝一声:“押大!”
  庄家道:“你这,这……顶钱?”
  张作霖道:“不顶钱,赢了你拿去,输了你割块肉赔我。开!”
  赌客们纷纷收起钱欲走,张作霖将尖刀甩剁在赌桌上,喝道:“把钱搁那儿!妈拉巴的?赢了就走?没这规矩!”
  一个赌客看上去已经吓傻了,嚅嚅道:“我就赢了这点,我赢了5块,这是我的本儿……”
  赌桌上那块人肉旁边堆放了许多铜钱。
  日头下去了,天色将晚。
  张作霖微跛着腿走进了一个有三间瓦房的院子。院内立有兽医桩子,桩子上拴着一匹马。他的继父——被他称为“李叔”的李兽医正和来求医的马主人给马灌药,但此马性烈,摇头摆尾,灌不进去药。
  李兽医看见张作霖进了院子,忙喊:“作霖,帮个手,这牲口……”
  张作霖上前,将右手伸向马的前腿腋下,一把掐住马的一块肌肉上的神经。马立即安静下来。他又用左手将漏斗伸入马嘴,李兽医将药灌入马嘴。
  好一会,马儿消停下来,马主人便问:“我这马咋的啦?啥病啊?”
  张作霖淡淡地说:“戗水了。”又用责备的语气问:“干完活咋不遛好了再饮呢?”马主人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上,道:“你说的是,都怪我没照顾好——你看,能好不?”
  张作霖斜了他一眼,道:“好好遛遛,等能吃食儿了再干活。”
  忙完了,天也黑了,马主人牵着马走了,张作霖进屋内直奔柜橱,拿酒葫芦往嘴里倒酒。他母亲忙从炕上下地:“咋又一宿不着家?先别喝酒,我把饭菜给你热热。”
  张作霖将嘴里的酒喷吐到用破布包着的腿肚的刀口上,他咬牙忍痛。
  张母道:“腿咋的啦?让妈瞧瞧。”
  张作霖放下裤脚,嘿嘿一声,平静地说:“没咋的,蹭破点皮儿。”他见母亲要点灶炕火,又说,“妈,我吃过饭了。”
  张母看着张作霖走动一拐一拐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发苦。她把孩子拉扯大实在不易,而这个三小子张作霖整日地不务正业,实在不叫人省心。
  张作霖的先祖张永贵是直隶人,跑到东北关外,从事农业开垦。到了祖父张发,家境富有殷实,广有田产,称“素封”。所谓素封,就是指虽然没有官爵封地,却和受封者一样富有的人家。张发有4个儿子,其第3个儿子就是张作霖的父亲,名叫张有财,张发死后,张有财就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份财产来到了海城。张有财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先是开了一家杂货铺,几乎赚不了什么钱。后来,杂货铺倒闭了,他又不愿意干活,整天赌博瞎混,因此欠了人家许多赌债,被仇家的债主害死。那年,张作霖才13岁。
  张有财死后,家庭生活更加困难,无奈之下,张母王氏只得带着4个孩子投奔镇安县(黑山县)小黑山附近二道沟的娘家。张母在别人的撮合下,改嫁了李兽医。 第一章 初生牛犊(2)   张作霖倒在炕上,张母忙拿小棉被给他盖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话:“小三呀,不是妈说你,你这见天跑赌场可不中啊!别忘了你爹就是跑赌场给人害死的。再说你李叔一个人忙这营生也忙活不过来呀。这回你老妹出门子,给老杨家的嫁妆,又花了不少钱,你李叔……”
  李兽医进了屋时听到张母后面两句话,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是,到底叹了口气,接口 说:“你别叨咕这些了,虽说孩子不是我亲生的,该花的我就得花,可该说的我也得说。要说作霖这孩子,脑瓜子那是真够灵的,心眼也好使,又念过几天书,悟性好,在治马、相马上不在我之下了。要能靠排儿跟我干活,出不了两年,咱准是镇子上的富户。可要照这样下去……”
  张作霖猛起身下地,往地上重重吐了一口痰,披上衣裳往外走去。
  张母追着自己的儿子到院门,道:“小三,小三,你李叔说的在理儿,你可不兴生他的气啊。”
  张作霖没好气道:“我谁的气也不生,我生我自个儿的气。”
  张母不安地问:“跟自个儿生啥气呀?”
  张作霖嚷了一句:“我没出息!一辈子就伺候牲口啦!”
  张母道:“那你还要干啥?”
  张作霖大声喊了一声:“我要当官,我要发财!”
  张母一愣,摇头叹气:“小三呀,认命吧,怪你没投生到有钱有势的人家。你爹没了,妈带着你们兄妹3个都没法活呀。要不妈能又走道吗?出一家门再进一家门,难哪!只盼着把你们3个拉扯大了,能挣饭吃就中了。”
  张作霖道:“妈,我总觉得我能干点啥。老是这样我不甘心,我能叫你老享上福。”
  张母:“唉!妈啥都不想了。妈走了这一步,死了都进不了你们老张家的祖坟了,还想啥呀。”
  张作霖掏出一把铜钱放在张母手中,跛着腿走上大车道,走到远处回头望望张母,又决然回头便走。张母手捧铜钱望着远去的儿子,知道儿子要出远门了,怔怔地站了半晌,眼泪掉了下来。
  张作霖在路上也不知道走了几日,其实,他心里也并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他正疲惫地在大车道上张望着,身后跑来一辆马车,张作霖朝赶车人招手:“大哥,捎个脚。”
  赶车人勒住马,让车慢下来,问道:“上来吧,要上哪儿去呀?”
  张作霖说他想去营口,又客气地问赶车人:“家在哪疙瘩?”赶车人扬起鞭子,道:“高坎镇的,离营口不远,30多里地。”
  高坎镇是辽河下游较大的集镇,眼目所见,到处是卵石垒墙,碎石铺路,镇子前临河滩,背衬青山,镇上有三四十家商号,煞是热闹。
  张作霖从大车上下来,跟赶车人道谢后,向街道走去。他举目无亲,又饥渴又疲惫。他走到饭馆门前,摸遍口袋一文钱也没有。
  突然,街上的行人纷纷奔跑起来,各店铺紧忙关门闭户。
  张作霖鼓起勇气走到饭铺前,想赊欠一碗饭,却被伙计推开。伙计神色张皇地嚷嚷:“不卖了,不卖了!”
  碰了壁的张作霖拖着脚在街上走着,这时街上已没有了行人,店铺都已关门。整个集镇死一般寂静。最后他饿得走不动了,坐在一家门口的地上。这时这家的门开了一道缝,一个50多岁的大娘招手叫他进屋。
  张作霖张大眼睛道:“大娘,你老叫我?”
  大娘伸手使劲把张作霖拉进屋里。
  张作霖进到屋内,他恭恭敬敬问了大娘的姓字,才知道大娘姓孙。孙大娘道:“你没见街上没人啦,你还待在街上,不要命了?”
  张作霖不解道:“大娘,这镇上咋的啦?出了啥事啦?”
  孙大娘透着窗户的小缝惊慌地看着外头,头也不回地说:“海沙子要进街了。”
  张作霖道:“海沙子是啥玩意儿?”
  孙大娘道:“红胡子呗!——你不是本地人吧,到这疙瘩干啥来了?” 第一章 初生牛犊(3)   张作霖道:“大娘真厉害,我是黑山县的,上营口去,路过这儿想打个尖,又碰上闹胡子了。大娘,你老有啥吃的?我打昨天就……啥食都没进肚哪,我得跟您老要碗饭吃……”
  孙大娘同情地看着他,点头说:“你上炕等着。出门在外真不容易呀,可没啥好吃的啊。”   孙大娘去灶上做饭,街上传来马蹄声。张作霖从着窗户的小缝向外张望。
  马蹄声来得好快,两个挎火铳大刀的人骑马出现,然后又消失在张作霖的视线之外。张作霖转过头,孙大娘端来小米饭、大酱、大葱和熬白菜。
  张作霖感激得差点掉下眼泪,好几天没吃上这么好的饭食了。
  他边吃饭边与大娘唠嗑,好奇地问道:“刚才过去的两个骑马挎枪的,他们是干啥的?”孙大娘道:“那是打前站的探子,待会儿大队胡子就该进街了,家家又要倒霉了。”
  张作霖:“咋的?这儿的胡子挨家抢?”孙大娘叹气道:“都不用挨家抢,有钱有势的大户把胡子接进街,跟胡子讲好多少过路钱,这钱由全镇各家摊,买卖多的多摊。我们这小户人家回回少说也得摊一吊钱,谁家不给就带胡子到谁家去抢东西。”
  张作霖扒完一碗饭,呆呆地想一会,又问:“这过路钱要是跟胡子讲不好哪?再说,抢也是抢大户才有玩意儿可抢啊。”
  孙大娘道:“是啊,要不大户咋乐意接胡子啊。有的胡子也祸害穷人家,说了归齐,穷人日子不好过啊。”
  张作霖道:“对呀!穷就真没法儿活啊!”
  孙大娘摇摇头:“哎呀!这过路钱咋整呢。”
  张作霖正琢磨这件事时,街上传来人马走动声。张、孙两人爬窗张望。
  只见这会儿大街上出现了20多个土匪——10来个骑马的,其余步行,多数执火铳和大刀,有个土匪肩挎毛瑟步枪,骑枣红马。这是张作霖第一次看到毛瑟步枪,注目了好一会儿,转过头,问孙大娘:“这个是海沙子?”
  孙大娘道:“是他,说是可邪乎啦!枪打得准,一枪能打下天上3只鸟。”
  张作霖和孙大娘两人说话的这会儿,高坎镇街上“聚发合”当铺门前拴着土匪的10来匹马,20几个土匪在门前有的端枪巡视,有的坐地休息。
  当铺客厅里海沙子正和当地两大财主于二和于六谈判过路钱。当铺账房先生拿账本陪着。
  于二道:“大当家的上回来高坎,是在正月十六吧?啊?六弟?是吧?正月十六,今个是五月初三,3个多月,日子不长,挺快啊?”
  于六看着海沙子的脸色不见阴阳,嚅嚅道:“是有点快了。”
  海沙子捧起茶杯,呵呵大笑,道:“河东这地界,是我海沙子的,咋的?我到哪疙瘩还叫你给我定日子啊?”
  于二道:“这么唠嗑就唠散了。这高坎镇只要我于二在,你老啥时来都中。只是这天数少点,这过路钱……”
  海沙子放下手中茶杯:“还是老规矩,天数少,可我弟兄多了,钱少了分不过来非闹事不可!”
  于二咬了咬牙:“那……六弟,就照老规矩?”
  于六作难道:“我那家当铺,叫你挤兑黄了,我现在是一家买卖也没了。我得少摊点了。”
  于二道:“可这高坎镇顶数你的地多啊,这常言说得好哇,当官的钱一溜烟,买卖钱怕算盘,这庄稼钱是万万年,你挣钱是最坐实了。”
  于六道:“再坐实一年只长一茬庄稼,常言也说,好汉不挣有数的钱,我没法跟二哥你比。”
  海沙子不耐烦了,拍了一下桌子,道:“可你于六爷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岁数比你闺女还小吧?老夫少妻,你可得看住了!别叫我那帮弟兄给拐跑了!哈……我说于二爷,麻溜点儿中不?等天黑了,我这帮弟兄要闹出事来,我可管不了。”
  于二连声道:“这就办,这就办。”他叫过账房先生,低头吩咐:“叫更官上街敲锣,通告全镇,天黑前要把钱交齐了。” 第一章 初生牛犊(4)   孙大娘翻箱倒柜,哭丧着脸到处找钱,耳边听到街上传来锣声和更官的喊声,脸色发白。
  更官清着嗓子喊道:“各家都到当铺交过路钱了!交钱免祸啊!别等天黑了!”喊完一句,便重重地敲一下锣。   孙大娘咬了咬牙,从衣箱里头提出一件棉衣,只是到底舍不得,提在眼前放不下。张作霖道:“大娘,你老把棉袄交了,天冷了穿啥?”
  孙大娘道:“过哪河脱哪鞋了。我儿子出外干活去了。他是石匠,挣回钱了再做,挣不着钱再说。这棉袄还没上过身哪,说不定还当不了一吊钱哪,一到这时候,老于家当铺就压价。”
  张作霖趁孙大娘包棉袄时,拿起饭桌上一个用锔子锔过的饭碗,使劲摔在地上。
  张作霖道:“哎呀!我想把桌子拣了,把碗给打了,这咋整?”说着这话,一边忙蹲下拣了一把小碎碗碴子,塞在大衣里头。
  孙大娘道:“那是个破碗,你拣那破碗碴子干啥?我得赶紧去,别把红胡子招家来,你在炕上倒一会儿,今个不想走就住下。”
  张作霖道:“我跟你老去看看热闹。”
  孙大娘脸上露出慈爱的目光,点了点头:“看看中,可别瞎嘞嘞啊。”
  高坎镇“聚发合”当铺门前交钱的人已排成队,账房先生拿名册记录。百姓们有交银钱首饰的,也有拿衣物的,还有拿锡蜡台、铜盆、鸡、猪……
  海沙子和于二、于六站在门前观看。
  海沙子道:“于二爷,你瞧瞧,我给你带来的生意多兴旺啊!”
  于二道:“这场面再大,我也赚不着,顶多少搭点。”
  于六侧目,鼻尖轻轻地“哼”了一声。
  孙大娘排上队,张作霖跟在她后头。突然,张作霖走到海沙子的坐骑枣红马前,围着马转圈看。
  土匪二当家的端枪过来朝张作霖喊道:“你干啥?躲远点!再不走我崩了你!”
  张作霖赔着笑脸,道:“你老别发火,我只是看看,这马真是太好了!少见哪!”
  二当家道:“少见也不叫你看,躲远点!滚!”
  张作霖连声答应:“中,中,我走。”转身却故意大声说,“好马呀!真是太可惜了啦!”
  二当家阴沉着脸,喝道:“你站住!你说啥?”
  张作霖打自己的脸,赔罪不已:“我啥也没说,我走,我走……”
  二当家道:“没说?啥叫可惜了啦?啊?不叫你看,你咒我的马是不?你是欠揍哇!过来两人,给我狠揍他!”
  二当家一挥手,过来两土匪揪住了张作霖衣领,正欲开打,海沙子、于二、于六闻声赶来。海沙子瞪了二当家一眼,道:“咋的啦?啥事?”
  二当家道:“这小子老在枣红马这疙瘩踅摸,我撵他走,他不走,还说三七疙瘩话给我听,我不揍他还留着他?!”
  海沙子转头看了张作霖一眼,见这后生长相挺精神,脸上虽然赔着笑,却并不真的惧怕。心下暗暗称奇,倒是一个好小子,口上只问:“他说啥疙瘩话了?”
  二当家道:“他说枣红马真是少见的好马,就是可惜了啦,他这明明是在咒枣红马要死嘛。”说完,见海沙子阴着脸面,忙立刻打自己嘴巴:“呸!我这臭嘴。”
  海沙子转头问于二,道:“这小子干啥的?”
  于二道:“不认得,转问于六,你认得不?”
  于六道:“我不认得,像是外地来的。”
  海沙子用马鞭指着张作霖,道:“臭小子,你是哪来的?上这疙瘩干啥来了?说!”
  张作霖道:“我是上营口,路过这疙瘩来看看我干娘。”
  于二问:“谁是你干娘?”
  张作霖道:“就街前面老孙太太,我跟他儿子孙石匠是拜把兄弟。”
  海沙子问于二,道:“有这家人吗?”
  于六忙道:“有,我认得孙石匠,给我干过活。”
  海沙子上下打量张作霖,面带疑色,道:“看啥干娘?我看你是官府的探子!你看干娘踅摸我的马干啥?说!” 第一章 初生牛犊(5)   张作霖倒退一步,走到海沙子的马旁,说:“当家的,你要这么的,那我可得说清楚了。我是河西兽医李先生的徒弟,上营口买药去。俗话说学啥悟啥,干啥吆喝啥,好喝酒的不进茶坊,干治马相马这行的人见着这么好的枣红马,就稀罕,就由不得多看几眼,就这么着。啥探子啊?我连官府大门朝哪开都找不着。”
  海沙子“咦”的一声,感兴趣地问:“你是兽医?”   张作霖道:“啊,我姓张,是河西李先生的徒弟,不信你打听啊。”
  于六点了点头:“河西李先生那是有名的兽医,倒是听过这个人。”
  海沙子瞪了瞪于六,“哼”的一声,于六忙转过头,海沙子对张作霖道:“你是有名的兽医的徒弟,这么说你看出我这马要死了?”
  张作霖“嘿嘿”一声,道:“我可没这么说。”
  海沙子道:“那你说这马可惜了是啥意思?说?”
  张作霖道:“算我说错了话,就算我看走眼了行不?可这话我已经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要杀要剐就任凭你了。”
  一旁的二当家耐不住了,道:“呀呵,熊样!你还叫上号了!我崩了你咋的!”
  海沙子推开二当家的,看了张作霖好一会儿。这不明意义的一瞅,令众人都感到空气凝固了。半晌,海沙子点点头:“行,你是条光棍!我就乐意跟你这样的人交朋友。今个咱们都是走到这疙瘩碰上的,也算是有缘啊!你是兽医,那就给我这马看看病,你说中不?”
  于六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过头,道:“小兄弟,大当家的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拿着捏着了。你要瞧出这马有病,能把这马救治了,大当家的亏不了你。”
  张作霖道:“要是信得着我,我得摸摸这马的肚子。”
  二当家道:“不行,这马不让生人靠前。”
  张作霖道:“那就没招了,给人瞧病也得号号脉吧。”
  海沙子对二当家道:“你牵缰绳我抱脖子——摸吧。”
  张作霖在马周围,转来转去,趁着众人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从大衣里头攥出一把刚才在孙大娘家打烂的碗碴子,在低身摸马肚子的时候,把破碗碴子塞进马肚带里。
  张作霖又回到众人前,咳嗽一声,道:“我看这马是料喂得太多,草吃得太少。”
  二当家道:“废话!你知道这叫啥马?这叫钻天燕!是我大哥的宝贝!不多喂好料,还尽喂草哇?”
  海沙子拦住二当家的话头,道:“住嘴!听你白乎呀?”
  二当家讪讪地退到一旁,看得出他已迁怒于张作霖,目露凶光地看着张作霖。
  张作霖声音有些发飘,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他徐徐地说:“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要命,人参是好玩意儿,你吃二斤立马鼻口穿血。马是吃草的物,料得搭配好了喂。长年累月多喂料,这马就容易得一种病。”
  海沙子道:“啥病?”
  张作霖看见海沙子脸色和缓,心中也稳当了:“结症。富贵病来着,就是草吃的少了,肠子里头油挂得太多,屎尿走动不畅,肠子就好结瘤子。马跑着跑着,肠子一下就断了,这马倒地就死了。”
  二当家“咦”的一声,露出不信的神情,道:“啊?这么邪乎?可这枣红马就膘肥点,跑得可是好好的呀。”
  海沙子道:“是啊,你这么摸一摸,就说我这马得了结症,这话咋能叫人信?”
  张作霖喊了声“找啊”又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这病一天得这么一点儿,谁也不觉,等攒到时候了,想治,黄花菜都凉了,我看这马肚子痛得没法骑了。”
  二当家“呸”地一声,脸上却是将信将疑的表情:“尽瞎白乎!大当家的骑这马从小高力房一气儿跑到这疙瘩,100多里地。咋不能骑?”
  张作霖一拍大腿:“跑了100多里地?跑完了就拴在这疙瘩?!也没好好遛遛?我说呢!这马可不能骑了。” 第一章 初生牛犊(6)   海沙子一把拉过马缰绳:“我这就骑给你看!要是真不能骑了,我就服你。要是能骑能跑,你今天可走不了啦。”
  海沙子脚刚踩马蹬,由于碗碴子扎马的肚皮,痛得马竖起前腿,将海沙子摔在地上。海沙子不服气,又两次想上马可都没上去。   张作霖忙凑上前,要伸手拉起海沙子,到底不敢,只说:“再骑就要了这马的命了!”
  海沙子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道:“张先生,这马还有救吗?”
  张作霖道:“这马真是命大,赶巧碰上我了,这有药铺吗?”
  于二连忙插话:“斜对门就是我的药铺,我带你抓药去。”
  张作霖走了几步,又回头关照了一句:“别叫这马走动啊!”
  张作霖与于二奔向药铺,排队交钱的孙大娘由于站得较远,听不见张作霖这边说什么,只见张作霖等走进药铺。
  张作霖在药铺里,他拽开好几个药抽屉,装出费劲找药的样子——其实他只抓了一把甘草和一把巴豆放到衣袋里。
  张作霖和于二从药铺出来回到枣红马跟前。他手捧着药喂马,一边喊,拿点水来。心中却是乐开花,因为甘草是甜的,巴豆是香的,枣红马很快就把药吃了。
  张作霖又拉着马,就近水槽饮了点水,转头:“这马吃了药得赶紧遛,谁跟我遛马?”
  二当家自动请缨道:“大当家的,我去。”
  海沙子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别走远了,盯住那小子!”
  二当家一拍挎着的枪,一脸的不屑:“我怕他?”
  张作霖与二当家牵马朝街外走去。
  高坎镇街外道上,张作霖与二当家在遛马。由于碗碴子扎马肚皮,马每走一步,肚皮就一哆嗦。
  二当家便道:“这马肚子咋直哆嗦呢?你不是给吃错药了啦?这马要是死了我就崩了你!”
  张作霖摸着马背子,道:“马肚子痛能不哆嗦吗。这样,你抱住马脖子,我慢慢地把鞍子卸下来,马痛就能轻点。”
  二当家抱住马脖子就看不见张作霖干啥。张作霖卸下马鞍,将马肚带里的碗碴子抖落在地上用脚踩进土里。
  张作霖对二当家道:“这马鞍子你扛着,这马遛到能拉出屎了,你就备上鞍子骑吧。我回去再给这马备点药。”
  张作霖往街里走,二当家背着马鞍遛马,头上直冒汗。
  张作霖走回“聚发合”当铺前,孙大娘已交了棉袄。张作霖道:“大娘,交上了?”
  孙大娘道:“棉袄顶上钱了,这心也落了地儿了。走,回家,我给你做饭吃去。”
  孙大娘拉着张作霖欲走,海沙子奔了过来,道:“你站住!给我站住,等枣红马回来再走!”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二当家骑枣红马一溜烟尘跑到当铺门前。
  二当家喜滋滋地道:“大当家的,枣红马好了!拉了老鼻子屎了!跑得贼快!”又转头问张作霖,“还用吃药不?”
  张作霖道:“不用了。往后记住少喂点料,这人吃得太胖不也是跑不动吗?”
  海沙子从收钱物的大筐里抓出两串铜钱递给张作霖:“给!要嫌少——”他转身指着大筐:“你随便拿!”
  张作霖拎着两串钱走到大筐前,众土匪都羡慕地看着他。殊不料,张作霖没有取别的财物,只是从筐内拿出了孙大娘的棉袄,与孙大娘一起走了。
  张作霖和孙大娘回到孙大娘家。孙大娘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子儿,道:“这棉袄我收下,这钱你在路上当盘缠。”
  张作霖把钱推回去,道:“大娘,我是给你老的饭钱。”
  孙大娘道:“你说啥哪?路过谁家吃顿饭,还要人家钱!你别寒碜我了。”
  张作霖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你老知道漂母给韩信饭吃的事不?”
  孙大娘听张作霖说话中带着典故,不由得有些迷糊:“听蹦蹦戏唱过。”
  张作霖郑重其事地说:“你老就是我的漂母。” 第一章 初生牛犊(7)   这时门外有人喊:“老孙大嫂在家吗?”
  孙大娘从窗看,道了声:“呦!是于六,他咋上家来了?”
  孙大娘忙从炕上下地时,于六已进屋。孙大娘道:“于六爷,真是贵客,快上炕,炕头不埋汰——你老有啥事啊?”   于六道:“我是来找张兽医的。”
  张作霖道:“找我?啥事啊?”
  于六道:“才刚你给海沙子治马,手到病除。看来你的医术可不在河西李先生之下了。”
  张作霖道:“那你就过奖了。”
  于六道:“还在李先生那疙瘩当徒弟哪?”
  张作霖点头。
  于六拍了拍张作霖的肩膀,以示亲昵,道:“浪费你这人才了!为啥不自个出来立个兽医桩子?”
  张作霖低头道:“想是想自个干,可没有本钱呀。”
  于六摆了摆手,道:“高坎镇这疙瘩还没有兽医桩子,你老弟要是乐意在这儿干,这本钱我出了。我还不叫你吃劳金,挣的钱三七劈账。”
  张作霖张大嘴巴,作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我这可是碰上贵人了……”
  于六的家在高坎镇东边,是座有门楼的砖瓦房四合院,房梁下吊着红薯干、棒子,庭院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有会过日子的人在当家。
  于六把张作霖带进正房堂屋内,朝着里屋喊:“二兰子,来客啦!”
  里屋出来一个人,唇红齿白眼波媚,正是于六新娶的老婆二兰子,人是极美貌,只是眉高眼吊,显见是个泼辣的主。只听着二兰子问:“谁来了?”
  于六拉过张作霖,介绍道:“这位是河西有名的兽医张先生,我请张先生来是跟我合伙开兽医桩子的。这是我屋里的。”
  张作霖低头,喊了声:“大婶。”
  二兰子听到张作霖叫自己大婶,差点乐出声来。于六道:“你去整点好饭菜——先沏壶茶来。”二兰子正待欲走,于六想了想,又说:“你再去找咱家的佃户,叫他们出四个人到老当铺干活。”
  二兰子眉毛横了起来,道:“你这是咋的啦?我劈成两半,也忙活不过来呀!”
  于六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好吧!好吧!你张罗饭吧,我叫老更官去找佃户。”于六看着二兰子去了厨房,重重叹上一口气,转头向张作霖道:“我先前开的当铺,叫于二给挤兑黄了。”
  张作霖问:“咋挤兑黄的?”
  于六道:“他财大气粗,收东西抬价,我干不过他。等我黄了,他成了蝎子巴巴独一份,又狠压价,他还是我没出五服的哥哥哪。这回咱在老当铺立兽医桩子,叫他于二看咱们赚钱眼红!我到街上找更官说句话就回来。你先坐着。”
  于六走到院子朝厨房喊道:“二兰子,赶紧整饭!”
  张作霖在大堂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站起身来,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听见脚步声响,忙又坐回刚才的位置。
  来的却是二兰子,只见她端着茶壶进堂屋,上下打量张作霖的长相。张作霖到底是初出道后生家,面皮薄,招架不住,只用脚来回蹭地面。
  二兰子嘻嘻笑道:“张先生请喝茶。”
  张作霖伸出手局促地说道:“我自个儿倒,自个儿倒。”
  二兰子拂开张作霖的手,笑道:“往后在一块儿做买卖,你可别见外,缺啥少啥就到家里来拿,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就拿来我给你做。这家里上没有老,下没有小,我整天也是待着。”
  张作霖低头,道:“谢谢大婶。”
  二兰子看着他这模样,笑出声来,凑前问:“张先生贵庚啊?”
  张作霖闻见二兰子身上的香水味,不由得意乱情迷,紧跟着定了定神,道:“我20啦。”
  二兰子倒不再逗他,问道:“属啥的?”
  张作霖脸色慢慢和缓下来,道:“属猪呗。”
  二兰子掩了掩自己口鼻,道:“我也属猪。你几月生日?”
  张作霖道:“二月十二。” 第一章 初生牛犊(8)   二兰子笑道:“我二月十四,你还大我两天哪,我得管你叫哥。”
  张作霖鼻尖又一股香气凑过来,心中默念可不能犯糊涂,于是答道:“可不中,照于六爷那疙瘩论,那不岔了辈分啦。”
  二兰子一撇嘴,道:“各论各的,咱不勒他。”   这一日,于六的兽医桩子开张了。炮仗满地响,一群孩子在一间屋子前来回跑动。门前新立的兽医桩子上拴着红布,于六、二兰子、张作霖都在忙着招呼来祝贺的客人。
  有一个炮仗在张作霖耳朵边一炸,张作霖捂了耳朵好一会儿。这时,二兰子端了一盘槽子糕,在人群中找到张作霖后拽了他一把,示意跟她走。
  二兰子端着槽子糕走进张作霖住的东厢房。张作霖跟进屋内,道:“内掌柜的,啥事?”
  二兰子瞄了他一眼,假装不快地说:“啥内掌柜的,告诉你多少遍了?不当人面就叫我兰子——快把槽子糕吃了。”
  张作霖推辞道:“我不饿。”
  二兰子却不管,硬是将槽子糕往张作霖手里塞:“啥不饿,忙活开张早饭就没吃好,这都快晌午了,能不饿?这兽医桩子全靠你了,饿坏了咋整……”
  这时,于六在院子喊道:“二兰子,张先生,于二爷来啦!快出来!你们干啥哪?”
  二兰子朝门外望了一眼,道:“来啦!”她看见张作霖要离开出屋子,又说:“我去招呼,你快吃喽!”
  张作霖把槽子糕放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心里头却全是二兰子秀美俊俏的容颜。
  于六兽医桩子开张之后,生意不错,来院内治病的牲口真不少。马和骡最多,也有牛,还有用公驴给马配种的。张作霖忙个不停,有两个伙计帮他。上屋是药房兼账房,顺墙立有药架子,有熬药的锅灶。
  这日,二兰子坐在上屋的一张桌子的后头收钱。于六坐在一旁抽旱烟袋。
  二兰子的账桌前掌上了灯,算账数钱。
  于六凑到账桌前,笑眯眯地问:“今个儿收多少?”
  二兰子头也不抬,说:“算完了告诉你,你先回去吧。这么大岁数别跟着熬夜了——我管账你还不放心啊?”
  于六道:“说啥哪?我不放心你还放心谁呀,那我先回去啦。”于是站起身来往外走,见张作霖在扫地,便道:“咋不叫那两伙计扫哪?”
  张作霖道:“他俩道远,让他们先走了。这划拉两下也不累。”
  于六点头,“嗯”的一声说:“你也早点歇着吧。”
  张作霖道:“六爷您老慢走。”他看着于六离开,返身进了上房,舀锅里的热水,脱成光膀子洗脸。这会儿二兰子把铜钱锁进钱匣子,把几块碎银子掖进自己的裤腰,然后走到张作霖跟前。
  二兰子“呵呵”一笑,道:“累了吧?”
  张作霖转过身,看见二兰子的笑脸,低头说:“尽摆弄大牲口了,能不累吗。回回往桩子上绑,都得跟骡马较劲。”
  二兰子点头,走上前伸出手来:“来,我给你捶捶腰。”
  张作霖一惊,后退一大步,连声道:“别!别……”
  二兰子故作恼怒:“咋的啦?我还能吃了你?转过去!”
  二兰子连捶带摸张作霖的腰,两人都越来越兴奋。二兰子道:“这疙瘩不得劲,到你屋去倒在炕上,我好好给你捶捶。”说着,二兰子走到门口,回头深情地看了张作霖一眼,好像在说——快来呀。
  二兰子进了张作霖卧室。张作霖冲到卧室门前,室内的油灯把二兰子身影映在窗户纸上,那身影那般撩拨人。张作霖把手放在门上欲推,却又突然停手了。
  二兰子声音很轻:“进来呀!”
  张作霖摇摇头,转身跑回上屋,从水缸里舀出一瓢冷水浇在头上,扒在脸盆上喘气。
  二兰子的脚步声走到上屋门前。
  二兰子在门口跺脚,“呸”了一声,道:“不是个老爷们!胆小鬼!哼!” 第一章 初生牛犊(9)   张作霖不做声,只是呆呆地站在屋里,半晌,门口已没有了二兰子。 第二章 艰难时世(1)   日子过得挺快,转眼间,张作霖在这个小镇也待了近半年。他为人爽朗义气,着实结交了不少拍胸脯的好朋友,张作霖想着,这辈子这样过下去,也挺好。他手头有了闲钱,便托人往母亲家里送,母亲知道儿子在高坎镇得意,也心安,请了个写字先生给张作霖写了几封信。
  这一日,在高坎镇的小酒馆内,七八个后生围桌喝酒。张作霖在上座,显然这伙人以他 为首。酒喝到酣处,张作霖一摔碗,道:“就这么的,挑个好日子,咱们到关帝庙去烧香,磕头,拜把子。”
  众人喊了声好。那个道,好!中!往后咱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这个说,往后这高坎镇就没人敢欺负咱们弟兄啦。
  张作霖摆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张作霖道:“你们说,要是咱们多结拜些弟兄,再弄些枪来,就像海沙子那样的土匪,还敢进高坎镇收过路钱吗?”
  众人道:“对呀!咱要是有一把子人有枪,土匪就不敢进街;来了就把他收拾了;可土匪有外国快枪,咱没地方淘换啊!”
  张作霖两条腿上了椅子,拍了拍胸脯:“别着急,只要我张作霖在这高坎镇待下去,我非得拉起来一帮子人不可!”
  众人道:“好!全靠大哥了!来,喝!干了!干了!”
  这时,一个堂倌走到张作霖前,道:“张大哥,你们拜把子带上我中不?”
  张作霖拍了拍堂倌的头,豪气飞扬地说:“中!带上你。”
  堂倌高兴地作揖:“谢了……”
  众人中有一好占小便宜的人趁机对堂倌道:“我说,咱们是把兄弟了,你咋关照这些哥们儿啊?”
  另一人喊了一嗓子:“赶紧上斤酒哇!”堂倌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神情很是为难:“那……我就得卷铺盖了,那掌柜的不眨眼地盯着——这么吧,往后哥们来喝酒,我一准打那不兑水的。”
  “啥?我们喝这酒兑水了?”
  堂倌嘿嘿一笑:“卖酒哪有不兑水的。”
  张作霖给了堂倌钱:“那,给哥哥我,去打斤不兑水的。”
  堂倌去后屋打来一斤酒,被掌柜看见。掌柜喊堂倌过来,说道:“柜台缸里有酒,上后屋打酒干啥?拿过来。”
  众人听见掌柜的话,纷纷涌到后屋,内中一个上前劈手夺过堂倌手里的酒,斜眼看着掌柜:“掌柜的,我唱个小曲给你听啊。”
  掌柜一吓,脸色都绿了,想憋出一句话来,却一句也说不出。
  那促狭鬼捏了捏掌柜的下巴,唱道:
  那领着媳妇去逛庙会,
  见了个王八在驮石碑,
  我问王八犯了什么罪?
  众人嘻嘻哈哈地合着唱:“啊呼咿呀嘿!”
  一人接口道:“王八说卖酒那个——”
  众人一起重重往地上跺脚:“嗯嗨呦,兑凉水那吗哪呼咿呀嘿!哈哈哈……”
  众人继续喝着那壶没兑水的酒,嘴里连连称道“好酒”。
  这时,一人向张作霖道:“唉!唉!这一唱一扭我想起来了,今晚大车店来唱蹦蹦的了。”
  众人嚷开了道:“咋不早说?走,看蹦蹦去!”
  于是,众人一起离开了小酒馆,直往大车店。
  路上,众人一句接一句地闲聊。
  这个说:“北边的名角双菊花来了!”另一个打这个一脖子,说道:“来鬼啦!双菊花死多少年了,瞎白乎。”又一个道:“该是双菊花的徒弟,都来了。”
  张作霖把空酒瓶往路边的墙上甩,带着酒劲问道:“都谁来了?”
  这个屈着指头数算道:“大凤子、二混子、三猴子、大傻子……”另一个道:“那是双菊花的徒弟吗?别听他瞎白乎。”又一个道:“唱蹦蹦的双菊花是死了,可咱高坎镇的双菊花开的是水灵灵的。”那个晃着脖子取笑:“再水灵你小子也是干眼馋,借你个胆你也不敢抄弄呀。”
  张作霖眼珠子上下转,道:“你们说谁啊?” 第二章 艰难时世(2)   一小青年嘴里头含酸带醋地说道:“你还没听说啊?老祝家的两个姑娘,大菊和二菊,那真是咱高坎镇的两大美人啊!可叫于二霸着好几年了不让出嫁。还说谁敢招惹大菊、二菊就要谁的命!”
  张作霖道:“那你们高坎镇就没一个不怕死的老爷们啦?”   说着这话,众人前脚后脚到了高坎镇的大车店。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月亮像大饼一样贴在天上,照着地面银亮亮的。
  大车店内正在唱蹦蹦戏。南、北大炕上坐满了人,女人都坐在南炕上。张作霖这伙人挤坐在北炕靠门的地方,还有两个实在挤不下,就蹲在炕沿地上。棚上吊了两盏油灯,并不明亮。
  两个炕中间的屋地就是唱蹦蹦戏的舞台。正在表演的是丑角四季红和旦角晓月牙。丑角手擎一盏油灯表演,按蹦蹦戏的讲究这灯在表演时,丑角要让油灯始终照着旦角的脸。
  这时只听丑角念白道:“开始唱的这段《小两口回门》,不算正戏,也就是顺顺嗓音儿,找找腔调儿。为的是等等房前屋后,左右邻居有的没到,南北两屯的还在赶道儿。已落座的诸位,更得伺候周到,下面就叫我的徒弟兰小楼给诸位唱一段‘王二姐思夫’。”
  兰小楼上了场,兰小楼是个20岁的青年,扮相俊美,嗓音甜脆,刚唱了两句就引来一片叫好声。
  这时祝家二菊姐妹两人走进来,坐在了南炕沿上。
  一小青年指给张作霖看,道:“瞧!瞧呀!祝家二菊!”
  祝家二菊确实美貌,男青年都不看戏了,只看二菊。张作霖看了二菊一会儿后,起身走到二菊面前。跟着张作霖的这帮人都十分惊异,因为在唱戏,张作霖在和二菊说些啥,他们都听不见,只见二菊开始也很惊讶,后来就低头不语。“聚发合”当铺的账房先生跳下炕奔出门外,张作霖说着说着就挨着二菊坐在炕沿上。二菊姐妹起身走出大车店,浑身醉意的张作霖也跟随着走出来。
  在大街上,二菊在前面走,张作霖在后面跟,他的拜把子兄弟们和一些看热闹的人跟在张作霖的后面。不一会儿,到了二菊家院门口,二菊推门进院,张作霖也要跟进去。当他刚迈进院门,就被赶来的于二拦住,于二带来了一帮手拿棍棒的伙计,不由分说,一阵棍棒将张作霖打翻在地。
  于二将张作霖捉到“聚发合”当铺,张作霖被脱光上衣,缠住双手吊在院内树上,被人用马鞭抽打。
  于二就坐在堂屋里抽着烟袋,听着屋外一声一声的鞭打声。这会儿,账房先生进来了。于二眯着眼睛问:“这小子告饶没有?”
  账房回道:“这小子不告饶还不说,咋打连哼都不哼一声。”
  于二跳了起来,嘴里吐了声“他妈的”,当下从堂屋出来,走到张作霖跟前。张作霖忍着痛,看也不看他一眼。于二冷笑一声:“嗬!你还不服气,你这是要在高坎镇拔梗梗儿啊!”
  说着,于二阴阴一笑,将烟袋锅狠狠抽几口,抽得烟锅通红时,将烟锅按在张作霖的肋部。一股青烟在皮肉的“吱吱”声中蹿起来,张作霖额头上浸出豆大的汗珠,但他还是一声不吭,
  见张作霖不屈服,于二顿时更加恼怒。他喝令手下人:“去把铁通条烧红了!”在这节骨眼上,于二家的大门“轰”地一声被撞开了,于六一帮人和张作霖的拜把兄弟冲进院内。于六大喊一声:“住手!于二你想干啥!你要杀人咋的?”
  于二歪着脖子不理会,道:“老六,这没你的事,你少管!”
  于六跳起来,道:“咋没我的事?张先生是我的兽医桩子的大拿,你把他杀了,我的兽医桩子又黄了!我干啥你给我搅黄啥呀!”
  于二道:“他招惹我的人就不中!”
  于六大怒,道:“啥是你的人啊!也不觉得寒碜?啊?你霸占民女,犯着王法啊!有能耐咱就打一场官司——把人解下来带回去!我等着你!”
  这时,于六带来的一帮人冲上去将张作霖解下背走。 第二章 艰难时世(3)   众人把张作霖搭救回他的兽医桩子,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卧室内。一路上的折腾,早让张作霖痛得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作霖在炕头醒来,靠墙坐着。于六坐在炕沿抽烟,烟头一明一灭的,二兰子则蹲在地上熬药。于六在炕边敲了敲烟灰,缓声说道:“于二仗着他家有亲戚在官府当差,暗地又跟胡子勾着,就在镇上横行霸道,往后你别再招惹他。咱这兽医桩子多红 火,过不了两年,我保管给你说上个好媳妇,你去招惹于二玩过的破货干啥?”
  二兰子被药烟熏得流眼泪,边擦泪边说:“我给他上药,你回家歇着去吧。”
  于六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这回得关门好几天了。少挣多少钱啊,于二这个王八羔子。”
  二兰子看着于六走了,站起来,一边在油灯上烤膏药一边说:“家里有现成的你不要,到外头去惹祸。我就不信,哦,那个二菊就香饽饽啊,值得你把命都豁出去了?”
  张作霖嘿嘿笑道:“你不是说我是胆小鬼,不是老爷们儿吗?这回你再看我张作霖能怕啥?”
  二兰子眼波也柔了,抿嘴一乐:“看出来啦,你谁也不怕,你是英雄,是好汉!”说着这话,“啪”的一声,她手上把一贴膏药贴在张作霖的肋骨上伤处。
  张作霖痛得“哎呦”叫出声来。
  不几日,张作霖伤养好了,后生家自然恢复得快,张作霖摸摸旧伤,想想二兰子的秋波。自己觉得又是好汉一条,便依旧到兽医桩子为牲口看病。
  张作霖数算了一下药柜里头的药材,打定主意出门购置齐全。于是,他写了一张购药材的单子交给于六,说自己想去营口一趟。
  于六道:“中,就照单子买吧。”转头向着在账桌后数钱的二兰子说,“给张先生拿钱去。”
  二兰子努着嘴,显出一脸的不情愿:“一月没开张,这点儿钱哪够啊——张先生跟我回家取去吧。”
  张作霖、于六、二兰子三人走到院内,于六吩咐人给张作霖备好马,拴在院子的桩子上。
  二兰子道:“张先生把马牵着吧,拿完钱从家那边就走啦,还窝回来干啥。”
  于六点了点头,道:“对,早点儿走,晌午就能到营口了——用的东西都带齐啦?”
  张作霖道:“三两天就回来了,没啥可带的,我就走了。”
  张作霖拉着马,跟着二兰子来到于六住宅院内,张作霖牵着马在院内站住。二兰子在门内幽幽地说:“咋的?还叫我把钱给你送出来呀?我屋里头挂杀人刀啦?”
  张作霖只好把马拴在树上,走进二兰子卧室。
  二兰子打开炕上的钱柜,从里头拿出一个早已包好的包袱,放在了桌上,转身将房门关上了。张作霖欲开门出去,二兰子用身体挡住房门。
  二兰子咬着嘴唇,道:“你听我说,你带我一块走。”
  张作霖大吃一惊,道:“带你……”
  二兰子说:“咱们到了营口,从那疙瘩能坐船,能到关里,咱走得远远的。”二兰子边说话边打开桌上的包袱,包袱里全是银钱、珠宝首饰和衣服等细软物品。她动情地看着张作霖道:“这是我这几年攒的,往后咱俩做个小买卖、要立兽医桩子都够用了——走吧。”
  张作霖看着二兰子系上包袱背起来,好一会儿,回过神,急忙道:“内掌柜的,你不能这么的……”
  二兰子狠狠地捏张作霖的膀子:“你说啥?你咋还叫我内掌柜?”
  张作霖道:“好,我就叫你一声二兰大妹子。我得劝你几句,你在这疙瘩不是挺好吗,于六爷待你不错,人家又有房子又有地,你是终身有靠啦,你跟我这么个跑腿子,穷光蛋干啥?”
  二兰子苦笑了一声:“待我好?终身有靠?你知道啥呀?我是我爹耍钱输了,把我卖给于六的!我就是侍候他的一个使唤丫头。他老屯有媳妇和一大帮孩子。他岁数那么大,我想要个儿子都不能啦。等他一死,他媳妇和那帮孩子就得把我扫地出门儿,我娘家没人替我说话,我谁也靠不上啊!可我头一天见到你,我的心就呼啦一下子亮了,我就觉着你能救我,你带我走,就是救了我啦!” 第二章 艰难时世(4)   张作霖慌了神,忙说:“大妹子,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也把我心里的话都告诉你。我张作霖哪,就不是跟你一块过日子的人。”
  二兰子一脸热切的表情:“咋不是?你带我走,我跟你好好过日子,给你生儿育女,好好侍候你……”   张作霖道:“唉!我是说我不能只图希小两口过日子,光摆弄这臭牲口,我还要干点儿别的事!”
  二兰子道:“你干啥我都不拦你,我还帮着你。”
  张作霖想着再纠缠下去,自己心也软了,硬声硬气地回绝:“你想想,于六是我的合伙人,又救过我的命,我把人家的媳妇拐跑了,那我的名声该有多臭,往后谁还跟我一块儿干事?我咋能在外头混哪?一辈子别想出人头地了。”
  二兰子正想分说,卧室外响起人声:“张先生没走哪?药单子落下了!”
  来的却是于六。原来,于六发现张作霖准备好的去营口买药的购货单子放在桌子上,张作霖忘了拿。于是他拿起药单出了兽医桩子,往家里赶来。进院子,就看见马还在树边系着,这才放下心。
  张作霖想跑出卧室,二兰子急得将房门插上拴,并用身体挡住房门。二兰子道:“咱俩能制伏这个老家伙,完了咱俩骑马就跑!中不?”
  张作霖扭过头去,道:“不中,我说了,我不能这么干!”
  于六敲着二兰子的卧室门,道:“开门哪,开门,干啥哪!”
  屋子静了下来,于六等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对,越发用力敲门。
  二兰子用力顶住房门,眼泪涌出来了,道:“你要不答应,我就死在你跟前!”
  张作霖把二兰子拉开,打开门拴。二兰子欲将包袱藏起,但已来不及了,就在房门打开的同时,二兰子将自己的上衣撕开。于六刚迈进房门,二兰子一下子扑在于六怀里哭起来。
  二兰子道:“快救我的命啊!”
  于六见得此景,勃然大怒,全身颤抖,开口怒骂:“啊!姓张的,你这个王八羔子!你干这种事?你连牲口都不如!”
  说着,于六要上去打张作霖,二兰子却哭着抱着于六不放手。
  张作霖的拳头在门楣上重重一擂:“于六爷,我啥话也不说了,就算我张作霖对不起你老了——我这就离开高坎镇。”
  当下,张作霖出房门朝院外走去。气急败坏地于六甩开二兰子,跳上炕,取下挂在墙上的火铳,追到院外。二兰子边追于六边喊:“回来!你杀人要偿命的!”
  于六追到大门外,端起火铳对准了走上大道的张作霖的后脑勺。当于六扣动板机时,被赶来的二兰子托起了枪管。枪在张作霖的头顶炸响了。
  张作霖头也不回,一直朝大道走去。
  这一日,张作霖来到了奉天府营口厅,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这里是大城市,街市繁荣,行人熙熙攘攘,挥汗如雨,到处是热闹景象。
  张作霖又渴又饿,走到茶馆门前。张望了好一会儿,到底走了进去,向堂倌道:“老哥,讨碗凉水喝。”堂倌舀了一碗凉水端给张作霖时,见他坐在了门口桌前板凳上,便说:“凉水一碗免费。这位爷,请你老往外高升一步。”
  张作霖连忙起身,端碗凉水走到茶馆门外蹲了下来。这时来了一位气势不凡的老头,四个小伙子跑到门口迎接,喊着:“老把爷,你老可来了,里边坐,里边坐。”
  把爷装腔作势,说话好像是用鼻子捏出声音:“你们这几个小子啊,看见朝廷招兵来了,找我来给你们拿主意是不是?”
  小伙子们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啊!你是老把总啦,这军营的事没有你老不知道的。”
  把爷道:“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请我喝酒,就让我喝水?你们灌豆杵子啊?”
  小伙子们忙道:“那不能啊,先在茶馆唠事儿,到饭时就去酒馆啦。”
  小伙子引把爷入座。张作霖凑到近处听,把爷拂着裤脚,道:“这回来招兵的是毅军正中。” 第二章 艰难时世(5)   小伙子们七嘴八舌问:“啥叫正中?”
  把爷头抬得高高的,道:“那就是毅军的一标人马编为五路,前、后、左、右、正中。总统带就是宋庆——宋大人。”
  小伙子们道:“这回招兵上哪疙瘩打仗啊?”   把爷咬上一杆烟,一个小伙子忙凑上火,把爷道:“上高丽国,打日本倭寇啊。”
  内中一个小伙子不解道:“干啥上高丽国打呀?”
  把爷横了他们一眼,道:“干啥?打汉武帝那朝代,高丽就给咱们纳贡。上个月倭寇出兵抢占高丽国不说,眼瞅着就要打过鸭绿江,到咱关东这疙瘩来了。你说去高丽干啥?”
  又有一个小伙子问:“那打仗打死的人多不多啊?那当兵的饷银多不多啊……”
  把爷清了清嗓子,道:“这么说吧,要想当兵,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饷银拿多少,那说道就多了……”
  张作霖放下水碗,走去问一个过路人:“大叔,请问毅军在哪疙瘩招兵哪?”路人告诉张作霖在前边不远的厅署衙门。
  营口厅署衙门门前挂着“毅军招募处”。衙门院内已有应招青年排成一队受检。一个清军戈什达手拿两米长木尺量身高。不合格者被拉出队列,身高合格者到桌案前接受管带和营口厅通判问话,登记在名册上。
  张作霖也排在应招队列中,轮到他被木尺量身高。戈什达唱了一声——不合格。
  张作霖被拉出队列。应招合格的有二三十人都在院子里列队。不合格的有10来个人,包括张作霖在内,都在大门洞里看热闹。这时一位官员从衙门大堂走到队伍跟前。
  戈什达吆喝道:“都站直了,站直了!这是咱们毅军的统率宋大人,你们都好好听着宋大人的训话。”
  宋庆缓缓地走过队伍,然后站在大堂前的台阶上,道:“你们都要分到各个营去补充兵员,各营的管带会训练你们。我要从你们中间选一名探报人员,就是能刺探日本军情的人。有谁能干?站出来我当场考试,合格者提升,饷银优厚。”
  戈什达问道:“有没有?谁能行站出来,这可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啊!有没有……”
  队伍中个个面面相觑、没人答应,这时张作霖从大门洞跑到宋庆跟前。
  张作霖道:“宋大人,小人愿应招。”
  戈什达抬起脚,朝着张作霖的屁股就是一踢,喝道:“你?一边拉去!你个头都不够高,跑来干啥!走!走!”
  张作霖看一眼肩大腰圆的戈什达,口中念念有词:“切糕坨大,只是个吃货,骡马个大,得拉车被人骑,黄鼠狼个小可有神气,难抓难拿。”
  这番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戈什达见张作霖居然敢顶嘴,当场沉下脸,道:“你说啥哪?我削你……”
  宋庆扬了扬手:“别打他,叫他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张作霖道:“大人,小人叫张作霖。”
  宋庆“哦”了一声,又问:“读过书吗?”
  张作霖道:“小人家境不好,读书不多,只读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纲鉴。四书还没读完哪。”
  宋庆道:“那你有什么本事能做好探报人员哪?”
  张作霖道:“回大人的话,做探子最要紧的是心细,真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机应变,遇事不慌。还得不怕死,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宋庆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我出个题目考考你。你和戈什达当场较量一下。我给你一袋烟的工夫,看你能不能把戈什达的腰刀夺到你的手里头。用啥办法都行。”
  张作霖道:“遵命。”
  张作霖甩掉上衣拉开架势夺刀,身材魁梧的戈什达轻蔑地笑看着张作霖。宋庆将烟袋锅点燃喊了声“开始”,张作霖冲到戈什达身边,被戈什达抓住后,如同抓住一只小鸡被扔了出去。张作霖围着戈什达转了几圈,冲上去几次都被扔了出去。
  宋庆道:“张作霖,还有半袋烟的工夫啦!” 第二章 艰难时世(6)   张作霖跑到宋庆面前,道:“大人,小人请求公平比试。”
  宋庆道:“怎么公平比试?”
下一页 尾页 共5页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