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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切尔夫人自传

_2 撒切尔(英)
  在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考虑离开BX塑料公司及科尔切斯特。当上达特福德的议员候选人后我更觉得我应该在伦敦找一份新的工作。我已告诉选拔委员会我将全力以赴参加竞选,我确实想这样做。从性格上讲,我不会三心二意。因此,我开始在伦敦找工作,年薪应在500英镑左右。虽然这个数目在那时也不算大,但如果要求不高的话足以使我生活得比较舒适。我参加了几个单位的面试,发现雇主不大愿意录用一个为了从事政治而辞去以前的工作的人。我绝不会去掩饰我的政治追求,更不会放弃它,所以,我继续找其他工作。最后,位于哈默史密斯的J·莱昂斯公司的实验室录用我作食品研究化学师。这项工作理论性比较强,因此,我对这个职位比对BX塑料公司的工作更为满意。
  不久,我搬到了达特福德选区的新住处。实际上,从各方面来讲,达特福德成了我的家。我的房东全家对我关怀备至,无以复加。对人友善是他们的天性,他们又都是坚定的保守党支持者。米勒夫妇也悉心照顾我。晚上参加完会议后,我经常到他们家去喝咖啡,放松放松。我在科尔切斯特工作和生活的时候就经常到他们家度周未。这个家庭和睦祥和,好像每个人都想尽情享受生活,因为战争的困难时期已经结束了。我们也定期地参加一些政治性或非政治性活动,女士们总是精心打扮,穿得光彩照人。约翰·米勒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与米勒夫妇住在二起,他是我的好朋友。每次有聚会,他都送我一支粉红色康乃馨,让我插在衣服上。
  我经常开车到北肯特郡的其他选区。达特福德、贝克斯利希思(特德·希思是候选人)、奇斯尔赫斯特(帕特·霍恩斯比—史密斯)及格雷夫森德(约翰·洛)四个选区合作密切,莫里斯·惠勒任四个选区的主席。他时不时地邀请我们到他家聚会。他的房子“弗兰克斯”很大,在霍顿柯比。
  那时,达特福德的席位是四个选区中最难赢得的,所以,毫无疑问在它的邻近选区眼里也是最不重要的,虽然达特福德人不这么看。从政治上讲,把有把握获胜的选区与毫无希望获胜的选区联系在一起是有道理的。如果在毫无希望获胜的选区建立起活跃的组织,就很可能把你们的竞争对手的支持者从你们希望保住的政治阵地上吸引走一部分。这正是中央总部希望我们做的一部分工作,以便帮助特德·希思保住贝克斯利这个能赢得的席位。
  这样,我认识了特德。他已是贝克斯利的候选人,中央总部要我到他的选区去讲话。特德已较有名气。他参加过二战,被授予中校军衔。他的政治经历始于30年代后期支持一名反慕尼黑协定候选人参加牛津的补缺选举之时,他也因此赢得中央总部及四个选区协会的尊敬。他这个人十分爽快、逻辑性强,他总能列出4个目标或5种攻击的方法。一见面,他的这种性格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一方面与选区的工作人员十分友好,但另一方面又总是领导者,“候选人”,或“议员”,这使人觉得即使在他最和蔼可亲的时候,他仍有些与众不同、孤芳自赏。
  他的邻近选区奇斯尔赫斯特的候选人帕特·霍恩斯比一史密斯则与他截然不同。她热情奔放,富有活力,是一种明星式女政治家,1946年她发表的一次极富煽动性的右翼演说轰动了保守党大会。她总是十分乐意帮助年轻同事,到全国各地演讲。我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们经常在她举行的非正式晚宴聚会上进行政治长谈。
  1950年选举到来之前,我们就感到保守党力量开始恢复。这种恢复与其说是保守党内对其政策进行重新思考的结果,不如说是保守党人及全国人民对艾德礼政府主张的社会主义作出的强烈反对的结果。安奈林·贝文在1948年7月把保守党描述为“害鼠不如”,像我这样年轻的保守党人正好借机发扬英国人历来善于自我嘲讽、自我贬低的传统以表示对党的忠诚。我们在外出活动时戴上一枚“害鼠”像章,是一个蓝色小老鼠。谁吸收了10名党员,就戴上一枚像章。这些人被称为“恶鼠”。谁吸收了20名党员,就成了“大恶鼠”。这样,党内人员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几等。有个居住在特威克纳姆的某个地方的人被“封”为“鼠王”。
  我倒是克利门特·艾德礼的崇拜者。他为人严谨,是个爱国者。艾德礼与90年代的政治家不同,他注重实质,从不哗众取宠。他的政府确实十分激进、急于改革。1945年的工党宣言是一个十分左的文件。现在看来,这一点更清楚。战争刚刚结束,大家大谈特谈的计划、国家控制均是战时的用词,所以人们无法真正掌握其全面的影响。实际上,计划与国家控制是对商业、资本主义及市场的全面攻击。这种观点的基本理论前提是,“除了战争期间以外,我们是否充分利用了我们的生产能力令人怀疑。我们必须纠正这种情况。”认为只有国家才有能力决定把资源用在哪、不用在哪更符合国家利益。提出国有化、控制、计划,不只是或不主要是基于社会的原因,而是基于经济的原因。认为有害的垄断只出现在私营部门。因此,钢铁工业国有化的理由是“只有公有制代替了私人垄断,钢铁工业才能是高效的”。其中最为激进的也许是工党对土地的态度。工党清楚地表示地方当局强行收购土地仅是一个更全面计划的开始,因为“工党主张土地国有化并将为此努力”。
  工党政府在实现其竞选宣言中提出的具体诺言是极有魄力的。没有人会怀疑工党实行社会主义的记录。而人们攻击工党的目标显然是社会主义带来的经济后果:货币贬值和再次出现通货膨胀。庞大的公共开支使所得税的标准税率几乎与战争时期的税率持平,即每英镑上税9个先令。战时的各项控制非但没有取消反而扩大了范围,例如1946年又对面包实行配给制,一年后土豆也实行了配给制。因此,1950年的竞选运动就是围绕以上这些对任何当时执政的政府都极其危险的问题展开的,而我对这些问题则应付裕如,可以把高深的理论主题与更为实际的“面包与黄油”问题结合起来。
  1950年的保守党宣言是一个匠心独运的文件,它既从理论上和实践上对社会主义进行了有力的批判,又提出了一系列谨慎的具体的誓言,以改变现状。它强调了通货膨胀的后果、经济管理混乱、浪费及官僚主义的情况。我对宣言关于外交政策的明快的表述特别满意。
  但保守党也比较谨慎,没有承诺马上停止配给制,或者大规模取消国有化,也没有承诺做任何可能在社会保障或保健服务方面引起争议的事情。宣言多次以积极的方式提到工会“运动”,将其描述为“对我们的经济和工业生活的正常运作是必不可少的”。我们都知道我们可能最易受到攻击的三个领域是失业(选民对30年代居高不下的失业率记忆犹新,却不会记得第二届工党政府期间失业率已经攀升,而国民政府期间失业率下降了) 、 福利国家(许多人认为我们想取消)及所谓的“战争贩子”论调(工党政府的灵活路线可能使丘吉尔关于冷战的言辞显得极端,而不是有先见之明——丘吉尔的判断确实富有远见)。这些问题是我在1950年及1951年的竞选运动中的公众集会上经常谈及的问题。
  1950年竟选运动的那几周是我感到最疲惫的几周。对我来说许多事情都是新的,而且新手总是缺乏后劲。与今天的选举不同,那时候几乎每个晚上参加公众集会的人都很多。因此,我就得白天找时间准备晚上的讲话稿。我还要给选民写信,争取支持。大多数下午的时间都是用来上门游说,有时候,用大喇叭来宣讲,算是稍作放松。我的家人给了我很大帮助。父亲来讲话,姐姐也来帮忙。
  大选前,威廉斯夫人(资深关税改革者、多年担任克罗伊登选区议员的赫伯特·威廉姆斯爵士的夫人)建议候选人参加竟选活动时应有特定的穿着方式,以便大家互相认识。我对她的建议十分认真,到牛津大街的伯恩和霍灵沃思商店购买了一套适合参加竞选活动时穿的黑色套服,买了一顶帽子。我就穿着这套衣服,戴着那顶帽子去参加竞选活动。为了更容易辨认,我还在帽子上系上一根黑白相间的带子,打结处呈蓝色。
  当然,如此小心翼翼是否必要却是另外一件事了。有多少24岁的女子会在爱里斯购物中心站在肥皂箱子上演讲?那时候,妇女候选人大多是不去工厂游说的。但我去了,工厂内外都去过,总是受到比较热烈有时也颇为嘈杂的欢迎。达特福德的社会主义者有些忐忑不安,直到他们的候选人——在任议员诺曼·多兹也受到同样的待遇,他们才放心。我只是不喜欢去小酒馆,我自己一个人是决不会去的。某些畏难情绪很难克服。
  我很幸运有诺曼·多兹这样的竞选对手。他是一位纯粹的、颇有骑士风度的;日式社会主义者。他知道他将获胜,因此,他很大度,愿意给我这个观点与他遇然不同的雄心勃勃的女子一次机会。我正式成为候选人后不久,他就提出与我在当地的文法学校的大礼堂进行辩论,我欣然接受挑战。他和我先分别致辞,然后回答提问,最后分别致结束语。各方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嘈杂得很。竞选运动期间,我们又进行了一次同样热烈的难分胜负的辩论。大家只就有关问题和事实进行辩论,而不进行人身攻击,这使辩论很有意思。有一次,一家全国性报纸报道说,诺曼·多兹认为我很漂亮,但获胜机会很小,智力不佳。这位善良的社会主义绅士马上给我写信,说他并没有说过那些话——或者至少没有说过最后一部分。
  我的公众集会总是人很多。由于人很多,在大会开始前20分钟就把会场的门关上并不是稀奇的事。当然,那个时候作为一个女人本身就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人们对我都有基本的礼貌,我们可以加以利用,而今天的女权主义者已基本上使这种礼貌丧失殆尽。有一次,我到选区的某地参加一个公众集会,发现在集会上讲话的前空军部长贝尔福勋爵受到某些提问者的非难,场面有些混乱,大家已经去请警察来帮忙了。我告诉组织者不要让警察来了。不出所料,我一登上讲坛开始讲话,台下的骚动开始减弱,基本恢复了秩序,如果说不是真正的和谐的话。
  我也很走运,作为候选人我受到国内甚至国际媒体的关注。我只有24岁,是参加1950年竞选运动的最年轻的妇女候选人。这本身就是大家评论的话题。有的报纸请我就妇女在政治中的作用写文章。我的照片刊登在《生活》杂志及《伦敦图片新闻》上。《伦敦图片新闻》是许多从政的大人物常读的报纸,我的照片也登在了西德的报纸上,他们称我为“富有魅力的小姐”(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我了)。
  我杜撰了两个口号,不怎么含蓄,十分直截了当。一个是“投右派的票,保住剩下的东西”,另一个更有针对性,“不要腐朽,赶走无能”。邵使在那时,我讲话也从不大谈意识形态。我在罗菲尔德街的教堂大厅的一次会议上讲话时说:
  “我们正在参加这个国家从未有过的一次伟大战役——两种生活方式之间的战役。一种将必然导致奴役,另一种则通向自由。我们的对手企图让你们相信保守主义是少数人的特权。而保守主义保护我们民族遗产中一切伟大和优秀的东西。保守主义最基本的原则是什么?是那就是国家团结。我们主张国家的团结一致,而不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你们无法靠传播嫉妒与仇恨来建设一个伟大的国家或人类家园。”
  “我们的政策不是建立在嫉妒或仇恨之上的,而是建立在每个人的自由之上的。压制不是我们的政策,我们的政策是鼓励成功,鼓励勤奋进取。1940年,这个国家奋起反抗专制,不是要求实行国有化,而是要求自由。”
  当我在当地的文法学校得知达特福德的计票结果时,我感到我们所付出的艰辛是值得的。我使工党的优势减少了6000张票。全国选举结果揭晓前的那天凌晨,卡姆罗斯勋爵邀请了议员候选人、议员、部长、反对党人士及社会名流参加他在萨伏伊饭店举办的《每日电讯报》聚会。我在这里获悉全国选举结果时既高兴又有些难过。高兴的是保守党使工党在议会的优势由146席降至5席。难过的是,保守党仍未取得选举的胜利。
  在这里,我应特别提一下我作为达特福德的候选人的一次特殊经历。有一次,我应邀去主持保守党在奥尔平顿举办的一次募捐会的开幕式。有些人劝我算算命,我不太情愿地同意了。有些算命先生喜欢水晶球,而这个算命先生显然喜欢珠宝。他让我把我的珍珠项链取下来,让他摸摸,以寻求神灵的指示。算命先生的结论当然是十分乐观的,他说:“你将很伟大,像丘吉尔一样伟大。”大多政治家都有点迷信,我也不例外,但我仍觉得他说得有些滑稽可笑。当然,人们都希望有好运,因此,任何可能带来一些好运的东西均受欢迎。从那以后,我认为我的珍珠会给我带来好运。我的珍珠好像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节 婚姻、家庭和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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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1950年的选举结果并不是事物的终结。在最初的兴奋过后,这种结果使有关的人们感到十分扫兴。没有多少人会怀疑工党在这次选举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不久工党将再次举行大选以挽回面子。同时,全国也十分不稳定。我继续在达特福德干也不大方便。如果我要想在政治生涯上更进一步,我应着手找一个能够获胜的选区。但我又觉得从情理上讲我应该在达特福德再竞选一次。如我现在离开达特福德,让他们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另找候选人是不对的。另外,恐怕很难想像我在第二次竟选运动中会产生与刚刚结束的第一次竞选运动类似的影响。我已经极其疲惫,固然没有一个从政的人当提到选举时会不感兴奋,我仍觉得在很短的时间内再来一次竟选运动对我不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
  我早就决定搬到伦敦去。由于有了J·莱昂斯公司的工作,我可支配的钱多了些。于是我在皮姆里科的圣乔治广场公寓租了一套不大的房子。老索华德先生从达特福德来帮我装饰房子。有了房子,我可以经常与丹尼斯见面,比在达特福德嘈杂的保守党活动中见面更为轻松。
  我也学会了开车,并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车。我姐姐穆里尔有一辆父亲在战前花129英镑为她买的福特牌汽车,现在给了我。我的福特车在达特福德无人不知。我再次被接受为达特福德的候选人后,这辆车真为我帮了大忙。结婚后,我以几乎以与原价相同的价钱将它卖了。
  1951年10月,举行了大选。这次,我又将工党议员诺曼·多兹的优势减少了1000张票。当听到全国选举结果——保守党现在在议会拥有比工党多17个议席的优势时,我欣喜若狂。
  我在达特福德期间又认识了许多党内要人。1949年安东尼·艾登(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牛津)在达特福德的足球场向一次规模很大、群情激昂的群众集会发表讲话,我提议向他表示感谢。第二年,我又在艾伯特大厅召开的保守党妇女集会上作为赞扬丘吉尔和艾登的领导才能的动议的附议者讲话,丘吉尔热情地致答辞。能够见到这些大人物本人并与他们交谈,对我来说真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因为在格兰瑟姆的时候,我常与家人坐在无线电旁听他们讲话,他们的讲话使我倍受鼓舞。1950年,我被确定为参加保守党全国联盟执委会的保守党毕业生代表。这次会议使我第一次详细了解党的全国组织情况。
  但使我感兴趣的总是政策,而不是组织情况。假期期间,我常常到斯温顿学院上课。院长雷吉·诺瑟姆慷慨大方,很会关心人,是约翰·麦纳德·凯恩斯的朋友。他在30年代时曾到南威尔士亲身体验失业者的生活。他教导我们真正的政治战役是争取“民心和民意”。我经常应邀在斯温顿及不同选区的保守党政治中心的会议上讲话。 这时候, 我开始考虑“统一的国家”、“资产拥有的民主”及“安全网(社会保障福利)”等人们广泛提到的概念对政策的真正影响。
  在我的日程中,最重要的社交活动是议会开幕前夕,艾尔夫雷德·博瑟姆爵士——梅德斯通选区的议员——在他的卡尔顿花园区5号的富丽堂皇的家里举行的聚会。院子里搭起了几个大帐篷,灯火辉煌,暖风习习,篷子里大人物及像玛格丽特·罗伯茨不太伟大的人物欢聚一堂。艾尔夫雷德爵士高兴地把自己称为战争期间经常举办此类聚会的伦敦德里夫人的继任者。他这个人外表看来为人和气,容易相处,你将很难想像他是一个设计纽约的最早的一些摩天大厦的天才。他对我尤其热情慷慨。我就是在他的家里结婚的,婚礼招待会也是在这里举行的,也是他提议为我们的幸福干杯。
  我是在12月的一个寒冷多雾的日子在城市路的威斯利教堂结婚的。结婚仪式在伦敦举行对大家都更方便。格兰瑟姆卫理公会牧师、我们的老朋友斯金纳协助城市路的牧师斯皮维主持仪式。然后,格兰瑟姆、达特福德、埃里斯及伦敦的朋友们回到艾尔夫雷德·博瑟姆爵士的家里。一切结束后,丹尼斯带我去马德拉岛度蜜月。在那里,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坐水上飞机在水上运动的经历。从这令人惊心动魄的经历中缓过劲来后,我在这美丽的小岛上开始了我的婚后生活。
  从马德拉岛回来后,我就搬进了丹尼斯座落在切尔西福拉德街的天鹅公寓。这套房子在六楼,十分明亮,能够饱览伦敦美景。我也第一次感到住在同一层楼面多么方便。正像以后我在唐宁街10号所感到的一样,在同一层安排生活更容易些。房子很宽敞。一个大屋用作起居室兼饭厅。有两个面积适中的卧室,还有一个房间是丹尼斯的书房。丹尼斯每天早晨开车去埃里斯上班,晚上回来得比较晚。但我发现我有许多事情要做。这是我第一次管一个家。我们很快与邻居们交上了朋友。住在一个需乘电梯的单元房的一个好处是你会认识每个人。到第一个月末,我就认识了大多数邻居,其中不少人还相当有名气。深夜,总有可能听到院子里传来女低音的歌声,那准是西比尔·桑代克刚演出结束口来。我们住在那的时候,经常招待客人,平常晚上备有各种饮料,周末举行晚宴。
  只要你的婚姻是幸福的,居住环境又舒适,作一个已婚年轻女人总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的婚姻就是幸福的。而在50年代,在那样舒适的环境里作一个已婚年轻女人简直是天堂。听到人们把50年代描述成压制、无聊、循规蹈矩的时期或令人忧虑的时代,我总是感到十分诧异。无论从哪个方面讲,50年代都不是上面描述的情形,而是人们在经历了战时的艰辛和战后节衣缩食的简朴生活之后正常幸福生活的重新开始。配给制结束了。工资开始增加。我以前从未听说过的香蕉、葡萄、水果突然又出现在商店了。衣服不再是单调的制服,给人自信、色彩丰富的时装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有蒂奥式宽裙子,无带的晚礼服及阿斯科特式帽子。以前用板围起来的商店外面冒出了意大利餐馆。 出售当时被称作“泡沫咖啡” 的卡普契诺(一种咖啡品牌)的咖啡店在各大街上随处可见。还有人创造了“Teenage--rs”(指11至19岁的人)这样的词。寻常百姓家开始有了电冰箱、吸尘器、洗衣机。公告板上政府的通知少了,商业广告多了(默里薄荷糖,默里薄荷糖,越嚼越有味)。英格兰房顶的电视天线越来越密。为适应不断发展的时代,好莱坞发明了西尼玛斯柯普系统宽银幕,拍摄了不少宽银幕电影片,既有像《你往何处去》的圣经史诗性电影,也有像《南太平洋》那样的风景音乐片。以前从未想到能够花得起钱到国外度假的人们去了西班牙。
  那是一个富足的时代。富足了,战争时期以来,甚至在那以前我的格兰瑟姆青年时代以来的英国生活中的诸多限制也开始放松。不能说我喜欢或者甚至理解了这种新获得的自由的各种表现形式。当美国的摇滚乐及比尔·哈莱、埃文斯·普莱斯利等名字传到英国时,我当时认为这可能是新闻界一时关注的新奇事(摇滚乐从来没有减少我对《沙漠之歌》的钟爱)。《愤怒的年轻人》以及描写普通人生活的戏剧开始向伦敦西区的传统戏剧挑战。我同样觉得这些会很快消失殆尽。而且,在我的真实生活中家务事已经够多了,晚上不再愿意出去看这种戏剧了。我也很少想到后来我会读约翰·奥斯本的作品,并且欣赏他的作品,还成为金斯利·阿米斯的好朋友。我很感谢他在我任首相时在文化战斗中给予的支持。阿斯科特赛马场、德比马赛、亨利的国际划船比赛及温布尔登的国际网球赛均恢复了昔日的风彩,战后不知隐藏在什么地方的那些闲聊专栏作家又出现在《讣告》或《花园笔记》中。阅读这些文章,好像大口咀嚼酒心巧克力一样品味不高,但我又不得不承认没有多少人能忍住不去读。读者们知道了新的家喻户晓的名字,如多克尔夫人、亚里士多德·澳纳西斯、斯塔夫罗斯·尼亚尔雷斯等。蒙特卡洛再次成为上层生活的同义词。
  人们觉得在此前的20年中他们做出了许多牺牲,现在应该享受生活的乐趣了。虽然我可能比我的同代人更认真些,但是丹尼斯和我与大多数人一样享受生活,甚至比一般人享受得多。我们去剧院,也到罗马、巴黎度假(虽然住的饭店总是低档的)。我们也举办聚会,也参加别人的晚会,我们生活得很愉快。
  但那时我们生活中的高峰算是1953年6月伊丽莎白女玉登基了。家里有电视的——我们没有——举行家庭聚会,邀请朋友们一起来观看这一盛典。丹尼斯和我都是君主制的衷心支持者,我们认为应该奢侈一次买一张票以便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人口对面的议会广场上有遮篷的看台上目睹这一盛典。丹尼斯当时买票对不知道他的这一投资是十分明智的。那天瓢泼大雨下了一天。大多数观众都浇透了,更不用说那些坐在敞篷车里参加盛大游行的人们了。汤加王后的那套衣服以后再也没法穿了,而我的衣服则第二天仍旧可以穿。
  在伦敦,我的婚姻生活是幸福的。除了干家务外,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学习法律。我一直对法律感兴趣。我对政治的向往是父亲培养的,我对法律的兴趣也是父亲培养的。父亲虽然不是当地司法长官,但1945—1946年任格兰瑟姆市市长期间可以理所当然地坐在法官席上。我在大学假期里经常跟他去参加每季开审的地方法庭审判(就许多轻微犯罪进行审判)。有一位富有经验的律师会坐在椅子上当法官。他就是王室律师诺曼·温宁。有一次,我父亲和我与他共进午餐。我在法庭上所见的一切已深深地吸引了我,而诺曼·温宁关于法律理论与实践的谈话更使我着迷。谈话问我突然脱口而出,“我希望能作一名律师,但我只懂化学,我又不能改变我正在牛津学习的专业。”诺曼·温宁说,他在剑桥读初级学位时是学物理的,后来拿第二学位时改学法律。我说,在大学再呆几年我根本负担不起。他回答说还有另外一种途径完全可行,但要下苦功夫,可以在伦敦或伦敦附近找个工作,参加任何一个律师学院,晚上学习准备法律考试。这正是我在1950年所做的。现在,有了丹尼斯的帮助,我可以不必工作而集中精力学习法律。我需要阅读的东西很多,还在法律教育委员会听课。
  由于既要操持家务又要攻读法律,我曾经决定不得不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暂时搁置我的政治追求。我刚26岁,可以这样做。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保守党总部。但作为一名年轻的女候选人, 我有时仍受到公众的注意。 例如,1952年2月,《星期日写真报》刊登了我就妇女的地位写的文章《伊丽莎白新时代的晨光》。我也经常应邀到全国各地的选区发表讲话。总之,我虽然努力想下决心暂时搁置政治,但对政治难以割舍,我难以那样去做。
  我同丹尼斯商议该怎么办,他说我无论怎么做他都将支持我。因此,6月份我去总部见贝丽尔·库克并告诉她:“没有用,我必须面对现实,我不想被排除在政治之外。”我知道她会怎么说。她对我表示全力支持并介绍我去见负责候选人事务的党的副主席约翰·黑尔。他以极其亲切的方式告诉我,当一个下院议员会给家庭生活带来许多的压力。我告诉他,我和丹尼斯已经讨论过了,我们准备承受这样的压力。我说我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在一个比较容易获胜或有把握获胜的选区竟选,我们一致认为,由于我要照顾家庭,又要学习法律,这个选区最好是在伦敦或在伦敦周围30英里范围内。我当即要求他考虑我作坎特伯雷选区的候选人,因该选区即将选拔候选人。虽然我没有成为坎特伯雷的候选人,我离开中央总部时对此行的成果还是十分满意的。
  约翰·黑尔向我提出的问题——我将如何兼顾家庭生活与政治很炔变得更加现实了。1953年8月,我的双胞胎儿女马克和卡罗尔降临人间。离“那个孩子”出生还有六个星期的一个星期四晚上,我开始疼痛。白天,我已看过医生,他让我下周一再去医院做X光检查。他说,有点事他需要再查一下。现在看来我不能再等星期一了,我马上被送进医院。医生给了我镇痛药,帮助我晚上睡眠。星期五早晨做了调光检查。令大家十分惊奇的是检查发现我要做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不幸的是,还有别的事,我需要在第二天做剖腹产手术,两个基本点小婴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出生时并没有马上见到他们的父亲。因为丹尼斯预计一切正常,他就去椭圆板球场看国际板球决赛了,无法跟他联系。那天,他得到两条同样惊奇的好消息。英格兰板球队战胜了澳大利亚队,他自豪地成为一对双胞胎的父亲。
  我要在医院住两个多星期。实际上,那个时候,产妇一般要住三个星期的院才能出院。这就意味着在产后恢复期的最初几天不舒服的日子过后,我发现我又有时间了。当然,我们过去一直以为撒切尔家庭将只再添一名成员,因此,第一件也是最急的任务是给有关商店打电话,订购两套婴儿用具,而不是一套。很奇怪、将马克和卡罗尔带到这个世界上既使我感到巨大的轻松和幸福,也使我感到不安。母亲对孩子的爱可能是我们拥有的最强烈、最本能的感情。许多人把“只”做一个母亲或“只”做一个家庭主妇看作是第二重要的事情,我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无论我当首相前还是当首相时,每当我听到这样的暗示,都十分气愤。当然,做一个母亲及家庭主妇是某种高尚的天职,但是我却感到它不是我唯一的天职。我知道我也想有自己的事业。我经常引用泰恩茅斯的议员艾琳·沃德说过的一句话,“家庭必须是一个人生活的中心,但是一个人的抱负不应局限在家的范围内。”我确实需要有个事业,因为,很简单,我就是那样一种人。而且,并不是任何事业都行。我希望的是一种能使我保持思维敏捷,并能为我的政治前途做准备的事业,我相信我完全适于从政。
  因此,我在医院住了一周后就下定了决心。我让人把12月份律师最后考试的申请表寄给我,填好后连同考试费一起寄出。我知道我对自己玩的这点心理游戏将保证我带着我的双胞胎子女一回到天鹅公寓就投入法律学习,而且我需要好好组织我的生活,以便既能做一个母亲,又做一个有专业的职业妇女。
  实际上,这并不像听起来那么难。我们在天鹅公寓的房子挺大,足够用,但也有不足之处。因为是六楼,我们就在所有窗子上装上窗棂。没有花园,就把孩子带到朗尼拉公园去玩,每天两次。这反而对他(她)们有好处,因为他(她)们开始习惯于见到其他孩子并与他们一起玩耍。起初,我们不懂公园的规定,球曾被公园管理员没收过。一般都是保姆芭芭拉带马克和卡罗尔去公园。周末时,由我带他们出去。芭芭拉曾在巴那多护理所接受过训练,孩子们特别喜欢她。
  50年代,妇女的作用开始发生重大变化。在那之前,家庭一般比较大,等最后一个孩子长大离开家时,妇女一般年过中年;由于还没有可节省劳动的电器,做家务花的时间比较多;家里也常常是一个社交场所,全天都有从送奶工到擦窗户的各种生意人光顾,有的也许只是进来聊会儿天或喝杯茶。因此,很少有妇女有机会或感到有必要出去工作。50年代,这种情况开始改变。到80年代的时候,一切大有改变,不可同日而语。因为家庭变小了,孩子们离家时,妇女还比较年轻;由于有了家用电器,家务负担轻了;每周去一趟市场或超市,代替了以前等人送货上门。80年代也出现了另外一种变化,即这样一种趋势:妇女开始在结婚后继续工作,30来岁时离开工作去生儿育女。
  这些变化使许多人主要是中产阶级强烈要求对儿童保育机构实行税收减免,如保姆、游戏组织,或者以教育的形式出现的托儿所。作为首相,我顶住了这种压力。有工作的妇女本来就给家庭带来更多的收入,而在家里照顾孩子的妇女的家庭只有一个人的收入。我认为不应该用后一类夫妇交来的税去补贴前者的家庭,这是一个是否公正的简单问题。
  当然,以上这些看法并不影响我作为一名年轻的母亲做出自己的决定。我特别幸运,我可以依靠丹尼斯的收入来雇用一位保姆在我不在家时照顾孩子。只要我能够巧妙地对每件事作出细致。的安排,我就能既作一个称职的母亲,又作一个有效率的职业女性。只靠别人照顾孩子是不够的,我得安排好我的时间,以便有时间与孩子们在一起。而等我成为一名出庭律师后,我还可以在接多少案子上有一定的自由。我可以根据家庭的情况在某种程度上调整自己的工作量。至于政治,我们生活在伦敦,我的丈夫在伦敦地区工作,议会也在伦敦——很明显,我必须找一个在伦敦的或伦敦附近的选区。正是综合以上这些不太寻常的情况,我才决定我的孩子虽小,我仍可考虑当议员。
  我有了双胞胎后不久,约翰·黑尔从中央总部给我写来了信:
  “我很高兴获悉你生了双胞胎。你太聪明了。这将对你作为一名候选人产生什么影响?我已高兴地把你的名字列入候选人名单,如果你不希望我这样做,请告诉我。”
  我回信表示感谢并写道:
  “在出乎意料地生了一对双胞胎后——此前我们从未想到会有两个孩子——我想我最好至少在6个月内不考虑当候选人。家里需要很好地重新组织一下,还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保姆,然后我才能放心地去做别的事。”
  因此,我的名字,像约翰·黑尔所说,“暂时冷藏起来”。什么时候再列入候选人名单由我来做出决定。
  我自己划定的6个月的政治过渡期很快过去了。我也已经通过了律师最后考试。我起初考虑专攻专利法,因为我想这样我就能够利用我的工业和科学知识。但看来搞专利法的机会是有限的,也许搞税法会更好。无论做什么,我都需要刑法的基础。因此,1953年12月,我参加了内殿律师学院的弗雷德里克·劳顿律师事务所,开始了6个月的见习。弗雷德里克·劳顿律师事务所是一个习惯法事务所。他是我所知道的最优秀的刑法律师之一,他机智,他对人的本性及自己的职业看得很清楚,用词通俗易懂。他给了我精心的指导。
  实际上,我必须取得不少于四类律师事务所的工作经验,这部分是因为要想专门从事税法工作,首先必须在几个领域内都有一定基础。所以我领略了刑事法庭的唇枪舌战,也欣赏了财务法庭里精确的表述,然后又研究公司法的细节。但我越来越自信地认为税法将是我的长项。它与我的政治兴趣交汇在一起。税法是理论和实际的极好结合。还有一点我们很有把握的是,搞税法绝不会缺乏客户,因为许多客户急于从极其复杂并不断变化的大量税法中找到路子。
  学习、观察、讨论及最终从事法律工作对我的政治观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这方面,我可能有点不寻常。熟悉法律往往至少使人产生某种程度的玩世不恭,如果说不是油滑的话。 而对我来说, 熟悉法律使我更加深刻地理解“法治”的意义。“法治”是保守党人挂在嘴边上的一个词。
  从我上大学时及以前读到的材料中,我就已经清楚地知道自由制度和非自由制度的区别是,前者是法治的制度,而后者则是暴力的制度。但“法”的本质是什么?它的演变过程是什么?它为什么在英国根深蒂固而在别处却根基很浅——近代历史已证明这一点。我正在学习的法律教材基本上不是来口答这些问题的。但这些教材中所阐述的法律原则使我不断想到这些问题。同样,当我读到英国法律形成阶段的著名法官的故事时,我对英国法院为英国的自由奠定基础的神秘的积累过程产生了日益浓厚的兴趣。
  但对我影响最大的是A·V·戴西的作品——特别是他的经典教材《宪法之法则》。多年来,人们总是习惯于攻击戴西教条式地反对新的行政国家,现在仍有许多知识渊博的评论家仍在这样做。但我却对他的理论深表赞同——有一点可能并非不重要,即戴西虽然是个法律大师,但从内心讲,他更是一个典型的自由派。用戴西的活,“宪法之法则”源于“几代英国政治家和律师不断努力锤炼出来的两个指导原则”。第一个是议会至上,第二个是法治。我把法治简单概括为“法律高于一切”,这种概括当然是不充分的,无论戴西1885年创作时,还是大约70年后的今天我读他的作品时,法治这个词仍具有浓厚的英国或至少是盎格鲁撤克逊风味。我后来又读了海克的代表著作《自由之宪法》和《法律、立法与自由》后才真正开始认识到这一原则有广泛的应用性。
  如果政治已融入你的血液,任何事情都像是又把你带回到政治去。不管是回味戴西的著作,钻研复杂的税法,或者与律师学院保守党协会的成员们讨论当前的问题,我的脑海中最重要的还是政治问题。因此,当1954年12月我听到奥尔平顿选区有候选人空缺时,我马上给中央总部打电话,要求将我列入候选人名单,因为我知道,奥尔平顿与我的旧选区达特福德为邻,离伦敦也不远。我参加了面试,并进入缩小的候选人名单。我与丹尼斯坐在选拔委员会的会场外,我听到来自当地的候选人唐纳德·萨姆纳(也是当地保守党协会主席)在他的讲话中坚定地表示,奥尔平顿真正需要的是“一位真正了解这个选区的一切的议员——一个知道洛克斯博特姆(奥尔平顿旧名)道路状况的人。”我和丹尼斯都禁不住大笑。唐纳德·萨姆纳成为该选区的候选人。
  选拔委员会的决定自然使我很失望,因为奥尔平顿本可能是我理想的选区。现在看来,在大选前——大选好像越来越近了——找到像奥尔平顿这样对我合适的选区非常不大可能了。因此,我写信给约翰·黑尔说,我现在将“继续从事律师工作,多年内将不再考虑进入议会的事”。他也许比我自己更了解我,他在回信中说,如果在肯特郡有某个能够获胜席位的话,希望我至少重新考虑我的决定。但我坚持自己的决定,同时,我也表示如果需要,我总是愿意到选区去讲话,而且将积极参加大选运动。
  虽然,总的来说,我是一个忠诚的保守党人,但一段时间里我已感到政府本来可以在放弃社会主义、实行自由企业政策方面采取更进一步的、更快的行动。但要想说服公众舆论——或者其实是他们自己——使他们相信味道浓一点会更可口是不容易的。实际上,到1955年,在取消控制方面,或将国有化的工业还给私营部门方面已取得了不少但步伐不大的进展。食品配给制也最终停止了。已采取重大措施来恢复货币的可兑换性。钢铁国有化已经停止,而且已开始出售公路货运企业。此外,自1951年以来,国有部门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重逐年稳步下降。还有一件事对未来具有重大意义:英国广播公司的广播垄断被打破,商业电视开始运作。
第三节 苏伊士运河事件及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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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守党关于政策问题的考虑也变得更加自信,更加激进。把近年来保守党出版的影响最大的两部著作——《一个国家》(1950年10月)及《变革是我们的盟友》(1954年5月)进行比较,就可以证明这一点。这两部著作是由一批才华横溢的年轻议员撰写的。他们包括伊诺克·鲍威尔、安格斯·莫德、罗伯特·卡尔及特德·希思、伊恩·麦克劳德(后两位只参加《一个国家》的撰写工作)。众所周知,《一个国家》涉及的是社会政策,而社会政策是一个很难的话题,特别是在保守党政府不得不减少公共开支的时候。但该文件相对温和的态度表明保守党采取的是守势的办法和思想。文件强调(当然很有说服力地强调)保守党仍将致力于建立一个福利“安全网”,保证每个人的生活水平不能低于某一标准,保守党也将坚持安东尼·艾登提出的济贫而不是劫富的主张。
  《变革是我们的盟友》是一份更为令人振奋的文件。80年代后期,我重温这个文件,发现我成为党的领袖后我们对许多事情的分析与书中的相同。本书从探究两次世界大战之间英国经济中的集体主义不断扩大的原因写起,然后大胆地批驳了那种和平时期应该继续像二战时期那样对经济进行计划的论调。本书甚至指出了一个每个人都知道是正确的,但战后多年来基本上没有人说出的事实,即不管战时的计划体制在当时国家面临紧急情况时是多么必要的,它仍然是低效的、浪费的、官僚的。 如果把贝弗里奇勋爵在他的非官方研究报告 《一个自由社会的充分就业》(1944年出版)中提出的设想与十年后的情况作个回顾性比较,就更能揭示对经济进行详尽预测并制订数量指标的经济计划之愚蠢与荒唐。令人敬佩的是报告的一切论述均在情理之中。《变革是我们的盟友》及翌年的保守党竞选宣言的作者们没有做的——这不是说我当时已想到他们应该做——建议从根本上消灭工业中的集体主义,或者对福利国家进根本性的改革。50年代中期以来,保守党至少已经开始考虑对自由市场进行一项连续性分析。一旦保守党有了执政的机会,将可能自然导致自由市场政策。但未来情势的发展并非如此。
  1955年4月,丘吉尔辞去首相职务,由安东尼·艾登接替。接着很快发生了一连串事件,举行了新的大选,产生一个新的保守党政府,政府在苏伊士运河事件上惨败,哈罗德·麦克米论——这个善于变革的人入主唐宁街10号。
  在1955年5月的大选运动中,我到一些选区发表演讲,这对我来说基本上是枯燥无味的事。一旦你当过候选人,其他的事情均对你没有吸引力了。另外,大家对此次大选的结果看得比较清楚。果然不出所料,保守党以超出对手58席的优势赢得大选的胜利。但艾登政府的政治蜜月期却十分短暂。艾登政府上台后不久即觉得拉布·巴特勒在选举前制订的预算太宽松,随后就于10月制订了一个较为紧缩的预算,这使巴特勒的声誉受到严重损害——6个月后,哈罗德·麦克米伦取代巴特勒任财政大臣——也使政府的声誉受到严重影响。但是,真正使艾登垮台的将是外交事务。
  1956年7月至11月的苏伊士运河危机的背景一直是各界不断讨论的问题。当时,大家总的感觉,至少保守党人的感觉是英国作为一个强国不能受到纳赛尔的埃及的摆布,应该教训埃及一下,决不能鼓励专制者。当时,公众对英法及以色列是如何合作的许多细节并不知道。因此,对我们来讲,安东尼·纳丁及后来我的老朋友爱德华·博伊尔为抗议政府干预运河事务而辞职几乎是难以理解的。虽然即使这么多年后我仍然不能表示赞成,但现在觉得更容易理解他们的行动。
  在苏伊士运河事件中,要在利益和原则之间找到平衡,决非易事。我丝毫不怀疑英国有权对纳赛尔非法攫取国际航道作出反应——只要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但是,夏季以来,比我们更聪明的独裁者使我们陷入了一个要保护我们的利益就必须牺牲我们的法律原则的处境。英、法、以相互合作受到批评的原因有许多,其中之一是有人认为一旦事情暴露——肯定会的,也确实这样发生了——我们的声誉将受损。同时,苏伊士事件可能是欧洲大国顶住并搞垮一个第三世界独裁者的最后一次机会。这个独裁者对遵守国际协议不感兴趣,除非协议对他有利。纳赛尔的胜利成果还有:伊拉克亲西方的政权被推翻;埃及占领了也门;以色列被阿拉伯世界所包围,并导致了六·五战争。到我离任时,我们还不断收到这场战争的帐单。
  随着我对苏伊士运河事件的了解越来越多,我从这一悲伤的事件中总结出4方面的教训。首先,我们不应该进行军事行动,除非我们已下决心并有能力取胜。第二,在影响英国利益的重大国际事务中,我们再也不能站在美国的对立面上。第三,我们应保证我们的行动符合国际法。最后,优柔寡断者必输。
  当时,我坚决支持英国政府在苏伊士运河上的行动。工党起初支持政府,后来又反对政府的军事行动。我对工党的这种投机行为(我这么认为)十分反感。丹尼斯和我与许多读者一样取消了《观察家报》的订阅,并发誓不再读该报,因为它反对政府在苏伊士运河上的作法)这并不是说我对政府的行动没有任何看法,即使那时我对国际法的细节不如后来那样清楚,我冒着大雨冲过档案巷去买的晚报竟然登出这样的标题:“最后通碟!”英国和法国要求埃及和以色列从运河撤军,使英、法军队将埃、以军队隔开并保护航道。我当时不太清楚英国人怎么能向埃及人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他们从自己的领土上撤出。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支持艾登。
  从政治上来讲,在苏伊士事件中的失败行动是一个严重挫折。虽然,事件的全面情况多年后才逐渐清楚,但当时立刻看见的是政府无能,而它的无能是以一种极其令人羞辱的方式暴露出来的。对保守党政府,特别是对由一个在处理外交事务方面享有信誉的人领导的政府来说,这个事件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保守党支持者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诅丧感。丹尼斯作为一名前皇家炮兵的军官,对军事行动快要结束时被迫中止而使我们的军队受到愚弄感到十分气愤,因此,他的反应愈加强烈。他对我说:“当你的部队正在外巡逻时,你绝不应宣布停火。”我将记住这一点:在战争时期,政治家们在作决定时必须充分考虑他们的决定对实地作战的部队意味着什么。
  我们也严厉指责美国的表现,一些保守党人从来没有宽恕美国人。到我任首相时,一些较右翼的圈子里的人仍怀有反美情绪,在一定程度上与此有关。我也觉得我们的传统盟友确实让我们失望了——虽然那时我当然也未意识到英、法在美国总统大选前决定采取军事行动同样让艾森豪威尔失望,因为和平是他的主要竞选口号。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感到我们与我们大西洋彼岸近亲的“特殊关系”的基础是十分牢固的,即使像苏伊士运河事件这样的危机也不会破坏它。一些人认为苏伊士运河事件表明美国人极力反对英国的大国作用,美国已成为一个超级大国,我们不应该再信任他们,欧洲进一步的一体化是唯一的答案。但我一直坚持认为,还有另外一个结论,并且是完全相反的结论。这就是,英国的外交政策如果没有取得美国的支持就无法持久。实际上,现在回过头来看,苏伊士运河事件还发挥了一个未曾料到的作用。它促使美国最终取代英国成为西方利益和自由的国际经济制度的维护者,而这种力量的转移是以和平的方式进行的,也是必要的。
  我虽然十分关注苏伊士事件,但并非对1956年11月苏联镇压匈牙利革命的恶毒野蛮行为无动于衷。当时的苏联领导人尼基塔·赫鲁晓夫仅几个月前曾携其为人友善的妻子访问了英国。当时,还有一件对我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斯大林逝世后,苏联一直努力改善其形象,而它对匈牙利采取的残酷的、野蛮的侮辱使其以前的努力化为乌有。数年后,我同鲍勃·康奎斯特谈起我当时的反应。我后来任反对党领袖时,鲍勃·康奎斯特给我提出了许多很好的建议。他在60年代后期写的《大恐怖》首次全面揭露了斯大林残杀大量无辜的情况。他说,我们在与苏联人打交道时犯的典型错误是我们认为他们会像西方人处在他们的形势时那样行事。影响他们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残酷得多的政治文化。正因为想到以上这些,1980年9月伊拉克进攻伊朗后,我要求情报部门回顾一下像匈牙利这样的事件。我们未能预测事件会发生是因为我们未能把握侵略者的心理,也就未能得出他们将采取行动的结论。
  当然,对于匈牙利悲剧的发生,我们几乎无能为力——而且无论有没有苏伊士运河事件,北约都不会为了匈牙利去冒险打一场大战。但许多匈牙利人却不是这样想,这就更加使他们对我们的背叛感到气愤。我记得一家星期日报纸采访了一名隐藏在地下室的匈牙利妇女。她说:“西方不会来帮助我们。自由是很自私的。”听到这种指责,我感到心如刀绞。
  英国在苏伊士运河事件上大丢面子后,很明显安东尼·艾登不能继续担任首相了。他在这场危机中患病,1957年1月辞职。我所处的圈子里许多人都在猜测谁会继任首相——因为那个时候保守党领袖是“应运而生”,而不是通过选举产生。我的律师事务所的同事们相信女王绝不会召见拉布·巴特勒,因为他大倾向左翼了。相比之下,财政大臣哈罗德·麦克米伦被认为是右翼候选人。这一切都说明我对这两个人——特别对那个十分聪明、令人难以捉摸的,不久将成为首相的人——的过去和现在的信念了解得多么少。
  哈罗德·麦克米伦具有任何老练的政治家所具有的力量和弱点。他养成一种倦怠并且几乎很陈旧的风格。这不足以——也不是为了一一掩盖他背后的精明。他是一个戴多个面具的人。例如,你不可能看得出他虽然外表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是一位十分虔诚的政治家。
  哈罗德·麦克米伦最大的也是影响最深远的成就是修补与美国的关系。这是英国恢复其信誉和地位的基本条件。不幸的是,他未能修补苏伊士运河事件对英国政界的士气造成的损害——一种十足的“苏伊士综合症”。他们从相信英国无所不能到几乎神经质地认为英国将千事无成。这总是滑稽可笑的夸张。那时,我们仍是一个继美国和苏联之后的中等强国,北约的重要国家,联合国安理会的常任理事国,伟大的英联邦的中心。
  麦克米伦对国内事务的影响是两方面的。在他的领导下,1957年政府取消了对私房房租的控制,这就大大减少了自1915年以来以这种或那种形式存在的对房租控制的程度。这是一项必要的,但决不是受到欢迎的举措。但总的来说,在麦克米伦领导下的保守党逐步向国家干预的方向迈进,而这种趋势在1959年以后变得更加明显。
  即使在那时一些事态的发展也使我感到不安。当彼得·桑尼克罗夫特、伊诺克、鲍威尔、尼吉尔·伯奇一一麦克米伦的整个财政班子——因为1958年1月公共开支增加了5000万英镑而辞职时,麦克米伦诙谐地称之为“小小的局部困难”。我无权评论争端本身的是非,但我觉得节约公款并非是辞职的不体面的原因。只要在偏离财政道德的道路上迈出了最初的几步,那么最终放弃财政道德就变得容易得多。而放弃财政道德又带来自身的负面影响。这就是后来几年的情况。
  但麦克米伦确实是一位极其精明能干的政治家。早在1957年夏天,他就已经意识到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一直在迅速提高,而这是政治成功的最好希望。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断言“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工党及批评者则攻击这一点,说这表明麦克米伦满足于现状、追求物质享受。但实际上这是对的,在政治上是有说服力的。大家有一种感觉,形势从来没有这样好过,而且这归功于私有企业而不是计划。这个国家最不愿意做的是回到那种粗布衬衣式的紧缩简朴的时代。因此,对“超级麦克”的攻击反而于己不利。
  虽然这样,保守党人在政治上恢复元气并不是马上就能实现的。在1957年10月党的年会召开时——这是我未出席的少数几次年会之一——民意测验显示对工党支持率为52%,而保守党仅为33%。更糟的是,自由党在1958年3月的托灵顿补缺选举中获胜,对我们是严重的打击。
  直到那年夏未,保守党才在民意测验中赶上工党。1959年大选时,两个主要政党都毫不掩饰地竞相附和全国要求物质改善的愿望。 保守党宣言直率地称,“保守党使你的生活更好,不要让工党破坏了。”宣言接着承诺在一代人的时间内使英国的生活水平翻一番,而工党领袖休·盖茨克尔则在竟选运动开始几天后宣布,虽然工党计划增加开支,但将不会提高所得税——这个承诺即使在当时的乐观的政治气氛中也是根本难以令人置信的。
第四节 芬奇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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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之前,我自己已经重新加入到选举的角逐之中。1956年2月,我给负责候选人事务的党的副主席唐纳德·凯伯里写信说: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种回到活跃政治的想法对我有强大的诱惑力。我刚开始从事律师职业时曾想全身心地投入法律工作,但是从事财税及公司事务的一点经历非但没有使我的注意力离开政治,反倒使我对法律之信念愈强,对立法机构则更加密切关注。”
  过了一个月,我去拜访唐纳德·凯伯里。把我列入候选人名单不成问题——而且这次只考虑保守党拥有的席位中有把握取胜的。更令我高兴的是唐纳德·凯伯里是1位能够经常提供良好建议、为人友善、值得信赖的朋友。这对希望成为候选人的我来说可不是件小事。
  我与选拔委员会打交道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1954年,我争取成为奥尔平顿的候选人。1957年和1958年曾争取成为贝克纳姆、赫默尔亨普斯特德、梅德斯通的候选人。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被列入范围缩小的候选人名单,再进行一次大家认为不错的演讲,然后开始回答问题。多数问题的意图是相同的。问我家务缠身,能否有足够的时间为选区工作,我是否意识到当一名国会议员花在外边的时间会很多,花在家里的时间会很少,我一、两年后再争取进入议会是否更好。有时候,问题会更直接了当:我是否真的认为我能够在履行一个母亲的职责照顾小孩的同时承担一个议员的工作。
  我觉得选拔委员会完全有权问这些问题。我介绍了我家庭的情况,说我已有一个一流的保姆帮助我。我也常常解释说,我觉得只要很好地安排时间,在做一个母亲的同时做一个职业女性是可能的。但令我气愤的是我察觉到一些批评意见的言外之意是下院不是妇女应该去的地方。固然选拔委员会的一些先生们可能有这种偏见,但那时及以后我均发现几乎公开表达出这种偏见的却是妇女。这证明左翼关于“性别歧视”的过分简单的概念又一次错了。
  这一切使我感到感情上受到伤害并很失望。他们的攻击不仅是对想作一名候选人的我的攻击,而且是对一个妻子、母亲的攻击。但我绝不会因此而退缩。我相信我在政治上会有所作为。我知道我从政之路上遇到的许多人都很希望我进入议会。另外,最重要的是丹尼斯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他总是安慰我、支持我。
  1958年4月,我在中央总部与唐纳德·凯伯里进行了一次长谈。他向我谈了即将选拔候选人的选区的情况。我也直言不讳地谈到我作为一个妇女遇到的来自选拔委员会的困难。遗憾的是,在这种事情上,即使是聪明的男性朋友也难以提供很有益的意见。不过,唐纳德·凯伯里倒还是给我提了一些建议。他说,在这种极其敏感的场合,应该穿得萧洒,但不应太华丽。他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后说,他想我当时穿着的带棕色饰边的黑色大衣就很合适。他在服饰上的鉴赏力将很快得到检验,因为伦敦北部芬奇利选区的议员将不再参选,这是保守党有把握获胜的选区,我报了名,将于7月参加面试。
  对芬奇利不是特别熟悉,因此,我像其他的跃跃欲试想成为候选人的人一样,开始去了解我应该知道的一切。我下决心我要像了解奥尔平顿的旧名是洛克斯博托姆那样去了解芬奇利,做到比任何人更了解芬奇利。一个城市席位特别是伦敦的席位具有一种有利条件。因为你知道当地最典型的问题与全国的最重大的政治问题有很密切的关系。而一个农村或外地的席位却未必如此。因此,像全国一样,解除房租控制的问题在芬奇利也一定是有争议的。移民问题也刚刚开始成为政治上的热点——就在几个星期后,移民问题引发了首次诺丁山骚乱。像在其他地方一样,在芬奇利,经济状况及哪个党将更有可能继续提高生活水平、改善服务,肯定会是人们首先关心的问题。对以上所有问题,我都有自己的明确的看法,我都知道我该说什么。
  我是大约150名申请者之一。其中一部分人后来成为我下院的同事。我是参加选区选拔委员会初试的人之一。我知道我得到不少支持,这是令人满意的,但这似乎还不能使我感到十分自信。在这种场合,最为人知的人有时反倒不如树敌最少的人。随着比较弱的那些候选人被淘汰,如果他们的支持者转而支持你的对手,那么很可能在跨越最后一道障碍时败下阵来,甚至我们的马还没有放出来。
  根据安排,我们最后四个人——3名先生和我自己需要接受协会执行理事会的挑选。我知道我将遇到很多朋友,但我也很清”楚,会遇到强烈的反对意见,这将是值得一搏的战斗。
  我做了我能做的最充分的准备。我自信地认为我了解这个选区。我确信我能够对付即使根深奥的经济和外交政策的问题,我已经认真详细地读过我所能搞到的所有报纸和有关资料。我认真熟悉讲稿直到能一字不错地背出来,而我已经掌握了不拿讲稿讲话的技术。同样重要的是我应具有最佳的心理状态——自信但不自负。我决定遵照唐纳德的指导,穿黑色外衣。碰碰运气并无害处,因此,我戴上了我的幸运珍珠,也别上了达特福德的保守党朋友们送给我的胸针。
  但是有一件很背运的事。与执行理事会见面的那天——7月14日,星期一,丹尼斯不可能陪同我参加。实际上,整个选拔过程进行得很快,丹尼斯全然不知。他每年都要出国旅行一个月左右,推销其公司的产品。这时候他的去向只是“非洲的某个地方”。而其他候选人均由其配偶陪伴。所以,当我在7月的那个炎热的夜晚进入已经挤满了人的会议室、在协会主席身边就座的时候,我感到很孤独。
  但只要我站起来讲话,一切紧张感都荡然无存。像往常一样,我很快集中精力介绍我的主要观点,而不再担心别人会怎么想。我坐下时,场上爆发出的掌声似乎是热烈和真诚的。不出所料,麻烦从提问时开始。
  一个孩子尚幼的母亲能否真正有效地代表芬奇利?对家庭生活带来压力怎么?我照例说出我的想法。同往常一样,总有一部分听众难以被说服。毫无疑问,由于可怜的丹尼斯不在场,他们更容易不相信我的话。其实,我并不需要丹尼斯一直陪伴我,但我很希望他当时在场。
  提问完毕,我又与其他候选人及其夫人们坐到一起。大家过分客气地谈论着无关紧要的小事——这种场合好像总是这样。我们中的最后一个表演结束后,好像是无休止的等待。然后,一位工作人员来到我们面前告诉我们结果。他是对我讲话的。没有时间感到放松和高兴,甚至疲倦。现在,我得回到屋里接受执行理事会的祝贺。
  后来我才知道确切的结果。第一轮投票中,我获35张,与我最接近的对手获34张。另外两个候选人退出第二轮投票。在这一轮中,我和我的对手分别获46和43张。一般来讲,下一步应该是为了做做样子,或者表示没有任何恶意,执行理事会应一致投票选我为候选人。但是不幸的是反对我做候选人的一部分人就是不愿意这样做。所以我继承的是一个需要把他们团结起来的协会。这就意味着我要把那些未掩饰对我不满意的人争取过来。
  但那是明天的事。首先,我必须向在格兰瑟姆的家人报告这个好消息。丹尼斯是完全联系不上的。因此,他全然不知道我在芬奇利的一切,不知道这些会令他高兴的事。不久前,我留给他写信,谈了我当候选人的前景,但是他从未收到那封信。又过了几天,他从约翰内斯堡途经尼日利亚北部的卡诺前往拉各斯,在转机的时候拿起一份别人丢下的伦敦《旗帜晚报》。他在翻阅各版时发现了这个惊奇的消息。他的妻子已被选拔为保守党有把握获胜的芬奇利选区的议员候选人。我好像总是给他惊奇。
  次月上旬,正式通过我为候选人的会议是我在整个芬奇利选区协会全体人员面前表现我自己的第一次机会。这次我又穿了一套纯黑色外套,戴一顶黑色帽子。选区主席伯蒂·布拉奇为我做了介绍,我后来才知道她的介绍极尽赞誉之词,几乎让人尴尬。 她后来成为我的强大的支持者和保护者。 (伯蒂拥有当地最重要的报纸《芬奇利报》,这在当时及以后都是我的一种优势)。我进入会议大厅时,大家热烈鼓掌。我利用此次机会比较详尽地谈了国际及国内事务。我竭尽全力,因为我知道虽然在这次会议上我将是唯一当选的候选人,但这次会议并不像通常那样只是个形式。仍有一些人坚决反对我作候选人,主要是一位妇女和她的一伙人。她们希望重新选拔候选人:而我决心扭转这一困难局面。对回答大厅内人们提出的3个问题,我没有什么困难。如保守党在这种场合的一贯做法,他们给我的欢迎是没说的。但与报纸的报道相反,最后仍有几人拒绝投票正式选我为候选人。因此,我是以压倒性多数获得通过的,而不是那个神奇的词:一致通过。因此,离开会场时,我既知道我已稳获候选人资格,也确信协会的绝大多数人将支持我,但也清楚地意识到一些人是执意要与我为难。
  我给当时担任保守党议会督导员的特德·希思写信,告诉他我面临的问题。他曾是达特福德邻近选区的议员候选人。一方面是由于他的帮助,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利用了我的个人关系,在我正式当选候选人以后、议会选举之前,我请来了一些著名的人物来替我讲话,其中有伊恩·麦克劳德、基恩·约瑟夫、彼得·桑尼克罗夫特、约翰·博伊德—卡彭特。我未来的政治生涯与这些人有着密切的关系。丹尼斯参与我的竞选活动也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帮助我,他虽然来晚了,但还是让我很高兴。伯蒂·布拉奇一直给予我巨大的支持。
  过去,人们对芬奇利的选举活动有一种绅士般的超脱感。这既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当时的政治现实所容许的。我希望努力工作、竞选,就好像芬奇利是一个获胜希望不大的选区一样,也期望其他人也同我一样努力。从这时起,我一周去选区两三次,经常到选区的每个小区去游说争取支持,然后到当地的某个酒馆或某人的家里认识一些保守党的积极分子,一起喝点饮料。
  我当上芬奇利的候选人的时候,芬奇利的自由党人已经十分投入地开展竞选工作了,这引起许多保守党人的担忧。自由党总是善于组织竟选活动,他们在地方政府选举中的工作更是有力。几年前,在芬奇利,因为不允许犹太人进入当地的高尔夫俱乐部出了一件丑闻。有几位保守党人卷入了这件丑闻。自由党就抓住一切机会向人们提起此事。我自己从来没有反犹太主义的想法,我们党因为这一丑闻而名誉受到损害使我感到十分不安。同时,我也想到由于发生了这件事,我们党未能争取可能支持保守党的人都来投我们的票。因此,我一开始就清楚地表明我们欢迎新党员,特别是犹太人加入我们的基层组织,当时没有想到,后来一些犹太人成了我最密切的政治朋友和同事,当时我们未能充分地争取潜在的保守党选民的选票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因此,无论会引起多少人的不悦,加强基层组织是至关重要的。我作出巨大努力去加强选区内保守党青年组织的工作:因为,我确信只有把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吸引过来,我们才能有把握对付十分活跃的自由党的挑战。到1959年9月选举即将举行的时候,选区的党的组织工作情况已大为改善,我开始感到比较放心。
  我也预感保守党将获得大选胜利。5月份的地方选举中,保守党取得重大胜利成果。形势好像对保守党取得选举胜利越来越有利。在芬奇利,我们正在做好最后的准备。实际上,宣布大选时,我和丹尼斯及我们的双胞胎正在怀特岛度假。我们立刻赶回伦敦。虽然在竞选活动中仍会遇到苏伊士问题及解除房租控制的问题,但是竞选的主要问题是哪个党更可能实现并保持繁荣。这一直是我与其他候选人在芬奇利的教堂及犹太教堂中辩论的主要话题。这可是对我们有利的领域。因为,如我们所宣称的那样,保守党执政时,生活更好。芬奇利及其他地方都是如此。另外除繁荣感外,大家也意识到哈罗德·麦克米伦是一位能够在国际舞台上,无论是在美国、苏联或是欧洲大陆问题上,发挥卓越作用的政治家。
  1959年10月我在芬奇利参加的第一个投票日开始了。后来我在芬奇利度过的9个投票日中的所做所为与这一次基本相同。投票开始后不久,我先在我的家所在的选区投票,1959年是奥尔平顿,后来是切尔西、威斯敏斯特。然后,同丹尼斯驱车去芬奇利。我访问每一个投票站及委员会办公室。中午可能与伯蒂。布拉奇或其他人在一家旅馆共进午餐。我只付我自己的帐,没有任何灵活性,避免别人指责我“招待”选民。保守党中央总部早已向所有候选人灌输了如果那样做的可怕后果。5点以后,我就不再访问委员会办公室,因为委员会会派出工作人员去召集我们的支持者投票,我只是到一两个投票站露露面而已。等到投票结束后,我和丹尼斯到布拉奇的家中吃点东西,访问选区的办公室,获取些最新的轶闻趣事,然后去观看计票现况。这次计票是在克里斯特公学,后来的9次都是在巴尼特市政厅进行的。
  每个候选人在学校里都分有一个房间。每个候选人可以与一部分有票能进入计票现场的支持者一起吃点东西、喝点东西。每个房间里都有当代政治生活中的奇迹——一台电视。这是电视第一次在竞选活动中发挥重要的作用。电视提供的计票结果告诉我们保守党在全国的成绩如何。我时而在计票厅里看着长条桌上每个候选人的选票堆得越来越多,时而溜回我的房间去跟踪来自全国各地的结果。全国的选举结果同样令人高兴。
  凌晨零点半左右,有人通知我马上要宣布芬奇利的选举结果,要求我与其他候选人一起同选票报告员到台上就座。要是别人竞选一个有把握获胜的席位,而且知道保守党即将在全国获胜时,一定会感到信心十足,甚至沾沾自喜,而我却不会。在我从政的每个时期,无论是因为第六感觉——谁知道——还是迷信。我总是把这种心态与灾难即将到来联系在一起。所以,当我站在丹尼斯身边时,我表情严肃,尽量不让人看出我的内心感觉。
  选票报告员开始宣布:“迪金斯·埃里克·彼得罗:13,437票。”(工党欢呼。)“斯彭斯·亨利·伊万:12,701票。”(自由党欢呼。)最后,我们听到:“撒切尔·玛格丽特·希尔达:29,697票。”我大获全胜——比第二名多得16,260张选票,比我的前任也多得近3500张票。保守党人也发出欢呼声,但我们的欢呼总是比自由党的或社会主义者的更克制些。我发表简短致辞,接受选举结果,感谢我们所有出色的支持者。丹尼斯热烈地拥抱了我,我走下了台子——已是芬奇利的当选议员了。
  我被选为芬奇利的候选人后不久,曾不经意地对我的双胞胎孩子说,一旦我成为议员,他(她)们可以到下院去喝茶。从此,他们的简单的请求是:“你还不是议员呀?妈咪,时间太长了。”我也有这种感觉。在我看来,通向议会的路是很长的,但现在我知道再过几周,我就会在下院的绿色皮椅子上就座了。
  这是第一步。
第一节 终于有了一个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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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我和家人舒适地住进了位于肯特郡法恩伯勒的一幢较大的独门独院的房子。当时房租上涨失控,我们担心继续租用天鹅公寓费用会高得多,因此看到《乡村生活》上的广告后就决定买下“朵马斯”这所房子。无论如何,我们感到孩子们需要一个可在那儿玩耍的花园。
  我们新买的房子原先是座好房子。现在尽管结构还好,前一家房主却没能好好地维护。房子没有中央供暖,一英亩半大的花园内杂草丛生。我喜欢立即动手改造这一切,尤其对整理花园热情高涨。我从小就想有个花园,可当父母终于搬进一处带狭长的大花园的房子时,我已不在家住了。因此“朵马斯”的花园使我第一次有机会戴上厚厚的园丁手套去铲除荆棘丛,用手推车从附近树林里运来腐叶土以改良土质,修建了几个花坛)并查阅了杜鹃花和大丽花的栽培要求。我们党在博地布拉其选区的主席正巧是个极出色的园艺师,不过尽管他教给我许多窍门,我种的玫瑰花总也赶不上他的。
  “朵马斯”成了我那对孪生孩子的极乐之地。新花园、新邻居和林中散步(尽管不让他们单独去)的刺激都是他们的新体验。我们的房子是一座庄园的一部分,周围没有车辆穿越,因此对孩子们很安全。为避免他们掉入池塘,一开始我就将池塘填埋,改成了玫瑰花坛。
  我开始成为议员的时候马克和卡罗尔6岁了,已到了稍不留神就会惹许多麻烦的年龄。丹尼斯因工作需要经常出国,在家的时间不能如希望的那么多。由于议会内的工作使我无法每天在孩子们睡觉前回家,我就坚持全家人每天一起用早餐。我们也利用时间很长的议会休会期和议会开会期间的周未团聚。我十分感激孩子们的保姆芭芭拉和接替她的艾贝,芭芭拉后来嫁给了指导我整理花园的一位当地的园艺师,而艾贝后来则成为我们家的好友。当时她们管着孩子们,而我总是每天傍晚6点前从议会往家里打电话,了解一下是否一切正常,孩子们这时总会告诉我又出了什么麻烦。
  我从母亲那儿学到,使家庭充满家庭气息是很重要的。我特别坚持要有一个温暖的厨房作为全家的中心,厨房须足够大,使全家人都可坐在那儿用餐。虽然我喜欢到处干净、整齐,但不愿为整洁而过于简朴,一所居家的房子应该又舒适又装饰得吸引人,要做到两者的结合并不像有时想象的那么困难和费钱。我和我母亲一样喜欢红木家具。在深色的红木餐桌上没有什么比银餐具更显漂亮了,所以丹尼斯和我收藏了少量的银餐具。
  古董店对我来说曾是危险的诱惑。当时古董价格已经令人吃惊地成倍上涨。尽管我小心地不看那些昂贵的大件,我还是会利用购物或政治工作的间隙去看看有什么新发现。古董或复制品家具一直是我所喜欢的,因为我觉得官们不仅好看而且实用。某个星期五在里奇蒙公园我丢失了一个蓝宝石围巾扣(宝石是丹尼斯出差去锡兰时买回的)后,我用保险赔偿买了一件古董家具作鸡尾酒柜。丹尼斯认为我应多买些首饰,而我却在生自己的气,我对他说:“至少我不至于在里奇蒙公园丢失鸡尾酒柜。”就这样我们渐渐置齐了家具。
  我家中并无大多的画。除了几张照片和日后添置的几幅素描和肖像外,丹尼斯和我都认为好的画太贵了,而挂不好的则毫无意义。我开始收集瓷器。墙上挂的瓷盘和陈列柜中的瓷人为我们家增色不少。而且买单件有时显得不那么奢侈。有一次在弗林顿我姐姐穆里尔和她丈夫的农场作客时购置了我的第一套皇冠德比瓷器。还有一次,当我在芬奇利作了一晚游说后,发现我们的一位支部主席拥有一些为数不多但足以显示其无懈可击品位的瓷器收藏。从此,每当看到一些她认为我会喜欢的东西时,她就会告诉我。
  在格兰瑟姆的童年经历使我确信,营造快乐家园的最好办法是保证家中热闹而活跃。这并不难做到。我自己的生活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当议员之前,我既忙于法律工作和竟选议员,又得尽母亲和妻子之责。当选议员后生活节奏更加紧张。家里请了一位帮工料理日常家务,但有些事我坚持自己做。无论议会何时休会,甚至是清晨,我都驱车赶回法恩伯勒为丹尼斯和家人准备早餐,也为自己拿点水果或喝杯咖啡。然后我会把两个孩子、有时还有另一个当地的孩子一起送到学校,我们几个母亲轮流负责送孩子上学。随后我一般出去买点东西,再驱车45分钟赶到威斯敏斯特,议会下午2点30分开会。
  尽管须经常从事选区工作,周未还是有机会整理家务,并像在格兰瑟姆时那样做许多烘烤食品。夏天的几个月里丹尼斯、我和孩子们就在花园里干活,孩子们边干边玩。但在橄榄球季的每个周六,丹尼斯很可能去作裁判或观看球赛,这是自我们结婚之初就定下的严格的、雷打不动的安排。有时,当他去给一场重要的比赛做裁判时,我也一同前往,不过我的注意力常常受一些绝非赞美裁判的话打扰,英国观众喜欢对裁判的做法品头论足。每星期天,我们带两个孩子参加法恩伯勒教区教堂的家庭仪式。丹尼斯信圣公会教,但我们认为如果我们不去同一所教堂孩子们会无所适从。好在我们当地的教堂属低教会派,这使得身为卫理公会教徒的我比较容易转变。不管怎么说,就像约翰·威斯利至死都称自己为英国国教教徒一样,我也没觉得自己跨越了什么大的神学分水岭。
  周未对我来说是一种无价的强身怡神的补品。全家外出度假也是如此。我还记得自己去斯克格尼斯度假时的愉快和不愉快的事。我的结论是,对小孩子们来说,最好的莫过于铁桶、铁锨和大量的活动。因此我们曾在萨塞克斯海边紧靠海滩的一所房子里住了一个月,周围总能见到其他有小孩的家庭。后来我们定期去怀特岛上西维的一家家庭旅馆或在村里租个公寓。乘渡轮过索伦特海峡对孩子们就像一次历险, 和所有孪生子女一样, 他们总爱互相嬉闹比试。去海边的路上要经过一处叫“四个马克”的地方,我总也回答不了马克关于这四人到底是谁的问题,同样也没能想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来答复卡罗尔,她认为这太不公平了,应该有个叫“四个卡罗尔”的地名。马克不甘示弱,指出圣诞颂歌并没有一个男性的称呼,这同样不公平。
  1960年我们计划带孩子们出国到布列培尼去度夏季假日。但临出发前马克出了水痘,旅行只得取消,这令每个人失望。为了弥补,我们决定圣诞节去瑞士的伦策海德滑雪,这可是更加冒险的事。我们以前谁也没滑过雪,所以先参加了斯隆广场的一个滑雪俱乐部,并在出发前在利里怀茨上了一堂滑雪课。那次度假真是太妙了,以后我们每年都去那儿并都住同一个旅馆。我喜欢那儿的景致和运动,而且后来越来越爱吃那儿的热巧克力和点心。
  家庭生活中,人们既能享受快乐,又得承受痛苦,这话虽然显得有点陈词滥调,但对每个人却都是千真万确的。身后有个家庭作依靠会使从政者感到有巨大的力量。但另一方面,家人受到的折磨会使人感情受伤害。我总为马克担心,他似乎容易受到一切细菌的感染,某年冬天他在伦策海德还得了肺炎。有一次他得了阑尾炎,我只得急忙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院,那是我生活中最糟的一段时间。以后的几周内我花很多时间陪他,却又担心卡罗尔会感到被冷落了。于是我给她买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玩具熊,给它取名为亨弗里。不管卡罗尔如何看待这位新朋友,我却变得离不开它了,甚至把它带到了唐宁街。不过后来它那脏兮兮的样子令我不快,我把它洗了洗,它却因此可怜得四分五裂了。“亨弗里竟只能如此短暂地辉煌”。
  我不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更操心他的孩子,是他们在跟前时呢,还是当他们远离自己时。我要求两个孩子在年幼时呆在家里,后来我还是同意让他们进了住宿学校,1961年马克上学的那所附近的小学要关闭了,丹尼斯说服我让他去贝尔蒙特预科学校,至少贝尔蒙特就在芬奇利旁边,我可以常带他出来吃午饭。我也知道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他离得并不太远。当然,卡罗尔也不甘被冷落,她决定也要上住宿学校,两年后她如愿以偿。他们走后家里显得空荡荡的。
  这个时候我的生活中出现了又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1960年我的母亲去世,我失去了母亲。她一直是全家稳定的基石。她操持家务,需要时到店里帮忙,招待客人,支持我父亲的工作,作为市长夫人,为教堂做了许多自愿性的社会工作,还显示了诸如缝制衣服等一系列的实用家政技能,我们从没听她抱怨过什么。就像许多只为他人而活着的人一样,她使她的丈夫和女儿们有如此成就。她的一生很不容易。尽管成年后我更多地谈及父亲对我政治上的影响,但从母亲那儿我继承了将繁忙生活中的诸多职责组织和结合起来的能力。虽然她的去世并非来之突然,我还是深感震动。母亲发病时我们正在埃塞克斯的姐姐家,丹尼斯和我驱车送她去格兰瑟姆作急救手术。此后她一直没有完全康复,几个月后便去世了。连年幼的孩子们也沉浸在悲痛中。母亲的葬礼后,父亲到“朵马斯”来与我们同住一段日子。一天晚上给他铺床时,我看到枕头上有马克写的一小张纸条:“亲爱的外祖父,姥姥死了我真难过。”看了叫人心碎。
第二节 新手试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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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手试立法,
  不管怎么样,我深感欣慰的是父母都已看到他们的女儿作为议员进入了威斯敏斯特宫。可以说他们实际上真地“看到”了,因为报纸上刊登着我头戴新帽子步入议会的形象极佳的照片。议会开会的前一天,我作为“1922年委员会”——这是所有保守党后座议员所属的委员会——的成员讨论议长人选时,第一次真正接触了保守党议会党团。这个喧闹而烟雾腾腾的屋子里的几百人中,我只认识一小部分,但我马上感到如鱼得水。
  那时侯所有的人都那么友善。议会督导员会找每位新议员就议会规则和组织体制谈一次话。关于如何应付记者,老议员们给了我有用的提示。他们还告诉我,不要仅仅关注外交和财政这类大问题,我也必须找一、两个不太热门的话题使自己有所建树。另一个很实用的指导意见是为自己找一位“对手”,我立即就把来自利兹西区的工党议员查里·帕内尔定为“对手”。他以前住在我原来的达特福德选区时我就认识他。他正是那种我所喜欢的有幽默感的正直的工党人士。威斯敏斯特宫对于那些还不熟门熟路的人来说似乎就像一座由令人晕头转向的走廊组成的迷官。直到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能较容易地走对路。茶室、图书馆和主要委员会的屋子都是我常去的地方。“女议员室”是为25名女议员单辟的二间屋子,我通常能在那儿找到一张可供工作的写字台。由于气味和习惯的原因我不进吸烟室。我那位极其高效率的秘书帕迪,维克特·史密斯与其他几位秘书一起在一间大办公室中有自己的办公桌,我们就在那里处理选民的来信。下院的中心是议会会议厅,这一点在那个时代更明显。我早就听说过,在这儿的经历是无与伦比的。财政和外交委员会的会议使人增长见识,每周一次的“1922年委员会”的会议气氛活跃。但只有当一名议员完全融入议会的氛围直至议会程序成为他的第二本性、议会辩论风格成为他的本能后,他才能成为那种最受尊敬的英国政客——“下院议员”。
  我就是这么做的。我在早已安排好的过道后面第四排的座位就坐,31年后当我从首相位子上退下后又再次回到那个座位。议会本身曾是——而且现在仍是——一个以男性为主的地方。我发现,单从喧闹的程度就可证明这一点。我对大学辩论和大选竞选演说习以为常,但以前几次在旁听席旁听议会会议的经历还不足以使我对这种喧闹心理上有所准备。我与一位同事谈起此事时,他只是大笑着说:“你真该听听苏伊士运河战争时期的议会会议!”不过,我不久就发觉这儿的男性为主并没有坏到男性偏见的程度。工业界、律师界和保守党选举政治时常以不同的方式迫使我深感作为妇女的卑微。但在下院中我们都是平等的;某些国务大臣如在其言谈举止中流露出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的话,那么灾难就会降临到他们头上。不久我就欣喜地看到,只要对某个问题具有真正的、合乎逻辑的和有技术性的把握,就能赢得议会双方的尊敬。栈薄和虚张声势很快就会暴露。也许每一代年轻男女后来都会认为,他们眼里的伟人具有其同代人所缺乏的完美形象。然而,如果现在要在后座议员中寻找大批能体现当年议会特点的具有非凡经验和才华的人物,那我一定会陷入困境。几乎不管是什么问题、议会双方都会有人就此提供大量专门的知识和有关的直觉看法,前、后座议员都会十分尊敬地聆听。
  事实上,在我任议员的最初几个月中几乎没有机会去轻松地获得有关议会的知识。我和其他310名议员一起就下院立案讨论“私人法案”而进行抽签。我吃惊地发现自己抽到了第二名,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好运气,简直像中了头彩一样。只有前几名议员提的“私人法案”才有机会成为立法。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对此法案的态度如何非常关键。
  我对所选议题只有大概的想法,但现在只剩一周时间去作决定了,因为11月11日是提交法案的截止日期。显而易见,我必须选一个既是自己强烈关注、又是自己熟悉领域的议题。我甚至想赞同一个关于对藐视法庭案件进行上诉的法案草案,议会督导员办公室专为那些尚不引人注意的后座议员保留了最终可选用的小法案,上述草案就是其中之一。但此案显得太枯燥,我无法为它调动热情。因此我又另作打算。
  我们党内许多右翼成员——而且不仅是右翼成员——越来越关注滥用工会权力的情况。上一年我曾阅读并与我的律师朋友们讨论过由“保守党法律界人士协会”出版的关于此问题的一本小册子。我知道,这本题为《巨人的力量》的小册子大部分是由一位出类拔萃的年轻保守党律师杰弗里·豪所作。这段时间我一直特别关注着那个旷日持久而又争议频繁的“卢克斯对巴纳德”案件,此案涉及商店或工厂只能雇用工会会员的所谓“封闭式工厂”的制度。卢克斯退出了工会,因此有人威胁他的雇主“英国海外航空包机公司” 说, 如果不立即开除他,就发动一次罢工。“英国海外航空包机公司”马上胆怯地照办了,卢克斯于是起诉工会官员。我认为参加工会与否是每个人的基本权力,对于践踏这一权力我深感愤怒。我也赞赏卢克斯的决心和勇气。我向别人讨教,是否可提出一项议案以取消或至少削弱“封闭式工厂”制度的权力。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困难重重。尽管保守党内的年轻成员和许多后座议员在此问题上蠢蠢欲动,但保守党上层占主流的仍然是对工会妥协、姑息的精神。因此看来我想促使有关法律的改动是很不可能的。议会督导员明确表示我将得不到党的支持。不过,那个案子本身并未了结,上直到1964年才最后裁定。在我考虑提出法案的时候上诉法院判决卢克斯败诉,但最终上院反对工会的做法。因此人们激烈争论,说法律不能因为某一个个案而作部分修改。我也赞同这一看法。
  我最终决定的提案基本上也是关于在集体主义威胁下的个人自由问题。由于在1958年7月印刷业发生的一起劳资争端,一些由工党控制的大城市的市政会不向卷入此争端的地方报纸的记者提供正常的报道便利。这一事件突出反映了法律上的一个漏洞,表现在许多市政会经常向公众封锁有关自己活动的消息。报界的法定权力是只能参加市政会的全会,而不能参加其委员会会议。但由于问题是由各委员会会议解决的,市政会因此将报界排斥在其讨论过程之外。而且,除了这些“全体市政会议员参加的委员会”外,还有许多其他秘密的委员会,大量纳税人的钱有可能在没有外界监督的情况下被用掉或滥用了。一般百姓也是无权参加任何市政会或其委员会会议的。
  我对此问题产生兴趣的原因,一是由于社会主义者们对工会权力的纵容使得这一问题已到了严重关头,二是从离格兰瑟姆不远的诺了汉我已了解到发生了什么情况,三是当时的形势已影响了我对政府使用人民钱财时所应负责任的信赖。1959年的保守党宣言中包含了一条承诺,即“保证报界在报导地方当局办事过程时享有应有的便利”。所以,我想就此问题提出一项议案可能受政府的欢迎。然而议会督导员很快令我失望了。显然在此问题上,他认为最多只能提出一项行为准则,而我觉得准则是十分软弱无力的,因此决定继续自己的计划。
  对于一项棘手的法案,反对意见不是来自“住房和地方政府部”的大臣们。而是来自部内的官员们,而他们反过来又明确无误地反映了地方当局反对自己权力受到民主的制约,这一点很快就显而易见了。主管的内阁大臣亨利·布鲁克始终富于同情心。每一项“私人法案”都由一位政务次官负责监督,他或者推动,或者阻碍其进展。我的法案交给了基思·约瑟夫爵士,在审视法案中的那些令人疲倦的、错综复杂的技术细节的过程中,我开始了解基思。
  在为自己的提案作修改、润色和谈判的经历中我很快就学到了许多东西。由于这一问题多年来一直被提及,也因为资深议员对年轻议员的善待,我得以从后座议员同事中得到许多无价的帮助。前检察长莱昂内尔·海尔德爵士以他丰富的司法经验使我受益,从他那儿和其他人那儿我学到了起草法律的技巧,这一般也是议会起草人所具备的专门技能。
  我也目睹了压力集团的力量。地方当局的游说集团不仅通过工党、而且以一切方式施加其影响。我因此学会了以压力集团制压力集团,并充分利用“报纸编辑协会”和其他报业组织的帮助。
  归根到底,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努力。我打算尽力争取让更多的议员在那个星期五到议会出席我的法案的二读(当时许多议员已返回他们的选区),然而这样做起来却很困难。我一贯相信亲笔信的作用,即使它是由一位你不太熟悉的人写的,所以在二读之前我给政府方面的后座议员写了250封信,请他们出席并为我的法案投票。
  还有些其他的麻烦事。我原设想几个月后再作我的首次发言,因为我得到的忠告是先对议会有所了解。我牢记这一忠告,决定在夏未就拉德克里夫勋爵的“关于金融体系运作的报告”发言,我对此报告描述金融政策的方法十分着迷。但我没时间同时准备这一发言和就我的法案进行二读的介绍发言,因此我决定集中精力准备后者。而这么做我又面临另外一个障碍。按惯例首次发言应是有节制的、针对无争议问题的,并饰以对我前任和选民的赞美之辞。这一标准现在已不可能达到,因为就我的提案的二读作首次发言不可避免地会有争议。
  不过,至少我的发言不会空洞无物。当我在1960年2月5日星期五开始发言时,我早已将论点、论据熟记在心,因此虽然有点紧张,我还是不看讲稿讲了近半个小时。3位政府方女议员——帕特·洪斯比·史密斯、梅芬·派克和依迪斯·皮特从前徘座表示了她们道义上的支持。考虑到这是星期五,议会可以称是满座。我很高兴有近200名议员参加了投票,我们大获全胜。我也对议员们个人对我表示的评价而深深感动,特别是议长拉布·巴特勒,他擅长作些含糊其辞的评论,但这一次他的祝贺对于一名新议员来说却是直截了当、真诚和热情的。
  第二天的报纸清楚地表明,我的发言是成功的,至少目前我已是个知名人物了。《每日快报》惊呼“一颗新星在议会升起”。《星期日电讯报》高呼“……荣誉与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昨日交了朋友”。《每日电讯报》平静地称之为:“一次大捷”,报上出现了关于我和我的家庭的特写,电视台采访了我。摄像人员来到“朵马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口答某记者提出的一个十分违反常理的问题时,我说,“我得等我的孩子们长大些才会考虑担任内阁职务。”不过除了这一处失言外,其他一切都非常完美。
  是否对我的赞扬过度了?我自己毫不怀疑确实是言过其实了,而且也对有可能引起同事们的嫉妒略感紧张。我的发言可称为胜任的表现。但还远不是可彪炳青史的事件。
  但这是不是一种不祥之兆呢?大选前我曾读了约翰·布禅的《窗帘的缝隙》一书。我原没有大多地去思考这本书,直到看到报上那些夸大其辞的标题。约翰·布禅的故事讲的是包括几名政客在内的一群人在一个朋友家过降灵节。在那儿一位神秘的、病人膏育的、世界知名的物理学家让他们看一眼一年后的《时代》杂志中的一页内容。每个人都看到了一些涉及自己未来的东西。其中一个保守党新议员看到一则他本人的简短讣告,讣告说,他曾因一次出色的首次发言而一夜之间成为全国知名人物。因他的发言不同凡响而受到各方赞誉和称颂;可是后来由于缺乏对未来的认识而失去自信心,他一败涂地,变得默默无闻,虚度时光。我不禁微徽战栗,把手伸向我的幸运珍珠。
  我的提案最终得到通过成为法律,提案中加入了一个重要内容,即:普通公众与报界同等享有参加市政会会议的权利,但各委员会(除全体市政议员委员会之外)不受此规定约束。尽管我那历时7天的明星生涯后来有所暗淡,我还是学到了许多,信心大增。
第三节 右派中的偏左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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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座议员的生活总是那么激动人心而又紧张忙碌,有一次我竟晕倒在议员餐厅,令我的男同事们惊恐不已。我把尽量多的时间用在议会和各后座议员委员会中,也定期出席保守党新议员会餐俱乐部的活动,像哈罗德·麦克米伦、拉布·巴特勒、伊恩、麦克劳德和伊诺克·鲍威尔这样的保守党内的杰出人物和彼得·厄特利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的保守党记者都常到这个俱乐部演讲。
  这个时期,晋升和成功的自然途径是脐身政治中心并成为保守党内的左翼。最重要的是,正在崛起的保守党政治家必须避免成为“反动分子”。没有什么别的可比拥有这一标志更容易使人遭受社交和职业上的损害了。这个时期的保守主义缺乏生气。尽管如今人们普遍认为60年代的道德败坏及社会和经济遭受破坏的形势主要指1964年后的工党政府执政时期,保守党则应对60年代初期的放任自流和犬儒主义趋势承担主要责任。
  保守党在60年代初确实处在它不常有的自呜得意的阶段。1959年麦克米伦以压倒多数赢得了胜利,其影响随后持续扩大,这一切甚至使无党派倾向的评论家也认为保守党是“现代化”的政党,而以“布帽形象”出现的工党则面临沦为永久性反对党的危险。有一天晚上拉布·巴特勒在新议员会餐俱乐部对我们说,如果保守党策略得当,未来的25年里我们都可以政权在握。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没什么动力促使人们对政策作认真的前瞻性的思考或进行哲学反恩。当时保守党内主要争论的是伊恩·麦克劳德的“爬出非洲”的论点。年老的右派们抱怨英国放弃了对白人定居者和非洲多数部落农民的责任,把权力交给了城镇中毫无根基的非洲人政治家,这些人不久将成为独裁者。以后的时间表明了这些担忧似乎是有预见性的;但在60年代初期它们看似在恋恋不舍地追求几乎已随历史消失的帝国。保守党议员中一小部分热情洋溢的人支持这种批评意见;而我们大部分人则认为伊恩·麦克劳德把保守党的殖民政策“现代化”了,因而支持他。
  回顾60年代的情况,奇怪的是,尽管保守党日益严重地担心自己失去对当代发展潮流与时尚的把握,它实际已开始不了解普通保守派百姓的本能和愿望。在涉及工会、移民、法制和向第三世界援助等不同问题时情况如此,而在涉及经济管理的问题时这种情况尤为严重。
  这倒不是通货膨胀的问题,1959年冬到1960年的通货膨胀率为零,而且直至1961年夏季前一直不到5%,但是收支平衡问题被视为经济发展的主要制约,当时采取了一些措施来解决这一问题,如控制信贷、提高利率、寻求国际贷款以支撑英镑、提高税收及一定模式的收入政策等,这些措施在以后的15年中变得家喻户晓。
  当时看不到那种后来产生“赛尔斯登人”和撤切尔主义的反思、伊诺克·鲍威尔正在推行麦克米伦主持的最大的公共开支计划之一的建造医院的10年计划。只有少数后座议员(包括新上任的约翰·比芬)准备就反对收入政策和支持对通货膨胀进行金融控制的问题进行辩论。的确,对通货膨胀(对失业而言)的不健康的担忧一直被当权者们视为反映了英国社会中没落阶层(如领取养者金的固定收入者)的利益,而不反映保守党总部想像中的新兴的、活跃的“年轻经理们”的利益,后来领养老金的固定收入者让我们在诸如奥尔平顿和米德尔斯伯勒西区这样的保守党腹地的补缺选举中领教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这一切,加上1962年开始的一系列丑闻,标志着麦克米伦保守主义自呜得意时期的结束。随后的几年里我们经历了失败,成为反对党,最终进行了反思,保守党人本能地放弃了家长制,开始了保守主义的新的风格。
  尽管任后座议员时期我与政府和保守党内主流的正统派之间的关系没有出现太大的麻烦,我却明白,即使得到了一些喝彩,我不是那些可以青云直上的年轻保守党人中的一员。我有自己的理想。对于我们正在前进的方向我感到不安,仅仅是有点不安而已。但对于一个信仰财政稳定、自由企业的创造潜力和社会纪律的人来说,确有许多事情值得担忧。
  对我们的经济管理了解得越多印象就越差。我认真地听取了保守党后座议员奈杰尔·伯奇的发言,他严厉批评政府没能控制公共开支。政府的论点是,只要经济继续增长,就可承受公共开支的增加。这就迫使我们实行过分扩大需求的政策,而当它对收支平衡或英镑产生压力时又猛然收回这种政策,这正是1961年夏天的情形。财政大臣塞尔温·劳埃德推出了一个紧缩通货的预算和我们的第一个收入政策——“暂停支付”。另一项作法当然是把税收保持在必要的水平之上。财政大臣惟恐基本所得税上涨,特别强调要制止逃税和漏税,通过不断扩大国内税收权限来达到此目的。作为一名税务律师,也源于我自己本能地不喜欢赋予官僚们更多的权力,我对这一问题反应强烈,并帮助“保守党法律界人士协会”写了一份批评性的报告。
  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到应彻底纠正刑事政策中时尚的自由派倾向,于是发言并投票支持一项有关用桦木条或答杖抽打年轻重犯的新条款,我们有些人想把此款加入当年的“刑事司法法案”中。在当时盛行的舆论氛围中,我知道这一条款会使我遭受那些自视高尚和心地善良的评论者的奚落。但我的选民们并不这么看,我们右派议员中的许多人也不这么看。尽管新条款被彻底地击败了,这是可想而知的,却有69名保守党后座议员投政府的反对票而支持这一条款。这是我党自1951年执政以来的最大一次党内造反,议会督导办公室对此颇感不悦。这在我的下院生涯中是唯一的一次不按我党方针投票的情况。
  1961年的夏季在政治上真可谓丰富多采。我一直关注着外交事务,其中占主导地位的事件是肯尼迪与赫鲁晓夫之间关系别扭、苏联人建起了柏林墙(议会就此开会讨论)、与本国关系更密切的是为英国加入共同市场而开始的谈判。也有种种关于内阁改组的猜测。尽管我的名声稍稍受损,我还是有理由认为自己可能是改组的受益者。我在一定程度上一直处于公众的注意中,这不仅因为关于肉体刑罚的演说,为居住高层住宅的学龄前儿童缺乏必要设施的问题我与弗林特东区的工党议员艾里妮·怀特一起举行了一次新闻发布会。由于当时大量设计低劣的,可怕的高层楼房正拔地而起,这一问题正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不过,我自认为可以从改组中受益的理由很简单。帕特·洪斯比一史密斯已决定辞职去追求她的商业利益,而人们往往认为保持政府中妇女的人数在政治上是可取的。我甚至得到了关于我的未来职务的已不算很隐晦的提示。据消息透露,有两个位于正空着,一个是航空部,另一个是养者金部。即使我更钟情于航空部,在当时我也明白他们不会把这个位子交给一名年轻妇女。
  话虽这么说,当电话响起、我被召去见首相时,我并不想掩饰自己的兴奋。唐宁街10号正在进行大规模整修,于是海军部大厦成了哈罗德·麦克米伦相当豪华的临时寓所。我已对他形成了强烈的个人印象,这不仅来自他在议会或“1922年委员会”的演讲,也来自他到我们“新议员会餐俱乐部”作的演说,那一次他大力推荐迪斯雷利的《雪毕儿》和《科宁斯比》作为政治读物。尽管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迪斯雷利的书能吸引哈罗德。麦克米伦,他的文风过于华美,不太对我的口味)我现在已明白,麦克米伦实际上比他的外表更复杂和敏感,但当时我似乎更相信他表面上显示出来的特点。无论是与肯尼迪总统达成交易、巩固友情,还是向大声咆哮的赫鲁晓夫轻松幽默地回敬几句表示轻蔑的话,哈罗德·麦克米伦在国外的确是英国的杰出代表。
  在内、外政策方面,麦克米伦总是为其历史感而引以为豪。他试图在两个超级大国问建立和谐的关系,也强烈地相信英国的命运系于欧洲,在这些方面他深受两次世界大战经验的影响。就像他常提醒我们的那样,他确实是为数不多的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幸存议员之一。他喜欢经济增长更甚于财政稳定,长期以来他相信计划的好处,这是他为防止30年代的通货紧缩和失业现象的反应,当时他任蒂斯河畔斯托克顿的议员。据说他任财政大臣时官员们曾统计过他一周内共提过多少次“斯托克顿”,历史的教训总是教会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对战争的起因和资本主义取得的历史性成就的原因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观点。从格兰瑟姆的角度与从斯托克顿的角度看待事物会产生不同的看法。
第四节 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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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上那套宝石蓝的最好的套服会见首相。见面时间很短。哈罗德·麦克米伦很有魅力地向我问候,并任命我预想中的职务。我热情地接受任命。我希望尽快开始工作,于是问他我该如何处理部内事务。他以他独特的方式说道:“这样吧,先给常务次官打个电话,明早11点到那儿去一下,到处走走,然后就离开。我是不会呆太久的。”这样,第二天上午,还不到11点,我来到了位于斯特兰德区约翰6亚当街的美观的乔治大厦,当时这儿是“养老金和国家保险部”的总部。我的大臣约翰·博伊德—卡彭特在大门口迎接我)把我领到我的新办公室,我非常欣赏他的这种表示,而且当我任内阁大臣后也总是仿效他的做法。约翰是那种容易使人喜欢的人,人们会欣赏他的善良、对细节的把握及将复杂的事情简捷地解释清楚的能力。他是个出色的演说家和辩论家。总而言之,他是值得一名新任政务次官学习的好榜样)1962年他升任财政部首席大臣后,我的新大臣是耐尔·麦克佛森,他的后任是理查德·伍德。有他们任大臣我真是十分幸运。只有大臣指挥得当,政务次官的工作才会有意思并劳有所值。我感到他们给予我一切机会。在约翰,亚当街的第一天只不过是认识些新面孔和陌生事件。没有更多的时间做别的事。我只是先辨辨方向、听听别人的介绍而已。
  星期五(那天是我生日),在布赖顿保守党年会上,我被安排坐在主席台的显著位子。当我穿戴品蓝色裙服和帽子、乘坐品蓝色汽车出现在会场人口处时,只听得一片照相机的咔嚓声。伊恩·麦克劳德在最近的一次小规模改组后就任党的主席,因此人们普遍认为,保守党正在向左转,这次大会的总体气氛也是如此,而我的任职和穿着却与这种气氛格格不入。
  回到部里,枯燥的工作代替了抛头露面时的风光,对此我毫无怨言。当时“养老金和国家保险部”(也就是今天的“社会保障部勺处理的问题比政府其他部门的工作(财政部的税收工作部分可能是个例外)从技术上说更复杂些。这不仅关系到在下院能否避免成为他人攻击的对象。如果一个人希望为政策的制定作出一点认真的贡献,他必须对主要原则和个别细节都了如指掌。我开始朝此方向努力。
  第一步是重读贝弗里吉报告的原文。该报告明确陈述了战后养老金和福利体系的基本原理。 我原来已对其中的主要内容十分熟悉并非常赞同。 其核心是全面的“社会保险计划”的概念,目的是弥))失业、疾病或退休而弓!起的丧失挣钱能力所造成的损失,这是通过由统一定额的个人投保金资助的基本生活水准救济金体系实施的。与此并存的还有“国家资助”体系。其资金来源于普通税收,目的是帮助那些由于没有能力交投保金或因保险金已用完而无法继续享受“国家保险”福利的人。“国家资助”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视为一种过渡性的体系进行试验的,它涉及的领域将随着养老金或个人储蓄的增加而消失。
  现在回头看看贝弗里吉作的许多设想和预言而感到可笑是很容易的、他大大地低估了其建议的成本,尽管其中部分原因是战后的工党政府立即实施了全额养老金,而没有像贝弗里吉设想的那样经过一个为期20年的过渡阶段。还有些其他的问题。投保金和福利收益之间的关系因养老金增力“和老年人在人口中比例的上升而愈发变得不明朗,这种关系在任何一个个案中总是间接的。“国家资助”不仅没有消失,反而与后来的“补充救济”和“收入补贴”一样,不断膨胀,成为纳税人的危险的负担。这两个按定义应互为补充而实际上却常常互相矛盾的关系的不正常体系已成为难以摆脱的麻烦了。
  尽管有上述问题,贝弗里吉还是竭力防止对福利的依赖和丧失个人主动努力的不良后果,这些正是后来的政府多少忽视了、而现在又回过来给我们带来灾难的问题。不管在实践中的结果如何,贝弗里吉报告的措辞带有后来人们所说的撒切尔色彩:
  ……国家应为服务和投保金提供担保。在承当担保者的同时,国家不应抑制激励动力、机会或责任心;在制定国家最低投保金标准时,应留有余地,鼓励每个人自愿地为他自己和他的家庭缴纳高于最低标准的金额。[第9款]
  ……受保人不应认为可以源源不断地不劳而获,无论其原因如何。[第22款]
  ……物质进步依赖于技术进步,技术进步依靠投资并最终靠储蓄……部分发放给工薪阶层和其他低收入者的额外资源应由他们储蓄起来,而不是立即消费掉,这一点很重要。第376款]
  贝弗里吉最初的构想和这一体系的实际发展情况(及公众对此的期望)之间的差距产生了一些困难问题,我们在部内的大部分时间就用在处理这些问题的影响并找到解决办法。例如,当通货膨胀还没得到控制时,救济金每年就得上调以应付局面,这时就有各种呼声反对国家保险养老金上调,而在一定程度上用于构成个人收入一部分的“国家资助”却没有增加。人们也越来越期望退休时能得到比基本生活水准养老金更好的东西,但其所需的投保金水平或从普通税收中得到的资助使它看来是行不通的。这就产生了约翰·博伊德一卡彭特关于“分级养老金”计划的立意,在这个计划中较高额的投保金将确保得到较高额的养老金,这一规定的制定目的在于鼓励私人职业养老金计划。另一个始终困扰我们、而却找不到最终可行答案的问题是“收入规则”,按照此规则,还在工作的领养老金者可能根据收入的一定水平丧失部分或全部养老金。这一条对领养老金的寡妇们的不利影响使我感到困难和费心,这点我后面还会解释。
  另外还有3个将困扰政府多年的问题也开始出现了。一个问题是对于那些没有缴纳足够的投保金而得不到全额“国家保险”养老金的老年人,应该如何保证他们有不错的收入水平。第二个,继续寻找“社会保障”救济的更大的“选择性”(当时的术语),即,把救济集中在最急需的人、而不是泛泛地用于一大批普通受救济者。(事实上,我们当今关于“有目的的救济”——这是现在的术语——的辩论表明,这种做法无济于事。)最后一个,是对“国家资助”及其方式所蒙受的坏名声的争论。正如我常指出的,这一问题有两面性。一方面,真正生活在贫困中的人们当然应得到鼓励接受国家提供的帮助。另一方面,那些我曾称之为“高做的人们”的自尊心从道德上说值得钦佩。他们不食“嗟来之食”,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也可防止依赖性的滋长,因为依赖性意味着一旦失去依赖就会最终导致破坏性的社会后果。
  除了贝弗里吉报告和从部里得到的其他一般性介绍外,使我更多地学到社会保障体系知识的是个案工作,即就某人在信中提出的具体问题进行调查。如果感到对背景情况没有充分了解的话,我是不会在回信中签名的。结果,官员们络绎不绝地进出我那间不大的办公室,以他们无与伦比的学识在每个问题上使我受益。对待议会问题我也采取了相似的做法,即与其他大臣商量。我不满足于知道答案或口径。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做。我第一次在议会讲台前露面回答提问的前一个周未恐怕对我的私人秘书和我都是一种神经折磨,因为我几乎不停地通过电话寻求他对各种问题作出的解释。
  除了与那些受指派处理我的“私人法案”的文官有过一些言辞激烈的对话外,我是在养老金部才开始首次与文官们打职业性交道的,该部的常务次官实际上权力比政务次官大得多。我早就被明确地告知,他只对部内的大臣级领导负责。我在养老金部期间的前后两位常务次官埃里克·宝野和克里弗德·贾雷特是最出色的文官的代表——聪明、认真、非常正直。但真正的专家可能来自更低级别的文官。我不久就发现,有关养老金的正确可靠的资料来源于一个名叫约翰·瓦雷的副秘书。一般来说,我所见过的官员的素质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同一部门的3位不同的大臣手下任政务次官,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即使针对同一问题,文官们提供给不同大臣的建议是不相同的。因此,当耐尔·麦克佛森和理查德·伍德收到的政策呈文中的建议措施与我所知提交给他们前任约翰·博伊德—卡彭特的不同时,我指出了这点,记得我接着说:“你们不是这么建议前任大臣的。”他们回答说,他们早知道他永远不会采纳这一建议。当时我即决定,一旦我负责一个部的工作,我会坚持对任何文官汇报给我的意见作出绝对坦率的评价。应由其本人陈述理由。
  我还得到了另一个教训。废除针对寡居母亲的“收入规则”一事面临重重压力。我对此深为同情。作为一名新议员,这确实是我公开表明自己立场的问题之一。我认为,如果一位失去丈夫而又必须抚养子女的妇女决定外出工作以多挣点钱,她不该因此而丧失抚恤金。也许,作为妇女我更了解寡妇们所面临的问题。也许我仍然记得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在格兰瑟姆我父亲的店里,一个新近守寡的母亲为了节省她那点微薄的收入而购买残次的水果。面对反对党的攻击,我感到几乎无法为政府的立场辩护。我向官员们和我的大臣提出了这个问题。有一次,当首相亚历克·道格拉斯一霍姆来给政务次官讲话时,我甚至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尽管他显得很同情,事情却没有任何进展。
  部内官员们对此问题的观点总是这样:即使对这些最值得救济的人群兔用“收入规则”也会造成其他影响。从逻辑上说他们当然是对的,但我是多么厌恶“影响”这个词。大臣们如果只接受这些表面的理由而不对其作出政治判断;那么这就是错误。1964年工党政府上台伊始最初的举动之一就是对我所力争的这一问题作出了更改并因此赢得了信誉、对此我毫不惊讶。这件事对我的教训是:官僚逻辑不能代替大臣的判断。一旦忘了自己是个政治家,那么政治“影响”就会影响自己。
  我在养老金部的日子过得十分忙碌,尽管我和负责战争抚恤的政务次官合用一辆车,我总是一早从法恩伯勒自己开车上班。在部内,一天的工作从两位政务次官与约翰·博伊德—卡彭特讨论重大政策问题或当前的政治形势开始。然后是一大堆需要我签字或给我提建议的信。我可能参加一个与某一负责领域有关的会议,这些负责领域由大臣分派我主管,例如,就抚恤金问题制定与其他国家的交流安排。我也可能为准备“社会保障”前景计划的论文而会晤某些官员,这一任务既有必要又很困难。下午,一些来自压力集团的代表可能来找我要求纠正某些所谓的不正常情况或要求增加某项救济,即使在那个年代,社会服务领域中的压力集团就已层出不穷了。有时我走访地区“社会保障”办公室,与职员们谈论他们所面临的问题并聆听他们的建议;我会在议会用餐,或与政界朋友共进晚餐。厄内斯特·马普尔斯是位热情奔放、见解独特的政治家,就任交通大臣期间声誉鹊起,如应邀与他和他的妻子共进晚餐则不但可欣赏到美酒佳肴,与他们作伴也令人神抬。如果进行分组表决,我通常10点赶到议会投票,然后带着两三个装满信件草稿和政策论文的红色文件包驱车回家,晚上阅读这些信件和论文直至深夜。
  我一直保持了任后座议员的两年中养成的对下院的感觉。我们的工党议员对手们很难对付。迪克·克劳斯曼有个极出色的政治头脑,但也十分捉摸不定,道格拉斯·霍顿是简短辩论的行家里手。这两人我都喜欢,可我还是决定赢得一切辩论。我喜欢在政策问答或我本人辩论时就事实与数字进行交锋,不过有时做得还不够谨慎。有一天我在议会讲台发言时有人交给我一张写着有关辩论中提到的某一点的最新数字。我得意洋洋他说:“看,我拿到了新得烫手的数字。”议会中爆发出哄堂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句话的一语双关。
  仿佛命运在安排,我们定于星期一在养老金部回答提问,这正紧接着1962年7月那次被称为“大刀横扫的一夜”的著名的内阁改组。约翰·博伊德—卡彭特离开原职改任财政部首席大臣,而耐尔。麦克佛森还未取代他在养老金部的职位。由于议程表上的多数问题与我主管的那部分活动有关,而不是涉及战争抚恤方面的,因此我必须代替大臣作近一小时的口答。对我和那些我不得不打扰的官员们来说那又是一个折磨神经的周未。工党议员吵闹异常,而伊恩·麦克劳德是当时在议会中的唯一一名内阁大臣。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对付过来了。当有人问及未来的政策时,我答道:“等有了新大臣后,我会就此事向他请教。”
第五节 重新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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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府是否能挺过去?正如许多年后我本人经历过的一样,每一次内阁改组都蕴藏着不可预见的危险。然而我却从没遇到过比“大刀横扫的一夜”更为困难的情况,即使1989年也没有这么困难。这一夜,包括大法官和财政大臣在内的、内阁的1/3人员被撤换,包括雷吉·莫德林、基思·约瑟夫和爱德华·博伊尔在内的一代新人进入了政治前沿。此事给我的教训是:每次改组都应设法在政府中任用一些年轻人,以避免出现排长队的现象。可是,这次改组被麦克米伦笨拙的补救做法而搞砸,他的地位再也无法恢复。
  因许多明显的和不太明显的原因,我们已经遇到了麻烦。通货膨胀开始急剧上升,为控制通货膨胀开始实行以“停止加薪”和“指路灯”为形式的收入政策,劳资纠纷、特别是机械和造船业的罢工,使得1962年损失的工作日比1926年大罢工以来的任何一年都多。政府没有从问题的根源即工会权力上着手处理,而是通过成立“全国经济发展理事会”——不久又增加了一个“全国收入委员会”——与有组织的工人按照“总体主义”方式进行交易,从而对英国问题的症结从根本上接受了一种集体主义的分析。
  更严重的是,全国各地已可察觉到一种新滋长的情绪,即认为保守党执政时间太长了,已走入迷途。当大多数的百姓也许只是模糊地感到应是“有所改变的时候了”,那么政府的最危险时期也就来临了。1962年秋天政府又陷入另一种麻烦之中。即撒尔间谍案,费尔比逃往苏联,这证实了对他自30年代起一直充当克格勃双重间谍的怀疑。1963年夏又出现了普罗夫莫丑闻,这一切使政府陷入关于它败落和无能的流言中。如果政府自身强壮健康,这些麻烦不足以惧,但这些使人难堪的事件所影响的是一个全面欠佳的政府。
  欧洲是导致“欠佳”的主要原因之一。1961年10月,哈罗德·麦克米伦授权特德·希思为英国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而进行艰苦的谈判。在很大程度上由于特德的执着和重大贡献,多数问题看起来马上就可以解决、包括如何解决英国与共同体在农业和贸易上的联系。但1963年1月,戴高乐将军对我国的加入投了否决票。那时候英国国内对欧洲没有大大的好感。我和公众的看法一样,认为过去我们低估了英国加入共同市场的潜在好处。无论欧洲自由贸易协会还是我国与英联邦和美国的关系都不能提供我们所需要的贸易前景,现在已到了我们加入欧共体的时候了。我是欧洲妇女联合会的积极成员,这一组织于1953年成立于奥地利,目的是推动欧洲一体化。我参加了联合会“司法小组”,其工作是就涉及法律与家庭的问题进行辩论。我主要把欧共体看作一种贸易框架——一个共同市场,对于那些关于“欧洲”的理想主义的说法,我既不赞同,也不认真对待。事实上,现在我才明白,戴高乐将军当时比我们更具洞察力,他如下言辞曾使我们深为恼恨,几乎招致一致的谴责:
  英国实际上是个岛国,靠海生存。她通过自己的各种交往、市场和补给线与形形色色的、通常是最遥远的国家连在一起。她基本上从事产业和商业活动,而只有少量的农业……简而言之,由于其本质、结构和特殊的处境使英国与其他欧洲国家有深刻的差别……
  但他还说:
  如果布鲁塞尔谈判短期内不能成功,没有什么可阻止共同市场与英国达成一项旨在保障交流的合作协议,也没有什么可阻止英国和法国保持、寻求和发展它们间在各领域的直接合作……
  显然,如果这是戴高乐提出的真正建议,这要比10年后英国成为欧共体成员时最终同意的条件更能反映英国的利益。我们也许错过了最好的一趟欧洲客车。不过,当时哈罗德。麦克米伦在他的欧洲冒险事业中已投入了巨大的政治资本,他的不光彩的垮台使我国的外交政策失去了主要目标,也使大众形成了政府已失去方向的印象。
  1963年1月休·盖茨克尔的英年早逝对工党是个悲剧。哈罗德·威尔逊当选该党领袖。尽管他缺乏盖茨克尔已赢得的名望,威尔逊本人对我们是个致命的政治威胁。他知道如何讨好报界以产生最佳效果。他会制造那些意思含糊的词语来保持工党的团结(如:“有计划的收入增长”而不是“收入政策”),他也可以以休·盖茨克尔根本做不到的方式激怒哈罗德·麦克米伦。如果说盖茨克尔比威尔逊更具政治家风范,那么威尔逊则绝对是个更有成就的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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