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汉军渡过狐奴河,在河的对岸,分布有匈奴的五个小部落。伊稚斜单于派了自己的儿子到河西监督这些部落首领,可这些小部落本来是被匈奴吞并的月氏国的属民,有几个肯为匈奴单于效力啊。
速濮王的下场令这五个部落的首领心惊胆战,他们开了个碰头会,讨论对策,大家想来想去,咱没事为匈奴单于拼死拼活的干嘛啊,再说要拼也没有那个实力,于是纷纷派出使者,向霍去病表态,愿意服从霍去病,不作抵抗。伊稚斜单于的儿子听到风声,一溜烟跑了。
霍去病的一万人马快速穿过五个部落的辖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西推进。
六天的时间,汉军向前推进了一千里!越过焉支山,直插向浑邪王的地盘。
一路上马蹄声荡漾在两侧的山间,壮丽的祁连山脉直插云霄,山头上的积雪在碧空下闪烁着寒意,山麓牧草青青,山泉汇集成小河,如同乳汁哺育着这片狭长的冲积平原,清澈的水是这里最宝贵的资源。
其实休屠王的位置本是在东部,更靠近汉军,但他自知不是汉军的对手,所以向西撤退,与浑邪王的部队会合,准备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汉军。
可是他们的对手是霍去病,这就注定他们的抵抗注定是要倒霉的。
决战到来了。
皋兰山下。匈奴军队与霍去病兵团鏖兵相对。
在匈奴一方,浑邪王、休屠王、折兰王、卢侯王等部落联军一万三千多人,在人数上略多于霍去病兵团。
霍去病兵团是汉军所有兵团中的精锐,所以骑士都是霍去病从各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皇帝赋予他这个特权。不仅如此,霍去病兵团的战马也是最优良的品种,体力与耐力都极佳,更重要的,这个兵团配备了汉军最先进的武器,包括进攻型兵器与防御护具。
这是一场骑兵大战,一场短兵相接。
霍去病冲锋在最前头,赵破奴及一万人名骑兵紧随其他,闯入匈奴骑兵阵中,一场混战开始了。
这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一边倒的战斗。
折兰王汉军强弩射杀,卢侯王则被斩于马下;浑邪王的儿子在战斗中被生擒,他的相国与都尉均落马被俘;休屠王带着一个吉祥物,也是其部落的宝物祭天金人,本想让这尊祭天金人能发挥法力来阻挡汉军,不料反倒让汉军作为战利品收缴了。
数小时的激战,匈奴军损兵折将超过七成,大势不好,浑邪王与休屠王赶紧收拾残部,向西狂奔,落荒而去。
霍去病果然不负皇帝的重望,第一次独立指挥的大兵团作战,便以完胜而告终。
这一战,汉军斩获与俘虏的敌人共计八千九百六十人,将近九千人。深入河西走廊一千里,降服与击败十余个匈奴部落。
第一次河西战役达了预期的目的,武帝刘彻十分的满意,增加霍去病食邑两千户。
这次战役再次展示了霍去病非凡的军事才华,刘彻非常放心了:票骑将军,足有能力指挥更大规模的战役。
第二次河西战役很快提上议事日程。
河西走廊仍然在匈奴人手中,休屠王与浑邪王虽然遭到惨败,但他们的部落还有数万人之多,在浑邪王以西,还有小月氏,这里大大小小的王还有数十名之多。总计,河西之地,匈奴的军事力量,不下五万人。
这次战役怎么展开呢?
最直接的打法,就是沿着第一次河西战役的路线,再继续向西打。但霍去病坚决反对这种作战线路,为什么呢?第一,河西走廊地形狭窄,不利于大兵团的展开作战;第二,由于匈奴人刚吃败仗,所以一定会在正面构筑一些防御设施,以抵挡汉军的卷土重来;第三,正面攻击不利于歼灭敌军主力,匈奴军队可以向西北方向逃窜,只可打追击战,不能打歼灭战。
霍去病提出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主力打大歼灭战。具体的设想是:汉军兵分两路,分别沿着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南北两侧行进,最后会师于巴丹吉林沙漠的西北角的居延海,然后从居延海南下,切断匈奴的后退线路,将河西的匈奴军队,困在西域楼兰国的库姆塔格沙漠和白龙堆沙漠以东,祁连山脉以北,巴丹吉林沙漠以西,以及狭窄的河西走廊,一举全歼河西敌军,完全控制河西地区。
这个计划十分的冒险,因为此时正是夏季,沙漠的气温极高,这对汉军将士以及战马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而且行军的路程将超过二千里,而两片沙漠植被稀少,这暗藏巨大的危险。但同时夏季由于高山上冰雪融水,这里的季节性河流正好是丰水的季节,有利于寻找到必需的水源,同时使得这次行军十分隐蔽,不容易被匈奴人发现,将敌军的后方变为前线,达到攻其不备的奇袭效果。
这个军事冒险计划,得到了充满冒险精神的武帝刘彻的支持。
一场更大规模的河西会战拉开序幕。
与河西会战同时进行的,是在汉帝国东北战线针对匈奴左贤王发动的夏季攻势,由李广和张骞两员传奇英雄共同指挥。
先来说第二次河西战役的情况。
汉军从北地(甘肃省宁县)出发,兵分两路,一路由霍去病统率,沿着腾格里沙漠南缘进军;另一路由公孙敖统率,沿腾格里沙漠北缘进军。目标是在两千里外的居延会师,两路大军各数万人,必须要穿越两片沙漠地带。
为什么要选择在居延会师呢?因为居延有一片湖泊,叫居延海,又称为居延泽,居延海的水主要是由弱水注入,因此在这里有数万大军所必需的大量水源,这在沙漠地带与戈壁地带作战中,所极其重要的。
霍去病的大军渡过黄河西进,折向腾格里沙漠南缘,再渡过狐奴水,沿着龙首山和合黎山的北麓行进,抵达弱水河畔,再沿弱水北上,直奔居延海。这是一次极其艰苦的行军,时值盛夏,烈日高悬,烤焦了大地,一片荒芜。虽然汉军尽量避开植被稀少的移动沙丘,而寻找固定或半固定的沙地,但仍然不时有沙暴袭来,强风挟带的沙石迎面而来,撞击在脸上,那滋味可不太好受。英勇坚强的大汉男儿们,克服了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终于到达了居延海。
到了预先约定的时间,但公孙敖的那路大军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呢?
公孙敖又犯了汉军将领们常犯的毛病,在茫茫荒漠中迷路了。迷路这事,确实是困扰汉军大规模军事行动的一大问题,无论战前的谋划多么精确,只要一迷路,这计划就没法落实了。但卫青与霍去病去从不迷路,这恐怕就是伟大将领的才华所在吧。
公孙敖误期了,霍去病失去了一支重要的力量,怎么办?是继续前进呢,还是撤退?
在霍去病的词典中,只有“凯旋而归”的字样,决没有“恐惧”与“撤退”的词条。
即便是孤军,也要深入!
就在霍去病出征河西同时,在遥远的西方,第二次布匿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七年前,即公元前二一八年,在欧洲大陆上,迦太基名将汉尼拔统率十万大军,翻越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罗马帝国的后方,创下了奇袭的经典战役,并开始了他伟大的征战历程。
几乎在同时,东方的大汉帝国也有一位名将横空而出,穿越二千里的无人区,神不知鬼不觉地突进到匈奴人的后方,这一战例,足以媲美西方战神汉尼拔穿越阿尔卑斯山脉的壮举。虽然两人远隔万里之遥,但他们的军事天才、冒险精神、意志与胆略何其的相近。
仅凭借这一战例,霍去病便足以跻身于世界第一流的名将行列。
匈奴人这次看傻眼了。
汉匈战争,从来都是匈奴由北向南攻,而汉军则是由南向北攻,但这次倒过来了。霍去病的大军由北向南扫荡。
河西地带在汉帝国西侧,也决定了汉军是由东向西进攻,然而霍去病的大军则是从西向东进攻。
霍去病横穿二千里的沙漠后,突然出现在匈奴人的后方!
匈奴人大惊失色,仓促应战,被汉军杀得个七零八落,纷纷向南逃窜。
霍去师挥师南下,直奔小月氏。小月氏还有大大小小的王数十名,其中有单桓王、酋涂王、稽且王、呼于耆王等,北逃的退路已经被霍去病的大军封死了,惟有一拼了。
匈奴骑兵虽然骁勇善战,但最致命的问题是群龙无首,这些匈奴王都是些小部落的首领,彼此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即便是所有部落都齐心协力,也很难阻挡霍去病的攻势,更何况军心不齐呢。
单桓与酋涂是两个小部落,总计人数才只有几千人,螳臂挡车是没有用的,连伊稚斜单于这么强的兵力,不都撤到到大漠以北了吗?右贤王那么强,还不是差点全军覆没,还是推秤认输吧。单桓王与酋涂王率领属下,包括相国、都尉等二千五百人,向霍去病大军投降。
其他的部落拼命抵抗,但结局是残酷的。
霍去病横扫小月氏,直追击到祁连山脚下。
小月氏之战,匈奴在河西的力量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
匈奴军队被斩杀与俘虏的人数多达三万二百人。匈奴小王被俘获五名,小王的母亲、妻妾、王子被俘虏五十九人;各部落的相国、将军、当户、都尉等高级官员被俘六十三人。
在霍去病的部将中,鹰击司马赵破奴战功最著,生擒稽且王,同时还俘虏稽且部落的右千骑将、王母、王子以及其他高级官员四十一人以及骑兵三千三百三十人,稽且部落全军覆没。
汉军校尉高不识率军征服呼于耆部落,呼于耆王手脚快,侥幸逃跑了,但王子以及部落官员被汉军俘虏十一人,战士被俘虏一千七百人。
经过恶战之后,汉军也伤亡颇大,约占了十分之三,而且酷热的天气,使得汉军的体力消耗也极大。由于缺少了公孙敖的这支生力军,霍去病的兵力显得有些不足。即便如此,霍去病在孤军深入、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仍然取得了令人震惊的战绩。这次河西之战所取得的战果,是自反击匈奴以来,最为显赫的一次,斩获数量之多,为历次战役之冠。看来,霍去病无愧于“冠军侯”的头衔。但这一纪录,很快还会被霍去病本人所打破。
霍去病的大军押送了大批的俘虏,从河西走廊返回汉地,河西走廊还有休屠王和浑邪王的军队,但他们在上一次的河西战役中,已经领教过霍去病的厉害了,所以躲得远远的,不敢与汉军交锋,霍去病一路穿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帝国之都以最隆重的仪式欢迎英雄的凯旋归来!
再来说说东北战线。
在霍去病整装出征时,郎中令李广和卫尉张骞,这两位传奇般的英雄,也率领一万四千骑兵,从右北平出发,浩浩荡荡,向北挺进。
正面是匈奴左贤王的地盘。因为左贤王的军队,在历次的汉匈战争中,由于不是主要战场,所以损失最少,仍然保持着强大的兵力。
李广作为开路先锋,独领四千人马先行出发。一路行进,一路心情很是郁闷:那些比自己晚出道的小将们,各个加封进爵,卫青与霍去病确实有两下子,这个就没话说了,但是什么公孙敖啊、公孙贺啊、张次公啊、苏建啊、韩说啊、赵不虞啊,这些人是什么东西啊,有些是校尉,有些甚至连校尉都不是,也照样加封进爵,我李广堂堂一个将军,反落在这些小辈之后,真是耻辱啊。
不行,这回既然由我李广领军,一定要打个漂亮战,让小将们瞧瞧,姜,还是老的辣哩。
西域英雄张骞则率一万骑兵,尾随李广。张骞深知进入戈壁之后,地形十分的复杂,稍有闪失,轻则迷路或进入没有水源的地区,重则会陷入匈奴骑兵的重围中,所以一路上小心翼翼,亲自戡察地形,稳步推进。
李广在前轻骑疾进,向北搜索,张骞在后慢吞吞地行军。两军距离越拉越大,李广的部队早把张骞的一万骑兵远远抛在数百里之外了。
张骞过于小心谨慎,这个也不能怪他,他虽然是凿空西域的英雄,但兵略并非所长,只是武帝刘彻喜欢任用勇敢而又有胆略的人为将领,作为险探家的张骞,其辉煌的业绩无人可出其右,然而作为兵略家的张骞,就显得很一般啦。
同样,李广的勇猛天下无双,他的冒险精神,也许不在霍去病与张骞之下,但,他是一名伟大的战士,却不是一个杰出的谋略家。
他的轻装疾进,再次犯下一个大错,再次陷入匈奴骑兵的重围之中。
李广的骑兵四千人,而匈奴左贤王的骑兵有四万人!
一比十!兵力悬殊。
面对黑压压的匈奴骑兵,骑兵队伍军心大震,由于李广调往京城担任郎中令多年,这四千名骑兵,绝大多数并不是李广原先的部下,没有见识过李广进行玩命的游戏,面对十倍于己的敌军,心中不寒而栗是正常的反应。
虽然铸成大错,但英雄毕竟是英雄。李广此时仍然神情自若,谈笑风生,对众将士说:“匈奴人没什么可怕的,很容易对付的。”然后派自己的儿子李敢率数十名敢死队员,勇闯匈奴骑兵阵营。
李敢实有乃父之风,对得起他名字中的“敢”字,与数十名敢死队员迅速冲向匈奴阵地,左冲右突,劈倒了好几个匈奴骑兵,然后又迅速返回汉军阵地,李敢的勇猛表现,让对手匈奴骑兵不由有几分敬意。
李广指着匈奴骑兵群,高声说道:“大家看到了吧,匈奴兵一盘散沙,好对付得很哩。”李广的镇定与沉着,使得军队中的骚动情绪渐渐平息下来。
匈奴骑兵已经将李广部队团团围住,李广下令部队组成环形防御圈,利箭上弦,箭簇朝外,严阵以待。
这些年匈奴在与汉军交锋中,损失惨重,左贤王这次总算逮到了一次极好的机会,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准备一洗前耻。李广军团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一定要一举歼灭,挫一挫汉军的锐气。
匈奴军队万箭齐发,汉军一面用盾牌格挡射来的箭,一面以强弓劲弩进行还击,只见漫天的箭雨,使得原本荒凉的戈壁,多一道壮丽的风景,也一份了血腥。
你来我往的对射了几十个回合,李广兵团损失惨重,伤亡人数超过二千人,更要命的是,骑兵们的强弩的箭矢已经快用完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就象以后的八路军一样,要节约子弹,要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李广严令“持满毋发”,把强弩张开拉满弦,但不要发射,等待敌人靠近时再发射。
匈奴骑兵开始发起冲击。李广操起大黄弩,专门瞄准匈奴的将领,一箭一个,连续射杀了好几人。什么是大黄弩,原来汉代的弩机是分成好几个级别,大黄弩是最强的弩,非天生神力者不能用,射程最远,威力最强,李广的箭术本来就神乎其技,加上大黄弩的威力,匈奴头目中一箭即毙命。
当匈奴兵进入到战士们的射程时,李广才下命令放箭,一阵箭雨过后,满地又是匈奴人累累的尸体。
这一战,杀到了天黑,夜幕降临。李广的阵地还岿然不动,匈奴人也精疲力竭了,准备好好休息一晚,等待天亮后再战,反正李广兵团被困在重围之中,插翅难飞。
等待李广的命运,又将会是什么呢?
天亮了。
新的一天的战斗又要开始了。面对着战友的累累尸体,面对着里三圈外三圈的匈奴军队,汉军战士面如土灰,也许这里就是生命的最后归宿了。只有李广将军仍然神采奕奕,越是处境危险,他越会以一个武士的自信来重振士气。
匈奴人再度发动强攻,李广与他的士兵们英勇地一次次地挫败匈奴人的攻势。李广这支四千人的骑兵,现在战斗人员已经减少了一千人,而匈奴人的伤亡更惨重,被汉军射杀的,至少超过四千人。
左贤王已经观察到李广军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准备再次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彻底消灭汉军。
就在这个最危急的关头,李广的救星到了。
张骞的一万骑兵,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这可是一支生力军啊。
左贤王一看,哎,这可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虽然匈奴骑兵在人数上仍然占据优势,但是以十战一,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居然连李广的四千骑兵也拿不下来,自己反倒损失超过四千人,现在又来了一支人数更多的骑兵精锐,看来这仗更不好打了。
想到这里,左贤王毅然决定撤围,保住自己的实力最为重要。
匈奴军队撤退了,李广再一次死里逃生,这是第几次了?李广自己也记不清了。
三千多人阵亡,汉军元气大伤,不能继续追击了,也班师回国。
张骞行军迟缓,导致李广的前锋部队陷入重围,被判处死刑,缴纳一笔赎金后,免于死罪,贬为平民。李广损失了三千多人马,但同时射杀匈奴骑兵四千多人,功过相当,不给予赏赐,也免于处罚。
而河西战线归来的霍去病则因为赫赫战功,再度受到重赏,增加食邑五千户。霍去病的部下鹰击司马赵破奴被封为“从票侯”,校尉高不识被封为“宜冠侯”,还有一个匈奴籍的将领仆多,也因为有功被封为“煇渠侯”。
两次的河西之战,使霍去病声名远扬,越来越受到武帝刘彻的信任,恩宠有加,在军队中的地位也节节攀升,大有与舅舅大将军卫青平起平坐之势。
而那位迷途将军公孙敖,则因为行军延误,被判处死刑,当然他跟张骞一样,缴纳了一笔赎金,免于一死,贬为平民。
由于公孙敖的延误,河西之战虽然取得大胜,消灭匈奴军队三万多人,但是河西走廊仍然在匈奴人的手中。
武帝刘彻派李息在黄河岸边筑城,以作为进攻河西走廊的桥头堡。
就在此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河西走廊地带最有权势的浑邪王派人与李息取得了联系,准备投降中国,李息迅速准备了最快的马车,将浑邪王的使者送往首都长安城。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浑邪王准备归附大汉帝国呢?
两次的河西战役,匈奴在河西的兵力总计损失了四万人,伊稚斜单于大发雷霆,此时单于派往河西督战的儿子也返回王庭,添油加醋说了浑邪王与休屠王的坏话,单于更加怒不可遏。派出使者前往河西走廊,征召浑邪王与休屠王马上前往单于王庭。
单于征召,究竟去还是不去呢?浑邪王对休屠王说:“你我是河西诸部落中最大的两支,两次大战,损兵折将,现在单于对我们十分的愤怒,这时你我二人前往王庭,我看是凶多吉少了。于今之计,恐怕只有一条出路,就是投降汉帝国了。”休屠王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自伊稚斜单于篡位以来,处心积虑要扩张自己的势力,消除国内异己势力,要是两人傻头傻脑地前往请罪,不正中单于的下怀吗?
反了!休屠王一拍大腿,决定了。
刘彻一声不吭地听了匈奴使者的报告,心里暗自琢磨:“浑邪王与休屠王要是真心来降,那可以算是天大的喜事了;可是……会不会是诈降呢?”确实,诈降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所以要两手准备:既欢迎浑邪王与休屠王的归附,同时严阵以待,以防止匈奴人诈降的诡计。
受降的重任,又交给年轻的“冠军侯”霍去病。
这不是一场战役,但却比一场战役更加复杂、充满变数。波云诡谲的受降过程,霍去病再向世人展示了他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大将风范,以及霹雳雷霆般的铁腕。
霍去病统率大军,渡过黄河,准备接受匈奴浑邪王与休屠王的投降。
除浑邪王与休屠王外,归附汉朝的队伍中,还包括了三十一位匈奴的小王,总计五万人。离汉帝国的边境越近,休屠王的心情越沉重,他开始后悔了,终于他停了下来,不走了。休屠王的反悔让浑邪王大吃一惊,休屠王手握重兵,一旦内部起讧,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浑邪王牙关一咬:休屠王啊,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想反悔,别怪我手下无情啊。于是浑邪王假意邀请休屠王到帐内议事,休屠王不知是计,刚走入浑邪王帐内,便被埋伏在两旁的武士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浑邪王迅速逮捕了休屠王的阏氏以及王子日磾(读音:密低),控制了休屠王的队伍,并将休屠王的军队并入自己的队伍中,一场可能发生的内乱被浑邪王平息了。
终于,浑邪王带领五万人临近黄河岸边,已经看到了霍去病威风肃肃、阵容齐整的汉军受降兵团了。
但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浑邪王手下的一些裨王与将领,看到汉军如此强大的阵容,心生恐惧,此时一种背井离乡的悲怆之情油然而生:此去汉国,恐怕此生永不再回家乡,到了汉国之后,命运也无从得知。突然间他们感觉宛如一片片的落叶,飘散于空中,不知何处是才是安身立命之处。
这些裨王将领们突然调转马头,对着五万名匈奴人高喊:“不想归附汉朝的跟我们回去啊。”说罢扬鞭而去。
匈奴军心大乱,许多匈奴人跟着哗变,“哗——”的一声,将近一万名的匈奴人转身向后,死命地奔逃。
浑邪王试图拦截图,但逃跑的人数太多了,他也无法制止。就在投诚的最后一刻,局势迅迅恶化,变得不可收拾。
这一幕,霍去病全看在眼里。
必须要当机立断,不容许有片刻的迟疑,迟疑将意味着局面将无法控制。
霍去病单枪匹马,向匈奴人的阵营飞奔过去,昂然策马直冲到浑邪王的面前。
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匈奴人惊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要知道汉朝政府对匈奴人是否真心实意投降是报有怀疑态度的,因为考虑到诈降的可能性,才派霍去病统率大军前往受降,如此一旦发现匈奴人是假降,汉军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现在霍去病竟然脱离大军,孤身独闯匈奴阵营。
霍去病目睹匈奴军中哗变的过程,敏锐的判断力与直觉使他确信,浑邪王的确是真心归附。此时如果置匈奴哗变于不顾,最后可能连浑邪王也会死在哗变者手中,这样一来,受降一事便泡汤了,但如果霍去病带领大军直扑过去,匈奴人在惊恐万分的情况下,恐怕会认为汉军想趁机全歼五万匈奴部众,要是发生冲突,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霍去病孤身前往,勇闯虎穴。
只要剩下的这四万人中,有几个心怀不轨,只消几支利箭,或者几柄利刀,就可以结果霍去病的性命了。但霍去病英雄般的壮举,置生死于不顾的气概,震憾了所有的匈奴人,此时的他,骑着高头大马,眼神中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的威严,身上焕发着逼人的英气,他穿行在匈奴骑兵间,如一阵风掠过。这些匈奴人在许多年以后,肯定还会记起这栩栩如生的一幕,终生难忘。
所有的人面对着这个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年轻人,喧哗与骚动都停下来了。同时,霍去病的壮举,也向所有的匈奴人传递了一个足以让他们安心的信息:大汉帝国,是真诚欢迎他们的投诚。
浑邪王面带愧色对霍去病说:“将军胆略真让本王折服,本王不才,致使军中哗变,幸将军火速前来,否则后果难料啊。休屠王中途变卦,已被本王斩杀,家属也已押在营中,请由将军处置。”
霍去病对浑邪王说:“现在军中哗变,请浑邪王授权本将军,处置哗变逃亡者。”
浑邪王说:“一切听由将军处置。”
霍去病手握缰绳,昂坐马上,立于秋风之中,向匈奴四万部众口传皇帝的受降诏令,表明汉政府的欢迎立场,给所有的匈奴人吃下一粒定心丸,紧张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然后霍去病策马返回汉军营中,这时汉军所有官兵悬到喉咙上的心才落了下来,看到将军返回,全军上下响着一片震天的欢呼声,因为他们有幸成为霍票骑传奇故事的见证人。
霍去病马不停蹄,亲点了一万名强弩骑兵,前往追击匈奴的哗变逃亡者,一路穷追猛打,这些哗变逃亡者既无组织,又惊慌失措,几乎成了汉军的活靶子。一万强弩骑兵射杀八千多匈奴兵,自己无一伤亡。
霍去病凭借机智与勇敢,以雷厉风行的强腕,终于完成受降的使命,居功至伟。
从第一次河西战役到这次成功受降,河西走廊的匈奴力量彻底被扫清。谁可想到,这一个个的丰功伟绩,是由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所创造。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十九岁还面带稚容,可是霍去病已经成为帝国的神话,成为中国历史的不朽传奇。
霍去病再度得到皇帝的赏赐,封加食邑一千七百户。
汉帝国以极高的规格迎接归降的浑邪王,动用二万辆马车前往迎接。浑邪王被封为漯阴侯,食邑一万户,其他四位小王也封侯。
匈奴归降的四万人,被安置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的要塞之外的土地上,仍然保持了匈奴人游牧的生活习性,沿习匈奴旧俗、官号,这五地又称为“五属国”,设属国都尉,负责管理。
从此,河西走廊直到盐湖(罗布泊)一带,成为了一片真空地带,汉帝国终于打通了通往西域的咽喉之地。六年后,汉帝国在浑邪王的故地设立酒泉、武威二郡,并将一部分汉人迁徙到此地,又过了四年,再设张掖、敦煌二郡。
河西之战在成就霍去病一代名将的同时,使得中国的领土向西扩展了九百公里,十五万平方公里的河西走廊纳入中国的范围,匈奴的力量遭到史无前例的重创,并使中国势力介入西域成为可能。
【七、漠北之战:决定性的胜利】
河南战役与河西战役之后,汉军正面的敌人只剩下匈奴的左贤王的军队。左贤王的实力基本上没有遭遇过重大的损失,而远在漠北的伊稚斜单于主力,也没有遭受重创。
河西之战结束后第二年(公元前一二零年)的秋季,匈奴左贤王部数万名骑兵再度侵入右北平,同时,伊稚斜单于也派也数万名骑兵越过蒙古大漠,进攻定襄。两路大军将右北平与定襄劫掠一番,杀死军民一千多人。
匈奴的这次报复行动,使武帝刘彻意识到,匈奴还远未被击垮。因为按照匈奴的官秩,单于之下,最有权势的依次是左贤王、右贤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这些匈奴王各有数万精兵,除了右贤王在漠南之战中损失惨重之外,其他诸王实力仍然非常的强大,特别是单于本人与左贤王。所以要彻底击垮匈奴,就必须要击垮单于与左贤王的主力。
这是两块最难啃的骨头,必将是一场空前的大决战。
为了这次会战,刘彻与卫青、霍去病等将领日夜研究作战方案,同时战争各项准备工作也有条不紊地展开,战争所必需的马匹、武器、粮秣、车辆等物资都在积极筹备之中。
为配合这次空前的会战,激发国人的爱国热情,刘彻在国内搞起了树立典型模范的活动,号召全国人民“向卜式同志学习”,当然这是现在的叫法,当时的叫法是“布告天下,以风百姓。”
卜式是个什么人呢?一个伟大的爱国者,下面来说说卜式的故事。
卜式是是河南郡人,以前家境并不富裕,但他非常勤劳,到山区牧羊,几年下来,羊的数量从一百头增加到了一千头,后来又购置田地,家产更加富实。正好遇上武帝开始反击匈奴,卜式出于爱国情热的召唤,将家产的一半捐献出来,帮助边境汉军解决军饷。
卜式的义举受到了汉武帝的注意,他就派人去问卜式:“你是不是想当官啊?”卜式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牧羊人,又不熟悉官场之道,并不想当官。”皇帝的使者又问说:“那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冤情想要告诉皇上呢?”卜式回答说:“我哪有什么冤情啊,我跟邻里关系好得很,人家没钱时,我就借给他,对为非作歹的人,我就教导他,大家都很尊重我,怎么会有冤情啊?”
使者很奇怪地问说:“那你无缘无故捐这么多钱,你有啥用意啊?”卜式回答说:“现在中国正与匈奴开战,我认为有贤良的人应该战死于边疆,有钱的人应该要捐出他们的财产,这样匈奴才可以消灭。”
河西战役之后,浑邪王率四万人投降中国,当时安置匈奴人的巨额费用,以及汉人从中原迁移到边地的供给费用,全部由地方政府承担,地方财政出现危机,府库为之一空。这时,卜式又带头捐赠了二十万钱。
武帝刘彻看民间富人捐款簿册时,发现了卜式的名字,想起了以前这个人就为前线作战捐了一半家产的那个牧羊人,这次捐款数额又是高居榜首,心里赞叹道:“卜式这个人真是贤能啊。”于是下诏,召卜式到首都长安,拜为中郎,并“布告天下,以风百姓”,号召全国人民向卜式学习。
可是卜式不想去当官,刘彻就让人传话给他:“我在上林苑中有一些羊,想请先生来这里牧养。”卜式没办法,只好前往皇宫的上林苑,但仍然穿着布衣草鞋,保持平民本色。
关于爱国者卜式的故事,后面还将提到。这里还是继续说漠北战役的情况。
刘彻与诸位将领商量作战计划,刘彻说:“自从赵信叛逃后,成为伊稚斜单于的左膀右臂,单于听了他的计划,将大军撤到大漠以北,以为我们不敢越过大漠发动攻击,现在我们已经集结最强大的兵力,强行越过大漠,势必能能够大获全胜。”
具体的计划是:卫青与霍去病各率领五万骑兵,配备最优良的战马(粟马,普通马喂草,粟马是吃粟米的,特别强壮),从定襄出发,后续的步兵以及后勤运输队伍不少于二十万人,总兵力在三十万人以上。最勇猛善战的骑兵均配置给霍去病兵团,霍去病兵团的作战任务是截击伊稚斜单于的主力,务求全歼。
从作战安排上看,霍去病此时的地位已经与大将军卫青平起平坐,而且担任主力突击力量,可以看出汉武帝此时的天平是倾向霍去病。
就在大军即将启程之时,汉军在边境上俘虏了一名匈奴探子,从匈奴探子的口中得知,伊稚斜单于在大漠的东部,于是刘彻重新调整了战略部署,将霍去病兵团东移至代郡。
公元前一一九年春季,汉军在定襄与代郡两地誓师北征。
一场在中国历史上荡气回肠的伟大战役由此拉开了序幕!
此次出征的汉军阵容十分强大,除了帝国政府准备的十万匹优良的粟马之外,将士们把自己私人的战马也带上了,总共有四万匹,汉军的战马总计达到十四万匹之多。
卫青帐下辖五位将军:前将军李广、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赵食其、后将军曹襄为后将军,还有一个被削去爵位、重新起用的中将军公孙敖。
霍去病帐下则没有一个将军,但都是霍去病精心挑选的少壮派军人,重要的有李广的儿子李敢,李敢在李广兵团受十倍于己的匈奴左贤王军围困时,勇闯匈奴营,他的勇气让霍去病赞赏;还有右北平太守路博德(后来在南方战场成为一代名将)、铁杆老部下“从票侯”赵破奴、北地都尉卫山,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匈奴的降将:因淳王复陆支、楼剸王伊即靬以及昌武侯安稽。为了适应在环境恶劣的大漠中作战,霍去病大胆吸纳了匈奴的降将与降兵,这些匈奴人的勇猛加上配备的汉军先进的武器,成为霍去病兵团的主力之一。
春风正化解北地的积雪,雪上空留马行处。
伊稚斜单于接到情报,汉军兵分两路,大举进攻。此时伊稚斜单于正在漠东,赵信对单于说:“汉军的战略部署,是准备强行穿越大漠,到时一定会人马俱疲,我们就可以坐等他们上门,轻易就可以收拾他们了。”又提议将单于部的所有人马,撤往大漠以北的地区,把精锐的匈奴骑兵,埋伏在漠北,准备等待汉军穿越沙漠后,气力全无时发起突击。
伊稚斜单于听从了赵信的意见,将大军向北转移。此时的伊稚斜单于可能没有想到,他这么一转移,使他避开了汉军中最精锐的霍去病兵团。
卫青兵团从定襄出发,一路罕遇匈奴人,向北挺进。但是出发不久,大将军卫青与前将军李广发生了激烈矛盾。
李广是武帝任命的前将军,担任卫青兵团的先锋;但卫青却命令李广部与右将军赵食其部合并,从东路进军,担当卫青主力兵团右翼掩护。卫青这一调整,使得李广部队从主攻变为协攻,对此,李广勃然大怒。
李广怒气冲冲地跑到卫青的帐营内,对卫青说:“我是皇帝任命的前将军,是突击的先锋,现在大将军无缘无故把我改调到东路作为右翼协攻部队。我从年轻始就与匈奴作战,一直到今天,才有与匈奴单于面对面交锋的机会,我愿意充当前锋,与匈奴单于一决生死!”
但是卫青拒绝了李广的请求,他的理由是:在出发前,皇帝有一道密令,认为李广年龄大了,运气又总是不好,不适合作为先锋。
但是卫青这个理由根本经不起推敲,如果武帝刘彻真的认为李广不适合作为前锋,就下一道诏令,将李广改为右将军即可,何必偷偷摸摸的给卫青一道密令,让卫青中途换将呢?这不符合武帝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卫青决定撤换李广的先锋位置,而改为右翼边锋呢?
至少有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公孙敖。公孙敖是卫青年轻时代的好友,重最要的是,公孙敖是卫青的救命恩人,没有公孙敖,卫青早就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了。公孙敖在第二次河西战役中,由于迷失了道路,被削去侯爵,贬为平民。这次出征漠北,恐怕是与卫青的举荐有关,卫青当然希望公孙敖能够在此役中担任主攻力量,立下战功,重新获得爵位。
但是卫青这个人,我们反复说到,人格是很了不起的,他为好友及恩人公孙敖打小算盘,这也是人之常情,但这绝对不是卫青撤换李广的主要原因。
第二个原因才是最重要的,就是李广的骜傲不驯。作为一代名将,李广有许多弱点,程不识很早就意识到并说过:“李广将军的部队,军令简单明了,如果敌人发动突袭,就容易陷入困境中”,这个毛病,李广一辈子也没改掉。李广的勇猛,天下无双,但是他的指挥有很大的随意性,缺乏缜密与深谋远虑,所以自武帝北征以来,李广军屡次陷于绝境之中。公元前一二一年,李广与张骞出击左贤王部就是一例,李广仅率四千骑兵,居然脱离张骞大部队数百里,结果陷入重围之中。他的孤军深入与霍去病的孤军深入又不一样,霍去病虽然也屡屡孤军深入,但在判断敌情、掌握战机方面,要远远胜于李广。
卫青不能不担忧。让李广充当先锋,拿不准他又要率几千骑兵扬长而去。此次出征,几乎动用全国的兵力财力,作战规模之大,作战纵深之宽广,作战难度之艰巨,都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李广的骜傲不驯,使得卫青很难约束他,所以必须把李广调离,让他居于次要的攻击方向。
调离李广之后,卫青的属下,青一色均是卫青的亲信,中将军公孙敖是卫青的好友与恩人,左将军公孙贺是卫青的姐夫,后将军曹襄是卫青的继子,是平阳公主与前夫曹寿所生的儿子。虽然这几个人武功平平,但卫青要的就是能听从调遣的将军,行军作战,战役决策,均由卫青亲自指挥。
卫青选择了蒙古大漠西部的路线,这条线路的选择十分好,因为在大漠中部,有一条蒲奴水,正是春天的季节,冰雪融化,给这条内流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在大漠地区行军,最恐怖的事,莫过于寻找不到丰富的水源。
即便有了水源,行军过程依然十分的艰苦,茫茫大漠,一望无际,渺无人烟,只有马蹄声单调地回响在辽阔的大地之上。从定襄出发到跨过长城,已经有数百里的距离,而从长城向北跨越大漠,又前进了一千多里的路程,汉军精心驯养的粟马在长途行军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伊稚斜单于听从赵信的建议,在大漠的北缘设下重兵,准备趁汉军穿越大漠、精疲力竭之时,以逸待劳,击败汉军主力。所以卫青主力兵团刚走出大漠,就遇上了严阵以待的伊稚斜单于的大军。
卫青乐坏了。
要知道大漠作战,最难的事情就是捕捉到敌军的主力,现在由于匈奴单于的过度自信,反而自送上门,卫青岂能不乐上心头?
伊稚斜单于显然低估了汉军的作战实力。
没错,一千多里我长距离行军,的确使汉军将士的体力出现了下降,但并不是象赵信所预测的那样,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这主要得益于汉军强大的后勤补给,卫青除了数万名骑兵之外,还有十余万的步兵与后勤补给人员,千里大跃进的过程中,主力骑兵从来没有出现过粮食短缺的现象,而且强壮的马匹耐力超强,穿越沙漠之后,马匹也仍然可以迅速投入战斗。
一场大战,在大漠的西北部边缘地区展开了。
匈奴军队凭借以逸待劳的优势,率先发起攻击,行进到强弓的射程范围时,匈奴射手万箭齐发。这时,他们总算要长长见识了,汉军动用了最新型的防御武器:武刚车。
根据史料记载,武刚车是一种“有巾有盖”的战车,就是有车皮,有车盖,卫青在行军过程中,估计是以武刚车来送载粮食物资或步兵。卫青的武刚车是不是铁甲车呢?有这个可能,但史料记载很简单,不宜下断论。即使不是采用铁甲,也必定是硬木,不是箭矢可随意射穿的。
卫青命令将武刚车迅速并拢,构成一个环形防线,汉军士兵躲在武刚车阵后面,匈奴单于见汉军的防御十分坚固,决定采取骑兵强攻。
匈奴派出一万骑兵,向汉军阵地发起冲击,汉军一面躲在武刚车后用弓弩进行还击,一面派出五千骑兵纵马上前迎战。
卫青耐心地等待最佳战机。
日薄西山,晚霞映红了天空,无比的壮丽。但突然间,美丽的晚霞被刮起的沙暴遮住了,大漠刮起强风,天色顿变,一时间飞砂走石。狂风卷起砂砾扫击在战士的脸上,风尘滚滚,一片黑暗。沙尘暴使得双方都看不清对手了,如立于茫茫的浓雾之中。
卫青敏锐地抓住了战机。
汉军刚刚穿越沙漠,所以是背向沙漠,而匈奴军队刚是面对沙漠,所以同样面临沙尘暴,汉军是背对,而匈奴军队则是正面相迎。这对匈奴一方来说十分不利。
卫青当机立断,命令大军出动,从左、右两翼包抄匈奴军队。
汉军倾巢而出。
伊稚斜单于这时才发现,汉军的人数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而且在长途跋涉之后,战斗力之强,也出乎他的意料。
伊稚斜心中一慌,心里暗想不是汉军的对手,也顾不上许多,丢下士兵,调转骡车(由六匹骡子拉),带着数百名精兵,向西北方向逃窜。
这时汉军与匈奴军正杀得难解难分,双方均伤亡惨重,这是一场血腥的搏斗,刀光所至之处,鲜血飞溅,染红了飞扬的砂砾。沙暴减弱了,沙尘之中的夕阳,红彤彤的,红得象刀刃上滴淌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