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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东南西北》

_5 宁夏(现代)
  真言?我咯咯地笑了:“我清醒的时候说的也是真话,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我大概真的醉了,都控制不住自己了,话特别多,笑也控制不住。
  林晨树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他连忙把我扶到沙发上躺下,然后站起身,我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角:“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进屋给你拿条毯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喝醉的关系,林晨树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柔和。
  我摇摇头:“我不要毯子,我要你。”
  林晨树呆立了很久,才柔声地:“你醉了,乖乖地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不知怎的,听了这话,我的心酸酸的,眼泪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我努力忍着,但是,忍不住,一颗、又一颗、象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林晨树吓坏了,连忙在我身边坐下,抓着我的手:“晓西,晓西,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泪眼婆娑:“我好不了了,江南,我只怕自己永远也好不了了。”
  我的手立刻被松开了,虽然脑子里乱哄哄的,但我还是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江南,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控制不了自己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
  我拽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你不要走,不要来了又走。”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影,我觉得自己要爆炸了,我觉得委屈,觉得不忿,我想要发泄:“为什么我会这么倒霉,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有那么难吗?为什么你要赶尽杀绝,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江南,你这个坏蛋,你骗我!”
  我揪住眼前的人打他,捶他,最后,终于扑倒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你骗我,我们已经没有未来,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憧憬。你真是个坏蛋。”
  我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紧紧地,我立刻清醒了,我推开了他。
  林晨树有些紧张:“我只是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所以——”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我轻轻地:“谢谢你,谢谢你。”
  林晨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又没做什么。况且,我说过,我的肩膀你随时可以依靠。”
  我点点头:“你现在可不可以借我靠靠?”
  明知道不可以,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求,在靠上那个熟悉的肩膀的瞬间,我满足地叹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靠着的肩僵了僵,我抬头看他,他的笑容象焰火般绚烂,让我几乎眼晕:“你现在才知道呀,没有林晨树,杜晓西会活不下去的。”
  我微笑:“是呀,幸好还有你。”
  我们静静地坐着,许久许久,我悄声问他:“你怕死吗?”
  林晨树惊讶地看着我,许久才说:“有谁不怕死。”
  我点点头:“我也怕,而且怕得要命。可静书说她不怕,只要有江南在她身边她就不怕。她说她很庆幸可以把江南留在身边,用生命来爱一个人,我做不到。我是不是很虚伪,口口声声说很爱他,可是爱得这么有限,用生命爱一个人,我好象做不到,我输了。”
  林晨树摇了摇头:“傻瓜,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烦恼呢,爱就是爱,不该比较,也不用放在天平上衡量,我们不必用生命去爱一个人,不意味着你不能,爱就是爱呵。”
  是呵,爱就是爱,我何苦去和静书的爱做比较,我的爱也是爱,虽然不能用生命来衡量,但也是很真很真的爱。
  43、早上醒来,立刻发现不对。
  我竟然枕着林晨树的腿,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在聊天吗,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真是让人尴尬,是自己静悄悄地爬起来,还是继续装睡,看看他的反应再说?真是丢死人了,怎么会和他共度了一夜呢?若是被人知道,只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决定还是继续装睡,自己起来如果不小心弄醒了他反而更尴尬,我的心七上八下,跳得厉害。
  我静静地等着林晨树醒来,可是这家伙,一点要醒的意思也没有,他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不对,我怎么觉得他的呼吸越来越轻,本来随意地搭在我肩上的手却越来越烫,难道他醒了?我偷眼向上望去,正好看到他正半眯缝着眼睛也在偷眼看我,我大窘,飞也似地站起身,脸腾地红了。
  到底还是林晨树老练,可能这种情况对他来说见惯不怪了,他伸了伸胳膊:“你这应该有干净的毛巾牙刷吧?我先去洗个澡,你做早饭吧,有没有东北大米,我想喝粥。”
  他要在这里洗澡,还要我做早饭给他吃,他以为他是谁?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共度一夜的关系,我怎么也凶不起来,我结结巴巴地:“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洗澡,我又为什么要给你做早饭?这里不是你家,我也不是你老婆,你赶快给我滚。”
  林晨树走近我,扯扯身上的衣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这副样子怎么出去?我这是因为谁?”
  他身上的衬衣皱得象咸菜,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始作俑者好象是我。我依稀记得昨天好象还拉着他的手要他不要走,一觉醒来就装失忆或是翻脸无情不是我的风格,我认命地给他去拿毛巾牙刷,然后乖乖地去煮他想吃的大米粥。
  林晨树真是一个麻烦的人,连洗澡也不让人消停,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他大叫:“杜晓西,杜晓西。”
  我没好气:“什么事?”
  “你有没有干净的衬衣,我的衬衣不小心碰到水了。”
  莫名其妙,我这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衬衫,他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恶狠狠地:“没有!”
  “你随便给我找件衣服吧,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出来。”
  这个人还真是麻烦,我哪有合适的衣服给他穿?可我也怕他真的不穿衣服就出来了,我昨天没事干嘛喝那么多酒,惹来这么一尊瘟神,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找了一件最大的T恤衫给他,他一穿上我就忍不住乐了,这衣服我穿着太大,晃晃悠悠的,穿在他身上竟变成了紧身衣,要多逗就有多逗。
  林晨树本人倒一点也不在乎,还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很臭美的样子。我让他看着火,自己帮他去把衬衫搓一把,我自己有烘干机,洗完扔进去再烫一烫就能穿了。我做这一切的时候很自然,等弄完了出来才发现不对,我好象中老妈的毒太深,越来越象欧巴桑了。
  这个发现让我很生气,我为什么要做这些,我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些。但是,等我拿着烘干的衣服出来,看着林晨树笑盈盈的脸的时候,我实在生气不起来。粥已经煮好了,并且已经盛出来晾着,冰箱里的小菜也拿出来了,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林晨树乖乖地坐在桌前等我开饭,唉,真是一个温馨的早晨,虽然我很希望坐在对面的这个人能换成江南,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在经历了那样的夜晚后,这样的早晨让我很高兴。
  我让他先吃,我帮他把衣服烫一烫,林晨树不肯,一定要等我一起,说是难得有机会和别人一起分享早餐,一定不能错过。真是奇怪,难道他和他的那些女朋友不一起吃早餐?
  我烫衣服,林晨树在一旁看着,我挥手赶他:“你不要在旁边捣乱,别人看着我,我做不好事情的。”
  林晨树仔细地看着我:“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呢?给我做饭,还帮我洗衣服,简直象我老婆一样,看你这副小主妇的样子,我还真觉得象那么回事,看来我也是有福之人,我本以为要把你调教成一个好主妇要花很大力气呢,想不到——真是让我喜出望外。”
  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他了?他一个人在那儿自说自话,发什么神经呢。
  林晨树见我一脸迷茫,忙提醒我:“你忘了我们有过一个约定,如果你想嫁就嫁给我,忘了吗?”
  好象是有这么回事,我当时还挺感动的呢,不过,应该是个玩笑吧,怎么可以当真。
  林晨树不满地嚷了起来:“上哪里找我这种老公,你看看,我们今天多合拍,我做的粥待会你肯定舍不得放手,我也有做人老公的潜质,真的,不骗你。”
  有的是人挖空心思想做他的老婆,他怎么就死乞白赖地就惦记上我了呢?我没好气:“你是不是觉着我是那种即使和你结了婚,也会由着你在外面胡来、你在外面家外有家,我还会在家里给你烧饭洗衣,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这种人,所以想娶我?”
  林晨树用一种很景仰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得意,我猜对了?
  林晨树狠狠地敲了敲我的头:“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我说过我结婚后绝对只有我老婆一个人,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我有病才会信他,他的斑斑劣迹,一件一件我都看在眼里,要我相信他,除非——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见我不信,林晨树挑衅地看着我:“如果我能做到怎么办?”
  我有些不解:“你能做到什么?”
  “我林晨树从今天开始,清理掉所有的女朋友,只有你一个女人怎么样?”
  他干嘛要这样,为了什么?
  “如果我能够做到,你就嫁给我怎么样?”
  我大吃一惊,他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就为了想和我结婚?我哪有这种魅力。如果是因为他很爱我,那还可以解释,可明明不是,他干嘛这么想要娶我,我有那么好吗?
  “很奇怪吧,我自己也觉得奇怪,我竟然很渴望和你结婚,大概是一起聊聊天,一起做饭一起吃饭的感觉太好了,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家的感觉太好了,我好象累了,想要有个家,你是唯一的候选人,因为我爸爸很喜欢你。”
  我明白了。细细思量,嫁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好,如果他真能修身养性做个好丈夫。不过总觉得他的提议好象有漏洞,他不象是轻易能下这种决心的人。
  终于还是被我看出来了,我淡淡地:“我们订个期限吧,一年怎么样,如果你一年内能做到,我就嫁给你。”想蒙我,没那么容易,一天两天的,谁做不到呀,还好被我看穿了。
  林晨树竟然很高兴:“考察期只有一年吗?我原本还准备八年抗战呢,那我们就说好了,如果我遵守了我的约定,那么,请你也遵守你的约定。”
  我怎么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可明明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我们两个结婚,吃亏的好象是他,可林晨树的表情绝对象是个捕捉到猎物的猎人的表情,他捕捉到了什么?
  见我不做声,林晨树不耐烦了:“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咬咬牙:“好,我答应。”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可输的。
  林晨树很兴奋,连着问了好几句:“真的,真的,真的?”
  这次轮到我不耐烦了:“我答应的我就一定会做到,要不要给你立个字据?”
  “好”,林晨树竟然真的从包里拿出纸笔,刷刷刷,一式两份,竟真的立了字据,还让我签了字,他自己也郑重地签上大名,怎么弄得象签字结婚?一份他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一份留给我,我真是哭笑不得,我就这样签了卖身契了?
  吃饭的时候,林晨树的心情特别好,话也很多,看着他的样子,我忽然想,一年后,一年后会怎么样呢?我们真的会结婚吗?应该不会吧,我相信以他的性格很难做到,即便做到了,也不一定会结婚,一年,一年也许会发生很多事情呢。
  未来,未来会发生些什么,有谁会知道呢?
  44、突然间不想上班。
  难得今天天气凉爽,外面也没有热辣辣的太阳,出去兜兜风,或是继续回去睡个懒觉该有多好。可惜,老板在这里,想装病都不行,和老板关系太好,也不是事事都顺心的。
  不过,至少此刻的林晨树还是很让我满意的,饭后竟然主动把我按在沙发上让我喝咖啡休息,由他来洗碗,而且干得像模像样,真让我刮目相看。看着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忽然就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他能够一直表现得这么优异的话,那个一年之约也是可以慎重地考虑一下的。
  一直以为那个一年之约是个玩笑,可看着林晨树努力讨好我的样子,忽然觉得在对待这个问题上,我的态度可以更积极一点,更认真一点。做对一件事情加一分,做错一件事情扣一分,如果一年后他能够及格,我就认真考虑嫁给他,我暗暗下了决心。
  今天表现不错,帮我做我最讨厌的事情,加一分。
  洗完碗,林晨树过来和我一起喝咖啡,很意外,当他假装很随意地把手搭在我肩上的时候,我竟然没有立刻象平常一样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很识相,林晨树乖乖地收回了手,不过还是很高兴:“我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你现在已经不那么讨厌我碰你了,以前我只要稍微碰到你,你就摆出一副圣女贞德的样子,要多讨厌有多讨厌,现在这样多好,终于发现我的魅力了吧?”
  林晨树凑近我,眼神很期待。
  我忽然发现他看着我的眼睛象水晶葡萄似的,又黑又亮,闪着动人的光芒,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不可能呀,我为什么要脸红,没理由呀?
  林晨树凑得更近了,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我的脸烫得吓人,林晨树突然大叫:“杜晓西,你脸红了,原来你真的喜欢我。”
  我又羞又怒,一把推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谁喜欢你了,我干嘛要喜欢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林晨树撇撇嘴:“你们女人就是可是心非,你不承认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亲口承认,杜晓西爱死了林晨树,总有一天。”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我想也没想就给他泼冷水:“不可能。”
  “咱们走着瞧”,林晨树自信又笃定。
  他哪里来的自信?我自己的心,我还不了解吗?要彻底地忘记一个人,再死心塌地地爱上另一个人,对我来说,太难了。也许穷我一生也不可能了。
  我的情绪在瞬间低落了下来,林晨树突然一把把我拉了起来:“走吧。”
  是呀,该去上班了,我的情绪愈发低落。
  不过好象不对,怎么好象是往郊区开呢?我连忙问:“去哪里?”
  “今天放假一天,去兜兜风吧。”
  真是喜出望外,怎么这么了解我的心呢,加分加分,不过我还是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老板和秘书一起翘班,明天又是满城风雨。
  “难得一次,下不为例。不过千万不要让我爸知道了,否则又说我假公济私,没有原则了。”
  我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当然不能告诉他,否则我们都要挨骂,林明远虽然喜欢我,但——不是没原则地喜欢。
  翘班兜风,而且还是保时捷,感觉真不错。不过,怎么觉得路线不对,兜风不是应该去海滩或是公园之类的地方吗,怎么好象是往机场开。
  我大叫:“停车!”
  林晨树缓缓地把车停在了斑马线上,我看着他:“我们这是去哪里?”
  “机场。”林晨树老老实实地回答。
  机场?我当然知道他要去那里干什么,我一言不发,打开车门就要下车,林晨树一把拽住我:“你疯了,这里不能下车,也拦不到车,你怎么回去?”
  “走回去”,我气鼓鼓地,努力想要挣脱林晨树的掌握。
  “不要这样”,林晨树叹了一口气:“见一面吧,也许很久不能见面了,你不想吗?”
  我当然想,只是相见不如怀念,有的时候,还真是不如不见。
  林晨树松开了我的手:“想见就见吧,没有人会怪你。”
  我终于不再挣扎,也好,有些话,我想对那个人说。
  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办好了登机手续,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我们一起到机场的咖啡厅坐一会儿。
  江南见到我有些吃惊,因为我们已经约好不再见面,直到我们可以见面。之前已经道过别了,所以江南一直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静书始终微笑着,一点也没有那日的哀伤与绝望,我在她的面前总有些胆怯,我避开了江南的眼神,也避开了她的。
  最自在的应该是林晨树,他热情地与静书拥抱告别,静书不领情,一味地埋怨他:“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怎么敢不来?都怪她”,林晨树指指我:“昨天折腾了我一夜,今天早上起晚了。”
  这句话让人遐想的空间很大,我看到静书暧昧地冲林晨树眨眨眼睛,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我不知道林晨树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我没有生气,我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我是多么恨对面的这个人呀,坦然地介绍另一个女子说是自己的妻子,请你也尝尝我经历的苦痛。
  我抬眼去看江南,我武装好了自己,淡淡地微笑着,但在触到江南眼眸的瞬间,我——他眼底的忧伤,象是一根锋利的冰锥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又冷又痛,哪里还有什么快感,只剩下深深的自责与后悔。不想让他象我一样,我经历的那种痛苦,我一个人尝就可以了。
  我想开口解释,静书抢在了我前面:“晓西,你们结婚旅行选择美国吧,我一定会好好陪你的,就是不知道——”
  我知道她的潜台词了,我选择了沉默。
  林晨树适时地揽住了我的肩:“我们很快会见面的,如果我妈妈还是不肯回国,我想带晓西去美国,所以你们不要这么伤感,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是吗,那太好了。”静书大概真的觉得很好吧,我甚至听到她长舒了一口气。
  “我忘了我妈妈让我给她买一些杭州丝绸,静书,你知道我妈妈的喜好,你陪我去挑一些吧。”
  看得出静书根本不想去,可林晨树还是死拖硬拽把她拉走了,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和江南告别。
  江南看着我,语气急促:“晓西,发生什么事了,你说过要等我的,你改变心意了吗?”
  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知道静书病了,也许我应该善良一点,象当年那样说自己变心了,彻彻底底地成全静书。但是——我们之间经历的误会还少吗?上一个误会,我们用了五年才解开,虽然有些对不起静书,但是,这一次,我不想重复同样的错误。太痛苦了,我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静书,我听说她身体不是很好。对不起,我不能再等你了,不能了。”
  江南立刻明白了,他的脸在瞬间变得煞白,他笑容惨淡:“你还是知道了?我一直瞒着你,因为我知道那样你一定会离开我,象现在这样,我好容易有了希望,我不能放弃。想不到还是不行。”
  我的眼中隐有泪光,对他,我不是没有怨恨:“你为什么现在来,早一些、晚一些, 都可以,你为什么要现在来。”
  时间,我们选择了错误的时间重逢,当然只能是现在的结局。
  江南看着我,脸上浮现出苦涩的表情:“我也知道我不该现在来,我应该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你的面前,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所有的一切去交换,但是,我已经错过了一次,我不想再错一次。我好不容易知道你没有结婚,我仿佛又有了希望,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林晨树,我一定要回来争取你,我怕我又迟了,又错过了。我也很想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可以对所有人宣布你是我的晓西,我一个人的晓西,但是我不能,你知道我不能。”
  我几乎就要心软,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着的男人那么苦恼,那么绝望,我忍不住想伸手把他揽进自己的怀中,告诉他,没有关系,有我呢,我会一直一直等他的,但是,我知道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我看着他,几乎象是背诵台词,一个字,一个字,生生地把自己的心砸得生疼生疼的:“爱她吧,请你全心全意地去爱她,让她幸福吧。”
  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江南走近我,轻轻地将我揽进怀里,我紧紧地抱住他:“再见,江南,再见,江南。”
  江南轻轻地把一件东西塞进了我的口袋:“是我欠你的。我欠你的太多,太多……”
  我听到远处传来林晨树的大嗓门,我们同时松开了对方,迅速地擦干眼泪,我们几乎同时笑着说:“你们回来了。”
  离别。
  江南,再见。
  我紧紧地攥着江南给我的盒子,是什么我早已猜到,戒指,迟到的戒指,如果不能亲手给我戴上,对我说我愿意,再重的克拉有什么意义?
  是负担,很沉重很沉重的负担,也许一生都不能卸下的负担。
  45
  生活还得继续。
  没有了江南的杜晓西,好象过得也不错,至少没有想象中的悲惨。应该感谢林晨树,这个人,在杜晓西的生活中,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直至把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变成他的同盟。
  第一个举手投降的是老妈。
  她本来是个坚决的反对者,不是因为讨厌林晨树,而是因为他的条件太好,怕我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受委屈,更怕我日后受到伤害。
  林晨树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有事没事就往我家跑,到后来干脆有空就和我一起下班,然后到我家蹭饭吃,还露骨地拍老妈的马屁,说是吃惯了老妈烧的菜,外面的菜根本难以下咽,这种鬼话谁信,老妈的手艺是不错,可跟他们家留过洋的大厨怎么比?
  这种鬼话偏偏老妈信以为真,从此林晨树到我家吃饭就成了她的头等大事,研究菜谱,营养搭配,小林喜欢吃什么,小林不吃什么,她可能比林晨树自己还要清楚,要是哪天这位小林同志几天不来,那可不得了了,我的这位老妈竟会象失恋的少女般失魂落魄,这种失落一般会持续几天,直到小林同志带着鲜花、礼物、还有一堆的甜言蜜语和不知从哪本笑话大全上批发来的笑话再次出现,也不知道林晨树给我妈灌了什么迷汤,弄得老妈张口小林闭口小林,早忘了当初是怎么坚决地说这个人恋爱还可以,结婚绝对不行,我看她现在早把眼前的这个人当作准女婿了,什么好吃的都先想到他,到底谁是她亲生的?
  林晨树这个人也搞笑,他想要结婚的人是我,干嘛只对我妈献殷勤?是不是也该哄哄我呢?那两个人的关系太好了,我都有些妒嫉了。
  林晨树还有一点深得老妈欢心,家里不管有个大事小情的,他总是第一个出现,修修马桶,通通下水道,虽然一般他总是越帮越忙,最后还是打电话找专业人士来收场,但他卷起袖子、弯下身子忙里忙外的样子还是很讨老人家欢喜的。
  总之,老妈是彻底背弃了她当初的看法,张开双臂欢迎林晨树,看这一老一小一天到晚背着我嘀嘀咕咕的,还不知道怎么算计我呢,只怕到时候我真的不想嫁也由不得我。
  第二个到戈的是北北。
  她本来是江南的绝对支持者,她和展东散了,不成了,所以希望我和江南有个好结果。而且,即便我和江南不成,她也不以为林晨树是个好人选。
  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林晨树在我的新家象个主人一样晃来晃去时她已经很不高兴,然后第二次、第三次……北北生气了。活该那天林晨树还去惹她,说她是老处女什么的,惹得她大发雷霆,追着林晨树就打,林晨树也不敢真还手,只好抱头鼠窜,我看他实在可怜,就帮他说了几句好话,想不到北北立刻把枪口对准了我,说我被花花公子迷惑了,有我哭的时候,然后开始历数林晨树的斑斑劣迹,这下把林晨树也惹火了,开始和她对骂,最后北北号啕大哭,说我和林晨树联合起来欺负她,说我重色轻友,我哪有?最后北北含恨而去,撂下一句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怎么办?一个是多年的好友,一个是老板,也是身边唯一的异性朋友,哪个都对我很重要,哪个我都不想失去。真让我为难死了。
  见我为难的样子,林晨树竟然很高兴,都是他惹出来的事情,他还幸灾乐祸,我没好气:“你一个人傻乐什么呢?”
  “当然高兴,看来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和北北一样重要了,是个了不起的进步,当然高兴。”
  有吗?也许吧。他在我身边已经成了习惯,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不能舍弃的习惯。
  不过绝对不能承认,省得他得意忘形,还有,他惹出来的事,他自己收拾。我直接把他赶出了家门,在和北北和解之前,我这里不欢迎他。
  谁知道林晨树还真有本事,几天后两个人竟然有说有笑地出现在我面前,毫无芥蒂,让我真傻了眼,这几天我给她打过多少电话呀,她都对我爱理不理的,到底是谁重色轻友?不过,看到雨过天晴,大家和好如初,很多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不必在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我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林晨树到底跟北北说过些什么,让北北对很多事情的态度都变了。江南的名字不再被经常提起,取而代之的是林晨树,以前她也经常提到林晨树,可是没有一句好话,现在——虽然不是赤裸裸的赞美,但——我知道在她心里,江南的位置已经被林晨树取代。
  林晨树到底做过些什么,一直是个谜,两个人都三缄其口,弄得我很好奇,却始终不得要领。北北,固执的北北,就这样稀里糊涂轻易地投降了。
  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把我朝林晨树的方向推,我几乎招架不住了,后来又加上了林明远。
  林明远基本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林晨树最近的表现让人刮目相看,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老头只需要在旁边指点指点就可以了。林明远也乐得休息,每天养花弄鸟,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最近不知是不是因为和我老妈接触过几次,竟迷上了做菜,动不动就让林晨树转告我说他新学了几道小菜,让我去试菜,你说一个大男人,有什么爱好不行非要学做菜。而且看来他也没什么天分,做的菜实在难以下咽,开头我还捧场睁着眼睛说瞎话,可后来不行了,老头上瘾了,几乎隔一天就让我去他家试菜,我实在受不了,只好把那些菜重新加工再上桌,老头不高兴也没有办法,总比吃了不消化要好。
  林明远倒没有不高兴,只是试菜从此变成了我去他们家下厨,林晨树给我打下手,老头看见我们一起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就很兴奋,后来我算是明白了,林明远实在是太寂寞了,林晨树一般住在公寓里,很少回家,家里就他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后来林明远再叫我试菜,我答应得很爽快,不是因为他是董事长,而是因为,他是一位寂寞的老人,一位寂寞的父亲。
  只是有一点我实在受不了,就是他一天到晚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一天要问好几遍,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林晨树敷衍他,总是说快了快了,后来他终于不耐烦了,悄声对我说:“晓西,要是晨树还是不肯跟你结婚,你们就先同居吧,有了孩子,他就跑不掉了。我会帮你的。”
  我吓了一跳,老头可够新潮的,还鼓动我们同居。不过说出来他一定不信,不肯结婚的那个不是他儿子,而是我。而且他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为了孩子就结婚,那他的儿子不知道要结几次婚了。
  不过我也懒得解释,否则老头就集中火力对付我了,这个人比我老妈还要难缠,软硬兼施,除了拿他儿子没辙,其他人没有一个不是手到擒来的,我不敢冒险。
  我觉得压力很大,一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结婚,和林晨树,可以吗?
  46、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林晨树。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不但在工作上表现得很勤力,私生活也变得很严谨。
  他以前追女孩子从不瞒我,有时也要我这个秘书给她们送送花,挑选一些小礼物,或者写写情书之类的,不过自从有了那个一年之约后,他果然清理了身边的女朋友,也不再开始新的感情追逐,并且连带着生活态度也变得严谨起来,对女人的态度变得疏远而冷淡,还真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架势。
  初始,我也是不信他的,看他架势十足,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的三分钟的热度我再了解不过了,不过后来的发展倒是出乎我意料了,他好象是认真的,不但断绝了与所有女人的往来,连最爱泡的酒吧也不常去了。他的那帮狐朋狗友都说他最近变得无趣又无聊,变得不象林晨树了。
  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背地里风流依旧,不过看看也不象,他每日里只要没有应酬,不是在对我老妈献殷勤就是和我一起陪林明远试菜,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在外面风流,他好象真的变了,但是,为什么?他有那么想跟我结婚吗?真的只是想有个家,而我是唯一的人选,因为象他说的那样,他爸爸喜欢我,所以想和我结婚,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有些害怕了,没有理由,没有理由林晨树会这样对我。
  他对我太好了,回想起来,每次我不开心,他仿佛都知道,每次都会出现,嬉笑怒骂,虽然有时候很凶,有时候也很刻薄,但是——最后总是把肩膀借给我依靠。林晨树,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他对我,好象真的很温柔。
  他是在喜欢我吗?
  否则,没有理由只因为林明远喜欢我他就要娶我,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过他爸爸的话了,如果只是想要有个温暖的家,那么,他身边的女人中比我更温柔、更贤惠、更适合做妻子的人多得是,没有理由选择我,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但是,他也没有理由喜欢我呀。
  我所有的缺点都毫无掩饰地暴露在他的面前,最难堪、最狼狈的样子他也见过,而且,他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这样的我,这样不堪的我,他怎么会喜欢?
  他说过他喜欢另外一个女孩子,因为无望所以想和我结婚,但这明明不是他的风格,林晨树怎会轻言放弃,怎会不战而逃?
  我彻底迷惑了,喜欢我,不喜欢我,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我很想知道,我又很怕知道。
  我很喜欢林晨树,喜欢到他提出了那个荒唐的一年之约,我也想试试的地步。他给了我温暖的依靠,给了我一个温馨的未来,给了我一个可以逃避的港湾,我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轻松、自在、没有烦恼,我完全沉醉其中。结婚,和这样一个人,虽然荒唐,但我不想拒绝,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我也拒绝不了。
  但是,如果他真的喜欢我,那就不同了,我不能和他结婚,不能。
  一点也不合逻辑,每个女人都想嫁给喜欢自己、爱自己的男人,为什么到我这儿反而不行了呢?
  因为我知道,我的心,仍然被江南霸道地占据着,满满的,连一丝空隙也没有,我没有重新开始的准备,我的心,也没有为新的恋情空出来。
  如果,林晨树也和我一样,喜欢着另外一个人,那我们就是公平的,只要双方都乐意,结婚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可是,如果他明明喜欢着我,那我就不可以了。是在我寒冷时给我温暖的人,是在我哭泣时替我擦干眼泪的人,是在我最无助时给了我勇气的人,是我这么喜欢着想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人,所以我不能。
  如果不能给他同等的爱,我便不能。
  我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不过是证实我的猜测,希望是我多心,说实话,虽然极力否认,但是,我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个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男人,也习惯了他有着温暖气息的怀抱。
  “你喜欢我吗?”在一次酒足饭饱后,我突然问他。
  林晨树呆了呆,然后小心地看着我的表情,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我的意图,在一无所获后他夸张地笑了笑:“喜欢,当然喜欢,你是要成为我妻子的人,怎么会不喜欢。”
  听不出真假的回答,亦是无懈可击的回答,他每次总是这样真真假假,但这一次,我不会让他蒙混过关。
  “真的喜欢吗?象江南喜欢我的那种喜欢。”
  林晨树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他看着我:“你是什么意思,你想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我没有那样的福气,有时候能够装傻也是一种幸福,而我,连这样也不可以,我还真是命运坎坷。
  我点点头:“是,我想知道。”
  林晨树没有正面回答我,把皮球踢回给我:“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如果没有一点喜欢,他早就跳起来骂我自作多情了,他一直在兜圈子,不肯干干脆脆地否认,他对我的感情应该不是那么单纯吧?
  我的心很慌乱,我稳了稳情绪,努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显得从容淡定:“你不要喜欢我,不要。”
  林晨树的脸涨得通红:“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喜欢你,你脸皮还真是厚,对你好一点就——”林晨树说不下去了,过了许久才低声地:“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
  我的心一凉,他这是承认了?虽然有这样的准备,但我还是觉得心发慌:“你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也不想的,可是,就是喜欢,我有什么办法?”林晨树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你不要喜欢我。”我很冷静。
  林晨树很恼火:“我不是说了我也不想的,可就是喜欢,你不要我也没办法。”过了一会儿,他稳了稳情绪,放柔了声音:“晓西,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
  我摇头,再摇头:“你不要喜欢我,不要。”
  是的,不该喜欢我的。
  我不想你受伤。
  47、不要喜欢我。
  好象是我唯一能说的话,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以后会怎么样?我和林晨树还能这样轻松地在一起吗?应该不会了吧,有些事情一说穿,就变得尴尬了,我们会变成怎样,我不敢想。
  林晨树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注意到他一直努力在克制着自己,许久,才听得他淡淡地:“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他不是都知道吗?我轻声地:“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不要对我有感情,你会受伤的。”
  “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你还管我受不受伤”,林晨树忍不住还是嚷了起来:“我要不要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因为我喜欢你,就要你喜欢我,从来没有。所以,你没有必要提醒我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你喜欢谁跟我喜欢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没有。”
  当然有关系,如果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那么我有信心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甚至结婚也没有问题。但是,如果牵涉到了感情,那就太复杂了,爱情,那是最易碎、最伤人的东西,尤其是单轨行车,会更辛苦。我也有过暗恋的经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着另一个人笑,为另外一个人心烦意乱、心潮澎湃,是多么痛苦的事,我再清楚不过了。那种又酸又涩,看不到出口在哪里的绝望,如果可以,我希望林晨树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那么单纯、快乐、又热情的男子,在爱情里从来没有受过伤害,想要温暖我心灵的男子,我希望他不要受到伤害,至少不要因为我受伤。
  见我许久不说话,林晨树在我身边坐下,柔声地:“晓西,不要有负担,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爱你,只是在一起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了。天天见面一分手还是会想念,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洗洗碗也挺开心的,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会妒忌,所以我发现原来自己对你的感情没有那么单纯,原来我还挺喜欢你的。
  对不起,对你,不是那种海枯石烂生死相许的爱情,只是慢慢地积累起来的感情,如果真的要分开,虽然会有些不习惯,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在一起,我和你妈妈,你和我爸爸,我们都相处得很愉快,我也觉得如果我们结婚,我喜欢你也是一件好事情,爱情,不是婚姻的必备品吗,没有爱情的婚姻多无趣呀,哪怕只是一个人的爱情,有总比没有好吧?
  我今天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要你对我付出同等的感情,如果你能,那更好,如果不能,那也没关系,你只要象现在这样就好。你还担心什么呢,担心不能喜欢我,对我怀有歉意?没有必要,我也没有一开始就喜欢你呀,时间到了你也会喜欢我的,你这个人比较笨,反应肯定也比一般人慢些,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的。不过,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一定是某根神经搭错了,调整过来你就会爱死我的,我是谁呀,我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潇洒不羁……”
  听不下去了,我快要吐了,开始看他做内心独白,我听着还挺感动,想不到一眨眼就开始自我膨胀,臭美了。不过我的心开始动摇了,如果,如果真的象他说的那样,只是慢慢积累起来的感情,那么我也有,也就是说,我们的感情是对等的,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紧张了半天,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安心了,真真正正地放松了。
  刚才真的有些害怕,可能会失去林晨树这个朋友的事实,让我焦虑不安,害怕得要命,原来,我,对他,亦有感情,这种日积月累的感情,应该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吧,我也是喜欢他的,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喜欢,就象一朵季花,已在不经意中悄然绽放。
  就象林晨树说的那样,婚姻,如果是没有爱的婚姻,未免太无趣,互相喜欢着对方的婚姻总会比较好吧?
  林晨树也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刚才他也很紧张,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就一拍两散了,幸好——
  林晨树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没事了?”
  我微笑:“没事了。”
  林晨树很不满:“你们女人真是麻烦,一点小事被你们弄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呀,要被你一惊一咋地吓个半死。”
  我笑了,笑得很无耻:“因为你喜欢我多一些,喜欢得多一些的人总是比较吃亏一些。”
  “那我不要喜欢你了。”林晨树很干脆地,然后小声嘟囔:“喜欢你就要被你踩在脚底下,我不要。”
  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孩子气呢,爱情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公平,他怎么一点亏都不肯吃呢,我真是看错了他,可不可以把刚才的话收回?
  林晨树一个人还在那里嘟囔,突然他狂喜地大叫:“喜欢多一点的人吃亏,啊!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要喜欢我吗,我喜不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哪有说过,你听错了,我是说,我要更加喜欢你,真的,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地喜欢你,所以你也要努力。告诉我吧,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伸出小指头:“一点点,我有这么一点点喜欢你。”
  “啊?才这么一点点呀。”林晨树很失望。
  “已经可以了,你对我的喜欢我看也多不到哪里去,要不要,不要拉到。”
  “要,要,干嘛不要,有总比没有好。”林晨树的情绪变化很快,一会儿就热情高涨。
  还挺认命的,我喜欢他这种大大咧咧,很容易知足的个性,他对我应该就象他说的那样,只是慢慢积累起来的情感,因为付出的不多,所以对我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应该是这样吧?
  喜欢林晨树,我怎么会喜欢他呢?好象找不出喜欢他的理由。可是,好象也找不出不喜欢的理由,喜欢,喜欢一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
  不过,能够喜欢一个人,真好!
  48、不知道我和林晨树这样算不算正常。
  没有恋爱,没有忽冷忽热的发烧期,没有互相磨合互相了解的缓冲期,准备直接杀入婚姻,这样能算正常吗?我们,是勇敢还是冲动?
  我不知道林晨树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总是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婚姻,很多深爱过的人都不能相守到老,我们之间的这一点点感情,足够把婚姻维持下去吗?又能够维持多久?
  我很矛盾,一方面担心我们之间的感情太少,不足够维持婚姻,另一方面,也害怕那个人对我太好,我无以回报,我负担不起。
  也许我犹豫的不是要不要和林晨树结婚,而是该不该结婚。结婚,也就是放弃江南,对江南是不是太残忍了,对我自己也是。
  如果没有静书,不,即使有静书,如果她不是生了这个病,也许我根本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等待,我可以继续,两年、三年,甚至更久,但是——我宁愿生病的那个人是我,好过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经常会想到江南,他现在好吗?全心全意地爱着静书吗?很多次,很多次,我都把身边的这个男人当成了他。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我真的很想念他。
  吃完晚饭,我抢着洗碗,我今天又把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当成了江南,我甚至还想,如果这个人是江南那该多好呀,我真是太坏了,我的良心很不安。
  洗碗的时候,头上的发夹忽然散了,盘着的头发散了一大半,我的手上都是泡沫,无奈只能用胳膊稍微理一理,没用,算了,洗完再弄吧。
  忽然,一只手,轻轻地,轻轻地把我的头发拢起来,又放下,再拢起来,又放下,我的耳朵被弄得有些痒痒的,我低声:“别闹了,江南。”
  我立刻呆住了,拢着我头发的手也僵住了,缓缓地、缓缓地把我的头发放下,一言不发。
  我不敢回头看他,一定很生气吧,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小心一点呢,怎么会叫出江南的名字呢?我惴惴地,只是机械地洗着碗。
  过了许久,才听得他说:“我去泡咖啡。”
  我最害怕他这样,如果他发发脾气,凶我几句,表示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象现在这样把事情闷在心里,表示他真的生气了,我好象太过分了。
  洗完碗,我陪他一起看电视,是《武林外传》,多逗呀,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他,板着一张脸,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看来很生气。我主动检讨:“刚才,刚才是我不好,我——”
  “我不想听。”林晨树用手捂住了耳朵。
  我有些讪讪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不能自圆其说,还是闭嘴比较好。
  见我不吭声,林晨树也不作声,眼睛盯着电视,半个小时下来,不但姿势,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看来不哄哄他不行了,我陪着笑脸:“今天是我不好,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这一次吧,我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真的。”
  林晨树还是不理我,以往只要我主动求和,他多半是半推半就也就原谅我了,他的脾气虽然来的快,去的也快,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我知道我今天很过分,但我对江南的心思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说过他不计较的,到底还是做不到吧。
  我小声地抗议:“干嘛那么生气,我只是一时失言,还有,你说过你不在乎的。”
  林晨树的脸涨得通红:“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在乎,我是男人,我喜欢的女人一直想着别的男人,我会不在乎?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有哪个男人会不生气!”
  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我又说错了?但他明明说过只要我象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喜欢别人也没关系,不喜欢他也没关系,怎么说变就变呢!
  我也有些生气,瞪着他,不说话。
  看见我的表情,林晨树更生气了,他冲我大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和我一起吃饭吗?吃饭的时候,你一直看着我,用一种很深情的眼神看着我,可只要我一看你,你就把眼睛转开了,你把我当成他了吧。杜晓西,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谁呢,你告诉我,一直在你身边的我,到底是谁?”
  林晨树最后的语气低沉,带着无限的苍凉,我大骇。能看出来吗,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怎么办,怎么办?我好象真的伤到他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挫败的表情,这么失落,这么无助,我怎么办?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把他抚平他额上的皱纹,他的眉皱得多深呀,一根一根,都是因为我吧?
  我以为他会摔开我的手,因为他这么生气,但是,很意外,竟然没有。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他的眉,他的脸,眼泪终于忍不住:“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对不起。”
  林晨树依然对我的眼泪一点办法也没有,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把我揽入怀中:“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的,不哭了?”
  我还是哭个不停,因为委屈,替林晨树委屈,我做了这样的事,他为什么还要道歉?我哭得更凶了。
  林晨树被吓倒了:“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我真的不生气了,你不要哭了,你这一哭呀,我的心就纠起来了,就——”
  林晨树止住了,不过我立刻不哭了,原来他这么怕我哭,以后得好好利用这个武器。
  林晨树立刻发觉上当了,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只好厚着脸皮笑笑:“不生气了?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看他还是不吭气,我只好继续耍宝,把眼角顶上去装狐狸,不行,不笑,把鼻子顶上去装猪,还是不行,找两根葱插在鼻子里,都装象了可他还是不笑,我都这样牺牲了,他怎么还是这么酷呀,我无奈地把葱从鼻子了拿出来,不想一拿出来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林晨树终于忍不住笑了:“怎么这么丑?”
  我也笑了,凑近他:“很丑吗?不觉得很可爱吗?我这样取悦你,你也取悦一下我,说杜晓西是个大美女,如果觉得很难开口,那就说杜晓西很可爱,快说。”
  我的脸凑得很近,几乎挨着他的脸,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片可疑的潮红,脸红了?为什么?不过他脸红的样子很可爱,以前怎么没有发觉他长得这么漂亮呢,我盯着他的脸,有些发呆。
  林晨树一把推开我:“花痴呀,你,离我远点。”
  远点就远点,不过,今天有很大的发现,原来这个人最怕我哭,以后不用怕他了,只要哭给他看就行了,别的我不敢说,哭,我最在行,哈哈,林晨树,以后看我怎么欺负你!
  哈哈哈!
  49、终于雨过天晴,只是未及十分钟,我们又闹别扭了。
  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我们越来越象恋爱中的男女。
  事情是林晨树挑起的,不过我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本来,刚刚闹了一点小别扭,又很快和好如初,所以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却又是甜甜的暧昧气氛。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眼睛盯着电视,傻傻地笑着,我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电视上的郭芙蓉正在号啕大哭,我们的笑容却止不住地从唇边漾开,与电视无关,是我们的心正在飞舞轻扬。
  忽听得林晨树轻轻地叹息,我心里不禁埋怨:真是个煞风景的家伙,此时无声胜有声,多好的气氛,他偏要来破坏。
  却听他低声道:“晓西,下个月,我们去美国吧。”
  美国?我想到了江南,我立刻变得很敏感,刚刚还因为他闹得很不愉快,他为什么又要提起?我的脸色不好,语气也很凶:“美国,我们为什么要去美国?”
  林晨树没有料到我是这种反应,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看得出他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妈妈还是不肯回来,她很想见见你,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你考虑看看。”
  我暗骂自己敏感,美国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个江南,我怎么忘了林晨树的妈妈也在美国?我刚才的反应好象有些过了,我在想些什么,林晨树多半是猜到了,否则他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我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最近很敏感,又小心眼,怎么还是接二连三地犯错呢?
  我嘿嘿地傻笑:“是哦,我们是应该去看看你妈妈的,你妈妈还是不肯回国吗?和你爸爸还是那样?要不我们——”我东拉西扯,努力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晨树打断我,淡淡地:“那你是答应了?下个月月初,可以吗?你把护照给我就行,其余的事我来办。”
  去美国?下个月?这次去意味着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我不知道,见到了那个人,见到了那个人痛苦的眼睛,我会不会动摇,会不会后悔,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我几乎肯定自己一定会心软,一定会犹疑,甚至悔婚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绞尽了脑汁开始想可以不去的理由:“下个月有新的工程要开工,我们都走了,不太好吧?”
  林晨树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因为台风的关系,所以把开工日期延迟到月底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绝对赶得回来。”
  我很懊丧,还有什么理由呢?哦,对了:“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她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我已经跟伯母说好了,我们一起去,顺便可以在美国治治她的老毛病,那里有个这方面的专家,跟妈妈很熟。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
  我一时语塞,好象真的找不出不去的理由,但是我真的不能去,我咬咬牙:“我晕机,不适合做长途飞行,所以还是——”
  林晨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我,眼神空洞迷茫,我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强调了一句:“我真的害怕坐飞机。”
  我听到林晨树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无比:“你是害怕坐飞机,还是害怕见到那个人。”
  我呆住了,只觉得四肢麻木,根本动弹不得,脑子也似被冻住了,根本无法思考。我抬眼看他,看着他,我愈发不能思考。
  他的整个人笼罩着一种既愤怒又焦灼的气息,手紧紧地握着,看着我的眼神冰冷又绝望,他轻轻地,但坚定无比:“我想知道,请你告诉我。”
  他既然知道,何苦要我说出来?他是对我残忍还是对自己残忍?
  我默不作声,但林晨树不肯放过我,他突然伸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腕,眼睛盯着我,死死地,一动不动。他的力气很大,我的手腕几乎被他捏断,我终于痛不过,忍不住叫出了声:“我不是怕见他,我是怕见了他,对不住你。”
  我又错了,无论如何,我不应该这样说的,但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林晨树立刻松开了我的手,脸上浮现出一种轻飘飘的笑容:“原来是这样。让你很为难吧?谢谢你还能顾忌到我的感受,可是——”他停顿了许久,才听得他的声音坚硬如铁:“可是,我并不是非要和你结婚不可的。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所以,完全不必为了我为难成这个样子。
  我这个人,对感情一直都不是很认真,本来想着认真一次的,看来不行了,我虽然想要拥有你的爱情,但是——我还不至于堕落到要你牺牲自己来成全我,我也不至于沦落到乞求爱情的地步。所以——”
  林晨树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我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听得他轻轻地,象是在说给自己听:“所以,杜晓西,我们结束了,你要继续等还是要怎样都随便你,不管我以前说过些什么,都忘了吧,因为我已经决定忘记了,再见。”说完不再看我一眼,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慢,缓缓地,缓缓地,步子很沉重,一步、一步,砸得我的心生疼生疼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竟然没有想到伸手拦他,大概是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拦也拦不住。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决绝的表情,他是真的放开我了?不是说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吗,为什么看着他离开,我的心竟然这样疼?
  林晨树的手握在了门把上,顿了顿,只是几秒,我的心却跳得厉害,我屏住了呼吸,我怕轻微的一点点声音都会让他改变主意,我很害怕他不肯回头,我静静地等待着,他果然回头,笑得云淡风轻:“祝你幸福。”说完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停留。
  他走了,他竟然这样走了,他竟然真的走了。
  50、(作者有话要说:我也觉得晓西有些过分了,本想好好虐虐她,终是舍不得。因为自己的想法也会经常变,所以文章写的可能有些反复、无常,希望大家能够体谅,因为我自己也经常摇摆不定。
谢谢大家的支持,会继续努力。)
  我心乱如麻。
  整个房间很寂静,显得空落落的,他一离开,仿佛把原有的欢笑与生气一起带走了。
  我蜷缩在沙发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心里的空洞仿佛还在向外无限延伸,弄得整个人蔫蔫的,让我觉得自己就象一只垂死的天鹅,喘息着,挣扎着,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我是怎么了?不过是一个男人,一个没事就在我身边晃悠的男人,一个应该是可有可无的男人,为什么会把我弄得如此凄惨?我的脑子乱极了,根本不能思考,但是,一个意识却清晰明了:我真的失去他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仓皇与不安,我开始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弄得自己团团转,却还是理不出头绪,我的心根本不能沉静下来,反而越来越慌乱,越来越焦灼,我心神不宁,眼睛盯着门口,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点点声响,只要一有动静我都以为是他回来了,但是——我终于绝望,这一次,他大概真的不会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有些人,象空气,在你身边的时候,无声无息,你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一旦他离开,你会发现自己痛得连呼吸也不能。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这个男人已顽强地走进了我心里,并且在那里扎根开花。虽然我不知道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爱?是依赖?还是习惯,这一切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他。
  我抓起电话,立刻给林晨树拨电话,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电话关机,我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应该在家吧,想来也是睡不着的,我拨通了他家里的电话,竟然没人接,我很久都没挂,可就是没人接,难道不在家?这么晚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开始担心他,他走的时候情绪很不好,会不会出了意外?我心绪不宁,每隔几分钟就给他打电话,每一次我都暗暗祈祷:林晨树,你快接电话,你快接电话,但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我越来越害怕,他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我整夜没睡,好不容易挨到六点,胡乱地簌簌口,擦了把脸,我就往外冲。一上出租车,我就让司机打开新闻频道,还好,没有我害怕的新闻,我提起来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林晨树平时住在自己的公寓里,也就是我背过他下楼的那个公寓,所以我先去了公寓。按了许久的门铃,可是没有人来应门,看样子他昨晚没回来,难道去了林明远那儿?应该不会呀,他那个样子应该不想被林明远看到吧?可是,除了那儿他还会去哪里?
  我正准备给林明远打电话,门却悄无声息的开了,我静悄悄地走进去,林晨树背对这我,正给自己倒水。我轻轻地关上了门,心里有些惴惴的:他还是很生气吗?
  林晨树的态度很好,相对于昨晚冷洌的表情今天简直可以算得上和蔼可亲,不过我却感到了淡漠与疏离。
  “你怎么来了?不上班吗?”
  他失踪了一晚上,我亦担心了一晚上,他倒象个没事人一样,我觉得委屈,声音也不自觉地响了起来:“我昨晚给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你去了哪里——”
  我把话缩了回去,我的眼睛触到了桌上的两个红酒杯,还残存着红酒,那么,他昨天晚上不是一个人?
  我怎么忘了,林晨树——最近他表现得太好,我几乎忘了他原先是什么人,他怎会寂寞,他怎会一个人?
  我还真是好笑,巴巴地赶来,想替他疗伤,想象中他的伤口,一定很深,却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应笑我自作多情。
  我本该挥一挥衣袖,潇洒地离开,可是,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洒脱,我竟然迈不开步子,眼睛盯着酒杯,仿佛想从酒杯里找出答案,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但我还是问了:“昨晚喝酒了?”
  “是,喝了一点。”林晨树在桌边坐下,慢慢地喝水。
  “一个人?”
  两个杯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我暗骂自己白痴,这么问的用意不是让人一眼就看穿了吗?
  林晨树果然奇怪地看着我,淡淡地:“不是,和一个朋友。”
  “女朋友?”我恨不得敲自己的头,怎么总是说话不经大脑,如果是昨晚以前,好象我还有资格大声地质问他,现在,我有什么立场?
  林晨树倒没有太在意我的立场问题,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的心象是几千只蚂蚁在啃咬,痒痒的,酸酸的,涩涩的,难受得要命。
  他对我的感情原来不过如此,虽然是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但是,就这样就另结新欢也太过分了,他所谓的对感情认真只是这种程度吗?我看错了他。的
  我何必在此自取其辱,我甩甩头发,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潇洒地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我笑了笑,自己也能察觉出笑容中的苦涩:“我很担心你,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我转身离开,手却被紧紧抓住了。我回过头,是林晨树戏谑的笑容:“该做的你都会做嘛。”
  他是什么意思?
  “男朋友联系不上也会担心,看到两个酒杯还会质问,听到我和女人一起喝酒过夜还会嫉妒,杜晓西,女朋友该做的你都会做嘛,你终于有点象我的女朋友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昨天是和刘公子一起喝酒,他被你师妹甩了,认为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在这里折腾了一晚上,一大早又去堵截你师妹了,刚刚才走。”
  是吗?是和刘公子?那他刚才为什么要误导我,让我飞醋乱吃,丢脸死了。
  我斜睨了他一眼:“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刘公子不许我接,说女人不能惯的,晾她个几天就老实了。”
  嘿嘿,这刘公子还真说中了,这不我还没晾满半天就主动上门求和了,看见林晨树在一旁偷笑,我又羞又怒:“你笑什么笑?都是你,你干嘛不早点说你是和他一起喝酒。”
  是呀,早点说我就不问那么多了,丢脸死了。
  林晨树笑着拥我入怀:“如果早说,我怎么知道你还会吃醋,我怎么会知道原来你心里也有我。”
  我的脸红红的,有些发烫,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亲密过,但是,这一次,好象不同。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还有薄薄的烟草味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他的气息,我终于失而复得。
  没有想过这么简单就能和好如初,看昨晚的架势,林晨树好象安心要和我绝交,真把我吓坏了。不过据他说一出门就后悔了,若不是刘公子缠着,只怕当晚就转回来了,他现在还真是万分感谢刘公子,否则我的心意,他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我也要感谢刘公子,经历了一个最漫长的晚上,我终于了解了自己的心,林晨树,对我来说,象空气般存在着,也象空气般不可或缺。
  是什么样的情感,这种情感有多深,我自己也说不明白,也不是很在乎,只是,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放手,我不想放弃垂手可得的幸福。
  我真的想要幸福。
  
  51、今天是很奇怪的一天。
  早早地就被老妈赶下了床,还翻箱倒柜地替我找合适的衣服,什么日子,她这么大阵仗?
  选了半天,终于选中了一件,她的眼光还真是毒辣,竟然就是那件湖蓝色的连衣裙,我穿着象矮冬瓜的那一件,被林晨树讥笑为土得掉渣的那件,穿它?我疯了不成。
  老妈极力游说我,说晚上一起吃饭,让我穿漂亮一点,我天天晚上和她一起吃饭,就算在外面吃也没有必要吧?除非——我把话撂下了:除非她是要给我介绍新爸爸,否则我想不出和她吃饭我还要穿得漂亮一点的理由。
  我被老妈赶出了家门,这么生气干什么,老爸都再婚好些年了,她结婚也没什么呀,看她意识大胆思想前卫,骨子里却还是放不开,唉,这么天真的老妈,我怎么放心。
  一早上就不顺,到了公司才发现林晨树又跷班了,最近他很奇怪,一到下班就不见了人影,问他干什么去也是神神秘秘支支吾吾的,难道老毛病又犯了?自从那日以后,他就是这样,难道真的是已经上钩的鱼,男人就不会再下饵了?早知道我就继续吊着他,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做人还真是不能太坦白。
  老妈却不这么想,说是没见过林晨树这么实在的孩子,一定是我误会了他,林晨树?实在?我真是无语。
  我连忙给林晨树打电话,一堆的文件等着他签字,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逍遥。林晨树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说要他签字,他倒推得痛快,让我找林明远,他今天不进公司了,我刚要问他在哪里,电话啪地就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是忙音,永远的忙音。
  我无奈只好去找林明远,老头现在一般是中午吃过饭后到公司露个脸,下午三点不到就闪人,难得今天一大早竟然在。
  林明远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我把要签字的文件交给他,正要离开,林明远笑着招呼我坐下。他的脸色温和,隐隐地透着几分喜气,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晓西呵”,我一听就有些头晕,每次他么叫我,不是催我快点结婚,就是给我出馊点子,前两天还把台湾苦情戏的桥段也搬出来了,说他会想办法把儿子灌醉,然后我不用真的什么什么的,只要清早起来在床边啜泣几声,他自会替我主持公道,他到底对他的这个儿子了解多少,这么老的桥段能逼林晨树就范?真是天真。不过我老妈和他有得一拼,每次林晨树来两个人就背着我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有一次我偶然听到,我那位可爱的老妈,教林晨树的竟然也是这一招,不过换成把我灌醉,生米煮成熟饭,让我不从也不行。真是服了这两位老人家,胳膊肘往外拐,所有的智慧都用来对付自己的儿女了,不服不行。
  “晓西呵,晨树今天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我忙道:“没有,他说今天约了客户在外面见面,不进来了。”
  林明远指指我:“又撒谎,你们两个现在合起来骗我。”
  我有些脸红,看看林明远的表情没有真生气,我这才放心:“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把电话挂了,呆会我会打给他,让他早些进公司。”
  林明远摆摆手:“不用了,也没什么事,就当放他一天假吧。”
  我笑着说好,林明远突然凑过来,冲我眨眨眼睛:“我这个儿子,还不错吧?你都开始护着他了,我是不是很快可以抱孙子了?晨树最怕孤单了,你们多生几个,我以后就全职替你们带孩子。”
  林明远的眼神悠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知道他的思绪已经飞到哪里了,老头的跳跃性思维我还真是跟不上。我知道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说到孩子,他可以眉飞色舞地说上几个小时,我只好学那些小女生,跺跺脚,撒撒娇:“林董!”
  林明远笑了:“还害羞,好了,不说了,你待会,我有东西送给你。”林明远起身,去抽屉里拿了一个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竟然是一把车钥匙,我不解地看着林明远,给我的?
  林明远笑着点点头:“是我送你的礼物,晨树送你什么我不知道,老头子我就送辆车吧。不是什么好车,MINICOOPER,你们小女孩开正好。”
  我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他这么大的手笔,今天是什么日子,天上掉馅饼了?总该有个理由吧,而且这是个甜的馅饼,不是我喜欢的口味:“林董,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况且我连车都不会开,要了也没用。”我把盒子还给他,太有负担了。
  “不会?学了就会了,有了车不就有学的动力了吗?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再推辞我就要生气了。”林明远把盒子塞回我手里。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什么意思?虽然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但我不以为我很快会嫁给林晨树,我们刚刚开始有感情,进入婚姻应该还有一段路要走。
  看我傻愣愣的样子,林明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晨树还没有——不管怎样,这车你一定要收下,我林明远送出去的东西哪有退回来的道理?”
  林明远板起了脸,我知道他多半是装出来的,不过懒得揭穿他,他是长辈,又是我的上司,我不便做得太难看,待会把钥匙还给林晨树就是了。
  我于是笑着点点头:“谢谢林董。”
  林明远沉着的脸立刻笑颜如花,他还挺能装的,他慈爱地看着我:“这就对了,车停在地下车库,晨树的车位旁边,我选了红色,你喜欢吗?”
  红色太招摇了,不过反正与我无关,我笑着点点头:“喜欢。谢谢林伯伯。”
  我想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最后一声林伯伯还是很得老人家的欢心的,虽然他可能更希望我唤他做爸爸,他一脸的笑意一直持续到送我出来。我在门口与他道别,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得林明远道:“晓西,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儿子对哪个女孩子这么认真过,所以,如果他有什么要求,你就答应他吧。”
  什么意思?我正要转身问他,他却已经把门关上了,我不便进去追问,只好带着疑问离开,他要我答应什么?
  车子的事情、林明远最后的话,我有很多事要找林晨树,可是,这家伙的手机竟然关机了,我恨得直咬牙:你最好不要出现,否则,嘿嘿!
  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怒气,林晨树竟然真的一天没有出现,他倒是逍遥了,可把我忙坏了,但我还是抽空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是关机,直到临下班,我终于找到了他。
  还未及我发威,他倒是先撂下一句话:“下班后马上到我公寓来。”我未及回答,他又把电话挂了。
  这家伙!他把我当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有心不理他,但是,今天有这么多的疑问,我是个好奇宝宝,不弄清楚我会睡不着觉的。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林晨树,你若以为我好欺负,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来了。
  52、我稳了稳情绪。
  免得自己一见林晨树,拳头也跟着挥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我终于按响了门铃。
  我愣住了,眼前的林晨树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白衬衫,休闲裤,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衣服的外面还套了一件大花围裙,手上又拿着锅铲,这样的他多少有点可笑。
  见我来了,林晨树很高兴,整张脸喜气洋洋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对他一肚子气,可面对这张笑脸,我气不起来。
  林晨树忙招呼我坐下,突然,他象是想起了什么,心急火燎地往厨房冲,嘴里还大呼小叫:“我的鱼,我的鱼!”
  我连忙跟进厨房,林晨树手忙脚乱,嘴里还哇哇乱叫,不过终于把一条清蒸多宝鱼出了锅。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我也急出了一身汗。我最看不得别人比我还笨,顾不得刚才还在生他的气,卷了卷袖子,很仗义地说声:“我来”。
  偏偏林晨树不领情,把我轰出了厨房,还很自信地对我说“等着吃最正宗、最美味的林氏大餐”,林氏大餐?看他以往在我身边帮忙的笨样子,连个菜都洗不干净,还要做大餐?我拭目以待。
  菜上得很快,让我怀疑这些菜是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菜很丰富,盐水河虾、清蒸多宝鱼、红烧肉、清炒豆苗,西红柿蛋汤,不错嘛,有荤有素,还有海鲜,如果真的都是他做的,我倒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林晨树在一旁很得意,拍拍手,脱下围裙,在我身边坐下,巴巴地看着我,象等着主人夸奖的小狗。我轻轻地拍拍他的头:“很乖嘛,好象很不错的样子,真的是你做的,没有人帮忙?”
  林晨树很委屈:“当然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练了好久了,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呀。”
  原来这些天他是在忙这个呀,我的心温温的,软软的,甜得能腻出蜜来,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做的?能不能吃呀?”
  林晨树一把夺过我的筷子:“不吃拉倒。”
  我连忙从他手里抢回筷子,讨好地笑笑:“你做的一定很好吃。”
  先前我还在怀疑这些菜是事先做好的,林晨树只不过是热热,装装样子,等下了筷子我马上排除了这种可能。
  太难吃了!鱼外面是热的里面是冷的,根本没熟;红烧肉倒是熟了,可老得根本嚼不动;豆苗是打翻了盐罐子,咸得根本不能入口;番茄蛋汤不咸,根本忘了放盐;唯一能吃的就是盐水虾了,虽然有些老,不过是五个菜里唯一能凑合着吃的。我略微皱了皱眉,林晨树很紧张:“怎么?不好吃?我爸爸说的要点我都照做了呀,应该不错的。”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误人子弟了,也终于知道象厨艺这种技能也可能会遗传的,林晨树的才能完全和林明远一个德行,有些东西确实光努力是不够的,还得有点天分,这父子俩看来在厨艺方面绝对没有什么天分,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看在林晨树这么努力的份上,我不能打击他,我笑笑:“对于初学者已经很好了,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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