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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作品全集

_32 江户川乱步(日)
在这样被抬着吓得魂不附体的焦虑之中,川手不可思议地清晰地察觉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这就是戴墨镜的小个子好像不是真正的男人。绕在大腿上的柔软的手臂的触感、不时互相接触胸脯时的感觉以及细细的柔和的川手吸都只能认为她是个女人。
但这想法只是在心间闪了一下,当不久被扑通一声扔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卧棺中时,他当然已经没有余力继续考虑那种事情了。
“那就盖上盖子了,你就认命了吧。不过在这以前有件事要说给你听……这就是,尝尝这种苦头的,你不是最后一个。呵呵呵呵呵,不明白吗?可能你不知道吧,你有一个妹妹,在你父亲用偷来的钱数月里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时,一个女人的肚子里怀上了他的孩子。我发誓要把川手的后嗣一个不留地除掉,所以我不知道花了多少苦心来回寻找,看哪里还有留着庄兵卫的后嗣,最后终于发现了连你都不知道的妹妹。那家伙早晚也会跟着你去地狱的。你们兄妹在地狱团圆好了,不,说到地狱,你的两个女儿也应该在那里等你呐。哈哈哈哈哈,你们父女也能久别重逢。另外,顺便再给你说一件事,在这里的戴墨镜的男人其实不是男人,是女人。嗯,你以为是谁?是你刚才从节孔中看到的女人。不过当时还是一个保姆抱着的婴儿,现在已经长成这么大啦,而且为了帮助哥哥复仇贡献出了一生。你的两个女儿也决不是我一个人干掉的,也让这个妹妹尽情地雪了很。喂,你也在这家伙临终的时候给他看一下脸,让他好好看看当时的婴儿吮吸父母临终时的血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男装的女人听从山本始的指示,把脸凑到川手的上面,取下了大墨镜。
川手背着蜡烛光看到了展现在自己整个视野里的中年女人的脸,看到了两只像疯子一般兴奋的可怕的眼睛。
女人目不转睛地瞪着川手的脸。嘎吱嘎吱地咬着牙齿,并且猛然间朝川手的脸上吐了口唾沫。
“呵呵呵呵,他在哭呀,再也没有比这脸色更难看的了!哥,我这下心里痛快了。来,快盖上盖,钉上钉子吧!”
妹妹是个比哥哥还厉害的狂人,竟然像天真的孩子犹如家常便饭似地说出这种残酷无情的话。也许是无辜的山本夫妻的怨敢让他们练就的功夫吧,这对兄妹复仇狂都只能认为是精神病者。正因为是精神病患者,正因为是狂人,所以其所作所为之残忍、其计划之奇特是普通人所难以想象的。
过了一会儿,在阴气逼人的地底的黑暗中响彻了锤子的声音,每钉一次仿佛都要叫人的心冻结一下似的。随着锤子声,发红的蜡烛火忽明忽暗,令人害怕地啼啼笑着的男女两张鬼脸在黑暗中时而消失时而浮现。
一针完钉子两人就抬着棺材来到室外,沿着漆黑的走廊拐了几个弯,随后拉开木板套窗,径直走进院子的树丛里。
在一块四面都是树丛黑暗的空地,即川手昨天看到自己的墓碑的那地方、不知是谁什么时候挖的,有一个深深的墓穴张大着通向地狱的口。
两人靠小小的烛光将棺材一放入那穴底,立即拿起扔在那儿的镐和铁铲将上盖到棺材上,并且一理好坑就在松软的土上步调一致地开始平整地面。
脚打的拍子也十分有趣,过了一会儿甚至添进了男女两种疯狂般的笑声。在地上昏暗的烛光里,两个人影像是跳欢乐的舞蹈似地久久地、久久地跳着平整地面的舞蹈。
正文 锡匣子
锡匣子故事转到东京。
就在川手被残忍地活埋的第二天晚上,在隅田川划着船游玩的一对青年男女拾到了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
男的是在丸内一家公司工作的普通小职员,女的是浅草一家咖啡馆的女招待。那天刚好是周末,虽然还不到划船的季节,但河面上的风已经不怎么冷了。两人心想,只是两个人说说话,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于是借了一条已经开张的出租小船,在避开众目的河中心来回划着。
不久到了十点。
还不到划船的季节,也没有那种在这深夜划着小船游玩的好奇的人,听以漆黑的河面上除了他们以外看不到一盏出租小船的红色纸灯笼。
他们反而利用这空寂,不断地搬出着快乐的话题。就在他们慢慢地操着桨,刚要从吾妻桥下穿过去时,有样东西从空中落向只顾着谈话的两人中间,擦过女的大腿滚到了船底上。
“哎哟!”
女的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抬头看了看桥上。不会是从天空掉下来的东西,一定是刚好从桥上通过的人扔下来的。
男的划了一桨,使小船出了桥下,他抬头看了一下好像是从那儿掉下来的地方,但那一带连那样瞧着河面的人影都没有。就是想骂,对方也早已离去了。
“痛吗?很痛吗?”
因为女的露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气抚摸着大腿,所以男的不安地问道。
“倒不怎么痛,可真是的,我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有人干恶作剧吧?”
“哪有的事。况且当时小船还没有从桥下出来一半,一定想这种时候哪会有船,所以扔了下来。自以为扔到河里了响。”
“是吗?不过真危险。轻东西倒没有关系,可这东西看上去好重呀。哎哟,你瞧,好像捆得好好的呢!”
男的放下划桨拾起滚在船底上的东西,迎着座灯的火看了一下。
那是个肥皂盒般大小的东西,用报纸包得好好的,上面用细绳捆成了十字形。
“打开看看吧。”
男的看了一下女的脸,开玩笑似地说。
“太脏了,丢了它!”
女的皱着眉头说道,男的却笑着说:
“可是,要是这里面装着贵重的东西不可惜了吗?好像重得很哩!像是个金属盒子哩,会不会是宝石富呢?也许谁偷了又害怕拿着,所以丢到了河里吧。常常有这种家伙的。”
男的很有猎奇的兴趣。
“你真贪心!哪会有这种故事一样的事呢?”
“可是,不会有人这样好端端地包着没有用的东西的。不管怎样,打开看看吧,总不会是炸弹吧。你拿着这座灯。”
虽然笑男的想入非非,可女的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奇心,她提着点着蜡烛的灯笼,伸到男的手上面。
男的把那报纸包放在小船中间的凳板上,蹲在前面开始小心谨慎地解绳子。
“打了好多好多结呀。”
他一面发着牢骚,一面仍然耐心地、仔细地解着结,好不容易取掉了绳子,随后便提心吊胆地逐渐打开包了好几层的报纸包。
“你瞧,果然不是丢掉的东西。是个锈匣子,怪不得这么重!哦,懂了,这匣子是用来做镇石的,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东西漂流掉才放进这么重的匣子里扔掉的。这么说来,说不定这里面装着请书什么的哩。这可有意思学!”
“别打开了,叫人挺害怕的,会不会是装着讨厌的东西呢?这么郑重其事地丢掉的,所以一定是不能叫人看到的东西呀!”
“所以我说有意思嘛。啊,你瞧!”
男的一面像是摆弄炸弹似地做着滑稽动作,一面装模作样地把手放到小区的盖子上,慢慢地打开着。
“像是块手帕吧?”
小区里面装着像是团着的手帕一样的东西。男的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抓起它的边,拿到了匣子外面。
“啊,糟糕!快丢掉!是血呀,沾着血呢!”
那手帕上果然渗满了紫黑色的东西。
一见到那东西,女的立即变了脸色,可男的益发感到好奇了。
他不再吱声了,兴奋得神色都变了,仿佛自己卷进一件重大的案件中。他猛然间回想起过去爱读的侦探小说中与此相似的场面。
在暗淡的灯笼下沾满鲜血的手帕被小心翼翼地逐渐打开着。
“好像包着什么东西。”
男的低声细语地说道。两个脸挨着脸,双方鼻子里的呼气听来都有点怪了。
“太可怕了。别打开,丢了它吧!要不就交给警察吧。”
但男的已经摊开了手帕。在染红了的手帕上面横着一件细长的钩状物。
“是手指头呀!”
男的用嗓子硬塞了一般的声音低声说道。
“哎呀!”
女的已经没有胆量说话,她把灯笼放在那儿别过脸去了。
“是女人的手指呀!……从手指头根切了下来。”男的像着了迷似地继续低声地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是把手指头切下来丢到河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犯罪!喂,这是犯罪呀!弄得不好还是起凶杀案件呢!”
正文 怪人R·K
怪人R·K深夜在隅田川划着小船玩的男女俩人,从吾妻桥上扔下来的奇怪的锡匣子中,发现刚切下来的血淋淋的人手指,不禁大惊失色。事情就发生在第二天早晨。
警视厅的中村侦查股长在上班途中突然产生了拜访一下宗像博士的念头,于是顺便去了丸内的宗像侦探事务所。
宗像博士虽说是民间侦探,但中村股长对其学识和本领一直深为敬慕,所以一有什么事就把博士当作顾问,特别是在这次三重旋涡怪指纹的犯人案件中,博士接受了被害者川手的委托,所以中村常去访问宗像侦探事务所,看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啊,来的正是时候。其实我正想去您那儿呢。”
宗像博士一见中村警部一面这样说,一面在前头把警部领到了最里面的化学实验室。
“哦,是吗?那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什么的?……”
“有呀。先请坐。我有许多重要的情报要向您汇报,当然是关于那个三重涡状纹的怪物暧。”
中村警部一听这话就一面为自己没有白来而感到高兴,一面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博士的脸。
“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消息啊。究竟是什么事?”
“这…从哪儿说起好呢?说实在的,因为要向您汇报的重要事情有两件赶在一起了,所以我也有点慌神了,哎,先按次序说吧。第一件事是川手庄太郎失踪了。”
“啊?!失踪了?”
“是的。这我当然要负完全责任,实在是对不起呀。正如前些日子跟您说的,我把川手藏到了甲府附近山里的一所房子里,我是百般地提防着带他去的,可不知为什么落得这么个结果,真叫人难以想象啊!那是前天,我接到了川手叫我速去的电报。没有写着什么事情,但他是从那木方便的山里打电报的,所以一定有什么情况。可那一天我因别的案件怎么也无法脱身,所以推迟了一天,于昨天下午才去川手那儿。到那儿一看,看家的老夫妇惊慌失措地说从早晨起不见川手的影踪了。他们告诉我说:屋子里还是他昨晚睡觉时的那副样子,只是被窝空空的,怎么等他也不来吃早饭,所以不用说是家里,连从院子到附近的山里也都找了一遍,但哪儿都没有影踪。我检查了一下,川手的衣物都齐全,他是穿一身睡衣失踪的,决不会穿着睡衣乘火车,不能想象是以自己的意志离家出走的。一定是遭到哪个人袭击了,不,不是哪个人,一定是被那个三重旋涡的怪物带走了。我很想给您打电话,可要是从东京来的话就到深夜了,所以我只好自己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借助那边警察的手搜了一下山,那搜索现在应该还在进行,但到我昨晚回来时还没有任何发现。另一方面,我自己给附近的三个车站打了电话,询问了有没有可疑的人下车,有没有拿着大件行李的人上车,但哪个车站都没有这种可疑的人上下车。不,即使有也不会被站务员发现的。所以我决定暂回东京,因为我想如果这是那个怪指纹的犯人干的,那么他的大本营是在东京,而且他早晚一定会在东京市中心给众人看川手的尸体的。我想向您汇报这件事,好好商量一下今后的措施,而且根据情况还打算返回N去。我是清晨到达新宿的,先回了一趟家,但刚才来事务所一看,这里也有一起实在骇人听闻的案件等着我。”
“啊?!这里也有?”
中村警部想进一步详细打听一下川手失踪的事,但此刻却忘了这点,不禁探身问道。
“是的,我来前不久,事务所收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见了这东西我想没有必要急着去寻找川手了。他不再活着了,那东西清楚地说明川手已经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是这个。”宗像博士指着摆在化学实验台上的小小的锡匣子,“听说今天早晨有个三十岁左右的职员模样的男子来找我,助手说我不在,他立即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上了这些话,然后说了声把这东西一起交给我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听说那人脸色苍白,浑身直打哆喀。”
博士边说边从兜里掏出那笔记本的纸递给了警部,那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如下的话:
宗像先生:
昨晚十点左右,我在吾妻桥下划船时从上面掉下了这东西,包着报纸和绳子都原封未动给您送上。您好好看一下匣子里的东西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拿到先生这儿来了。现在我要赶上班,回头再来打扰您。
佐藤恒太郎
“哦,是说从吾妻桥上掉下来的吧,那就是说有人把这东西扔到隅田川罗?是个漂亮的小盒子啊,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呢?”
“装着骇人听闻的东西。请打开看看。”
博士将锡匣子朝中村警部推了推。
“是用这么多的报纸包着锡匣子,又用这绳子捆在上面吧?不是十分小心吗?”
警部一面说着一面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捏住小区盖子,把它拿了起来。
“哎呀,像是血呀。”
区中塞着读者已经知道的沾满血迹的手帕。中村把那手帕取到实验台上,战战兢兢地慢慢打开着。随着完全打开,露出了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细长的东西。是手指!是人的手指!是用锋利的刀从根部噗呼一下切断下来还没有多久的血淋淋的手指!
“不像是女人的手指吗?”
警部虽然由于职务上的关系没有过分惊讶,但他脸上毕竟没能掩饰紧张的神色。
“我也这么想,但不能咬定是女人吧。也许是身体娇嫩的男人的手指。”
“可为什么说这手指说明川手已经死了呢?您是说这是川手的手指吗?”
警部看看满是血的女子般纤细的手指,又看看宗像博士的脸,不相信似地问道。
“不不,不是。这里有放大镜,请再仔细检查一下这手指。”
警部一接过博士递过来的放大镜立即从兜里掏出卫生纸,用它捏起手指,放到放大镜下认真地观察起来。
“哎呀,这指纹是……”连警部这回也禁不住变了脸色,“不是重叠着三个旋涡吗?是三重涡状纹,跟那家伙一模一样。究竟是……”
“我刚才也数了一下那隆线的数目,跟那个刽子手的指纹分毫不差。”
“这就是说”
“这就是说这手指是从犯人的手上切下来的。大概是犯人自己切下来,企图把它沉入河底的吧。使用了很重的锡匣子也一定是这一目的。这不是很容易想象得到的吗?你想想,犯人只要没有了这指头就会完全安全了。这犯人我们所知道的只是这三重涡状纹。只要去掉了这个,逮捕犯人的线索就会全没了。犯人为了恐吓、折磨川手,相当巧妙地利用了这怪指纹,但从他毫不可惜地切去他的重要武器这点来看,指纹本身已经不需要了。这就是说,只能认为他已经完全达到了复仇的目的。难道不是吗?我之所以说川手大概不再活着是出于这种逻辑。”
“可不是。这就是说,一达到目的就突然害怕被逮住。常有这种家伙。我也觉得你的推测是对的。话虽这么说,但必须先调查一下那小匣子是通过什么途径到佐藤这个人的手里的,这笔记本的纸片上写着的又是否是事实。这家伙很奇怪呀,不送到警察署去,马上就拿到先生这儿来,不是也值得怀疑吗?”
看来中村警部好像对警察没被重视这一点最为不满。
“哈哈哈哈哈,不,大概并没有想得那么多吧。社会上都有了这样一种情况:一提起三重旋涡的案件就立即想起我的名字来。因为报纸那样大书特书嘛!大概叫佐藤的这个男人也知道这一点,特意拿到我这儿来的吧。从他拾到这东西发觉指纹这点来看,还真有两下子哩!是这种街头侦探类型的男人。”
“话是这么说,但只有等他再来这儿详细打听一下,因为光这指头和小匣子是完全猜测不出犯人是谁,藏在什么地方的。”
“不,据我猜想,佐藤这个人大概也不会知道很多的,因为只不过是从桥上扔下来偶然落到了小船里罢了。倒是我们必须细密地研究一下到手的这些东西,有时候一根绳子。一张旧报纸,更何况手帕等东西作为物证都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可是看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线索吗?说起线索,这指纹本身当然是最重要的线索,但要是这样从犯人的身上切离下来,那就毫无意义了,就是这锡匣子也是那种哪儿都有卖的平常的东西嘛。”
“关于指头和小匣子正如您所说的,可这里不还有绳子和报纸、手帕吗?”
宗像博士凝视着对方的脸,像是有什么用意似地说道。中村警部一听这话就显出纳闷的样子,忽而重新摊开沾满血迹的手帕看看,忽而翻过包装用的旧报纸来看看。
“我弄不明白,您是说这些东西中有什么可作为线索的地方,是这样吗?”
“请您再仔细检查一下。我甚至认为,通过这些东西可以彻底查明犯人的下落。”
“啊?犯人的下落?”
警部吃惊地看了博士一眼,博士信心十足地微笑着,那学者模样的三角胡子使人感到有一种深奥莫测的威严。
“首先是这块沾满鲜血的手帕。因为沾满了血,所以不大容易发觉,但您好好看看这角上,用红丝线缝着姓名的缩写字母。不迎亮是看不清的,可是……”
警部拿起手帕,迎着窗户的光线看了一下。
“可不是。好像是R·K这两个字。也许是假名,但不管怎样,这是犯人的手帕吧,要把它沉到河底去哪会再弄虚作假呢?”
但在偌大的东京有无数R·K这一缩写字母的人吧。找出这块手帕的主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说来也巧,从这无数人中找出一个人来的另外的线索也完全齐全了。如果把这缩写字母当作是一把纵横的填字字谜的纵的钥匙,那么我们得到了相当于一把横的钥匙的东西。”
中村警部一听这话便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他丝毫不懂博士所考虑的这些事。
“我说的那把钥匙就藏在包匣子的报纸中。郑重其事地竟用了五张报纸,其中四张是《东京朝日》。可是您瞧,只混有一张地方报纸,是《静冈日日新闻》。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但令人遗憾的是,中村还没有理解博士的真意。他好像只是先生面前的学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的脸。
“犯人不可能是在马路上或外出的目的地切手指的,当然一定是在自己家里干的。这样的话,我想这报纸也是使用了当场现有的、犯人自己订的报纸。这样想大概不会有错吧。《东京朝日》都是昨天的展刊,只是《静冈田日》是前天的日期。由此可知,犯人无意中使用了当天读完后撂下的报纸。不是吗?关于这《静冈田日》,这要么是犯人从街头卖地方报的报童那儿买的,要么是由报社每天直接给犯人邮递送去的,所以我用放大镜检查了一下,您瞧,这里清清楚楚地有痕迹。虽然只有一点儿,但留着搞下牛皮纸的痕迹。这可是那家伙的致命伤。当然犯人是打算把它沉到河底的,所以手帕上的姓名缩写字母也保持原来的样子,牛皮纸的痕迹就完全没有注意了。所幸的是,它偶然落到了小船中,到了我的手里。任何聪明的罪犯也总有一天会被抓住尾巴的。”
“啊,可不是,我这才懂了。只要查一下那《静冈田日》报社直接订购者的名簿就行了吧?”
中村警部疑窦顿开,现出舒了一口气的神情。
“是的。在东京订这种乡下报纸的人不会那么多的,最多也不过一二百人吧。从中找一下R·K这一缩写字母的人就行了,所以没有什么麻烦的。要是你们警方搞,大概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查清这R·K的住所了吧。”
“谢谢。觉得眼前霍然亮堂了。那我现在就回侦查科去部署。没什么,只要打电话委托静冈警察署办一下,R·K的住所和姓名马上就明白了。”
中村警部满面生辉,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么这物证就请保存在您那儿。一旦知道犯人的住所,最好也请您告诉我一下。”
“当然告诉你。那么,事情得赶紧办,我这就……”
中村侦查股长一接过博士替他用牛皮纸包好的物证,立即匆匆忙忙离开了事务所。
正文 妖魔
妖魔那天下午三点光景,中村警部给正在等候着的宗像博士挂来了电话。
“回电话晚了,很对不起。那人的住所弄明白了,如果您方便的话,请您现在就去青山高树街十七号叫北园龙子的家好吗?那地方离高树街的电车站不到一百米,所以马上就知道。我现在也在那里。”
从查清了犯人的下落来说,警部的声音总觉得还是没有精神。
“北园龙子,啊,果然是女人!那就是那个R·K本人吧?”
“是的。据我刚才所调查的,只能这样认为。可遗憾的是,她的家昨天搬走了,是所空房子。……啊,详细情况见面后再说吧。那请您尽量早点来,我等着。”
于是博士立即坐车前往青山高树街。让司机一问,立即知道了北园龙子住的空房了。那是一幢夹在大住宅和大住宅中间极其窄小的房屋。
“啊,我一直等着您。请进。刚好找到了被北园雇用到昨天的老太太,正要开始讯问她。”
中村侦查股长从空屋中跑出来,把博士领到了屋内。这房间很古老了,楼下三间,楼上两间。
在那楼下的有八张铺席大小的客厅里盘腿坐着中村部下的一名刑警,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坐着一位六十岁左右身材矮小的老太婆。博士一进去,刑警立即恭恭敬敬点一点头,向这位有名的民间侦探表示了敬意。
“这个人叫阿里,是一直被北园龙子雇佣的保姆。”
中村警部一介绍,大概老太太以为博士是个大官什么的,立即战战兢兢地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随后在宗像博士面前开始讯问老太太,现将讯问结果弄清的事情略述如下:老太太被这家雇了一年左右;北园龙子年轻漂亮,自己说是三十九岁,但看上去可以说是只有三十岁左右;她几年前就失去了丈夫,没有孩子,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身世凄凉;看样子也有一点储蓄,但作为职业她一直当插花师博;除了当她徒弟的姑娘们以外,要说朋友的话就只是几个插花的女友出入家里,完全过着孤独的生活;这次搬家说是回老家三岛,但那儿有什么样的亲戚,老太太一无所知;想起要搬家是在一星期前,那以后又是卖掉不需要的东西,又是自己一个人一点点捆绑行李的,昨天中午才送出行李;运输行一搬走行李老太就被辞退了,老太说想送东家也没有同意,于是径直回到同一区内的亲属那儿去了(假如北园龙子是犯人,那么她切掉手指当然一定在这以后),所以对东家北国龙子乘几点的火车去了什么地方则一无所知。
“那么,你的东家有没有那种对她特别亲热的男朋友呢?说通俗一点,有没有情夫一类的人呢?”
中村警部一问,老太就踌躇了好一阵子,过了一会才下了决心似地说道:
“有的。说这种话对不起东家,但既然官府间我,我就什么都说了吧。是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名字,这我一点也不知道,好像是个四十五六岁的胖墩墩的高个子。他来的时候,太太总是打发我去很远的地方买东西,所以说起来奇怪,脸也没有看到过,声音也……啊,对了对了,只见过一次。那是有一天晚上的事。回来一看,那位先生也刚打开拉门要回去,迎头碰上时在电灯光下见过一次面。那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哩。”
“哦。所以你现在要是遇上那男的也能认出他的脸来吧?”
“是的,一定能认出来吧。虽然只一次,但一想到那是太太那样藏起来的人,不管他岁数怎么大,我还是很注意的,把他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呐。”
老太抿起掉了牙齿的嘴呵呵呵地笑道。
“那么,那个男的有时候也过夜吗?”
“不,一次也没有。在我办完事回来之前一定回去。不过太太她……”
“太太她怎么啦?”
“不过太太她倒是常在外面过夜的。”
“噢,这可与众不同!那她是以什么样的借口外出过夜的呢?”
“她常外出,说是去远方的朋友那儿玩,谁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朋友呢!”
听着这话,侦察股长和私立侦探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如果这龙子在外过夜的日子与迄今为止的凶杀案的日子一致,那就更要怀疑这个女人了。
于是中村警部想起了好像是川手的两个女儿被杀害的日期,那尸体被运到陈列馆和“妖魔鬼怪大会’的日期以及川手自己失踪的日期,决定查证一下案发的当夜,龙子是否在外面过夜。
为唤起老太的记忆,既费事又费时,与每月的节日等联系起来让她回忆,最后总算弄清发生那些案件的日子与龙子在外过夜的日子完全吻合。
中村警部乘势继续问道:
“那么,太太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她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呢?好像这点还有点不太清楚。”
“这个么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要说异常的地方,太太倒是从搬家的十多天前起好像有桩大心事似的,像是变了个人,整天心神儿不定。她根本不跟我这种人说话,所以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好像是桩很大的心事,没有多久就发生了搬家这件事。”
向老太调查完的时候,一名刑警带了运送搬家行李的运输行的一个小伙子,于是又进行了查问,结果弄明北园龙子的大小十三件搬家行李运费是预付的,按她留在东海道三岛站前运输行这一要求,于昨天傍晚装上了货车。
运输行的人刚走,一直等待着的鉴别课负责鉴别指纹的人带着取指纹的工具走了进来。窗户的玻璃、隔扇的框框和拉手等家中所有平滑的地方都逐一作了检查,结果奇怪的是,屋内平滑物体的表面都有用布样的东西擦拭的痕迹,哪儿都没有发现指纹,只是在厕所里白陶器的表面取到了几个指纹,大概只是这儿忘擦了吧。
其中一个上面清楚地留着三重涡状纹。
刑警们快要欢呼起来了。那三重旋涡的怪犯人一定是北园龙子。老太所说的四十岁左右的情夫也许是同案犯。据说龙子是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袅娜轻盈的美女,可遗憾的是,无论怎么到处寻问都没有得到照片,但附近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她是个罕见的美人。是个妖魔!今世的姐己与她身材魁梧的情夫同心合力,竭尽残暴之能事,忽然又消失在大都市之中。
不久,接受中村股长命令分散在四面八方的刑警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之中有走访附近的住宅和住在附近的龙子的插花徒弟,带回查访报告的;有敲门叫起值夜班的老头,领来常来往的推销员……要写下来的话就没个完了,但从这些查访和讯问中几乎没有发现值得事前告诉读者的重要情况。
但其中只有一件不能在这儿漏写的,是被一个刑警领来的食品店推销员的如下陈述:
“这么说,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呀。前天傍晚我来这儿推销时,太太她亲自跑到厨房门口,订了一次奇怪的货,让我当晚给她送去。”
“哦。这奇怪的货是……”
“那呀实在是奇怪。她叫我买店里出售的牛肉罐头和福神酱菜罐头各五听,再在面包店买十斤面包一并替她送去。我问,买这么多干什么,太太立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不管怎样你拿来就是了,我赏你这个。’说着给了我一元钱,不过我已经花掉了。她还不许我向外面说这件事,说:‘大概不能背着你店里的人,但对卖面包的和其他人都决不要说我订了这种货呀!对警察先生我就不能不坦白了。”
“那么,你把那东西送去了吗?”
“送了,到了晚上后替她送了。保姆好像不在,也是太太亲自出来取的。”
一听这话,中村警部就觉得遇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使人感到可怕的迷。究竟这意味着什么呢?正要在第二天搬家的时候订十斤面包和十听罐头,这不疯了吗?哪会有把罐头和面包带回老家去作为礼物的家伙呢!还是她由于过分害怕逮捕,打算盘据在远离人烟的山中呢?
美丽的杀人狂和面包、罐头,这奇妙的组合总使人觉得滑稽。但在这可笑的背后隐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中村警部突然觉察到这一点,不由得不寒而栗。
当天的调查以这一推销员的奇怪陈述告一段落。宗像博士自始至终没有谈什么意见,一直从旁边观察着中村警部的活动。
不久,侦察股长和民间侦探与刑警们分手,乘同一辆汽车踏上了归途。
“我现在在考虑这样一些事:我想当然是假名,但总之要调查一下那家伙的户口本;找出那家伙的照片,哪怕一张也好;另外再布置一些人埋伏在行李的运送目的地三岛车站的运输行。但我觉得靠这种从正面进攻的方法似乎不会顺利,今天的调查中总觉得犯人是一个令人可怕的疯疯癫癫的人,不是吗?”
中村警部一半是自言自语地嘴咕道。
“你说疯疯癫癫,那是打一开始就那样的。杀人犯拿尸体示众,那简直不是精神正常的人干的!这是可怕的狂人犯罪!疯狂的家伙时隐时现地出现在各种地方,但在犯罪方面,那是个如天才一般高超无比的家伙。”
博士仿佛是赞叹杀人狂似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面包和罐头这件事,我听了以后不知为什么全身直打战。听起来好像荒唐无稽,但我觉得其中隐藏着怪物离奇的主意。”
“怪物的主意,对,我也感到有那东西。比如说,你对有三重旋涡指纹的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美女这一点是怎么考虑的?这案件里打一开始就有女人吗?我01不是只看到戴眼罩的大个子和戴墨镜的小个子吗?我在这样想:那个像少年一样身材矮小,头脑机灵的戴墨镜的男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北园龙子呢?”
中村警部一听这话,吃惊似地拾起头来看了博士一眼,随后两人就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似地缄默不语了。
正文 蠕动在黑暗中的怪影
蠕动在黑暗中的怪影第二天,各报纸从深夜在隅田川划船游玩的男人说起,详细地报导了这一意外的发现犯人的途径,使所有读者领略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激情。人们惶恐地互相窃窃私语,只要两人以上聚集的地方,沾满鲜血的手绢儿、被切下不久的手指、美貌无比的插花师傅及其奇怪的失踪、特别是十听罐头和十斤面包之谜一定会成为他们好奇的话题。
中村侦查股长关于弄到北园龙子的照片、调查她的户口以及部署人员埋伏在三岛车站前运输行的三条搜查方针,除了户口本外完全以失败告终了。
虽然让刑警们跑到四面八方走访龙子的所有熟人,请他们寻找龙子的照片,但到底是杀人狂,她小心谨慎,哪个熟人手头连一张旧照片都没有保存着。
另外,三岛车站前万无一失地进行了埋伏,但预付运费的十几件行李依然堆放在运输行的仓库里,收货人始终没有露面,也毫无迹象表明有龙子模样的人物在三岛车站下了车。
只是户口本得到了满意的结果。犯人出人意料地没有使用假名,寄居报告书也完备,所以户籍不费吹灰之力就弄明白了。根据户口本上的登记,北园龙子身世孤独,原籍为静冈县三岛镇,是个名叫北园弓子的私生子,母亲在龙子十三岁时病死了,龙子没有兄弟姐妹,近处的亲属都已去世。此外就没有从户口簿上得到什么线索了,即使调查了原籍的门牌,北园的家也早就无影无踪,无人记得她母亲弓子。
到了龙子失踪的第王天晚上,中村警部给宗像博士的事务所挂来了电话,通报了搜查情况,博士因而得知搜查停止不前,他自己也在苦思冥想应该采取别的什么搜查方针。
平时下午五点关闭事务所后回家的博士,这一夜到了晚上八点还闷在那实验室里,一个劲儿地思索着事情。新雇来的助手、一名胜林的青年从隔壁房子里十分不安地偷看着这一情况。
林助手是刚从某私立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年方二十五岁的青年,他由于过于爱读侦探小说而梦想当一名未来的福尔摩斯,明明知道小池、木岛两位前任助手惨遭杀人狂杀害,仍志愿当了博士的助手。
说起来好像是被雇佣来解决这一案件的,所以当他明白三重旋涡指纹的人出乎意料地是个美女,又知道这女子奇怪地失踪时,就简直着了迷,常常出乎意料构思出一些错误的假设,被博士付之一笑后挠头而去。
他敬仰宗像博士,把他视为当代首屈一指的名侦探,每当听到咳嗽声,每当看到人影在动,他就只是在考虑:闭在实验室里的博士的头脑里又构思出了什么绝妙的理论呢?
“林君,到这儿来一下!”
突然从玻璃窗的那一侧传来了博士的声音,林助手像是等候着似的“唉”地应了一声,猛地跑进了实验室,只见傅士脸上露着爽朗的微笑,林助手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心想:这么说来,那难是有了什么妙计。
“林君,你害怕妖怪这类东西吗?”
被博士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林助手不觉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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