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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作品全集

_31 江户川乱步(日)
这样心情就平静了一些,越发使人觉得夜深人静了。就在这片寂静之中,川手突然(实在是突然)听到了人的笑声。
刚好是在厕所的墙外,是女人的(恐怕是年轻女人的)窃笑声。虽然很低,但的的确确是女人的笑声。一个劲儿地笑着,好像可笑得前仰后合似的。
川手不觉毛骨悚然,都没有勇气出去看一下,径直向卧室逃去。然而益发令人可怖的是,就在他用手挡着蜡台急匆匆通过走廊的黑暗里时,有样东西忽然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是个什么小东西,但一定是人。若是小孩的话是个四五岁的幼儿。他神速地从前方黑暗中悄然无声地飞跑过来,又从川手的袖子下钻了过去,消失在后面的黑暗中。由于这一件又一件的怪事,川手那一夜都没合上眼。等到第二天早晨把这事跟老夫妇俩一说,就被他们笑了一顿,根本没有答理他。他们说:不习惯山里的人经常说这种事,那人声会不会是把小河的流水声听错了呢?女人的笑声则可能是夜鸟在啼叫,至于走廊里的小孩,如果不是精神作用,那或许是淘气的猴子误入屋内了。
但怪事并没有就此结束,翌日大白天就发生了一件咄咄怪事。川手在老人们的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回到自己房间一看,放在壁龛里的手提箱位置显然移动过了,摆在紫檀的大桌子上的怀表翻了过来,同张桌上的杂记本被打开了。
倘是一次,也有可能是川手的误会,但发生了两三次相同的事。这回为了弄清楚,他清楚地记下了种种物品的位置,然后打开了门,过了一会儿回去一看,那位置完全变了。已经不是误会。在这座城郭的深处一定住着连老夫妇都不认识的什么人,而且企图吓唬川手。
老夫妇说:“要是您这么说,我们就打开整个公馆的木板套窗搜寻一下吧,好让您心服口服。”第二天,三人把宅邪内的二楼和一楼全部查了一遍,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哪间屋子里都看不出有人住着的样子。
“你瞧,还是猴子或是什么东西的恶作剧吧。”
老夫妇把它当作了笑话,但川手怎么也想不通,总感到身边有人的迹象,觉得一种妖怪似的东西在向自己步步紧逼。
当天晚上。
川手深夜又醒了过来,听到了从什么地方透过来的人声。他又跟前夜一样,点上蜡台起来小便。今晚说不定还会发出那笑声。川手作好精神准备,侧耳倾听着,这回得分清它是鸟声还是人声!
从窗户里望出去的天空中还是没有一颗星星,纹丝风也没有的树梢上沙沙地发出可怕的声音。
啊!突然又响起了笑声——像是年轻的女人用袖子掩着嘴,弯曲着身子在窃笑的那笑声。川手仿佛感到那张年轻白皙的脸就在眼前。
今晚岂能不识破其中原因!按事先心里决定的,川手赶紧走出那儿,悄悄地提起走廊一端的木板套窗,把蜡台伸向漆黑的院子里发出声音的地方。
可是,大概是刚才逃掉了吧,那里只是漆黑一团,没有一个人影。
但是,虽看不到人影,可比这更奇怪的东西立即引起了川手的注意。走廊的斜对面竟然浮现着那堵成直角形的白亮大墙壁,夜里看上去明晃晃的,但就在那面墙的表面忽地亮起了磷一样的白光。
哎呀,那是什么呀?川手吃惊地重新看了一遍。也不是重新涂抹墙壁的痕迹,确是什么光。只是那一部分勾勒出了一个直径四米之多的巨大的圆圈,像电影一样出现在那堵发白的墙上。
但奇怪的光不只是那一个,定睛细看,那圆圆的光圈里能隐隐约约看到像是无数条蛇在爬动的奇怪的黑纹路。成百成千条的蛇。不,不是蛇,是种莫名其妙的花纹。这花纹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是在哪儿看到的呢?……太大了,不太清楚是什么花纹,但……
川手看着这巨大的花纹似的东西,看着看着猛然间大吃一惊,以至心跳都忽地停止了。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恐怖,一种感到恶心一般的深深的恐怖。
他明白过来,那看上去像是蛇堆的东西原来是放大到几千几万倍的人的指纹。而且怎么能忘记呢?那巨大的指纹上不是有三个旋涡吗?两个圆圆地排列在上部,一个成椭圆形展开在下部。是张妖怪脸。两米见方的妖怪在山中的一幢独所房子的院子里冷笑着!
川手一面发出莫名其妙的叫喊声,一面死命地在走廊上奔跑着。当他跑到老夫妇俩的房间前时,一边乱敲着拉门一边发疯似地喊着他们的名字。
两人吃惊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心想又发生什么事了。川手随即跟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叫他们查看一下院子。
两老人对川手的幻觉一笑了之,像是在说:“又怎么啦?”他们没有理睬他,告诉他说:“不管怎样,那三重旋涡的恶棍是不会到这种山里来的,宗像先生那样小心而又小心地躲过了敌人的眼睛,所以决不用担心。老爷您是不是看到了幻影什么的?”
“不过”
川手央求两位老人又查看了一下院子,当他们提着灯笼去那堵白墙那儿时,那儿已经没有什么光,巨大的妖怪指纹也无影无踪了。
要是这样,那果真是看到幻影了吗?会不会是因为在自己整日觉得害怕的时候听到笑声的,所以不禁联想到了复仇狂,在没有什么东西的白墙上自己想像出了那种可怕的影子呢?
当晚留下这令人费解的疑窦就那样上床睡觉了。第二天川手为了弄清楚昨晚的谜,借助着明媚的阳光到院子里去了,心想那奇怪的家伙决不会在大白天躲在院子里吧。
在阳光下查看了一下那堵白墙的表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影子,也并没有错看成是影子的裂缝。如果那是幻灯的影子,那幻灯机应该安装在那附近。他边这样寻思边朝身旁的树丛看去,发觉那儿略微高起的昏暗的空地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块新石碑。
哎呀!前些日子常在这院子里散步,可是一点也不知道这儿有这玩艺儿呀。奇怪!好像是谁的墓碑,但院子的正中间哪会有坟地呢?
川手依然觉得可疑,不由得拨开树丛走进了那个潮乎乎的阴暗中。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块刚刻好的崭新的墓碑。决不是半个月以前的,像昨天或是今天运到这儿来的。
奇怪的是在那墓碑的表面应该有法名的中央部分空着,只是在其旁边清晰地雕刻着“昭和。X年四月十三日死”几个小字,像是刚凿上似的。
且慢!昭和XX年,那不是今年吗?四月,那不是这个月吗?而且十三日……啊,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是十二日,所以十三日,那不是明天的日期吗?
川手怀疑自己的眼睛,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发疯了呢?不是幻觉!绝没有读错!确实这样雕着“昭和XX年四月十王日”!他特意把手指放在上面逐字逐句地摸了一下,但绝没有念错。
究竟这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说明天准死的谁的坟墓已经这样替他准备好了吗?无论是什么样的重病人,事先知道他什么时候死,这不有点奇怪吗!只要不是死刑囚犯……想着想着,川手像看着鬼似的脸色铁青了。
会不会是自己的坟墓呢?
无论是那深夜的笑声还是昨晚白墙上的怪指纹,说它们是幻觉幻听倒也有点像,但如果都是哪个人有计划的恶作剧,那么……说是哪个人,可此外又有谁干这种奇怪的事呢?是那个有三重旋涡指纹的人!难道不是那家伙早就找到了这隐身之处,伸出了奇怪的报复触手吗?!这样,这墓碑的神秘日期意义也就理解了。“十三日”“死”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难道自己在明天会被这复仇狂用什么手段杀害吗?他不是现在这样让我看自己的墓碑吗?
川手感到头晕目眩,马上就要倒下来似的。他好容易忍受着,挣扎着回到了主房,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夫妇俩。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像是在说:“瞧,又怎么啦?”不管怎样,他们先急匆匆地去现场看了看,但无论怎么找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墓碑。
说来好像被狐狸精迷住了似的,呼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块大石碑像烟消云散似地不见。
川手害怕自己的耳朵、眼睛来了。会不会忧虑重重,视觉和听觉都引起了变化呢?不,不仅是视觉和听觉,会不会脑细胞本身得病了呢?也许不该这样在山中独居。他忧心忡忡,担心这样下去会真的发疯不可。
于是川手跟老人说了,决定给东京的宗像博士发封电报,电文是:“有急事商谈,请速来。”他想请博士作出判断,春结果要不要移居到别的地方。
博士的回电下午就到了,回答说明天就来。川手从这回电中得到了力量,好容易使情绪镇定了下来,而且当晚就寝以前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可是……
可是呼终于没有能见到宗像博士。不是博士没有来,而是川手从城郭销声匿迹了。翌日,老夫妇俩发现老爷的被窝空了,心想可能一早在院子里散步,于是把院子内找了一遍,但哪儿也没有影踪。所有的房间都来回看了一遍,川手也不在屋内。像是遇到神仙似的,又像是融进了空气似的,他在这一天即四月十三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那么川手究竟怎么样呢?那一夜在他身边发生了什么怪事呢?我们暂且得紧随川手观察一下这桩离奇古怪的事情的经过。
那夜深夜,川手照例在床上突然醒来,因为他听到了像是人声一样的声音。“会不会又发生了幻听呢?”他边寻思边吃惊地侧耳倾听了一下,只听得就在拉门外面的走廊上有人在抽抽搐搭地哭泣。像是很悲伤似地哭个不停。“是谁?”他喊了几声也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川手又点上了蜡台,然后从被窝里爬起,悄悄地打开拉门张望了一下黑漆漆的走廊。
于是,今晚不光有声音,而且还有身影。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双手捂着眼睛哭泣着的孩子。
那只是一个只有四五岁的文雅、可爱的幼儿。穿着像是丝绸的窄袖衣服和短外罩,从袖子里露出了明治时代流行的手腕地方针着钮扣的白法兰绒衬衣。虽是个男孩,可头剪着少女一样的短发。不像是这种山里的孩子,而且打扮古怪,难以设想是现代的孩子。
呼感到仿佛在做梦似的。奇怪,我认识这孩子。在遥远的记忆中留着刚好是穿这种衣服的孩子的形象。是谁呢?会不会是孩提时代和自己一块儿玩耍的小伙伴的面影呢?
在一种怀恋心情的支配下川手情不自禁地来到走廊上,靠近了正在抽泣的幼儿的身旁。
“喂喂,别哭了。乖孩子,乖孩子。你在这个时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他用手抚摸了一下剪短发的头,孩子便用噙满泪水的眼睛抬头看了看川手,指着漆黑的走廊深处说:
“爸爸和妈妈他们……”
“啊?爸爸和妈妈他们怎么啦?”
“正在那里挨打呐……”
孩子一面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一面拉着川手的手,像是求救似地想把他拉到那方向去。
川手有如梦里做梦。深更半夜在这山中的独所房子里出现这么可爱的孩子够叫人感到奇怪的了,更何况什么他的父母在这屋子里正在挨什么人的打,这事只要有点常识就完全难以相信了。
啊,我又看到幻影了。不能去,不能去!可是越觉得不能去心却越被这可爱的幼儿吸引过去了。他没有能甩掉被拽着的手,两腿不知不觉跟那可疑的孩子一起朝走廊的深处走去。
孩子两眼紧盯着前方朝黑暗中前进。虽是孩子,但好像完全默记着连川手都似乎找不着门的宅邪内复杂的房间配置,他毫不犹豫地从走廊到房间、又从房间到另一走廊,一个劲地前进着。
因为对方是个过分年幼的孩子,所以川手并没有感到自身有什么危险,倒是不由得怀念起这个像是在遥远的过去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的孩子,情不自禁地怜悯起来,非但不甩掉被拽着的手,反倒孩子领到哪儿他就跟随到哪儿。
“爷爷,这儿。”
孩子站住说。川手用蜡台照了一下那儿,出乎意料的是,在那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像井一样的深洞张着大嘴。地板当作盖子,盖子下面似乎有阶梯。这是通向地窖的人口。
倘是平素的川手,看到这奇怪的地道,是会立即引起警惕的。虽说这是一个幼孩的央求,但他是不会盲目进到这种连老夫妇俩都不知道的秘密地窖中去的。
但当时的川手没有把这件事考虑为是现实世界的事,他以一种仿佛在梦中跟一身明治时代打扮的幼儿玩耍的模模糊糊的非现实感觉和恐怖也不当作是恐怖的毫无警惕的心情,也就是说,以一种如飘荡在天空中的异样的胰脏心理状态,身不由己地依着孩子的央求从这地窖的阶梯上一个劲儿地朝底部走了下去。
下完阶梯,沿狭长的走廊一般的地方走了几步,就来到了有八张铺席大小的地下室。水泥地板四边围有板墙。潮乎乎的泥土味,像是被填塞进来的停滞的空气,使人吱吱地耳鸣的死一般的寂静。蜡台上的蜡烛的火焰有如固体一般直立不动。
用手挡着蜡台看了一下周围的样子,这间没有一个家具的空荡荡的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只箱子。这唯一的一件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只刚好有卧棺一般大小的长方形白木箱,走近一看,只见那盖子的表面黑黑地写着什么。即使不想读也不能不读,因为在这意想不到的木箱上写着川手自己的姓名:
俗名川手庄太郎昭和XX年四月十三日死
啊!那是一口为装川手的尸体而准备的棺材。连“四月十三日死”这一日期不也同雕刻在那院子里的石碑上的日期完全一致吗?
啊!真会这样吗?我真是会被装进这口棺材埋在院子里的石碑下吗?要说是十三日,就是明天啦。不,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正确地说是今天。难道我真的快要那样了吗?
川手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还没有真的感到吃惊。虽然是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恐怖,但那好像是透过薄丝看出去的,还没有切身感到。
猛一注意,刚才在身旁的孩子不见了。究竟消失在什么地方呢?在这四面用木板围起来的屋子里哪有藏身之地呢?啊,这也是噩梦!孩子一定用一种魔术师的妖术如同烟雾消失了。
可是,地底下的怪事并未由此结束。在做梦一般呆立着的川手的耳畔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喊喊喳喳的许多人的说话声。与上回在卧室里听到的不同,这回声音很近,好像是从板墙的对面传来的。啊!真是这样吗?真是山里的妖魔鬼怪躲在这种地方举行着深夜聚会吗?
川手靠近发出声音方向的墙壁寻找了一下,心想会不会什么地方有秘密出入口什么的。果然,他看到那板墙刚好与眼睛齐高的地方有一个大孔,于是他稍微弯腰张望了一下,但只望了一眼就再也动弹不了了。他在那里看到了完全没有想像到的奇怪的东西。
正文 地底杀人
地底杀人啊!难道这是精神正常人干的吗?这世上不是发生了一件难以想象的怪事吗?就在这地下室的板墙对面展现着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那里有一间脱离现代的装饰得相当古色古香的漂亮的日本式居室,那壁龛的柱子上反绑着好像是夫妇的一男一女,女的甚至被堵着嘴。
男的是个美男子,三十四、五岁,满头黑发;女的是个美女,大概二十五六岁吧,友禅绸的长衬衣领子歪歪扭扭的,古老式样的椭圆形发会的蓬乱的鬓发也显得十分妖艳。两人都好像是熟睡着的时候被叫醒并被冷不防地绑起来的,他们前面还铺着两床乱七八糟的被褥。
在被绑着耸拉着脑袋的两人面前,一个高高地挖起带黑色的夹衣的下摆、光着毛烘烘的脚的、四十岁左右的彪形大汉用黑布蒙着双须,右手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像是威逼着夫妇俩。
有很高的竹筒台的煤油灯暗淡地照出了这番奇异的情景,怎么看都不是现代的。躲藏到什么地方去的刚才的幼儿也穿着明治时代的服装,和这点联系起来考虑,只能认为一夜之间时间倒转,眼前突然出现了五六十年以前的世界。
是山里的妖魔鬼怪在作祟呢?还是狐狸之类在闹着玩呢?难以想象现代会有这种通俗绘图小说一般的现象。
蒙着双颊的强盗模样的男子突然开始用手里匕首的刀刃吧塔吧喀地敲打美丽的女子的脸颊。
“别顽固了!交不交保险柜的钥匙?要是磨磨蹭蹭的话,你瞧,从你老婆的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就要流出鲜血来晖!很快就要变成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学!来,快把钥匙交出来吧。”
于是被绑着的男子气愤地瞪着眼睛,盯视着强盗的覆面。
“我不是多次告诉你保险柜里尽是书,没有现金吗?刚才交给了你五十元,你就宽恕我们吧!现在我手头就这么点现金嘛。”
强盗一听就哼哼地冷笑了几下:
“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我是早就估计保险柜里有三千元钞票而来的!哈哈哈哈,怎么样?说得一点儿也不差吧?”
被绑着的男人脸上一下子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不,那不是我的钱,是替别人保管的。只是那份钱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你。”
“你看,终于坦白了吧?是不是替人保管的,我哪能知道呀。快,把钥匙交出来!我要把那钱都拿走。啊,不交吗?要是你说不交,怎么样?这还不交吗?啊,这还不交吗?”
与此同时,一声蹩住似的呻吟声传到了川手的耳朵里,原来刚才耷拉着脑袋的女人抬起头来,从嘴里的堵塞物中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的呻吟声,只见她那苍白的白蜡似的脸颊上突然延伸出一条鲜红的线来,粘糊糊的血像是墨水渗进湿纸似的眼看着从那里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啊,干什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那我就把我现在所有的钱都给你。在这里,你打开这搁板橱架架下的小壁橱,那里放着手提文卷匣。那文卷巨的票夹里确实还有六百多元的现金。我都给你,请你别那么粗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丈夫苦苦哀求道。
“噢,还有那种钱呀?那就顺便把它也收下来吧!”
强盗一面笑嘻嘻地说道,~面立即打开小壁橱翻找着文卷巨,把票夹中的钱全装进了腰包。
这期间,丈夫十分懊丧地死盯着强盗的一举一动,但在强盗取出纸币将要站起来时,因为强盗的脸离他才一尺远,所以似乎清晰地看到了覆面中的那张真面孔,于是愕然喊道:
“啊,你不是川手庄兵卫吗?!”
一听这话,那强盗也像是吃了一惊似的,但从节孔里张望着的川手比强盗更是吃惊。啊,这是怎么回事?!川手庄兵卫,这名字不是跟川手先父的名字完全相同吗?像是明治时代的这番情景和被称为庄兵卫的男子的年龄完全一致。当时先父一定是刚好那么大年龄。也许是精神作用的缘故,连强盗的模样和声音都觉得与自己二十岁时去世的父亲一模一样。
是发疯了吗?是在做梦吗?哪会发生这种奇怪的时间倒转呢?!年近五十的儿子竟然这样清晰地看到比自己还要年轻时候的父亲的模样,而且这父亲是小偷——不是一般的小偷,而是穷凶极恶的强盗!
川手已经没有闲心眺望另一世界的景色了,他把眼睛紧紧贴在板墙上,被一种仿佛窥探自己心中的秘密、越是害怕越想看的异样的兴奋吸引了过去。
被叫作川手庄兵卫的强盗先是露出吃惊似的样子,但立即厚颜无耻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被你察觉出来那也没有办法,我就是那个川手,受你岳父雇佣的川手。但你何必那样神气呢!原来你我不都是山本商会的佣人吗?可你不是用你那副扁平的脸巧妙地勾引了这个老板的独生女满代,甚至进门当了继承家业的养子吗?虽说是财产,原来都是死去的山本这个老板的,你却像自己的东西似的随意使用,这简直叫人气死了!”
“哈哈!这么说来,川手,你对这个满代成了我的人至今还根之入骨呀。你是为了复仇才这样胡来的吧?”
“当然罗!这遗恨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刚好距今八年前,正如你也知道的,我挪用了一点点店里的钱,呆不下去逃走了,我这样做也是因为被你夺走了心上人满代而自暴自弃的缘故。从那以后我逃到朝鲜,待事情平静下来回来一看,山本老板去世了,你神气十足地当上了老板。生意越来越兴隆,社会上尽在议论说:山本找到了一个好女婿。可恶的你们夫妻俩这样满身绫罗绸缎舒舒服服地过着日子,可我在朝鲜计划的山里活也遭到了惨败,身边又有老婆孩子,处境如同乞丐一样。出于无奈,前些日子忍气吞声地到你店里想要点钱花花,可你待我极其冷淡,不,不仅如此,竟在许多店员面前数落我以前干的坏事,让我当众出丑。只要满代当时依了我,现在我就当上了山本商会的老板,就能自由支配几十万的财产了。一想到这点,我怎能不恨老天爷呢!你我的运气天壤之别,我真窝心呀!哎,管它去呢!反正我是被老天爷遗弃的人,要是一本正经的话,一辈子就得过乞丐一样的凄惨生活,所以想干脆让这一生变得粗一点短一点,也该你恶贯满盈了。随后我探了一下情况,摸清刚好今天有三千元现金装进了你自己家里的保险柜,所以一直盼着这一天。喂,快把保险柜钥匙交出来吧!”
强盗喋喋不休地~说完历史剧似的台词,就又用沾满血迹的匕首令人毛骨悚然地吧略吧嘈地敲打着被称为满代的妻子的脸颊。
“川手,你可不要把好心反当成歹意呀!我并不是硬从你手里夺走满代的,她父母看上了我,我们是完全按顺序结婚的。我没有做过要让你记根在心、说长道短的事。快,你快给我回去!磨磨路路的话可对你不利呀!”
老板山本尽管被剥夺了身体的自由,但并没有示弱。
“哈哈哈哈哈哈,用不着你操这份心。女佣人们都绑了起来,嘴里还塞着东西,而且这又是偏僻郊外的独所房子,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喊叫也没有人来救你们的,连警察巡逻的时间我都老早调查好了。快交出来,要是不交的话……”
“你要怎么样?”
“要这样。”
又是一声让人打冷颤般的呻吟声。满代的脸颊上又刷地拖出两条线来,鲜红的血巴贴巴啦地滴落到铺席上。
“等等,等等!”丈夫扭动着身体,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交钥匙。虽然是人家寄存的钱,可满代是什么东西都换不到的。钥匙在隔壁房间保险柜旁边的橱子里。在从上数起第三个小抽屉放宝石的银匣子里。”
“哦,说得好。那字码呢?”
“喂,我在问你字码呢!”
“唉,真没有办法。是米茨哟三个字。”
强盗心情痛快地望着咬牙切齿地悔恨的老板,说道:
“暗暗,连保险柜的暗号都是满代呀,净愚弄人!好,那我去隔壁房间,在这期间你可要老老实实呀!要是发出一点声音什么的,就没有满代的命啦!”
强盗用凶狠的口吻说罢就去隔壁房间了,过了片刻手里拿着用小绸巾包着的像是钞票一样的东西笑着回来了。
“确实拿到了。这么一笔巨款可是久违学!不坏啊……这下事情也办妥了,本想跟你说句再见,可这不行,还留着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呢!”
“啊?!还有事情?”
老板山本吃惊似地瞪着强盗的覆面。
“今晚我是来向你们两人报仇的。这就是说,这方面的事情还没有办呢!”
“那么,你拿了钱以后还要……”
“嗯,要是先杀了就打不开保险柜了嘛。”
“啊?!杀了?”
“哈哈哈哈,害怕吗?”
“你是说要杀我?”
“是的。杀你,再杀你的宝贝满代。”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你不是拿到了一笔巨款吗?难道这还不满足吗?”
“不过还是得杀了你们呀。你想想,我一离开这个家,你马上会说出我的名字,向警察署告发吧。这样,我不是连花这笔好不容易到手的钱的时间都没有了吗?喂,美男子,怎么样?不是这种道理吗?你多管闲事,识破了我的真相,也该你气数尽了。你就死了心,就算是自食其果吧。不,不只是如此,即使你们没有识破我,但看到你fll夫妻俩这样和睦,我哪能默默地回去呢!这是报八年前的仇,不,这是报八年前到今天一刻也没有忘过的情仇!你也可恶,但满代更可恶。正因为我热恋过,所以更让我体会到她的可恨。”
强盗一面笑嘻嘻地说着一面又把沾满血迹的匕首放在满代的脸颊上。
“等等!川手,我绝对不说出你的名字。我发誓,决不向警察署告发。那三千元钱决定以我的自由意志赠送给你。所以我说,川手君,你就饶恕了我们吧,这条命你就救了我吧!求求你。”
山本边说边扑簌簌地掉着眼泪。
“呼君,你也决不会是鬼吧,你要体谅我的心情。我是个走运的人,满代待我好,两个小孩子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生意也很顺利,我处在最幸福的时刻,还留恋这个世界。不能瞑目,撇下这可爱的孩子和事业,死也不能瞑目。川手君,你要体谅我,看在过去师兄弟的情份上救救我吧。我求求你了!作为报答,我决不亏待你,打算今后也尽量帮助你。”
“哼,你还是那样会说话呀!抢走了女人,尽为自己打算,还谈什么过去的师兄弟情份,我可不会上你这种花言巧语的当的!若是有闲工夫说这种话,去念念佛好了!”
“那就无论如何也不饶恕我了?”
“真晖瞟!饶恕还是不饶恕,事实胜于雄辩,你看看这个好了。”
强盗冷不防地将匕首插向满代的胸膛……
川手再也看不下去了。男女两人将要被杀害,就是闭上眼睛也能听到临终的悲痛的呻吟声。
一想到那样凶残的人是自己的先父,川手格外受不了。虽然比自己年轻的父亲出现在眼前凭理性是不能判断的,但);D手毕竟没有冷静到沉思细想的程度。梦也好,幻影也好,反正不能对这惨无人道的行为袖手旁观。得阻制他!得阻制他……
川手已经快要疯了,他突然纂紧拳头,开始乱打前面的板壁。他一面顿足捶胸,一面声嘶力竭莫名其妙地喊叫着。
正文 活埋
活埋十多分钟以后,川手不再喊叫,又目不转睛地张望着节孔。
那板墙的对面进行了什么事,这里就不细叙了。康庄兵卫此人是那样凶残,夫妇俩死得又是那样凄惨。
现在,节孔对面已经没有一个动着的东西了。男女俩人睑朝下倒在地板上,双手依然反绑着。新草席上像他于一样淌着鲜红的东西。在痛苦地喊叫以后,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一丝风也没有,但罩着圆灯罩的煤油灯却像暗示那到处徘徊的鬼魂似的,吱吱地发着声音,奇怪地忽亮忽灭着。
过了一会儿,一侧的门被急匆匆地打开了,一个二十五六岁女佣模样的女人胸前抱着一个婴儿,拉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的手,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她一定是好不容易解开被强盗绑住的绳子,前来弄清东家夫妇是否平安的。从她抱着婴儿来看,大概是保姆吧。啊,这是怎么回事呢?被拉着手的男孩就是把川手领到这地下室来的那个不可思议的小孩。
保姆模样的女子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就吓得刷地变了脸色,呆立不动了,过了一会儿才重振精神跑到倒着的两人旁边,扯着嗓子喊起来:
“老爷,太太,挺起来!老爷、太太……”
她提心吊胆地把手放到肩上一摇,东家山本好像还没有断气,像一个有机器装置的偶人似地慢慢抬起了头。啊,那张脸!眼睛红红的,面容憔悴,在令人毛骨悚然的纸一样的白色中,半张着的嘴唇和舌头变成了紫色。
“懊,是保姆吗……”
从死一般的嘴唇里好容易发出嘶哑的声音。
“是的,是我。老爷,您要挺住啊?我替您拿水来吧。拿水…·”
保姆发了疯似地把嘴贴在濒于死亡的人的耳畔,喊道。
“把宝、宝宝、宝宝带到这儿……”
发红的眼睛注视着躲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男孩。
“把少爷也带来吗?来,少爷,你爸爸在叫你呢。快,快到这儿来!”
保姆把着幼儿的手让他坐在快要死的父亲的股前,自己手脚麻利地绕到东家的后面解着绳子。
好容易自由的山本右手晃晃悠悠地摘到幼儿的肩上,把自己的孩子抱到大腿上。
“宝宝,你要替我报、报仇……杀死爸爸的是川手庄兵卫……是从川手、川手……宝宝,替我报仇…··要把那家伙的一家连根除掉……懂、懂了吗……,宝宝托给你了……
“说着刚嘎吱嘎吱地咬着牙抽泣了几声,谁知抓着幼儿肩膀的手指便挣扎似地痉挛起来,随即就那样趴在铺席上了。山本终于断气了。
哇地一声俯身痛哭的保姆。发狂地嚎哭的婴儿的哭声。刚才由于过分惊慌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害怕到了极点的男孩也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一副目不忍睹的惨状卜;川手又不得不让脸离开节孔,搭去同情的眼泪。
再次将眼睛贴在节孔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煤油灯好像已经熄灭,那里漆黑一片。听不见人声,感觉不到有什么动静。
可那是什么呢?在黑暗中一个直径一丈左右的圆圆的东西像巨大的月亮似的模模糊糊地发着亮光,而且眼看着清晰地闪烁起来。
就在他眼睛离开节孔的一忽儿时间里,正面像是垂下了白幕一般的东西。在那幕的表面,直径一丈的一轮明月闪着光芒。
起初看去像是那月亮中的兔子的发黑的东西随着光度的增加,渐渐变成了缠绕在一起的无数条蛇。啊,那里有无数条蛇在蠕动。不,不是蛇,是放大成千万倍的指纹…··哪像妖怪一样的三重涡状纹在蠕动!
“喂,川手庄太郎,你知道你父亲过去干的坏事了吧?明白我复仇的意思了吧?”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喃喃细语的声音。
“我就是你看到的山本的儿子阿始,是把铲除你一家作为毕生事业而活着的山本始!”
弄不清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像是从前面,又像是从后面,但整个地下室都响着这喃喃细语声,犹如雷鸣一般。川手浑身流着虚汗,像是被紧紧地绑着似的不能动弹了。
“你的父亲川手庄兵卫根据保姆的告发不久就被捕坐牢了,当然是死刑,但我父母的仇不是这样宽大的处罚所能报得了的。以限还眼,以牙还牙嘛!可是,庄兵卫没有等到死刑就在监狱中安祥地病死了。啊,父母的仇、我的仇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报呢?!当时我还年幼,既没有思考力也没有力量劝阻保姆起诉,自己亲自报仇。后来听到川手病死时我哭了,很死了官府,但已经错过时机了。于是我决定用你来代替你父亲。儿子必须为父亲担罪,这是复仇之神的戒律。为了准备这行动,我花费了四十年的岁月。抑住急切的心情,等待时机成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杀死你,那是太简单了,但这样的话父母就死不瞑目了,必须让你也遭受与我父母同样的痛苦和悲伤!于是我忍耐又忍耐,等待你出人头地,等待你生孩子,这孩子又成长成为出色的人。就在你飞黄腾达到了顶点的今天,我的毒箭终于离弦了。第一箭射倒了你的小女儿,第二箭射倒了你的大女儿,而且这第三箭即将在一瞬间射穿你的心脏。”
川手知道父亲死在牢里,他一直秘而不宣。但谁也没有告诉他父亲是由于什么罪而坐牢的,当然他无法知道父亲犯的罪是如此大罪。在他贫苦和艰难的幼时是靠母亲一个人抚育的,他努力奋斗,终于成了一个白手起家的人,建立起了现在这块地盘儿,但母亲直到临终都没有跟他说父亲这可怕的秘密。虽然有的地方总使人难以理解,有时也有一些疑问,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干这等穷凶极恶的事。
“川手,你在呆呆地想什么?是吓得发昏了呢,还是有什么不懂的事?”
又慢腾腾地传来了啼啼细语声。
“不懂!川手猛然间鼓起勇气,突然嚷道,“我不知道我父亲的罪,现在第一次听说,拿出证据来!我不能相信。”
“哈哈哈哈,证据吗?我这个山本始花了四十年计划对你进行报复,这不是最好的证据吗?你以为一个人因为一星半点的仇恨就能经受这般心酸吗?!”
“刚才你是在做戏给我看吧?”
“是的,为了让你充分知道,我花了一大笔钱演了这场地底的戏给你看,因为我想要是在眼前给你看了你父亲极其残忍的行径,即使你这个糊涂蛋也能明白我那无处发泄的仇恨吧。靠嘴里说说是不明白那残忍的。虽然当时我还幼小,但我父亲那临终的苦痛和父母在血海中来回挣扎折腾的情景还印在眼底,在几十年以后的今天仍记忆犹新,就好像是昨天的事一样。哪能因为你父亲死在牢里,这仇恨、这悲伤就况灭了?!我的父亲留下遗言说:若不把川手的一家连根除掉就死不瞑目。正因为我想实现这遗言,所以活到了今天。我把一生献给了为父母报仇的事业。川手,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父母和我的冤仇是多么深呀。我在杀绝你一家之前是死木瞑目的!”
“如果我说我不答应你的报复呢?”
“想逃吗?”
“不是逃,是离开。我有离开这儿的自由。”
“哈哈哈哈哈,喂,川手,那你回过头去看看!”
川手在这以前一直瞪着节孔对面的巨大指纹说话,这时才察觉敌人好像在背后。他猛地回过头去,发现在微弱的蜡烛光下,不知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两个男子叉着双腿站在不到两米远的眼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啊,是那些家伙!是那两个每次作案时都露面的人。一个是一只眼睛上戴着眼罩的满脸胡子的大个子,另一个是戴着墨镜的瘦瘦的小个子。两个人都举着小型手枪,一动不动地瞄准着川手。
“哈哈哈哈,这还能逃走吗?你动弹一下试试!保管你心脏穿个洞?”
大个子这回用清晰的声音快乐地嚷道。
面对着准备得如此周到的对手,川手只好听天由命地闭起了眼睛。
“那么,你想把我怎么样?”
于是大个子举起左手,慢慢地指了一下地下室的角落。啊,那里像是等着主人似地放着那口令人毛骨悚然的棺材!
“你进这里面去!不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你的名字吗?川手,你过去想象过活埋这事吗?哈哈哈哈哈,好像没有吧,那你就尝尝味道好了。你进到这棺材里面去,将活着被深埋在地底下。”
说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是可笑得不得了似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川手害怕得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的血液像是退潮似地一下子消失了,由于一种奇怪的寒冷,牙根开始格格地响起来。
“来、来人呀……”
川手面如土色。从紫色的嘴唇里进出了发疯一般的叫喊声。
“哈哈哈哈哈,没有用,没有用。不管你发出多大的声音,这里可是山中的独所房子,只是鸟和野兽会吓得逃走罢了。啊,你以为老夫妇听到那声音会来救你吧,呵呵呵呵……
可是呀,川手君,那你完全估计错了。事到如今,我什么都跟你说吧,那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你刚才看到的山本家的保姆,就是说,是我一伙的。那老头既然是夫妻俩,他也决不会出卖老伴,故意找我的麻烦吧。哈哈哈哈哈,看你一副惊奇的样子,像是要说假若那老夫妇是我手下的人,那么宗像先生把你带到这儿来就有点奇怪了,是吧?哈哈哈哈哈,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宗像大先生可是上了我的大当吵!正好我准备停当的时候,先生他自己来了。那个三角胡子的先生是个虚有其表的糊涂侦探。你听任这种侦探随意摆布,就自认晦气好了。”
戴眼罩的彪形大汉山本始得意扬扬地亮出底来,高兴地笑了,但川手连他的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那漆黑的“死”不时浮现在眼前,由于过分恐怖,他魂不附体,虽知道没有用,但还是禁不住地大声喊叫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哈哈哈哈哈,喂,川手,你不是实业界中相当了不起的人物吗?真丢人,你这成什么样子!喂,还不住嘴呀?你住嘴!还在哭呀。不死心的家伙……好吧,那我来让你住嘴吧。”
大个子说着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川手身后,用一只手紧紧卡住他的喉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川手毫无抵抗力,像偶人似地任其摆布。
一看到这些,戴墨镜的小个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了长长的细麻绳,迅速跑到川手跟前,突然开始从脚尖一圈圈地缠绕起来。
“好,你抬脚,把他装进棺材吧。”
在大个子的指使下,小个子默默地把双手绕到川手的大腿处,使尽全身力气把川手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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