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约翰斯历险记》中对弗兰克。哈瑞斯的描写真是妙极了。这本书是谁写的?真是一份绝妙的起诉书。《约翰。约翰斯历险记》是弗瑞德里克。卡瑞尔(1869—1928)创作的小说,1897年2月出版。主人公显然是以弗兰克。哈瑞斯为原型的。——原注你永远的奥斯卡1897年8月24日海上博纳维尔致威尔。罗宾斯坦我亲爱的威尔,当然我是为你才这样做的。关于W.E.亨利的评论最后是由马克吉。比尔鲍姆写的。——原注我的名字没署上,也没给我任何形式的酬谢。我是为你才这么做的,但就你来说,就我来说,就一切艺术家来说,其作品都要么被人记住,要么被人遗忘。我无法详细探讨其中蕴含的各种粗糙、声名狼藉的具体事实。我知道亨利编辑过《民族观察家》,其所作所为表明他是个很尖刻但在某些方面又很怯懦的新闻记者。我定期都能收到《国家评论》杂志《新评论》的后身,1895—1898年间由亨利编辑。——原注,其呆板、愚蠢无以言说。我关心的只是人的本质,而不是他做的事,不管是烂污事还是其他什么事。
当然谈到W.E.H的散文是诗人式的散文时,我对他的赞美实际上是名不符实的。他的散文佶屈聱牙,断断续续,他没有能力构建美丽的长句,而写散文就需要有美丽的花朵一样的长句。但我赞美他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他的诗是散文家写出的最美的诗。”这是指亨利最好的作品《医院之歌》,也是自由诗,自由诗就是散文。作者将全诗分行分节,目的是向你表明他想让你追随的节奏。但人们所关注的只是文学作品本身。诗并不比散文好,散文也不比诗好。当人们说到诗和散文这两个词时,人们只是指某种按音乐节奏组合词语的技术方式,或者说旋律和和声的方式,虽然这并不是决定诗歌或散文的独一无二的条件。我在谈到亨利的散文时,说其是诗人创作的美丽的散文,虽然这对亨利来说是一种过誉,是极度的夸张,但这句话的后半部分实际上是对其自由诗的一种微妙的美学理解,而这种诗,如果W.E.H还有点判断力的话,第一个表示欣赏的应该是他。你似乎误解了我这句话,马拉美可能会理解。但这种事并不重要。人人都急欲得到公众的赞美,而不久就会有人按时间顺序逐一列出W.E.H在文学领域犯下的一个个错误,这份清单会很长。
我仍住在这儿,虽然风很猛。你画的可爱的平版画法国画家阿道夫。约瑟夫。托马斯。蒙特西利(1824—1886)画的一幅画,本属于王尔德,后来在泰特街的拍卖会上,罗森斯坦花6英镑把它买下来,现在又为王尔德卖掉了它。奥贝契是伦敦库克斯波街的画商。——原注就挂在我墙上。……听说“蒙特西利”卖掉了,我很高兴,虽然奥贝契并没说卖多少钱,道。杨明天来这儿,我到时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他印象中似乎是他买下了这幅画。当然,对其中的细节我一无所知。
罗比。洛士上周六不得不回英国,恐怕今年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我没心思做我想做的事,我怕永远没机会做了。创造的激情已经离我而去。我现在不再想费神得到——即使我能得到——能带给我小小快乐的东西。
你永远的O.W 1897年8月31日 星期二,7点30分狄普,苏茜咖啡馆
美之陨落致阿弗雷德。道格拉斯
只属于我自己的亲爱的宝贝,半小时前我收到了你的电报,并刚给你寄去一张便笺,说如果我还有希望创造出美丽的艺术作品的话,那就是能与你在一起。过去并不是这样,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只有你能真正重新在我体内激活艺术所需的那种充满活力和感觉的快乐感、力量感。我周围的每个人都因我要回到你身边而大发雷霆,但他们不理解我们。我感到,只有与你在一起,我才能开始工作。你一定要为我修复我已被毁灭的生活,只有这样,我们的友谊和爱才能向世人表现出一种与以前不同的意义。
我真希望我们上次在鲁昂见面后就再没分开过。这次会见似乎发生在8月28日—29日间。道格拉斯在其“自传”中写道:“当我在火车站见到他时,可怜的奥斯卡大哭起来,整整一天,我们手拉手,或手挽手地走着,感到极其幸福。”——原注现在在我们中间横亘着一条那么宽阔的时间和空间的深渊。但我们彼此相爱。晚安,亲爱的。
你永远的奥斯卡星期一,邮戳日期是1897年9月6日鲁昂,法兰西大酒店致卡洛斯。布莱克亲爱的卡洛斯,博纳维尔的天气太坏了,所以我才来这儿,而这儿的天气更糟糕。我没法在欧洲南部待下去,只那儿的天气就能杀死我。只要阳光灿烂,身边充满生的快乐,我并不介意一人独处,但我在博纳维尔的最后两星期却是黑色的、可怕的,几乎要了人的命。我从未像当时那样痛苦过。我想弄点钱去意大利,也想设法去西西里岛,但旅行费用太可怕了。在我走前怕看不到你了,因为我记得你说过9月份之前无法来法国,从巴塞尔到这儿的旅途我想一定是很漫长、乏味的。
我很失望康斯坦丝没让我去看望孩子们。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你永远的奥斯卡1897年9月21日,星期二那不勒斯,皇家外宾旅馆致罗伯特。洛士〖HJ4mm〗最亲爱的罗比,你的信刚到我手上。
我之所以又回到波茜身边,从心理学角度讲是不可避免的,除了我内心一股自我实现的激情促使我不惜一切要追求灵魂的内在生活这种原因外,也是周围的世界迫使我这样做的。
没有爱的氛围我是活不下去的,我必须去爱和被爱,不管为此付出多大代价。我可以与你共度一生,但你对自己还有其他的要求——这种要求把你变成了一个太温柔的人了,结果使你忽视了——你所能给我的只是陪伴我一星期。拉该可以陪我3天,罗兰可以陪我6天,但我在博纳维尔的那最后一个月里孤独极了,几乎到了自杀的边缘。世界对我关闭了大门,而爱的大门则向我敞开了。
若有人反对我回到波茜身边,那就告诉他们说是他给了我爱,在经过了3个月抵制周围可怕的庸俗世界的徒劳挣扎后,处于孤独、耻辱中的我自然投向于他。当然,我这样做并不会始终都快乐,但我仍爱他,他毁灭了我的生活这个纯粹的事实反而使我更爱他了。“恨之深,爱之切”,这句话真是一种可怕的、富有象征意义的真理。
我们希望能找到一间小间房或一套房,我希望与他一起工作。我想我能做到这一点。我想他会对我好的,我所求的也就这一点。因此,一定要让人们知道,我对生活或文学活动的惟一希望是回到我曾深爱过的、与我的名字悲剧性地连在一起的年轻人身边。
今天就不多写了。
你永远的奥斯卡1897年9月23日,星期四那不勒斯,皇家外宾旅馆致卡洛斯。布莱克亲爱的卡洛斯,你的信刚从巴黎转到我手里。10月我将去看康斯坦丝。
我知道,你对我来这儿的一切看法都是出于你那伟大慷慨的胸怀所生出的同情和忠诚,我很遗憾我到这儿给你造成了痛苦。我的大多数朋友都为之深感痛苦,但我仍忍不住这样做了。我必须靠自己的写作重新修补我残缺不全的生活。如果康斯坦丝准许我去看望孩子们,我想我的生活会有大的不同。但她不会这样做的。我不敢对她的所作所为稍有责备,但任何一种行为都有其自然结果。
我等了3个月了。在这段漫长、孤独的日子过完时,我就不得不自己掌握自己的生活了。
我计划在这儿过冬天,或许就住在这儿了。当然,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我有能力重新开始写作。
亲爱的卡洛斯,你一定不要过分责备我,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这样做。我到这儿并非为寻欢作乐而来,虽然我可以高兴地说快乐就游荡在我周围。我来这儿是想实现我的性情和灵魂的完美。我们都必须选择我们自己实现完美的方式。我已选好自己的方式。我在英国的朋友都极其失望。但他们仍是我的好朋友,并一直是,无论如何都是。你也必须是这样。
你永远的奥斯卡1897年9月23日(邮戳日期)
那不勒斯,皇家外宾旅馆致瑞吉纳德。图纳亲爱的拉该,我和波茜是星期一到这儿的:我们在爱克斯会面,在热那亚待了一天。
你信中的话大部分是对的,但你仍忽略了我对波茜所抱有的伟大的爱。我爱他,并且一直就爱他。他毁灭了我的生活,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我好像更爱他了,我想自己现在应为爱工作了。波茜本身是个诗人,是远远超出英国其他所有的年轻诗人的一流诗人,在抒情诗和民歌创作方面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家。我是冲着他的诗人身份回到他身边的。因此,当人们说我回到波茜身边是多么多么可怕时,你一定要说“不”——要说我爱他,说他是个诗人,不管从伦理道德方面讲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这件事本身是浪漫的,波茜就是我的浪漫。我的浪漫故事当然是出悲剧,但其浪漫性却一点也不因此而减少。他非常爱我,远远超出他爱别的什么人,没有他,我的生活只会枯燥乏味。
因此为我们辩护吧,拉该,善待我们吧。
我刚收到尤金寄来的一封信,谢谢他。
你永远的奥斯卡1897年10月1日星期五那不勒斯,波斯立普,吉迪斯别墅
美之陨落致罗伯特。洛士
最亲爱的罗比,我一直没给你回信,是因为他们让我很沮丧、很生气,在愤怒的时候,我不想给你写信谈世界上所有的人。你一直是我极好的朋友,你的爱,你的慷慨,你在我出狱前后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都是我生活中最可爱的事。没有你我还能做什么呢?既然是你为我重造了生活,你完全有权利说你为我选择了什么。但我除了对你表示感谢外就没有权利说什么了。能对同一个人同时既感激又爱是件多么快乐的事啊!
我敢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致命的,但我却不得不那样做。波茜和我必须再回到一起;我看不到自己还可以有别的一种生活方式,而他自己也看不到别的什么生活方式,我们现在所希望的就是能单独在一起,远离尘嚣,但拿不勒斯的报纸无聊之极,还想采访我,等等。他们是说我的好话的,但我不想被人写来写去。我渴望平静——仅此而已。或许我会找到它的。
现在谈谈文学方面的事,我当然想让你帮帮我。
我已把一首诗寄给了斯密塞,并让他立刻想法打印一份寄给你:请你多提建议,多批评。
波茜写了三首可爱的十四行诗,我称之为“月亮之歌”,它们都很美妙。这些诗都收在了道格拉斯的第二部诗集《心灵之城》中了,诗集是匿名出版的。
——原注他把这些诗送给了亨利。我也让他把他谈莫扎特的诗寄给《音乐家》杂志。
明天我开始写《佛罗伦萨的悲剧》。完成之后我必须动手写《法拉赫》了。
我们在海边有一处很可爱的别墅,还有一架很不错的钢琴。现在我每周要用意大利语与人交谈三次。
我的字写得糟透了,像你的一样糟。
你永远的奥斯卡1897年10月1日吉迪斯别墅致里奥那德。斯密塞亲爱的斯密塞,你的信刚到我手上。由于我手头没钱了,所以接到你的信后我立刻拍电报给你,请你通过库克的办公室电汇20英镑。我真希望你能这样做。我的危机很严重,但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我的处境真是独一无二的话,我也不会感到那么恐慌了。
很久以前我就决定不把我的诗交给《编年史日志》了,因为诗太长,在报纸上发表不合适。现在已快600行了,因此西蒙斯没必要做出种种预言了——他没必要这样做。
王尔德这一时期对诗人、批评家阿瑟。西蒙斯持揶揄轻蔑的态度的原因不为人知,但这种嘲讽态度一直持续到西蒙斯在1898年3月12日的《星期六评论》上撰文称赞王尔德的《里丁监狱之歌》为止。——原注我要为我的诗向美国索价300英镑!它确实值这么多。
一定要立刻给我寄样稿来。
你有词首字母表吗?让我看看。我想,如果诗的间隔、停顿设计得好的话,几乎可以出成一本书。在有间隔的地方应是新一页的开始——一个间隔是一页。
人们总可以用植物羊皮纸做封面,这种纸做封面也确实很好,对做果酱和诗都很好。
你怎么一直问我阿弗雷德。道格拉斯在不在那不勒斯?你明明知道他在这儿——知道我们在一起。他理解我本人和我的艺术,并且两者都爱。我希望永远不要与他分开。他是个最优雅、最出类拔萃的诗人,除此之外,还是英国最优秀的年轻诗人。你最好能出版他的第二部诗集,这本诗集全是可爱的抒情诗、长笛音乐、月亮之歌,其中的十四行诗就像黄金与象牙。他机智、优雅,看起来很可爱,与他在一起也可爱。他是毁过我的生活,因此我才忍不住爱他——这是我惟一能做的事。
我妻子的信到得太晚了,我已空等了4个月,而她只是等孩子已返回学校时才让我去她那儿——而我想要的是孩子们的爱。当然,现在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就感情及其浪漫性而言,错过时机的后果是致命的。
我敢说我已有太多的不幸。然而,我仍然可以很好地写作。我想就像过去一样,而能像过去的一半就已让我心满意足了。
你永远的奥斯卡。王尔德
美之陨落致莫尔。阿德
亲爱的莫尔,我无法告诉你我收到你的信时是多么惊讶。
你信中说,你和罗比在被问及波茜是不是个“声名狼藉”的人时不得不说“是的”;你们还公开宣称我妻子剥夺我的财产是“严格按照协议规定的合法权利”行事,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有波茜的快乐陪伴,而这可是世界上留给我的惟一伴侣啊!
我亲爱的莫尔,波茜在哪个方面比你和罗比更声名狼藉。
当你1895年11月到里丁监狱看望我时,我的妹夫后来告诉我,我妻子就此给我写了一封措辞最激烈的信。她在信中说——现在我就引用她信中的原话,这封信现在就放在我面前——“我听说莫尔。阿德先生去看你了,我吓坏了。这就是你过新生活的诺言吗?如果你仍和过去那些狐朋狗友交往,我该怎么看你呢?我要求你答应我以后再不见他了,也不再见他那种人了。”等等,等等。
这就是我妻子眼中的你,她是根据乔治。列文斯提供的关于你、罗比和我的其他朋友的情况得出上述结论的。我妻子也知道罗比过去和现在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是否可以问一下:如果你在我孤独无依时来陪伴我,罗比会不会立刻就认为你是个“声名狼藉”的人,并且我会因此丧失所有财产权?
如果换成罗比与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也会有同感?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描述我的万分惊奇和愤怒的感情。
至于哈撒尔,他只是冷静地给我写信说:他认为“昆斯伯里家族的每一个成员”都是“声名狼藉”的人。想想看吧!世上竟有这样无知、不礼貌的人!如果不是哈威克的道格拉斯伯爵给我提供“遮风挡雨”的房子,我现在还在街上流浪呢!
哈撒尔当然必须根据法律协议做出决定,这是他的职责。对他作为我的代理人的失职,我什么也没说。这只会让他高兴。但就他作为一个仲裁人来讲,在关涉一个人的实际生死问题方面,他却完全无视协议条文,做出了一个完全非法、完全不公正的决定,我想,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拍哈格罗夫先生的马屁,或为了体验一种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体验到的自命不凡的快乐,而他又无知地认为,他对我采取的这种态度是合乎道德规范的。
当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告诉我:如果波茜来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话,他会认为我是和一个臭名远扬的人住在了一起时,他证明了自己完全无视合法协议的要求,真不知道如此愚蠢的人怎么成了仲裁人的。
至于你和罗比竟冷默地默许了这种阴险的不公正行为,我不知道如何看你们。我只是无法理解,今天我也不能就此多谈。
你永远的奥斯卡在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之时,阿德在1898年1月6日给王尔德写了一封长信,并在信中为自己做了辩护:“你在解释我说过的关于王尔德夫人的一句话:即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严格按照她的合法权利时,说我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我承认了波茜是个声名狼藉的人。我根本没承认波茜是什么样的一种人。我根本就没谈到他的什么人格问题。问题只是这样一种事实:你是否与他生活在一起。这个问题就摆在仲裁人面前,我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就在我与赫曼进行交涉前发生的。我与此毫无关系……王尔德夫人确是根据自己的合法权利行事的,她是根据协议向仲裁人提出请求的;你的朋友因此只能像其他一些团体一样束手无策,所能做的就是屈从他的决定。没有任何理由反对王尔德夫人那样做,若真反对了,那也纯粹是自找麻烦,对你来说不但毫无用处,而且比这还糟。我们也没钱请律师纯粹为争取时间而打一场注定毫无结果的官司。”——原注1897年11月27日星期六,吉迪斯别墅致莫尔。阿德亲爱的莫尔,我没收到你的只言片语来回答我上封信中提出的问题。但哈撒尔倒已给我写信声明他的决定是不可更改的。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是否还有和解的可能。我时刻准备答应不再与波茜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了。但是,若要我答应不再与他说话,与他断绝关系,或不再与他联系,那当然是滑稽可笑的。他是我惟一可保持联系的朋友,而没人陪伴的生活对我来说又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孤独、安静了两年:现在你们竟又迫使我归于孤独与安静,真是太野蛮了。
这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但我从未给妻子写信说我要“与阿弗雷德。道格拉斯住在一起”。我认为“住在一起”是女仆才会说的话。
我妻子在9月29日给我写了一封措辞激烈的信,在信的末尾,她说:“我禁止你去见阿弗雷德。道格拉斯。我不允许你再回到你以前那种不洁的、淫秽的生活。我禁止你住在那不勒斯。我不允许你来热那亚。”我引述的都是她信中的原话。康斯坦丝的信已遗失,但在1897年9月26日她写给卡洛斯。布莱克的信中,她谈道:“今天我给奥斯卡写了张便笺,说我要求他立刻回答我他是否去了卡普瑞或别的任何地方见那个可怕的人了。我还说到,既然他既认不出我给他寄去的孩子们的照片,也不记得孩子们送给他的纪念品,那就表明他对孩子们并不大关心。我希望这样说并不显得过于苛刻,但这都是非常必要的。”——原注我给她写信说:“我从未梦想过违背她的意愿去看她,吸引我去看她的惟一理由是我希望自己在不幸的时候能得到她的同情、爱和怜悯。其余的时候,我只渴望安静,渴望尽可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既然我不能住在伦敦,也不能住在巴黎,那我当然只能希望在那不勒斯过冬了。我至今未收到她的回信。
我真心以为,如果我们约好不生活在一起,我仍只剩下可怜的每周3英镑——虽然少得可怜,但总还算剩了点什么。那以后怎么生活呢?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一定要对此事做出安排。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顽固不化,但这是性格复仇女神的报应,是生活本身的辛酸。我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病人。
你永远的奥斯卡1897年11月28日?星期日吉迪斯别墅
美之陨落致里奥那德。斯密塞
亲爱的斯密塞,请一定想法让《吉斯威克报》少点疯狂,也少让人疯狂。
我希望你能发起成立一个“反人格压迫协会”,现在正有一个由野兽和律师组成的粗野的欧洲交响乐团在合谋攻击我。在我的生活已被社会彻底毁灭了之后,人们仍然想对我施加社会暴政,并试图迫使我生活于孤独之中——这是我无法忍受的。我在监狱里有整整两年就生活在寂静与孤独之中。我不敢相信的是:在我被从狱中释放出来后,我的妻子、我的委托人、我孩子的监护人、我不多的几位朋友以及我无数的敌人竟合谋以饥饿的手段迫使我重新生活在寂静和孤独之中。在狱中,我们得到的食物虽然不足以让我们身体健康,但毕竟还有某种食物可吃。现在他们的阴谋竟是不但让我生活在寂静与孤独之中,而且要让我什么也吃不上。这是令人厌恶的,是故意害人的。缺乏想像力的人真是可怕,他们设计出这个阴谋竟是打着道德的旗号!是要让我饿死,或是让我在那不勒斯的小便池中淹死。我从未遇见过道德感如此强烈的人!从未遇见过如此无情无义、残酷无耻、恶意报复、愚蠢之极、一点人性都没有的人。这些道德人,按照人们对他们的称呼,是人类中最简单的野兽。我宁愿身负50种不出于自然的恶名,也不愿表现一种不出于自然的美德。对那些遭受痛苦的人来说就是这种不出于自然本能的美德,才把世界变成了一个早熟的地狱!
当然,所有这些在我诗中都有直接的表现。诗人给出版家写信实际上总是这样写的。
我已决定推迟第三章的写作,因为为了造成故事的戏剧性,这是必须采取的手段。读者想知道那个罪人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我希望这一章能更好一点,但它没有,也不会这样。我认为这有助于叙述的集中,因此我将它缓而不发。至于其余的章节,我已做了精心的修改。诗作者的饿死必会让一些人惋惜痛苦,这必定会大大增加诗的流行性。公众喜欢诗人的那种死法。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戏剧性,他们有观赏这幕戏的权利。或许事实就是如此。
你永远的奥斯卡。王尔德1897年12月6日,星期一吉迪斯别墅
美之陨落致里奥那德。斯密塞
亲爱的斯密塞,你亲笔写来的信真是一篇绝妙的文学作品,我既珍视其风格,也同样珍视其内容。
至于可爱的罗比,如果你愿意把他一双最旧的皮鞋寄给我,我会把它们擦得乌黑发亮,并且会心满意足地再把它们寄回给他,还要附上一首十四行诗。我一直深爱着罗比,从未想过要放弃对他的爱。在我所有的老朋友中,他是天性最美的人。如果我的其他朋友都像他的话,那我也就不会成为19世纪的一条无主的杂种狗了。但像他那样的天性在人的一生中是不可能找到两个的。
当亲爱的罗比对我狂轰乱炸时(这是不公平的,就像文明战争中不设防的地方常常受到炸弹光顾一样),我以令人肃然起敬的耐心忍受了。但当他对另一个人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不太敬重的态度时,我就向他发射了一枚五颜六色的炮弹。我很抱歉这样做。但在我一生中有什么可让我不为之抱歉的呢?这一切都是多么无济于事啊!我的生活不可再补缀完整了,这是命中注定的。不管是对我自己来说,还是对其他人来说,我都不是一粒快乐的种子。我现在只是一个地位低贱、流落街头的普普通通的乞丐。虽然在德国科学家眼里我还是一种病态问题,但这个事实只有德国科学家感兴趣,即使在他们的著作中,我也只是表格中的一个例子,是服从于一般法则的!这一切是怎么变成的啊!
现在谈谈书的扉页。C.3.3用得不好,太单薄了,它应该像标题那样黑、那样粗。数字做起来可能有些难度,但在我看来,C似乎比“Gaol”中的G要单薄得多。
还有,你的名字印得太大了。我并不是因为诗人本人的名字未被提及而与你讨论讨论出版家和诗人的相对价值关系。但诗的标题是最重要的事,也是应最先考虑的事。把你的名字印成同一种样式,或接近同一种样式,都只会破坏整页的美观。二者之间没有一种均衡,结果看起来就像是你写的这首诗。
第二校样就好得多了。你已在上面标明你的名字要用“一种大号字体”印出来,但印出来的似乎比你的要求大了3倍。就我个人来说,我认为只需用两种型号的字体——一种用于印标题和假签名,另一种用于印出版者、地址和出版日期。如果你还想用第三种字型,那就用奥苏里万书的扉页上的那种字型。
斯密塞刚把自己出版的奥苏里万的诗集《罪恶的房子》寄给王尔德。——原注还有,标题字间的空隙一定要均衡。不管怎样看,你的名字显然都是与整个扉页不协调的——我是从印刷角度说的。
我想你最好别再把校样寄给我了。我有一种“完美症”,总是要改来改去。我知道我已使它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但我不想一直把它打磨来打磨去。因此,你把校样印出来后,你自己就能看看我改过的部分是不是都保留了,而我只看看扉页和“回忆”这一页就行了。这既是为你的时间考虑,也是为你的钱袋考虑,我另外还想看看封面。
当王尔德最后看到书的定本时,他在1898年2月7日给斯密塞写信说:“我确实被迷住了……扉页是个杰作——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扉页。我真心快乐地感激你,我亲爱的伙伴,你对我的眷顾和为我受的苦。”——原注我认为,如果你想把你的名字和地址印在有刻字的扉页背面,那就又太挤了。我建议扉页背面只印上“里丁监狱之歌”。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好。然而,我看在奥苏里万的书上你的名字所处的位置就很好。
罗比刚给我寄来一份《太阳周报》。我不知道这是表示宽恕呢,还是正相反。
你永远的奥斯卡。王尔德1898年2月18日巴黎,美术街,尼斯旅馆致罗伯特。洛士我亲爱的罗比,非常感谢你对我的诗作的删改。
斯密塞发昏了,第一版竟只印了400册斯密塞最终屈服了,又印了400册,所以《里丁监狱之歌》第一版共印了800册。——原注,而且没做广告宣传。恐怕他错过了一次“热销”的机会。他太喜欢“禁止”别人印刷的书的发行了,结果对自己印的书也禁止了。不要告诉他这话是我说的。我已给他写过信了。
人们对我和波茜一起住在那不勒斯不必大惊小怪,这对我们是不公平的。一个因爱国被投进监狱的爱国者是爱自己的国家的,同样,一个因喜爱男孩子被投进监狱的诗人也照样是爱男孩子的。要想改变我的生活,就得承认同性恋原词为Uranian,即同性恋。第一次明确这个词的这一意义的是澳大利亚作家卡尔。亨瑞契。尤瑞切(1825—1895)。这个词源于希腊语Uranos(天堂),是指相信同性之爱比普通的爱更高一个层次,并且与柏拉图的《飨宴》也有关。1896年,安德黑。拉法罗维什在法国出版了一本书《同性恋与单性恋》,其中有一章是专论王尔德的,这一章曾分两部分于1895年分别发表过。——原注之爱是可耻的。我坚持认为同性恋是高贵的——比其他方式的爱都要高贵。
你永远的奥斯卡1898年2月底尼斯旅馆致弗兰克。哈瑞斯
美之陨落致弗兰克。哈瑞斯
亲爱的弗兰克,我无法表达出你的信是多么深深地感动了我:它是我们之间一次真诚的握手。我只是想见到你,再一次与你那坚强、冷静、奇妙的人格接触。
我无法理解我的诗出版前后的一些事情。我的出版商按我的要求告诉我说:他已把两本新出版的诗集分别寄给了《星期六评论》和《编年史日志》;他还告诉我说,阿瑟。西蒙斯告诉他,他已专门给你写信请求你让他写一篇署名文章。我估计出版商都是不可信的。他们肯定要看评论的。我希望在你的报纸上,能出现一点评论,或就由你自己来写一点启事什么的,因为你的报纸在伦敦很有影响,你说的话人们愿听。我自己当然觉得这首诗太有自传性了,真实的体验是与文学作品不相容的,对人不应造成影响,但它是从我心中挤出来的,是我痛苦的叫喊,是玛斯雅斯的叫喊,而不是阿波罗的情歌。它其中毕竟还包含着一些好的东西。我觉得自己好像用薄麦片粥薄麦片粥是监狱中的犯人喝的一种稀粥。——原注做成了一首十四行诗!而且它确实有点价值。
你从蒙特卡洛回来时,请让我知道。我渴望着与你共进晚餐。
至于创作一部喜剧的事,亲爱的弗兰克,我已失去了生活和艺术的动力,失去了生活的欢乐,这太可怕了。我有快乐,有激情,但生命的快乐已离我而去。我就要迈进陈尸所的大门了。我要先去那儿看看我的镀锌床。我毕竟有过奇妙的生活,现在这种生活恐怕已经结束了。但我首先必须与你再共进一次晚餐。
你永远的O.W 1898年3月2日?星期三巴黎致罗伯特。洛士亲爱的罗比,一千次地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虽然是低级教堂里的一个可怕的天主教徒,但就像坐在雪白玫瑰花心中的一个小基督徒。但丁《神曲》中“天堂篇”中的句子。——原注基督的死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要教会人彼此拯救。我毫不怀疑这是严重的异端邪说,但这也是一种事实。
我没把你的信读给康斯坦丝听。我尽快把它交给你。你善于施爱和善,我很快就原封不动把它还给你。2月21日,王尔德给洛士写信说:“我要给康斯坦丝写信说明我现在的实际收入必须保存起来。波茜和我必然要分开——自此我们将永不再相见——让我忍饥挨饿简直是昏了头。如果你给她写信,能否向她提及这件事?”——原注关于那不勒斯的事,很简单,也很平淡。
波茜在4个月内给我写了无数的信,说要给我一个“家”。他给我爱、关心和体贴,并且答应一切都给我准备好。4个月后,我接受他的邀请,但当我们在爱克斯会合,一起到那不勒斯的途中,我却发现他既没钱,又没有任何计划,并且忘掉了自己的一切诺言。他惟一的念头是认为我应该为我们两人的生活准备钱。当然,一旦他不得不付自己该出的那份钱时,他就会变得可怕、吝啬、充满恶意,除非他出钱是为了给自己买乐。一当我们的钱花光了,他就会离开我。
……
我不知道你对康斯坦丝说了什么。但明摆着的事实是我接受了他给我提供的“家”,并且发现他在等着我支付一切花销;当我身无分文时,他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了。
当然,这是辛酸生活中的最痛苦的经历,是非常可怕、让人痛不欲生的打击,但这种事必然要发生。我知道自己最好永远不再见他。我不想见他,他让我充满恐惧。
你永远的O.W 1898年3月9日尼斯旅馆致卡洛斯。布莱克亲爱的卡洛斯,我无法表达昨晚看到你的笔迹时我是多么激动和感动。明天请来看我(星期四),如果可能,请在5点钟来;如果明天不能来,那也请你一定另约个时间;我特别想见你,希望再次与你握手,并感谢你和妻子对康斯坦丝和孩子们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3月4日,康斯坦丝。王尔德给布莱克写信说:“奥斯卡住在美术街,尼斯旅馆。你能不能去看看他?我这样做是不是对你的要求太过分了?你知道,他对我和孩子都很不好,我们已再也不可能生活在一起了,但我仍对他有兴趣,与对其他我认识的人一样,这是我的处世原则。你见过他所写的诗吗?你想要一本吗?若想要,我可以寄给你一本。他的出版商最近送给我一本,我推测是他让这样做的。你能不能去为我解开这个秘密?如果你真见到他了,就请告诉他我认为《里丁监狱之歌》美极了。我希望这本书在英国取得的巨大成功能促使他写出更多的东西。我听说他现在除了喝酒什么也不干,我还听说他已离开了阿弗雷德,并接受了昆斯伯里夫人给他的200英镑,前提条件是他再也不要见到阿弗雷德了,但这当然也可能是假的。阿弗雷德在巴黎吗?做你认为对的事。”
当王尔德和道格拉斯在那不勒斯分手时,昆斯伯里夫人通过莫尔。阿德以自己儿子的名义给了王尔德200英镑。在1898年3月17日王尔德写给洛士的一封信中,王尔德说这笔钱是道格拉斯欠他的“名誉债”的一部分。他拒绝以他和道格拉斯再不相见为条件接受这笔钱——“我知道波茜与他母亲达成了妥协,但那不是我的事”。
3月10日,康斯坦丝又给布莱克写信说:“你给O写信的结果,是他给我写信多少要一点他该得到的钱。幸亏我在听说他陷入绝境时通过罗比。洛士在昨天或是前天转给他40英镑。他说我欠他78英镑。并希望我能把这些钱寄给他。我知道他现在极穷,但我不认为这是我的错。他说他爱得太多,这总比恨好!这是千真万确的,但他的爱是不自然的爱,我看是比恨还坏的疯狂。
我独自一个人住在这儿,非常孤独;不用说我只有一个房间,但里面有把圈手椅就是为你准备的。我已有3个月没见到阿弗雷德。道格拉斯了:我相信他现在在里维埃拉游憩胜地。我相信我们再不可能相见了。实际情况是:如果他还与我在一起的话,他每月就会失去10英镑的收入,而如果他采取明智而谨慎的行为,他每年就可获得400英镑。
我很高兴自己的长诗在英格兰取得了成功。几周前我就给你留了一本——第一版的——我渴望亲手交给你。
在4月份的《法兰西信使报》上发表了这首诗的法语译本,我也希望能出成书,当然是出少量的,但它是我的“天鹅之歌”,我很抱歉让它充满痛苦的呼喊——它是玛斯雅斯之歌,而不是阿波罗之歌;但是生活,我曾那么挚爱的生活——太爱了——却像只老虎一样把我撕得粉碎,因此,当你来看我时,你将只看到一个一度辉煌过、灿烂过的人的残骸和遗迹,法国的作家和艺术家们待我很好,所以我夜夜读福楼拜的作品。我想自己不会再提笔写作了,生活的快乐已离我而去,而它和意志力就是艺术的基础。
你来时请麦尔白斯先生一起来。
你永远的王尔德〖CD7〗〖HT6SS〗〖HJ*4/5〗我不恨他,但我得承认我怕他。“
3月20日,康斯坦丝又给布莱克写了一封信,说王尔德在钱的问题上对她纠缠不清真是太没道理了,他根本不考虑孩子将来的教育问题,根本不考虑她孤苦无助的情景;并说自王尔德入狱,他已向她借了50英镑,向她姨妈借了50英镑,向她叔父借了100英镑。现在她姨妈的那50英镑是她替他还的,而欠她叔父的那100英镑却至今未还,恐怕永远不会还了。“我现在一个便士也没有了,已向博纳。约翰借了150英镑,而在这之前我从未借过钱。现在我在伦敦也欠了债,正想法还,但只要有人给王尔德钱,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原注1898年3月23日巴黎
美之陨落致《编年史日志》编辑
这封信发表在3月24日的《编年史日志》上,标题是“如果今天你想快乐,那就不要读这封信”,众议院就是从这天开始就监狱法案的第二次解释进行辩论。王尔德在这封信里提出的一些改进方案被正式写进8月份出台的“监狱法”中。——原注先生,我知道本周将首次或第二次解释内政大臣的监狱改革提案,而贵刊又是英国对此重要问题真正感兴趣并能起到重要作用的报纸,所以我希望你能允许我、一个在英国监狱里有过长期亲身经历的人,向你提出我的看法,这种愚蠢而野蛮的监狱体制最迫切需要的改革是什么。
从贵刊一周前发表的一篇重要文章上,我了解到当前监狱制度的主要改革是主张增加监察员和官方考察员的数目,认为这样就可以解决英国监狱中存在的问题。
像这样的改革是毫无用途的。理由很简单,监察员和兼管一般司法事务的地方官光顾监狱的目的是要保证监狱制度得到贯彻执行。他们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什么目的,也没有权力改变,即使他们想改变监狱制度的任何一个条文。官员的光顾也没给任何一个囚徒带来哪怕最小的一点安慰,或关注,或照顾。考察员不是来帮助囚犯的,而是来监督监狱制度的执行的。他们的目标是要保证愚蠢而非人的监狱制度实施有力。既然他们必须做点事,他们就非常热心地这样做了。一个获准有一点特权的犯人最害怕监察员的到来。在每一个监察员要来的日子里,狱卒对犯人都比平时更凶狠。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想让监察员看看他们工作是尽职尽责的。
必要的改革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能关注每个不幸的犯人的精神需要和肉体需要。至于第一种需要,英国法律允许监狱对犯人进行三种永久性的惩罚:1饥饿,2失眠,3疾病。
犯人的伙食根本不够,大多数食物又都霉烂变质了。一切都是不足的。每个犯人都日日夜夜受着饥饿的煎熬。每个犯人所吃的食物都是定量的,都是一盎司一盎司仔细称过的,只够保命,而不是维持生活。但犯人总要受到饥饿引起的痛苦和疾病的折磨。
吃这种食物的后果——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只包括稀粥、烤得粗糙透顶的面包、板油和水——是连续不断的腹泻病。这种疾病最终成为大多数犯人的永久性疾病,在每个监狱都成为公认的存在。例如在旺兹沃思监狱——我在里面待了两个月,一直到我被送进医院,我在医院又待了两个月——狱卒每天要拿着止泻剂在监狱里走两三个来回,他们已把这当成家常便饭。这样过了大约一星期之后,不用说止泻药也丝毫不起作用了。可怜的犯人自此就只好忍受着人们可以想像出来的最让人虚弱、最让人绝望、最让人羞辱的疾病的折磨了。这时又会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他因为有病不能完成分派给他的体力工作,他就会被看做是偷懒怠工,并受到最重、最野蛮的惩罚。这还不算完。
在英国监狱里,最差的是环境卫生条件。在过去,每间牢房还有厕所式的东西,但现在这些厕所被禁止使用了,它们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每个犯人一个小铁桶。每个犯人一天准许倒3次便桶。但除了他锻炼的那一个小时外,他不许进监狱里的厕所,晚上5点钟以后,他不准离开自己的牢房,什么借口都不行,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个患腹泻的人在这期间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可怕境地,是不必说的了,而且说出来也不体面。恶劣的卫生条件给犯人带来的悲哀和折磨是无法描述的。牢房里空气恶劣,再加上通风系统完全失效,整个环境令人作呕、让人无法忍受,这不但对犯人是如此,对狱卒也不例外。每天早晨,当他们从清新的空气里走进监狱,打开牢房门检查情况时,他们也感到极其恶心欲吐。我自己不止3次地看到这种情况,也有几个狱卒向我提起过这是他们的职责强加给他们的令人厌恶的事。
给犯人吃的食物应充足、卫生,不应导致腹泻病,刚开始这种病还只是不停地腹泻,但久而久之就成了不治之症了。
英国监狱的卫生条件应彻底改变。只要需要,每个犯人都可以享用监狱的厕所,可以随时倒便桶。目前每个牢房的通风系统都是毫无用途的。囚牢的窗户很小,又有栅栏,排气孔又小,空气都好像是硬挤进来的,根本进不来充足的新鲜空气。一天24小时,犯人只允许出来一个小时透透气,这就意谓着他一天有23个小时要呼吸那种恶浊的空气。
至于失眠的折磨,它只存在于中国和英国的监狱里。在中国,是通过把犯人放在一个小竹笼子里达到这个目的的;而在英国,则是让犯人睡在木板床上实现这个目的的。木板床的目的就是要让犯人失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目的,它确实取得了不折不扣的成功。即使随后可以睡硬床垫了——在服刑期间有时也会有这种机会——但犯人仍是失眠。因为睡眠与其他有利健康的事一样都是一种习惯。每个睡过木板床的犯人都受过失眠的折磨。这是一种令人恶心的、无知的惩罚。
至于精神的需要,我也请你准许让我发表一点看法。
目前的监狱体制似乎专门是用来摧毁人的智力的。其所造成的精神失常,即使不是其目的,也一定是其结果。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其原因是显而易见的。犯人不许看书,不许与人交往,被隔离于一切人道的、使人仁慈的影响之外,被迫生活于永恒的寂静之中,被剥夺了与外界的一切交流,被当做一个无智无识的动物对待,受到各种野蛮的折磨,这样被关在英国监狱里的可怜的犯人难免要精神失常了。我不想详细谈这些可怕的事,更不会对这些事产生丝毫的兴趣。因此,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就只谈为改变这种现状该做点什么。
每个犯人都应有足够的书看。现在的情况是,在被监禁的头3个月,犯人根本没书看,《圣经》、祈祷书、赞美诗当然除外。此后,一个犯人每周只准看一本书。这不仅不够,而且一般监狱的图书室的书都是毫无用途的,都是些三流的、胡编乱造的所谓的宗教书,它们显然是写给孩子看的,但又不适合孩子看,或者说不适合任何人看。监狱应鼓励犯人读书,应根据他们的需要提供书,应为他们精心挑选书。现在监狱里负责选书的都是牧师。
在目前的监狱体制下,每个犯人一年只能与朋友们见4次,每次只20分钟。这是极其错误的规定。每个犯人每月应能与朋友见一次面,时间也要合理。现在流行的把犯人向他的朋友展示的方式也应该得到改变。在目前的监狱体制下,犯人或是被锁在一间大铁笼子里,或是被锁在一个大木箱子里,只给他留个小孔透气,还用铁丝网缠着,他只能从这样的小孔往外看。他的朋友被安排在一个小笼子里,大约有三四英尺远,两个警卫分站两边,听着犯人和朋友的讲话,如果他们想打断或中止谈话,也完全可以。我建议应让犯人在一间屋子里见他的亲人或朋友。现在的规章制度让人说不出地厌恶和恐惧。每个亲戚或朋友的来访对每个犯人来讲都只是强化了他的羞辱感,使其精神更加绝望。许多犯人因此不是支持这种精神折磨,而是根本拒绝见他们的朋友。对此我并不觉得奇怪。当犯人见自己的律师时,他们是在一间有玻璃门的房间里会见的,一边站着个警卫。当犯人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或父母或朋友时,他也应该像见律师一样享有特权。把犯人像一只大猩猩一样,关在笼子里向人展览,特别是向爱着他、他也深爱着的人展览,是一种毫不必要的可怕的羞辱。
每个犯人每月至少可以写一次信,收一次信。目前的监狱制度只准许犯人一年写4次信。这是很不够的。监狱生活导致的一个悲剧就是把人心变成石头。合乎自然的爱的感情,也像其他感情一样,是需要滋养的。它们很容易死于无聊空虚。每年4次的短信是不够养活犯人温柔、仁慈的爱的,而只有靠爱,最终才能使人对那种能够愈合已七疮八孔,被毁灭的生活的美好而美丽的影响保持敏感。
应该禁止删减和删除犯人信件的习惯。在目前的监狱体制下,如果犯人在信中抱怨了监狱制度,他信中的这一部分就要被剪掉。另一方面,如果他在通过牢房的栅栏或木箱子与朋友谈话时抱怨了监狱的制度,他就会受到警卫的野蛮折磨,并被报告上去,每周都要受到惩罚,直到下次接待探监的日子为止,在这一次,他应该已学会了狡诈,而不是明智,犯人总是在这样的教训中长知识的,它也是犯人在狱中能学到的不多的几种东西中的一种。幸运的是,其他事情在某些情况下更重要一些。
我是不是能多占一点你报纸上的空间?我能这样说吗?你在自己的文章中说监狱中的牧师所做的工作不应越出监狱之外。但这件事并不重要。监狱中的牧师是完全没用的。作为一个阶层,他们是本意良好的,但实际上也是一群蠢货。他们没对任何犯人起过作用。每隔6个星期左右,就会有把钥匙在牢房的锁孔里一转,然后就有一个牧师走进来。犯人当然得认认真真地站着听。他问犯人是否一直在读《圣经》。犯人回答“是”或“否”,历来如此。他接着引用《圣经》中的几段话教育犯人一番,接着就出去锁上了门。有时他还会留下一份宗教小册子。
不应该从事监狱以外的工作,或私自营业的监狱官员是狱医。在目前的监狱体制下,狱医常常(即使不能说一直)从事大量的私人营利活动,并在其他机构中任职。结果是犯人的健康状况被完全忽视了,监狱的卫生状况也完全被他们置之脑后。我认为,从我年轻时期我就认为,医生作为一个阶层是社会上最人道的职业,但我必须指出狱医是个例外。从我遇见的狱医,以及从我在医院和其他地方看到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都是举止粗鲁、性情暴躁、对犯人的健康或舒适完全无动于衷的一群。如果狱医被禁止私自行医,他们就会被迫对他们辖下的犯人和卫生条件产生一点兴趣。
我在信中试图表明我们英国的监狱体制急需改革的几个方面,这些建议都是简单的、实用的、人道的。当然,这些还仅是个开端,但现在正是要开始改革的时候了,只有在你这样有影响力的报纸上系统发表公众对此事的意见,才能给政府施加压力,进而开始这项改革。你的报纸可以促进这场运动。
但要想使这场改革卓有成效,还有许多工作要做。第一项,或许也是最困难的一项工作是使监狱官员富有人道主义精神,并使警卫们文明起来,让牧师真正像个基督徒。
你永远的《里丁监狱之歌》的作者1898年5月8日,星期日巴黎
美之陨落致罗伯特。洛士
亲爱的罗比,必须得采取点措施了。在星期五和星期六,我身上一个便士也没有,不得不待在屋里不出来,因为旅馆只供早餐,没有晚餐,所以我两天晚饭都没吃。
王尔德在3月底搬到了美术街阿拉萨斯旅馆。——原注我的钱定在5月18日才给;过去都是5月18日给,并且总是提前付。11月份的钱没有了,但2月份的钱由我妻子付,5月份定在18日给。
无论如何,因为我总想通过你得到钱,你能不能找到人给我出这笔钱,以便现在我就有钱花,当我的钱到时,你把支票转过去就行了。
贫穷和焦虑搞得我坐卧不安,我的喉咙又不得不做手术,医药费至今未付,只有痛苦伤神。收到王尔德的这封信后,洛士给斯密塞写信说:“我刚收到王尔德的一封可怕的信,他似乎正处于一种可怕的赤贫境地,即使他的话有点夸张,也不会过于夸张。他说星期五、星期六两天晚饭都没吃。如果你能把我的瑞萨尼卖掉,立刻尽快给王尔德寄去5英镑。告诉王尔德这是一个朋友送的。不必提我的名字。”——原注你永远的奥斯卡1899年6月玛索里耶旅馆致弗朗西斯。佛贝丝—罗伯斯坦我亲爱的、温柔的、美丽的朋友,埃瑞克刚把你迷人的信送给我,我很高兴有机会向你谨祝新婚之喜,表达一个一直爱着你、仰慕着你的人所有美好的祝愿。弗朗西斯。佛贝丝—罗伯斯坦是1899年4月10日在伦敦与亨利。大卫。哈洛德结婚的。——原注我是偶然遇见埃瑞克的,他告诉我你已结婚了。他像平时一样生动活泼,温柔体贴,但比平时更糊涂。我很生气,他甚至连你与谁结婚都记不太清楚了,也不记得你的“他”是白是黑,是年轻还是老,是高还是矮。他也不记得你是在哪儿结的婚,不记得你穿的什么衣服,或你是否比平时看着更漂亮。他只说婚礼上有许多人,但却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他只记得约翰斯通在场。他谈起这整件事情来就像谈晨霭中的一幅风景画。他暂时回忆不起来你丈夫的名字,但他说记得把他的名字写在家里了。
就这样,亲爱的弗朗吉,你结婚了,并且嫁了个“好男人”!这才般配。娶神的女儿的男人就该是国王,或就要成为国王。
我没什么东西送你,只有一本书,就是那部混乱的喜剧《诚实的重要性》,但我之所以把它送给你,是希望你能把它放在你的书架上不时翻翻看看。它的装束很美:穿着日本的仿羊皮纸,装帧精美,与流行的出版物大相径庭,不属于那种只值六七个便士的庸俗出版物家族。这才是生之骄傲,这是个教训。
这本有日本仿羊皮纸封面的书上写着:“弗朗吉结婚纪念,老朋友,老同志,作者,99年6月。”——原注啊!若能与你和你丈夫一起待在你们的新家该是多么快活的事啊!但我亲爱的孩子,我又怎么到你身边呢?我们相隔数英里宽的大海,数英里长的陆地。褐色的群山和银色的河流把我们分开了。你不知道我是多可怜,我已身无分文了;我只靠每天几法郎活着,或好像活着,那还是我从沉船上抢下来的一点残渣。我就像圣。济方各一样,与贫穷结了婚,但就我这一方来说,婚姻是不成功的。我憎恨别人强给我的新娘,她的饥饿和破衣烂衫并没让我看出美来。我没有圣。济方各那样的灵魂,我渴望的是生活之美,生命之欢乐。但你邀请我说明你还是爱我的,并请一定转告你的“男人之王”,说你和他的邀请使我非常感激和感动。
也请你有时间写信谈谈你在生活中找到的美。我现在依靠合唱获得美,因为我没有多少自己的音乐。
你的老朋友奥斯卡1900年4月16日巴黎
美之陨落致罗伯特。洛士
亲爱的罗比,我不能写作了。这太可怕了。这是一种麻痹症,是隐藏在我体内的一种病。
好了,一切都平安无事了。巴勒莫——我们曾在那儿待过数日——是可爱的。柠檬树和橙园纯美无瑕,我好像又变成了一个前拉斐尔派信徒,对一般的印象主义者深感厌恶,因为他们糊涂的灵魂和污浊的思想只会用泥和污迹给我们提供出诸如“金色的灯笼挂在绿色的夜晚”这些让我好笑的东西。真正的前拉斐尔派所注重的精雕细刻弥补了其缺乏动感的不足。文学和音乐是惟有的两种流动的艺术。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甚至在拉瓦那也没见过这种镶嵌图案。在卡佩拉。帕拉蒂娜,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从人行道到有圆顶的小房子,一切都很伟大。坐在这里,人真会觉得自己好像正坐在一个蜂巢的中心,“看着”天使唱歌;看着天使,实际上是看着人们唱歌比听他们唱歌要美妙得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伟大的艺术家们给他们的天使的总是没弦的琵琶,没吹孔的风笛,吹不进气或发不出声音的芦笛。
你听说过蒙瑞尔,听说过它的修道院和大教堂。我们过去常常驱车去那里。那儿的雕塑、圣像都很美。
我还交了一个伟大的朋友,他是个年轻的神学院学生,就住在巴勒莫的大教堂里。他和另外11个学生像鸟儿一样在屋顶下的小房子里。
每天他都领我参观整个大教堂,在躺着腓特烈二世的巨大斑岩石棺面前,我还真跪了下来。石棺是那种高贵、光秃秃的丑陋可怕的东西,颜色是血红色,底座是狮子支撑着,而它们曾使伟大国王那不安分的灵魂大发脾气。刚开始时,我那名叫吉赛普。拉维德的年轻朋友还给我讲解,但在第三天则是我来给他讲解了,我像平时那样又把历史重温了一遍,把与高贵的国王和其诗人协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还有他那本从未动手写的可怕的书。腓特烈二世(1194—1250),罗马帝王,西西里岛和耶路撒冷的国王。按但丁的说法,意大利诗歌就是在他统治期间诞生的。人们还怀疑他写了一本书,叫《三个大骗子——摩西、耶稣和穆罕默德》。——原注吉赛普15岁,非常温柔。他进教堂的理由很像中世纪人的理由。我问他为什么要想做一个牧师,怎么做。
他的回答是:“我父亲是个厨师,是最穷的那种;我家人很多,因此,对我来说,能住在这么一间像我家一样小的房间里已经很好了,而对我家来说,少一张嘴吃饭也不错,因为我虽然瘦弱,但饭量却很大,可以说太大了。哈!我的饭量怕是太大了。”
我告诉他尽管放心,因为上帝运用贫穷这一手段的目的常常是让人皈依于他,他很少运用富裕的手段,或者说从未用过。因此吉赛普就放心了,我还把一本小祈祷书送给了他。祈祷书很美,比祈祷者手里拿的书插图还多,还美;这对吉赛普很有用,他的眼睛更漂亮了。我还给了他许多里拉,并许诺他说,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好并不忘掉我的话,我会给他一顶深红色的帽子。他说决不会忘了我,实际上我也相信他不会,因为每天我都在高高的圣坛后面吻他。
我们在那不勒斯停留了3天。你知道,我的大多数朋友都在监狱里,但我在那里也留下了一些美好的记忆,并且与海神恋爱了,她出于某种异乎寻常的原因,没有与半人半鱼的海神在一起,而是待在瑞吉亚。玛瑞纳学校。
我们在耶稣升天节那天到了罗马。H.M星期六去了格兰特。在梵蒂冈,我出现在香客的前排,得到了罗马教皇的祝福——若在平时,他们是不会让我受到这种祝福的。
当他坐在王座上被抬着从我面前经过时,他看起来真是神妙极了,但神妙的不是他的面和肉,而是白衣下隐藏着的一颗白色的灵魂,他既是艺术家又是圣人——如果报纸上的话可信的话,那他就是历史上惟一的先例。
当他不时地站起来祝福时,他的姿势是我见过的最超凡脱俗的——他祝福的可能是香客,但肯定我也在内。
我深深地被感动了。我的拐杖显出发芽的迹象;如果它真的发芽了,那就只在教堂门口它才会被“黑桃杰克”“黑桃杰克”一般指恶棍、无赖。——原注从我手中夺走。这种奇怪的律令,当然是为了纪念汤豪泽而制定的。汤豪泽(1200?—1270?),德国吟游诗人,曾被诱至维纳斯宫廷寻欢作乐,后又请求教皇赦罪。王尔德多次谈到汤豪泽的人生历程,特别是他最后的忏悔。瓦格纳根据汤豪泽的传说作成歌剧《汤豪泽》。——原注我怎么得到的入场券?那当然是靠奇迹。我本以为没指望了,所以也没怎么想办法。星期六下午5点,我和哈洛德一起到欧洲饭店吃茶点。突然,在我正吃着黄油吐司时,一个男人或者说一个看起来像个男人、穿得像旅馆的侍者的人走进来问我想不想在复活节看教皇。我谦卑地低下头说“我没入场券”或类似的话。他立刻给了我一张!
我已告诉你他面貌奇丑,所以我也不必再说这张入场券花掉了我30个银币是怎么怎么昂贵了。
同样让人奇怪的是,无论我什么时候经过那家饭店——我经常从那儿经过——都能见到那同一个男人。科学家称这种现象是“视觉神经迷乱”。你和我都知道这种现象。
复活节那天下午,我在拉特兰大教堂听晚祷曲,音乐很可爱,在快结束时,一个穿着红袍、戴着红手套的大主教出现在廊台上,并让我们看了圣骨。他皮肤黝黑,戴着黄色的主教冠,看起来像一个阴险的中世纪人,但又极像哥特人,就像人们在墙上、柱上雕刻的那种主教。看到这个令我心醉神迷的主教,我对哥特艺术所表现出的伟大的现实主义精神有了切实的体会。希腊艺术和哥特艺术都没有任何装腔作势的东西,这种东西是那种拙劣的肖像画家发明出来的,第一个摆出装腔作势的姿态的人是证券经纪人,从那以来他就一直那样摆着姿势。
荷马谈你谈得多了点,有点太多了。他有点怀疑你背信弃义,在他看来,你立即回来似乎大有问题。你在一张明信片上对他所作所为的暗示似乎神秘莫测。
我的队伍中又增加了一个名叫彼图。布兰卡。达罗的人。他很黑,也很忧郁。我非常爱他。
寄给你一张复活节前一天我在巴勒莫照的照片。别忘了给我寄几张你的照片,并要永远爱我。读读这封信,这要费去你一周的时间。
代向你母亲表达我最诚挚的问候。
你永远的奥斯卡1900年11月20日阿拉萨斯旅馆
美之陨落致弗兰克。哈瑞斯
这封信显然是王尔德的最后一封信,这是这一时期就剧本《达芬垂先生和夫人》王尔德写给弗兰克。哈瑞斯诸多信件中的一封。这部剧是在10月25日于皇家剧院上演的,由帕瑞克。堪佩尔太太和弗雷德。克尔任主角。剧本最初完全是王尔德创意的,并在1894年给亚历山大的信中谈到了剧本构思,但剧本的定本却是哈瑞斯独自完成的。在与哈瑞斯谈判之前和谈判期间,王尔德已把剧本的某些特权卖给了美国女演员布朗。波特夫人(1859—1936)、贺拉斯。赛蒂佳等,以及剧院经理路易斯。那萨罗(1865—1936)和斯密塞。当哈瑞斯宣布出版这部剧本时,他被迫要“买下”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或全部,这样他自然拒绝支付他已答应给王尔德的150英镑。哈瑞斯有很多错误但并非对王尔德不慷慨。这部剧本1956年才出版。——原注亲爱的弗兰克,到现在为止,我已在床上躺了近10个星期了王尔德10月10日才做过一次手术。——原注,现在仍病得很厉害,两周前还旧病复发。但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原因促使我必须马上给你写信谈谈你欠我的钱的问题。我的病已花去了200英镑,我必须恳求你立即把你欠我的钱还给我。9月26日,也就是大约两个月前,你亲笔起草协议保证从那天起在一周内把欠我的钱连本带利全部还清。你对我说,你把支票簿留在伦敦了,但你一回去就给我寄张支票来,时间就定在你回去的第二天。你给了我一张写着“我已全部收到你欠的钱”的收据。我从不怀疑你在一周内就会把钱还我,就像不会怀疑太阳或月亮会发光一样。一周过去了,我没收到你的只言片语,最后外科医生觉得有责任提醒我:如果我不马上接受手术治疗,那可能一切都太晚了,再拖延下去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我费尽心力想法靠朋友们凑点钱,或者说是他们为我凑齐了手术所需的1500法郎,手术这才如期进行。随后我又给你拍电报要求你立刻把欠我的钱还我。我只收到你25英镑,随后你就杳无音信,闭口不谈这档子事了,弄得我整整一个月都处于一种可怕的境地。我并不想指责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只是在陈述明明白白的事实。根据两个月前你拟的协议,你现在总共欠我125英镑,另外你还欠我25英镑,是堪佩尔太太预付的100英镑中我应得的1/4.你在杜兰家对我说这笔钱没提前付。我想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我相信那出戏现在已巡回演出了3周,我却没收到一分钱。实际上,演出的收入情况及作者应得的份额每周都应该寄给我。我必须请你立刻把账目弄清楚,因为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长久地受着危险疾病的折磨。两个医生和他们的助手,一个护士,都是要花一大笔钱的啊!
至于斯密塞,不用说我很惊讶你让自己被他敲诈了一笔,但你若想用你欠我的钱弥补你自己的这笔损失,并要扣押应得的那一点利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目前决不允许这样做。数年前斯密塞就已与我约定,让我每隔一定的时间就给他写部剧本。我没能如约完成我应做的工作,斯密塞因为我们的协议破裂在巴黎正式放弃了他对我的一切权利。当然,我并没得到斯密塞的亲笔声明,但斯密塞当时是我的好朋友,就是从他身上,以后在你身上,我才充分体会到朋友的全部意义。作为回报,我授权他出版我的两部剧本指《理想丈夫》和《诚实的重要性》。——原注,以及当时由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指安瑟。吉勒斯(1868—1949),英国艺术家,她给斯密塞1904年出版的王尔德的诗集《哈罗德的房子》作了插图注释。——原注作注的诗集。自那以后,斯密塞就破产了,这你也知道,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债权人。如果斯密塞能考虑到他与我的协议还有效的话,他自然会把它当做反对我的资本,但他没这样做,这清楚地表明了,在他看来,协议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去了其实际效用。他找到了你,并试图从你手里弄到钱,这实际上是一种敲诈勒索行为,因为即使我与他的协议还值五先令,那这五先令也应属于官方的涉讼财产管理人,斯密塞就和大街上走着的人一样,根本没权利插手此事或当成他自己的财产。我想没必要告诉你斯密塞的所作所为严重地违反了破产法,如果这事让涉讼财产管理人知道的话,斯密塞就会发现自己已处于一种非常痛苦、可能是犯罪的处境。如果你把这些情况摆在你律师面前,他会告诉你我说得很对。我想,如果斯密塞还没把从你手里敲诈出来的100英镑挥霍在威士忌和苏打水上的话,你的律师还能为你追回这笔钱。无论如何这是你自己的事,不是我的事,但既然斯密塞现在与涉讼财产管理人的关系很糟糕,我想他可能不介意冒被监禁的危险的。
在我重病期间,曾有一个叫奈萨梭罗的男人几乎每天都来这儿骚扰我。他说他曾想方设法为我弄到了一本剧情说明书,那种谁都能得到的剧情说明书,并据此对我进行敲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愚蠢地给了他200英镑,并且随后就写信让你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这200英镑给我,你一定觉得奇怪又好笑。但是,如果你找不出第二个与你一样的人,那你的律师就会告诉你:斯密塞的所作所为是完全非法的,而你呢,当时把钱给他则是很愚蠢的。
至于我,我为发生到你身上的一切感到遗憾,但我却不能帮你补上这笔钱,你也丝毫不应该想到让我做到这一点。现在重要的是把我们之间的账目解决清楚,我必须恳求你把欠我的150英镑寄还给我,还有一切该属于我的版税,都给我。
我们之间的事竟发展到这种地步不消说使我非常沮丧,但你必须记住这根本不是我的错。如果你信守诺言,遵守协议,把属于我的钱寄给我,一切都会很好地解决的。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精神焦虑,彻夜难眠,连医生斗胆给我开的麻醉药也无济于事的话,我两周前就会完全恢复正常了。今天是20号,星期二。我就指望你把欠我的150英镑寄给我了。
你真挚的奥斯卡。王尔德
美之陨落凋谢的百合花——王尔德在人世的最后日子
1900年12月14日罗伯特。洛士致莫尔。阿德这封信收入弗兰克。哈瑞斯所著的《奥斯卡。王尔德:他的生活和自白》,纽约,1918年。——原注10月9日,星期二,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收到王尔德的信了,我就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我于10月18日星期四到巴黎住几天,到时希望能见到他。10月11日星期四,我收到他一封电报,内容如下:“明天手术——快来。”我回拍电报说尽量快点去。他又拍了一封电报说:“极度虚弱——请来。”10月16日,即星期二晚,我动身上路。星期三早晨,大约10点半,我去见他。他情绪很好。虽然他让我相信他很痛苦,但他不时又大笑,并给我讲了许多他和医生闹出的笑话。我在他那儿一直待到12点半,下午4点半左右又回到医院,就是在这段时间内他重新谈到他对哈瑞斯剧本的不满。奥斯卡当然向哈瑞斯隐瞒了整件事的真相——我对他与哈瑞斯之间的矛盾就是这么理解的。哈瑞斯写剧本时以为只需花100英镑买掉赛蒂佳就行了,而奥斯卡已提前把这个角色卖了100英镑;而卡尔。贝娄、路易斯。那萨罗、阿达。海安,甚至斯密塞都给了王尔德100英镑以分担剧中不同的角色,所以他们都威胁哈瑞斯说要诉讼。因此,哈瑞斯只给了王尔德50英镑,因为他不得不先买下这些人——王尔德因此表示不满。我向他指出他的处境比以前好多了,因为哈瑞斯无论怎样都把那些预付给王尔德钱的人买下来了,无论如何王尔德最终得到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这时他回答说,用他一贯的方式回答说:“哈瑞斯霸占了我能不断得到100英镑的剧本,所以就等于断了我惟一的经济来源。”
在我离开巴黎之前,我不断去看王尔德。拉该和我有时一起在他的卧室吃晚饭,而他虽然满面病容,却总是滔滔不绝地谈着。10月25日,我哥哥埃莱克来看他,那天他的身体状况特别好。他弟媳、威利夫人和她丈夫特克先拉当时正在巴黎度蜜月,这时也正好来看他。这次,他说他“就要死了”……他活不过这个世纪……英国人不容忍他——他应对自己“表演”失败负责,英国人在看到他穿得整整齐齐 、快乐地坐在那里之前就已走开了……所有的法国人也都知道这一点,他们同样无法容忍他。
10月29日,奥斯卡自病后第一次中午起了床,晚饭后又坚持要出去走走——他让我相信医生已说过让他这样做,所以我怎么反对他都不听。
几天里,因为医生说过他可以起床,所以我就要求他起床,但他拒绝。我们去了拉丁区一家小酒馆,他坚持要喝酒。他一来一回都显得有点吃力,但他看起来气色非常好。只是我突然想到他的脸显老了,第二天我就告诉拉该,他在起床、穿衣时看起来与以前是多么不同啊!他在床上看起来还相对好点。(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头发已有点灰了。我一直说里丁监狱也没改变他头发的颜色,仍是柔和的棕色。你一定记得他过去常开的玩笑吧。在监狱时,他常对警卫说他的头发全白了,而警卫总是觉得他的话很有趣。)
第二天,我发现他得了重感冒,耳朵也疼得很厉害。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杜克医生英国大使馆医生。——原注说他还可以出去走走。第二天下午,天气很温和,我们一起乘车去了一片树林。奥斯卡看起来好多了,但又抱怨阳光让他发晕。4点半左右我们回来了。星期六早晨,即11月3日,我碰见了护工亨尼。他每天都来给王尔德包扎伤口。他问我是不是王尔德的好朋友,或者说我认不认识王尔德的亲戚。他向我保证王尔德的情况已很严重——如果他不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他顶多活三四个月——他说我应该给杜克医生谈谈,因为他没认识到王尔德病情的严重性——耳病本身算不上大病,但却是个危险的征兆。
星期天上午我看到了杜克医生——他是个朴素、善良、优秀的医生。他说奥斯卡应多写点东西,那样他就会好些。只有在他按照老习惯生活起居时,他的病情才会恶化。我请他坦言相告。他答应去问问奥斯卡是否同意他与我公开谈谈他的健康问题。根据约定,我在第二周的星期二又与他见面了。他说得含糊不清,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认同了亨尼的看法,但他又说奥斯卡现在正慢慢变好,虽然如果他不戒酒的话就活不长。那一天稍晚些我去见王尔德时,我发现他很烦躁不安。他说他不想知道医生对我说过什么。他说他不在乎还能活多久,接着就又谈起他的债务问题,我算下他谈到的债务,总共约有400多英镑。他要我在他死后尽可能帮他收回一些欠债。他对他的某些债权人深恶痛绝。不久拉该来了,让我大松了一口气。奥斯卡告诉我们他前天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他与死人一起吃晚饭”。拉该巧妙地回答说:“我亲爱的奥斯卡,你可能是这些人的生活和灵魂。”这话让奥斯卡又兴奋起来,他变得情绪高涨,几乎可以说是歇斯底里。我走时感到非常焦躁。当天晚上我给道格拉斯写信说我被迫要离开巴黎。医生认为奥斯卡病得很重……应该支付一些医药费,因为就是他们让他焦虑不安,让他的病不能很快好起来的——这是杜克医生的观点。11月2日,我与……
名字被哈瑞斯删掉了。——原注一起去了拉雪兹神甫公墓。奥斯卡很感兴趣,问我是不是给他选好了墓地。他以绝对轻松的方式谈起墓志铭的事,我从未想到他与死亡离得那么近。
11月12日,星期一,我与拉该一起到阿拉萨斯旅馆与他道别,因为我第二天就要去里维埃拉了。晚饭后我在他那儿待到很晚。王尔德详详细细地谈着他的经济困境。他刚收到哈瑞斯一封信,是谈斯密塞要债的事,让他很烦躁。他的话听起来有点沙哑,但前天晚上他刚注射过吗啡,那天他喝了太多的香槟。他知道我就要与他道别了,但我进屋时他似乎没怎么注意,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他给拉该谈了他的一切感想、见闻。我们正谈着,信差送来了一封信,信是阿弗雷德。道格拉斯写来的,是封让人高兴的信,其中还夹带着一张支票。我想这与我给他写的信有一点关系。奥斯卡哭了一会儿,但很快就镇静下来。接着我们一起进行了友好的交谈,其间王尔德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常激动地发表着意见。大约10点半左右,我起身离去。突然,奥斯卡请拉该和护士出去一会儿,因为他想单独与我道别。他先是漫不经心似地谈起他在巴黎的债务,接着他恳求我不要走,因为他觉得最近几天他身上发生了一个很大的变化。我的态度相当坚决,因为我真以为他只是有点歇斯底里,虽然我知道我的离去使他真的很伤心。突然,他大哭起来,说他怕再也见不到我了,因为他觉得一切都要结束了。这种痛苦的情形持续了大约45分钟。
他谈到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在这里无法一一复述。我们的分别虽然很痛苦,但我并没把这当做很重要的事,对可怜的王尔德爆发出来的感情,我也没做出应该做出的反应,特别是我正要走出他的房间时,他对我说:“在尼斯附近的山坡上看能不能找到一间小房子,我病好些就去那里,你可常去那里看我。”这是他生前最后一次清楚明白地与我谈话。
第二天晚上,即11月13日,我去了尼斯。
你不在巴黎的时候,拉该每天都去看奥斯卡,每隔一天就给我写封王尔德的病情报告书。奥斯卡和他一起乘车出去了几次,似乎好了些。星期二,即11月27日,我收到拉该的第一封信,我们开始动身回巴黎。我把拉该的信都寄给你,因为它们能让你清楚地知道事情的经过如何。我当时已决定下星期五把母亲送到梅屯后,星期六就去巴黎。但在星期三晚上,我收到了拉该的一封电报,说王尔德“几乎毫无希望了”。我立即乘上去巴黎的快车,在上午10点20分到了巴黎。杜克医生和拉该请来的一个专家克兰医生都在那儿。他们告诉我奥斯卡顶多活两天。他一脸悲苦,变得更瘦;他的皮肤呈青黑色,呼吸沉重。他很想说话。他能意识到房子里有人,当我问他还能不能理解时,他还抬了抬手。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我随后出去找牧师,费尽周折才找到库斯伯特。杜纳神甫,是受难会修道士。他立即与我一块走进来,给他施洗礼和临终涂油礼——奥斯卡不能领受圣餐。你知道我早就答应在奥斯卡临终时带个牧师去,我很后悔以前常劝阻他不要变成天主教徒,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随后我给弗兰克。哈瑞斯。赫曼(让他通知霍普)和道格拉斯分别拍了电报。稍后杜克又进来说奥斯卡还可能多活几天。
可怕的善后事务必须由我们来做,我就不须多说了。拉该是完全垮了。
那天,我和拉该就睡在了阿拉萨斯旅馆的一间房里,中间被护士叫醒了两次,因为她们以为王尔德实际上就要死了。大约在凌晨5点半,他身上发生了一种彻底的变化,他的脸形变了,我相信被称做死亡的东西已开始走近他了,但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他喉咙里发出临死前的哮吼声,听起来就像扭动曲柄时发出的那种可怕的声音,这种声音一直持续到他死。他的眼睛不再对光有什么反应了。他嘴里涌出泡沫和血,站在他旁边的人得不停地替他擦去这些东西。12点,我出去弄食物,拉该守护着他。12点半,他出去了。从下午1点起,我们就没再离开过房间。他喉咙里发出的痛苦的叫声变得越来越响,我和拉该只好靠撕信来保持镇静。3个护士不在屋里,旅馆老板已来尽过责了。1点45分,他呼吸的节奏变了。我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的脉搏开始不规则跳动。他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这是我到后第一次听到他自然的声音。他的四肢似乎不自觉地伸展着,呼吸越来越微弱;2点差10分整,他死了。1900年11月30日,星期五,最后一次医疗检查结果是:王尔德死于中耳炎,而这种病是他在监狱时开始患上的。——原注洗完并让风吹干王尔德的尸体,扫干净一些不得不烧掉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我、拉该和旅馆老板就去市政厅做官方声明。想想中间经过的繁文缛节,至今都还让我生气,在这儿也就没必要再说一遍了。聪明的杜甫海昏了头,把王尔德的名字弄得神神秘秘,这就使本来并不太难的事情复杂化了。王尔德在旅馆登记的是假名字,而在旅馆里用假名字登记是违法的,这就使事情难办了。从3点半一直到5点,我们就在市政厅和警察局之间跑来跑去。随后我就生气了,坚持要去大使馆找库斯伯特神甫向我介绍过的英国大使盖斯林。这件事总算解决了之后,我又出去想找几个修女照看尸体。我以为在巴黎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但经过了令人难以相信的艰难曲折后,我才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圣。方济各会修女。
盖斯林非常热心,他答应第二天早晨8点来阿拉萨斯旅馆。拉该留在旅馆里应付报社记者和吵吵嚷嚷的要债人,而我则和盖斯林一起去拜访有关官员,直到下午1点半我们才分手。对一个外国人来说,死在巴黎确实是一种艰难又昂贵的奢侈。
下午,地方官来查问王尔德是不是自杀或被谋杀。他根本不看杜克医生和克兰医生开的证明书。前一天晚上盖斯林就警告过我:由于王尔德的身份及其假名,官方可能会坚持把他的尸体送到陈尸所。当然我被这种可能性吓坏了,这也确是最后的一种恐惧。检查完尸体,实际上是检查完旅馆里的每一个人之后,在不停地喝过酒、开过一连串不合时宜的玩笑、接过一笔可观的钱后,地方官才签字同意埋葬王尔德。接着又来了一个可恶的官员,他问王尔德有多少硬领,他的伞值多少钱(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一点也没夸张);然后又有各种各样的诗人、作家陆续走进来……他们在签过名后都得到许可看看王尔德的遗体……省略号可能是哈瑞斯点的。——原注让我引以为欣慰的是,亲爱的奥斯卡显得就像他刚出狱时那样冷静、高贵,他的遗体经清洗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他的脖子上围着你送给他的玫瑰花环,胸上放着一个修女给我的一个圣。方济各修道会会章,他的身旁放着几束花,那是我送的,还有一束是一位匿名者以其孩子的名义送来的,虽然我估计他的孩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当然还有那种常见的十字架、圣烛和圣水。
盖斯林劝我立刻把王尔德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因为尸体很快就会腐烂。晚上8点半,准备封钉棺材。在我的要求下,莫瑞斯。吉伯特给王尔德拍了最后一张照片,但不成功,因为闪光灯坏了。第二天是星期日,道格拉斯赶来了,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都来了,我想其中记者居多。星期一早晨9点12月3日。——原注,葬礼从旅馆开始——我们都随着柩车走向教堂……在场的有56个人,包括5个悲痛欲绝的女士……然后我们分乘3辆马车去王尔德的墓地,墓地是以我的名义临时租用的,若我能在别的地方给他买一块墓地,我就选在拉雪兹公墓,但我还没决定怎么做。墓地总共有24个花圈,有些是不知姓名的人送的。
我不能不说说阿拉萨斯旅馆的老板杜甫海的慷慨大度,仁慈厚道。我在离开巴黎前,王尔德告诉我他已欠了旅馆190英镑。从王尔德卧床不起始,他就再没提及这件事。直到王尔德死后他才向我提到这个问题,随后我才开始着手解决这个问题。王尔德做手术时他陪在旁边,而且每天早晨都去看望他,亲自照顾他。他还自己掏钱支付王尔德治病所需的大笔费用。我希望由……或……名字是哈瑞斯划掉的。——原注还这笔钱。杜克先生也少拿了一大笔钱。虽然我认为他完全诊断错了王尔德的病症,但我不能不说他是个善良的好人。
拉该经受了所有可怕的考验,付出了不可估量的爱心。喜爱王尔德的人可以引以为欣慰的是,王尔德临死之际还能有这样一位善良、细心的朋友在他身边照顾他。能有像拉该这样的朋友,王尔德可以瞑目了。王尔德的遗体于1909年移往巴黎的拉雪兹公墓。——原注
美之陨落王尔德生平传略
1854年10月16日奥斯卡。王尔德在都柏林诞生1855年举家迁往北梅瑞恩区1号1864年—1871年入恩尼斯基伦的波多瓦皇家学校1871年—1874年入都柏林的三一学院1874年10月进牛津大学马格丹伦学院,半津贴学生1875年6月与马哈菲同游意大利1876年4月19日威廉。王尔德爵士去世7月5日(在牛津大学文学士学位的第一次考试中获第一名)
1877年3—4月与马哈菲同游希腊,经罗马回国。
1878年6月10日以《拉文纳》一诗获纽迪吉特诗歌奖7月19日在古典人文学科大考中获第一名11月28日获文学学士学位1879年秋(与弗兰克。米勒在伦敦的索尔兹伯里大街13号租房住)
1880年8月(与米勒一起迁往切尔西的泰特街,住济慈别墅)
1881年6月30日?《诗集》出版12月24日乘船赴美1882年在美国和加拿大演讲一年1883年1—5月?在巴黎,住伏尔泰旅馆7月迁往格罗夫纳区,查理大街9号8—9月为出版《维拉》事短暂访问纽约9月24日(在联合王国(大不列颠与北爱尔兰)巡回演讲,断断续续近一年)
11月26日与康斯坦丝。劳埃德订婚1884年5月29日与康斯坦丝。劳埃德在伦敦成婚5—6月在巴黎和狄普度蜜月1885年1月1日移住泰特街16号6月5日西瑞尔。王尔德出生1886年结识罗伯特。洛士11月3日薇玮安。王尔德出生1887年担任《妇女世界》编辑1888年5月出版《快乐王子及其他故事》1889年7月《W.H先生的画像》在黑森林书屋出版10月辞去《妇女世界》编辑职务1890年6月20日《道林。格雷的画像》发表1891年1月?结识阿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1月《帕多瓦的女公爵》在纽约上演2月(《社会主义制度下的人的灵魂》发表在《双周评论》上)
4月《道林。格雷的画像》出版5月2日《意向集》出版7月(《阿瑟。撒维尔勋爵的罪行及其他故事集》出版)
11月《石榴房子》出版11—12月在巴黎写《莎乐美》1892年1月20日《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上演5月26日《诗集》(节选本)出版6月《莎乐美》被张伯伦勋爵下令禁演7月在汉堡治病8—9月在诺福克郡写《不重要的妇人》1893年1月22日法文的《莎乐美》出版4月19日《不重要的妇人》上演6—10月住在泰晤士河边的农舍里10月(住在圣。詹姆斯区10号,11号,写《一个理想的丈夫》)
11月9日《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出版1894年1月9日《莎乐美》英文版出版,比尔兹利插图5月与道格拉斯一起住在佛罗伦萨6月11日《斯芬克斯》出版8—9月在渥斯写作《诚实的重要性》10月9日《不重要的妇人》出版10月与道格拉斯在布赖顿1895年1月3日《一个理想的丈夫》上演1月17—31日与道格拉斯同访阿尔及尔2月14日《诚实的重要性》上演2月28日(在阿伯马拉俱乐部发现了昆斯伯里的明信片)
3月1日获准逮捕昆斯伯里3月9日(昆斯伯里被押在博街警察法庭,等候老贝利的审讯、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