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探个究竟也好。”禁不起好友怂恿,安艺之助心也动了起来,应声附和。
随即,三人备好铁锹,准备开始行动。
杉木周遭及地底下,住着一大群蚂蚁,蚂蚁穴深广绵延,永无止境似地。
众多的蚂蚁,就在自己挖掘、广大舒适的洞穴中建造家园,而用稻草、黏土、细木茎组合而成的细小建筑物,就好似精巧细致的小城镇。
另外,尚有一些较大的建筑物散落其中。就在最大的一座,看似城堡的建筑物前,有一只身形呈黄色,神貌威严,头大身长的大蚁王,它的身旁,围绕着不计其数、令人瞠目的小蚂蚁群。
安艺之助惊叫道︰
“对呀!这正是我在梦中所见到的国王。这里是常世的宫殿。……真是豪华,真是奇妙呀!莱州岛位在哪里呢?应该就在皇室的西南方。大树根的左侧。……是呀!就是这里。你们看,多么神奇。那么,鄱菱江旁的小丘上,也该可以找到公主陵墓才是。”
安艺之助在残破的巢穴中,前后左右寻找一番。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座小冢。小冢状似石塔,由水和着细碎砂石堆砌而成。
白水老人的占卦
作者 : [日]小泉八云
白水老人的占卦
这是江户繁华时的事,在泉州住着一个叫白水老人的算命师,他在大鸟神社旁为人占卜凶吉,而他所占卜的事都十分灵验。
有一天,白水老人旁有一个侍人在等待。白水老人看了看侍人的生辰八字,想了一下,对他说:
“这个占卦占完后,你要赶紧回去!”
那个侍人怯生生地问:
“占卜的结果是什么?最好在看完之后再下断言,不要不经考虑便说好吗?”
“你快要死……”
白水老人直接说出占卜的结果。
“人当然会死。不过我将在何年何时死呢?”
“今年。”
“今年的哪一个月?”
“本月的今夜。”
侍人心中颇不高兴地说:
“什么时刻!”
“今夜,三更,子时。”
侍人被算命师的话所激怒,破口大骂:
“今晚会不会死还不能断言。如果说错了,明天来找你算账!”
“如果到明天还没发生什么事,到这里来取我的头好了!”
侍人听到这充满自信的话,不禁大怒,将白水老人一脚踢倒,然后在围观的众人面前,怒容满面的离去。
“那个侍人,正是管辖这附近的官差,专门取缔这里有问题的商店。先生的占卜最好少说一点坏事……”
老人听了众人的话后,叹了口气说:
“要有正合人意的卜卦是不容易的。既然有人因为卜卦的预言而生气,我想此地也不适合我停留了。”
老人把店门一关,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向白水老人问卦的侍人是个叫茅淳官平的地方官,回到家中还在为老人的话生气。太太小濑看到官平那副样子,心中很担心,便向他问个究竟。
官平便把白水老人占卦的事说了出来,小濑顿时皱起眉头说:
“对于这种事,何必那么认真呢?”
“人的命运早已安排好了,如果今天晚上不死,才能证实那个人说的是谎言。”
小濑听到后,不禁笑着说:
“喝点酒吧,把这些话忘了!”
到了晚上,官平带着酒气假睡,小濑则和下女安子一齐睡在隔壁房中。安子也对官平和算命师之间的事很感兴趣,笑着说:
“我今天晚上也要整晚不睡,看看主人会不会死。夫人也不要睡哟!”
两个人说着说着,远处传来了三更的钟声,令人有一股阴沉沉的感觉。
正在此时,房间中的官平突然朝家门外飞奔出去。小濑立刻叫起安子,拿起灯笼一齐追官平。
当小濑与安子冲出门外时,穿着白色睡衣的官平正一溜烟地往前跑。女子的脚力是没有办法胜过男人的,两个人只能拼命地在后面追赶。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座桥。官平的白色影子在桥上迟疑了一下,小濑和安子就听到“噗通!”一声的落水声。而后,在桥上的小濑和安子四下寻找,可是已经看不到官平的影子。
“为何要投水自尽呢?……莫非是发疯了?”
小濑和安子站在桥上,茫然哭泣良久。不久,被她们的哭泣声吵醒的附近居民,一边劝着两人,一边把她们带回家。
第二天,附近的邻居集合起来,到河面上去打捞官平的尸体,但四处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而后,大家便推测官平一定是发狂而死。
小濑和安子日夜追祭官平的亡魂,不久便过了百日。小濑的娘家亲友不断地为她寻找对象,而小濑根本不听,但是经过友人的再三劝说,她的心里也有了再嫁的念头。
“如果要再嫁,最好对方能入赘,这是对亡夫的一点心意。要我嫁到别人家中,我是不愿意的。”
父亲听了这番话,对于女儿的想法也考虑了一番,而后,便依着小濑所希望的条件为她找对象。那时,与官平在同一机关办公的侍人权滕太说:“入赘到茅淳家中也可以。”
不久,父亲便成全了小濑和权滕太的婚事,权藤太亦改名为官平,入赘到家中。夫妻两人相处得很融洽,大家都说他们是恩爱夫妻,小濑也被大家称赞是一位贤慧的妻子。
如此过了数十日的某天晚上,小濑夫妇两人想睡了,便叫安子把酒热一热。已经先睡着的安子很不高兴的起身,拿着酒走到炉边,弯身要生火。此时,突然发生一件无法理解的事。
“叱啦叱啦!叱啦叱啦!”安子面前的圆炉灶在猛烈摇动,转瞬间,炉灶离地而起,飘浮在一尺高的空中……安子吓得正想叫出声来时,炉灶下面出现了一个东西。
“啊!”
安子被那可怕的情景吓昏了,当场倒在地上。
浮现出来的是一张血红的脸,舌头挂在口外,眼眶中含着带血的眼泪,披头散发,形容凄厉。
“安……安子……”
安子的惨叫惊动了两夫妇,他们便用冷水洒在安子脸上。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火炉中出现先生的形象,他披头散发,眼睛中含着血泪,对着我叫。然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子说着,身体还不断地颤抖着。小濑看到这个情景不禁大怒说:
“火炉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酒已经来不及热了,早点睡吧!”
小濑回到卧室,想到可能是安子已经过了适婚年龄,还没出嫁,脑筋有问题,应该给他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数天后,安子便嫁给了一个叫段介的商人。
但是,段介是个既好喝酒,又好赌博的人,在安子嫁给他三个月后,陪嫁的东西都已经被他典当光了。
“去官平家讨一点钱来。”
段介吩咐道。第一次,第二次,安子还可以顺从他。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安子便无法忍受了。
有一天晚上,段介又搬出这句话,叫安子去讨钱,而且还说,若拿不到钱,就不要回家。但是,到了官平家时,夜已经深了,安子怕这么晚叫醒夫妇两人,可能会激怒他们,就悄悄地离开了。
“你是不是要金子?”
突然,有人在安子背后说话。安子吓了一跳,转过头,官平家的屋顶上站着一个人影。
“我是死去的官平。这袋子中的金子是助你脱离贫穷的。不过,这里有一张纸,是我的遗言。”
人影说到这里,往地上丢了一个东西。安子楞在那里,然而“……金子……”这句话的魅力,使她拿起了黑影丢下的东西。那是真的装有金子的袋子,紧接着,那个黑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惊恐万分的安子拿了那袋金子回到家中,慢慢地把这件事告诉段介。
“这个装有金子的袋子是前主人生前经常戴在腰间的打火石袋。奇怪的是,我记得他在投水自尽时,这袋子是带在身上的。”
段介常常听安子说起曾在火炉下看见前主人,如今听到这件事,更加迷糊了。
但是,若是把这些事告诉别人,那么好不容易得来的金子便不能使用了,所以他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
有一天晚上,治理这个地方的郡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个披头散发,眼中含着血泪的官差站在他床头,呈上一张请愿书。那纸张上面只写了二句话:
“要知三更事,可开火下水。”
郡主醒了以后,还记得这二句话,试着念了好几遍,还是无法体会其中的含义。于是他把这二句话张贴在街道上,宣告能解这个谜的人有赏金可领。
郡中很多有学问的人也无法体会这二句话的含义。但是,段介看到了却心头一惊,那二句话和妻子安子拿回来的纸片上所写的字相同,正是前主人的遗言。
段介把这件事告诉郡主。郡主立刻要段介回家把那纸片拿来。段介回到家后,立刻把安子带回来的纸片拿出来看。
“呀!”
段介惊叫了一声。不知为何,那张纸片变成了一张白纸,上面什么也没写。可是,安子拿回来时,确实写着二行字。
“这下子我惨了,我一定要老实地说出前因后果才行。”
于是,段介跑到郡主那儿说:
“安子从小便在官平家中生长,如今成为我的妻子。安子在女主人那里工作时,曾在火炉下看到一件奇怪的事。”
郡主听了段介这些话后,深思良久,心想这件离奇的事情必定和官平家有关系,便召来官平夫妇询问。
“这件事,我们至今已经忘了。”
官平夫妇两人都这么回答。郡主便下令几个家仆去官平家中挖开火炉。
家仆不解地到了官平家,挖出火炉,火炉下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他们搬开那块石头,下面赫然出现一口古井。钻入古井中的家仆,被眼前的景物吓得停住了呼吸。
一名官差眼睛含着血,瞪得大大的,舌头伸到嘴巴外面,满头乱发,躺在井下面。
经过证实,那正是死去的官平。
家仆们把尸体吊了上来,送到郡主面前。官平夫妇一看到尸体,脸色变得一片灰土。
“尸体发现了!”郡主说。
家仆们检查尸体,发现颈子上有布条勒过的痕迹。前期地方官官平是被勒死的。
在一阵骚然中,郡主查问现在的官平夫妇。不久,夫妇两人供出杀害官平的原委。
如今的官平,还是权藤太的身分时,便和小濑有了暧昧关系,不过没有任何人知道。官平去白水老人那里卜了卦的那一天,权藤太趁官平不在时潜入宅中,午夜三更,确定官平喝醉睡着后,溜入卧室,把官平勒死。
紧接着,权藤太换上官平的衣服,跑出卧室。到了桥上时,故意徘徊一下,然后朝河中丢了一块大石头,让别人误认是投水声。而后,他立刻赶回没有人的官平家,把尸体藏好,过了几天,再和小濑一齐把尸体丢入井中,然后把火炉移到井上面。
亡魂解开了奇异的死因,此后,泉州人都相传着这个故事。
长袖和服
作者 : [日]小泉八云
长袖和服
二百五十年前,有位富商的女儿,某日到寺院烧香膜拜,偶然看见一位俊秀的武士,出现在往来的人潮之中。在平凡的人群中,这位美少年更加显得出众过人,气质不凡。思春少女于是对这名美少年一见钟情,心仪不已。
然而,不知这名武士叫什么、来自何方,随行在小姐身旁的侍从正想上前打听时,他已消失在人群当中,不见踪影。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武士的身影,甚至他衣袖上的小点花纹,都还清晰地留在女孩的脑中。当时,年轻武士身上所穿着的礼服,光鲜华丽的程度并不逊于年轻少女们的和服。最吸引少女眼光,使她日夜思念的,正是美少年身上所穿的与众不同的上衣。
女孩于是决定做一件与年轻武士所穿的,质地、颜色、纹路完全相同的衣服。她心想,若是穿上同样的衣服,或许可以吸引那位年轻武士的注意。
决定如此做之后,女孩立刻请了位裁缝师,按照女孩的记忆,配合当时流行的款式,精心制作出一套与年轻武士所穿花式相同的长袖和服。
每次出门,女孩总爱穿着这件和服,而在家时,又喜欢将它挂在明显处,定睛注视着,希望因此找到那不知名、心中深深爱恋的梦中情人。但是看着这件和服,往往却又触景伤情,在一片迷蒙之中,编织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当她从梦中醒来,却又是泪流满面。
同时,为了得到年轻武士的爱,她时常对着长袖和服,祈求神明,口中念唱着日莲教的教义“南无妙法莲华经”。
日夜思君不见君。自从那日惊鸿一瞥之后,就再也不见那年轻武士的英姿了。思恋之情,真是难耐,女孩为单相思所苦,镇日茶不思饭不想,终至日益消瘦,卧病在床,名医也回天乏术,而香消玉殒了。
女孩的父母,办好爱女的后事,并将爱女生前视为珍物的长袖和服,寄放在一家檀那寺。此种将死者的衣物放置寺院的作法,是沿袭日本流传极广的日莲教帕特有的风俗,而寺院里的住持,则有权将这件衣服以高价拍卖出去。
因为这件和服质地细腻,为上等布料所裁制,而女孩生前所留的泪痕,并未印留上头,因而从表面看来,仍旧非常鲜艳夺目,人见人爱。
买下这件衣服的,是一名与死去少女年纪相仿的女孩。然而令人诧异的事发生了,女孩才穿了这件和服一天,竟莫名地发起怪病来,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呆呆痴痴,像是思春少女般,想着俊少年;她的视线迷迷蒙蒙,口中喃喃自语,父母见状,四处求神问卜,却都不得要领,没有多久,女孩也断了气。
这件长袖和服,再次被送进了寺院。
不久,住持又再度拍卖这件和服,购买的人,仍然是位年轻少女。这名少女才穿了一次,竟也患了同样的怪病,又是叫又是闹,一副思春的模样,最终也和先前两位少女一样,走上了黄泉路。
和服第三次进了寺院。住持又惊又奇,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为了验证这件神秘的和服是否真有奇怪之处,住持再次拍卖这件不吉利的和服。然而奇怪的事再度发生。又是一位年轻女孩买了这件衣服,她穿过之后,日渐消瘦,这件衣服连续夺去了四位少女的性命。
长袖和服第四次被送回到寺院里头。
寺院住持心中暗忖原因,但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他判断这件和服必定有妖魔鬼怪附在上头,便嘱咐小和尚,在寺院庭中升起一把火,烧掉这件和服。
小和尚们照住持的吩咐升起一堆火,把和服投入其中。令人张目咋舌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那件和服逐渐延烧,出现在小和尚眼前的竟是一团团的火焰文字,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南无妙法莲花经”这几个字。
然后,一片接一片的衣服,如大团火花一般,飞上寺院屋檐,整座寺院跟着烧了起来。
寺院瞬间陷入一片火海,即使想抢救也为时已晚。火苗飞到附近的住家屋顶,整个街道跟着延烧开来。更糟的是,在海风的吹送之下,更助长了火势,火苗又往另一条街肆虐而去。
于是,猛火一条街烧过另一条街,一个村落烧完又往另一村落扩大,终至,几乎整个住户的街道,都在大火狂虐下,化为灰烬。
而此场大火发生在明历三年(一六五七年)一月十八日,名为“长袖和服大灾”。这场骇人听闻的大火,至今仍然在老东京人脑中,记忆犹新。
村姑怨(1)
作者 : [日]小泉八云
村姑怨
这是个在冲绳岛家喻户晓的真实怪谈,发生于琉球王国兴盛四百年后的尚王统时代。
梅雨过后,漫漫长夏接踵而至,绵绵无期的褥暑使得人们天天都在期盼着南风的来临。南风来时,不久即转变成东南季风,离台风季也不远了。
冲绳岛的北部,有座小村叫边户名,村民们为了减少台风造成的损害,正全体出动准备各种防范措施。村中老一辈的人都认为今年的台风可能会来得早些,然而就在村民们开始着手防范的第三天,蔚蓝的天空出奇的静寂,这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虽然村民们拼命地加紧各种准备工作,老天爷却好像不允许他们似地,只见海天相接处涌现出片片巨大的黑云,转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大地,而后,一阵狂风暴雨拉开了台风的序幕。
狂风涌起了阵阵小山似的巨浪,冲向美丽的珊瑚礁,那片片浪花不断发出隆隆的澎湃声。
就在台风最猛烈的时候,有艘来自伊江岛的船在狂风暴雨中遇难了。这艘船是属于伊江岛的豪族所有。边户名村的人民听到了船上乘员的呼救声,立即不畏艰难出海前去搭救。由于风势不大,出事的地点也离岸边不远,因此这次遇难并没造成很大的损失。
遇难脱险的人员为了等待台风过境,同时让受伤人员休养,就暂时在边户名村住了下来。在这群人当中,岛仲家的独子舜朱也在内。舜朱是位年约二十五岁的英俊青年,他被安排在边户名村一位富农家中住下,这家人对舜朱异常的客气和照顾。很巧的,这位富农有个叫兰瑛的女儿,年方十九,长得美丽大方,气质又高雅,对舜朱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两人因而日久生情,渐至不可分离的地步。
很快地台风季节过了,而舜朱也到了该回国的时候,但他却舍不得离开兰瑛,因此拿种种理由来拖延回乡的时间,令那些随从焦急不已,但帝王时代那种严格的阶级制度又使他们束手无策。
舜朱深知随从绝对不敢违抗他不回国的命令,因而这段时间两人的感情更打得火热。最后舜朱干脆让随从先回伊江岛,自己则单独留在边户名。虽然随从猛烈反对,但舜朱根本置之不理,因为兰瑛的爱比身分和家誉还来得重要。
但是有件事舜朱一直不敢向兰瑛提及,那就是他来此之前,已遵照父亲的决定和同岛另一位望族的女儿结了婚。这是一桩政治婚姻,因此舜朱对妻子没有什么感情。虽然这件事他一直瞒着兰瑛,但心中却感到异常痛苦。舜朱涉世未深,竟然有着舍弃家庭和妻子,与兰瑛共同厮守的念头。
有天晚上,舜朱终于向兰瑛求婚,兰瑛当然欢喜万分的答应了。但是,两人口中虽未道出,心里却很担心,双方地位的悬殊可能成为婚姻的阻碍。
兰瑛送给舜朱的定情信物是一条绣有花纹的手帕。女孩子将自己亲手绣好的东西送给心爱男人是当时的风俗,兰瑛也收到一条舜朱所赠送的手帕,两人发誓此爱永生不渝。
然而舜朱却在此后的不久,突然悄悄地离开了边户名村。
“我说兰瑛啊!你们两个身分实在相差太远!就把它当做是梦,死了这条心吧!那个男人一定是对你厌倦了才离开这里的。”
虽然亲朋好友都在劝告兰瑛,但她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只一心一意地期盼舜朱来迎娶她。
自从舜朱回伊江岛后,兰瑛日日以泪洗面,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和舜朱一起度过的那段日子,终于有一天,兰瑛偷偷地自家中离开。兰瑛一心想着,只要能再见舜朱一面,即使死去也心甘情愿。兰瑛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心爱的舜朱,就不觉得漫长的旅程有多累人了。
岛仲家的建筑比兰瑛想象中还要雄伟,简直就像座城堡般的坚固而又高大。放眼望去,只见雕梁画栋,林木茂盛,真是美不胜收。兰瑛虽然是出身在富农之家,此时内心也兴起一股庄严肃穆的心境。
一心想见舜朱的兰瑛,顾不了那么多,鼓起勇气请门房代为通报,但是她却遭到岛仲家人拒绝在门外。
“就凭你也想会见我家少爷,未免太不知轻重了,还说什么已跟我家少爷订过婚。老实告诉你!我家少爷早就有夫人了,你最好赶紧离开!”
门房简直是将兰瑛当疯女一般看待。但对兰瑛来说,门房所说的“少爷早就有夫人了”这句话,远比其蛮横的态度更加刺伤她的心。
“难道他真是如此负心……”
兰瑛终于忍不住地掉下泪来。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着他问明原委,我要他亲口告诉我才肯相信,她心中暗忖着。
一心想见舜朱的兰瑛再三地向岛仲家的门房哀求。
就在这时候,自屋内听到门房和兰瑛谈话的舜朱惊慌得不知所措,他认为在边户名时和兰瑛的一段情,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因而他对门房说道:
“我不认识那种土里土气的乡巴女,给她点钱尽快打发她走。”
这就是舜朱给予兰瑛唯一的答复。待兰瑛自岛仲门房中得知舜朱的话时,她悲痛万分,整颗心都碎了。渐渐地,兰瑛由绝望而变成愤怒,同时也为自己出身低微而感到悲哀。是日黄昏,兰瑛登上岛仲家后的一座小山,远眺对岸灯火阑珊的边户名,泪流满面地呢喃着:
“我此生永不原谅那欺骗我感情的骗子,我现已无颜回故乡了。上天啊,请您惩罚那负心的男人吧!”
兰瑛就这样上吊自尽了,死后的第二天,尸体才被岛仲家的仆人发现。只见兰瑛两眼布满血丝,张开的嘴巴仿佛是在诅咒舜朱的负心。
兰瑛上吊的情形非常凄惨骇人,只见一枝银簪正好刺在喉咙的部位,血把裸露的前胸染成一片殷红,她手中还紧握着和舜朱定情时所赠送的手帕。那些前来收尸的岛仲家仆,都惊吓得踌躇不敢上前。
事情就发生在兰瑛含恨自尽的第二天夜晚。岛仲家的女仆赶路回家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呼唤,她回头一望,只见榕树的阴影下站立着一个人。
“请问……要到岛仲家,是不是走这条路?”那声音十分凄凉。
女仆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粗糙、面容哀怨的农家女站在那棵榕树下。
那位农家女开口道︰
“我有位亲戚住在岛仲先生家附近,我因远道前来探望,对路途不熟……”
女仆正好要回岛仲家,因而带她一道同行。那位女子明明就跟在她后头,却听不见脚步声,回头再望一望,她却好端端地跟随在后面。女仆回到岛仲家门前时,跟在后头的女子突然开口道:
“到这里后我就晓得怎么走了,谢谢你!”
等女仆回头一瞧时,早就不见那位农家女的踪影了。而岛仲家中也自这天起发生了一连串奇异的事件,许多东西会自动移动,舜朱也突然染上不明的热病,经常看到恐怖的幻影,因此脾气变得非常暴躁,简直像发疯一般。各方的名医都对他这种病束手无策,岛仲家的人都惊惶失措。
大概是在兰瑛死后的第七天,当岛仲家女仆手持蜡蠋巡视通往舜朱的寝室长廊时,竟发觉空房间里有灯光泄出来。女仆心想这会是谁呢?于是随手把门拉开,但见灯火随即熄灭,女仆还以为是错觉所致,正想离开时,却发觉前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是谁?”
女仆还以为是同伴,因而一面问道,一面趋前辨认。待她看清楚时,吓得整颗心脏差点自胸膛跳出来。只见对方是个形貌凄惨骇人的女人,一枝发出摄人光芒的银簪正好插在喉咙上。
“请问舜朱先生的房间是在哪里?”
听了这句话,女仆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随即晕倒过去。
类似这样的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手中拿着绣花手帕的女鬼在寻找舜朱的传说也就传开了。其中有位仆人听到无人居住的房间内传出三弦琴的声音,待他趋身去探望时,那把琴却发出可怕的声音,随即琴弦断裂;另外有仆人也听到庭院的池畔有女子哀凄幽怨的歌声。
然后有一天,手拿绣花帕的女鬼终于在舜朱的房内出现了。那天舜朱的心情较为开朗,因而坐在床上让女仆替他梳发。
“这样可以吧,少爷?”
当女仆手拿镜子让舜朱照看时,舜朱的背后突然传来女子的低泣声。
舜朱吃了一惊,仔细一瞧,那不是兰瑛吗?
“你害得我好惨……舜朱……”
舜朱惊叫一声正想逃离,面目凄惨的兰瑛却一步步向舜朱逼来。家仆们听到舜朱那近乎疯狂的声音而赶来时,舜朱正拼命紧勒着女仆颈部,家仆赶紧上前把舜朱的双手掰开来。
舜朱似乎把所有的女人都看成是兰瑛了。那位被舜朱几乎勒死的女仆吓得好几天才苏醒过来,由于受惊过度,一直不能十分清醒。自此之后,兰瑛的冤魂夜夜都在舜朱房间出现。而兰瑛的诅咒似乎不是针对舜朱一人而已,凡是和岛仲家有血缘关系的人都遭受波及。其中有人投井自尽、有人自高墙上跌落而死、也有人用剪刀自杀死亡……,而且传说每具尸体的旁边都曾出现过一位手拿绣花手帕的女人。而舜朱和他的孩子以及父母的尸体,都在兰瑛上吊死去的榕树林内被发现。至于为什么这些人会到那个地方自尽,一直是个无法解开的谜,而每具尸体的表情都相当的恐怖骇人,而且都是以细绳上吊死亡的。舜朱的尸体旁更留有一条绣花手帕。
第六感生死恋
作者 : [日]小泉八云
第六感生死恋
许久之前,不知名的某个诸侯国的某城镇里,有一对相爱的年轻男女,两人的名字早已被人淡忘,不过,他们所留下的一段佳话,至今还为人所传诵着。
因为双方的父母是世交,又是邻居,从小两人就在一起玩耍,家长见他俩极为相配,因此约定让他们长大成人之后结为连理。
时光飞逝,两人的感情,也随着年岁的增长,更加坚定不移。
然而,男孩子在未成年之前,父母即已不在人世。所幸家族庇荫,他还是能够攀上高官,成为拥有丰厚薪俸的武士。加上他个人非常努力,领主见这年轻人知书达礼、武技超群,更对他爱护有加。很快地,他就成为领主宠幸的部下。
有了不错的成就,年轻人心中认为,与心爱之人完婚的日子应该是不远了。可惜天不从人愿,国土的北方与东方,乱贼四窜,战乱兴起,年轻人不得不跟随领主东征西讨,远离家乡。
远赴沙场之前,他与未婚妻话别,两人便在女方父母的面前宣誓约定,只要他能活着,必定在一年内返乡,与未婚妻完成婚礼。
年轻人离乡之后,过了不少时日,女方仍未收到他的只字片语,回报他是否平安的消息。古时候的书信往返,不像今日邮政的发达,鱼雁往返途中,往往很容易遗失。
女方由于担心男方遭遇不测,又不知战事进展如何,日日夜夜思君的结果,身体逐渐消瘦羸弱。不久,终于有一名从战场回来通知安危的差役。从他那儿,她获得些许年轻人的消息。接着,她又从另一名差役手中,接到年轻人的书信。但是此后,信息便沉寂了,再也没有任何进一步消息。
对日夜等待盼望的人而言,实在是度日如年,相当漫长的煎熬。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年轻人并没有回来。
岁月催人老,又过了些时日,仍不见年轻人的踪影。未婚妻心中隐约有不祥之感,觉得也许那人已不在人世。但是她终日思念,茶不思饭不想,原本纤弱的身躯,更见消瘦,最后卧病不起,而香消玉殒了。
爱女逝去,对白发送黑发的两老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而且两老除了这个爱女之外,并无其他儿女,寂寞之情,自是无法用言语可以形容的,所以他们深觉人生了无生趣,面对家中景物,更是触景伤情。因此,两老决定卖掉家当,带些盘缠到千个寺参拜。而要游走化缘到日莲教的千个寺参拜,是件神圣的大事,想要达成这个心愿,必须耗费多年时光。
老夫妇卖尽家中的所有财物,身边仅留下祖宗牌位、无法变卖的神像以及一些简单衣物。而爱女的牌位,则按照当地人离开故乡的习俗,寄放在妙高寺。
两老离开故乡四天之后,与他们爱女有婚约的年轻人,竟意外地回到小城镇。
为了履行约定,年轻人得到领主的许可而返乡。然而,返途中各地战事四起,所有道路都被军队封锁,他必须冲过层层包围,因此延误了返乡的日程。
回到故乡之后,街坊邻居便将他离去之后,未婚妻一家发生的事情向他一一说明。年轻人听完之后,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悔恨,于是倒卧在床,好些天都不醒人事,像是濒临垂死边缘的病人一般。
等到恢复元气之后,昔日种种的美好回忆,又再度缠绕他脑中,这让他觉得自己苟延残喘继续活着,有些愧对逝去的未婚妻。于是,他当下决定前往未婚妻的墓园,在她的墓前忏悔,并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切腹自尽。
这座妙高寺的坟地人烟稀少,十分荒凉。找到未婚妻的墓碑之后,他俯跪在地,想到往日与未婚妻欢乐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而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合掌膜拜,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将自己决意自杀,到黄泉之下和未婚妻相会的心意,告诉坟墓下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