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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正义

_6 宋元递 (宋)
[疏]“士大”至“於士”。○正义曰:此一节论贵贱祭之义,此谓祭也。礼:孙死祖。今祖为诸侯孙,为士大夫而死,则不得祖,谓祖贵,宜自卑远之故也。○“於诸祖父之为士大夫”者,诸祖,祖之兄弟也。既不得祖,当祖之兄弟亦为大夫、士者也。○“其妻於诸祖姑”者,夫既不得祖,故妻亦不得於祖姑,而可以於诸祖姑也。诸祖姑,是夫之诸祖父兄弟为士大夫者之妻也。若祖无兄弟可,亦宗族之疏不为诸侯者也。然上云“士易牲,於大夫”,而大夫不得易牲於诸侯者,诸侯之贵绝宗,故大夫士不得轻亲也。○“妾於妾祖姑”者,言妾死,亦夫祖之妾也。○“亡则中一以上而”者,亡,无也。中,间也。若夫祖无妾,则又间曾祖而高祖之妾也。○“必以其昭穆”者,解所以祖无妾,不曾祖而高祖之义也。凡必使昭、穆同,曾祖非夫同列也。然此下云“妾母不世祭”,於孙否,则妾无庙,今乃云及高祖者,当为坛之耳。後别释。○“诸侯不得於天子”者,亦谓祭卑孙不可於尊祖也。○“天子、诸侯、大夫可以於士”者,祖虽贱而孙虽贵,之不嫌也。若不之,则是自尊,欲卑於祖也。
为母之君母,母卒则不服。(母之君母,外祖母,徒从也,所从亡则巳。)
[疏]“为母”至“不服”。○正义曰:此一节论不责恩所不及之事。○“母之君母”者,谓母之母也。此亲於子为轻,故徒从也。已母若在,母为之服,已则服之。已母若亡,则已不服母之君母矣。
宗子,母在为妻礻覃。(宗子之妻,尊也。)
[疏]“宗子”至“妻礻覃”。○正义曰:此一节谕宗子妻尊,得为妻伸礻覃之事。宗子为百世不迁之宗。贺云:“父在,子为妻不杖。”不杖则不礻覃。若父没母存,则为妻得杖又得礻覃。凡子皆然。嫌畏宗子尊厌其妻,故特云“宗子,母在为妻礻覃”。宗子尚然,则其馀子母在为妻礻覃可知。贺循云:“出居庐,论称杖者必庐,庐者必礻覃。”此明杖章寻常之礼,谓杖章之内,居庐必礻覃。若别而言之,则杖有不礻覃,礻覃有不杖者。按《小记》篇云:“宗子,母在为妻礻覃。”则其非宗子,其馀庶母在,为妻并不得禅也。《小记》又云:“父在,为妻以杖即位。”郑玄云:“庶子为妻。”然父在为妻犹有其杖,则父没母存,有杖可知。此是杖有不礻覃者也。《小记》篇云:“庶子在父之室,则为其母不礻覃。”若其不杖,则《丧服》不杖之条,应有庶子为母不杖之文。今无其文,则犹杖可知也。前文云“三年而后葬”者,但有练、祥而无礻覃,是有杖无礻覃。此二条是杖而不礻覃。贺循又云:“妇人尊微,不夺正服,并厌,其馀哀。”如贺循此论,则母皆厌,其子庶子不得为妻杖也。故宗子妻尊,母所不厌,故特明得礻覃也。
为慈母後者,为庶母可也,为祖庶母可也。(谓父命之为子母者也,即庶子为後,此皆子也,传重而巳。不先命之与妻,使为母子也,缘为慈母後之义,父之妾无子者,亦可命己庶子为後。)
[疏]“为慈”至“可也”。○正义曰:此一节论为庶母後之事。《丧服》:“有慈母如母。”《传》曰:“慈母者,何也?”传曰:“妾之无子者,妾子之无母者。”父命为子母,而子服此慈母三年,此即为慈母後之义也。记者见《丧服》既有妾子为慈母後之例,将欲触类言之,则妾子亦可为庶母後也。“为庶母後”者,谓妾经有子,而子巳死者,馀他妾多子,则父命他妾之子为无子之妾立後,与为慈母後同也。故云“为庶母後可也”。○“为祖庶母可也”者,又触类言之。此既可为庶母後,则亦可为祖庶母之後。故云“为祖庶母之後可也”。祖庶母者,谓巳父之妾,亦经有子,子死今无也。父妾既无子,故巳命己之妾子与父妾为後,故呼己父之妾为祖庶母。既为後,亦服之三年,如已母矣。必知妾经有子者,若无子则不得立後故也。贺云:“虽有子道,服於慈庶母三年,而犹为已母不异,异於後大宗而降本也。”○注“谓父”至“为後”。○正义曰:“谓父命之为子母者也”,皇氏云“此郑注总解经慈母、庶母、祖庶母三条也,皆是庶子父命之使事妾母也,故云父命为子母也”。云“即庶子为後,此皆子也,传重而巳。不先命之与妻,使为母子也”者,庾氏云:“郑注此一经,明庶子为母後者,故云即庶子为後,谓为母後。此皆子者,此庶子皆母之子。今命之为後,但命之传重而已。母道旧定,不须假父命之与妻使为母子也。”云“缘为慈母後之义,父之妾无子者,亦可命已庶子为後”者,言缘《丧服》有妾子为慈母後义,今起此妾为後之文也。然缘《丧服》慈母而起命二妾之後,而注不云“命後已妾”,唯言“後父妾”者,缘已妾既可为慈,亦可为庶母後易见,不言自显但以已子後父妾,於文难明,故特言之也。
为父、母、妻、长子礻覃。(日所为礻覃者也。○为父母,于伪反,注“目所为”,下文“则为其母子”,“为妻”,下注“恩为已”、“为之变”、“为今死者”皆同。)
[疏]“为父”至“子礻覃”。○正义曰:此一经,郑云“自所为礻覃者”。此一人而巳,然慈母亦宜礻覃也。而下“有庶子在父之室,为其母不礻覃”,则在父室,为慈母亦不礻覃也,故不言之。妻为夫亦礻覃也,但《记》文不具。
慈母与妾母,不世祭也。(以其非正。《春秋传》曰:“於子祭,於孙止。”)
[疏]“慈母”至“祭也”。○正义曰:此一经论礼有不合世祭之事。祭慈母即所谓承庶母、祖庶母後者也,妾母谓庶子自为其母也。既非其正,故唯子祭之,而孙则否。○注“以其”至“孙止”。○正义曰:《春秋传》“於子祭,於孙止”者,此《梁传》隐五年,谓鲁孝公之妾,是惠公之母。五年传:“九月考仲子之宫,考,成也。成之为夫人也。”注云:“仲子本孝公之妾。”以其子本孝公之妾子,则惠公也。惠公立为仲子之後,故成之为夫人也。传又云:“礼:庶子为君,为其母筑宫,使公子主其祭。”注云:“公子者,长子之弟,及妾之子也。”传又云“於子祭,於孙止”者,此经云“妾母不世祭也”,故郑引为注,此明不得世祭也。
丈夫冠而不为殇,妇人笄而不为殇。(言成人也,妇人许嫁而笄,未许嫁,与丈夫同。○冠,古乱反。)为殇後者,以其服服之。(言“为後”者,据承之也。殇无为人父之道,以本亲之服服之。)
[疏]“为殇”至“服之”。○正义曰:此一节论宗子殇死,族人不得以父道为後之事。○“为殇後”者,谓大宗子在殇中而死,族人为後大宗,而不得後此殇者为子也,以其父无殇义故也。既不後殇,而宗不可绝。今来为後殇者之人,不以殇者之为父,而依兄弟之服,服此殇也。○注“言为”至“服之”。○正义曰:言“为後者,据承之也”者,既不与殇为子,则不应云“为後”,今言“为後”,是据巳承其处为言也。云“以本亲之服服之”者,谓既不以父服服殇,而今来後其宗,事事如子,为彼殇服,依其班秩,如本列也。为人後者,若子於无後之宗,既为殇者父作子,则应服以兄弟之服,而云“以本亲之服服”者,当在未後之前,不复追服,不责人以非时之恩。故推此时本亲兄弟亡在未後之前者,亦宜终其本服之日月。唯为後及所後,如有母亡,而犹在三年之内,则宜接其馀服,不可以吉居凶。若出三年,则不追服矣。
久而不葬者,唯主丧者不除。其馀以麻终月数者,除丧则巳。(其馀,谓旁亲也,以麻终月数,不葬者丧不变也。)
[疏]“久而”至“则巳”。○正义曰:此一节论久而不葬不变服之事。○“久而不葬”者,谓有事碍,不得依月葬者,则三年服,身皆不得祥除也。今云“唯主丧者”,亦欲广说子为父,妻为夫,臣为君,孙为祖得为丧主,四者悉不除也。○“其馀以麻终月数”者,其馀,谓期以下至缌也。“麻终月数”者,主人既未葬,故诸亲不得变葛,仍犹服麻,各至服限竟而除也。○“除丧则巳”者,谓月足而除,不待主人葬除也。然此皆藏之,至葬则反服之也,故下云“及其葬也,反服其服”是也。然虽缌亦藏服,以其未经葬故也。卢曰:“其下子孙皆不除也,以主丧为正耳,馀亲者以麻,各终其月数除矣。”庾云:“谓昔主,《要记》按《服问》曰:‘君所主夫人、妻、大子、妇’,故谓此在不除之例,定更思详,以尊主卑,不得同以卑主尊,无缘以卑之未葬,而使尊者长服衰也。且前儒说‘主丧不除,无为下流’之义,是知主丧不除,唯於承重之身为其祖曾。若子之为父,臣之为君,妻之为夫,此之不除也,不俟言而明矣。”卢植云:“下子孙皆不除。”萧望之又云:“独谓子。”皆未善也,谓庾言为是。
箭笄终丧三年。(亦於丧所以自卷持者,有除无变。)
[疏]“箭笄终丧三年”。○正义曰:此一经论妇人以箭笄终丧之事,前云“恶笄以终丧”,是女子为母也。此云“箭笄终丧三年”,谓女子在室为父也。自卷持者,有除无变也。
齐衰三月,与大功同者绳屦。(虽尊卑异,於恩有可同也。)
[疏]“齐衰”至“绳屦”。○正义曰:此一经论尊卑屦同之事。○大功以上,同名重服,故大功与齐衰三月,可同绳屦,谓以麻绳为屦,虽尊卑则异,於恩有可同者。齐衰为尊,大功为卑,而三月为恩轻,九月恩稍重,制之在尊卑深浅之间。礼法有常,乘权而降,在尊既为深,故宜有异也,所以衰服殊,而为恩情处为浅深矣,故有可同也,所以同其末屦,以表恩而不同也。
练,筮日、筮尸、视濯,皆要、杖、绳屦,有司告具而后去杖。筮日、筮尸,有司告事毕,而后杖,拜送宾。(临事去杖,敬也。濯,谓溉祭器也。○濯,大角反。溉,故代反。)大祥吉服而筮尸。(凡变除者,必服其吉服以即祭事,不以凶临吉也。《间传》曰:“大祥素缟麻衣。”○缟,古老反。)
[疏]“练筮”至“筮尸”。○正义曰:此一经论练祥筮日筮尸之时,所著衣服也。练为小祥也。○“筮日”谓筮占小祥之日,“筮尸”亦筮占小祥之尸。○“视濯”者,谓视小祥之祭器。祭器须洁,而视其洗濯也。○“皆要、杖、绳屦”者,为丧至小祥,男子除首,唯有要,而病尚深,故犹有杖,屦是末服,又变为绳麻。将欲小祥,前日豫筮其日,而占於尸。及视濯器,则豫著小祥之服,以临此三事也。所以然者,此前三事悉是为祭,祭欲吉,故豫服也。不言“衰与冠”者,亦同小祥矣。○“有司告具而后去杖”者,有司谓执事者。者变服犹杖,今执事之人既告三事办具,将欲临事,故孝子便去杖,亦敬生故也。○“筮日、筮尸,有司告事毕,而后杖,拜送宾”者,“筮日与尸”二事皆有宾来,当临事时去杖,今若执事之人告筮占之事巳毕,则孝子更执杖,以拜送於宾矣。不言“视濯”者,视濯轻而无宾,故不言也。○“大祥吉服而筮尸”者,吉服,朝服也。大祥之日,缟冠朝服。今将欲祥,亦於前日豫服大祥之服,以临筮日及筮尸、视濯,今唯云“尸”,不言“日”及“濯”者,从小祥可知也。大祥则并去、杖、绳屦,故不云杖、、屦。○注“凡变”至“麻衣”。○正义曰:“凡变除者,必服其吉服,以即祭事,不以凶临吉也”者,下云“大祥,朝服缟冠”,是祥祭之时,唯著朝服。此筮尸又在祥祭前已著吉服,不以凶临吉故也。引《传》者,以大祥之後著素缟麻衣,此云“吉服”,则非祥後之服,是朝服也。故引以证之。
庶子在父之室,则为其母不礻覃。(妾子父在厌也。)庶子不以杖即位,(下子也。位,朝夕哭位也。○下,户嫁反。,丁历反。)父不主庶子之丧,则孙以杖即位可也。(祖不厌孙,孙得伸也。○伸音申。)父在,庶子为妻,以杖即位可也。(舅不主妾之丧,子得伸也。)
[疏]“庶子”至“可也”。○正义曰:此一节论庶子父在应杖及不应杖之节。○“庶子在父之室,则为其母下礻覃”者,此谓不命之士,父子同宫者也。若异宫则礻覃之,如下言则亦犹杖也。礻覃为服外,故微夺之可。○“庶子不以杖即位”者,谓、庶俱有父母之丧也,子得执杖进阼阶哭位,庶子至中门外而去之,以下於子也。然此承前而云杖,则似庶子不礻覃亦不杖,如贺言也。○“父不主庶子之丧,则孙以杖即位可也”者,父主子丧而有杖,故子子不得以杖即位,以辟祖故耳,非厌也。今此父不主庶子丧,故庶子子则得杖即位也。祖不厌孙,孙得伸也。父皆厌子,故舅主妇丧而子不杖,大夫不服贱妾。妾子亦厌而降服,以服其母也。至於祖虽尊贵,而并不厌孙,故大夫降庶子,为其孙不降其父也。庾云:“谓《杂记》上:为长子杖,则其子不以杖即位。郑注:‘辟尊者。’按祖不厌孙,而长子之子不以杖即位者,以祖为其父主,故辟尊,不敢俱以杖即位耳,犹如庶子之子亦非厌也。父不为庶子主,故其子以杖即位可也。”○“父在,庶子为妻以杖即位可也”者,此谓庶子也。父不主其妻,故其子得为妻以杖即位也。《杂记》云“为妻,父母在不杖”,亦是庶子。而云“不杖”者,亦谓同宫者也。又《丧服》注云:“为其妻以杖即位,谓庶子也。”舅主妇,则子不得杖,舅不主庶妇,故庶子为妻可以杖即位。谓父主妻丧,故主妇,所以子不杖也,明主妇犹於主妻故也。父既不主妾丧,故不主庶妇,所以庶子得杖。庶子得杖,由於父不主妾故也。若妻次子既非正嗣,故亦同妾子之限也。或问者云:“但以杖自足,何须言即位?言即位,如似妇之丧,长子亦得有杖,祗不得即位耳。”答曰:“庶子为父母厌,下於子,虽有杖,不得持即位。今嫌为妻亦得杖,而不即位,故明之也。
诸侯吊於异国之臣,则其君为主。(君为之主,吊臣,恩为已也。子不敢当主,中庭北面哭,不拜。)诸侯吊,必皮弁锡衰。所吊虽巳葬,主人必免。主人未丧服,则君亦不锡衰。(必免者,尊人君,为之变也。未丧服,未成服也。既殡成服。)
[疏]“诸侯”至“锡衰”。○正义曰:此一节明诸侯吊丧衣服之节。○“吊於异国之臣,则其君为主”者,君无吊他臣之礼,若来在此国,遇主国之臣丧时,为彼君之故而吊,故主国君代其臣之子为主。○“诸侯吊,必皮弁锡衰”者,此有二种:一云此句因前而发,吊必皮弁锡衰,谓吊异国臣也;若自吊己臣,则素弁环锡衰也,故郑注:“国君於其臣弁,他国之臣皮弁。”一云此亦为自吊已臣而未当事,则皮弁锡衰,至当事乃弁耳,《檀弓》巳论。○“所吊虽巳葬,主人必免”者,此承上也,谓诸侯来吊,主人必为之重礼:凡五服,自大功以上为重,重服为免之节,自始死至葬卒哭後,乃不复免也。小功以下为轻,轻服为免之节,自始死至殡,殡後不复免,至葬启殡之後而免,以至卒哭,如始死。今若人君来吊,虽非服免时,必为免,以尊重人君故也。而此云“主人必免”,谓大功以上也。小功以下则不然也。何以知然?下云:“亲者皆免。”注云:“大功以上。”故知之。○注“君为”至“不拜”。○正义曰:云“子不敢当主,中庭北面哭,不拜”者,按《士丧礼》:“君吊,主人出迎于门外,见马首,入门右北面,君升,主人中庭,拜稽颡,成踊。”彼为主人为主,故中庭拜。今邻国君吊,君为之主拜宾,则主人中庭北面哭,不拜。《曾子问》称“季桓子之丧,卫君来吊,鲁君为主,季康子立於门右北面,拜而後稽颡”,故讥其丧有二主,当唯哭、踊而巳,是於礼不拜也。○注“必免”至“成服”。○正义曰:“未丧服,未成服也”者,以经云“未丧服”,嫌谓未括发、未散麻带之属,故云“未成服”。云“既殡成服”者,《士丧礼》:“既殡三日成服。”是殡後乃成服也。
养有疾者不丧服,遂以主其丧。(不丧服,求生主吉,恶其凶也。遂以主其丧,谓养者有亲也,死则当为之主。其为主之服,如素无丧服。○养,羊尚反。恶,乌路反。)非养者入主人之丧,则不易己之丧服。(入,犹来也。谓养耆无亲於死者,不得为主,其有亲来为主者,素有丧服而来为主,与素无服者异。素无服,素有服,为今死者当服,则皆三日成也。)养尊者必易服,养卑者否。(尊,谓父兄,卑,谓子弟之属。)
[疏]“养有”至“者否”。○正义曰:此一节论自有丧服亲族有疾患者养之法,各依文解之。○“养有疾”者,谓养此亲属有疾者,不丧服,为巳先有丧服,养疾之时,不著巳之丧服,求生主吉,恶其凶故也。○“遂以主其丧”者,疾者既死无生後,此养者遂以主先来无服之法,主其死者之丧也。○注“不丧”至“丧服”。○正义曰:云“遂以主其丧,谓养者有亲也”者,养者若於病者无亲,疾时虽养,死不得为主。今死得为主,故知养者於死者有亲也。云“其为主之服,如素无丧服”者,身虽先有服,养时既去其服。今疾者身死,巳为之主,还与素无服同也。○“非养”至“丧服”。○此谓死者之亲属当死者病时,不得来为养,而死时来为主。此主虽身有前丧之服,今来为主,则不易已丧服。所以然者,已既前不养,不经变服,故今为新死者不易已之丧服。○注“入犹”至“成也”。○正义曰:云“谓养者无亲於死者,不得为主,其有亲来为主者”,谓养者无亲者也,病者若死,而此养者不得为主,既不得为主,故知死者之亲来入主丧者也。云“素有丧服而来为主”者,素,犹本也,本有丧,谓有前丧之服也,已服前丧之服而来主之,不易服也。云“与素无服者异”者,本无服,谓若来为丧主者,身本吉,无丧服。既来为主,则为此死者服始死之服。若本有丧服,今来为丧主,仍以先丧之服主之,故云“异”也。云“素无服,素有服,为今死者当服,则皆三日成也”者,谓巳身若本有服,及本无服,若与死者有亲,则皆至三日成服,皆为死者服其服也。若本有服重,而新死者轻,则为一成服,而反前服也。若新死重,则仍服死者新服也。身本吉而来为主,则计今亲而依限服之也。庾云:“谓此无主後,亲族为其丧主者。郑云‘养者无亲於死者,不得为主’,谓亲族不得养其病,朋友养之者。又云‘有其亲来为主’,谓亲族也。前云丧服者及其主丧,则与素无服者同,此明既死而往主,即不易已之丧服,故郑又云‘与素无服者异也’。”○“养尊”至“者否”。○此广结前文“养有疾者不丧服”之文。尊,谓父兄也,卑,谓子弟也。前虽云“养有疾者不丧服”,不分明尊卑,故此明之。养尊者必易已之丧服也。若养卑者不变也。庾云:“前云去丧服而养之,遂以主丧,是必父兄之行也。”
妾无妾祖姑者,易牲而於女君可也。(女君,祖姑也。易牲而,则凡妾下女君一等。○,丁历反。下,户嫁反。)
[疏]“妾无”至“可也”。○正义曰:此一节明祭之法也。○云“妾无妾祖姑”者,谓妾当於妾祖姑,若无妾祖姑,当於高祖妾祖姑。故前文云:“亡则中一以上。”今又无高祖妾祖姑,则当易妾之牲,用女君之牲,於女君可也。○注“女君”至“一等”。○正义曰:郑恐女君是见在之女君,故云:“女君,祖姑也。”妾与女君牲牢无文,既云“易牲”,故云“下女君一等”。下女君一等者,若女君少牢,妾则特牲。若女君特牲,妾则特豚也。
妇之丧,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则舅主之。(妇,谓凡妇庶妇也。虞、卒哭祭妇,非舅事也。於祖庙,尊者宜主焉。)士不摄大夫,士摄大夫,唯宗子。(士之丧虽无主,不敢摄大夫以为主。宗子尊,可以摄之。)主人未除丧,有兄弟自他国至,则主人不免而为主。(亲质,不崇敬也。)
[疏]“妇之”至“为主”。○正义曰:此一节论丧祭为主之事,各依文解之。○“妇之丧,虞、卒哭,其夫若子主之”者,虞与卒哭,具在於寝,故其夫或子则得主之,是於祖庙,其事既重,故舅主之。妇之所者,则舅之母也。○“士不”至“宗子”。○此谓士丧无主,不敢使大夫兼摄为主也。○“士摄大夫,唯宗子”者,谓若宗子为士,而无主後者,可使大夫摄主之也。士之丧虽无主,不敢摄大夫为主,士卑故也。宗子尊则可以摄之也。○“主人”至“为主”。○“主人未除丧”者,谓在国主人之丧服未除,有兄弟自他国至,则主人不免而为主者,谓五属之亲,从远归奔者也。夫免必有时,若葬後唯君来吊,虽非时,亦为之免。崇敬欲新其事故也。若五属之亲,非时而奔,则主人不须为之免也,嫌亲始奔,亦应崇敬为免如君,故明之也。
陈器之道,多陈之而省纳之可也,省陈之而尽纳之可也。(多陈之,谓宾客之就器也,以多为荣。省陈之,谓主人之明器也,以节为礼。○省,所领反,下及注同。)
[疏]“陈器”至“可也”。正义曰:此一节论以明器送葬之事。○“陈器之道,多陈之”者,谓朋友宾客,赠遗明器,多陈列之以为荣也。○“而省纳之可也”者,虽复多陈,不可尽纳入广,故省少纳之可也。以纳有常数故也。○“省陈之而尽纳之可也”者,谓主人所作明器,依礼有限,故省陈之。省陈既少,而尽纳之於广可也。○注“多陈”至“为礼”。○正义曰:云“谓宾客之就器也”者,而遗死者谓之“就”者,以其可用故也。故《既夕礼》注云:“就,犹善也。”赠无常,唯玩好所有也。总而言之,亦曰明器。故《宰夫》云:“凡吊,与其币器。”注云:“器,所致明器也。”是宾客致者,亦曰明器也。云“省陈之,谓主人之明器也”者,此正明器主人所作,故上《檀弓》云“旬而布材与明器”,又《檀弓》云“竹不成用,瓦不成氵未”之属是也。
奔兄弟之丧,先之墓而後之家,为位而哭。所知之丧,则哭於宫而后之墓。(兄弟先之墓,骨肉之亲,不由主人也。宫,故殡宫也。)
[疏]“奔兄”至“之墓”。○正义曰:此一节论奔兄弟之丧之事。○注“兄弟”至“宫也”。○正义曰:言“骨肉之亲,不由主人也”者,解“兄弟之丧,先之墓”之意。兄弟骨肉,自然相亲,不由主人,故先往之墓。若所知之丧,由主人乃致哀戚,故先哭於宫而後至墓。
父不为众子次於外。(於庶子略,自若居寝。○为,于伪反。下注“犹来为”、下文“为出母”、“为夫杖”同。)
[疏]“父不”至“於外”。○正义曰:众子,庶子。次,谓中门外次也。庶子贱略之,故父不为之次,自若常居於寝也,不为之处门外为丧次也,长子则次於外为丧次也。
与诸侯为兄弟者服斩。(谓卿大夫以下也,与尊者为亲,不敢以轻服服之。言诸侯者,明虽在异国,犹来为三年也。)
[疏]“与诸”至“服斩”。○正义曰:熊氏以为谓诸侯死,凡与诸侯有五属之亲者,皆服斩也。以诸侯体尊,不可以本亲轻服服之也。○注“谓卿”至“年也”。○正义曰:“谓卿大夫以下也”者,经云“与诸侯为兄弟服斩”,恐彼此俱作诸侯为之服斩,故云“谓卿大夫以下”。若俱为诸侯,则各依本服。然卿大夫与君自应服斩,而云“兄弟”者,或服本义之服,故明之云“服斩”也,以与尊者为亲,不敢以轻服服之云:“言诸侯者,明虽在异国犹来为三年也”者,郑以经不云“与君为兄弟”,而言“与诸侯为兄弟”,故知客在异国也。然既在异国,仕於他君,得反为旧君服斩者,以其曾在本国作卿大夫,今来他国未仕,故得为旧君反服斩。郑言“谓卿大夫”者,据本国经为卿大夫者也,或可与诸侯为兄弟,虽在他国仕为卿大夫,得为旧君服斩,异於寻常。按下《杂记》云:“外宗为君夫人,如内宗。”注云:“谓嫁於国中者。”此云“异国”,二注不同者,《杂记》据妇人,故云“嫁於国中”;此据男子,故得云“异国”。是以郑注云“谓卿大夫以下”,惟谓男子。贺循云:“以郑二注不同,故著《要记》以为男子及妇人皆谓在国内者。”谯周亦以为然,并非郑义,今所不取也。
下殇小功,带澡麻不绝,诎而反以报之。(报犹合也,下殇小功,本齐衰之亲,其带,澡率治麻为之。带不绝其本,屈而上至要,中合而纠之,明亲重也。凡殇散带垂。○澡麻,本又作藻,音早,一本无“麻”字。不绝,本或作“子绝本”,非也。诎,丘勿反。澡率,上音早,下所律反,又音律。上,时掌反。纠,居黝反,徐居虬反。散,先但反,下文注并同。)
[疏]“下殇”至“报之”。○正义曰:谓本期亲,在下殇降在小功者,服澡麻为带,而断麻根本,示轻故也。今若下殇在小功者,则但首无根,而要带犹有根,示其重故也,故云“带澡麻不绝”,不绝,谓不断本也。“诎而反以报之”者,凡殇不纠要垂,皆散其带,而此下殇则不散垂,免麻向下,又屈反向上,故云“屈而反也。屈向上,合而纠之,故云报也。○注“报犹”至“带垂”。○正义曰:谓合纠为绳,贺云:“下殇小功,男子牡麻而带澡,妇人带牡而澡。”故小功殇章云:“牡麻。”若依其次,不应前带,故知前言男子之带,後言妇人之也。云“澡率治麻为之”者,谓戛率其麻,使其洁白也。云“带不绝其本,屈而上至要”者,其带本垂,今乃屈上至要也。云“中合而纠之,明亲重也”者,谓屈所垂散麻,上至於要,然後中分麻为两股,合而纠之,以垂向下也。所以然者,明亲重也。云“凡殇散带垂”者,谓成人大功以下之殇,其殇既轻,唯散麻带垂而下,不屈而上纠之,异於下殇小功故也。
妇於祖姑,祖姑有三人,则於亲者。(谓舅之母死,而又有继母二人也。亲者,谓舅所生。)其妻,为大夫而卒,而后其夫不为大夫,而於其妻,则不易牲。妻卒而后夫为大夫,而於其妻,则以大夫牲。(妻为大夫,夫为大夫时卒。不易牲,以士牲也。此谓始来仕无庙者,无庙者不,宗子去国,乃以庙从。○从,才用反。)为父後者,为出母无服,无服也者,丧者不祭故也。(子正体於上,当祭祀也。)
[疏]“妇”至“故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妇人祭之事,各依文解之。○“祖姑有三人,则於亲”者,谓舅之母有三人,亲者谓舅之所生者,言妇祖姑,则於舅之所生者也。○“其妻,为大夫而卒”者,谓夫为大夫时而妻死者也。○“而后其夫不为大夫”者,谓妻死後夫或黜退,不复为大夫而死也。○“而於其妻,则不易牲”者,谓夫既不为大夫,死若祭此妻,但依夫今所得用之牲,不得易用昔大夫时牲。○“妻卒而后夫为大夫,而於其妻,则以大夫牲”者,此谓妻死时,夫未得为大夫也。妻死後,夫乃得为大夫。今既祭其妻,则得用大夫牲,妻从夫之礼故也。○注“妻为”至“庙从”。正义曰:此谓始来仕无庙者,若其有庙,则死者当於祖,不得於其妻。今夫死於其妻,故知是“无庙者”。若其宗子去他国,乃以庙从,则於祖矣。
妇人不为主而杖者,姑在为夫杖。(姑不厌妇。)母为长子削杖。(嫌服男子当杖竹也。母为长子服,不可以重於子为巳也。)女子子在室为父母,其主丧者不杖,则子一人杖。(女子子在室,亦童子也。无男昆弟,使同姓为摄主,不杖,则子一人杖,谓长女也。许嫁及二十而笄,笄为成人,成人正杖也。)
[疏]“妇人”至“人杖”。○正义曰:此一节论妇人应杖之节,各随文解之。○“姑在为夫杖”者,郑义唯谓出嫁妇人礼也。若成人妇人在家为父母,虽不为主亦杖。若在夫家,唯为主乃杖,故为夫与长子虽不为主亦杖,若馀非为主,则不为杖。但夫是移天之重,妇虽不为主而杖,而云“姑在”者,舅主妇丧,则厌子,使不杖;今有姑在,姑主子丧,恐姑既为主则亦厌妇,明今姑虽为主,不厌妇也。所以知郑意然者,注下经“一人杖”云:“女子子在室,亦童子也。成人则正杖。”又《丧大记》云:“主之丧二日,妇人皆杖。”注云:“妇人皆杖,谓主妇、容妾为君、女子子在室者也。”故《丧服传》云:“妇人何以不杖?亦不能病也。”是为郑学者,则谓为童子妇人,不能为父母杖也。而难郑者,云郑以妇人不杖,唯谓童子妇人,然童女未嫁,何以得称妇人?又《丧服传》云“童子何以不杖?不能病”,乃云“妇人何以不杖,亦不能病”,明知妇人非童子也。故贺循等以为,妇人不杖,谓出嫁之妇人不为主,则不杖,其不为主而杖者,唯姑在为夫杖,故此《记》特明之。郑必以为童子妇人乃不杖者,郑以此下经云“女子子在室为父母,其主丧者不杖,则子一人杖”,既云“女子子在室”,是童女可知。云“主丧者不杖”,若主丧者杖,则此童女不杖,今由主丧者不杖,则此童女一人杖。郑据此文,故知妇人谓童子之妇人也。若其成人出嫁,妇人为主皆杖,故《丧大记》云:“三日,子、夫人杖,五日授大夫世妇杖。”《丧服传》:“妻为夫杖。”《小记》云:“母为长子杖。”是成人妇人皆杖也。童女得称妇人者,《丧服》小功章云:“为侄、庶孙丈夫妇人之长殇。”是殇之童得称妇人,未嫁而称妇人者,以其将有人之端,故得称妇人也。○注“许嫁”至“杖也”。○正义曰:知“许嫁及二十而笄,为成人正杖”者,以其许嫁,则巳有出人之理,非复在室,其虽未许嫁巳在二十而笄,犹男子之冠,非复童子,故知“成人则正杖”也。
缌、小功,虞、卒哭则免。(棺柩已藏,嫌恩轻可以不免也。言则免者,则既殡先启之间,虽有事不免。)既葬而不报虞,则虽主人皆冠,及虞则皆免。(有故不得疾虞,虽主人皆冠,不可久无饰也。皆免,自主人至缌麻。○报音赴,下同。冠如字,又古乱反,下及注皆同。)为兄弟,既除丧巳,及其葬也,反服其服,报虞、卒哭则免,如不报虞则除之。(小功以下。○为,于伪反,下注“为人君”、“为母”,下文“为之小功”皆同。)远葬者,比反哭者皆冠,及郊而后免,反哭。(墓在四郊之外。○比,必利反。)君吊,虽不当免时也,主人必免,不散麻。虽异国之君,免也,亲者皆免。(不散麻者,自若绞垂,为人君变,贬於大敛之前、既启之後也。亲者,大功以上也。异国之君免,或为吊。○绞,古卯反。)
[疏]“缌小”至“皆免”。○正义曰:此一节论著免之节,各随文解之。○“缌、小功,虞、卒哭则免”者,言遭缌、小功之丧,棺柩在时,则当著免。今至虞、卒哭之时,棺柩虽藏已久,至虞、卒哭之时,亦著免也。○注“言则”至“不免”。○正义曰:言“则免”者,则既殡先启之间,虽有事不免者,以经云:“虞、卒哭则免。”明未虞之前,则不免也。虞前有葬,葬是丧之大事,棺柩既启,著免可知。嫌虞与卒哭棺柩既掩,不复著免,故特言“虞、卒哭”以明之也。○注“有故”至“缌麻”。○正义曰:前云“赴葬”者,赴虞,於疾葬者疾虞,今依时而葬,不依时而虞,主人以下则皆冠,不可久无饰也。经云“及虞则皆免”,承上文“缌、小功”之下,故知主人及缌麻皆免也。○“远葬”至“反哭”。○“远葬”者,谓葬在四郊外远处。○“比反哭者皆冠”者,既葬在远处郊野之外,不可无饰,故至葬讫,临欲反哭之时,乃皆著冠。○“及郊而后免,反哭”者,谓著冠至郊,而后去冠著免,反哭於庙。○“君吊”至“皆免”。○凡大敛之前著免,大功以上散麻,大敛以後著冠,不散麻,纠其乖也。至将葬启殡之後、巳葬之前,亦免,大功以上亦散麻。若君吊,虽不当免时,必为之著免,不散麻带,贬於大敛之前及既启之後。○“虽异国之君,免也,亲者皆免”者,已君之来,其免如此。虽他国君来,与己国君同,主人为之著免。主人既免,大功以上亲者皆从主人之免,敬异国君也。异国之君尚然,已君来吊,主人著免,则亲者亦免可知也。○注“不散”至“为吊”。○正义曰:“不散麻者,自若绞垂”者,若,如也。大敛以前,散麻带垂,大敛毕後,绞其垂者,今人君来吊,自如寻常,绞垂不散麻也。所以然者,为人君变,贬於大敛之前及既启之後也。云“亲者,大功以上也”者,以经云“不散麻”,谓大功以上,今云亲者皆免,明据应合散麻之人,故云大功以上”也。云“异国之君免,或为吊”者,以经中既“免”字非一,恐皆或为“吊”,故云异国之君免,一字或为“吊”也。
除殇之丧者,其祭也必玄。(殇无变,文不缛,玄冠、玄端、黄裳而祭,不朝服,未纯同也。於成人为释礻覃之服。○朝,直遥反,下文同。)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成,成人也。缟冠,未纯吉祭服也。既祥祭,乃素缟麻衣。)
[疏]“除殇”至“缟冠”。○正义曰:此一节明除殇及成人之丧,各依文解之。○“除殇之丧”者,谓除长殇、中殇、下殇之丧。其祭也必玄者,其除丧祭服必玄冠、玄端、黄裳,异於成人之丧也。○注“殇无”至“之服”。○正义曰:“殇无变”者,无虞、卒哭及练之变服,所以然者,文不缛。本服既重者,意在於质,不在繁缛。若成人丧服初,除著朝,服礻覃祭始从玄端。今除殇之丧,即从礻覃服,是文不繁缛也。故郑注《丧服》云:“缛,数也。”“玄冠、玄端、黄裳而祭,不朝服,未纯吉也”者,以经云“必玄”,故知玄冠、玄端也。知黄裳者,若其素裳,则与朝服纯吉同,故知黄裳也。知不玄裳者,以玄、黄相对之色,故知释礻覃之服。若云“玄裳”,即与上士吉服“玄端”同文,非释礻覃服也。○“除成丧者,其祭也朝服缟冠”。○成丧,谓成人之丧。其祥祭也,衣朝服而缟冠,所以朝服缟冠者,未纯吉也。○注“缟冠”至“服也”。○正义曰:大夫朝服而祭。朝服者,玄冠、缁衣、素裳,是纯吉之祭服也。今用缟冠,是未纯吉之祭服也。
奔父之丧,括发於堂上,袒,降、踊,袭于东方。奔母之丧,不括发,袒於堂上,降、踊,袭免于东方。即位,成踊,出门,哭止,三日而五哭三袒。(凡奔丧,谓道远,巳殡乃来也。为母不括发,以至成服,一而巳,贬於父也。“即位”以下,於父母同也。三日五哭者,始至,讫夕反位哭,乃出就次,一哭也,与明日又明日之朝、夕而五哭。三袒者,始至袒,与明日又明日之朝而三也。)
[疏]“奔父”至“三袒”。○正义曰:此一节论奔丧之法。○“奔父之丧,括发於堂上”者,於殡宫堂上,不笄纟丽者,奔丧异於初死也。○“袒,降、踊,袭于东方”者,袒,谓堂上去衣,降堂阼阶东而踊,为踊故袒。既毕,袭于东方。袭,谓掩所袒之衣。带东方,谓东方既踊毕,升堂袭带于东序东。○“奔母之丧,不括发”者,初时括发,至又哭以後至於成服,不括发。○“袒於堂上,降、踊”者,与父同。○“袭免于东方”者,东方亦东序东。父则括发而加,母则不括发而加免,此是异於父也。此东方,《奔丧礼》皆为东序东。○“即位,成踊”者,著免加巳後,即位於阼阶之东,而更踊,故云“成踊”。其即位成踊,父母同。於此之时,宾来吊者则拜之,《奔丧礼》所谓“反位拜宾成踊”是也。○“出门,哭止”者,出殡宫之门,就於庐,故哭者止。初来一哭,与明日又明日朝、夕之哭为五哭也。○“三袒”者,初至袒,明日朝袒,又明日朝袒,故为三袒。虽其初死在家之时,哭踊无节,今闻丧巳久,奔丧礼杀,故三日五哭,异於在家也。○注“凡奔”至“三也”。○正义曰:此谓巳殡而来者,若未殡之前而来,当与在家同,不得减杀也。云“即位以下,於父母同也”者,约《奔丧礼》文,故知同也。三日五哭三袒,郑约初来及明日又明日朝、夕之节而知也。
妇不为舅後者,则姑为之小功。(谓夫有废疾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者。小功,庶妇之服也。凡父母於子,舅姑於妇,将不传重於。及将所传重者非,服之皆如庶子、庶妇也。)
[疏]“妇”至“小功”。正义曰:子之妇,不为舅後者,则姑为之服,庶妇小功而巳。○注“谓夫”至“妇也”。○正义曰:“夫有废疾他故,若死而无子,不受重者”,郑知此者,以其经称“妇”,明是子之妇,今云不为舅後,明知是夫有废疾及他故死而无子者也。云“小功,庶妇之服也”者,以父母於子者正服期,则妇宜大功,庶妇故小功也。云“将不传重於”者,如上所云“废疾他故死而无子”之属是也。云“及将所传重非”者,为无子,以庶子传重,及养他子为後者也。
●卷三十四·大传第十六
(陆曰:“郑云:‘以其记祖宗人亲之大义,故以《大传》为篇。’”)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大传》者,以其记祖宗人亲之大义。此於《别录》属《通录》。”
礼,不王不。王者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凡大祭曰。自,由也。大祭其先祖所由生,谓郊祀天也。王者之先祖,皆感大微五帝之精以生,苍则灵威仰,赤则赤怒,黄则含枢纽,白则白招拒,黑则汁光纪,皆用正岁之正月郊祭之,盖特尊焉。《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配灵威仰也;“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泛配五帝也。○不王,如字,又于况反,下同。,徒细反,下同。大微,音泰,下文注“大祖”、“大王”皆同。,必遥反。枢,昌朱反。纽,女九反。拒,俱甫反。叶,本又作汁,户牒反。汜配,芳剑反。)诸侯及其大祖。(大祖,受封君也。)大夫、士有大事,省於其君,干,及其高祖。(大事,寇戎之事也。省,善也,善於其君,谓免於大难也。干,犹空也。空,谓无庙,祭之於坛单。○省,旧仙善反。案《尔雅》云“省”即训“善”,息靖反,无烦改字。,徐音洽。难,乃旦反。坛,大丹反。单音善。)
[疏]“礼不”至“高祖”。○正义曰:此一节论王及诸侯、大夫、士祭先祖之义,各随文解之。○此“”谓郊祭天也,然郊天之祭,唯王者得行,故云“不王不”也。“王者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者,此文具於《小记》,於彼已释之。○注“礼大”至“帝也”。○正义曰:案《尔雅·释天》云:“,大祭也。”此“”谓祭天。云“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者,案师说引《河图》云:“庆都感赤龙而生尧。”又云:“尧赤精,舜黄,禹白,汤黑,文王苍。”又《元命包》云:“夏,白帝之子。殷,黑帝之子。周,苍帝之子。”是其王者,皆感大微五帝之精而生。云“苍则灵威仰”至“汁光纪”者,《春秋纬·文耀钩》文。云“皆用正岁之正月郊祭之”者,案《易纬·乾凿度》云:“三王之郊,一用夏正。”云“盖特尊焉”者,就五帝之中,特祭所感生之帝,是特尊焉。注引《孝经》云“郊祀后稷以配天”者,证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又引“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者,证文王不特配感生之帝,而泛配五帝矣。○“诸侯及其大祖”,大祖,始封君也。诸侯非王,不得郊天配祖於庙,及祭大祖耳。○“大夫、士有大事,省於其君,干及其高祖”。○省,善也。干,空也。空,谓无庙也。大夫、士知识劣於诸侯,故无始封之祖。若此大夫、士有勋劳大事,为君所善者,则此是识深,故君许其祭至於高祖,但无始祖庙,虽得行,唯至於高祖,并在於坛,空而之,故云“空及其高祖”也。《祭法》云:“大夫二庙二坛,显考无庙。”虽是无庙,而有坛,为祈祷而祭之。今唯云“及高祖”,是不及始祖,以卑故也。然此对诸侯为言,言支庶为大夫、士者耳,若为大夫,亦有大祖,故《王制》云“大夫三庙,一昭一穆,与大祖之庙而三”是也。师说云:“大夫有始祖者,鬼其百世,若有善於君得,则亦於大祖庙中,遍大祖以下也。”○注“祭之於坛单”。○正义曰:案《祭法》:“大夫二坛。”则大夫无单,而此言单者,通言耳。或通云“上士二庙一坛,下士一庙无坛”。若有功,当为单而祭之也。
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柴於上帝,祈於社,设奠於牧室。(柴、祈,奠告天地及先祖也。牧室,牧野之室也。古者郊关皆有馆焉。先祖者,行主也。)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逡奔走。(逡,疾也。疾奔走,言劝事也。《周颂》曰:“逡奔走在庙。”○逡,息俊反,注同。)追王大王父、王季历、文王昌,不以卑临尊也。(不用诸侯之号临天子也。文王称王早矣,於殷犹为诸侯,於是著焉。○追王,于况反。,丁但反。父音甫。著,知虑反。)
[疏]“牧之”至“尊也”。○正义曰:此一节论武王伐纣,率领诸侯以祭祖庙,追王大王、王季,上尊祖祢之事,与前相接也。○“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者,言牧野之战,是武王之事大者也。○“既事而退”者,既战罢而退也。○“柴於上帝”者,谓燔柴以告天。“祈於社”者,陈祭以告社也。○“设奠於牧室”者,设此奠祭於牧野之馆室,以告行主也。○“遂率天下诸侯”者,上言告祭既讫,遂率领天下诸侯执豆笾疾奔走而往在庙祭先祖。於此之时,乃追王大王,大王名父者,又追王王季历及文王昌等为王,所以然者,不以诸侯之卑号临天子之尊也。○注“古者”至“主也”。○正义曰:知“郊关有馆”者,《遗人》云:“凡国野十里庐,三十里有宿,五十里有。”道路尚然,明郊关亦有馆舍。郑言此者,证牧野有室。云“先祖者,行主也”者,案《曾子问篇》云:“古者师行,必以迁庙主行。”故《甘誓》云:“用命赏于祖。”此武王所载行主者也。案《周本记》云载文王木主,以其成文王之业,故不载迁庙主。其社则在野外祭之,故不在牧室。此社是土地之神,故郑云“柴祈,告天地也”。○注“《周颂》”至“在庙”。○正义曰:《周颂》所云,谓周公摄政六年祭清庙,此经“逡奔走”,谓武王伐纣而还告庙,其事不同,引之者,证奔走不异,故引之。知执豆笾行还告庙者,以此经上云柴、祈、设奠,下云“遂率天下诸侯”,是柴、祈礼毕。故《武成》云:“丁未,祀于周庙,骏奔走,执豆笾。”而皇氏云:“为柴、祈奠於牧室之时,诸侯执豆笾。”非此经文之次,又与《武成》违,其义非也。○注“不用”至“著焉”。○正义曰:案此武王追王大王父、王季历、文王昌,案合符。后云“文王立后稷配天,追王大王甫,王季历”,与此不同者,文王暂追王耳,号谥未定,至武王时乃定之矣。《中庸》云“周公追王大王、王季”者,谓以王礼改葬耳。不改葬文王者,先以王礼葬故也。此大王、王季追王者,王迹所由兴,故追王也。所以追王者,以子为天子,而不以卑临尊。若非王迹所由,不必追王也。故《小记》云“父为士,子为天子、诸侯,祭以天子、诸侯,其尸服以士服”是也。《周语》云:“先王不。”《武成》云:“先王建邦启土。”谓后稷皆称先王者,以王者之先祖,故通称先王也。契称玄王,与此同矣。“文王称王早矣”者,土无二王,殷纣尚存,即为早。所以早称王者,案《中候我应》云:“我称非早,一民固下。”注云:“一民心,固臣下,虽於时为早,於年为晚矣。”故《周本记》云:文王受命六年,立灵台,布王号。於时称王,九十六也。故《文王世子》云“君王其终抚诸”是也。文王既称王,文王生虽称王,号称犹未定,故武王追王,乃定之耳。
上治祖祢,尊尊也。下治子孙,亲亲也。旁治昆弟,合族以食,序以昭缪,别之以礼义,人道竭矣。(治,犹正也。缪读为穆,声之误也。竭,尽也。○祢,本或作祢,年礼反。缪音木。别,彼列反,下至“其庶姓别”文注并同。缪,读莫侯反,又音谬。)
[疏]“上治”至“竭矣”。○正义曰:此一节论武王伐纣之後,因治亲属合族之礼,叙昭穆之事。○“上治祖祢,尊尊也”者,治,犹正也。上正治祖礻尔,是尊其尊也。○“下治子孙,亲亲也”者,下正於子孙,是亲其亲也。上主尊敬,故云“尊尊”,下主恩爱,故云“亲亲”。○“旁治昆弟”者,谓旁正昆弟,逾远疏也。○“合族以食”者,言旁治昆弟之时,合会族人以食之礼,又次序族人以昭穆之事,所谓“旁治昆弟”也。○“别之以礼义,人道竭矣”者,总结“上治祖祢,下治子孙,旁治昆弟”,言此三事皆分别之以礼义,使人义之道理竭尽於此矣。
圣人南面而听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与焉。(且先,言未遑馀事。○听,体宁反。与音预。)一曰治亲,二曰报功,三曰举贤,四曰使能,五曰存爱。(功,功臣也。存,察也,察有仁爱也。)五者一得於天下,民无不足,无不赡者。五者一物纰缪,民莫得其死。(物,犹事也。纰缪,犹错也。五事得,则民足,一事失,则民不得其死,明政之难。○赡,本又作瞻,食艳反。纰,匹弥反,徐孚夷反,又方齐反。缪音谬,本或作谬。)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人道谓此五事。)立权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别衣服,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权,秤也。度,丈尺也。量,斗斛也。文章,礼法也。服色,车马也。徽号,旌旗之名也。器械,礼乐之器及兵甲也。衣服,吉凶之制也。徽或作衤韦。○量音亮,注同。正音征。徽,讳韦反。械,户戒反。别,彼列反。称,尺证反。衤韦,许韦反。)其不可得变革者,则有矣。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与民变革者也。(四者人道之常。○长长,并丁丈反,後除注“隶者长”并同。别,彼列反。)
[疏]“圣人”至“者也”。正义曰:此一节广明圣人受命,以临天下,有不可变革及有可变革之事,各随文解之。云“所且先者五”,谓圣人即位,未遑馀事,所且欲先行者,而有五种之事也。即下云“一曰治亲”之属是也。○“民不与焉”者,言此五事,皆王者所急行,民不得干与焉。言民未行也。以治报亲功之事,皆非民所行,故不得干与焉。○“一曰治亲”者,此治亲即乡者三事,三事若正,则於家国皆正,故急在前。○“二曰报功”者,既巳正亲,故下又报於有所功劳者,使为诸侯之属是也。缓於亲亲,故次治亲。○“三曰举贤”者,虽巳报於有功,若岩穴有贤德之士,未有功者,举而用之。报功宜急,此又次也。○“四曰使能”者,能谓有道艺,既无功德,又非贤能,而有道艺,亦禄之,使各当其职也。轻於贤德,故次之。○“五曰存爱”者,存,察也。爱,仁也。治亲、报功、举贤、使能,为政既足,又宜察於民下侧陋之中者,若有虽非贤能而有仁爱之心,亦赏异之。○“五者一得於天下”者,谓上五事,一皆得行於天下,则民无有不足,无有不周赡者,赡是优足之馀也。○“五者一物纰缪”者,谓此五事之中,但有一事纰缪,则民莫得其死。莫,无也,言无得以理寿终而死也。○“圣人南面而治天下,必自人道始矣”者,人道即治亲、报功、举贤、使能、存爱,是以理相承顺之道。圣人先以此为始,故云“必自人道始也”。○“立权度量”者,此一经至“与民变革者也”,广明损益之事并轻,故可随民与变改革也。“权”谓称锤,“度”谓丈尺,“量”谓斗斛也。言新制天下,必宜造此物也。○“考文章”者,考,校也。文章,国之礼法也。○“改正朔”者,“正”谓年始,“朔”谓月初,言王者得政,示从我始改故用新,随寅丑子所损也。周子、殷丑、夏寅,是改正也。周夜半,殷鸡鸣,夏平旦,是易朔也。○“易服色”者,服色,车马也。易之,谓各随所尚赤白黑也。○“殊徽号”者,殊,别也。徽号,旌旗也。周大赤,殷大白,夏大麾,各有别也。○“异器械”者,器为曷豆、房俎、礼乐之器也。械谓戎路、革路、兵甲之属也。○“别衣服”者,周吉服九章,虞以十二章。殷凶不厌贱,周贵则降卑也。○“此其所得与民变革者也”,结权度量以下诸事是末,故可变革,与民为新,亦示礼从我始也。○注“文章”至“制也”。○正义曰:“礼法”谓夏、殷、周损益之礼是也。云“服色,车马也”者,谓夏尚黑,殷尚白,周尚赤。车之与马,各用从所尚之正色也。云“徽号,旌旗之名也”者,谓《周礼》九旗是也。然九旗之外,又有小旌旗,故《司常》云:“官府各象其事,州里各象其名,家各象其号。”与此同也。郑引《士丧礼》云:“为铭各以其物,亡则以缁长半幅,<赤页>末长终幅,广三寸。”是徽号与此同矣。
同姓从宗,合族属。异姓主名,治际会。名著而男女有别。(合,合之宗子之家,序昭穆也。异姓,谓来嫁者也,主於母与妇之名耳。际会,昏礼交接之会也。著,明也。母、妇之名不明,则人伦乱也。乱者,若卫宣公、楚平王为子取而自纳焉。○际音祭。著,知虑反。为,于伪反,下“相为”同。)
[疏]“同姓”至“有别”。○正义曰:此一节论同姓从宗,异姓主名,明男女有别之事,各随文解之。○“同姓从宗”者,同姓,父族也。从宗,谓从大小宗也。○“合族属”者,谓合聚族人亲疏,使昭为一行,穆为一行,同时食,故曰“合族属”也。○“异姓主名,治际会”者,异姓谓他姓之女,来为巳姓之妻,系夫之亲,主为母、妇之名。夫若为父行,则主母名。夫若子行,则主妇名。治,正也。际会,所以主此母、妇之名,正昏姻交接会合之事。○“名著而男女有别”者,若母、妇之名著,则男女尊卑异等,各有分别,不相淫乱,凡姓族异者,所以别异人也,犹万物皆各有名,以相分别。天子赐姓赐氏,诸侯但赐氏,不得赐姓,降於天子也。故隐八年《左传》云:“无骇卒,公问族於众仲,众仲对曰:‘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诸侯以字为谥,因以为族,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以此言之,天子因诸侯先祖所生,赐之曰姓。杜预云:“若舜生妫,赐姓曰妫;封舜之後於陈,以所封之土,命为氏。舜後姓妫而氏曰陈,故郑《异义》云:“炎帝姓姜,大之所赐也。黄帝姓姬,炎帝之所赐也。故尧赐伯夷姓曰姜,赐禹姓曰姒,赐契姓曰子,赐稷姓曰姬,著在《书传》。”如郑此言,是天子赐姓也。诸侯赐卿大夫以氏,若同姓,公之子曰公子,公子之子曰公孙。公孙之子,其亲巳远,不得上连於公,故以王父字为氏,若夫人之子,则以五十字伯仲为氏,若鲁之仲孙、季孙是也。若庶子妾子,则以二十字为氏,则展氏、臧氏是也。若男女,则以父祖官及所食之邑为氏,以官为氏者,则司马、司城是也;以邑为氏者,若韩、赵、魏是也。凡赐氏族者,此为卿乃赐。有大功德者,生赐以族,若叔孙得臣是也。虽公子之身,若有大功德,则以公子之字赐以为族,若“仲遂”是也。其无功德,死後乃赐族,若无骇是也。若子孙不为卿,其君不赐族,子孙自以王父字为族也。氏、族对之为别,散则通也。故《左传》云“问族於众仲”,下云“公命以字为展氏”是也。其姓与氏,散亦得通,故《春秋》有姜氏、子氏,姜、子皆姓而云氏是也。○注“若卫”至“纳焉”。○正义曰:案《春秋左氏传》桓十六年:“初,卫宣公於夷姜,生急子,娶於齐而美。公取之,生寿及朔。”又昭十九年《左传》:楚平王,阝阳封人之女奔之,生大子建,为大子建良秦女而美,平王自纳之。是其淫乱之事也。
其夫属乎父道者,妻皆母道也。其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言母、妇无昭穆於此,统於夫耳。母焉则尊之,妇焉则卑之,尊之卑之,明非已伦,以厚别也。○属音烛。)谓弟之妻“妇”者,是嫂亦可谓之“母”乎?(言不可也,谓之妇与嫂者,以其在己之列,以名远之耳。复谓嫂为母,则令昭穆不明,昆弟之妻,夫之昆弟,不相为服,不成其亲也。男女无亲,则远於相见。○嫂,本又作A3,悉早反。远,于万反,下同。复,扶又反。令,力呈反。)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无慎乎!(人治所以正人。○治,真吏反,注同。)
[疏]“其夫”至“道也”。○正义曰:此一经言他姓妇人来嫁已族,本无昭穆於己亲,惟系夫尊卑,而定母、妇之号也。○“其夫属乎父道”者,道,犹行列也。若其夫随属於己之父行者,其妻皆即己之母行也,故云“妻皆母道”也。○“其夫属乎子道者,妻皆妇道也”者,谓其夫随属於己之子行者,其妻皆妇行也。故妇人来嫁已伯父之列,即谓之为母也。来嫁於己之子侄之行,即谓之为妇也。○注“言母”至“别也”。○正义曰:云“母、妇无昭穆於此”者,此谓己之族也。言他姓之女,或为妇,或为母,先无昭穆於己之亲族。云“统於夫耳”者,言所以有母、妇名者,谓系统於夫,始有母、妇之名也。云“尊之卑之,明非己伦,以厚别也”者,谓之为母者则尊敬之,谓之为妇者即卑远之。既尊卑县绝,明知非已之伦位,所以厚重相分别之义也。凡男女若无尊卑,伦类相聚,即淫乱易生,为无相分别也。○“谓弟”至“母乎”。○此一经论兄弟之妻相称谓之义。凡子行之妻,乃谓之为妇,弟非子行,其妻亦谓之妇者,以兄弟同伦,嫌相亵渎。弟虽非子行,其妻同子行之妻,谓之为妇,欲卑远之。弟妻既得为妇号,记者恐兄妻得为母号,故记者明之云:“是嫂亦可谓之母乎?”言嫂不可亦谓之为母也。然弟妻既得为妇,兄妻不可亦得为母者,然弟小於己,妻必幼稚,故可谓之为妇。而嫂不可借子妻之名谓之为妇。嫂虽是兄妻,年必与巳相类,既不甚县绝,何得谓之为母?且弟妻既为妇,兄妻又为母,便是昆弟之伦翻为父子之例,故嫂不可谓之为母,而借嫂老之名以为兄妻之号也。○注“言不”至“相见”。○正义曰:“言不可”者,谓嫂不可为母也。云“谓之妇与嫂者,以其在己之列,以名远之耳”者,谓之妇者弟妻,谓之嫂者兄妻。“在己之列”,谓兄弟之妻作己之伦列,恐相亵渎,故弟妻假以同子妇之名,兄妻假以嫂老之名,殊远之也。云“复谓嫂为母,则令昭穆不明”者,既以子妻之名名弟妻为妇,若又以诸父之妻名名兄妻为母,则上下全乱,昭穆不明,故不可也。郑注《丧服》亦云:“弟之妻为妇者,卑远之,故谓之妇。嫂者,尊严之,是嫂亦可谓之母乎?”言其不可也。故言乎以疑之,是弟妻可借妇名,是兄妻不可借母名,与此注正合,无相违也。而皇氏引诸儒异同,烦而不当,无所用也。云“昆弟之妻,夫之昆弟,不相为服,不成其亲也”者,若男女尊卑隔绝,相服成亲,义无混杂。此兄弟之妻,己之伦列,若其成亲为服,则数相聚见,奸乱易生,故令之无服,所以疏远之。云“男女无亲,则远於相见”者,以其全同路人,恩亲不接,故云远以相见。○“名者,人治之大者也,可无慎乎”!○名谓母、妇之名,言得之则昭穆明,失之则上下乱,是人治之大者也,可得不慎之乎?言须慎名也。
四世而缌,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四世共高祖,五世高祖昆弟,六世以外,亲尽无属名。○免音问。杀,色界反,徐所列反。)其庶姓别於上,而戚单於下,昏姻可以通乎?(问之也。玄孙之子,姓别於高祖。五世而无服。姓,世所由生。○戚,千历反。单音丹。昏姻,如字。)系之以姓而弗别,缀之以食而弗殊,虽百世而昏姻不通者,周道然也。(周之礼,所建者长也。姓,正姓也,始祖为正姓,高祖为庶姓。系之弗别,谓若今宗室属籍也。《周礼》:“小史掌定系世,辨昭穆。”○系,音计,又户计反。别,皇如字,旧彼列反,注及下同。缀,丁卫反。连,合也。食音嗣。定系,户计反,一音计。)
[疏]“四世”至“然也”。○正义曰:此一节论殷、周统叙宗族之异,各依文解之。○“四世而缌,服之穷也”者,四世,谓上至高祖以下至已兄弟,同承高祖之後,为族兄弟,相报缌麻,是服尽於此,故缌麻服穷,是“四世”也。为亲兄弟期,一从兄弟大功,再从兄弟小功,三从兄弟缌麻,共承高祖为四世,而缌服尽也。○“五世祖免,杀同姓也”者,谓其承高祖之父者也,言服袒免而无正服,减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者,谓其承高祖之祖者也,言不服袒免,同姓而巳,故云“亲属竭”矣。○“其庶姓别於上”者,此作《记》之人,以殷人五世以後,可以通婚,故将殷法以问於周,云周家五世以後,庶姓别异於上,与高祖不同,各为氏族,不共高祖,别自为宗,是“别於上”也。○“而戚单於下”者,戚,亲也;单,尽也。谓四从兄弟,因亲尽於下,各自为宗,不相尊敬。庶,众也。高祖以外,人转广远,分姓众多,故曰庶姓也。高祖以上,复为五宗也。○“婚姻可以通乎”者,问者既见姓别亲尽,虽是周家,婚姻应可以通乎?问其可通与否。○注“问之”至“由生”。○正义曰:“问之”者,是记者以殷法而问周五世後,昏姻可以通否。云“玄孙之子,姓别於高祖”者,玄孙与高祖服属仍同,其姓与高祖不异。玄孙之子则四从兄弟,承高祖父之後,至已五世而无服,各事小宗,因字因官,为氏不同高祖之父。是庶姓别於上,庶姓为众姓也,则氏族之谓也。云“姓,世所由生”者,据五世无服,不相禀承,各为氏姓,故云“姓,世所由生”。○“系之”至“然也”。○前文记者以殷法而问周,此经记者以周法而答问。言周法婚姻不可通也。○“系之以姓而弗别”者,周法虽庶姓别於上,而有世系连系之以本姓,而不分别,若姬氏、姜氏。大宗百世不改也。○“缀之以食而弗殊”者,连缀族人以饮食之礼,而不殊异也。○“虽百世婚姻不通”者,言虽相去百世,而婚姻不得通。○“周道然也”者,言周道如此,异於殷也。是不许问者之辞也。○注“姓正”至“昭穆”。○正义曰:“姓,正姓”者,对氏族为正姓也。云“始祖为正姓”者,若炎帝姓姜,黄帝姓姬。周姓姬,本於黄帝;齐姓姜,本於炎帝;宋姓子,本於契。是始祖为正姓也。云“高祖为庶姓”者,若鲁之三桓,庆父、叔牙、季友之後,及郑之七穆,子游、子国之後为游氏、国氏之等。云“若今宗室属籍也”者,以汉之同宗有属籍,则周家系之以姓是也。云“小史掌定系世”者,《周礼》小史之官,掌定帝系世本,知世代昭穆,故云“定系世,辨昭穆”也。
服术有六,一曰亲亲,二曰尊尊,三曰名,四曰出入,五曰长幼,六曰从服。(术犹道也。亲亲,父母为首;尊尊,君为首;名,世母叔母之属也;出入,女子子嫁者及在室者;长幼,成人及殇也;从服,若夫为妻之父母,妻为夫之党服。○夫为妻,于伪反,下至“其义然也”注皆同。)
[疏]“服术”至“从服”。○正义曰:此经明服术之制也。“一曰亲亲”者,父母为首,次以妻、子、伯、叔。“二曰尊尊”者,君为首,次以公卿、大夫。○“三曰名”者,若伯叔母及子妇并弟妇兄嫂之属也。○“四曰出入”者,若女子子在室为入,人为出,及出继为人後者也。○“五曰长幼”者,长,谓成人;幼,谓诸殇。○“六曰从服”者,即下“从服”有六等是也。○注“从服”至“党服”。○正义曰:案从服有六,略举夫妻相为而言之也。
从服有六,有属从,(子为母之党。)有徒从,(臣为君之党。)有从有服而无服,(公子为其妻之父母。)有从无服而有服,(公子之妻为公子之外兄弟。)有从重而轻,(夫为妻之父母。)有从轻而重。(公子之妻为其皇姑。)
[疏]“从服”至“而重”。○正义曰:“从服有六”者,从术之中,别有六种。“有属从”,一也。属,谓亲属,以其亲属为其友党,郑云“子为母之党”是也。郑举一条耳,妻从夫、夫从妻并是也。○“有徒从”,二也。徒,空也。与彼无亲,空服彼之支党,郑云“臣为君之党”。郑亦略举一条,妻为夫之君、妾为女君之党、庶子为君母之亲,子为母之君母并是也。○“有从有服而无服”,三也。郑引《服问篇》云:“公子为其妻之父母。”其妻为本生父母期,而公子为君所厌,不得服从,是妻有服,而公子无服,是“从有服而无服”。嫂、叔无服亦是也。○“有从无服而有服”,四也。郑亦引《服问篇》云:“公子之妻为公子之外兄弟也。”公子被君厌,为巳外亲无服,而妻犹服之,是“从无服而有服”。娣、姒亦是也。○“有从重而轻”,五也。郑引《服问篇》云:“夫为妻之父母。”妻自为其父母期,为重;夫从妻服之三月,为轻,是“从重而轻”也。舅之子亦是也。○“有从轻而重”,六也。郑引《服问》云:“公子之妻为其皇姑。”公子为君所厌,自为其母练冠,是轻;其妻犹为服期,是“从轻而重”也。
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于祖,名曰轻。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于祢,名曰重。一轻一重,其义然也。(自,犹用也。率,循也。用恩则父母重而祖轻,用义则祖重而父母轻。恩重者为之三年,义重者为之齐衰。然,如是也。○上,时掌反。)
[疏]“自仁”至“然也”。○正义曰:此一经论祖祢仁义之事也。○自,用也。仁,恩也。率,循也。亲,谓父母也。等,差也。子孙若用恩爱依循於亲,节级而上,至於祖远者,恩爱渐轻,故云“名曰轻”也。○“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於祢,名曰重”者,义主断割,用义循祖,顺而下之,至於祢,其义渐轻,祖则义重,故云“名曰重”也。○“一轻一重,其义然也”者,言恩之与义,於祖与父母,互有轻重,若义则祖重而父母轻,若仁则父母重而祖轻。一轻一重,义宜也。然,如是也,言人情道理,宜合如是。祖是尊严以上渐,宜合轻,父母恩爱渐近,宜合重,故云“其义然”也。故郑云:“恩重者为之三年,义重者为之齐衰。”言其事合宜如此矣。案《丧服条例》衰服表恩,若高、曾之服,本应缌麻小功而进以齐衰,逾数等之服,岂非为尊重而然也?至亲以期断,而父母加三年,宁不为恩深?故亦然矣。
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也。(君恩可以下施,而族人皆臣也,不得以父兄子弟之亲自戚於君。位,谓齿列也。所以尊君别嫌也。○别,彼列反。)
[疏]“君有”至“位也”。○正义曰:此一经明人君既尊,族人不以戚戚君,明君有绝宗之道也。○“合族”者,言设族食燕饮,有合食族人之道。既管领族人,族人不得以其戚属上戚於君位,皆不得以父兄子弟之亲上亲君位也。○注“所以”至“嫌也”。○正义曰:不敢计巳亲戚,与君齿列,是尊君也。兄弟相属,多有篡代之嫌,今远自卑退,是别嫌疑也。
庶子不祭,明其宗也。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明,犹尊也,一统焉。族人上不戚君,下又辟宗,乃後能相序。○为,于伪反,下“为其士”,注“死为之”、“为其妻”、“为之大功”、“不相为”皆同。辟音避。)别子为祖,(别子,谓公子若始来在此国者,後世以为祖也。)继别为宗,(别子之世也,族人尊之,谓之大宗,是宗子也。○,丁历反,下文及注皆同。)继祢者为小宗。(父之也,兄弟尊之,谓之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高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尊祖故敬宗,敬宗,尊祖之义也。(迁,犹变易也。继别子,别子之世也。继高祖者,亦小宗也。先言“继祢”者,据别子子弟之子也。以高祖与祢皆有继者,则曾祖亦有也,则小宗四,与大宗凡五。)
[疏]“庶子”至“义也”。○正义曰:上经论人君绝宗,此一节论卿、大夫以下继属小宗大宗之义,各依文解之。○“庶子不祭,明其宗也”者,案《小记》云:“庶子不祭祖。”下文云:“不祭祢。”此直云“不祭”者,嫌祖、祢俱不祭,但《小记》辨明上士、下士,故有“不祭祖”、“不祭祢”之文,此则总而言之,故直云“不祭”。○“庶子不得为长子三年,不继祖也”者,案《小记》云:“庶子不为长子斩,不继祖与祢。”斩则三年,与此一也。《小记》文详,故云“不继祖与祢”,此文解略,故直云“不继祖”也,其义具在《小记》,已备释之。○“别子为祖”。○前既云明其宗,故此以下广陈五宗义也。“别子”谓诸侯之庶子也,诸侯之子孙继世为君,而第二子以下悉不得祢先君,故云“别子”并为其後世之始祖,故云“为祖”也。○注“别子”至“祖也”。○正义曰:“别子谓公子者”,诸侯子继世为君,其子之弟别於正,是诸侯之子,故谓之“别子”也。云“若始来在此国者”,此谓非君之戚,或是异姓始来在此国者,故亦谓之“别子”,以其别於在本国不来者。○“继别为宗”。○谓别子之子世继别子为大宗也,族人与之为绝宗也,五世外皆为之齐衰三月,母、妻亦然。○“继祢者为小宗”。○谓父之子,上继於祢,诸兄弟宗之,谓之小宗,以本亲之服服之。○“有百世不迁之宗”,此一经覆说大宗小宗之义,并明敬宗所以尊祖也。云“有百世不迁之宗”者,谓大宗也。云“有五世则迁之宗”者,谓小宗也。云“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後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此覆明大宗子百世不迁之义也。云“宗其继高祖者,五世则迁者也”,此覆明小宗五世则迁之义。云“尊祖故敬宗,敬宗,尊祖之义也”者,此总结大宗小宗,以大宗是远祖之正体,小宗是高祖之正体,尊崇其祖,故敬宗子,所以敬宗子者,尊崇先祖之义也。○注“迁犹”至“凡五”。○正义曰:“继别子,别子之世也”者,解经“宗其继别子”之文,以是别子子孙,世世继别子,故云“别子之世”。经云“别子之所自出”者,自,由也,谓别子所由出,或由此君而出,或由他国而来,後世子孙,恒继此别子,故云“继别子之所自出”。云“继高祖者,亦小宗也”者,以前文云“继祢者为小宗”,是小宗定称在於继祢。今此经云“宗其继高祖者”,缘无小宗之文,故云“继高祖者”亦小宗也。云“先言继祢者,据别子子弟之子也”者,郑以经继高祖为小宗,何以前文先云“继祢者为小宗”?郑释此意,先云“继祢者,又承上继别为大宗之下,则从别子言之。别子子者,别子之子弟之子者。别子子之弟所生子也。弟则是祢,其长子则是小宗,故云“继祢为小宗”,因别子而言也。云“以高祖与祢皆有继者,则曾祖亦有也”者,郑以此经文宗其继高祖者,上文云“继祢为小宗”,是高祖与祢皆有继文,唯曾祖及祖无继文,故云“明曾祖亦有也”。云“小宗四与大宗凡五”者,小宗四谓:一是继祢,与亲兄弟为宗;二是继祖,与同堂兄弟为宗;三是继曾祖,与再从兄弟为宗;四是继高祖,与三从兄弟为宗。是小四并继别子之大宗,凡五宗也。
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公子是也。(公子有此三事也。公子,谓先君之子,今君昆弟)
[疏]“有小”至“是也”。○正义曰:以前经明卿、大夫、士有大宗有小宗,以相继属,此经明诸侯之子,身是公子,上不得宗君,下未为後世之宗,不可无人主领之义,各依文解之。○“有小宗而无大宗”者,谓君无昆弟,遣庶兄弟一人为宗,领公子礼如小宗,是“有小宗而无大宗”。○“有大宗而无小宗”者,君有昆弟,使之为宗,以领公子,更不得立庶昆弟为宗,是“有大宗而无小宗”也。○“有无宗亦莫之宗”者,公子唯一,无他公子可为宗,是有无之宗”,亦无他公子来宗於巳,是亦“莫之宗”也。○“公子是也”,言公子有此三事,他人无,唯公子也。
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者,公子之宗道也。(公子不得宗君,君命昆弟为之宗,使之宗之,是公子之宗道也。所宗者,则如大宗,死为之齐衰九月,其母则小君也,为其妻齐衰三月。无而宗庶,则如小宗,死为之大功九月。其母、妻无服,公子唯己而巳,则无所宗,亦莫之宗。○唯己,音纪。)
[疏]“公子”至“道也”。○正义曰:此一节覆说上公子宗道之意,云“公子有宗道”一句,为下起文,言公子有族人来,与之为宗敬之道。○“公子之公”者,公,君也。谓公子之君,是兄弟为君者。○“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则君之庶兄弟为士大夫,所谓“公子”者也。○“宗其士大夫之”者,言君为此公子士大夫庶者,宗其士大夫者,谓立公子者。士大夫之身与庶公子为宗,故云“宗其士大夫之”也。此者即君之同母弟,夫人所生之子也。○“公子之宗道也”者,言此公子为庶公子宗,是公子宗道,结上“公子有宗道”文也。○注“公子”至“之宗”。○正义曰:云“公子不得宗君”者,君尊,族人不敢以戚君,故不得宗君也。云“君命昆弟为之宗,使之宗之”者,公子既不得宗君,其父子宗亲之事,无人主领,故君命兄弟为之宗,使宗领之也。云“所宗者,则如大宗,死为之齐衰九月,其母则小君也”者,以经文公子既有小宗大宗,故知者如大宗,庶者如小宗。云“则如大宗”者,大宗之正,本是别子之,今公子为大宗,谓礼如之耳,非正大宗,故云“如”也。“死为齐衰九月”者,以君在厌降兄弟降一等,故九月,以其为大宗,故齐衰;与君同母,故云“其母则小君也”。云“为其妻齐衰三月”者,同丧宗子之妻也。既立为大宗,则不复立庶为小宗。前经所谓“有大宗而无小宗”是也。云“无而宗庶,则如小宗,死为之大功九月。其母、妻无服”者,此则庶子为宗,礼如小宗,与寻常兄弟相为,君在厌降一等,故死为之大功九月,母则庶母,妻则兄弟之妻,故无服也。既无子可立,但立庶子为小宗,前文所谓“有小宗而无大宗者”也。云“公子唯巳而巳,则无所宗,亦无之宗”者,无所宗,则前经云“有无宗”也;亦无之宗者,则前经云“亦莫之宗”。郑於此注遥释前耳。
绝族无移服,(族昆弟之子,不相为服。○移,本或作施,同,以豉反。移,犹旁也。)亲者属也。(有亲者,服各以其属亲疏。)
[疏]“绝族”至“属也”。○正义曰:此一节论亲尽则无服,有亲则有服。“绝族”者,谓三从兄弟同高祖者。族兄弟应麻,族兄弟之子及四从兄弟为族属,既绝,故无移服。在旁而及曰“移”,言不延移及之。○“亲者属也”者,谓有亲者各以属而为之服,故云“亲者属也”。
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于祖,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於祢。是故人道亲亲也。(言先有恩。)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敬宗故收族,收族故宗庙严,宗庙严故重社稷,重社稷故爱百姓,爱百姓故刑罚中,刑罚中故庶民安,庶民安故财用足,财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礼俗刑,礼俗刑然後乐。(收族,序以昭穆也。严,犹尊也,《孝经》曰:“孝莫大於严父。”百志,人之志意所欲也。刑,犹成也。○罚中,丁仲反。)《诗》云:“不显不承,无ル於人斯。”此之谓也。(ル,厌也,言文王之德,不显乎?不承成先人之业乎?言其显且承之,人乐之无厌也。○ル音亦。厌,於艳反,下同。)
[疏]“自仁”至“谓也”。○正义曰:此一节论人道亲亲,从亲己以至尊祖,由尊祖,故敬宗,以收族人,故宗庙严,社稷重,乃至礼俗成,天下显乐而无厌倦,各依文解之。○“自仁率亲,等而上之至于祖,自义率祖,顺而下之至於祢”者,前文巳具,此重说之者,前文论服之轻重,故云“一轻一重”,此论亲亲之道,故先亲亲而後尊祖,故云“亲亲”,不言“轻重”也。○“亲亲故尊祖”者,以巳上亲於亲,亲亦上亲於祖,以次相亲,去巳高远,故云“尊祖”。○“尊祖故敬宗”者,祖既高远,无由可尊,宗是祖之正胤,故敬宗。○“敬宗故收族”者,族人既敬宗子,宗子故收族人,故《丧服传》云“大宗,收族者也”是其事。○“收族故宗庙严”者,若族人散乱,骨肉乖离,则宗庙祭享不严肃也。若收之,则亲族不散,昭穆有伦,则宗庙之所以尊严也。○“宗庙严故重社稷”者,此以下并立宗之功也,始於家邦,终於四海,若能先严宗庙,则後乃社稷保重也。○“重社稷故爱百姓”者,百姓,百官也。既有社稷可重,故有百官可爱也。○“爱百姓故刑罚中”者,百官当职,更相匡辅,则无淫刑滥罚,刑罚所以皆得中也。○“刑罚中故庶民安”者,上无淫刑滥罚,故庶民安也。○“庶民安故财用足”者,民皆手足有所措,各安其业,故财用得足也。○“财用足故百志成”者,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既天下皆足,所以君及民人百志悉成,是谓“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也。○“百志成故礼俗刑”者,“刑”亦“成”也。天下既足,百志又成,则礼节风俗於是而成,所以太平告功成也。○“礼俗刑然後乐”者,“乐”谓不厌也。礼俗既成,所以长为民庶所乐而不厌也。○“《诗》云:‘不显不承,无ル於人斯’,此之谓也”者,此《周颂·清庙》之篇,祀文王之庙,美文王之功,言文王之德岂不光显乎?言光显矣。文王岂不承先父之业乎?言承之矣。“无ル於人斯”,ル,厌也。文王之德,既能如此,无见厌於人,谓人无厌倦之者。斯,语辞也。今尊祖敬宗,人皆原乐,亦无厌倦,故云“此之谓也”,谓与文王相似矣。《诗笺》云:“周公祭清庙,是不光明文王之德与?言其光明之也。是不承顺文王志意与?言其承顺之也。”与此注不同者,《礼注》在前,《诗笺》在後,故《诗》有与《礼注》不同,故郑答炅模云然也。
●卷三十五·少仪第十七
(陆曰:“少,诗照反。少犹小也。郑云:‘以其记相见及荐羞之小威仪。’”)
[疏]正义曰:案郑《目录》云:“名曰《少仪》者,以其记相见及荐羞之少威仪,少犹小也。此於《别录》属《制度》。”
闻始见君子者,辞曰:“某固原闻名於将命者。”(君子,卿大夫若有异德者。固,如故也。将,犹奉也。即君子之门,而云原以名闻於奉命者,谦远之也。重则云“固”。奉命,传辞出入。○始见,贤遍反,下文注,除注“二相见”并同。闻名,如字,徐音问,注皆同。谦音谦,本又作谦。远,于万反。重,直用反。传,文专反,下“传辞”同。)
[疏]“闻始”至“命者”。○正义曰:此一经论见君子之法,但此一篇杂明细小威仪,不复局以科段,各随文解之。○“闻始见君子者”,谓作《记》之人,心自谦退,不敢自专制其仪,而传闻旧说,故云“闻始见君子者”,谓始欲见君子贵胜之人。○“辞曰:某固原闻名於将命者”,辞,客之辞也。某,客名也。再辞曰固,固,如故也。闻名,谓名得通达也。将命,谓传辞出入、通客主之言语者也。客云愿以已名使通闻於将命之人也。然客实原见君子,而云“原闻名於传命者”,不敢必斥见於君子,但原将命者闻之而已。不云“初辞”,而云“固”者,欲明主人不即见己,已乃再辞,故云“固”也。若初辞则不云“固”,当惟云“某原闻名於将命者”耳。
不得阶主。(阶,上进者,言宾之辞不得指斥主人。○上,时掌反。)
[疏]正义曰:解上经文云“闻名”之义也。阶,进也。主,谓主人也。客宜卑退,故其辞不得斥进主人也。○注“阶,上进者”。○正义曰:“阶”是等,故人升阶,必上进,故以阶为上进。《隐义》云:“阶可升上,故云上进也。”
者,曰:“某固愿见。”(敌,当也。愿见,愿见於将命者,谦也。)
[疏]正义曰:此明敌体始相见言,敌体不谦,故云“愿见”也。虽云“原见”,亦应云愿见於将命者,因上巳有,故此略之。又云“固”者,义亦如前。
罕见曰闻名,(罕,希也。希相见,虽於敌者,相为尊主之辞,如於君子。○罕见,贤遍反。)
[疏]正义曰:前二条明始相见,此明已经相见而疏者。罕,少也。若少见尊者,辞云“愿闻名於将命者”。若少见敌者,亦云“愿闻名於将命者”。然敌者始来曰“原见”,重来而疏,翻曰“闻名”者,亦奖之使不疏也。或云:“始来礼隆,故尊卑宜异;重来礼杀,故宜同也。”○注“罕希”至“君子”。○正义曰:案《尔雅·释诂》文,罕,希也,是罕得为希。云“希相见,虽於敌者,犹为尊主之辞,如於君子”者,尊而希者,故宜同於始来相见,敌而希者,其辞重於始来,故郑偏解之也。
亟见曰“朝夕”。(亟,数也。於君子则曰“某原朝夕闻名於将命”者,於敌者则曰“某愿朝夕见於将命者”。○亟,去冀反,注及下同。数,色角反。)瞽曰闻名。(瞽,无目也。以无目,辞不称见。)
[疏]“亟见”至“闻名”。○正义曰:此谓数相见者也。亟,数也。若数见尊者,则其辞云“某愿朝夕闻名於将命者”,若数见敌者,则云“某愿朝夕见於将命者”。○注“亟,数也”。○正义曰:《尔雅·释诂》文。○“瞽曰闻名”者,瞽无目也,其来不问见贵贱,则并通云原闻名於将命者,其目无所见,故不云“愿见”。
有丧者曰“比”,(,之也。曰“某愿比於将命者”。比,犹比方,俱给事。)
[疏]正义曰:前明吉礼相见,此以下明凶事相见者也。,往也,此谓往者丧家也。比,比方也。丧不主相见,凡往者,皆是助事,故云“比”,谓比方其年力,以给丧事也。君五十从反哭,四十持盈次,皆是比方其事,故郑云“比谓比方,俱给事”,故辞云“原比於将命者”也。
童子曰“听事”。(曰“某愿听事於将命者”,童子未成人,不敢当相见之礼。)
[疏]正义曰:童子未成人,虽往它丧,不敢以成人为比方,但来听主人以事见使,故云“原听事於将命者”也。
公卿之丧,则曰“听役於司徒”。(丧忧戚,无宾主之礼,皆为执事来也。○为,于伪反,下文“为君丧”、注“虽为”并同。)
[疏]正义曰:前往丧,此敌贵者丧也。不敢云相比方而使,但听主人之见役,轻重唯命,不敢辞也。不直云“听役於将命”,而云“於司徒”者,司徒主国之事,故国有大丧,谓公卿之丧,则司徒皆率其属掌之。故《司徒职》云:“大丧,帅六卿之众庶属其六引而治其政令。”郑云:“众庶所致役也。”又《檀弓》云“孟献子丧,司徒旅归四布”是也。《隐义》云“公卿亦有司徒官,以掌丧事”也。
君将他,臣如致金玉货贝於君,则曰“致马资於有司”。敌者曰“赠从者”。(他,行朝会也。资,犹用也。赠,送也。○它,音他。从,才用反。朝,直遥反。)
[疏]“君将”至“从者”。○正义曰:此一经论臣致物於君及者之辞。前明吉凶相见之礼,此以下明吉凶相送遗之礼也,此明送吉也。君,谓已君也。它,谓朝会出往它国也。○“臣如置金玉货贝於君”者,如,若也。君欲往它国,而臣若奉献财物,以充君路之资者也。金玉货贝,略举其梗概耳。○“则曰致马资於有司”者,臣虽以物赠君,君体尊备物,不有乏少,故臣不敢言“将物与君”。但恐君行有车马,路中或须资给,故云此物以充马资。物不可付马,故云“致马资於有司”。有司,谓主典君物者也。○“敌者曰赠从者”,若物送敌者,亦不云赠送敌者,当言赠於左右从行者也。
臣致衤遂於君,则曰“致废衣於贾人”。敌者曰“衤遂”。(言废衣,不敢必用敛也。贾人,知物善恶也。《周礼》“玉府掌凡王之献金玉、兵器、文织、良货贿之物,受而藏之”,有贾八人。○衤遂音遂。贾音嫁,徐音估,注同。敛,力艳反。织音志,郑注《周礼》云:“凶绣之属。”)
[疏]“臣致”至“曰衤遂”。○正义曰:此因前送吉,此明送凶。“衤遂”者,以衣送死人之称。礼:以衣送敌者死曰“衤遂”。衤遂者,遂彼生时之意也。若臣以衣送君死,不得曰“衤遂”,但云“致废衣”。废衣者,不敢言“必充君敛”,但充以废致不用之例,故云“致废衣”也。贾人者,识物贾贵贱而主君之衣物者也。又不敢云“与君”,故云“致贾人”也。然《丧大记》云:“君无衤遂。”注云:“无衤遂者,不陈不以敛。”○“敌者曰衤遂”者,衣送敌者死,既无谦,故云“衤遂”也。○注“《周礼》”至“八人”。○正义曰:引之者,证君有贾人藏献物也。郑注《周礼》云:“文,谓物织画绣之属也。”
亲者兄弟,不以衤遂进。(不执将命者,以即陈而已。)
[疏]正义曰:此明亲者相衤遂之法。进,谓执之将命也。若非亲者相衤遂,则摈者传辞将进,以为礼节。若有亲者相衤遂,但直将进即陈之,不须执以将命也。案《士丧礼》:大功以上同体之亲衤遂,不将命,即陈於房中;小功以下及同姓等皆将命。
臣为君丧,纳货贝於君,则曰“纳甸於有司”。(甸,谓田野之物。○甸,大见反。)
[疏]正义曰:言臣为君丧,而臣进物纳为献也。纳,入也。甸,田也。言人此物,是自田野之所出,合献入之於君有司也。必云“田所出”者,臣皆受君地,明地物本由君出也。尤是送君,故与贾人货贝但供丧用,故付有司也。
马入庙门。(以其主於死者。○,考仲反。)赙马与其币,大白兵车,不入庙门。(以其主於生人也。兵车,革路也。虽为死者来,陈之於外,战伐田猎之服,非盛者也。《周礼》:“革路建大白以即戎。”○赙音附。)
[疏]“马”至“庙门”。○正义曰:此一节论赙、之异。○“马入庙门”者,以马送死曰,赙副亡者之意也。既送亡者,故将入庙门也。庾云:“礼:既袒讫,而後马入。设於庙庭,而入门者,欲以供驾庙车也。”故郑云“主於死者”。○“赙马与其币,大白兵车,不入庙门”者,以马助生营丧曰“赙马”。币,谓以财货赙助主人丧用。并助主人之物,故不将入庙也,故郑云“以其主於生人也”。大白兵车,革路之旗。《周礼》“革路建大白以即戎”也。兵车即革路也,虽并为送丧之从车,而其本是田战之具,故不可入庙门,故郑云:“虽为死者来,陈之於外,战伐田猎之服,非盛者也。”然所以得有大白兵车来助主人者,此谓诸侯有丧,邻国之君有以大白兵车而之者,或家国自有也。
赙者既致命,坐委之,摈者举之,主人无亲受也。(丧者非尸柩之事,则不亲也。举之,举以东。○柩音旧。)
[疏]“赙者”至“受也”。○正义曰:此一经明赙者授物及主人受之礼。○“赙者既致命,坐委之”者,此明来赙者之法。坐,犹跪也,谓赙者跪,委物於地。○“摈者举之”者,谓主人摈者举而取之。○“主人无亲受也”者,吉时,若人馈物,主人皆自拜受之。若有丧,主於哀戚,凡有四方使者以物赙己,悉不得拜受,故使摈者受举之而已。○注“举之,举以东”。○正义曰:知“举以东”者,《杂记》云:“含者入,升堂,致命,坐委于殡东南,宰夫朝服即丧屦,升自西阶,西面,坐取璧,降自西阶以东。”後衤遂者赙者并然。而升堂致命,是告摈之辞也。若赙生人,则致命摈者,不告殡而不升堂。然车马不举以陈,而郑云“举以东”者,谓币之属也。
受立授立,不坐,(由便。○便,婢面反。)性之直者,则有之矣。(有之,有跪者也。谓受授於尊者,而尊者短则跪,不敢以长临之。○跪,其委反。长,直良反。)
[疏]“受立”至“之矣”。○正义曰:此一节明相授受之礼,前明吉凶相见及送赠之礼,礼有摈相授受之法,故此明之。坐亦跪也。凡尊卑相授,乃以跪为敬也。○“受立”,谓尊者立,以物与卑者,卑者受此尊者之物。“授立”,谓尊者立,巳以物授尊者之立。此二事皆不坐,以尊者立故也。若坐,则尊者屈而低身,类尊者故也。○“性之直者,则有之矣”者,性,谓天性。言尊者天性直自如此短小,尊者虽立,若授受尊者之物,则有坐而授受。所以然者,以尊者短小,若立对之,则以长临尊,故有坐也。
始入而辞,曰:“辞矣。”即席,曰:“可矣。”(可,犹止也,谓摈者为宾主之节也。始入则告之辞,至就席则止其辞。)排阖,说屦於户内者,一人而巳矣。(虽众敌,犹有所尊者。○排,薄皆反。阖,初猎反,又音合。说,吐活反,本又作脱,下注同。)有尊长在,则否。(在,在内也。後来之众,皆说屦於户外。○长,丁丈反,下文注“尊长”皆同。)
[疏]“始入”至“则否”。○正义曰:此一节明宾主之入,摈者告之辞让之节及说屦之仪。○“始入而辞”者,谓始入门,主人辞谢宾之节。○“曰:辞矣”者,当此之时,摈者告主人曰辞谢宾矣,谓辞让宾,令宾先入。至阶之时,摈者亦应告主人曰辞让宾先登矣。此不言者,始入之文,包入门登阶矣。○“即席,曰可矣”者,谓宾主升堂,各自就席而立。摈者恐宾主辞谢即席,故摈者告之曰“可矣”。可,犹止也。言既即席之时,止此辞让,不须辞矣。○“排阖,说屦於户内者,一人而巳矣”者,谓宾主登席,其众须入户内者,虽尊卑相敌,犹推一人为尊。阖,谓门扇,谓排推门扇。“说屦於户内者,一人而巳矣”,言止许一人,不得并皆如此也。○“有尊长在,则否”者,谓先有尊长已在於堂或室,众人後入,不得一人说屦加户内也。
问品味,曰:“子亟食於某乎?”问道艺,曰:“子习於某乎?子善於某乎?”(不斥人,谦也。道,三德三行也。艺,六艺。○某音母。行,下孟反。)
[疏]“问品”至“某乎”。○正义曰:此一经明宾主相问饮食及道艺之事也。○“问品味,曰:子亟食於某乎”者,谓客来,宾主相问,礼也。“品味”者,ゾ馔也。亟,数也。凡问人,若欲问彼人巳尝食某ゾ馔与否者,则不可斥问尝食否,但当问其数食某食乎?如言彼已尝经数食也。然彼若不尝食,则自当依事而答之也。○“问道艺”者,亦谓宾主先巳明知所习道艺,及其问之,亦不敢指斥,故云:子习於某道乎?子善於某艺乎?道难,故称习。艺易,故称善也。○注“不斥”至“六艺”。○正义曰:“不斥人,谦也”者,虽先知其所食、所习、所善,及其问之,犹疑而称“乎”。“乎”者,谦退之辞,是以不正指斥人所能。此人,兼宾主也,南本云“不斥主人”,非也。云“道,三德三行也”者,案《师氏》教国子三德三行者,一曰至德,二曰敏德,三曰孝德。三行者,一曰孝行,二曰友行,三曰顺行也。皆国子所习,故知道是三德三行也。云“艺,六艺”者,案《保氏》教六艺,礼、乐、射、驭、於、书数也。
不疑在躬,(躬,身也。不服行所不知,使身疑也。)不度民械,(械,兵器也。不计度民家之器物,使巳亦有。○度,大洛反,计也,注同。械,户戒反。)不原於大家,(大,谓富之广也。)不訾重器。(訾,思也。重,犹宝也。○訾,子斯反。)
[疏]“不疑”至“重器”。○正义曰:此一节承上宾主相问之事,因明宾主之礼,宾不得愿主人所有之物。○“不疑在躬”者,既问主人之道艺,则己亦当习学明了,不得使疑事在其躬,则为宾为主皆然也。○“不度民械”者,谓为客至主人之家,不得计度民家所有器械,使己亦有也。○“不原於大家”者,大家,谓富贵广大之家,谓大夫之家也。谓士往於卿大夫之家,见彼富大,不可愿学攵之也,非分而愿,必有乱心也。○“不訾重器”者,訾,思也。重器,宝珍之物。言谓客至主人之家,见有重器,重器不可思玩之若思玩之,则憎疾已贫贱,生淫乱滥恶也。
汜扫曰扫,扫席前曰拚。拚席不以鬣,执箕膺扌葛。(鬣,谓帚也,帚恒帚地,不洁清也。膺,亲也。扌葛,舌也,持箕将去粪者,以舌自乡。○汜埽,上芳剑反,下悉报反。拚,弗运反,又作A2,鬣,力陈反。膺,於陵反,胸前也。扌葛,以涉反,舌也,徐音叶。清,徐才性反,又如字。去,起吕反,下“擢去”同。乡,许亮反。)
[疏]“汜埽”至“膺扌葛”。○正义曰:此一经明主人与宾洒扫之事。“汜埽”者,汜,广也。若远路大宾来,主人宜广扫之,谓外内俱埽谓之“埽”。○“埽席前曰拚”者,若近路小宾来,则止埽席前,不得名“埽”,则但曰“拚”也,所以然者,拚是除秽,埽是涤荡。○“拚席不以鬣”者,鬣,谓扫地帚也。若埽席上,不得用埽地帚也。○“执箕膺扌葛”者,膺,人之胸前。扌葛,箕之舌也。箕是去物之具,贱者执之,不可持乡尊者,当持箕舌,自乡胸前。
不贰问。(当正已之心,以问吉凶於蓍龟。不得於正,凶则卜筮其权也。○蓍音尸。)问卜筮曰:“义与?志与?”义则可问,志则否。(大卜问来卜筮者也。义,正事也。志,私意也。○与音馀,下同。大音泰。)
[疏]“不贰”至“则否”。○正义曰:此一节明卜筮之法。○“不二问”者,凡卜筮之法,当正已心志而来问於蓍龟,则得吉兆,不得二心不正。若二心不正,必凶,则卜筮权时妄告。○“问卜筮曰:义与,志与”者,谓大卜问来卜筮者,为是道理正义与?为是私意志与?○“义则可问,志则否”者,若卜筮者是公义,则可为卜筮。若所问是私心志意,则不为之卜筮。
尊长於已逾等,不敢问其年。(逾等,父兄党也。问年,则已恭孙之心不全。○孙音逊,本亦作逊,同。)燕见不将命。(自不用宾主之正来,则若子弟然。○见,贤遍反,下“请见”同。)遇於道,见则面,(可以隐则隐,不敢烦动也。)不请所之。(尊长所之或卑亵。○{艹},息列反。)丧俟事,不直吊。(亦不敢故烦动也。事,朝夕哭时。○特,本亦作直,音特。)侍坐,弗使,不执琴瑟,不画地,手无容,不た也。(端悫所以为敬也。尊长或使弹琴瑟,则为之可。○画,胡麦反。た,本亦作{艹妾},所角反,卢云:“扇也。”悫,苦角反。)寝,则坐而将命。(命有所传辞也。坐者,不敢临之。)侍射则约矢,(不敢与之拾取也。○射,食夜反,下注“客射”同。拾,其劫反。)侍投则拥矢。(不敢释於地也。投,投壶也。投壶坐。)胜则洗而以请。(洗爵请行觞,不敢直饮之。○饮音荫。)客亦如之。(客射,若投壶不胜,主人亦洗而请之。○胜,诗证反。)不角,(角,谓觥,罚爵也。於尊长与客,如献酬之爵。○觥,古横反。)不擢马。(擢,去也,谓彻也。巳彻马嫌胜,故薄之。○擢,直角反。)
[疏]“尊长”至“擢马”。○正义曰:此一节论卑幼奉命於尊长诸杂之仪。○“燕见不将命”者,谓卑幼,私燕而见,不使摈者将传其命,无宾主之礼。○“遇於道,见则面”者,若於道路遇逢尊者,尊者若见己,己则面见。若尊者不见已,已则隐也。○“不请所之”者,虽面自见,而不得问尊者何处往也。○“丧俟事,不直吊”者,谓吊於尊长丧法也。俟事,谓侍主人朝夕哭时也。不直吊,谓不非时而独吊也。○“侍坐,弗使,不执琴瑟”者,卑侍尊者之法也。侍坐於尊,尊者若不使已,已则不得执琴瑟而鼓之。若使己,则得执之也。○“不画地”者,卢云:“不敢无故画地也。”○“手无容”者,卢云:“不弄手也。”○“不た也”者,卢云:“た,扇也。”虽热亦不敢摇扇也。此皆端悫,所以为敬。○“寝,则坐而将命”者,寝,卧也。坐,跪也。若尊者眠卧,而侍者,若传辞,当跪前,不可以立,恐临尊者。○“侍射则约矢”者,矢,箭也。凡射必计耦,先设在中庭。者,两头为龙头,中央共二身,而倚箭於幅身上,上耦前取一矢,下耦又进取一,如是更进,各得四箭而升堂,插三於要,而手执一只。若卑者侍射,则不敢更拾进取,但一时并取四矢,故云“则约矢”也。○“侍投则拥矢”者,投,投壶也。拥,抱也。矢,谓投壶箭也,若柘若棘为之。投壶礼,亦宾主各四矢,从委於身前坐,一一取之。若卑者侍投,则不敢释置於地,但手并抱投之也。故郑云“不敢释於地”。庾云:“拥抱己所当投矢也。”《隐义》云:“尊者委四矢於地,一一取以投,卑者不敢委於地,悉执之也。”○“胜则洗而以请”者,若敌射及投壶竟,司射命酌,而胜者当应曰“诺”。而胜者弟子,酌酒南面以置丰上,丰在西阶上两楹之西。而不胜者下堂,揖让升堂,就西阶上立,北面,就丰上取爵,将饮之,而跪之曰“赐灌”,灌,犹饮也。而胜者立於不胜者东,亦北面,跪而曰“敬养”。若卑者得胜,则不敢直酌当前,洗爵而请行觞,然後乃行也。○“客亦如之”者,客若不胜,则主人亦洗而请,如卑侍之法,所以优宾也。○“不角”者,角,谓行罚爵,用角酌之也。《诗》云“酌彼兕觥”是也。今饮尊者及客,则不敢用角,但如常献酬之爵也。○“不擢马”者,擢,去也,彻也。投壶立筹为马,马有威武,射者所尚也。凡投壶,每一胜辄立一马,至三马而成胜。但频胜马三难得,若一朋得二马,一朋得一马,於是二马之朋,彻取一马者足以为三马,以成定胜也。今若卑者朋,虽得二马,亦不敢彻尊者马足成巳胜也。
执君之乘车则坐。(执,执辔,谓守之也,君不在中坐,示不行也。○乘,绳证反。辔,冰媚反。)仆者右带剑,负良绥,申之面,扌也诸{辟巾},(面,前也。{辟巾},覆苓也。良绥,君绥也。负之,由左肩上,入右腋下,申之於前覆グ上也。○扌也,徒可反,引也,又他左反。{辟巾},徐音觅。答,力丁反。腋音亦。)以散绥升,执辔然後步。(步,行也。○散,悉旦反。)
[疏]“执君”至“後步”。○正义曰:此一节明为君仆御之法。○“执君之乘车则坐”者,执,执辔也,谓不在车,而仆执辔守君车时也。凡御则立,今守空车则坐,示君不在车,车不行也。○“仆者右带剑”者,谓初御法也,“仆”即御者也。“右带剑”者,带之於腰右边也,带剑之法在左,以右手抽之便也。今御者剑右带者,御人在中,君在左,若左带剑则妨於君,故右带也。○“负良绥,申之面”者,良,善也。善绥,君绥也。君犹後升,仆者在车背君,面向前,取君绥,由左腋下加左肩上,绕背入右腋下,申绥之末於面前。○“拖诸{辟巾}”者,拖,犹掷也,亦引也。{辟巾},车覆兰也。绥申於面前,而拖末於车前{辟巾}上也,亦云“引之”,可置车{辟巾}上也。○“以散绥升”者,谓初升时也。散绥,副绥也。仆登车,既不得执君绥,故执副绥而升也。○“执辔然後步”者,步,犹行也。既升车,执策分辔,而後行车也。行车五步而立待君,君出上,则授良绥而升君也。○注“{辟巾},覆グ也”。○正义曰:グ,车前兰也,亦名为“式”。故《诗传》云“蔑覆式”,与此同。知“良绥,君绥”者,以下云“散绥”,既有二种,明良绥、君绥,其散绥则本系於车仆者,揽之而登车也。
请见不请退。(去止不敢自由。○见,贤遍反。)朝廷曰退,(近君为进。○朝,直遥反,後“朝廷”皆同。近,附近之近。)燕游曰归,(礼亵,主於家也。)师役曰罢。(罢之言罢劳也。《春秋传》曰:“师还曰疲。”○罢音皮,注同。还音旋,下文注皆同。)
[疏]“请见”至“曰罢”。○正义曰:此一节明卑者见尊,及朝廷退归之辞。○“请见不请退”者,谓卑者於尊所,有请见之理,既见,去必由於尊者,故不敢请退。○“朝廷曰退”者,谓於朝廷之中,若欲散还,则称曰“退”。以近君为进,还私远君,故称“退”。《论语》“子退朝”,又云“冉子退朝”,并是对“进”为言也。○“燕游曰归”者,若在燕及游退还称曰“归”,以燕游礼亵,主於归家。○“师役曰罢”者,谓於师役之中,欲散退之时,称曰“罢劳”。○注“春秋”至“曰疲”。○正义曰:案庄八年夏,鲁师及齐师围成阝,成阝降於齐师。秋,师还。《公羊传》曰:“还者何?善辞也。此灭同姓,何善尔?病之也。”何休云:“慰劳其罢病也。”是郑用《公羊》为注也。
侍坐於君子,君子欠伸、运笏、泽剑首、还屦、问日之蚤莫,虽请退可也。(以此皆解倦之状,伸,频伸也。运、泽,谓玩弄也。金器弄之,易以泽。○欠,起剑反。伸音申。笏音忽。还音旋。蚤音早。莫音暮。解,古卖反。频,本又作,音频。玩,五乱反。易,以豉反。,户旦反,一音乌。)
[疏]“侍坐”至“可也”。○正义曰:此明侍坐法也。志倦则欠,体疲则伸,为君子久坐而自为之也。○“运笏”者,运,动也,谓君子摇动於笏泽剑首者。泽,谓光泽,玩弄剑首,则生光泽。○“还屦”者,还,转也,谓君子自转屦也。尊者说屦於户内,是屦恒在侧,故得自还转之也。○“问日之蚤莫”者,尊者忽问日之蚤晚。○“虽请退可也”者,虽,假令也。前言侍者不得请退,今若见君子有“欠伸”以下诸事,皆是坐久体倦欲起、或欲卧息之意,故侍者当此时,假令请退则可也。
事君者量而后入,不入而后量。凡乞假於人,为人从事者亦然。然,故上无怨而下远罪也。(量,量其事意合成否。○量音亮。乞如字,又音气。为,于伪反。远,于万反。)
[疏]“事君”至“罪也”。○正义曰:此一节明臣事君之法。○“事君者量而后入”者,凡臣之事君者,欲请为其事,先商量事意堪合以否,然后入而请之。○“不入而后量”者,不得先入请见君,然後始商量成否。○“凡乞假於人,为人从事者亦然”者,非直事君如此,凡乞贷假借於人,谓就人乞贷假借,为人从事,谓求请事人,如此之属,亦须先商量事意成否,不可不先商量,即当其事,故云“亦然”。○“然,故上无怨而下远罪也”者,然犹如此。事君若能如此,下不忤上,故上无怨;上不青下,故下远罪。然唯解“上”、“下”,不结“乞假”、“从事”者也,可略。
不窥密,(嫌伺人之私也。密,隐曲处也。○窥,苦规反。伺音司。处,昌虑反。)不旁狎,(妄相服习,终或争讼。○争,争斗之争。)不道旧故,(言知识之过失,损友也。孔子曰:“故旧不遗,则民不偷。”○偷,他侯反。)不戏色。(暂变倾颜色为非常,则人不长,失敬也。○不长,丁丈反。绝句。)
[疏]“不窥”至“戏色”。○正义曰:此一节明在於僚类当自矜持之事。○“不窥密”者,人当正视,不得窥觇隐密之处,故郑云:“嫌伺人之私也。”○“不旁狎”,旁,犹妄也,不得妄与人狎习,或至忿争,因狎而争讼也。○“不道旧故”者,不道说故旧之罪过。○“不戏色”者,不戏弄其颜色。○注“暂变”至“敬也”。○正义曰:人当恒自矜持,尊其瞻视。若暂倾变颜色,为非常亵慢,则人不复长久,失他人所敬,故云“则人不长,失敬也”。
为人臣下者,有谏而无讪,有亡有无疾,(亡,去也。疾,恶也。○讪,所谏反,徐所奸反。恶,乌路反。)颂而无讠阎,谏而无骄。(颂,谓将顺其美,匡救其恶。骄,谓恃知而慢也。○讠阎,稔变反。)怠则张而相之,(怠,堕也。相,助也。○相,息亮反,注同。惰,徒卧反。)废则扫而更之,(废,政教坏乱,不可因也。○更音庚。)谓之社稷之役。(役,为也。)
[疏]“为人”至“之役”。○正义曰:此明臣事君之道。○“有谏而无讪”者,“讪”为道说君之过恶及谤毁也。君若恶,臣当谏之,不得向人道说谤毁。故《论语》云:“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有亡而无疾”者,亡,犹去也。疾,犹憎恶也。君若有过,三谏不从,乃出境而去,不得强留而而憎恶君也。○“颂而无讠阎”者,颂,美盛德之形容也。讠阎,谓横求见容。若君有盛德,臣当美而颂之也。君苟无德,则匡而救之,不得虚妄以恶为美,横求见容。故《孝经》云:“将顺其美,匡救其恶。”○“谏而无骄”者,君若从已谏,则已不得藉已言行谋用,恃知而生骄慢。○“怠则张而相之”者,怠,惰也。相,助也。若君政怠隋,则臣当为张起而助成之也。《隐义》云:“若怠隋,当张设法而助之,或张强其志,以广大之也。”○“废则扫而更之”者,君政若巳废坏,无可复张助者,则当埽荡而更创立为新政也。○“谓之社稷之役”者,役,为,谓事君如上者,是可谓为社稷之臣也。故卫君云:“柳庄者,是社稷之臣也。”○注“役,为也”。○正义曰:为,谓助为也。社稷之臣,谓为助社稷之臣也。
毋拔来,毋报往。(报,读为赴疾之赴。拔、赴,皆疾也。人来往所之,常有宿渐,不可卒也。○拔,蒲末反,注同。急,疾也,王本作校,古孝反。报音赴。卒,才忽反。)毋渎神,(渎,谓数而不敬。○数,色角反。)毋循枉,(前日之不正,不可复遵行以自伸。○循枉,上音旬,下纡往反,邪曲也。复,扶又反。)毋测未至。(测,意度也。○意度,如字,本又作亿,音抑。下,大各反。)士依於德,游於艺。(德,三德也,一曰至德,二曰敏德,三曰孝德。艺,六艺也,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工依於法,游於说。(法,谓规矩尺寸之数也。说,谓鸿杀之意所宜也。《考工记》曰:“薄厚之所震动,清浊之所由出,侈之所由兴,有说。”说,或为伸。○於说,如字,注同,又始锐反。鸿又作洪。杀,色戒反。侈,昌氏反。,於检反。)毋訾衣服成器,(訾,思也。成,犹善也。思此则疾贪也。○訾,子斯反。)毋身质言语。(质,成也,闻疑则传疑,若成之,或有所误也。○传,丈专反。)
[疏]“毋拔”至“言语”。○正义曰:此一节广明为人之法。○“毋拔来,毋报往”者,报,谓赴也。拔、赴,皆速疾之意。凡人所之,必有宿渐,毋得疾来,毋得疾往。○“毋渎神”者,谓渎慢也。神明正直,敬而远之,不可慢。○“毋循枉”者,循,循追述也。枉,邪曲也。人非圆煨,不免时或邪曲,若前已行之,今当改正,不得犹追述已之邪事也。○“毋测未至”者,未至之事,圣人难之,凡人故不可豫欲测量之也。若终不知,则伤知也。○“士依於德”者,士,谓进士有德行者,当依附於三德。○“游於艺”者,谓敖游於六艺。○“工依於法”者,谓规矩尺寸之法式。言工巧,皆当依附於法式。○“游於说”者,说,谓论说规矩法式之辞,言游息於规矩法式之文书。○“訾衣服或器”者,訾,思也。成,善也。无得思念衣服善器。○“身质言语”者,凡言语有疑则称疑,无得以身质成言语之疑者,其言既疑,若必成之,或有所误也。○注“德三”至“九数”。○正义曰:案《周礼·师氏》:“以三德教国子,一曰至德,二曰敏德,三曰孝德。”彼注云:“至德,中和之德,覆焘持载含容者也。敏德,仁义顺时者也。孝德,尊祖爱亲。”案《大司徒职》云:“以乡三物教万民,一曰六德,知、仁、圣、义、忠、和。”知此“依於德”非六德者,六德所以教万民,而云三德所以教国子。此经云“士”,故知是三德也。云“一曰五礼”至“九数”者,是《周礼·保氏职》文。案彼注云:“五礼:吉、凶、宾、军、嘉也。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大武》也。五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六书:象形、会意、转注、处事、假借、谐声也。九数: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赢不足、旁要。今有重差、句股。”然五礼六乐之等,皆郑康成所注,其五射以下,郑司农所解。但九数之名,书本多误,儒者所解,方田一、粟米二、差分三、少广四、商功五、均输六、方程七、赢不足八、旁要九。云“今有重差、句股”者,郑司农指汉时,云今世於九数之内有重差、句股二篇,其重差即与旧数差分一也。去旧数旁要,而以句股替之,为汉之九数,即今之《九章》也。先师马融、干宝等更云今有夕桀各为二篇,未知所出。今依司农所注《周礼》之数,馀并不敢。○注“说谓”至“宜也”。○正义曰:此经云“依於法,游於说”,法既是规矩法式,法外又云“说”,是说与法不同,谓说此法式文书,论其法式大小鸿杀之意,与法大同小异,法式据其体,论法据其文。引《考工记》者,证说是说法度之意,彼说铸钟形状,言钟或薄或厚,声之振动,其声清浊,由薄厚而出。云“侈之所由兴”者,“侈”谓钟口宽大,“”谓钟口内小,从此法式所由兴,有说,或大或小,或侈或,皆有所宜之意:钟厚则声不散,薄则声散;大短,出声疾易竭;小长,声缓深远;则声不舒扬,故云“有说”。
言语之美,穆穆皇皇。朝廷之美,济济翔翔。祭祀之美,齐齐皇皇。车马之美,匪匪翼翼。鸾和之美,肃肃雍雍。(匪,读如“四牡”。齐齐皇皇,读如归往之往。“美”皆当为“仪”字之误也。《周礼》:“教国子六仪,一曰祭祀之容,二曰宾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丧纪之容,五曰军旅之容,六曰车马之容。”○美音仪,出注,下同。济,子礼反。齐齐皇皇,齐如字,皇音往,徐于况反。匪,读为,芳非反。牡音母。)
[疏]“言语”至“雍雍”。○正义曰:此一节明诸事之宜。此美皆当为仪。○“言语之美”者,谓与宾客言语,故郑注《保氏》云:“宾客之容。”○“穆穆皇皇”者,谓言语形状穆穆皇皇。然其天子诸侯行容亦穆穆皇皇,故《曲礼》云:“天子穆穆,诸侯皇皇。”郑云:“皆行容止之貌。”穆穆皇皇,皆美大之状。○“济济翔翔”者,据在朝威仪。“济济翔翔”者,谓威仪厚重宽舒之貌。言语则穆穆皇皇,威仪则济济翔翔。○“齐齐皇皇”者,皇,读为归往之往。皇氏云:“谓心所系往。孝子祭祀,威仪严正,心有继属,故齐齐皇皇。”然其言语及威仪皆当如此。○“匪匪翼翼”者,匪,读曰。“翼翼”者,皆是车马之形状,故《诗》云:“四牡。”下又云:“四牡翼翼。”皆是马之行容貌。翼翼,皆是马之严止。○“肃肃雍雍”者,鸾和声之形状,肃肃然,雍雍然。肃肃是敬貌,雍雍是和貌。○注“匪读”至“之容”。○正义曰:《诗·小雅》云:“四牡,周道倭迟。”述文王聘臣之劳。云“美皆当为仪”者,以《保氏》云:“教国子六仪,一曰祭祀之容。”容即仪也,故知“美皆当为仪”。郑彼注“祭祀之容”,“朝廷之容”,“车马之容”,皆引此文。其“宾客之容”,则此“言语穆穆皇皇”也。彼注“丧纪之容,累累颠颠;军旅之容,暨暨讠各讠各”,是《玉藻》文也。
问国君之子长幼,长,则曰“能从社稷之事矣”;幼,则曰“能御”、“未能御”。(御,谓御事。○长,丁丈反,下及注同。)问大夫之子长幼,长,则曰“能从乐人之事矣”;幼,则曰“能正於乐人”、“未能正於乐人”。(正,乐政也。《周礼·大司乐》:“以乐德教国子,中、和、祗、庸、孝、友。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大武》。”○乐人,音岳。兴如字,又许证反。道音导。讽,福凤反。卷音权。,户故反。)问士之子长幼,长,则曰“能耕矣”;幼,则曰“能负薪”、“未能负薪”。(士禄薄,子以农事为业。)执玉、执龟不趋,堂上不趋,城上不趋。(於重器,於近尊,於迫狭,无容也。步张足曰趋。○音策。近,附近之近。狭音合。)武车不式,介者不拜。(兵车不以容礼下人也,军中之拜肃拜。○下户嫁反。)
[疏]“问国君”至“不拜”。○正义曰:此一节明问国君及大夫士之子长幼之称。○“长,则曰能从社稷之事矣”者,谓彼人所问君之子长幼。若长,则答之云能从君供社稷之事若幼则曰:“能御御治也。谓巳能治事若大幼则曰:“未能治事此治事,谓寻常细小事也,小於社稷事。○“问大夫之子长幼,长,则曰能从乐人之事矣”者,以大夫之子,恒习学於乐,长则己能习乐,故曰“能从乐人之事矣”。○“幼,则曰能正於乐人,未能正於乐人”者,正,谓政令。以幼者习乐未成,但听政令於乐人,受乐人所教。幼,则云“已能受命令於乐人”,若大幼,则云“未能受政令於乐人”。○注“正乐”至“大武”。○正义曰:郑恐经“正”是乐正之官,故读为政令之“政”,谓年幼受政於乐人也。引《大司乐》者,证卿大夫之子习乐之事。云“以乐德教国子,中、和、衤氐、庸、孝、友”者,彼注云:“中,犹忠也,和,刚柔也。祗,敬。庸,有常也。善父母曰孝,善兄弟曰友。”云“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者,彼注云:“兴,谓以善物喻善事。导者,言古以剀今也。倍文曰讽,以声节之曰诵,发端曰言,答述曰语。”云“教国子舞《云门》”以下者,故注云:“黄帝曰《云门》、《大卷》,言其德如云之所出,民得以有族类。”如郑此言,“如云之所出”,解《云门》也,“民得以有族类”,解《大卷》也,言有族类而集聚也。彼注:“《大咸》、《咸池》,尧乐也,言其德无所不施。《大韶》,舜乐也,言有德能绍尧之道。《大夏》,禹乐也,禹治水,言其德能大中国。《大》,汤乐也,言其德能使天下得其所。《大武》,武王乐也,言其德能成武功也。”《曲礼》问其父身,此问其子者,皇氏云:“记人之意异耳。”
妇人吉事,虽有君赐,肃拜;为尸坐,则不手拜,肃拜;为丧主,则不手拜。(肃拜,拜低头也。手拜,手至地也。妇人以肃拜为正,凶事乃手拜耳。为尸,为祖姑之尸也。《士虞礼》曰:“男,男尸。女,女尸。”“为丧主,不手拜”者,为夫与长子当稽颡也,其馀亦手拜而巳。虽或为唯,或曰丧为主,则不手拜,肃拜也。○低,丁兮反。为夫,于伪反。)
[疏]“妇人”至“手拜”。○正义曰:此一节论妇人拜仪。妇人吉礼不手拜,但肃拜。肃拜,如今妇人拜也。吉事及君赐悉然也。○“为尸坐”者,谓虞祭,妇人为祖姑作尸也。《周礼》“坐尸”,嫌妇人或异,故明之也。若平常祭,无妇人之尸,示主於夫,故设同几而已。○“则不手拜,肃拜”者,手拜,手至地。妇人为尸,或答拜时,但肃拜,而不手拜也。○“为丧主,则不手拜”者,妇人若有丧而不为主,则手拜也。若为夫及长子丧主,则稽颡,不手拜。○注“肃拜”至“拜也”。○正义曰:“手拜,手至地”者,解手拜之义。言手拜之拜,但以手至地,则《周礼》“空首”。案郑注《周礼》:“空首,头拜至手。”此云“手至地”,不同者,此手拜之法,先以手至地,而头来至手。故两注不同,其实一也。云“妇人以肃拜为正”者,言肃拜是妇人之常。而昏礼拜扌及地,以其新来为妇,尽礼於舅姑故也。《左传》穆羸顿首於宣子之门者,有求於宣子,非礼之正也。云“凶事乃手拜耳”者,言妇人除为丧主,其馀轻丧,凶事乃有手拜耳。郑知然者,以经云“为丧主,则不手拜”,明不为丧主,则手拜,故云“凶事乃有手拜耳。云“为尸,为祖姑之尸也”者,以《士虞礼》“男,男尸;女,女尸”故也。若平常吉祭,则共以男子一人为尸,故《祭统》云“设同几”是也。云“为夫与长子,当稽颡也”者,《小记》文。以其稽颡,故不手拜。云“其馀亦手拜而巳”者,除夫与长子之外,则上云“凶事乃手拜”是也。云“或曰丧为主,则不手拜,肃拜也”者,郑更引或解之辞,云为丧主,不作手拜,但为肃拜,与前为稽颡异,违《小记》正文,其义非也。
葛而麻带。(谓既虞、卒哭也。带,所以自结束也。妇人质,少变,於丧之带,有除而无变。)
[疏]“葛”而“麻带”。○正义曰:此谓妇人既虞、卒哭,其以葛易麻,故云“葛”。妇人尚质,所贵在要,带有除无变,终始是麻,故云“麻带也”。
取俎、进俎不坐。(以其有足,亦柄尺之类。○柄,兵命反。)执虚如执盈,入虚如有人。(重慎。)
[疏]“取俎、进俎不坐”。○正义曰:取俎,谓就俎上取肉。进俎,谓进肉於俎。俎既有足,立而进取便,故不坐。○注“亦柄尺之类”。○正义曰:案《管子书·弟子职》云“进柄尺,谓爵豆之属”是也。
凡祭,於室中、堂上无跣,燕则有之。(祭不跣者,主敬也。燕则有跣,为欢也。天子诸侯祭,有坐尸於堂之礼。祭,所尊在室,燕,所尊在堂。将燕,降说屦,乃升堂。○跣,悉典反。为,于伪反。税屦,本又作脱,又作说,吐活反。)
[疏]“凡祭”至“有之”。○正义曰:此一经论堂上有跣无跣之事。○“凡祭,於室中、堂上无跣”者,凡祭,谓天子至士悉然也。跣,说屦也。下大夫及士阴、阳二厌及燕尸,皆於室中,上大夫阴厌及祭在室,若摈尸则于堂,天子诸侯则有室有堂。祭礼主敬,故凡祭在室中者,非唯室中不说屦,堂上亦不敢说屦,故云“凡祭,於室中、堂上无跣”。○“燕则有之”者,有之谓堂上有跣也。燕礼主欢,故得说屦而升堂坐也。《燕礼》云:“宾及卿大夫皆说屦,升就席。”注云:“凡燕坐必说屦,屦贱不在堂也。礼者尚敬,敬多则不亲,燕,安坐相亲之心。”○注“祭不”至“升堂”。○正义曰:云“祭不跣者,主敬也”者,跣,谓说屦坐而相亲。祭礼主敬,不敢私自相亲,故云“祭不跣者,主敬也”。云“天子诸侯祭,有坐尸於堂之礼”者,朝事延尸於户外,故坐尸於堂。若卿大夫以下,祭礼於室,无坐尸於堂也。云“祭所尊在室”者,以经云“凡祭,於室中、堂上无跣”,故辨之也。此则贵贱通,故卿大夫士正祭馈食,并在室中,而天子诸侯,虽朝事延尸於户外,非礼之盛节,初入室灌及馈熟之时,事神大礼,故云“祭所尊在室”。云“燕所尊在堂”者,於《燕礼》文无在室,唯在堂行礼,初时立而致敬,故云“燕所尊在堂”。云“将燕,降说屦,乃升堂”者,《燕礼》文也。
未尝不食新。(尝,谓荐新物於寝庙。)
[疏]“未尝不食新”。○正义曰:尝,谓荐新物於寝庙也。未尝,则人子不忍前食新也。
仆於君子,君子升下则授绥,始乘则式。君子下行,然後还立。(还车而立,以俟其去。○还音旋,注同。)
[疏]“仆於”至“还立”。○正义曰:此一经论仆御之礼,必授人绥,故君子升及下,仆者皆授绥也。○“始乘则式”者,谓是仆者始乘,君子未至,御者则式,以待君子升也。○“君子下行,然後还立”者,仆人之礼。若君子将升,则仆先升,君子下行,则仆後下,更还车而立,待君子去後,乃敢自安。或云君车将驾,则仆执策立於马前,故君子将下车,则仆亦下车立於马前,待君子下行,乃更还车立,以俟君去。
乘贰车则式,佐车则否。(贰车、佐车皆副车也。朝祀之副曰贰,戎猎之副曰佐。鲁庄公败于乾,时公丧戎路,传乘而归。○朝,直遥反。丧,息浪反。传乘,上文专反,又陟恋反,下绳证反,下文除“乘车”同。)贰车者,诸侯七乘,上大夫五乘,下大夫三乘。(此盖殷制也。《周礼》:贰车,公九乘,侯伯七乘,子男五乘,卿大夫各如其命之数。)
[疏]“乘贰”至“则否”。○正义曰:谓仆乘副车法也。朝祀副车曰“贰”,戎猎副车曰“佐”。朝祀尚敬,乘副车者式,戎猎尚武,乘副车者不式也。○注“贰车”至“而归”。○正义曰:云“朝祀之副曰贰,戎猎之副曰佐”者,以此经佐车、贰车相对车。贰车云式主敬,故谓“朝祀之副曰贰”,佐车不式主武,故云“戎猎之副曰佐”。若戎、猎自相对,则戎车之副曰“ヘ”,田车之副曰“佐”,故《周礼》:“戎仆驭ヘ车,田仆驭佐车。”熊氏云:“此云‘戎猎之副曰佐’者,据诸侯礼也。”故庄九年“公及齐师战于乾时,公丧戎路,佐车授绥”是也。○注“此”至“之数”。○正义曰:按《周礼·大行人》云:上公贰九乘,侯伯七乘。又《典命》云:“卿六命,其大夫四命,车服各如其命数。”并与此经不同,故疑为殷制。
有贰车者之乘马、服车不齿,(尊有爵之物,广敬也。服车,所乘车也。车有新旧。)观君子之衣服,服剑、乘马弗贾。(平尊者之物,非敬也。○贾音嫁。)
[疏]“有贰”至“弗贾”。○正义曰:此一节明广敬之义。○“有二车者之乘马、服车不齿”者,有二车,则谓下大夫。二车之乘以下者,谓其所乘之马、所服之车,不敢齿次论其年岁,评其价数高下。车所以不得齿者,以车有新旧,则年岁有多少,价数有贵贱,以尊者之物,故不敢齿也。○“观君子之衣服、服剑、乘马弗价”者,观,视也,亦不得轻平尊者物堪直多少之价,亦为不敬,故观而不平。
其以乘壶酒、束、一犬赐人。若献人,则陈酒、执以将命,亦曰“乘壶酒、束、一犬”。(陈重者,执轻者,便也。乘壶,四壶也。酒,谓清也,糟也。不言“陈犬”,或无修者,牵犬以致命也。於卑者曰“赐”,於尊者曰“献”。○便,婢面反,下同。糟,早劳反。)其以鼎肉,则执以将命。(鼎肉,谓牲体巳解,可升於鼎。○巳如字,又音异。解,庚买反。)其禽加於一双,则执一双以将命,委其馀。(加犹多也。)犬则执纟,守犬、田犬则授摈者,既受,乃问犬名。牛则执纟引,马则执勺,皆右之。(纟、纟引、勺皆所以系制之者。守犬、田犬问名,畜养者当呼之名,谓若“韩卢”、“宋鹊”之属。“右之”者,执之宜由便也。○纟,息列反。守,手又反,又如字,注同。纟引,文引反。勺,丁历反。畜,许六反。鹊,七略反。)臣则左之。(异於众物。臣,谓囚俘。○俘音孚。)车则说绥,执以将命。甲,若有以前之,则执以将命;无以前之,则袒奉胄。(甲,铠也。有以前之,谓他挚币也。,铠衣也。胄,兜鍪也。袒其衣,出兜鍪以致命。○税,本又作脱,又作说,同,吐活反。袒音但。音羔,甲衣也。奉,芳勇反。胄,直又反。铠,苦代反。,吐刀反。鍪,丁侯反。鍪,亡侯反。)器则执盖,(谓有表里。)弓则以左手屈执拊。(,弓衣也。左衣屈衣,并於拊执之,而右手执箫。○音独。拊,芳武反。并,必政反。)剑则启椟,盖袭之,加夫桡与剑焉。(椟,谓剑函也。袭,却合之。夫衤尧,剑衣也,加剑於衣上。夫,或为烦,皆发声。○椟音独。夫桡,上音扶,注同,下如遥反。函音咸。却,去略反,下文同。)笏、书、、苞苴、弓、茵、席、枕、几、、杖、琴、瑟、戈有刃者椟、、,其执之,皆尚左手。(苞苴,谓编束萑苇以裹鱼肉也。茵,著蓐也。,警枕也。荚,蓍也。如笛,三孔。皆,十六物也。左手执上,上阳也。右手执下,下阴也。○苴,子余反。茵音因。,京领反,注同。警,忱也,又炯迥反。编,必绵反。菅音奸。苇,于鬼反。裹音果。著蓐,上音伫,下音辱。)刀,却刃授颖,削授拊。(辟用时。颖,也。拊,谓把。○颖,役顶反。削音笑。辟音避。把音霸。)凡有剌刃者,以授人则辟刃。(辟刃,不以正乡人也。○剌,七智反,又七亦反。辟,匹亦反,注同。乡,许亮反,下“乡国”同。)
[疏]“其以乘壶酒、束、一犬赐人”至“凡有剌刃者,以授人则辟刃”。○正义曰:此一节广明以物献遗人法,各随文解之。○“其以乘壶酒、束、一犬赐人,若献人”者,四马曰“乘”,故知四壶酒亦曰“乘壶”。束,十廷脯也,酒脯及犬皆可为礼也。与卑者曰“赐”,奉尊者曰“献”,随其所与,故云“赐人,若献人”也。○“则陈酒、执以将命”者,陈,列也。酒重脯轻,故陈列重者於门外,而执轻者进以奉命也。○“亦曰乘壶酒、束、一犬”者,谓将命之时辞也。虽陈酒、犬,而单执脯致命,而其馈,亦犹曰有酒、脯、犬也。若二犬,亦当言二也。○注“酒谓”至“命也”。○正义曰:案《内则》,酒醴有清有糟,F9者曰清,不F9者曰糟,故知此酒或清或糟。云“不言陈犬,或无者,牵犬以致命也”者,郑释初云“有酒脯犬”,而後唯云“陈酒执脯”,不言“陈犬”,故明之也。若言“陈犬”,则嫌无脯,时亦犹陈之。今欲明若无脯者,则陈酒牵犬以将命”,故不言“陈犬”也。犬马不上於堂,牵之当在下耳。○“其以鼎肉,则执以将命”,谓无脯犬而有酒肉者也,则亦陈酒而执肉以将命也。云“鼎肉”者,谓肉巳解剔,可升於鼎者,解剔则易执也。○“其禽加於一双,则执一双以将命,委其馀”者,谓以禽兽赐也。二只曰双,加於一双,谓或十或百双也。假令多双,则唯执一双将命也。“委其馀”者,所馀多双,则委陈门外也。○“犬则”至“右之”。○纟,牵犬绳也。若牵犬将命,则执系犬绳也。○“守犬、田犬则受摈者,既受,乃问犬名”者,犬有三种:一曰守犬,守御宅舍者也;二曰田犬,田猎所用也;三曰食犬,充君子庖厨庶羞用也。田犬、守犬有名,食犬无名。献田犬、守犬,则主人摈者既受之,乃问犬名。○“牛则执纟引,马则执勺”者,纟引、勺俱牵牛马之物,故执之。○“皆右之”者,谓以右手牵之,由便故也。此谓田大、守犬,蓄养驯善,无可防御。若充食之犬,则左手牵之,右手防御,故《曲礼》云“效犬者,左牵之”是也。○注“谓若”至“之属”。○正义曰:《战国策》云:“韩子卢者,天下之壮犬也。”桓谭《新论》云:“夫畜生贱也,然其尤善者,皆见记识,故犬道韩卢宋犭足。”又魏文帝说诸方物亦云:“狗於古则韩卢宋鹊。”则犭足、鹊音同字异耳,故郑亦为“鹊”字。○“臣则左之”者,谓征伐所获民虏者也。左之,谓左手操其右袂也,以其异於众物。众物,犬马之属。犬马不生变异,故皆右之。民虏或起恶虑,故以左手操右袂,右手当制之,是与众物异也。○“车则”至“奉胃”。○献车马者,执策、绥,故知陈车马而说绥,执以将命。○“甲,若有以前之,则执以将命”者,甲,铠也。有以前之,谓他物也,谓献铠,若复有他物,与铠同献,则陈铠而执他物轻者以将命也。○“无以前之,则袒奉胃”者,袒,开也。,铠衣也。胄,兜鍪也。若无他物,唯献甲而已,则开甲出胄,奉之将命也。《曲礼》云“献甲者执胄”是也。○“器则执盖”。○器,凡器若献,则陈底执盖以将命,盖轻便也。○“弓则以左手屈执拊”,,弓衣。拊,弓把也。献弓,则左手屈弓衣,并於把而执之,以其右手执箫以将命。《曲礼》云“右手执箫,左手承附”是也。○“剑则”至“剑焉”。○启,开也。椟,剑函也。献剑则先开函也。○“盖袭之”者,盖,剑函之盖也。袭,谓却合也。开函而以盖却合於函下,底於盖上。“加夫衤尧”者,衤尧,剑衣也。先却合盖於函下,又加剑衣函中也。○“与剑焉”者,加衣於函中竟,而以剑置衣上也。○注“袭却”至“发声”。○正义曰:皇氏云:“却,仰也。”谓仰盖於函底之下,加函底於上,重合之,故云“袭”。云“夫衤尧,剑衣也”者,熊氏云:“依《广雅》,夫衤尧,木剑衣。”谓以木为剑衣者,若今刀。云“夫,或为烦,皆发声”者,以《礼记》本“夫”或作“烦”字者,故云“夫,或为烦”,皆是发声,故云“皆发声”。然则“衤尧”之一字,是衣之正名,衤尧字从衣,当以缯帛为之。熊氏用《广雅》以木为之,其义未善也。○“笏、书”至“左手”。○笏也,书也,,脯也,苞苴也,弓也,茵也,席也,枕也,几也,颖,警枕也,杖也,琴也,瑟也,戈有刃者椟也,谓戈之有刃者,以椟韬之。,蓍也。,笛也。○“其执之,皆尚左手”者,言执此诸物,皆尊尚左手。左手在上而执之,右手在下而承之。○注“苞苴”至“阴也”。○正义曰:“苞苴,谓编束萑苇以裹鱼肉”者,案《既夕礼》云“苇苞长三尺。”《内则》云:“炮取豚,编萑以苞之。”是编萑苇以裹鱼及肉也,亦兼容他物,故《禹贡》云“厥包橘柚”,《孔丛子》云“吾於木瓜之惠,见苞苴之礼行”是也。“茵,著蓐也”者,谓茵是以物所著之蓐。言有著者,谓之曰“茵”。故《既夕》云“茵著用荼”,谓茅莠也,用荼以著茵也。云“颖,警枕也”者,以经枕外别言颖,颖是颖发之义,故为“警枕”。云“荚,蓍也”者,《曲礼》云:“荚为筮。”故荚为蓍也。云“如笛,三孔”者,案《汉礼器》知之。《诗》注或云“六孔”,两不同者,盖有大小,《诗》笺:或云管如{逐},并而吹之。云“皆,十六物也”者,前解经以“也”间之,即是其数也。○“刀,却刃授颖”,言授人以刀,仰其刃,授之以颖。颖,谓刀也,言以刃授之。○“削授拊”者,削,谓曲刀。拊,谓削把。言以削授人,则以把授之。○注“颖,也”。○正义曰:颖是颖发之义。刀之在手,谓之为颖;禾之秀穗,亦谓之为颖;枕之警动,亦谓之颖。其事虽异,大意同也。○“凡有剌刃者,以授人则辟刃”,谓不以刃正向人也。
乘兵车,出先刃,入後刃。(不以刃乡国也。)军尚左,(左,阳也。阳主生,将军有庙胜之策,左将军为上,贵不败绩。)卒尚右。(右,阴也,阴主杀。卒之行伍,以右为上,示有死志。○卒,子忽反,注同。行伍,户羽反,下音五。)
[疏]“乘兵”至“尚左”。○正义曰:此一节论兵车出入及将士所处之宜。○“出先刃,入後刃”者,不欲以刃向国。○“军尚左”者,军,谓军将。行伍尊尚左方,左是阳,阳主生,欲其生不败绩也。○“卒尚右”者,言士卒行伍贵尚於右,右为阴,示其有必死之心。
宾客主恭,祭祀主敬,丧事主哀,会同主诩。(恭在貌也,而敬又在心。诩,谓敏而有勇,若齐国佐。○诩,况矩反。)
[疏]“宾客”至“主诩”。○正义曰:恭在貌,敬在心。宾客轻,故主恭。祭祀重,故主敬。“会同主诩”者,诩,谓敏大言语。会同之时,贵在敏捷勇武自光大。○注“诩谓”至“国佐”。○正义曰:成二年《左传》齐、晋战於鞍,齐国佐陈辞以拒晋师,是“敏而有勇”也。
军旅思险,隐情以虞。(险,阻,出奇覆谖之处也。隐,意也,思也。虞,度也。当思念已情之所能,以度彼之将然否。○阻,侧吕反。覆,芳富反。谓伏兵也,徐音赴。谖,况烦反。谖,诈也,或云:“谖,讠华。”处,昌虑反。度,大各反,下同。)
[疏]“军旅”至“以虞”。○正义曰:“军旅思险”者,言军旅行处,思其险阻之地,出奇设谋,以覆败前敌。○“隐情以虞”者,隐,意也,思也。虞,度也。谓以意思念彼情,豫测度前敌,知其所欲为事。记者明军旅之中,当须如此。○注“险阻”至“然否”。○正义曰:“险,阻,出奇覆谖之处也”者,郑解经中“险”字,“险”是地形险阻。谖,诈也。地形既险,得出奇谋覆诈,故云“险,阻,出奇覆谖之处”。若其平地,则不得设奇谋设诈也。虞,度也。《释言》文。云“当思念己情之所能,以度彼之将然否”者,言在军旅,先须思念已国之情所堪能,以测度彼军将欲如此以否。
燕侍食於君子,则先饭而後巳。(所以劝也。○饭,烦晚反,下“小饭”同。)毋放饭,毋流ヱ,小饭而亟之,(亟,疾也。备哕噎,若见问也。○ヱ,昌悦反。亟,纪力反,注同。哕噎,上於月反,下伊结反。)数噍,毋为口容。(口容,弄口。○数,色角反。噍,字又作嚼,子笑反,又在笑反。)客自彻,辞焉则止。(主人辞其彻。)
[疏]“燕侍”至“则止”。○正义曰:此一节明侍食之法。○“先饭而後巳”者,先饭,先君子之饭,若尝食然,君子食罢而後巳,若劝食然。○“小饭而亟之”者,小饭,谓小口而饭。亟,谓疾速而咽小饭,而备哕噎也。速咽之,备见问也。○“数噍,毋为口容”者,数噍,谓数数嚼之。“无为口容”者,无得弄口以为容也。○“客自彻,辞焉则止”者,谓食讫,客欲自彻其俎,主人辞其彻俎,客则止而不彻。
客爵居左,其饮居右。(客爵,谓主人所酬宾之爵也,以优宾耳。宾不举,奠于荐东。)介爵、酢爵、亻巽爵,皆居右。(三爵皆饮爵也。介,宾之辅也。酢,所以酢主人也。古文《礼》“亻巽”作“遵”,遵为乡人为卿大夫来观礼者,酢,或为作。亻巽,或为驺。○介音界,注同。亻巽音遵。驺,责留反,本又作驯,一音巡。)
[疏]“客爵”至“居右”。○正义曰:此一节明客爵所在。客爵,依《乡饮酒礼》,主人酬宾之爵。宾受奠觯于荐东,是客爵居左也。○“其饮居右”者,《乡饮酒礼》旅酬之时,一人举觯于宾,宾奠觯于荐西,至旅酬宾,取荐西之觯,以酬主人,是其饮居右也。○“介爵、酢爵、亻巽爵,皆居右”者,介,宾副也。酢,谓客酌还答主人也。亻巽,谓乡人来观礼,副主人者也。此三人既不被优,故爵并居右,示为饮之,案《乡饮酒》,介爵及主人受酢之爵并亻巽爵,皆不明奠置之所,故记者於此明之。○注“客爵”至“宾耳”。○正义曰:案《乡酒礼》,主人酬宾,奠觯于荐东。所以不奠荐西者,欲优饶其宾,且令闲裕,故不奠於荐西。宾又不尽主人之欢,还奠荐东,示不敢饮也。○注“三爵”至“礼者”。○正义曰:案《乡饮酒礼》,主人献介,介饮。献宾,宾酢主人,主人饮。主人献亻巽,亻巽饮。是三爵皆饮爵。云“遵谓乡人为卿大夫来观礼”者,案《乡射礼》:“若有遵者,则入门左。”注云:“此谓乡之人为大夫者也。谓之为遵者,方以礼乐化民,欲其遵法之也。”今文“遵”或为“亻巽”。云“酢,或为作。亻巽,或为驯”者,谓他文书本有作此字者,故云“或”。他皆仿此。
羞濡鱼者进尾。(擗之由後,鲠肉易离也。乾鱼进首,擗之由前,理易析也。○濡音儒。擗,补麦反,下同。鲠,格猛反。易,以豉反,下同。析,星历反。)冬右腴,(气在下。腴,腹下也。○腴,以朱反。)夏右鳍,(气在上。鳍,脊也。○右鳍,音祈。脊,子昔反。)祭无。(无,大脔,谓刳鱼腹也。无读如旱。○无,旧火吴反,依注音旱,况甫反,徐况纡反。脔,力转反。刳,口胡反,又苦侯反。)
[疏]“羞濡”至“祭无”。○正义曰:此一节明进鱼之礼。○“羞濡鱼者进尾”,濡,湿也,谓膳羞有湿鱼也。“进尾”者,擗湿鱼从後来,则胁肉易离也。○“冬右腴”者,腴,谓鱼腹。冬时阳气下在鱼腹,故“右腴”。○“夏右鳍”者,鳍,谓鱼脊。夏时阳气上在鱼脊,故“右鳍”。凡阳气所在之处肥美,故进鱼使乡右,以右手取之便也。此濡鱼进尾,乾鱼进首,及右腴、右鳍之属,皆谓寻常燕食所进鱼体,非祭祀及飨食正礼也。若祭祀,鱼在於俎,皆缩载,俎既横设,鱼则随俎而从,於人为横,无进首进尾之理。故《少牢》:“鱼用鲋而俎缩载。”其主人正飨亦然。《公食大夫礼》“鱼七,缩俎”是也。正祭,鱼既缩载。《少牢》:主人献祝佐食,三鱼一横之。彼是正祭,鱼横者,以鱼与牲体共俎,故特横之,殊於牲体也。若天子诸侯绎祭,及卿大夫摈尸,鱼则横载之於俎。俎在人前而横鱼,则於人为从,得有进首尾也。故《有司彻》云:“尸俎五鱼,横载之,侑主人皆一鱼,亦横载之。”彼注云:“横载之者,异於牲体。”如郑此言,正祭之时,牲体横而鱼缩载。傧尸之时,牲体缩而鱼横载之,故云“横载之者,异於牲体也”。正祭则右首进腴,故《少牢》鱼右首进腴,变於生人。若生人,右首进鳍,故《公食大夫》云:“寝右。”注云:“右首也。寝右,进鳍也。乾鱼近腴多骨鲠。”案《特牲》、《少牢》“鱼皆十有五”,郑云:“从阴类。”《昏礼》“鱼十有四”,减一从偶数。《士丧礼》大敛,及《士虞礼》及《公食礼》鱼皆七,其天子诸侯鱼数未闻。○“祭无”者,无,谓刳鱼腹下为大脔。此处肥美,故食鱼则刳取以祭先也。
凡齐,执之以右,居之以左。(齐,谓食羹酱饮有齐和者也。居於左手之上,右手执而正之,由便也。○齐,才细反,注及下“以齐”并同。食音嗣。和,户卧反,下“齐和”同。便,婢面反。)
[疏]“凡齐”至“於左”。○正义曰:此一经明齐和之宜。“凡齐”者,谓以盐梅齐和之法。○“执之以右”者,谓执此盐梅以右手。“居之於左”者,谓居处羹食於左手之上,以右手所执盐梅调和正之,於事便也。
赞币自左,诏辞自右。(自,由也。谓为君授币,为君出命也。立者尊右。○为,于伪反,下“为君”同。)
[疏]“赞币”至“自右”。○正义曰:此一经论赞币赞辞之异。自,由也。赞,助也。谓为君授币之时由君左。○“诏辞自右”者,诏辞,谓为君传辞也。君辞贵重,若传与人时,则由君之右也。
酌尸之仆,如君之仆。(当其为尸则尊。)其在车,则左执辔,右受爵,祭左右轨、范,乃饮。(《周礼·大御》“祭两轵,祭轨,乃饮”。轨与轵於车同谓彗头也。凡与范声同,谓轼前也。○轨,鬼美反。范音犯。轵音旨。彗音卫。轼音式。)
[疏]“酌尸”至“乃饮”。○正义曰:此一节明为尸之仆祖道祭之宜。○“酌尸之仆”者,仆,为尸御车之人,将欲祭,酌酒与尸之仆,令为祭,如似酌酒与君之仆,以其为尸,则尊之似君也。○“其在车,则左执辔,右受爵”者,尸仆受酒法也。“其在车”,谓仆在车中时也。仆既所主尸车,故於车执辔而受爵也。尸位在左,仆立於右,故左执辔,右受爵祭酒也。君仆亦然。○“祭左右轨、范”者,轨谓毂末,范谓式前。仆受爵将饮,则祭之酒於车左右轨及前范也。所以祭者,为其神助已,不使倾危故也。“乃饮”者,祭遍乃自饮也。○注“周礼”至“前也”。○正义曰:案《周礼·大驭》“祭两轵,祭轨”,此云“祭右右轨、范”,两文不同,则左右轨与两轵是一,故云“轨与轵於车同谓彗头”,谓车毂小头也。此云“范”,《大驭》云“凡”,两事是一,声同字异,故云“声同”。谓式前之“范”,与此“范”俱是式前也。但式前之凡,车旁著凡,或作“范”字。虽作“范”字,声同而字异,即《诗·邶风》“济盈不濡凡”,亦车旁凡,与此同也。若毂末之轨,则车旁著九,此经“左右轨”是也。其车辙亦谓之“轨”,亦车旁著九,则《考工记》经“涂九轨”,是与此字同而事异也。
凡羞有俎者,则於俎内祭。(俎於人为横,不得祭於间也。)君子不食<囗豕>腴。(《周礼》“<囗豕>”作“豢”,谓大豕之属,食米者也。腴,有似人秽。○<囗豕>与豢同,音患。,本又作秽,纡废反,一音乌外反。)小子走而不趋,举爵则坐立饮。(小子,弟子也。卑,不得与宾、介具备礼容也。)凡洗必盥。(先盥乃洗爵,先自也。盥有不洗也。○盥音管,又古乱反。)牛羊之肺,离而不提心。(提犹绝也。奎刂离之,不绝中央少者,使易绝以祭耳。○不提心,丁礼反,注同,绝句。奎刂,苦圭反。犁,本又作离,同,力兮反,又力知反。)凡羞有氵音者,不以齐。(齐,和也。氵音,起及反。)为君子择葱薤,则绝其本末。(为有萎乾。○为,于伪反,注同。薤,户戒反。萎乾,上於范反,又於伪反,下音竿。)羞首者,进喙祭耳。(耳出见也。○喙,许秽反。见,贤遍反。)尊者以酌者之左为上尊。(尊者,设尊者也。酌者乡尊,其左则右尊也。○遵,本又作尊,注下皆同。乡,许亮反,下“乡人”同。)尊壶者面其鼻。(鼻在面中,言乡人也。)饮酒者、礻几者、醮者,有折俎不坐。(折俎尊,彻之乃坐也。已沐饮曰礻几。酌始冠曰醮。○礻几,其记反。醮,子笑反。折,之设反,下及注皆同。冠,古乱反。)末步爵,不尝羞。(步,行也。)牛与羊鱼之腥,聂而切之为脍。(聂之言也。先藿叶切之,复报切之,则成脍。○聂,之涉反,注反下皆同。脍,古外反。,直辄反。复,扶又反。)麋鹿为菹,野豕为轩,皆聂而不切。为辟鸡,兔为宛脾,皆聂而切之。切葱若薤实之,醯以柔之。(此轩、辟鸡、宛脾,皆菹类也。其作之状,以醯与荤菜淹之,杀肉及腥气也。○麋音眉。轩音献,注同,俱伦反。辟音壁,又补麦反,徐扶益反,注同。兔,他故反。宛脾,上於阮反,下毗支反。“切葱若薤实之”,绝句。菹,庄居反。荤,许云反。淹,於廉反,又於劫反。)。○其有折俎者,取祭肺,反之,不坐,燔亦如之。(亦为尺柄之类也。燔,炙也。《乡射》曰:“宾奠爵于荐西,兴,取肺,坐,绝祭,左手哜之,兴,加于俎,坐手。”○音烦。柄,兵命反。齐之,才细反。,本亦作税,始锐反。)尸则坐。(尸尊也。《少牢馈食礼》曰:“尸左执爵,右兼取肝肺,扌需于俎盐,振祭哜之,加于菹豆。”○食音嗣。扌需,本又作扌Й,而专反,又而悦反,徐耳谁反。)
[疏]“凡羞”至“则坐”。○正义曰:此一节广明祭俎及羞膳之事。○“凡羞有俎者,则於俎内祭”者,若羞在豆,则祭於豆间,若在俎,则於俎内而祭。俎在人前横设,俎内近人之处,以俎於人为横,不得祭於俎间也。俎横在人前,故不得祭於俎外及两俎间也。○“君子不食<囗豕>腴”,<囗豕>,猪、犬也。腴,猪、犬肠也。言猪、犬亦食米,其腹与人相似,故君子但食他处,辟其腴,谓肠胃也。故鼎阙一也。○“小子”至“立饮”,小子,弟子也。趋,徐趋也。弟子不得与宾主参预礼,但给役使,故宜驱走,不得趋翔为容也。○“举爵则坐祭立饮”者,谓弟子若得酒,举爵时则先以坐祭,祭竟而立饮之也。○“凡洗必盥”,洗,洗爵也。盥,洗手也。○凡饮酒必洗爵,洗爵必宜先洗手也。○“牛羊之肺,离而不提心”,谓祭肺法也。提,犹绝也。取肺奎刂离之,不绝心,心谓肺中央少许耳。“凡羞有氵音者,不以齐”,庾云:“氵音,汁也。”若羞有汁,则有盐梅齐和。若食者更调和之,则嫌薄主人味,故“不以齐”也。贺云:“凡氵音皆谓大羹,大羹不和也。”○“为君”至“本末”。○本,根也。葱薤根不净,末萎乾,故择者必绝其二处。为君子如此,则非君子不然。○“羞首”者,进喙祭耳。羞亦膳羞也。首,头也。喙,口也。若膳羞有牲头者,则进口以向尊者,尊者若祭,先取牲耳祭之也。○“尊者”至“尝羞”。○此一节论设尊及折俎行爵尝羞之仪。尊者,谓设尊人也。人君陈尊在东楹之西,於南北列之,设尊之人,在尊东西面,以右为上,则尊以南为上也。酌谓酌酒人也。酌人在尊东西面,以左为上,亦上南也。二人俱以南为上也,故云“以酌者之左为上尊”。○注“尊者”至“尊也”。○正义曰:庾云:“《燕礼》:‘司宫尊于东楹之西,两方壶,左玄酒南上。’注《玉藻》云:唯君面尊,玄酒在南,顺君之面也。‘下云:‘公席阼阶上,西乡。’下又云:‘执幕者升自西阶,立于尊南北面东上。’案‘左玄酒南上’之言,是设尊者东乡,酌者西乡,设者之右,则酌者之左也。”○“尊壶者面其鼻”者,尊与壶悉有面,面有鼻,鼻宜向於尊者,故言“面其鼻”也。○“饮酒者”,则下文“礻几者”、“醮者”是也,总以“饮酒”目之。礻几者,谓沐而饮酒,醮者,谓冠而饮酒者。○“有折俎不坐”者,折俎,谓折骨体於俎也。礻几、醮者,若折俎为尊,礻几、醮小事为卑,故不得坐也。折俎所以为尊者,贺云:“折俎则ゾ馔尊。”故《冠礼》:庶子冠于房户之前,而冠者受醮不敢坐,及礻几者并不敢坐也。案《乡饮酒》、《燕礼》有折俎者皆不坐,独云礻几者、醮者不坐者,以礻几者、醮者无酒俎之时则得坐,嫌畏有折俎亦坐,故特明之,云“有折俎不坐”。○“未步爵,不尝羞”者,步,行也。羞,ゾ羞也。ゾ羞本为酒设,若爵未行而先尝羞,是贪食矣,故不先爵尝之也。此谓无爵之时。羞,庶羞,行爵之後始尝之。若正羞脯醢折俎,未饮酒之前则尝之。故《乡饮酒》、《乡射》、《燕礼》、《大射》献後乃荐宾,皆先祭脯醢,哜肺,乃饮卒爵。○“牛与”至“柔之”。此一节明脍及齑菹粗细之异。○“聂而切之”者,谓先牒为大脔,而後报切之为脍也。“麋鹿为菹”以下,已於《内则》具释之。○“其有”至“则坐”。○此一节明祭菹之仪。折俎,谓折骨於俎。俎既有足,柄尺之类,故就俎取所祭肺,立而取之,升席坐祭。祭讫,反此所祭之物,加之於俎,皆立而为之,故云“取祭,反之,不坐”,祭时坐耳。○“燔亦如之”者,燔,谓燔肉。虽非折骨,其肉在俎,其取及祭、反时,皆亦不坐,故云“燔亦如之”。○“尸则坐”者,前云“不坐”者,是宾客耳。若为尸,尸尊,虽折俎,初取祭、反之,皆坐也。○注“尸尊”至“菹豆”。○正义曰:引《少牢馈食礼》者,证“尸坐”之义。前注引《乡射礼》云“宾奠爵于荐西,兴,取肺”,云“兴则立”也。此引《少牢礼》云“尸左执爵,右兼取肝肺”,不云“兴”,故知尸则坐。菹豆,盛菹之豆也。
衣服在躬,而不知其名为罔。(罔,犹罔罔,无知貌。○罔,本亦作冈,又作网,云两反。)
[疏]“衣服”至“为罔”。○正义曰:衣服文章,所以表人之德,亦劝人慕德,若著之而不识知其名义者,则是罔罔无知之人也。
其未有烛,而後至者,则以在者告。道瞽亦然。(为其不见,意欲知之也。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道音导。为,于伪反,下“为宵”,下文“为人”、“为已”同。冕见,贤遍反。)凡饮酒,为献主者,执烛抱ㄡ,客作而辞,然後以授人。(为宵言也。主人亲执烛敬宾,示不倦也。言“献主者”,容君使宰夫也。未曰“ㄡ”。○ㄡ,侧角反,又子约反,又音在遥反。,人悦反。)执烛不让,不辞,不歌。(以烛继昼,礼杀。○杀,色戒反。)
[疏]“其未”至“不歌”。○正义曰:此一节明有烛无烛之仪,为主人法也。在者,谓已在於坐者。若日已暗,而坐中未有烛继,新有人後来至者,则主人以在坐中者而告之,云某人在此,某人在此,使後来人知之也。○“道瞽亦然”者,瞽无目,恒如日暗,故道示之,亦如无烛时也。○“凡饮酒,为献主者”,献主,主人也,谓为饮酒主人法也。凡饮酒,主人自献宾。若尊卑不敌,则使宰夫为主人以献宾,故“为献主”也。○“执烛”者,谓夜暗执烛。○“抱ㄡ”者,ㄡ,谓未之炬。既欲留客,又取未然之炬抱之也。○“客作而辞”者,作,起也。客既见主人执烛抱ㄡ,故自起辞之也。○“然後以授人”者,主人见客起辞,故从辞而止,以烛乃授已执事之人。○“执烛不让,不辞,不歌”者,执烛,夜时也。礼:宾主有让,及更相辞谢,又各歌《诗》相显德。今既夜莫,所以杀於三事。
洗、盥、执食饮者,勿气。有问焉,则辟耳而对。(示不敢歆臭也。○口旁曰耳。○辟,四亦反,徐孚益反。耳,而志反。歆,许金反。臭,许又反。○)
[疏]“洗盥”至“而对”。○正义曰:洗,谓与尊长洗爵也。盥,谓与尊长洗手也。若为尊长洗盥及执尊长饮食,则勿气,谓不鼻嗅尊长饮食也。○“有问焉,则辟耳而对”者,耳,口旁也。当为尊者洗盥及执饮食之时,而尊者有事问已,已则辟口而对,不使口气及尊者。
为人祭曰“致福”,为已祭而致膳於君子曰“膳”,、练曰“告”。(此皆致祭祀之馀於君子也。摄主言“致福”,申其辞也。自祭言“膳”,谦也。、练言“告”,不敢以为福膳也。)凡膳、告於君子,主人展之,以授使者于阼阶之南,南面,再拜稽首送,反命,主人又再拜稽首。(展,省具也。○使,色吏反。)其礼:大牢则以牛左肩、臂、折九个,少牢则以羊左肩七个,直豕则以豕左肩五个。(折,断分之也。皆用左者,右以祭也。羊豕不言臂、,因牛序之可知。○臂,本亦作辟,以豉反,注同。儒,奴报反,又奴到反。《说文》云:“臂羊犬,读若儒。”《字林》人於反。个,古贺反,下同。直,大得反。断,丁管反,又大唤反。分,方云反,又扶问反,本又作个,古贺反。)
[疏]“为人”至“五个”。○正义曰:此一节明致福及膳於君子及所膳牲体之数,谓为人摄祭而致饮酢於君子也。其致胙将命之辞则曰“致福”也,谓致彼祭祀之福於君子也。○“为已祭而致膳於君子曰膳”者,若已自祭而致胙於君子,则不敢云“福”,而言致“膳”。膳,善也,言致善味耳。○“、练曰告”者,若已祥而致胙,又不敢云“福”、“膳”,但云“告”,言以祭胙告君子,使知已祥而已,故颜回之丧,馈孔子祥肉是也。○“凡膳告於君子”者,结上也,膳自祭及告祥也。○“主人展之,以授使者于阼阶之南,南面,再拜稽首送”者,谓初遣使膳,告君子之去时也。展,省视,敬君子,故主人自省视饮食多少备具,而阼阶南稽首拜送使者。○“反命,主人又再拜稽首”者,使从君子处还反,则主人亦再拜稽首受命也,亦当在阼阶南,南面也。《曲礼》云“使者反,必下堂而受命”是也。○“其礼:大牢则以牛左肩、臂、折九个”者,明所膳数也。若得大牢祭者,则用牛膳也。周人牲体尚右,右边已祭,所以献左也。周贵肩,故用左肩也。“九个”者,取肩自上断折之,至蹄为九段,以献之也。臂、,谓肩脚也。○“少牢则以羊左肩七个”者,若礼得少牢者,则膳羊左肩。折为七个,不云“臂”,从上可知也。然并用上牲,不并备馔,故大牢者唯牛,少牢者唯羊也。○“直豕则以豕左肩五个”者,若祭唯特豕以用豕左肩,亦用五个以为膳也。
国家靡敝,则车不雕几,甲不组,食器不刻镂,君子不履丝屦,马不常抹。(靡敝,赋税亟也。雕,画也。几,附缠为沂鄂也。组,以组饰之及纟今带也。《诗》云:“公徒三万,贝胄朱纟┪。”亦铠饰也。○靡,亡皮反,注同。几,其衣反,注同。组音祖。,大登反。常如字,恒也,本亦作尝。秣音末,马。亟,本又作极,纪力反,急也,一音其力反。沂,鱼巾反。鄂,五合反。纟今,其荫反,结也。纟┪,息廉反,又音侵。铠,若代反。)
[疏]“国家”至“常秣”。○正义曰:此一节明国家靡敝减省之礼。靡,谓侈靡。敝,谓凋敝。由君造作侈靡,赋税烦急,则物凋敝,则改往来或可。靡为糜,谓财物麋散凋敝,古字通用。○“车不雕几”者,几,谓沂鄂,不雕画漆饰以为沂鄂。○“甲不组”者,,谓纟今带,其甲不用组以为饰及纟今带。○“君子不履丝屦”者,丝屦谓纟句纟意纯之属,不以丝饰之,故云“不履丝屦”。○注“组”至“饰也”。○正义曰:云以组饰者,谓以组饰甲也。云“及纟今带也”者,谓以组连甲及为甲。带言纟今带,解经“”字。是纟专约之名,故《秦诗》云:“竹闭绲。”注云:“,约也。”引《诗》“公徒三万”者,《鲁颂·宫》文。引之者,“贝胄朱纟┪”,贝胄,谓以贝饰胄,朱纟┪缀之也,谓以朱绳缀甲,故郑云“亦铠饰也”。
●卷三十六·学记第十八
(陆曰:“郑云:《学记》者,以其记人学教之义。”)
[疏]正义曰:按郑《目录》云:“名曰《学记》者,以其记人学教之义,此於《别录》属《通论》。”
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讠叟闻,不足以动众。(宪,法也,言发计虑当拟度於法式也。求,谓招来也。讠叟之言小也。动众,谓师役之事。○宪音献。讠叟,思了反,徐所穆反。闻音问,声闻。度,大各反。)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就,谓躬下之。体,犹亲也。○下,户嫁反。)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所学者,圣人之道在方策。○策,初革反。)
[疏]“发虑”至“学乎”。○正义曰:此一节明虽有馀善,欲化民成俗,不如学之为重。○“发虑宪”者,发,谓起发。虑,谓谋虑。宪,谓法式也。言有人不学,而起发谋虑,终不动众,举动必能拟度於法式,故云“发虑宪”。○“求善良”者,良亦善也,又能招求善良之士。○“足以讠叟闻”者,讠叟之言小。闻,声闻也。言不学之人,能有片识谋虑法式,求善以自辅。此是人身上小善,故小有声闻也。○“不足以动众”者,众,谓师役也。虽有以小善,恩未被物,若御军动众则不能,故云“不足以动众”也。○“就贤体远”者,贤,谓德行贤良,屈下从就之。远,谓才艺广远,心意能亲爱之也。○“足以动众”者,以恩被於外,故足以动众也。“未足以化民”者,虽复恩能动众,识见犹浅,仁义未备,故未足以化民也。○“君子如欲化民成俗”者,君,谓君於上位。子,谓子爱下民。谓天子诸侯及卿大夫欲教化其民,成其美俗,非学不可,故云“其必由学乎”。学则博识多闻,知古知今,既身有善行,示民轨仪,故可以化民成俗也。○注“宪,法也,言发计虑当拟度於法式也。求,谓招来也。讠叟之言小也。动众,谓师役之事。○正义曰:“宪,法”,《释诂》文。“讠叟之言小也”,言讠叟音近小,故云“讠叟之言小也”。云“动众,谓师役之事”者,动众以与化民相对,化民事难,动众稍易,故知是师役之事。○注“所学者,圣人之道在方策”。○正义曰:郑恐所学惟小小才艺之事,故云“所学者,圣人之道”。以其化民成俗,非圣人之道不可。云“在方策”者,下篇“文武之道,布在方策”是也。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谓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大学、庠、序之官。○琢,丁角反,治玉曰琢。太音泰,後“大学”皆同。)《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其此之谓乎!(典,经也。言学之不舍业也。兑,当为“说”字之误也。高宗梦傅说,求而得之,作《说命》三篇,在《尚书》,今亡。○兑,依注作“说”,音悦,下《兑命》放此,舍音舍。兑当,徒外反。)
[疏]“玉不”至“谓乎”。○正义曰:此一节论喻学之为美,故先立学之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者,建国,谓建立其国。君民,谓君长其民。内则设师、保,外则设庠、序以教之,故云“教学为先”。○“《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者,记者明教学事重,不可暂废,故引《兑命》以证之。言殷相傅说告高宗云“意恒思念,从始至终,习经典於学也”。○“其此之谓乎”者,言此经所谓教学为先,则《兑命》“念终始典于学也”。○注“典经”至“今亡”。○正义曰:“典,经也”,《释言》文。言“学不舍业”,即经云“终始思念经典”,是不舍业也。言“高宗梦傅说”者,《书序》云:“高宗梦得说,作《说命》三篇。”高宗,殷王武丁,其德高可尊,故号“高宗”。其事具《尚书》篇,见在。郑云“今亡”者,郑不见《古文尚书》故也。
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旨,美也。○肴,户交反。)是故学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困。(学则睹已行之所短,教则见已道之所未达。○睹,丁古反。行,下孟反,下注“德行”同。)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自反,求诸已也。自强,业不敢倦。○强,其丈反,又其良反,下注同。长,丁两反。下注“长稚”、“长者”皆同。)《兑命》曰:“学学半。”其此之谓乎!(言学人乃益已之学半。○学学,上胡孝反,下如字。学人,胡孝反。又音教。)
[疏]“虽有”至“谓乎”。○正义曰:此一节明教学相益。○“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者,嘉,善也。旨,美也。虽有嘉美之肴,兼陈列于前,若不食,即不知其肴之美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者,至,谓至极。虽有至极大道,若不学,则不知大道之善。○“是故学然後知不足”者,若不学之时,诸事荡然,不知已身何长何短。若学,则知已之所短,有不足之处也。○“教然後知困”者,不教之时,谓已诸事皆通。若其教人,则知已有不通,而事有困弊,困则甚於不足矣。○“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者,凡人皆欲向前相进,既知不足,然後能自反向身,而求诸已之困,故反学矣。○“知困然後能自强也”者,凡人多有解怠,既知困弊,然後能自强学,其身不复解怠也。○“故曰:教学相长也”者,谓教能长益於善。教学之时,然後知已困而乃强之,是教能长学善也。学则道业成就,於教益善,是学能相长也。但此礼本明教之长学。“《兑命》曰:学学半”者,上“学”为教,音教,下“学”者,谓习也,谓学习也。言教人乃是益已学之半也。《说命》所云“其此之谓乎”,言学习不可暂废,故引《说命》以证之。言恒思念,从始至终,习礼典于学也。
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术,当为“遂”,声之误也。古者仕焉而已者,归教於闾里,朝夕坐於门,门侧之堂谓之塾。《周礼》:五百家为党,万二千五百家为遂。党属於乡,遂在远郊之外。○塾音熟,一音育。术音遂,出注。)比年入学,(学者每岁来入也。)中年考校。(中,犹间也。乡遂大夫间岁则考学者之德行道艺。《周礼》:三岁大比乃考焉。○中,徐丁仲反,注同。间,间侧之间,下同。比,毗志反。)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离经,断句绝也。辨志,谓别其心意所趣乡也。知类,知事义之比也。强立,临事不惑也。不反,不违失师道。○乐,五孝反,又音岳,下“不能乐学”同。断句,丁乱反。别,彼列反。趣,七住反。乡,许亮反。比,必履反,一音必利反。)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怀,来也,安也。○说音悦。)记曰:“蛾子时术之。”其此之谓乎!(蛾,蚍蜉也。蚍蜉之子,微虫耳,时术蚍蜉之所为,其功乃复成大垤。○蛾,鱼起反,注同,本或作蚁。蚍音毗。蜉音孚。《尔雅》云:“蚍蜉,大蚁。”复,扶又反。垤,大结反,《毛诗传》云:“蚁冢也。”)
[疏]“古之”至“谓乎”。○正义曰:此一节明国家立庠、序上下之殊,并明入学年岁之差。○“古之教”者,谓上代也。○“家有塾”者,此明学之所在。《周礼》:百里之内,二十五家为闾,同共一巷,巷首有门,门边有塾,谓民在家之时,朝夕出入,恒受教於塾,故云“家有塾”。《白虎通》云:“古之教民者里皆有师,里中之老有道德者,为里右师,其次为左师,教里中之子弟以道艺、孝悌、仁义也。”○“党有庠”者,党,谓《周礼》五百家也。庠,学名也。於党中立学,教闾中所升者也。○“术有序”者,术,遂也。《周礼》:万二千五百家为遂。遂有序,亦学名。於遂中立学,教党学所升者也。○“国有学”者,国,谓天子所都及诸侯国中也。《周礼》天子立四代学,以教世子及群后之子,及乡中俊选所升之士也。而尊鲁,亦立四代学。馀诸侯於国,但立时王之学,故云“国有学”也。○“比年入学”者,比年,谓每年也,谓年年恒入学也。○“中年考校”者,“中”犹间也。谓每间一岁,乡遂大夫考校其艺也。○“一年视离经辨志”者,谓学者初入学一年,乡遂大夫於年终之时,考视其业。离经,谓离析经理,使章句断绝也。辨志,谓辨其志意趣乡,习学何经矣。○“三年视敬业乐群”者,谓学者入学三年,考校之时,视此学者。敬业,谓艺业长者,敬而亲之。乐群,谓群居,朋友善者,原而乐之。○“五年视博习亲师”者,言五年考校之时,视此学者。博习,谓广博学习也。亲师,谓亲爱其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者,言七年考校之时,视此学者。论学,谓学问向成,论说学之是非。取友,谓选择好人,取之为友。“谓之小成”者,比六年巳前,其业稍成,比九年之学,其业小,故曰“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者,谓九年考校之时,视此学者,言知义理事类,通达无疑。强立,谓专强独立,不有疑滞。“而不反”,谓不违失师教之道,谓之大成。“此大学之道也”者,言如此所论,是大学贤圣之道理,非小学技艺耳。○“《记》曰:蛾子时术之”者,谓旧人之《记》,先有此语,记礼者引旧《记》之言,故云“蛾子时术之”。蚁子小虫,蚍蜉之子,时时术学衔土之事,而成大垤,犹如学者时时学问,而成大道矣。《记》之所云,其此学问之谓乎?○注“术当为遂,声之误也。古者仕焉而已者,归教於闾里”至“在远郊之外”。○正义曰:此云“术”,《周礼》作“遂”者,此《记》与“党”连文,故知“术”当为“遂”,以声相近而错误也。云“古者仕焉而巳者,归教於闾里,朝夕坐於门”者,“已”犹退也,谓仕年老而退归者。案《书传说》云:“大夫七十而致仕,而退老归其乡里。大夫为父师,士为少师。新已入,馀子皆入学,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学,上老乎明坐於右塾,庶老坐於左塾,馀子毕出,然後皆归,夕亦如之。云“门侧之堂谓之塾”者,《尔雅·释宫》文。引《周礼》者,证党、遂之异。案《周礼》:六乡之内,五家为比,五比为闾,四闾为族,五族为党,五党为州,五州为乡。六遂之内,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ガ,五ガ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今此经六乡举“党”,六遂举“序”,则馀闾里以上,皆有学可知,故此注云“归教於闾里”。其比与邻近,止五家而巳,不必皆有学。云“遂在远郊之外”者,案《周礼》:遂人,掌野之官,百里之外。故知遂在远郊之外。郑注《州长职》云:“序,州党之学。”则党学曰“序”。此云“党有庠”者,乡学曰“庠”,故《乡饮酒》之义云:“主人拜迎宾于庠门之外。”注云:“庠,乡学也。”州党曰序,此云“党有庠”者,是乡之所居党为乡学之庠,不别立序。凡六乡之内,州学以下皆为庠。六遂之内,县学以下皆为序也。皇氏云“遂学曰庠”,与此文违,其义非也。庾氏云“党有庠,谓夏殷礼,非周法”,义或然也。○注“中犹间也。乡遂大夫、间岁则考学者之德行道艺。《周礼》:三岁大比乃考焉”。○正义曰:间年,谓下一年、三年、五年、七年之类是也。云“乡遂大夫间岁则考学者”,计学者入学多少之间岁,非是乡遂大夫间岁三年入学也。云“《周礼》:三岁大比乃考焉”者,郑引《周礼》“三年大比考校”,则此中年考校,非《周礼》也。故《周礼·乡大夫职》云:“三年大比,而兴贤者能者。”皇氏云“此中年考校亦周法”,非也。皇氏又以此“中年考校”,谓乡遂学也,下文云“一年视离经辨志”以下,皆谓国学,亦非也。但应入大学者,自国家考校之耳。其未入大学者,乡遂大夫考校也。○注“蛾,蚍蜉也。蚍蜉之子”。按《释虫》云:“蚍蜉,大蚁。小者蚁。”是蚁为蚍蜉大者,又云“蚁子”,故云“蚍蜉之子”也。
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皮弁,天子之朝朝服也。祭菜,礼先圣先师。菜,谓芹藻之属。○朝朝,并直遥反。芹音勤。藻音早。)《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宵之言小也。肄,习也。习《小雅》之三,谓《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也。此皆君臣宴乐相劳苦之诗,为始学者习之,所以劝之以官,且取上下相和厚。○宵音消。肄,本又作肆,同,以二反,注同。乐音洛。劳,力告反,又如字。为,于伪反。)入学鼓箧,孙其业也。(鼓箧,击鼓警众,乃发箧,出所治经业也。孙,犹恭顺也。○箧,古协反。孙音逊,注及下皆同。警,京领反。○)夏、楚二物,收其威也。(夏,舀也。楚,荆也。二者所以扑挞犯礼者收,谓收敛整齐之。威,威仪也。○夏,古雅反,注同。舀,吐刀反。《尔雅》云:“舀,山贾。”扑,普卜反,《尚书》云:“作教刑。”挞,他达反。)不视,学游其志也。(,大祭也。天子诸侯既祭,乃视学考校,以游暇学者之志意。○,大计反。ヵ音由,本亦作游。暇,户嫁反,旧古雅反。)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使之悱悱愤愤,然後启发也。○语,鱼庶反。悱,芳鬼反。愤,扶粉反,一本直作“悱愤”。)幼者听而弗问,学不躐等也。(学,教也,教之长稚。○学,胡孝反,注同。躐,音里辄反。稚,直吏反。)此七者,教之大伦也。(伦,理也。自大学始教至此,其义七也。)《记》曰:“凡学,官先事,士先志。”其此之谓乎!(官,居官者也。士,学士也。)
[疏]“大学”至“谓乎”。○正义曰:此一节明天子诸侯教学大理,凡有七种,各依文解之。○“大学始教”者,大学,谓天子诸侯使学者入大学,习先王之道矣。熊氏云:“始教,谓始立学教。”“皮弁祭菜”者,谓天子使有司服皮弁,祭先圣先师以藻之菜也。○“示敬道也”者,崔氏云:“著皮弁,祭菜蔬,并是质素,示学者以谦敬之道矣。”○注“祭菜”至“先师”。○正义曰:熊氏云:“以注‘礼先圣先师’之义解经。‘始教’谓始立学也。若学士春始入学,唯得祭先师,故《文王世子》云:‘春官释奠于其先师,秋冬唯祭先师。’巳不祭先圣,故《大胥》‘春释菜合舞’,郑云:‘释菜,礼先师。’是春始入学,不祭先圣也。”皇氏云:“以为‘始教,谓春时学始入学也’,其义恐非。”○“《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宵,小也。肄,习也。当祭菜之时,便歌《小雅》,习其三篇,《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取其上下之官,劝其始学之人,使上下顺序也,故云“官其始也”。亦谓以官劝其始也。○注“宵之”至“和厚”。○正义曰:宵,音近小,故读从“小”。按《乡饮酒礼》、《燕礼》皆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又襄四年穆叔如晋,歌《小雅》三篇,故知“《鹿鸣》、《四牡》、《皇皇者华》也”。云“为始学者,习之所以劝之以官者,《小雅》三篇,皆君臣燕乐及相劳苦。今为学者歌之,欲使学者得为官,与君臣相燕乐,各自劝励,故云“所以劝之以官也”。此云“始者”,谓学者始来入学,故云“始入学习之”也。○“入学鼓箧,孙其业也”。○入学,谓学士入学之时,大胥之官,先击鼓以召之。学者既至,发其筐箧,以出其书,故云“鼓箧”也。所以然者,欲使学者“孙其业”,谓恭顺其所持经业。○注“鼓箧”至“业也”。○正义曰:鼓,谓击鼓,故《大胥》云:“用乐者,以鼓征学士。”《文王世子》云:“大昕鼓征,所以警众也。”《文王世子》云:谓天子视学之时,击鼓警众也。若是凡常入学用乐,及为祭祀用乐者,“以鼓徵学士”是也。○“夏、楚二物,收其威也”,学者不劝其业,师则以夏、楚二物以笞挞之。所以然者,欲令学者畏之,收敛其威仪也。○注“夏舀”至“礼者”。○正义曰:《尔雅·释木》云:“舀,山贾。”郭景纯云:“今之山楸。”卢氏云:“扑作教刑。”是扑挞犯礼者。○“未卜,不视学,游其志也”。○夏氏云:“,大祭,在於夏。”天子诸侯视学之时,必在祭之後。“未卜”,谓未为也。是大祭,必先卜,故连言之。是未为祭,不视学。所以然者,欲游其学者之志,谓优游纵暇学者之志,不欲急切之,故祭之後,乃视学考校优劣焉。○注“大”至“考校”。○正义曰:“,大祭”,《尔雅·释天》文。云“天子诸侯既祭,乃视学”者,谓於夏祭之时,既为祭之後,乃视学考校。当祭之年,故云“未卜,不视学”。若不当祭之年,亦待时祭之後,乃视学也。此视学,谓考试学者经业,或君亲往,或使有司为之,非天子大礼视学也。若大礼视学,在仲春、仲秋及季春,故《文王世子》云:“凡大合乐,必遂养老。”注云:“大合乐,谓春入学舍菜合舞,秋颁学合声。於是时也,天子则视学焉。”《月令》:“季春大合乐,天子率三公九卿而视学焉。”与此别也。视学既在夏祭之後,则天子春秋视学,亦应在春秋时祭之後。此举“未卜,不视学”,则馀可知也。熊氏云:“此谓夏正郊天,视学谓仲春视学。若郊天则不视学。”若如熊氏义,礼不王不,郑注何得云“天子诸侯既祭、乃视学”?既连诸侯言之,则此非祭天。熊说非也。○“时观而弗语,存其心也”者,时观,谓教者时时观之,而不丁宁告语。所以然者,欲使学者存其心也。既不告语,学者则心愤愤,口悱悱,然後启之,学者则存其心也。○“幼者听而弗问”。○教学之法,若有疑滞未晓,必须问师,则幼者但听长者解说,不得辄问,推长者谘问,幼者但听之耳。○“学不躐等也”者,学,教也。躐,逾越也。言教此学者,令其谦退,不敢逾越等差。若其幼者辄问,不推长者,则与长者抗行,常有骄矜。今唯使听而不问,故云“学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伦也”者,伦理也。言前七等之事,是教学大理也。○“记曰”至“谓乎”,引旧记结上七事。“凡学”,谓学为官,学为士者。“官先事,士先志”者,若学为官,则先教以居官之事。若学为士,则先喻教以学士之志。故先七事,皆是教学居官及学士者。○“其此之谓乎”者,记者所云:其此在上七事之谓乎。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有居,有常居也。)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操缦,杂弄。○操,七刀反,注同。缦,未但反。杂,徂合反。)不学博依,不能安诗。(博依,广譬喻也。依或为衣。○依,於岂反,注皆同。)不学杂服,不能安礼。(杂服,冕服、皮弁之属。杂,或为推。)不兴其艺,不能乐学。(兴之言喜也,歆也。艺,谓礼、乐、射、御、书、数。○兴,虚应反。歆,许金反。)故君子之於学也,藏焉,焉,息焉,游焉。(藏,谓怀抱之。,习也。息,谓作劳休止於之息。游,谓暇无事於之游。○音闲。)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兑命》曰:“敬孙务时敏,厥乃来。”其此之谓乎!(敬孙,敬道孙业也。敏,疾也。厥,其也。学者务及时而疾,其所之业乃来。○乐其,音岳,又音洛,又五孝反。离,力智反。)
[疏]“大学”至“谓乎”。○正义曰:此一节论教学之道,必当优柔宽缓,不假急速,游息孙顺,其学乃成。○“大学之教也,时”者,言教学之道,当以时习之。○“教必有正业”者,正业,谓先王正典,非诸子百家,是教必用正典教之也。○“退息必有居”者,退息,谓学者疲倦而暂休息。有居,谓学者退息,必有常居之处,各与其友同居,得相谘决,不可杂滥也。○“学不学操缦,不能安弦”者,此以下并正业积渐之事也。此教乐也。乐主和,故在前,然後须以积渐,故操缦为前也。操缦者,杂弄也。弦,琴瑟之属。学之须渐,言人将学琴瑟,若不先学调弦杂弄,则手指不便;手指不便,则不能安正其弦。先学杂弄,然後音曲乃成也。○“不学博依,不能安诗”者,此教诗法者。诗是乐歌,故次乐也。博,广也。依,谓依倚也,谓依附譬喻也。若欲学诗,先依倚广博譬喻。若不学广博譬喻,则不能安善其诗,以诗譬喻故也。○“不学杂服,不能安礼”者,此教礼法也。前诗後礼,亦其次也。杂服,自衮而下至皮弁至朝服玄端服属。礼谓《礼经》也。《礼经》正体在於服章,以表贵贱。今若欲学礼,而不能明杂衣服,则心不能安善於礼也。“不兴其艺,不能乐学”者,此总结上三事,并先从小起义也。兴,谓歆喜也,故《尔雅》云:“歆、喜,兴也。”艺,谓操缦、博依、六艺之等。若欲学《诗》、《书》正典,意不歆喜其杂艺,则不能耽玩乐於所学之正道。○“故君子之於学也,藏焉,焉,息焉,游焉”者,故,谓因上起下之辞。学虽积渐,故君子之人为学之法,恒使业不离身。藏,谓心常怀抱学业也。,谓习不能废也。息,谓作事倦息之时而亦在学也。游,谓暇无事游行之时亦在於学,言君子於学无时暂替也。“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者,此明亲师爱友也。然,如此也。若能藏、、游、息、游,无时暂替,能如此者,乃能安其所学业。言安学业既深,必知此是深由本师,故至於亲爱师也。○“乐其友”者,师既获亲,而同志之友亦被於乐重。然前三年乐群,五年亲师,亲师在乐群之後,而此前亲後乐友者,群即友也,为义然也。前明始学,故乐友在前。此明学业已成,故亲师为首矣。○“而信其道”者,其道,已道也。既亲师乐友,已道深明,心自说信,不复虚妄。一云:信师友之道,前安学,故乃亲师乐友,後乃信道也。○“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者,“辅”即友也,友主切磋,是辅已之道深远也。“离”犹违也。已道深明,不复虚妄,心自信之。若假令违离师友,独在一处而讲说,不违反於师友昔日之意旨,此则强立不返也。○“《兑命》曰”者,引《尚书》合结之。○“敬孙务时敏”者,此句结积习也。当能敬重其道,孙顺学业,而务习其时,疾速行之,故云“敬孙务时敏”。敏,犹疾速也。○“厥乃来”者,此句结亲师敬道也。厥,其也。若敬孙以时,疾行不废,则其所之业乃来。谓所学得成也,所以尊师乐友。“其此之谓乎”者,《兑命》所云,其此经之谓乎?
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呻,吟也。占,视也。简谓之毕。讯,犹问也。言今之师自不晓经之义,但吟诵其所视简之文,多其难问也。呻,或为慕。讯,或为訾。○呻音申,一音亲,吟也。占,敕沽反,视也。讯,字又作谇,音信,问也。呻吟,鱼金反,又作讠今,同。难,乃旦反。訾,才斯反,又音紫。)言及于数,(其发言出说,不首其义,动云“有所法象”而已。○数,色住反。)进而不顾其安,(务其所诵多,不惟其未晓。)使人不由其诚,(由,用也。使学者诵之而为之说,不用其诚。)教人不尽其材,(材,道也,谓师有所隐也。《易》曰“兼三材而两之”,谓天地人之道。)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教者言非,则学者失问。○施,始移反,下同。悖,布内反。佛,本又作拂,扶弗反。)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隐,不称扬也。不知其益,若无益然。)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速,疾也。学不心解,则亡之易。○去,如字,又起吕反。解,胡买反。忘,亡亮反。之易,以豉反,下文注皆同音。)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刑犹成也。)
[疏]“今之”至“由乎”。○正义曰:此一节论教者违法,学者所以不成,是今师之失,故云“今之教者”。○“呻其占毕”者,此明师恶也。呻,吟也。占,视也。毕,简也。故《释器》云:“简谓之毕。”言今之师,不晓经义,但诈吟长咏,以视篇简而已。○“多其讯”者,讯,问难也。既自不晓义理,而外不肯默然,故假作问难,诈了多疑,言若已有解之然也。○“言及于数”者,数,谓法象。既不解义理,若有所言,而辄诈称有法象也。○“进而不顾其安”者,务欲前进诵习使多,而不曾反顾其义理之安,不谓义理危辟而不自知也。○“使人不由其诚”者,人,谓学者也。由,用也。诚,忠诚。使学者诵文,而已为之说义,心皆不晓而猛浪,是不用己之忠诚也。○“教人不尽其材”者,材,道也。谓已既不晓其义,而纵有所悟者,又不能多,恒恐人胜之,故凡有所知,又为所隐,惜不尽其道也。○“其施之也悖”者,谓教者有上五者之短,故施教於人,违背其理也。○“其求之也佛”者,佛,戾也,教者佛戾也。教者既背违其理,其学者求之则又违戾。受学者心既不解,求问於师,师又不晓违戾义意也。○“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者,由师教既悖,而受者又违,故受学者弟子不荷师教之德,乃隐没其师之学,而憎疾其师也。“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者,师说既不晓了,故弟子受之,苦其难。既难不解,故不自知其有益。○“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者,学者勉力自强,虽得终竟其业,为心不晓解,其亡去之必速疾矣。○“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者,刑,犹成也。言师教弟子不成,由此在上诸事,故云“其此之由乎”。其此之由在上,谓此经文也。以例推之,前文云“其此之谓乎”,则是他书所云其此经之谓乎。○注“其发”至“而已”。○正义曰:“其发言出说,不有其义”者,首,犹本也。教者为弟子发言出说,不本其义理,谓不解此义之言也。云“动云有所法象而已”者,既不解义理,举动所云则言此义有所法象,犹若一则称配大一,二则称配二仪,但本义不然,浪为配当。○注“务其”至“未晓”。○正义曰:“务其所诵多”者,谓师务欲得所诵使多,释经“进”也。云“不惟其未晓”者,惟,思也,不思其诵得未晓解者,释经“不顾其安”也。○注“使学”至“其诚”。○正义曰:“使学者”解经“使人”也,而“为之说”解经“不用其诚”也。言师为学者而说,不用其忠诚实之心,以心不解,诳惑学者。○注“材道”至“之道”。○正义曰:郑恐“材”是材艺,故以“材”为道。道,谓道理。言教人道理。引“《易》曰”者,《易·说卦》文也。但伏羲书上法天,下法地,中法人,谓之三材。《说卦》云“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三材各有其两,故云“兼三材而两之”,而有六爻也。郑引之,证“材”为道也。○注“教者”至“失问”。○正义曰:教者言非,是其施之也悖;学者失问,是其求之也佛。
大学之法,禁於未发之谓豫,(未发,情欲未生,谓年十五时。○禁,居鸩反。欲音欲。)当其可之谓时,(可,谓年二十,时成人。)不陵节而施之谓孙,(不陵节,谓不教长者、才者以小,教幼者、钝者以大也。施,犹教也孙,顺也。○钝,徒困反。)相观而善之谓摩。(不并问,则教者思专也。摩,相切磋也。○摩,莫波反,徐亡{髟皮}反。思,息吏反。磋,七多反。)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兴,起也。)
[疏]“大学”至“由兴”也。○正义曰:此一节论教之得理,则教兴也。○“禁於未发之谓豫”者,发,谓情欲发也。豫,逆也。十五以前,情欲未发,则用意专一,学业易入。为教之道,当逆防未发之前而教之,故云“禁於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者,可,谓年二十之时。言人年至二十,德业已成,言受教之端,是时最可也。○“不陵节而施之谓孙”者,陵,犹越也。节,谓年才所堪。施,犹教也。孙,顺也。谓教人之法,当随其年才,若年长而聪明者,则教以大事,而多与之;若年幼又顽钝者,当教以小事,又与之少,是不越其节分而教之,所谓“孙,顺也”,从其人而设教也。○“相观而善之谓摩”者,善,犹解也。受学之法,言人人竞问,则师思不专,故令弟子共推长者能者一人谘问,馀小不能者,但观听长者之问答,而各得知解。此朋友琢磨之益,故谓之“摩”也。○“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者,结上四者。兴,起也。四事并是教成之所起也。
发然後禁,则格而不胜。(教不能胜其情欲。格,读如“冻冫各”之“冫各”。格,不可入之貌。○,胡半反,注同。格,胡客反,又户隔反。格,不入也,注同。胜音升,又升证反。冫各,胡客反,下同。此二字并从冫各,或水旁作非,一音户各反。)时过然後学,则勤苦而难成。(时过则思放也。○过,姑卧反。)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小者不达,大者难识,学者所惑也。○坏者怪,徐户拜反。)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不相观也。)燕朋逆其师。(燕,犹亵也。亵其朋友。○燕音燕。亵,息列反,下同。)燕辟废其学。(亵师之譬喻。○辟音譬,注及下“罕辟”同。)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废,灭。)
[疏]“发然”至“废也”。○正义曰:此一节论学不依理,教之废耳。○“发然後禁,则格而不胜”者,发,谓情欲既生也。,谓拒也。格,谓坚强。若情欲既发而後乃禁,教则格於教,教之不复入也。是教弱而欲强,为教不胜矣。○“时过然後学,则勤苦而难成”者,时过,谓学时巳过,则心情放荡,虽欲追悔欲学,精明巳散,徒勤苦四体,终难成也。○“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者,杂施,谓教杂乱无次越节,则大才轻其小业,小才苦其大业,并是坏乱之法,不可复治也。○“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者,独学,谓独自习学而无朋友。言有所疑,无可讠咨问,则学识孤偏鄙陋,寡有所闻也。○“燕朋逆其师”者,以前四条皆反上教之所兴,此“燕朋”、“燕譬”,特加二条,不与上相对。燕朋,谓燕亵朋友,不相遵敬,则违逆师之教道也。○“燕譬废其学”者,譬,譬喻也。谓义理钩深,或直言难晓时,须假设譬喻,然後可解。而堕学之徒,好亵慢笑师之譬喻,是废学之道也。○“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者,结上六事,是废学之由。前兴有四,後废有六者,庾云:“不亵朋友及师之譬喻,自是学者之常理。若不为燕朋、燕譬,则亦不足以致兴。”言若作此燕朋、燕譬,则学废矣。○注“格读”至“之冫各”。○正义曰:言格是坚强,譬如地之冻,则坚强难入,故云“如冻冫各之冫各”。但今人谓地坚为冫各也。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後可以为人师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示之以道涂也。抑,犹杂也。开,为发头角。○道音导,注“道示”及下同。强,沈其良反,徐其两反,下同。为,于伪反,下“为学者”同。)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思而得之则深。)
[疏]“君子”至“喻矣”。○正义曰:此一节明君子教人方便善诱之事。○“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者,喻,犹晓也;道,犹示也;牵,谓牵逼。师教既识学之废兴,故教喻有节,使人晓解之法,但广开道,示语学理而巳。若人苟不晓知,亦不逼急,牵令速晓也。○“强而弗抑”者,抑,推也。谓师微劝学者,使神识坚强,师当随才而与之,使学者不甚推抑其义而教之。○“开而弗达”者,开,谓开发事端,但为学者开发大义头角而巳,亦不事事使之通达也。○“道而弗牵则和”者,此下三句,释上三事之所由也。若心苟不晓而牵逼之,则彼心必生忿恚,师与弟子不复和亲。今若但示正道,宽柔教之,则彼心和而意乃觉悟也。○“强而弗抑则易者,贺氏以为:师但劝强其神识,而不抑之令晓,则受者和易,和易亦易成也。○“开而弗达则思”者,但开发义理,而不为通达,使学者用意思念,思得必深,故云“则思”也。○“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者,结上三事之功,若师能教弟子如此三事,则可谓“善教喻矣”。
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失於多,谓才少者。失於寡,谓才多者。失於易,谓好问不识者,失於止,谓好思不问者。○好,呼报反,下“好思”、“好述”同。)知其心,然後能救其失也。(救其失者,多与易则抑之,寡与止则进之。)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疏]“学者”至“者也”。○正义曰:此一节明教者识学者之心,而救其失也。故云“学者有四失,教者必先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者,一失也。假若有人才识浅小,而所学贪多,则终无所成,是失於多也。○“或失则寡”者,二失也。或有人才识深大,而所学务少,徒有器调,而终成狭局,是失於寡少也。○“或失则易”者,三失也。至道深远,非凡浅所能,而人不知思求,唯好泛滥外问,是失在轻易於妙道,故云“或失则易”,此是“学而不思则罔”。○“或失则止”者,四失也。人心未晓知,而不肯谘问,惟但止住而自思之,终不能达其实理,此失在於自止也。此是“思而不学则殆”。○“此四者,心之莫同也”者,结前四失,是由人心之异故也。○“知其心,然後能救其失也”者,结救失四事。师既前识其四心之不同,故後乃能随失而救之也。“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者,使学者“和易以思”,是长善,使学者无此四者之失,是救失,唯善教者能知之。
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言为之善者,则後人乐放亻效。○长,丁丈反,下文及注同。教如字,一本作学,胡孝反。放,方往反。亻效,胡教反。)其言也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谓继志矣。(师说之明,则弟子好述之,其言少而解。臧,善也。○臧,子即反。解,胡买反,下文注同。)
[疏]“善歌”至“志矣”。○正义曰:此一节论教者若善,则能使学者继其志於其师也。言学者继师之志,记者以善歌而比喻之,故云“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歌,谓音声和美,感动於人心,令使听者继续其声也。○“善教者使人继其志”者,设譬既毕,故述其事,而言善教者必能使後人继其志,如善歌之人能以乐继其声,如今人传继周、孔是也。○“其言也约而达”者,此释所以可继之事。言善为教者,出言寡约,而义理显达易解之。○“微而臧”者,微,谓幽微。臧,善也。谓义理微妙,而说之精善也。○“罕譬而喻”者,罕,少也。喻,晓也。其譬罕少而听者皆晓。○“可谓继志矣”者,能为教如上,则可使後人继其志意。不继声而继志者,本为志设,故不继声也。
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後能博喻;能博喻然後能为师;能为师然後能为长;能为长然後能为君。(美恶,说之是非也。长,达官之长。○恶,乌路反,又如字。)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弟子学於师,学为君。)是故择师不可不慎也。(师善则善。)《记》曰:“三王、四代唯其师。”此之谓乎!(四代:虞、夏、殷、周。)
[疏]“君子”至“谓乎”。○正义曰:此一节明为师法。君子,谓师也。教人至极之美,可以为君长之事。○“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者,三王、四代所以敬师,随器与之,是至学之易;随失而救之,是至学之难。○“而知其美恶”者,罕譬而喻,言约而达,是为美。反此则为恶也。○“然後能博喻”者,博喻,广晓也。若知四事为主,触类长之,後乃得为广有晓解也。○“能博喻然後能为师”者,前能广解,後乃可为人作师也。○“能为师然後能为长”者,为师是学优,学优宜仕,故能为一官之长也。○“能为长然後能为君”者,既能治一官之长有功,能为一国之君也。○“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师既有君德,则弟子就师可学为君之德,故前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即是学能为君也。○“是故择师不可不慎也”者,师善,则能教弟子,弟子则能为君,故弟子必宜慎择其师,不可取恶师也。○“《记》曰:三王、四代唯其师”者,引旧《记》结此择师之重也。三王,谓夏、殷、周,四代,则加虞也。言三王、四代虽皆圣人,而无不择师为慎,故云“唯其师”。庾云:“举四代以兼包三王,所以重言者证前云“择师不可不慎”,即此“唯其师”之谓也。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严,尊敬也。)师严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学。是故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当其为尸,则弗臣也;当其为师,则弗臣也。(尸,主也,为祭主也。)大学之礼,虽诏於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尊师重道焉,不使处臣位也。武王践阼,召师尚父而问焉,曰:“昔黄帝、颛顼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见与?”师尚父曰:“在丹书。王欲闻之,则齐矣。”王齐三日,端冕,师尚父亦端冕,奉书而入,负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师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南,东面而立,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颛音专。顼,许玉反。与音馀。齐,侧皆反,下同。奉,芳勇反。折,之设反。)
[疏]“凡学”至“师也”。○正义曰:此一节论师德至善,虽天子以下,必须尊师。○“是故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者,二,谓当其为尸及师,则不臣也。此文义在於师,并言尸者,欲见尊师与尸同。○“当其为尸,则弗臣也”者,若不当其时,则臣之。案《钩命决》云:“暂所不臣者五,谓师也,三老也,五更也,祭尸也,大将军也。”此五者,天子诸侯同之。此唯云尸与师者,此经本意据尊师为重,与尸相似,故特言之,所以唯举此二者,馀不言也。又按《钩命决》云:“天子常所不臣者三,唯二王之後、妻之父母、夷狄之君。不臣二王之後者,为观其法度,故尊其子孙也。不臣妻之父母者,亲与其妻共事先祖,欲其欢心。不臣夷狄之君者,此政教所不加,谦不臣也。诸侯无此礼。”○“大学之礼,虽诏於天子,无北面,所以尊师也”者,此证尊师之义也。此人既重,故更言大学也。诏,告也。虽天子至尊,当告授之时,天子不使师北面,所以尊师故也。○注“尊师”至“之言”。○正义曰:“武主践阼”以下,皆《大戴礼·武王践阼篇》也。云“黄帝、颛顼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见与”者,武王言黄帝、颛顼之道恒在於意,言意恒念之,但其道超忽已远,亦恍惚不可得见与。与,语辞。今检《大戴礼》唯云“帝颛顼之道”,无“黄”字,或郑见古本不与今同,或後人足“黄”字耳。云“丹书”者,师说云:“赤雀所衔丹书也。”云“端冕”者,谓衮冕也。其衣正幅与玄端同,故云“端冕”。故皇氏云“武王端冕”,谓衮冕也。《乐记》“魏文侯端冕”,谓玄冕也。云“师尚父亦端冕”者,案《大戴礼》无此文,郑所加也。云“西折而南,东面”者,案《大戴礼》唯云“折而东面”,此“西折而南”,“南”字亦郑所加。云“师尚父西面道书之言”者,皇氏云:“王在宾位,师尚父主位,故西面。”王庭之位,若寻常师徒之教,则师东面,弟子西面,与此异也。其“丹书”之言,案《大戴礼》云:“其书之言曰:敬胜怠者强,怠胜敬者亡。”《瑞书》云:“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与《瑞书》同矣。“凡事不强则枉,不敬则不正。枉者灭废,敬者万世。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倾其世。王闻书之言,惕然若惧,退而为戒,书於席之四端为铭”,及几、鉴、盂、盘、楹、杖、带、屦、剑、矛为铭,铭皆各有语,在《大戴礼》也。
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从,随也。庸,功也。功之,受其道,有功於巳。)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後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言先易後难,以渐入。○说音悦。)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後尽其声。不善答问者反此。(从,读如“富父舂戈”之舂。舂容,谓重撞击也,始者一声而已。学者既开其端意,进而复问,乃极说之,如撞钟之成声矣。从,或为松。○撞,丈江反。叩音口。从,依注读为舂,式容反。父音甫。重,直用反。复,扶又反。)此皆进学之道也。(此皆善问善答也。)
[疏]“善学”至“道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善学及善问,并善答不善答之事。○“善学者师逸而功倍”者,受者聪明易入,是为学之善,故师体逸豫,而弟子所解又倍於他人也。○“又从而庸之”者,庸亦功也。所得既倍於他人,故恒言我师特加功於我者,是“从而功之”也。○“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者,此明劣者也。巳既ウ钝,故师体勤苦,而功裁半於他人也。○“又从而怨之”者,已既ウ钝,而不自责已不明,乃反怨於师,独不尽意於我也。○“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後其节目”者,此明能问者。问,谓论难也。攻,治也。言善问之人,如匠善攻治坚木,先斫治其濡易之处,然後斫其节目。其所问师之时,亦先问其易,後问其难也。○“及其久也,相说以解”者,言问者顺理,答者分明,故及其经久,师徒共相爱说,以解义理。○“不善问者反此”者,若ウ劣不解问之人,则与能问者意反也。谓先问其难,心且不解,则答问之人,不相喜说,义又不通也,故云“反此”矣。○“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者,向明问,此明答也。以为设喻譬,善能答问难者,如钟之应撞,撞小则小鸣应之,撞大则大鸣应之。能答问者,亦随彼所问事之大小而答之。○“待其从容,然後尽其声”者,又以钟为喻也。○“不善答问者反此”者,谓不善答他所问,则反此。上来之事,或问小而答大,或问大而答小,或暂问而说尽,此皆无益於所问,故云“不善答问者反此”。○“此皆进学之道也”者,言上善问善答,此皆进益学者之道也。○注“从谓”至“之舂”。○正义曰:舂,谓击也。以为声之从容,言钟之为体,以待其击。每一舂而为一容,然後尽其声。言善答者,亦待其一问然後一答,乃後尽说义理也。按《左传》文十一年冬,叔孙得臣败狄於咸,获长狄侨如,富父终甥以戈扌春长狄喉而杀之,是也。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记问,谓豫诵杂难、杂说,至讲时为学者论之。此或时师不心解,或学者所未能问。○难,乃旦反。)必也其听语乎。(必待其问乃说之。)力不能问,然後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舍之须後。○语,鱼据反,下同。舍音舍,又如字,下注同。)
[疏]“记问之”至“舍之可也”。○正义曰:此一节论教者不可为记问之学。又教人之时,不善教学者,谓心未解其义,而但逆记他人杂问,而谓之解。至临时为人解说,则先述其所记而示人,以其不解,无益学者,故云“不足以为人师”。○“必也其听语乎”者,听语,谓听其问者之语。既不可记问,遂说教人之时,必待学者之问,听受其所问之语,然後依问为说之也。○“力不能问,然後语之”者,若受业者才力苟不能见问,待愤愤悱悱之间,则师然後乃示语之矣。○“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者,弟子既不能问,因而语之,语之不能知,且舍住,待後别更语之可也。
良冶之子,必学为裘。(仍见其家锢补穿凿之器也。补器者,其金柔乃合,有似於为裘。○冶音也。锢音固。穿,字又作{穴身},音川。凿,在洛反。)良弓之子,必学为箕。(仍见其家桡角也。桡角者,其材宜调,调乃三体相胜,有似於为杨柳之箕。○箕音基,注同。桡,而小反,下同,曲屈也,一音乃孝反。,古旦反。胜音升,任也,一本作称,尺证反。)始驾马者反之,车在马前。(以言仍见则贯,即事易也。○始驾者,一本作“始驾马者”。贯,古患反,习也。)君子察於此三者,可以有志於学矣。(仍读先王之道,则为来事不惑。)
[疏]“良冶”至“於学矣”。正义曰:此一节论学者数见数习,其学则善,故三譬之。此为第一譬。良,善也。冶,谓铸冶也。○裘,谓衣裘也。言积言善冶之家,其子弟见其父兄世业钅铸金铁,使之柔合,以补治破器,皆令全好,故其子弟仍能学为袍裘,补续兽皮,片片相合,以至完全也。○“良弓之子,必学为箕”者,此第二譬,亦世业者。箕,柳箕也。言善为弓之家,使角挠屈调和成其弓,故其子弟亦睹其父兄世业,仍学取柳和软挠之成箕也。○“始驾马者反之,车在马前”者,此第三譬,明新习者也。始驾者,谓马子始学驾车之时。反之者,驾马之法。大马本驾在车前,今将马子系随车後而行,故云“反之,车在马前”,所以然者,此驹既未曾驾车,若忽驾之,必当惊奔,今以大马牵车於前,而系驹於後,使此驹日日见车之行,其驹惯习而後驾之,不复惊也。言学者亦须先教小事操缦之属,然後乃示其业,则道乃易成也。○“君子察於此三者,可以有志於学矣”者,结上三事。三事皆须积习,非一日所成,君子察此三事之由,则可有志於学矣。
古之学者,比物丑类。(以此相况而为之,丑犹比也。丑或为之计。)鼓无当於五声,五声弗得不和。水无当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学无当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师无当於五服,五服弗得不亲。(当犹主也。五服,斩衰至缌麻之亲。○当,丁浪反,主也,下及注皆同。治,直吏反。)
[疏]“古之”至“不亲”。○正义曰:此一节论弟子当亲师之事,各依文解之。○“比物丑类”者,既明学者仍见旧事,又须以时事相比方也。物,事也。言古之学者,比方其事以丑类,谓以同类之事相比方,则事学乃易成。既云古学如斯,则今学岂不然?○“鼓无当於五声,五声弗得不和”者。○此经论师道之要,以馀事譬之。此以下四章,皆上比物丑类也。鼓,革也。当,主也。五声:宫、商、角、徵、羽。言鼓之为声,不宫不商,故言“无当於五声”,而宫商等之。五声不得鼓,则无谐和之节,故云“弗得不和”也。所以五声必鼓者,为俱是声类也。若奏五声,必求鼓以和之而巳,即是比类也。○“水无当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者,“水”谓清水也。五色:青、赤、黄、白、黑。章,明也。言清水无色,不在五色之限,无主青黄,而五色画缋者,不得水则不分明,故云“弗得不章”也。五色是其水之出也,故五色须水,亦其类也。○“学无当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者,本学先王之道也。五官:金、木、水、火、土之官也。夫学为官之理,本求博闻强识,非主於一官,而五官不得学,则不能治,故云“弗得不治”也。故化民成俗,必由学乎!能为师,然後能为君长,故“官”是学之类也。○“师无当於五服,五服弗得不亲”者,师,教之师也。五服:斩衰也,齐衰也,大功也,小功也,缌麻也。师於弟子,不当五服之一也,而弟子之家,若无师教诲,则五服之情,不相和亲也,故云“弗得不亲”,是师情有在三年之义,故亦与亲为类。
君子曰:“大德不官,(谓君也。)大道不器。(谓圣人之道,不如器施於一物。)大信不约,(谓若“胥命于蒲”,无盟约。○约,徐於妙反,沈于略反,注同。)大时不齐。(或时以生,或时以死。○齐如字。)察於此四者,可以有志於学矣。”(本立而道生。言以学为本,则其德於民无不化,於俗无不成。)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後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谓务本。(源,泉所出也。委,流所聚也。始出一勺,卒成不测。○原,本又作源。委,於伪反,注同。勺,时酌反。)
[疏]“君子”至“务本”。○正义曰:此一节论学为众事之本。○“君子曰”者,记者引君子之言,故云“君子曰”也。“大德不官”者,大德,谓圣人之德也。官,谓分职在位者。圣人在上,垂拱无为,不治一官,故云“大德不官”也,不官而为诸官之本。○“大道不器”者,大道,亦谓圣人之道也。器,谓物堪用者,夫器各施其用,而圣人之道弘大,无所不施,故云“不器”,不器而为诸器之本也。《论语》云“君子不器”,又云“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是也。○“大信不约”者,大信,谓圣人之信也。约,谓期要也。大信,不言而信。孔子曰:“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不言而信,是大信也。大信本不为细言约誓,故云“不约”也,不约而为诸约之本也。“大时不齐”者,大时,谓天时也。齐,谓一时同也。天生杀不共在一时,犹春夏华卉自生,荠麦自死,秋冬草木自死,而荠麦自生,故云“不齐”也,不齐为诸齐之本也。○“察於此四者,可以有志於本矣”者,结之也。若能察此在上四者之事,则人当志学为本也。庾云:“四者,谓不官为群官之本,不器为群器之本,不约为群约之本,不齐为群齐之本。言四者莫不有本,人亦以学为本也。”○“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後海,或源也,或委也”者,言三王祭百川之时,皆先祭河而後祭海也。或先祭其源,或後祭其委,河为海本,源为委本,皆曰川也,故总云“三王之祭川”。源、委,谓河海之外,诸大川也。○“此之谓务本”者,先祭本,是务重其本也。本小而後至大,是小为大本。先学然後至圣,是学为圣本也。○注“谓若”至“盟约”。○正义曰:案桓公三年夏,齐侯、卫侯胥命于蒲。左氏云:“不盟也。”杜云:“不歃血也。”案彼直以言语相告命,非大信之事,引之者,取其不盟之一边,而与此不约相当,故引证。○注“源泉”至“不测”。○正义曰:皇氏以为河海之外,源之与委”也,今依用焉。或解云:“源则河也,委则海也。”申明先河而後海,义亦通矣。云“始出一勺,卒成不测”者,《中庸》篇云:“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鲛龙生焉。”是其始一勺也,後至不测也。犹言学初为积渐,後成圣贤也。
●卷三十七·乐记第十九
(陆曰:“郑云:名《乐记》者,以其记乐之义。”)
[疏]正义曰:按郑《目录》云:“名曰《乐记》者,以其记乐之义。此於《别录》属《乐记》。”盖十一篇合为一篇,谓有《乐本》、有《乐论》、有《乐施》、有《乐言》、有《乐礼》、有《乐情》、有《乐化》、有《乐象》、有《宾牟贾》、有《师乙》、有《魏文侯》。今虽合此,略有分焉。案《艺文志》云:“黄帝以下至三代,各有当代之乐名。孔子曰:‘移风易俗,莫善於乐也。’周衰礼坏,其乐尤微,以音律为节,又为郑、卫所乱,故无遗法矣。汉兴,制氏以雅乐声律,世为乐官,颇能记其铿钅仓鼓舞而巳,不能言其义理。武帝时,河间献王好博古,与诸生等共采《周官》及诸子云乐事者,以作《乐记》事也。其内史丞王度传之,以授常山王禹,成帝时,为谒者数言其义,献二十四卷《乐记》。刘向校书,得《乐记》二十三篇,与禹不同,其道浸以益微。”故刘向所校二十三篇,著於《别录》。今《乐记》所断取十一篇,馀有十二篇,其名犹在。三十四卷,记无所录也。其十二篇之名,案《别录》十一篇,馀次《奏乐》第十二,《乐器》第十三,《乐作》第十四,《意始》第十五,《乐穆》第十六,《说律》第十七,《季札》第十八,《乐道》第十九,《乐义》第二十,《昭本》第二十一,《招颂》第二十二,《窦公》第二十三是也。案《别录》:《礼记》四十九篇,《乐记》第十九。则《乐记》十一篇入《礼记》也,在刘向前矣。至刘向为《别录》时,更载所入《乐记》十一篇,又载馀十二篇,总为二十三篇也。其二十三篇之目,今总存焉。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动,故形於声。(宫、商、角、徵、羽杂比曰音,单出曰声。形,犹见也。○徵,张里反,後放此。比,毗志反,下文同。见,贤遍反。)声相应,故生变,(乐之器,弹其宫则众宫应,然不足乐,是以变之使杂也。《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春秋传》曰:“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应,应对之应,篇内同。弹,徒丹反。乐音岳,又音洛。)变成方,谓之音。(方,犹文章也。○)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干,盾也;戚,斧也,武舞所执也。羽,翟羽也;旄,旄牛尾也,文舞所执。《周礼》舞师、乐师掌教舞,有兵舞,有干舞,有羽舞,有旄舞。《诗》曰:“左手执,右手秉翟。”○旄音毛。盾,本又作,述允反,又音允。翟音狄。,羊灼反。)
[疏]“凡音”至“之乐”。○正义曰:此一节论《乐本》之事,章句既多,各随文解之。名为《乐本》者,乐以音声为本,音声由人心而生,此章备论音声起於人心,故名《乐本》。此《乐本》之中,论人心感於物而有声,声相应而生变,变成方而为之音,比音而为乐,展转相因之势。○“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者,言凡乐之音曲所起,本由人心而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者,言音之所以起於人心者,由人心动则音起,人心所以动者,外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动,故形於声”者,人心既感外物而动,口以宣心,其心形见於声。心若感死丧之物而兴动,於口则形见於悲戚之声,心若感福庆而兴动,於口则形见於欢乐之声也。○“声相应,故生变”者,既有哀乐之声,自然一高一下,或清或浊,而相应不同,故云生变。变,谓不恒一声,变动清浊也。○“变成方,谓之音”者,方,谓文章。声既变转,和合次序,成就文章,谓之音也。音则今之歌曲也。○“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者,言以乐器次比音之歌曲,而乐器播之,并及干戚、羽旄,鼓而舞之,乃“谓之乐”也。是乐之所起,由人心而生也。○注“宫商”至“曰声”。○正义曰:言“声”者,是宫、商、角、徵、羽也。极浊者为宫,极清者为羽,五声以清浊相次。云“杂比曰音”者,谓宫、商、角、徵、羽清浊相杂和比谓之音。云“单出曰声”者,五声之内,唯单有一声,无馀声相杂,是“单出曰声”也。然则初发口单者谓之声,众声和合成章谓之音,金石干戚羽旄谓之乐,则声为初,音为中,乐为末也,所以唯举音者,举“中”见上、下矣。○注“乐之”至“听之”。○正义曰:“弹其宫则众宫应,然不足乐”者,明直唯一声,不足可为乐,故须变之使杂也。引“《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者,《易·文言》文,证“同声相应”之义也。同声虽相应,不得为乐,必有异声相应,乃得为乐耳。引《春秋传》以下者,证“同声不得为乐”也。案《春秋》昭二十年《左传》:“齐景公曰:‘唯据与我和夫!’晏子对曰:‘据亦同也,焉得为和?同者,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言琴瑟专一,唯有一声,不得成乐故也。○注“方,犹文章也”。○正义曰:凡画者,青黄相杂分布,得成文章,言音清浊上下分布次序,得成音曲也,以画者文章,故云“方,犹文章也”。○注“干盾”至“秉翟”。○正义曰:“干,盾也,戚,斧也,武舞所执也”者,武舞之乐,执此盾与斧也。云“羽,翟羽也,旄,旄牛尾也,文舞所执”者,言文舞执此羽旄也。引“舞师、乐师”者,证有干戚、羽旄舞等。案《乐师》有舞,有羽舞,有皇舞,有旄舞,有干舞,有人舞也。无兵舞,但有干舞。郑司农彼注云:“干舞者,兵舞。”又《舞师》云:“掌教兵舞,帅而舞山川之祭祀。”无干舞,但有兵舞。郑司农彼注:“干舞,兵舞也。”此引《乐师》既谓干舞,引谓兵舞者,兵舞非《乐师》之文,但经云“干戚”,用戚则是大武。大武,兵舞,此引《乐师》益以兵舞,解经之“干戚”也。但此经“干戚、羽旄”,包含文、武之大舞。郑引《乐师》小舞,明羽舞也。引《诗》者,证羽舞是翟舞也,此《诗·邶风》,刺卫君不用贤。卫之贤者,仕於泠官,但左手执、右手秉翟而已。
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单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单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后动。(言人声在所见,非有常也。噍,也。单,宽绰貌。发,犹扬也。粗,{分鹿}也。○噍,子遥反,徐在尧反,沈子尧反,也,谓急也。杀,色界反,徐所列反。其乐,音洛。单,昌善反,宽缓也。散,思旦反。粗,采都反,又才古反。,子六反。绰,处约反。)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极,至也。○道音导。行,下孟反。)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此其所谓“至”也。○治,直吏反,下同。)
[疏]“乐者”至“道也”。○正义曰:此一节覆明上文“感物而动”之意,结乐声生起所由也。合音乃成乐,是乐由比音而生,故云“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也”者,欲将明乐随人心见,故更陈此句也。本,犹初也。物,外境也。言乐初所起,在於人心之感外境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者,心既由於外境而变,故有此下六事之不同也。噍,急也。若外境痛苦,则其心哀。哀感在心,故其声必急而速杀也。○“其乐心感者,其声单以缓”者,单,宽也。若外境所善,心必欢乐,欢乐在心,故声必随而宽缓也。○“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者,若外境会合其心,心必喜悦,喜悦在心,故声必随而发扬放散无辄碍。但乐是长久之欢,喜是一时之悦,遇有善事而心喜也。昭二十五年《左传》云“喜生於好”,是喜与乐别也。○“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者,怒谓忽遇恶事,而心恚怒,恚怒在心,则其声粗以猛厉也。○“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者,直,谓不邪也。廉,廉隅也。若外境见其尊高,心中严敬,严敬在心,则其声正直而有廉隅,不邪曲也。○“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者,和,调也。柔,软也。若外境亲属死亡,心起爱情,爱情在心,则声和柔也。○“六者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动”者,结外感物也。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性本静寂,无此六事。六事之生,由应感外物而动”,故云非性也。所以知非性者,今设取一人,以此六事触之,言此人必随触而动,故知非本性也。庾云:“随其所感而应之,是知非性也。”此声皆据人心感於物而口为声,知是人声也。故郑注云:“言人声在所见。”皇氏云“乐声”,失之矣。○“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既六事随见而动,非关其本性,故先代圣人在上,制於正礼正乐以防之,不欲以外境恶事感之,故云“先王慎所以感之”者也。○“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者,此四事,是防慎所感之具矣。政,法律也。既防慎其感,故用其正礼教道其志,用正乐谐和其声,用法律齐一其行,用刑辟防其凶奸,则民不复流僻也。“礼、乐、刑、政,其极一也”者,极,至也。用其四事齐之,使同其一致,不为非也。贺云:“虽有礼、乐、刑、政之殊,及其检情归正,同至理极,其道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者,结四事之功也,言民心所触,有前六事不同,故圣人用後四者制之,使俱得其所也。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於中,故形於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言八音和否,随政也。《玉藻》曰:“御瞽几声之上下。”○治世之音,绝句。安以乐,音洛,绝句。雷读上至“安”绝句,乐音岳,“以乐”二字为句。其政和,崔读上句依雷,下“以乐其政和”总为一句。下“乱世”、“亡国”各放此。思,息吏反,又音笥。否音不。藻音早,瞽音古。几,居希反,又音祈。上下,时掌反。)
[疏]“凡音”至“通矣”。○正义曰:上文云音从人心生,乃成为乐,此一节明君上之乐随人情而动。若人情欢乐,乐音亦欢乐,若人情哀怨,乐音亦哀怨。○“凡音者,生人心者也”者,言君上乐音生於下民心者也。○“情动於中,故形於声”者,言在下人心情感君政教善恶,动於心中,则上文“感於物而後动”是也。既感物动,故形见於口,口出其声,则上文云“故形於声”者是也。○“声成文,谓之音”者,谓声之清浊杂比成文谓之音,则上文云“变成方,谓之音”是也。上云“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此云音,不云乐者,以下云“治世之音”、“乱世之音”,故云音而不言乐也。必言音者,乐以音为本,变动由於音也,所以特言音也。○“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者,是故,谓情动於中,而有音声之异,故言治平之世,其乐音安静而欢乐也。治世之音,民既安静以乐而感其心,故乐音亦安以乐,由其政和美故也。君政和美,使人心安乐,人心安乐,故乐声亦安以乐也。○“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者,乱世,谓祸乱之世,乐音怨恨而恚怒。乱世之时,其民怨怒,故乐声亦怨怒流亡,由其政乖僻故也。○“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者,亡国,谓将欲灭亡之国,乐音悲哀而愁思。言亡国之时,民心哀思,故乐音亦哀思,由其人困苦故也。前“治世”、“乱世”皆云世,“亡国”不云世者,以国将亡,无复继世也。其“治世”、“乱世”皆云政,“亡国”不云政者,言国将灭亡,无复有政,故云“其民困”也。○“声音之道,与政通矣”者,若政和则声音安乐,若政乖则声音怨怒,是“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五者不乱,则无{滞心}之音矣。(五者,君、臣、民、事、物也。凡声浊者尊,清者卑。{滞心},敝败不和貌。○,徐昌廉反,弊也。{滞心},昌制反,又昌纸反,败也。敝音弊。)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民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如此,则国之灭亡无日矣。(君、臣、民、事、物,其道乱,则其音应而乱。荒犹散也。陂,倾也。《书》曰:“王耄荒。”《易》曰:“无平不陂。”○陂,彼义反,注同,倾也。匮,其愧反,乏也。迭,田节反。散,苏旦反。耄,莫报反。)
[疏]“宫为”至“日矣”。○正义曰:此一节论五声宫、商、角、徵、羽之殊,所主之事,上下不一,得则乐声和调,失则国将灭亡也。○“宫为君”者,宫则主君,所以然者,郑注《月令》云:宫属土,土居中央,总四方,君之象也。又“土爰稼穑”,犹君能滋生万民也。又五音,以丝多声重者为尊,宫弦最大,用八十一丝,故“宫为君”。崔氏云:“五音之次,以宫最浊,自宫以下,则稍清矣。君、臣、民、事、物,亦有尊卑,故以次配之。”○“商为臣”者,商所以为臣者何?以郑注《月令》云:“商属金,以其浊,次宫,臣之象也。”解者云:“宫八十一丝,商七十二丝,次宫,如臣之得次君之贵重也。”崔氏云:“商是金,金以决断。为臣事君,亦以义断为贤矣。”○“角为民”,所以为民者,郑注《月令》云:“角属木,以其清浊中,民之象也。”解者云:“宫浊而羽清,角六十四丝,声居宫、羽之中,半清半浊,故云以其清浊中也。民比君、臣为劣,比事、物为优,故云角,清浊中,民之象矣。”崔氏云:“角属春,春时物生众,皆有区别,亦象万民众多而有区别也。”○“徵为事”,所以为事者,郑注《月令》云:“徵属火,以其徵清,事之象也。”解者云:“羽最清,徵次之,故用五十四丝,是徵清,徵清所以为事之象也。”夫事是造为,造为由民,故先事後乃有物也。是事胜於物,而劣於民,故次民,居物之前,所以徵为事之象也。崔氏云:“徵属夏,夏时生长万物,皆成形体,事亦有体,故以徵配事也。”○“羽为物”,羽所以为物者,郑注《月令》云:“羽属水者,以其最清,物之象也。”解者云:“羽者最清,用四十八丝而为,物劣於事,故最处末,所以‘羽为物’也。”崔氏云:“羽属冬,冬物聚则成财用,冬则物皆藏聚,与财相类也。”○“五者不乱,则无{滞心}之音矣”者,,敝也。{滞心},败也。敝败,谓不和之貌也。若君、臣、民、事、物五者各得其所用,不相坏乱,则五声之响无敝败矣。○“宫乱则荒,其君骄”者,前明音声与政通,若五事皆正,则音不敝败,是声与政通,故此以下明声与政通也。若五音之敝败,则政乱各有所由也。荒,犹散也。若宫音之乱,则其声放散,是知由其君骄溢故也。崔氏云:“宫声所以散者,由君骄也,若君骄则万物荒散也。”○“商乱则陂,其官坏”者,陂,不平正也。若商音之乱,则其声欹斜而不正也,是知由其臣不治於官,官坏故也。崔氏云:“商声所以倾邪者,由臣官坏也,官若坏,则物皆倾邪也。”○“角乱则忧,其民怨”者,若角音之乱,则其声忧愁,是知由政虐,其民怨故也。崔氏云:“角声所以乱者,由民不安业,有忧愁之心也。”民无自怨,皆君上失政,故下民生怨也。○“徵乱则哀,其事勤”者,若徵音之乱,则其声哀苦,是知由繇役不休,其民事勤劳故也。崔氏云:“徵所以乱者,由民勤於事,悲哀之所生。”○“羽乱则危,其财匮”者,匮,乏也。若羽音之乱,则其声倾危,是知由君赋重,其民贫乏故也。崔氏云:“危者,谓声不安也。”羽音所以不安者,由君乱於上,物散於下,故知财乏,不能得安,故有匮乏也。○“五者皆乱,迭相陵,谓之慢”者,迭,互也。陵,越也。若五声并和,则君臣上下不失。若五声不和,则君臣上下互相陵越,所以为“慢”也。崔氏云:“前是偏据一乱以为义,未足以为灭亡,今此以五者皆乱,故灭亡无日矣。”灭者,绝也。亡,叛也。无日,言无复一日也。若君臣互相陵慢如此,则国必叛灭,旦夕可俟,无复一日也。○注“《书》曰”至“不陂”。○正义曰:所引之者,《尚书·吕刑》之文也。“王耄荒”者,谓穆王享国百年耄荒也。引之者,证经之“荒”字矣。云“《易》曰:无平不陂”者,《易·泰卦》九三爻辞。引之者,证经之“陂”字矣。案《乐纬·动声仪》云:“宫为君,君者当宽大容众,故声弘以舒,其和情以柔,动脾也。商为臣,臣者当以发明君之号令,其声散以明,其和温以断,动肺也。角为民,民者当约俭,不奢僭差,故其声防以约,其和清以静,动肝也。徵为事,事者君子之功,既当急就之,其事当久流亡,故其声贬以疾,其和平以功,动心也。羽为物,物者不有委聚,故其声散以虚,其和断以散,动肾也。”《动声仪》又云:“若宫唱而商和,是谓善,太平之乐。”注云:“君臣相和。”又云:“角从宫,是谓哀,衰国之乐。”注云:“象人自怨诉。”又云:“羽从宫,往而不反,是谓悲,亡国之乐也。”注云“悲伤於财竭。”又云:“音相生者和。”注云:“弹羽角应,弹宫徵应,是其和乐。”以此言之,相生、应即为和,不以相生、应,则为乱也。
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於慢矣。(比,犹同也。○比,毗志反,注同。又如字。)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濮水之上,地有桑间者,亡国之音,於此之水出也。昔殷纣使师延作靡靡之乐,巳而自沈於濮水。後师涓过焉,夜闻而写之,为晋平公鼓之,是之谓也。桑间在濮阳南。诬,罔也。○濮音卜,水名。诬音无,注同。涓,古玄反。为,于伪反,下“为作法度”同。)
[疏]“郑、卫”至“止也”。○正义曰:前经明五者皆乱,骄慢灭亡,此一节论乱世灭亡之乐。比,犹同也。郑国之音,好滥淫志,卫国之乐,促速烦志,并是乱世之音也。虽乱而未灭亡,故云“比於慢”,即同前谓之慢也。○“桑间濮上之音,亡国之音也”者,於濮水之上桑林之间所得之乐,是亡国之音矣,故云“亡国之音”。○“其政散”者,谓君之政教荒散也。○“其民流”者,流,谓流亡。君既荒散,民自流亡也。○“诬上行私而不可止也”者,君既失政,在下则诬罔於上,行其私意,违背公道,不可禁止也。○注“濮水”至“罔也”。○正义曰:“濮水之上,地有桑间”者,言濮水与桑间一处也。云“昔殷纣使师延作靡靡之乐”以下,皆《史记·乐书》之文也。言卫灵公之时,将之晋,至於濮水之上,舍,夜半之时,闻鼓琴之声,问左右,皆对曰:“不闻。”乃召师涓,听而写之。明日即去,乃至晋国,见平公,平公享之。灵公曰:“今者来闻新声,请奏之。”平公曰:“可。”即命师涓坐师旷之旁,援琴鼓之。未终,而师旷抚而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也,不可遂。”平公曰:“何?”师旷曰:“昔师延所作也,与纣为靡靡之乐。武王代纣,师延东走,自投濮水之中。故闻此声,必於濮水之上而闻之。”是其事。案《异义》云:“今《论语》说郑国之为俗,有溱、洧之水,男女聚会,讴歌相感,故云郑声淫。《左传》说‘烦手淫声’,谓之郑声者,言烦手踯躅之声,使淫过矣。许君谨案:《郑诗》二十一篇,说妇人者十九矣,故郑声淫也。”今案《郑诗》说妇人者唯九篇,《异义》云十九者,误也,无十字矣。
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伦,犹类也。理,分也。○分,扶问反。)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禽兽知此为声耳,不知其宫商之变也。八音并作,克谐曰乐。○谐,户皆反。)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於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几,近也。听乐而知政之得失,则能正君、臣、民、事、物之礼也。○治,直吏反,下“民治行”同。几音讥,一音巨依反,注同。)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隆,犹盛也。极,穷也。○食音嗣,下“食飨”同。)《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叹,有遗音者矣。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清庙》,谓作乐歌《清庙》也。朱弦,练朱弦,练则声浊。越,瑟底孔也,画疏之,使声迟也。倡,发歌句也。三叹,三人从叹之耳。大飨,袷祭先王,以腥鱼为俎实,不熟之。大羹,肉氵音,不调以盐菜。遗,犹馀也。○疏音疏,下同。倡,昌谅反,注同。腥音星。和,胡卧反。底,都礼反。画音获。袷音洽。音而。氵音,去及反。)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教之使知好恶也。○好恶,上呼报反,下乌路反,又并如字,後“好恶”二字相连者,皆放此。)
[疏]“凡音”至“正也”。○正义曰:此一节明音乐之异,音易识而乐难知,知乐则近於礼。又明礼乐隆极之旨,先王所以礼乐教人之意。○“凡音者,生於人心者也”,言音从声生,声从心生,故云“生於人心者也”。○“乐者,通於伦理者”也,伦,类也。理,分也。比音为乐,有金、石、丝、竹、干、戚、羽、旄,乐得则阴阳和,乐失则群物乱,是乐能经通伦理也。阴阳万物,各有伦类分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者,言禽兽知其声,不知五音之和变,是声易识而音难知矣。○“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者,言众庶知歌曲之音,而不知乐之大理,是音犹易而乐极难也。○“唯君子为能知乐”者,君子谓大德圣人,能知极乐之理,故云“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者,音由声生,先审识其声,然後可以知音。乐由音生,先审识其音,然後知乐。政由乐生,先审识其乐,可以知政。所以“审乐知政”者,乐由音、声相生,声感善恶而起,若能审乐,则知善恶之理,行善不行恶,习是不习非,知为政化民。○“而治道备矣”者,政善乐和,音声皆善,人事无邪僻,则治道备具矣。○“知乐,则几於礼矣”者,几,近也。知乐则知政之得失,知政之得失,则能正君、臣、民、事、物,故云“近於礼矣”。但礼包万事,万事备具,始是礼极。今知乐,但知正君、臣、民、事、物而已,於礼未极,故云“近於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者,言王者能使礼乐皆得其所,谓之有德之君。所以名为德者,得礼乐之称也。○“是故乐之隆非极音也”者,隆,谓隆盛,言乐之隆盛,本在移风易俗,非崇重於锺鼓之音,故云“非极音也”。案《论语》云“乐云乐云,锺鼓云乎哉”是也。○“食飨之礼非致味也”者,食飨,谓宗庙袷祭。此礼之隆重,在於孝敬也,非在於致其美味而已。“礼”云食飨之礼,则“乐”应云祭祀之乐,互可知也。○“清庙之瑟,朱弦而疏越,壹倡而三叹”者,覆上乐之隆非极音也。《清庙》之瑟,谓歌《清庙》之诗,所弹之瑟朱弦,谓练朱丝为弦,练则声浊也。越,谓瑟底孔也,疏通之使声迟,故云“疏越”。弦声既浊,瑟音又迟,是质素之声,非要妙之响。以其质素,初发首一倡之时,而唯有三人叹之,是人不爱乐。虽然,有遗馀之音,言以其贵在於德,所以有遗馀之音,念之不忘也。○“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者,此覆上飨之礼非致味也。大飨,谓袷祭,尚玄酒在五齐之上,而俎腥鱼。腥,生也。俎虽有三牲,而兼载腥鱼也。大羹,谓肉氵音也。不和,谓不以盐菜和之。此皆质素之食,而大飨设之,人所不欲也。虽然,有遗馀之味矣,以其有德质素,其味可重,人爱之不忘,故云“有遗味者矣”。○“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口腹耳目之欲也”者,以玄酒、腥鱼、大羹是非极口腹也,以朱弦疏越是非极耳目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反人道之正也”者,言先王制礼乐,不为口腹耳目,而将以教民均平好恶,使好者行之,恶者避之,而反归人道之正也。○注“能止”至“之礼”。○正义曰:以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既能知乐,则能正此五事,五事之外,则馀礼未能弘通,故经云“近於礼”,未尽礼之用也。○注“朱弦”至“馀也”。○正义曰:“朱弦,练朱弦“者,案《虞书传》云:“古者帝王升歌清庙之乐,大瑟练弦”。此云“朱弦”者,明练之可知也。云“练则声浊”者,不练则体劲而声清,练则丝熟而弦浊。云“越,瑟底孔也”者,案《乡饮酒礼》“二人皆左何瑟,後首,垮越”,是“越,瑟底孔也”。故《燕礼》注云:“越,瑟下孔也。”云“画疏之使,声迟也”者,熊氏云:瑟两头有孔,画疏之。疏,通也,使两头孔相达而通,孔小则声急,孔大则声迟,故云“使声迟也”。云“三叹,三人从叹之耳”者,三叹,谓击瑟赞叹美者,但有三人叹之耳,言叹者少也。云“大飨,袷祭先王”者,案《郊特牲》“郊血,大飨腥”,此云“腥鱼”,故为宗庙袷祭也。云“以腥鱼为俎实”者,谓荐血腥之时,以俎荐腥鱼。熊氏云:其牛羊之俎,至荐熟之时,皆亨之而熟。荐腥鱼,则始末不亨。”故云“而俎腥鱼”也。云“大羹,肉氵音”者,《特牲》云“大羹氵音”,此云“不和”,故知不调以盐菜。羹则和之。云“遗,犹馀也”者,乐声虽质,人贵之不忘矣,食味虽恶,人念之不息矣,是有遗音遗味矣。熊氏云“声有五声,但有三人叹之,馀两声未叹,是有遗音”。非其辞也。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言性不见物则无欲。)物至知知,然後好恶形焉。(至,来也。知知,每物来,则又有知也,言见物多则欲益众。形,犹见也。○见,贤遍反。)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节,法度也。知,犹欲也。诱,犹道也,引也。躬,犹已也。理,犹性也。○诱音酉。道音导。)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穷人欲,言无所不为。)於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
[疏]“人生”至“道也”。○正义曰:此一节论人感物而动。物有好恶,所感不同。若其感恶则天理灭,为大乱之道,故下文明先王所以制礼乐而齐之。○“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正义曰:言人初生,未有情欲,是其静禀於自然,是天性也。○“感於物而动,性之欲也”者,其心本虽静,感於外物,而心遂动,是性之所贪欲也。自然谓之性,贪欲谓之情,是情、性别矣。○“物至知知,然後好恶形焉”者,至,犹来也,言外物既来。知,谓每一物来,则心知之。为每一物皆知,是“物至知知”也。物至既众,会意者则爱好之,不会意者则嫌恶之,是好恶形焉。○“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者,所好恶恣己之情,是“无节於内”。知,谓欲也。所欲之事,道诱於外,外见所欲,心则从之,是“知诱於外”也。○“不能反躬,天理灭矣”者,躬,己也。恣己情欲,不能自反禁止。理,性也,是天之所生本性灭绝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者,物既众多,来感於人,无有穷巳也。○“而人之好恶而无节”者,见物之来,所好所恶,无有法节也。○“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者,则是外物来至,而人化之於物,物善则人善,物恶则人恶,是“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者,人既化物,逐而迁之,恣其情欲,故灭其天生清静之性,而穷极人所贪嗜欲也。○“知者诈愚”,谓欺诈愚人也。○“勇者苦怯”,谓困苦怯者。○“疾病不养”,谓人所嫌恶,不收养也。○“老幼孤独不得其所”者,此并是人之嫌恶,无所哀矜,故“老幼孤独不得其所”也。
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言为作法度,以遏其欲。○遏,於遏反,本亦作节。)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男二十而冠,女许嫁而笄,成人之礼。射、乡,大射、乡饮酒也。○衰,七雷反。乐音洛。冠,古乱反,注同。笄音鸡。别,彼列反,下文注皆同。)礼节民心,乐和民声,政以行之,刑以防之。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
[疏]“是故”至“备矣”。○正义曰:此一节以下至“乐云”,广明礼乐相须之事。○“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者,庾云:“人为,犹为人也,言为人作法节也。”○“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者,射,大射也。乡,乡饮酒也。食飨,飨食宾客也。凡此皆是正交接之节,不使相陵越也。○“礼节民心”者,前经云“礼乐,人为之节”,故此经明其所节之事。礼有尊卑上下,故裁节民心,谓无不敬也。○“乐和民声”者,乐有宫、商、角、徵、羽及律吕,所以调和民声也。○“政以行之”者,政谓禁令用禁令以行礼乐也。○“刑以防之”者,若不行礼乐,则以刑罚防止也。○“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则王道备矣”者,若此四事通达流行而不悖逆,则王道备具矣。
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同,谓协好恶也。异,谓别贵贱也。)乐胜则流,礼胜则离。(流,谓合行不敬也。离,谓析居不和也。○胜,治证反。析,思历反。)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欲其并行斌斌然。○饬音敕,本亦作饰,音式。斌,彼贫反,本又作彬。)礼义立,则贵贱等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好恶著,则贤不肖别矣。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等,阶级也。○著,张虑反。肖音笑。)
[疏]“乐者”至“行矣”。○正义曰:皇氏云:“从‘王道备矣’以上为《乐本》,从此以下为《乐论》,今依用焉。此十一篇之说,事不分明。郑《目录》十一篇略有分别,仔细不可委知。”熊氏云:“十篇,郑可具详。依《别录》十一篇,所有《宾牟贾》,有《师乙》,有《魏文侯》,今此《乐记》有《魏文侯》,乃次《宾牟贾》、《师乙》为末,则是今之《乐记》十一篇之次与《别录》不同。推此而言,其《乐本》以下亦杂乱,故郑略有分别。”案熊氏此说,不与皇氏同。○“乐者为同”者,此言《乐论》之事,谓上下同听。莫不和说也。○“礼者为异”者,谓尊卑各别,恭敬不等也。此章凡有四段,自此至“民治行矣”为第一段,论乐与礼同异。将欲广论,先论其异同也。自“乐由中出”至“天子如此,则礼行矣”为第二段,论乐与礼之功。论同异既辨,故次宜有功也。自“大乐与天地同和”至“述作之谓也”为第三段,论乐与礼唯圣人能识。既有其功,故宜究识也。自“乐者天地之和”至“则此所与民同也”为第四段,论乐与礼使上下和合,是为同也。礼使父子殊别,是为异。○“同则相亲”,无所间别,故相亲也。“异则相敬”,有所殊别,故相敬也。○“乐胜则流,礼胜则离”者,此明虽有同异,而又有相须也。胜,犹过也。若乐过和同而无礼,则流慢,无复尊卑之敬。若礼过殊隔而无和乐,则亲属离析,无复骨肉之爱。唯须礼乐兼有,所以为美。故《论语》云“礼之用,和为贵”,是也。○“合情饰貌者,礼乐之事也”者,合情,谓乐也。乐和其内,是合情也。饰貌,谓礼也,礼以捡迹於外,是饰貌也。貌与心半,二者无偏,则是礼乐之事也。○“礼义立,则贵贱等矣”者,义,宜也。等,阶级也。若行礼得其宜,则贵贱各有阶级矣。○“乐文同,则上下和矣”者,文,谓声成文也。若行乐文采谐同,则上下各自和好也。○“好恶著,则贤不肖别矣”者,谓所好得其善,所恶得其恶,是好恶著,则贤与不肖自然分别矣。○“刑禁暴”者,谓用刑罚禁止暴慢也。○“爵举贤”者,谓用爵以举贤良也。○“则政均矣”者,刑爵得所,政教均平矣。刑者则慎罚,爵者则明德。○“仁以爱之”者,谓王者用仁以爱民也。○“义以正之”者,谓王者用义以正恶矣。○“如此则民治行矣”者,言用仁用义,则民行治也。此经凡有五事,各以“矣”结之。从“礼义立,则贵贱等矣”,是其一也。“乐文同,则上下和矣”,是其二也。“好恶著,则贤不肖别矣”,是其三也。“刑禁暴,爵举贤,则政均矣”,是其四也。“仁以爱之,义以正之,如此则民治行矣”,是其五也。
乐由中出,(和在心也。)礼自外作。(敬在貌也。)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文,犹动也。)大乐必易,大礼必简。(易、简,若於《清庙》大飨然。○易,以鼓反,注同。)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至,犹达也,行也。○争,争斗之争。)暴民不作,诸侯宾服,兵革不试,五刑不用,百姓无患,天子不怒,如此,则乐达矣。合父子之亲,明长幼之序,以敬四海之内,天子如此,则礼行矣。(宾,协也。试,用也。○长,丁丈反。)
[疏]“乐由”至“行矣”。○正义曰:此一节明礼乐自内自外,或易或简,天子行之得所,则乐达礼行。○“乐由中出”者,谓乐从心起也。○“礼自外作”者,谓礼敬在外貌也。“乐由中出,故静”者,行之在心,故静也。○“礼自外作,故文”者,礼肃人貌,貌在外,故云“动也”。庾云:“乐成在中,是和合反自然之静。礼节在貌之前,动合文理,文犹动也。”○“大乐必易”者,“朱弦而疏越”是也。○“大礼必简”者,“玄酒腥鱼”是也。○“乐至则无怨”者,至,谓达也,行也。乐行於人由於和故,无怨矣。○“礼至则不争”者,礼行於民由於谦敬,谦敬则不争也。○“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者,民无怨争,则君上无为,但揖让垂拱,而天下自治。其功由於礼乐,故云”礼乐之谓也“。○“暴民不作”此下至“乐达矣”,偏举乐之功,前云“乐达则无怨”,故致此以下之功也。暴民,谓凶暴之民。不作,谓不动作也。○“如此,则乐达矣”者,由乐和,故至天子不怒,以致前事,是乐道达矣。○“天子如此,则礼行矣”者,天子若能使海内如此,则是礼道兴行矣。乐云达,礼云行者,互文也。礼云“天子如此”,乐不云“天子”者,乐既云“天子不怒”,故略其文,不复云“天子”也。
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言顺天地之气与其数。)和,故百物不失;(不失其性。)节,故祀天祭地。(成物有功报焉。)明则有礼乐,(教人者。)幽则有鬼神。(助天地成物者也。《易》曰:“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五帝德》说黄帝德曰:“死而民畏其神者百年。”《春秋传》曰:“若敖氏之鬼。”然则圣人之精气谓之神,贤知之精气谓之鬼。○敖,五羔反。贤知,音智。)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礼者,殊事合敬者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沿,犹因述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礼,所损益可知也。”沿,或作缘。○沿,悦专反,因也,述也。)故事与时并,(举事在其时也。《礼器》曰:“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名与功偕。(为名在其功也。偕,犹俱也。尧作《大章》,舜作《大韶》,禹作《大夏》,汤作《大》,武王作《大武》,名因其得天下之大功。○偕,古谐反,俱也。,户故反,下同。)
[疏]“大乐”至“功偕”。○正义曰:此一节明礼乐与天地合德,明王用之,相因不改,功名显著。○“大乐与天地同和”者,天地气和,而生万物。大乐之体,顺阴阳律吕,生养万物,是“大乐与天地同和”也。○“大礼与天地同节”者,天地之形,各有高下大小为限节。大礼辨尊卑贵贱,与天地相似,是“大礼与天地同节”也。○“和,故百物不失”者,以大乐与天地同和,能生成百物,故不失其性也。○“节,故祀天祭地”者,以大礼与天地同节,有尊卑上下,报生成之功,故““祀天祭地”。○“明则有礼乐”者,圣王既能使礼乐与天地同和节,又於显明之处尊崇礼乐以教人。○“幽则有鬼神”者,幽冥之处尊敬鬼神以成物也。○“如此,则四海之内,合敬同爱矣”者,圣人若能如此上事行礼乐得所,以治天下,故四海之内合其敬爱;以行礼得所,故四海会合其敬;行乐得所,故四海之内齐同其爱矣。○“礼者,殊事合敬者也”者,尊卑有别,是殊事;俱行於礼,是合敬也。○“乐者,异文合爱者也”者,宫商别调,是异文;无不欢爱,是合爱也。○“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也”者,礼乐之状,质文虽异,乐情主和,礼情主敬,致治是同。以其致治情同,故明王所以相因述也。言前代後代,同礼乐之情,因时质文,或有损益,故云“以相沿也”。沿,谓因而增改也。○“故事与时并”者,事,谓圣人所为之事,与所当时而并行,若尧、舜揖让之事,与淳和之时而并行;汤、武干戈之事,与浇薄之时而并行。此一句明礼也。○“名与功偕”者,名,谓乐名。偕,俱也。言圣王制乐之名,与所建之功而俱作也。若尧之《大章》,舜之《大韶》。尧章明之功,舜绍尧之德,及禹、汤等乐名,皆与功俱立也。此一句明乐,圣王虽同礼乐之情,因而述,但时与功不等,故礼与乐亦殊。○注“言顺”至“其数”。○正义曰:天地与阴阳生养为气,乐有六律、六吕,调和生养,是顺天地之气,解经“同和”也。云“与其数”,谓天有日月星辰,地有山川高下,其数不同,故云“与其数”,解经“同节”也。○注“成物有功报焉”。○正义曰:言天地春夏生物,秋冬成物。独云“成物”者,对则生、成有异。总而言之,生亦成也,故云“成物有功”,下注云“助天地成物”是也。○注“易曰”至“之鬼”。○正义曰:引“《易》曰: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者,《易·上系辞》云:“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注云:“精气谓七八,游魂谓九六。游魂谓之鬼,物终所归。精气谓之神,物生所信也。言木火之神,生物东南。金水之鬼,终物西北。二者之情,其状与春夏生物、秋冬终物相似。”云“《五帝德》说黄帝德曰:死而民畏其神者百年”,案《大戴礼·五帝德篇》云:“宰我问孔子曰:‘黄帝三百年,请问黄帝人也?抑非人也?何以至三百年乎?’孔子曰:‘生而民利其德百年,死而民畏其神百年,亡而民用其教百年。’”云“《春秋传》曰:若敖氏之鬼”,引《春秋》者,宣四年《左传》:“楚司马子良生子越椒,初生,令尹子文请杀之。其父子良不可,子文以为大,曰:‘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云“圣人之精气谓之神”者,则黄帝是也,言圣人气强,能引生万物,故谓之神。云“贤知之精气谓之鬼”者,则若敖氏是也,气劣於圣,但归终而已,故谓之鬼。熊氏云:“《系辞》鬼神者,谓七八九六,自然之鬼神。”又圣人贤人鬼神,与自然鬼神,俱能助天地而成物,故郑总引之也。又郑注《祭法》“七祀”,谓鬼神“司察小过”,引此“幽则有鬼神”。然则有天地自然之鬼神,有圣人贤人之鬼神,有七祀之鬼神。崔氏云:“明人君及臣,生则有礼乐化民,死则为鬼神以成物。”此唯据圣人贤人之鬼神也。与郑引《易·系辞》不合,其义非也。○注“沿犹”至“知也”。○正义曰:五帝茸荃同用礼乐,是因也,就而损益,是述也。故引《论语》“损益”之事以解之。损益者,则下文“事与时并,名与功偕”是也。
故钟鼓管磬,羽干戚,乐之器也。屈伸俯仰,缀兆舒疾,乐之文也。簋俎豆,制度文章,礼之器也。升降上下,周还裼袭,礼之文也。(缀,谓ガ,舞者之位也。兆,其外营域也。○伸音申。缀,丁劣反,徐丁卫反,下“缀远”、“缀短”皆同。簋,上音甫,下居洧反,并祭器名。上下,时掌反。还音旋。裼,思历反。袭音习。ガ,作管反,後同。)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识礼乐之文者能述。(述,谓训其义也。)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明圣者,述作之谓也。
[疏]“故锺”至“谓也”。○正义曰:此一节申明礼乐器之与文,并述作之体。“缀兆疾徐”者,缀,谓舞者行位相连缀也。兆,谓位外之营兆也。○“周还裼袭”者,周,谓行礼周曲回旋也。裼,谓袒上衣而露裼也。袭,谓掩上衣也。礼盛者尚质,故袭。不盛者尚文,故裼。○“故知礼乐之情者能作”者,下文云“穷本知变,乐之情”,若能穷极其本,识其变通,是知乐之情也。下文云“著诚去伪,礼之经也”,若能显著诚信,弃去浮伪,是知礼之情也。凡制作者,量事制宜,既能穷本知变,又能著诚去伪,所以能制作者。“识礼乐之文者能述”者,文,谓上经云“屈伸俯仰”、“升降上下”是也。述,谓训说义理。既知文章升降,辨定是非,故能训说礼乐义理,不能制作礼乐也。○“作者之谓圣”,圣者通达物理,故“作者之谓圣”,则尧、舜、禹、汤是也。○“述者之谓明”,明者辨说是非,故述者之谓明,则子游、子夏之属是也。
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化,犹生也。别,谓形体异也。)乐由天作,礼以地制。(言法天地也。)过制则乱,过作则暴。(过,犹误也,暴失文武之意。)明於天地,然後能兴礼乐也。
[疏]“乐者”至“乐也”。○正义曰:此一节申明礼乐从天地而来,王者必明於天地,然後能兴礼乐。乐者,调畅阴阳,是“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礼明贵贱,是“天地之序也”。○“乐由天作”者,乐生於阳,是法天而作也。○“礼以地制”者,礼主於阴,是法地而制,言法天地也。○“过制则乱”者,过,谓误也。惟圣人识合天地者,则制礼作乐不误。若非圣识,则必误,误制礼,则尊卑淫乱也,犹地体误,则乱於高下也。○“过作则暴”者,谓违暴失所。若过误作乐,则乐体违暴,失文武之意,谓文乐武乐杂乱也。
论伦无患,乐之情也。欣喜欢爱,乐之官也。(伦,犹类也。患,害也。官,犹事也。)中正无邪,礼之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质,犹本也。○邪,字又作斜,同,似嗟反。)若夫礼乐之施於金石,越於声音,用於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则此所与民同也。(言情官质制,先王所专也。)
[疏]“论伦”至“同也”。○正义曰:此一节明礼乐文质不同,事为有异。○“论伦无患”者,乐主和同,论说等伦,无相毁害,是“乐之情也”。言乐之本情,欲使伦等和同,无相损害也。○“欣喜欢爱,乐之官也”者,官,犹事也。贺云:“八音克谐,使物欢欣,此乐之事迹也。”在心则伦类无害,故为乐情。在貌则欣喜欢爱,故为乐事也。○“中正无邪,礼之质也”者,谓内心中正,无有邪僻,是礼之本质也。○“庄敬恭顺,礼之制也”者,外貌庄敬,谦恭谨慎,是礼之节制也。○“若夫礼乐之施於金石,越於声音”者,此明乐也。○“用於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者,此明礼也。若通而言之,则礼乐相将矣。○“则此所与民同也”者,言施於金石,越於声音,用於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此等与民共同有也。前经论乐之情,乐之官,礼之质,礼之制,是先王所专有也,言先王独能专此四事。
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功成、治定,同时耳。功主於王业,治主於教民。《明堂位》说周公曰:“治天下六年,朝诸侯於明堂,制礼作乐。”○王如字,徐于况反。治定,直吏反,注“治定”、“治主”、下“治辩”同。)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者其礼具。(辩,彳扁也。○辩,本又作辩,旧音遍,按《广雅》:“辨,彳扁也。”薄苋反。彳扁音遍。)干戚之舞,非备乐也。(乐以文德为备,若《咸池》者,孔子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孰亨而祀,非达礼也。(达,具也。《郊特牲》曰:“郊血,大飨腥,三献阎,一献孰。至敬不飨味而贵气臭也。”○亨,沈普衡反,徐许两反。阎,在廉反。)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言其有损益也。)乐极则忧,礼粗则偏矣。(乐,人之所好也,害在淫侉。礼,人之所勤也,害在倦略。○粗,仓都反,後皆同。偏音篇,下同。好,呼报反。侉,苦瓜反。)及夫敦乐而无忧,礼备而不偏者,其唯大圣乎。(敦,厚也。○夫音扶,下皆放此。)
[疏]“王者”至“圣乎”。○正义曰:此章是《乐记》第三章,名曰《乐礼》章也。章中明王者为治,必制礼作乐,故名《乐礼》章也。案郑《目录》云第三是《乐施》,第四是《乐言》,第五是《乐礼》。今记者以《乐礼》为第三言,郑《目录》当是旧次未合之时,此今所列,或记家别起意,意趣不同故也。○“王者功成作乐,治定制礼”者,功成,谓天子功业既成。治定,谓民得王教,尊卑位定也。然功成治定,俱是一时,但所断义,各有异也,故分言耳。“功成作乐”者,王者先王之功,由民所乐,故功成命而作乐,以应民所乐之心,犹如民乐。周有干戈而业成,故周王成功,制干戈之乐也。“治定制礼”者,礼以体别为义,今治人得体,故制礼应之。如周王太平乃制礼也。而乐云“作”,礼云“制”者,作是动用,制是裁断,礼是形化,故言“制”。乐是气化,故言“作”,亦相互也。《白虎通》云:“乐者,阳也,动作倡始,故言作也。礼者,阴也,系制於阳,故云制也。”治定,谓教民从化。若用质教民治定者,则制礼省略也。若用文教民而治定者,则制礼繁多也。其法虽殊,若大判而论,则五帝以上尚乐,三王之世贵礼,故乐兴五帝,礼盛三王,所以尔者,五帝之时尚德,故义取於同和;三王之代尚礼,故义取於仪别。是以乐随王者之功,礼随治世之教也。○“其功大者其乐备,其治辩者其礼具”者,辩,遍也。夫礼乐必由其功治,功治有大小,故礼乐亦应以广狭也。若以一代而言,则武王功治尚小,故礼乐未得备遍。至周公功成治大,故礼乐应之而备也。若异代言之,则尧、舜功大治辩,乐备礼具。若汤、武比於尧、舜,则功小治狭,乐不备,礼不具也。乐备,谓文德备具;不备,谓干戚之舞矣。礼具,则血腥而祭,不具,谓孰亨而祀。言礼乐之体,皆以德为备具也。○“干戚之舞,非备乐也”者,言周乐干戚之舞,非如舜时文德之备乐也。○“孰亨而祀,非达礼也”者,言後世孰亨牲体而祭祀,非如五帝之时血腥之达礼也。○“五帝殊时,不相袭乐”者,沿,因也。五帝既先後殊时,不相共同用一乐也。○“三王异世,不相袭礼”者,三王前後异世,不相共袭因一礼也。若论礼乐之情,则圣王同用也。故前文云“礼乐之情同,故明王以相沿”是也。此论礼乐之迹,损益有殊,随时而改,故云不相袭也。○“乐极则忧”者,乐人之所好,害在淫侉。若极而不止,则必至忧蹙也。○“礼粗则偏矣”者,偏,谓倦略。礼者,人之所勤,言人不能勤行於礼,好生懈倦,则致粗略。偏,谓不周备也。○“及夫敦乐而无忧者,敦,厚也。厚重於乐,知足则止,而无至於忧也。○“礼备而不偏”者,行礼安静,委曲备具,不致勤苦倦略。能如此者,其唯大圣乎?言大圣之人,能行礼乐如此也。○注“功成”至“作乐”。○正义曰:“功成治定,同时耳”者,谓一时之事,若周公摄政六年是也。云“功主於王业”者,功,谓王业之功。乐者,圣人所乐,发扬已之功德,故云“功成作乐”。云“治主於教民”者,治定,谓治人安定,使上下有序。礼者,主於施下,明下之从顺,故治定制礼也。○注“乐以”至“善也”。○正义曰:郑之此注,据异代。此经云“干戚非备乐”,明以文德为备,故云“若《咸池》者”,下文云“《咸池》备矣”是也。引《论语》舜以文德为备,故云“《韶》尽美矣”,谓乐音美也,“又尽善也”,谓文德具也。虞舜之时,杂舞干羽於两阶,而文多於武也。谓“《武》尽美矣”者,《大武》之乐,其体美矣,下文说《大武》之乐是也。“未尽善”者,文德犹少,未致太平。○注“达具”至“臭也”。○正义曰:案《礼运》云“荐其血毛”,谓上古也。“腥其俎,熟其ゾ”,谓中古也。“退而合亨”,谓三王也。是上代质,用血腥,次代文,用亨孰,故引《郊特牲》“郊血,大飨腥,三献阎,一献孰”以结之。是卑者阎孰,尊者血腥。尊者礼具,卑者不具。然三王之世,礼文烦多。五帝之时,礼文简略。今以上世为具礼,下世为不具礼者,礼之所具在於德,上代礼文虽略,德备也。下代礼文虽烦,德不具也。故前文云“大礼与天地同节”,故下篇云“无体”之礼,是其具也。○注“乐人”至“倦略”。○正义曰:“乐,人之所好也,害在淫侉”者,乐声之作,人听而不厌,是人之所好,好而不止,放荡奢佚,故害在淫侉。若朋淫於家,俾昼作夜,物极则反,乐去忧来。又烦手淫声,忄舀堙心耳,则哀痛生也。云“礼,人之所勤也”者,一献之礼,宾主百拜,是所勤也。劳而不堪,有司跛倚,是害在倦略也。
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礼为异也。)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乐为同也。)春作夏长仁也。秋敛冬藏,义也。仁近於乐,义近於礼。(言乐法阳而生,礼法阴而成。○夏长,上户嫁反,下丁丈反,下注“长养”皆同。近,附近之近,又其靳反,下皆同。)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敦和,乐贵同也。率,循也。从,顺也。别宜,礼尚异也。居鬼,谓居其所为,亦言循之也。鬼神,谓先圣先贤也。○音纯,本又作敦。)故圣人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礼乐明备,天地官矣。(官,犹事也。各得其事。)
[疏]“天高”至“官矣”。○正义曰:此一节申明礼乐配於天地,若礼乐备具,则天地之事各得其宜。○“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者,以天高地下不同,故人伦尊卑有异,其间万物各散殊涂。礼者,别尊卑,定万物,是礼之法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者,言天地万物流动不息,合会齐同而变化者也。乐者,调和气性,合德化育,是乐兴也。乐主和同,故云“兴”,礼主异,故云“行”。此“乐兴”与“礼行”相对,乐云“兴”,礼加“制”字,而云“礼制行”者,礼以裁制为义,故特加“制”。乐以兴作为本,故不云“制”也。○“仁近於乐,义近於礼”者,仁主仁爱,乐主和同,故仁近於乐也。义主断割,礼为节限,故义近於礼也。○“乐者敦和,率神而从天”者,率,循也。言乐之为体,敦重和同,因循圣人之神气,而从於天也。○“礼者别宜,居鬼而从地”者,居,谓居处也。言礼之为体,殊别万物所宜,居处鬼之所为而顺地也。乐所以率神者,圣人之魂为神,乐者调和其气,故云“率神”。礼所以居鬼者,贤人之魂为鬼,礼者裁制形体,故云“居鬼”。居者亦率循之义,变文尔。○“礼乐明备,天地官矣”者,官,犹事也。言圣人能使礼乐显明备具,则天地之事,各得其利矣。○注“敦和”至“贤也”。○正义曰:“敦和,乐贵同也”者,谓敦重於和,由其贵同,故知敦则贵也,和则同也。“敦和”与“别宜”相对者,“别宜”谓分别其所宜,明“敦和”是敦重其所和也。云“别宜,礼尚异也”者,乐言“敦和”,乐贵同也,礼言“别宜”,是礼尚异也。云“居鬼,谓居其所为,亦言循之也”者,“居鬼”谓居处之所为,“居处”则依循之义也,故云“亦言循之也”。与率神不异,故言“亦”。云“鬼神,谓先圣先贤也”者,鬼则先贤,神即先圣。圣人魂强,能神通变化,乐者清虚无体,亦能变化,故云“率神”也。贤人魂弱,但归处居住有形,上下之礼亦有体,依循鬼之尊卑,故云“居鬼”也。贺云:以为居鬼者,居其所为,谓若五祀之神,各主其所造而受祭,不得越其分,是不变化也。五祀之神造门,故祭於门;造祭,故祭於灶,故云“居”。义亦通也。
天尊地卑,君臣定矣。卑高巳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小大殊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卑、高,谓山泽也。位矣,尊卑之位,象山泽也。动静,阴阳用事。大小,万物也。大者常存,小者随阴阳出入。方,谓行虫也。物,谓殖生者也。性之言生也。命,生之长短也。象,光耀也。形,体貌也。○卑如字,又音婢,下同。)
[疏]“天尊”至“别也”。○正义曰:自此以下至“礼乐云”,广明礼乐之功,包天地之德,各随文解之。此天尊地卑一经,明礼为天地之别也。○“卑高已陈,贵贱位矣”者,卑谓泽也,高谓山也。山泽列在天地之中,故云“已陈”也。贵贱,即公卿以下,象山川而有贵贱之位也,所以郑云“位矣”。尊卑之位,象山泽,故郑注《周易》云:“君臣尊卑之贵贱,如山泽之有高卑也。”○“动静有常,小大殊矣”者,动静,谓雷风也。动散有常,故云“常”也。小大,谓万物也。小,谓草木春生秋杀,及昆虫夏生冬伏者。大,谓常存,不随四时变化。变化不等,故云“殊”也。郑注《易》云“动静,雷风也”,而郑此云“阴阳用事”者,亦得会通也。○“方以类聚”者,方,谓走虫禽兽之属,各以类聚,不相杂也。○“物以群分”者,物,谓殖生,若草木之属,各有区分,自殊於薮泽者也。郑注《易》云“类聚群分,谓水火也”,而此注云“方,谓行虫。物,谓殖生者”,言二注不同,各有以也。类聚无“方”者,行虫有性识道理,故称“方”也。群分称“物”者,谓殖生无心灵,但一物而已,故云“物”也。○“则性命不同矣”者,性,生也。各有嗜好,谓之为性也。命者,长短夭寿也。行殖之物,既禀大小之殊,故性命夭寿不同。万物各有群类区分性命之别,故圣人因此制礼,类族缘物,各遂性命也。○“在天成象”者,马融、王肃注《易》并云:“象者,日月星。”郑注《易》云:“成象,日月星辰也。”注此云:“象,光耀也。”○“在地成形”者,马融注《易》云:“植物、动物也。”王肃注《易》云:“山川、群物也。”郑注《易》云:“谓草木鸟兽也。”注此云:“形,体貌也。”按此三者,所注虽异,其意皆同。○“如此,则礼者,天地之别也”者,合结礼者,天地有别,圣人制礼有殊别,是从天地之分别也。
地气上齐,天气下降,阴阳相摩,天地相荡,鼓之以雷霆,奋之以风雨,动之以四时,暖之以日月,而百化兴焉。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齐读为跻,跻,升也。摩,犹迫也。荡,犹动也。奋,讯也。百化,百物化生也。○上齐,时掌反。齐,注读为跻,又作齐,子兮反,升也。摩,本又作磨,末河反,迫也。荡,本或作荡,同,大党反。霆音廷,又作挺。奋,甫问反,《易》作“润之”。暖,徐诗远反,沈况远反。迫音伯。讯,本又作迅,音信。)
[疏]“地气”至“和也”。○正义曰:“地气上齐”者,齐,升也,谓地气上升天。“天气下降”者,谓降下与地气交合。积气从下升,在乐象气,故先从地始。形以上为尊,故先礼象形,从天为初。○“阴阳相摩”者,摩,谓切迫,阴阳二气相切迫也。“天地相荡”者,荡,动也,言天地之气相感动。○“鼓之以雷霆”者,虽以气生而物未发,故用雷霆以鼓动之。○“奋之以风雨”者,万物得风雨,奋迅而出也。○“动之以四时”者,言万生长,随四时而动也。○“暖之以日月”者,万物之生,必须日月暖煦之。自“鼓之以雷霆”至“暖之以日月”,皆以天地相荡之事细别言之耳。○“而百化兴焉”者,百化,百物也。兴,生也。百物化生由天地,“齐”、“降”以下诸事。○“如此,则乐者,天地之和也”者,此结乐也。言作乐者法象天地之和气,若作乐和,则天地亦和。前经云“礼者,天地之别”,言制礼者法象之也。若制礼得所,亦能使天地别异。此经“乐者,乐之不和”,则是法天地之和气,故云“乐者,天地之和也”。
化不时则不生,男女无辨则乱升,天地之情也。(辨,别也。升,成也。乐失则害物,礼失则乱人。)
[疏]“化不”至“情也”。○正义曰:此一经明天地不时,由礼乐失所。○“化不时”者,谓天地化养,不得其时,则不生物也。此明乐所以调和变化故也。○“男女无辨则乱升”者,升,成也。辨,别也。若男女杂乱无别,则乱成也。此明礼之所以别男女故也。○“天地之情也”者,乐以法天,化得其时则物生,不得其时则物不生,是天之情也。礼以法地,男女有别则治兴,男女无别则乱成,是地之情也。皇氏云:“天地无情,以人心而谓之耳。”
及夫礼乐之极乎天而蟠乎地,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穷高极远而测深厚。(极,至也。蟠,犹委也。高远,三辰也。深厚,山川也。言礼乐之道,上至於天,下委於地,则其间无所不之。○蟠,步丹反,或蒲河反,注同。)
[疏]“及夫”至“深厚”。○正义曰:此一节盛说礼乐之大。○“极乎天”者,极,至也。言礼乐上至乎天。○“而蟠乎地”者,蟠,委也。言礼乐下委於地。礼法天地高下,是礼至委於天地。乐法地气上升,天气下降,是乐至委於天地。天高故言“至”,地下故言“委”。○“行乎阴阳”者,礼法动静有常,乐法阴阳相摩,是礼乐行乎阴阳,阴阳和,四时玉烛,应於礼乐,是礼乐行乎阴阳。○“而通乎鬼神”者,礼乐用之以祭鬼神,是“通乎鬼神”也。○“穷高极远”者,穷,尽也。高远,谓天之三光,三光应礼乐而明,是礼乐尽三光之道也。○“而测深厚”者,测,知也。深厚,谓地之山川。山川应礼乐而出瑞应,是测深厚。此经盛论礼乐之大厚,虽取象於天地功德,又能遍满於天地之间。《礼运》云“天降膏露”,是极乎天也。“地出醴泉”,是蟠乎地也。日月岁时无易,百用成,是行乎阴阳也。作乐一变,以至六变,百神俱至,是通乎鬼神也。《孝经纬》云“景星出”,是穷高极远也。《礼运》云“山出器车”,“鱼有不氵念”,是测深厚也。言礼乐无所不至。
乐著大始,而礼居成物。(著之言处也。大始,百物之始主也。○著,直略反,处也,注“著之言”同。大音泰,注同。处,昌吕反。)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著,犹明白也。息,犹休止也。《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间,谓百物也。)故圣人曰“礼乐”云。(言礼乐之法天地也,乐静而礼动,其并用事,则亦天地之间耳。)
[疏]“乐者”至“乐云”。○正义曰:“乐著大始,而礼居成物”者,言乐象於天,天为生物之始。著,犹处也,是“乐处大始”。礼法於地,言礼以禀天气以成於物,故云“礼居成物”。“著”与“居”相对,故注以“著”为“处”也。○“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者,“著”谓显著。言显著明白,运生不息者,是天也。案《易·乾·象》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也。”显著养物不移动者,地也,故《坤卦·彖》云:“安贞吉。”言乐法於天,动而不息,礼象於地,静而不动。○“一动一静,天地之间也”者,动者,或一物飞走蠢动,感天之阳气也。静者,或一物安伏而止静,感地之阴气也。“天地之间也”者,言此一动一静,在天地之间所有百物也。动则《周礼》动物及雷风日月之属是也,静则植物山陵之属是也。○“故圣人曰礼乐云”者,云,言也。谓礼乐所言,法天地也。记者引圣人语证此一章也,言圣人云此一章,是礼乐法天地,故言“圣人曰礼乐云”。○注“乐静”至“间耳”。○正义曰:言礼乐之法天地也,乐静而礼动,其并用事,则亦天地之间耳。释礼乐所以亦是天地之间物义也。若离而言之,则乐静礼动。若礼乐合用事,则同有动静,故如天地之间,物有动静也。
●卷三十八·乐记第十九
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夔始制乐以赏诸侯。(夔欲舜与天下之君共此乐也。南风,长养之风也,以言父母之长养己,其辞未闻也。夔舜时典乐者也。《书》曰:“夔,命女典乐。”○夔,求龟反,舜臣。女音汝。)
[疏]“昔者”至“诸侯”。○正义曰:此一节论《乐记》第四章,名为《乐施》,施者,用於天下,此章中明乐施被之事也。本是第三,前既推礼章为第三,此为第四,亦明礼乐既备,後乃施布天下也。自此至“知其行也”,此一节特明圣人制乐以赏诸侯,其功大者其乐备。○“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者,五弦,谓无文武二弦,唯宫、商等之五弦也。《南风》,诗名,是孝子之诗。南风,长养万物,而孝子歌之,言己得父母生长,如万物得南风生也。舜有孝行,故以此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教天下之孝也。此诗今无,故郑注云:“其辞未闻也。”案《世本》云:“神农作琴。”今云舜作者,非谓舜始造也,正用此琴特歌《南风》,始自舜耳。或五弦始舜也。○“夔始制乐以赏诸侯”者,夔是舜典乐之官,名夔,欲天下同行舜道,故歌此《南风》以赏诸侯,使海内同孝也。然乐之始,亦不正在夔也,正是夔始以此诗与诸侯。○注“夔欲”至“典乐”。○正义曰:“夔欲舜与天下之君共此乐”者,舜既独歌《南风》,夔为典乐之官,欲令舜与天下诸侯共歌此《南风》之乐,故制此《南风》之乐以赏诸侯。云“其辞未闻也”者,此《南风》歌辞,未得闻也。如郑此言,则非《诗·凯风》之篇也。熊氏以为《凯风》,非矣。案《圣证论》引《尸子》及《家语》难郑云:“昔者舜弹五弦之琴,其辞曰:‘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郑云‘其辞未闻’,失其义也。”今案马昭云:“《家语》王肃所增加,非郑所见。”又《尸子》杂说,不可取证正经,故言“未闻”也。
故天子之为乐也,以赏诸侯之有德者也。德盛而教尊,五时熟,然後赏之以乐。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缀远。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缀短。(民劳则德薄,ガ相去远,舞人少也。民逸则德盛,ガ相去近,舞人多也。○行,户刚反,下同。)
[疏]“故天”至“缀短”。○正义曰:此一经明诸侯德尊乐备舞具,各随文解之。○“故其治民劳者,其舞行缀远”者,缀,谓ガ也。“远”是舞者外营域行列之处。若诸侯治理於民,使民劳苦者,由君德薄,赏之以乐,舞人既少,故其舞人相去行缀远,谓由人少舞处宽也。○“其治民逸者,其舞行缀短”者,此诸侯治理於民使逸乐,由其君德盛,故赏之以乐,舞人多,故去行缀短也,谓由人多舞处狭也。舞处之缀一种,但人多则去之近,人少则去之远也。○注“民劳”至“多也”。○正义曰:ガ,谓ガ聚。舞人行位之处,立表ガ以识之。
故观其舞,知其德,闻其谥,知其行也。(谥者,行之迹也。○行,下孟反,注同。)
[疏]“故观”至“行也”。○正义曰:此覆结上文。○观其舞之远近,则知其德之薄厚,由舞所以表德也。○“闻其谥,知其行也”者,此一句以谥比拟其舞也,闻谥之善否,知其行之所好恶,由谥所以迹行也。
《大章》,章之也。(尧乐名也,言尧德章明也,《周礼》阙之,或作《大卷》。)《咸池》,备矣,(黄帝所作乐名也,尧增而用之。咸,皆也。池之言施也,言德之无不施也。《周礼》曰《大咸》。○大咸,如字,一本作“大卷”,并音权。)《韶》,继也。(舜乐名也,韶之言绍也,言舜能继绍尧之德,《周礼》曰《大韶》。○韶,上遥反,注同。)《夏》,大也。(禹乐名也。言禹能大尧舜之德,《周礼》曰《大夏》。)殷、周之乐尽矣。(言尽人事也,《周礼》曰《大》、《大武》。○音护。)
[疏]“大章”至“尽矣”。○正义曰:此一节论六代之乐也。○“《大章》,章之也”者,章,明也。尧乐谓之《大章》者,言尧之德章明於天下也。○“《咸池》,备矣”者,咸,皆也。池,施也。《咸池》,皇帝之乐名,言黄帝之德皆施被於天下,无不周遍,是为备具矣。○“《韶》,继也”者,韶,舜乐名。言舜之道德能继绍於尧也。○“《夏》,大也”者,《夏》禹乐名,言禹能光大尧、舜之德。○“殷,周之乐尽矣”者,殷乐,谓汤之《大》也。周乐,谓周之《大武》也,言於人事尽极矣。但自夏以前,皆以文德王有天下,殷、周二代,唯以武功为民除残伐暴,民得以生,人事道理尽极矣。○注“尧乐”至“《大卷》”。○正义曰:知《大章》尧乐者,案《乐纬》及《礼乐志》云:“黄帝曰《咸池》,尧作《大章》。”故知《大章》尧乐名也。云“《周礼》阙”者,言《周礼》无《大章》,故云“阙”也。此本云《大章》,《周礼》曰《大卷》,言此《大章》当《周礼》《大卷》也。○注“黄帝”至“《大咸》”。○正义曰:今知《咸池》是黄帝所作乐名者,案《乐纬》及《礼乐志》云:“皇帝曰《咸池》。”故知《咸池》是黄帝乐名。云“尧增而用之”者,此黄帝所作《咸池》之乐,至尧之时,更增改治而用之。《周礼·大司乐》谓之《大咸》。《咸池》虽黄帝之乐,若尧既增而用之者,则《世本》名《咸池》是也,故此文次在《大章》之下矣。又《周礼》云:“《咸池》以祭地。”黄帝之乐,尧不增者,则别立其名,则此《大章》是也。其《咸池》虽黄帝之乐,尧增者,至周谓之《大咸》。其黄帝之乐,尧不增《大章》者,至周谓之《大卷》。於周之世,其黄帝乐,尧不增,谓之《大卷》者,更加以《云门》之号,是《云门》、《大卷》一也。熊氏云:“知《大卷》当《大章》者,案《周礼》云‘《云门》、《大卷》’,《大卷》在《大咸》之上,此《大章》在《咸池》之上,故知《大卷》当《大章》。知周别为黄帝尧名《云门》者,以此《乐记》唯云《咸池》、《大章》,无《云门》之名。《周礼》,《云门》在六代乐之首,故知别为黄帝立《云门》之名也。知於《大卷》之上加《云门》者,以黄帝之乐,尧增者既谓之《咸池》,不增者别名《大卷》。明周为黄帝於不增之乐别更立名,故知於《大卷》之上别加《云门》,是《云门》、《大卷》一也。”故《周礼》“《云门》、《大卷》,郑注云:“黄帝曰《云门》、《大卷》,言黄帝之德,如云之出,民得以有族类。”知黄帝之乐,尧增曰《咸池》者,以《礼乐志》云:“黄帝曰《咸池》。”今《周礼》《大咸》在《云门》之下、《大韶》之上,当尧之代,故知尧增曰《咸池》。增者,以五帝殊时,不相沿乐,故知尧增也。知乐有增者,《礼乐志》:“汉之《文始舞》者,《韶舞》,高帝六年更云改名《文始》也。汉之《五行舞》者,本周舞,始皇二十六年更立《五行舞》。”是知有增之法。熊氏又云:“案《孝经·钩命决》云:‘伏牺乐为《立基》,神农乐为《下谋》,祝融乐为《祝续》。”案《乐纬》云:“黄帝曰《咸池》,帝喾曰《六英》,颛顼曰《五茎》,尧作《大章》,舜曰《箫韶》禹曰《大夏》,商曰《大》,周曰《大武》,《象》。”《礼乐志》云:“颛顼作《六茎》,帝喾作《五英》。”与《乐纬》不同,其馀无异名。曰《六英》者,宋均注云:“为六合之英华。”五龙为五茎者,能为五行之道立根茎也。○注“韶之言绍也”。○正义曰:案《元命包》云:“舜之时,民乐绍尧业。”故云“韶之言绍也”。○注“言禹能大尧舜之德”。○正义曰:案《大司乐》注云:“禹德能大中国。”此云“大尧舜之德”者,以广大中国,则是大尧舜德,其义然也。○注“《周礼》曰《大》、《大武》”。○正义曰:案《大司乐》注云:“汤德能使天下得其所,是其德也。”《元命包》曰:“汤之时,民乐其救之於患害,故曰《》。”救世由救之,故民得所,义亦通也。《大武》,武王乐也,以武取定天下,周公制焉。
天地之道,寒暑不时则疾,风雨不节则饥。教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时则伤世。事者,民之风雨也,事不节则无功。(教,谓乐也。○饥,居祈反。)然则先王之为乐也,以法治也,善则行象德矣。(以法治,以乐为治之法。行象德,民之行顺君之德也。○治,直吏反,下同。)
[疏]“天地”至“德矣”。○正义曰:此一节明乐之为善。乐得其所,则事有功也。○“然则先王之为乐也,以法治也”者,言先王作乐以为治为法,若乐善则治得其善,若乐不善则治乖於法,则前文“教不时则伤世,事不节则无功”是也。○“善则行象德矣”者,言人君为治得其所教化美善,则下民之行法象君之德也。
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以食犬豕曰豢。为,作也,言豢豕作酒,本以飨祀养贤,而小人饮之善酗,以致狱讼。○豢音患,养也。食音嗣。酗,许具反。)是故先生因为酒礼。壹献之礼,宾主百拜,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此先王之所以备酒祸也。(壹献,士饮酒之礼。百拜,以喻多。)故酒食者,所以合欢也。乐者,所以象德也。礼者,所以缀淫也。(缀,犹止也。○缀,知劣反。)是故先王有大事,必有礼以哀之。有大福,必有礼以乐之。哀乐之分,皆以礼终。(大事,谓死丧也。○乐音洛,下“所乐”、“哀乐”、“康乐”皆同。分,扶问反。)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著其教焉。(著,犹立也,谓立司乐以下,使教国子。○著,知虑反。)
[疏]“夫豢”至“教焉”。○正义曰:此一节明言礼乐之设不得其所,则祸乱兴,故先王节其礼乐以防淫乱也。○“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者,豢,养也,言养豕作酒,本为行礼,非以为祸乱而为也。○“而狱讼益繁,则酒之流生祸也”者,言由酒至酗,斗争杀伤,而刑狱增益繁多,则是酒之流害,所以生此狱讼之祸也。○“是故先王因为酒礼”者,由其生祸,故先王因此为饮酒之礼也。○“壹献之礼,宾主百拜”者,谓士之飨礼,唯有壹献,言所献酒少也。从初至末,宾主相答而有百拜,言拜数多也。是意在於敬,不在酒也。○“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者,谓飨礼也。以其恭敬,示饮而已,故不得醉也。○“乐者,所以象德也”者,谓君作乐以训民,使民法象其德也。“礼者,所以缀淫也”者,缀,止也。言人君制礼以教天下,所以缀止淫邪也。○“乐也者,圣人之所乐也”者,言乐体者,圣人心所爱乐也。圣人贪爱此乐,以乐身化民。○“而可以善民心”者,言用乐化民,调善民心。○“其感人深”者,言乐本从民心而来,乃成於乐,故感动人深也。○“其移风易俗”者,风,谓水土之风气,谓舒疾刚柔。俗,谓君上之情欲,谓好恶趣舍。用乐化之,故使恶风移改,弊俗变易。○“故先王著其教焉”者,著,立也。以其乐功如此,故先王立乐官,以乐教化焉。○注“壹献”至“喻多”。○正义曰:凡飨礼,案《大行人》云:上公九献,侯伯七献,子男五献,并依命数。其臣介则孤同子男,卿大夫略为一节,但三献,则天子诸侯之士同壹献。故昭六年“季孙宿如晋,晋侯享之,有加笾。武子退,使行人告曰:得贶,不过三献”,是其事也。但春秋乱世之法,或有大夫五献者,故昭元年郑伯享赵孟,“具五献之笾豆於幕下”,是乱世之法也。或者郑以公孤之礼享赵孟,故五献也。言“百拜喻多”者,案今《乡饮酒》之礼,是壹献,无百拜。今云“百拜”,故喻多也。
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後心术形焉。(言在所以感之也。术,所由也。形,犹见也。○知音智。应,於甑反,篇内同。见,贤遍反。)是故志微、噍杀之音作,而民思忧。单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志微,意细也。吴公子札听《郑风》,而曰:“其细已,甚民弗堪也。”简节,少易也。奋末,动使四支也。贲读为愤,愤,怒气充实也。《春秋传》曰:“血气狡愤。”肉,肥也。狄涤,往来疾貌也。滥,僭差也。此皆民心无常之效也。肉,或为“润”。○噍,子遥反。杀,色界反,又色例反。思,息吏反,又音斯。单,昌善反。谐,户皆反。慢,本又作慢,莫谏反。易,以豉反,注同。粗,七奴反。贲,依注读为愤,扶粉反。劲,吉正反。裕,羊树反。肉,而救反,肥也,注同。好,呼报反。辟,匹亦反。邪,似嗟反,後皆同。狄,他历反,注同。涤,大历反,注同。滥,力暂反。札,测八反。贲,读音奔,又补义反。狡,本又作交,古卯反,又音郊。僭,子念反。效,户教反。)
[疏]“夫民”至“淫乱”。○正义曰:皇氏以为自此以下至“君子贱之也”,是乐言之科,各随文解之。此一节“民有血气以下”至“淫乱以上”,论人心皆不同,随乐而变。夫乐声善恶,本由民心而生,所感善事则善声应,所感恶事则恶声起。乐之善恶,初则从民心而兴,後乃合成为乐。乐又下感於人,善乐感人,则人化之为善,恶乐感人,则人随之为恶。是乐出於人,而还感人,犹如雨出於山而还雨山,火出於木而还燔木。故此篇之首,论人能兴乐,此章之意,论乐能感人也。○“故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者,人由血气而有心知,故“血气”“心知”连言之,其性虽一,所感不恒,故云“而无哀乐喜怒之常”也。“应感起物而动”者,言内心应感,起於外物,谓物来感己,心遂应之,念虑兴动,故云“应感起物而动”。○“然後心术形焉”者,术,谓所由道路也。形,见也。以其感物所动故,然後心之所由道路而形见焉。心术见者,即下文是也。○“是故志微、噍杀之音作,而民思忧”者,志微,谓人君志意微细。噍杀,谓乐声噍蹙杀小。如此音作,而民感之,则悲思忧愁也。○“单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者,单宽也。谐,和也。慢,疏也。繁,多也。简节,易少也。康,安也。言君若道德单和疏易,则乐音多文采,而节奏简略,则下民所以安乐也。○“粗厉、猛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者,粗厉,谓人君性气粗疏威厉。猛起,谓武猛发起。奋末,谓奋动手足。广贲,谓乐声广大,愤气充满。如此音作,而民感之,则性气刚毅也。○“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者,君若廉直劲正,则乐音矜庄、严栗而诚信,故民应之而肃敬也。○“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者,肉,谓厚重者也。君上如宽裕厚重,则乐音应序而和谐动作,故民皆应之而慈爱也。○“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者,流辟,谓君志流移不静。邪散,谓违辟不正,放邪散乱。狄成、涤滥,皆谓往来速疾,谓乐之曲折,速疾而成,疾速而止。僭滥,止谓乐声急速。如此音作,民感之淫乱也。此六事所云音者,皆据君德及乐音相杂也。君德好而乐音亦好,君德恶而乐音亦恶,皆上句论君德,下句论乐音。其意易尽者,则一句四字以结之,“志微、噍杀”是也。其状难尽者,则两句八字以结之,“单谐、慢易、繁文、简节”之类是也。意稍可尽者,或六字以结之,“廉直、劲正、庄诚”是也。○注“志微”至“貌也”。○正义曰:云“志微,意细也”者,谓君德也,言君意苛细,乐声亦苛细也。故郑引襄二十九年吴公子札听《郑风》,云“其细已甚”,是听《郑风》而知君德苛细也。云“简节,少易也”者,谓乐声曲折虽繁多,其节简少,谓缓歌而疏节也。云“奋末,动使四支也”者,以身为本,以手足为末,故云“动使四支”。云“贲读为愤,愤,怒气充实也”者,以经之“贲”字,於《易卦》贲为“饰贲”,又为“大”,皆非猛厉之类,故读为“愤”,引《春秋传》以证之。案僖十五年《左传》,称晋侯欲乘郑之小驷,庆郑谏云:“小驷,郑之所入也。”言马之血气狡作愤怒也。云“肉,肥也”者,言人肉多则体肥,以喻人之性行敦重也。云“狄涤,往来疾貌也”者,《诗》云:“周道。”字虽异,与此狄同。《诗》又云:“涤涤山川。”皆物之形状故,云“往来疾貌”。谓乐之曲折,音声速疾也。
是故先王本之情性,稽之度数,制之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於中,而发作於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生气,阴阳气也。五常,五行也。密之言闭也。慑,犹恐惧也。○“稽,古奚反。道音导。行,下孟反。慑,之涉反。畅,敕亮反。恐,曲勇反。)然後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采,以绳德厚,(等,差也,各用其才之差学之。广,谓增习之。省,犹审也。文采,谓节奏合也。绳,犹度也。《周礼·大司乐》:“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以乐舞教国子,舞《云门》、《大卷》、《大咸》、《大韶》、《大夏》、《大》、《大武》。”○省,西领反。度,大各反。兴道,上许膺反,下音导。讽,芳凤反。卷音权。)律小大之称,比终始之序,以象事行,(律,六律也。《周礼·典同《:“以六律六同济天地四方阴阳之声,以为乐器。”小大,谓高声、正声之类也。终始,谓始於宫,终於羽。宗庙黄锺为宫,大吕为角,大蔟为徵,应锺为羽,以象事行。君为宫,商为臣。○称,尺证反。比,毗志反。大蔟,音泰,蔟,七豆反。)使亲疏、贵贱,长幼、男女之理,皆形见於乐,故曰:“乐观其深矣。”(谓同听之,莫不和敬,莫不和顺,莫不和亲。○长幼,丁丈反,下同。见,贤遍反。)
[疏]“是故”至“深矣”。○正义曰:上经既明乐之感人,故此节明先王节人情性,使之和其律吕,亲疏有序,男女不乱,乃成为乐也。○“本之情性”者,言自然所感谓之性,因物念虑谓之情。言先王制乐,本人情性。○“稽之度数”者,稽之言考也,既得人情,考之使合度数。○“制之礼义”者,谓裁制人情以礼义。○“合生气之和,道五常之行”者,言圣人裁制人情,使合生气之和,道达人情以五常之行,谓依金木水火土之性也。○“使之阳而不散”者,阳主发动,失在流散,先王教之感阳气者,不使放散也。○“阴而不密”者,密,闭也。阴主幽静,失在闭塞,先王节民情感阴气者,不有闭塞也。○“刚气不怒,柔气不慑”者,言先王节之,使刚气者不至暴怒,感柔气者不至恐惧也。○“四畅交於中,而发作於外”者,四畅谓阴阳刚柔也。四者通畅,交在身中,而发见动作於身外也。○“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者,言阴阳刚柔各得其所,是“安其位”也。不相侵犯,是“不相夺”也。○“然後立之学等”者,先王欲稽之度数,制之礼义,非教不可,故立之学等,使依其才艺等级而教学之。○“广其节奏”者,广,谓增习宽广其乐之节奏也。○“省其文采”者,省,谓省审也。文采,谓乐之宫商相应,若五色文采,省其音曲文采也。○“以绳德厚”者,绳,度也。谓准度以道德仁厚也。○“律小大之称”者,律,谓六律。小之与大,以为乐器,使音声相称也。○“比终始之序”者,五声始於宫,终於羽,比五声终始,使有次序也。○“以象事行”者,谓使人法象五声,是“事行”也。若宫象君,商象臣,角象民,徵象事,羽象物,是“以象事行”也。○“皆形见於乐”者,以先王制乐如此,以化於民,由乐声调和,故亲疏之理,见於乐声也。乐声有清浊高下,故贵贱长幼,见於乐也。以乐声有阴阳律吕,故男女之理见於乐也。○“故曰:乐观其深矣”者,皇氏云:“古语云:‘乐观其深。’言乐为道,人观之益大深。”古语有此,故记者引古语以结之。○注“生气”至“行也”。○正义曰:云:“生气,阴阳气也”者,下云“阳而不散,阴而不密”,故为阴阳。云“五常,五行也”者,此经有阴阳刚柔,皆自天地之气,故以五常为五行,非父义母慈之德谓五常之行者。若木性仁,金性义,火性礼,水性智,土性信,五常之行也。○注“等差”至“国子”。○正义曰:经云:“立之学等”,是学有等差,随才高下而为等。云“广,谓增习之”者,学者习音乐,使其广大也。云“文采,谓节奏合也”者,文,谓宫、、商相应,若画采成文,即上文“声成文”是也。云“绳,犹度也”,绳是量度之物,经云“以绳德厚”,谓量度之以道德仁厚,故郑引《周礼·大司乐》“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以乐舞教国子之等”是也。○注“律六”至“为臣”。○正义曰:引《周礼·典同》者,证乐器用六律、六吕也。案《典同》云:“辨天地四方阴阳之声。”郑注云“六律六吕,布於四方,阳声属天,阴声属地”,故云“天地四方阴阳之声”,阴声谓六吕,阳声谓六律。云“以为乐器小大”者,若黄钟之律长九寸,应钟之律长四寸半强,各自倍半为钟,是其“小大”也。云“谓高声、正声之类也”者,案《周礼·典同》云“高声混”,郑注云:“玄谓高锺形大上,上大也,高则声上藏衮然。”“正声缓”,郑云:“正,谓上下直,正则声缓无所动。”“下声肆”,郑云:“下,谓钟形大下,下大也,下则声出去放肆。”“陂声散”,郑云:“陂,谓偏侈,陂则声离散也。”“险声敛”,郑云:“险,谓偏也,险则声敛不越也。”“达声赢”,郑云:“达,谓其形微大也,达则声有馀。”“微声A1”,郑云:“微,谓其形微小,A1声小不成也。”“回声衍”,郑云:“回,谓形微圜也,回则其声淫衍,无鸿杀也。”“侈声﹂”,郑云:“侈,谓中央约也,侈则声迫﹂出去疾也。”“声郁”,郑云:“,谓中央宽也,则声郁勃不出也。”“薄声甄”,郑云:“甄,犹掉也,钟微薄则声掉。”“厚声石”,郑云:“大厚则如石,叩之无声。”此等之声,皆钟形不得其所,此引之,证“大小称”者,以作钟之法,须小大称宜。今钟不得其所,明其不称也。云“宗庙黄钟为宫,大吕为角,大簇为徵,应钟为羽”者,《大司乐》文,袷祭降神之乐也。案《大司乐》祭天祭地,皆有降神,独引宗庙降神者,以经云“终始之序”。宗庙降神,黄钟为宫,是律之最长者;应钟为羽,是律之最短者,故特引之,证经之“终始”。
土敝则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世乱则礼慝而乐淫。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慢易以犯节,流湎以忘本。广则容奸,狭则思欲。感条畅之气,而灭平和之德。是以君子贱之也。(遂,犹成也。慝,秽也。广谓声缓也。狭,谓声急也。感,动也。动人条畅之善气,使失其所。○“敝音弊。慝,吐得反,注及下同。易,以豉反。湎,绵鲜反。狭音洽,注同。和,胡卧反。秽,字又作,纡废反,徐乌会反。)
[疏]“土敝”至“之也”。○正义曰:此经论圣王作乐,不得其所,则灭和平之德,故君子贱之。○“土敝则草木不长”者,土之劳敝,故草木不长。○“水烦则鱼鳖不大”者,水之烦扰,故鱼鳖不大。○“气衰则生物不遂”者,阴阳之气衰乱,故生物不得遂成。○“世乱则礼慝而乐淫”者,慝,恶也。淫,过也。世道衰乱,上下无序,故礼慝。男女无节,故乐淫。以上三事,皆喻“礼慝乐淫”也。○“是故其声哀而不庄,乐而不安”者,谓男女相爱,涕泗旁沱,是其哀也;男女相说,歌舞於市井,是不庄也;俾昼作夜,是其乐也;终至灭亡,是不安也。慢易以犯节,流湎以忘本”者,朋淫於家,是“慢易以犯礼节”也。淫酗肆虐。是“流湎以忘根本”也。○“广则容奸”者,广谓节间疏缓。言音声宽缓,多有奸淫之声也。○“狭则思欲”者,狭,谓声急。节间迫促,乐声急则动发人心,思其情欲而切急。○“感条畅之气,而灭平和之德”者,感,谓感动也。条,远也。畅,舒也。言淫声感动於人,损长远舒畅之善气,而毁灭平和之善德矣。○“是以君子贱之也”者,贱谓弃而不用也。若师旷闻桑间濮上之声,抚而止之是也。
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而万物之理,各以类相动也。(成象者,谓人乐习焉。○倡,昌尚反,又音唱,下同。分,扶问反。)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类以成其行。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惰慢邪辟之气,不设於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反,犹本也。术,犹道也。○行,下孟反。惰,徒卧反。辟,匹亦反。知音智。)
[疏]“凡奸”至“其义”。○正义曰:皇氏云:“自此以下至‘赠诸侯也’,为《乐象》之科。”各随文解之。从此至“以行其义”,明乐有奸声、正声,以类相感,君子当去淫声,用正声也。“凡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者,奸声,谓奸邪之声感动於人。逆气,谓违逆之气,即奸邪之气也。人既感奸邪之声,则有奸邪之气来应也。○“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者,既感奸邪之声,心又感奸邪之气,二者相合而成象,淫乐遂兴。若人耳初听奸邪之声,其奸邪未甚,心又感奸邪之气,其乱乃成,不可救止,纣作靡靡之乐是也。○“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者,正声感动於人,而顺气来应。既闻顺声,又感顺气,二者相合而成象,则和乐兴。若周室太平颂声作也。○“倡和有应”者,初有奸声、正声感人,是“倡”也。後有逆气、顺气,是“和”也。善倡则善和,恶倡则恶和,是“倡和有应”。○“回邪曲直,各归其分”者,回,谓乖违。邪,谓邪辟。言乖违邪辟,及曲之与直,各归其善恶之分限也。言善归善分,恶归恶分。○“而万物之理各以类相动也”者,既善恶各归其分,是万物之情理各以类自相感动也。○“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者,反情,谓反去淫弱之情理,以调和其善志也。○“比类以成其行”者,比,谓比拟善类,以成己身之美行。○“奸声乱色,不留聪明”者,谓不使奸声乱色留停於耳目,令耳目不聪明也。○“淫乐慝礼,不接心术”者,谓不使淫乐慝礼而连接於心术,谓心不存念也。○“惰慢邪辟之气,不设於身体”者,以耳目心术所为皆善,则怠惰邪辟之气无由来入也,故邪辟之气不施设於身体。○“使耳、目、鼻、口、心知、百体,皆由顺正,以行其义”者,既邪辟不在於身,耳目口鼻想知虑百事之体,皆由顺正。由,从也。皆从和顺,以行其正直义理也。
然後发以声音,而文以琴瑟,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箫管。奋至德之光,动四气之和,以著万物之理。(奋,犹动也。动至德之光,谓降天神,出地,假祖考。著,犹成也。○著,张虑反。假,古迫反。)是故清明象天,广大象地,终始象四时,周还象风雨。五色成文而不乱,八风从律而不奸,百度得数而有常。小大相成,终始相生,倡和清浊,迭相为经。(清明,谓人声也。广大,谓钟鼓也。周还,谓舞者。五色,五行也。八风从律,应节至也。百度,百刻也,言日月昼夜,不失正也。清,谓蕤宾至应钟也。浊,谓黄钟至中吕。○还音旋,注同。迭,大结反。中音仲。)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言乐用则正人理,和阴阳也。伦,谓人道也。)
[疏]“然後”至“皆宁”。○正义曰:前经明君子去奸声,行正声,故此一节明正声之道,论大乐之德,可以移风易俗,安天下也。○“发以声音”者,谓其动发心志以声音也。○“而文以琴瑟”者,谓文饰声音以琴瑟也。○“动以干戚”者,谓其振动形体以干戚。○“饰以羽旄”者,其装饰乐具以羽旄也。○“从以箫管”者,谓其随从诸乐以箫管。○“奋至德之光”者,谓用上诸乐,奋动天地职极之德。光明,谓神明来降也。○“动四气之和”者,谓感动四时之气序之和平,使阴阳顺序也。○“以著万物之理”者,乐既和平,故能著成万物之道理,谓风雨顺,寒暑时,鬼神降其福。万物得其所也。○“是故清明象天”者,由乐体如此,故人之歌曲清洁显明,以象於天也。○“广大象地”者,谓钟鼓铿锵,宽广壮大,以象於地也。○“终始象四时”者,终於羽,始於宫,象四时之变化,终而复始也。○“周旋象风雨”者,言舞者周匝回还,象风雨之回复也。○“五色成文而不乱”者,五色,五行之色也。既有所象,故应达天地五行之色,各依其行色成就文章,而不错乱。崔氏云:“五色者,五行之音,谓宫、商、角、徵、羽之声,和合成文不乱也。而云五色,因五行之色,别广以明义也。”○“八风从律而不奸”者,八风,八方之风也。律,谓十二月之律也。乐音象八风,其乐得其度,故八风十二月律应八节而至,不为奸慝也。八风者,《白虎通》云:“距冬至四十五日,条风至。条者,生也。四十五日,明庶风至。明庶者,迎众也。四十五日,清明风至。清明者,芒也。四十五日,景风至。景者,大也,言阳气长养也。四十五日,凉风至。凉,寒也,阴气行也。四十五日,阊阖风至。阊阖者,咸收藏也。四十五日,不周风至。不周者,不交也,言阴阳未合化矣。四十五日,广莫风至。广莫者,大莫也,开阳气也。”八节者,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百度得数而有常”者,百度,谓昼夜百刻。昏明昼夜不失其正,故度数有常也。○“小大相成”者,贺云:“十二月律,互为宫羽而相成也。”○“终始相成”者,贺云:“五行宫商,迭相用为终始。”○“倡和清浊”者,谓十二月律,先发声者为倡,後应声者为和。黄钟至仲吕为浊,长宅浊也。蕤宾至应钟为清,短者清也。○“迭相为经”者,十二月之律,更相为常,即还相为宫,是乐之常也。○“故乐行而伦清”者,伦,类也。以其正乐,如上所为,故其乐施行而伦类清美矣。人听之则耳目清明,血气和平也。乐法既善,变移敝恶ん风,改革昏乱之俗,人无恶事,故天下皆宁矣。○注“清明”至“行也”。○正义曰:八音气浊,唯人声清明,故知清明“谓人声也”。云“广大,谓钟鼓也”者,下云钟声铿,又云鼓鼙之声ん,铿之与ん,皆广大之意。云“五色,五行也”者,五行之声,宫、商、角、徵、羽,相应成文,如清黄相杂,故云“五色也”。
故曰: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道,谓仁义也。欲,谓邪淫也。)
[疏]“故曰”至“不乐”。○正义曰:前经明正乐感人情,此经明君子小人各有所乐,故云“乐者,乐也”。“故”者,因上起下,所以言“故曰”诸例皆然矣。○“乐者,乐也”者,谓所名乐者,是人之所欢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者,道,谓仁义。欲,谓邪淫。君子所欢乐,在於得仁义之道,得其道则欢乐也。小人所欢乐,在於邪淫,得邪淫则欢乐也。若君子在上,以仁义之道制邪淫之欲,则意得欢乐而不有昏乱也。若小人在上,以淫邪之欲忘仁义之道,则志意迷惑而不得欢乐也。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乐行而民乡方,可以观德矣。(方,犹道也。○乡,许亮反。)德者,性之端也。乐者,德之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於心,然後乐器从之。是故情深而文明,气盛而化神,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唯乐不可以为伪。(三者本志也、声也、容也。言无此本於内,则不能为乐也。○诗言其志,一本无“言”字。咏音讠永。)
[疏]“是故”至“为伪”。○正义曰:前文明君子小人欢乐不同,此明君子敦行善乐也。○“反情以和其志”者,反己淫欲之情,以谐和德义之志也。○“广乐以成其教”者,谓宽广乐之义理,以成就其政教之事也。○“乐行而民乡方”者,君既如此正乐兴行,方,犹道也,而民归乡仁义之道也。○“可以观德矣”者,人君既如此,是乐可以观其德行矣。○“德者,性之端也”者,言德行者,是性之端正也。○“乐者,德之华也”者,德在於内,乐在於外,乐所以发扬其德,故乐为德之光华也。○“金石丝竹,乐之器也”者,乐为德华,非器无以成乐,故金石丝竹为乐之器也。○“诗,言其志也”者,欲见乐之为体,有此三事。诗,谓言词也。志在内,以言词言说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者,歌谓音曲,所以歌咏其言词之声也。○“舞,动其容也”者,哀乐在内,必形见於外,故以其舞振动其容也。此云“诗,言其志”,则《诗序》云“《诗》者,志之所之也”,“歌,咏其声”,则《诗序》云“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是也。“舞,动其容”,则《诗序》云“咏歌之不足,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省鼻也。○“三者本於心,然後乐气从之”者,三者,谓志也、声也、容也。容从声生,声从志起,志从心发,三者相因,原本从心而来,故云“本於心”。先心而後志,先志而後声,先声而後舞。声须合於宫商,舞须应於节奏,乃成於乐,是故“然後乐气从之”也。○“是故情深而文明”者,志起於内,思虑深远,是“情深”也。言之於外,情由言显,是“文明”也。○“气盛而化神”者,志意蕴积於中,故气盛。内志既盛,则外感动於物,故变化神通也。气盛,谓“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是也。而化神者,谓“动天地,感鬼神,经夫妇,成孝敬”是也。○“和顺积中,而英华发外”者,谓思念善事日久,是和顺积於心中,言词声音发见於外,是英华发於身外。此据正乐也,若其奸声,则悖逆积中,淫声发外也。○“唯乐不可以为伪”者,伪,谓虚伪。若善事积於中,则善声见於外。若恶事积於中,则恶声见於外。若心恶而望声之善,不可得也,故云“唯乐不可以为伪也”。
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文采节奏,声之饰也。君子动其本,乐其象,然後治其饰。是故先鼓以警戒,三步以见方,再始以著往,复乱以饬归,奋疾而不拔,极幽而不隐,独乐其志,不厌其道,备举其道,不私其欲。是故情见而义立,乐终而德尊,君子以好善,小人以听过。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文采,乐之威仪也。先鼓,将奏乐,先击鼓,以警戒众也。三步,谓将舞,必先三举足,以见其舞之渐也。再始以著往,武王除丧,至盟津之上,纣未可伐,还归二年,乃遂伐之。武舞再更始,以明伐时再往也。复乱以饬归,谓鸣铙而退,明以整归也。奋疾,谓舞者也。极幽,谓歌者也。○警音景。见方,贤遍反,下及注皆同。著,张虑反,注同。复音伏。饬音敕,注同。拔,步葛反,又皮八反。独乐,皇音洛,庾音岳。厌,於艳反。好,呼报反。以听过,本或作“以圣过”,如字。铙,女交反。)
[疏]“乐者”至“大焉”。○正义曰:前经论“志也、声也、容也”,三者相将,故此经广明舞之义理,与声音相应之事。○“乐者,心之动也”者,心动而见声,声成而为乐,乐由心动而成,故云“乐者,心之动也”。○“声者,乐之象也”者,乐本无体,由声而见,是声为乐之形象也。○“文采节奏,声之饰也”者,声无曲折,则太质素,故以文采节奏而饰之使美,故云“文采节奏,声之饰也”。○“君子动其本”者,则亦心之动也。○“乐其象”者,则亦乐之象也。○“然後治其饰”者,则亦声之饰也。以此三者结上三事。自此以下,记者引周之《大武》之乐,以明此三者,之义。○“是故先鼓以警戒”者,谓作武王伐纣《大武》之乐,欲奏之时,先击打其鼓声,以警戒於众也。○“三步以见方”者,谓欲舞之时,必先行三步以见方,谓方将欲舞,积渐之意也。○“再始以著往”者,谓作《大武》之乐,每曲一终,而更发始为之,凡再更发始,以著明往伐纣之时。初发始为曲,象十一年往观兵於盟津也,再度发始为曲,象十三年往伐纣也。○“复乱以饬归”者,乱,治也。复谓舞曲终,舞者复其行位而整治,象武王伐纣既毕,整饬师旅而还归也。○“奋疾而不拔”者,拔,疾也,谓舞者奋迅疾速,而不至大疾也。故庾云:“舞者虽贵於疾,亦不失节,谓不大疾也。”○“极幽而不隐”者,谓歌者坐歌不动,是极幽静而声发起,是“不隐”也。○“独乐其志,不厌其道”者,乐其志者,多违道理。言武王今独能乐其志意,不违厌其仁义之道理也,恒以道自将。○“备举其道,不私其欲”者,武王既不违厌其道理,能备具举行仁义之道,以利天下,不私自恣巳之情欲也。○“是故情见而义立”者,情见,谓武王伐纣之情见於乐也。义立,谓伐纣之义而兴立。○“乐终而德尊”者,谓观武王伐纣乐终,而知武王道德尊盛也。○“君子以好善”者,谓在位尊者,既观武王之乐德类如此,故庶几好行善道也。○“小人以听过”者,小人,谓士庶之等。既观武王乐音,以听伏己之愆过也。○“故曰:生民之道,乐为大焉”者,记者既引《大武》之乐,利益如此,是生养民人之道,乐最为大,此特引武王乐者,以武王之乐,利益为深,馀乐莫能及故也。但前文舞与声心相应,故引武王乐,明心见於舞也。○注“文采”至“者也”。○正义曰:上文云“省其文采”,谓节奏。今此“文采”谓乐威仪者,以经云“声之饰”,故此以文采为威仪也。云“武王除丧,至盟津之上,纣未可伐,还归二年,乃遂伐之”者,并出今文《泰誓》,郑撮而用之,非正文也。云“复乱以饬归,鸣铙而退,明以整归也”者,经云“复乱”,郑云“整归”,则乱为治也,谓反复整治而还。“鸣铙而退”,出《大司马职》文也。云“奋疾,谓舞者也”者,以奋迅速疾,故为舞者,谓武舞者。云“极幽,谓歌者也”者,以“极幽”与“奋疾”相对,“歌”与“舞”相次,以歌者不动,经称“极幽”,故知是歌者也。
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言乐出而不反,而礼有往来也。○施,始豉反。)乐,乐其所自生,而礼,反其所自始。乐章德,礼报情,反始也。(自,由也。)
[疏]“乐也”至“始也”。○正义曰:此明礼乐之别,报、施不同。○“乐也者,施也”者,言作乐之时,众庶皆听之,而无反报之意,但有恩施而已,故云“乐也者,施也”。○“礼也者,报也”者,礼尚往来,受人礼事,必当报之也。故《曲礼》云“往而不来非礼”,故云“礼也者,报也”。○“乐,乐其所自生”者,此广明上乐者施也。自,由也,言王者正乐,欢乐其己之所由生,似若武王民乐其武德,武王由武功而生王业,即以武为乐名。以受施处立名,无报反之义也。○“而礼,反其所自始”者,言王者制礼,必追反其所由始祖,若周由后稷为始祖,即追祭后稷,报其王业之由,是礼有报也。○“乐章德”者,覆说“乐者,施也”,言乐但施恩而已,不望其报,是乐章明其盛德也。○“礼报情,反始也”者,此覆说上“礼者,报也”,言行礼者,他人有恩於己,己则报其情,但先祖既为始於子孙,子孙则反报其初始。以人竟言之,则谓之报情;以父祖子孙言之,则谓之反始,其实一也。
所谓大辂者,天子之车也。龙九旒,天子之旌也。青黑缘者,天子之宝龟也。从之以牛羊之群,则所以赠诸侯也。(赠诸侯,谓来朝将去,既之以礼。○流,本又作“旒”,音流。缘,悦绢反。朝,直遥反。)
[疏]“所谓”至“侯也”。○正义曰:前经明乐者为施,礼者为报,此明礼报之事。诸侯守士,奉其土地所有,来朝天子,故天子以此等之物报之,是礼报之事也。不覆明乐施者,以乐施之恩,其事易知,记者略而不言也。○“大辂者,天子之车也”者,大辂,谓金辂也。据上公及同姓侯伯,故下云“龙九旒”,亦上公也。若异姓则象辂,若四卫则革辂,蕃国则木辂。受於天子,总谓之大辂也。○“龙九旒,天子之旌也”者,据上公言之,侯伯则七旒,子男则五旒。○“青黑缘者,天子之宝龟也”者,宝龟之甲,并以青黑为之缘。○“从之以牛羊之群”者,天子既与大辂、龙及宝龟占兆,又随从以牛羊,非一,故称“群”,将此以与诸侯,故云“则所以赠诸侯也”。
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理,犹事也。)乐统同,礼辨异。(统同,同和合也。辨异,异尊卑也。)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管,犹包也。)
[疏]“乐也”至“情矣”。○正义曰:皇氏云“自此以下名为《乐情》”,各随文解之。○“乐也者,情之不可变者也”,乐出於心,听之则欢悦,是情之不可变也。○“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礼见於貌,行之则恭敬理事也,言事之不可改易也。乐出於心,故云“情”,礼在於貌,故云“理”也,变易换文也。○“乐统同”者,统,领也。言乐主相亲,是主领其同。○“礼辨异”者,辨,别也。礼殊别贵贱,是分别其异也。○“礼乐之说,管乎人情矣”者,言礼乐所说义理,包管於人情。乐主和同,则远近皆合。礼主恭敬,则贵贱有序。人情所怀,不过於此,是管人情也。
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礼乐亻负天地之情,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体,领父子君臣之节。(亻负,犹依象也。降,下也。兴,犹出也。凝,犹成也。精粗,谓万物大小也。领,犹理治也。○去,起吕反。亻负音负。粗,七奴反。)
[疏]“穷本”至“之节”。○正义曰:此一节更广明礼乐之义,言父子君臣之节。○“穷本知变,乐之情也”者,以乐本出於人心,心哀则哀,心乐则乐,是可以原穷极本也。若心恶不可变恶为善,是知变也,则上文云“唯乐不可以为伪”是也。此言穷人根本,知内外改变,唯乐能然,故云“乐之情也”。○“著诚去伪,礼之经也”者,诚,谓诚信也。伪,谓虚诈也。经,常也。言显著诚信,退去诈伪,是礼之常也。若人内心虚诈,则外貌敖狠,唯礼知之,故云“礼之经也”。○“礼乐亻负天地之情”者,负,犹依象也。礼出於地,尊卑有序,是负依地之情也。乐出於天,远近和合,是负依天之情也。○“达神明之德”者,礼乐出於人,心与神明和会,故云“达神明之德”。○“降兴上下之神”者,兴,犹出也。礼乐既与天地相合,用之以祭,故能降出上下之神,谓降上而出下也。○“而凝是精粗之体”者,凝,犹成也。是,谓正也。精粗,谓万物大小也。言礼乐之能成就正其万物大小之形体也。○“领父子君臣之节”者,领,犹理治也。言礼乐理治父子君臣之限节。而乐主於和,听之则上下相亲。又宫为君,商为臣,是领能领父子君臣也。礼定贵贱长幼,是礼能领父子君臣也。
是故大人举礼乐,则天地将为昭焉。(言天地将为之昭焉,明也。)天地合,阴阳相得,煦妪覆育万物,然後草木茂,区萌达,羽翼奋,角生,蛰虫昭苏,羽者妪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卖,而卵生者不血,则乐之道归焉耳。(读为熹,熹,犹蒸也。气曰煦,体曰妪。屈生曰区,无腮曰。昭,晓也。蛰虫以发出为晓,更息曰苏。孕,任也。鬻,生也。内败曰卖。血,裂也,今齐人语有“血”者。○,依注音熹,许其反,一读依字音欣。煦,许具反,徐况甫反。妪,於具反,徐於甫反,下及注同。区,依注音句,古侯反,徐丘于反,一音乌侯反。萌,莫耕反。奋,方问反。,古伯反。蛰,直力反。伏,扶又反。孕,以证反。鬻音育,生也,徐又扶袁反。胎,他才反。卖音独,郑云:“内败曰卖。”按谓怀任不成也。《字林》云:“胎败。”卵,力管反。血,呼阒反,范音溢,徐况逼反,一音况狄反。卵拆不成曰血,犹裂也。蒸,之膺反。<角思>,息才反。内,乃对反,或作骨肉之字者,误。)
[疏]“是故”至“焉耳”。○正义曰:此一节论大人举用礼乐,则天地协和而生养万物,为之昭著之事,则下文“天地合”以下是也。但此经礼乐并论,其天地合,唯论乐之所感,不论礼之功用也。记者主在於乐,故特美乐功。乐功既尔,礼亦同也。○“天地合”者,,犹熹也,熹,谓蒸动,言乐感动天地之气,是使二气蒸动,则天气下降,地气上腾。○“阴阳相得”者,言体谓之天地,言气谓之阴阳。天地动作,则是阴阳相得也。○“煦妪覆幼茯物”者,天以气煦之,地以形妪之,是天煦覆而地妪育,故言“煦妪覆幼茯物”也。○“然後草木茂”者,草木据其成体,故云“茂”。○“区萌达”者,据其新生,故云“达”也。○“羽翼奋”者,谓飞鸟之属,皆得奋动也。○“角生”者,谓走兽之属,悉皆生养也。○“蛰虫昭苏”者,昭,晓也。苏,息也。言蛰伏之虫,皆得昭晓苏息也。○“羽者妪伏”者,谓飞鸟之属,皆得体伏而生子也。○“毛者孕鬻”者,言走兽之属,以气孕鬻而繁息也。○“胎生者不卖”者,谓不有卖败也。○“卵生者不血”者,言不有血裂也。○“则乐之道归焉耳”者,言所以致此在上诸物各顺其性,由此乐道使然,故云“乐之道归焉耳”,谓归功於乐也。乐道所以然者,乐之根本由人心而生,人心调和则乐音纯善。协律吕之体,调阴阳之气,二气既调,故万物得所也。○注“读”至“裂也”。○正义曰:、熹,声相近,故读为熹。熹,天地气,故云“熹,犹蒸也”,言天地气之蒸动,犹若人之喜也。云“气曰煦”者,谓天体无形,而降其气以养物,故云“气曰煦”也。云“体曰妪”者,言地体有形,故云“体曰妪”也。此对文尔,其实地气矣。云“屈生曰区”者,谓钩曲而生,出菽豆是也。云“无曰”者,<角思>,谓角外皮滑泽者,鹿角之属是也。云“蛰虫以发出为晓,更息曰苏”者,言蛰虫之类,皆理藏其体近於死,今复得活,似暗而遇晓,死而更息也。云“内败曰卖”者,以经云“胎生”,怀胎在内,故云“内败”也。“卖”也。云“血裂也”者,卵体多裂,又齐语称裂为血,故以血为裂也。
乐者,非谓黄钟、大吕、弦歌、干扬也,(扬,钺也。)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故有司掌之。(言礼乐之本,由人君也。礼本著诚去伪,乐本穷本知变。○铺,普胡反,又音敷。去,起吕反。)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庙之礼,故後尸。商祝辨乎丧礼,故後主人。(辨,犹别也,正也。弦,谓鼓琴瑟也。後尸,居後赞礼仪。此言知本者尊,知末者卑。)是故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德,三德也。行,三行也。艺,才技也。先,谓位在上也。後,谓位在下也。○上如字,或时掌反。行,下孟反,注同。技,其绮反。)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言尊卑备,乃可制作以为治法。○治,直吏反。)
[疏]“乐者”至“下也”。○正义曰:此一节明礼乐各有根本,本贵而末贱。君子能辨其本末,可以有制於天下。○“黄锺、大吕、弦歌、干扬也,乐之末节也”者,此等之物,唯是乐器,播扬乐声,非乐之本,故云“乐之末节”。其本在於人君之德,“穷本知变”是也,故云“乐之末节也,故童者舞之”。皇氏云:“扬,举也。干扬,举干以舞也”。○“铺筵席,陈尊俎,列笾豆,以升降为礼者,礼之末节也”者,此等物所以饰礼,故云“礼之末节”。其本在於人君“著诚去伪”,恭敬节俭。以末节非贵,“故有司掌之”。○“乐师辨乎声诗,故北面而弦”者,此明知礼乐末者,其位处卑,即乐师以辨晓声诗,但知乐之末节,故北面而鼓弦,言其位处卑也。○“宗祝辨乎宗庙之礼,故後尸”者,宗,谓宗人。祝,谓大祝。但辨晓於宗庙诏相之礼,故在尸後也。○“商祝辨乎丧礼,故後主人”者,商祝,谓习商礼而为祝者。但辨晓死丧摈相之礼,故後主人,谓在主人之後。言此宗祝、商祝但知礼之末节,故在尸与主人後,言其位处卑贱也。○“是故德成而上”者,则人君及主人之属是也,以道德成就,故在上也。○“艺成而下”者,言乐师、商祝之等,艺术成就而在下也。○“行成而先”者,行成则德成矣。言德在内,而行在外也。○“事成而後”者,事成则艺成矣。在身谓之艺,所为谓之事。○“是故”至“天下也”者,人有多少品类,故先王因其先後,使尊卑得分,然後乃可制礼作乐,为法以班天下,如周公六年乃制礼乐也。
魏文侯问於子夏曰:“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新乐之如此,何也?”(魏文侯,晋大夫毕万之後,僭诸侯者也。端,玄衣也。古乐,先王之正乐也。)
[疏]“魏文”至“何也”。○正义曰:自此以下至“有所合之也”,明魏文侯问古乐今乐之异,并子夏之答,辨明古乐今乐之殊,各随文解之。○“吾端冕而听古乐,则唯恐卧”者,文侯言身著端冕,明其心恭敬而听古乐,唯恐卧,听郑、卫之音,则心所爱乐,不知休倦也。○“敢问古乐之如彼,何也”者,言古乐何以朴素之如彼,使人不贪,至於卧也。○“新乐之如此,何也”者,新乐何以婉美,使人嗜爱志乐,不如其倦也。○注“魏文”至“衣也”。○正义曰:云“魏文侯毕万之後,僭诸侯者也”者,按《春秋》闵元年,晋献公灭魏,以魏赐毕万。按《世本》云:“万生芒,芒生季,季生武仲州,州生庄子降,降生献子荼,荼生简子取,取生襄子多,多生桓子驹,驹生文侯斯。”是毕万之後也。云“端,玄衣也”者,谓玄冕也。凡冕服皆其制正幅,袂二尺二寸,尺二寸,故称“端”也。
子夏对曰:“今夫古乐,进旅退旅,和正以广,弦匏笙簧,会守拊鼓。始奏以文,复乱以武。治乱以相,讯疾以雅。君子於是语,於是道古。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乐之发也。”(旅,犹俱也。俱进俱退,言其齐一也。和正以广,无奸声也。会,犹合也,皆也。言众皆待击鼓乃作。《周礼·大师职》曰:“大祭祀,帅瞽登歌,合奏击<申东>,下管播乐器,合奏鼓<申东>。”文,谓鼓也。武,谓金也。相,即拊也,亦以节乐。拊者,以韦为表,装之以康。康,一名“相”,因以名焉,今齐人或谓“康”为“相”。雅亦乐器名也,状如漆筒,中有椎。○夫音扶,下同。广如字,旧古旷反。匏,白交反。笙音生。簧音黄。拊音抚,注同。复音伏。相,息亮反,注同,即拊也,以韦为之,实之以康,王云“辅相也”,徐思章反。讯音信。大师,音泰。播,彼佐反。<申东>音胤。康音康。漆音七。音勇。椎,直追反。)
[疏]“子夏”至“发也”。○正义曰:此一经明子夏对文侯古乐之体也。古乐,谓古者先王正乐也。○“进旅退旅”者,旅,谓俱齐。言古乐进则俱齐,退亦俱齐,进退如一,不参差也。○“和正以广”者,乐音相和,正以宽广,无奸声也。○“弦匏笙簧,会守拊鼓”者,言弦也,匏也,笙也,簧也,其器虽多,必会合保守,待击拊鼓,然後作也,故曰“会守拊鼓”。○“始奏以文”者,文,谓鼓也。言始奏乐之时,先击鼓。前文云“先鼓以警戒”是也。○“复乱以武”者,武,谓金铙也。言舞毕,反复乱理欲退之时,击金铙而退,故云“复乱以武”也。○“治乱以相”者,相,即拊也,所以辅相於乐,故谓“拊”为“相”也。乱,理也。言治理奏乐之时,先击相,故云“治乱以相”。○“讯疾以雅”者,雅,谓乐器名。舞者讯疾,奏此雅器以节之,故云“讯疾以雅”。○“君子於是语”者,谓君子於此之时,语说乐之义理也。○“於是道古”者,言君子作乐之时,亦谓说古乐之道理也。○“身及家,平均天下”者,言君子既门古乐,近其身,次及其家,然後平均天下也。○正义曰:此古乐之发也”者,言此上来诸事,古乐之发动也。○注“旅犹”至“有椎”。○正义曰:云“旅,犹俱也”者,旅,众也。经云“进旅退旅”,是众俱进退,故云“俱也”。云“和正以广,无奸声也”者,谓邪淫要妙,烦手淫声,曲折切急。今经云“和正以广”,故云“无奸声也”。云“言众皆待击鼓乃作”者,众,谓弦、匏、笙、簧,众器皆待击鼓乃始动作,解经“会守拊鼓”,言“会守”,谓器之声也,以待拊鼓也。经有“拊”及“鼓”,郑直云“击鼓乃作”者,拊即鼓之类,言击鼓必击拊也。引《周礼·大师职》者,证击拊也。故《大师职》云:“大祭祀,师瞽登歌。”谓大师领人登堂而唱歌也。云“合奏击拊”者,谓大师合奏乐之时,则先击拊而合奏之也。云“下管播乐器,合奏鼓<申东>”者,谓大祭祀,堂下诸人吹管,播扬乐器之声,大师合奏之时,先击<申东>而合奏。言<申东>谓小鼓,在大鼓之下,引是大师登歌合奏之时,亲击拊,而以合下管。合奏时,亲击<申东>以奏之。云“文,谓鼓也。武,谓金也”者,金属西方,可以为兵刃,故金为武。鼓主发动,象春,无兵器之用,故鼓为文也。云“相即拊也”者,前文既云拊,故知相即拊。郑必知相为拊者,按《书传》云:“以韦为鼓,谓之搏拊。”白虎通引《尚书大传》:“拊革著以康。”郑以此知也,今《书传》无“著康”之文,谓齐人以康为相,故知康为相,即拊也。云“雅亦器名也,状如漆筒,中有椎”者,按《周礼·笙师职》云:“掌舂牍、应、雅。”郑司农云:“雅,状如漆筒,而口,大二围,长五尺六寸,以羊韦鞔之,有两纽疏画。”并以汉时制度而知也。
●卷三十九·乐记第十九
“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A2,犭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俯,犹曲也,言不齐一也。滥,滥窃也。溺而不止,声淫乱,无以治之。犭,猴也。言舞者如猴戏也,乱男女之尊卑。犭或为亻。○俯,本又作府。滥,力暂反。溺,乃狄反。优音忧。侏音朱。A2音儒。犭,乃力反,猴也,依字亦作猱。音弥,武移反,本亦作弥。猴音侯,本亦作侯。)
[疏]“今夫”至“发也”。○正义曰:此经明子夏对文侯新乐之礼。新乐者,谓今世所作淫乐也。“进俯退俯”者,谓俯偻曲折,不能进退齐一,俱曲屈进退而已,行伍杂乱也。○“奸声以滥”者,谓滥窃不正,言奸邪之声,滥窃不正,不能和正以广也。○“溺而不止”者,声既淫妙,人所贪溺,不可禁止也,不能始奏以文,复乱以武也。○“及优、侏A2、犭杂子女”者,言作乐之时,及有俳优杂戏侏A2短小之人。优杂,谓猴也,言舞戏之时,状如猴,间杂男子妇人,言似猴,男女无别也。○“不知父子”者,言乐之混杂,不复知有父子尊卑之礼也。○“乐终,不可以语”者,言作乐虽复终毕,尽皆邪辟,不可以语。既与古乐乖违,故不可语道於古也。此皆新乐之为,故云:“此新乐之发也。”○注“犭,猴也”。○正义曰:按《诗·小雅》云:“毋教猱升木。”《毛传》云:“猱,猿属也。”是“犭,猴也”。《汉书》檀长卿为猴舞,是“状如猴”。
今君之所问者乐也,所好者音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言文侯好音而不知乐也。铿锵之类皆为音,应律乃为乐。○好,呼报反,注同。近,附近之近,徐如字。铿,苦耕反。锵,七羊反,又士衡反。)文侯曰:“取问何如?”(欲知音、乐异意。)
[疏]“今君”至“何如”。○正义曰:前两经子夏既答文侯论古乐新乐之异事毕,此经答文侯所好古乐今乐之不同也。文侯之意,古乐今乐并皆为乐。子夏之意,以古乐德正声和,乃为乐;今乐但淫声音曲而已,不得为乐也,故云“今君之所问者乐也”,谓古今皆名乐。○“所好者音也”,子夏之意,君之所爱者,谓音声也。○“夫乐者,与音相近而不同”者,古乐有音声律吕,今乐亦有音声律吕,是乐与音相近也。乐则德正声和,音则心邪声乱,是“不同”也。○“文侯曰:敢问何如”者,文侯既见子夏论乐、音不同,不晓不同之状,故云“敢问何如”。
子夏对曰:“夫古者天地顺而四时当,民有德而五昌,疾不作而无妖祥,此之谓大当。然後圣人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纪纲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声,弦歌《诗·颂》,此之谓德音,德音之谓乐。(当,谓乐不失其所。○当,丁浪反,下及注同。,敕觐反。)《诗》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类,克长克君。王此大邦,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于孙子。’此之谓也。(此有德之音,所谓乐也。德正应和曰“莫”,照临四方曰“明”,勤施无私曰“类”,教诲不倦曰“长”,庆赏刑威曰“君”,慈和彳扁服曰“顺”。“俾”当为“比”,声之误也。择善从之曰“比”。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能如此,故受天福,延於後世也。○莫,亡伯反。长,丁丈反,注同。正此,于仿反。俾,依注音比,必覆反,注同,徐扶志反。祉,敕纪反。施,以豉反,注“施延”同。和如字,又胡卧反。,上音照,本亦作照。临如字。施,始豉反。彳扁音遍。)
[疏]“子夏”至“谓也”。○正义曰:此一节明子夏与文侯明古乐之正,引《诗》以结之。○正义曰:此之谓大当”者,当谓不失其所。如上所谓,是大得其所当也。○“作为父子君臣,以为纪纲”者,按《礼纬·含文嘉》云:“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矣。六纪,谓诸父有善,诸舅有义,族人有叙,昆弟有亲,师长有尊,朋友有旧,是六纪也。”○“弦歌诗颂”者,谓以琴瑟之弦,歌此《诗·颂》也。○“《诗》云:莫其德音诗颂,此《大雅·皇矣》之篇,美王季之德,云“维此王季,帝度其心”,莫然而靖,定其道德之音。以道德既正,天下应和,所以莫然而靖也。○“其德克明”者,以其莫然而靖,故其德能照临天下之明也。○“克明克类”者,类,谓勤施无私。施惠勤劳,不私於己,外及等类,以明能然,故云“克明克类”也。○“克长克君”者,克长,谓教诲不倦,能为人师长。克君,谓庆赏刑威,能与人作君教化,故云“克长克君”也。○“王此大邦,克顺克俾”者,俾,当为比,谓比方善事,择善而从之。既能慈和彳扁服,又能择善从之,故云“克顺克俾”。○“俾于文王,其德靡悔”者,《诗》美王季之德,比拟文王。其王季之德,无可耻悔,言堪比文王也。《左传》引此《诗》“唯此文王”,所以为文王之德,言比於文王。○“其德靡悔”者,谓此校文王之德,事事皆美,无可悔恨也。是《左传》与《诗》文互意别也。○“既受帝祉,施於孙子”者,《诗》云王季既受天福祉,以遗子孙,子孙有天下也。《左传》云:“文王既受帝祉,以遗後世子孙。”○正义曰:此之谓也”者,言《诗》云“德音”,则此经之所谓也。○注“德正应和曰莫”。○正义曰:以下皆昭二十八年《左传》文也。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言无文王之德,则所好非乐也。)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玩习之久,不知所由出也。○玩又作<元>,音五换反。)
[疏]“今君”至“出也”。○上既云君之所好音有善恶,故上云“治世之音”,“乱世之音”。今君之所好者,非正音,是淫溺之音乎?不敢指斥,故言“乎”而疑之也。○“文侯曰:敢问溺音何从出也”者,文侯既闻子夏之言善,遂问溺音所出之由。
子夏对曰:“郑音好滥淫志,宋音燕女溺志,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言四国皆出此溺音。滥,滥窃,奸声也。燕,安也。《春秋传》曰:“怀与安,实败名。”趋数读为“促速”,声之误也。烦,劳也。祭祀者不用淫乐。○燕,於见反。趋音促。数音速。傲,字又作敖,同,五报反。辟,匹亦反,徐芳益反。乔,徐音骄,本或作骄。败,必迈反。)
[疏]“子夏”至“用也”。○此一节,子夏为文侯明溺音所出也。○“郑音好滥淫志”者,滥,窃也,谓男女相偷窃。言郑国乐音好滥相偷窃,是淫邪之志也。○“宋音燕女溺志”者,燕,安也。溺,没也。言宋音所安,唯女子,所以使人意志没矣,即前“溺而不止”是也。○“卫音趋数烦志”者,言卫音既促且速,所以使人意志烦劳也。○“齐音敖辟乔志”者,言齐音既敖很辟越,所以使人意志骄逸也。○正义曰: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德,是以祭祀弗用也”者,既淫色害德,故不用祭祀也。○注“言四”至“败名”。○正义曰:经云“郑音好滥,宋音燕女”,其事是一,而为别音者,滥窃,非已俦匹,别相淫窃;燕女,谓己之妻妾燕安而已,所以别好滥也。上云“郑、卫之音”,则郑、卫亦淫声也。又此云“四者皆淫於色”,是卫与齐皆有淫声也。而经唯云“卫音趋数烦志,齐音敖辟乔志”,都不云“女色”者,按《诗》有桑中、淇上,是淫佚可知,则淫佚之外,更有促速敖辟。推此而言,齐诗有哀公荒淫怠慢,襄公淫於妹,亦女色之外,加以傲辟骄志也,故总谓之“溺音”也。○注“《春秋传》曰:怀与安,实败名”者,僖二十三年《左氏》之文,齐女姜氏劝重耳出奔也。
“《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言古乐敬且和,故无事而不用,溺音无所施。)
[疏]“《诗》云”至“不行”。○正义曰:此一节,子夏重为文侯明正乐敬和之事,所以劝励文侯用古乐也。此《诗·周颂·有瞽》之篇。肃,敬也。雍,和也。言乐音敬和而鸣,先祖之神,听而从之。若能敬和,施设於政教,何事不行也?
“为人君者,谨其所好恶而已矣。君好之,则臣为之。上行之,则民从之。《诗》云:‘诱民孔易。’此之谓也。”(诱,进也。孔,甚也。言民从君所好恶,进之於善无难。○易,以豉反。)
[疏]“为人”至“谓也”。○正义曰:此经明子夏既劝文侯所好古乐,又谨慎行之,以此化民,无不从也。引“《诗》云:诱民孔易”者,此厉王《大雅·板》之篇也。诱,进也。孔,甚也。言在上教道於民甚易也,但己行於上,则民化之於下。《诗》之所云,则此之谓也。○注“诱,进也。孔,甚也”。○正义曰:“诱,进也”,《释诂》文。“孔,甚也”,《释言》文也。
然後圣人作为鼗、鼓、空、曷、埙、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六者为本,以其声质也。空、曷谓、也。埙、篪,或为и、ね。○鼗音桃。空,苦江反,也。曷,苦瞎反,也。埙,许袁反。篪,直支反。,昌六反。圉,本又作,鱼吕反。и,恤尹反。ね音巨。)然後锺、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所以献、酬、、酢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官序贵贱,谓尊卑,乐器列数有差次。○竽音于。和如字,徐胡卧反。酬,市由反。音胤,又仕觐反。酢音昨。长,丁丈反。)
[疏]“然後”至“序也”。○正义曰:上经言人君谨慎所好恶以诱人,故此一节论圣人作为乐器道德之音,以示後世也。○正义曰:此六者,德音之音也”者,言此鼗、鼓、空、曷、埙、篪,其声质素,是道德之音,以尚质故也。○“然後锺、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者,既用质素为本,然後用此锺、磬、竽、瑟华美之音以赞和之,使文质相杂。干,也。戚,斧也。狄,羽也。声既文质备足,又用干、戚、旄、羽以舞动之。○正义曰:此所以祭先王之庙也”者,以前云郑、宋、齐、卫四者为祭祀之所不用,故此云六器为道德之音,四器之和,文武之舞,并可在於宗庙之中奏之,若乐九变而鬼神格也。○“所以献、酬、、酢也”者,又用於宗庙中接纳宾客也,“宾入而奏《肆夏》,及卒爵而乐阕,孔子屡叹之”是也。○“所以官序贵贱,各得其宜也”者,又用乐体别尊卑於朝廷,使各得其宜也。天子八佾,诸侯六佾,是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长幼之序也”者,闻乐知德,及施于子孙,是示後世。又宗族长幼同听之,莫不和顺;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莫不和亲,是长幼之序也。○注“空、曷”至“и{ね}”。○正义曰:按郑注《诗·有瞽》篇云:“,形如漆筒,中有椎。”“,状如伏虎,背上有二十四龃龉。”又郑司农注《笙师》云:“篪,七室。”埙,六孔,郑云:“埙,烧土为之,大如雁卵。鼗,如鼓而小,持其柄摇之,旁耳自击。”鼓,革也,空、曷,木也,其声质素,故周语单穆云:“革木一声。”注云“一声,无宫商清浊”是也。
“锺声铿,铿以立号,号以立横,横以立武。君子听锺声,则思武臣。(号,号令。所以警众也。横,充也,谓气作充满也。○铿,古耕反,徐苦庚反。号,胡到反。横,古旷反,充也,下及注同。)
[疏]“锺声”至“武臣”。○正义曰:此一节论乐器之声各别,君子之听,思其所用之臣,各随文解之。○“锺声铿”者,言金锺之声,铿铿然矣。○“铿以立号”者,言铿是坚刚,故可以兴立号令也。○“号以立横”者,谓横气充满也,若号令威严,则军士勇敢而壮气充满。崔氏云:“若严正立号,则其号必充满於万物矣。”○“横以立武”者,言壮气充满,所以武事可立也。崔氏云:“若教令充遍,则武矣。”○“君子听锺声,则思武臣”者,君子,谓识乐之情者,所以闻声达事,锺既含号令立武,故听之而思武臣也。
石声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石声磬,磬当为罄,字之误也。辨,谓分明於节义。○磬,依注音罄,口挺反,一音口定反。听磬,口定反。疆,居良反,下“是疆”同。)
[疏]“石声”至“之臣”。○此一经明石声。磬者,石磬也。磬是乐器,故读声音罄然矣。其声能和,故次锺也。言磬轻清响矣,叩其磬,则其声之罄罄然也。○“磬以立辨”者,辨,别也。崔云:“能清别於众物,则分明辨别也。”○“辨以致死”者,既各有部分,不相侵滥,故能使守节者致死矣。若诸侯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之属也。崔云:“若能明别於节义,则不爱其死也。”○“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者,言守分不移,即固封疆之义矣。磬含守分,故听其声而思其事也。○注“石声”至“误也”。○正义曰:读磬为罄者,其字下著石,乐器之磬;其下著缶,是罄然之罄。今经云“石声磬”,恐是乐器,故读为罄,取声音罄罄然。
丝声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廉,廉隅。)
[疏]“丝声”至“之臣”。○此一经明丝声哀者。哀,谓哀怨也,谓声音之体婉妙,故哀怨矣。○“哀以立廉”者,廉,谓廉隅。以哀怨之,故能立廉隅,不越其分也。○“廉以立志”者,既不越分,故能自立其志。○“君子听琴瑟之声,则思志义之臣”者,言丝声舍志不可,犯故闻丝声而思其事也。
竹声滥,滥以立会,会以聚众。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滥”之意,犹揽聚也。会,犹聚也。聚,或为最。○滥,力敢反,下及注皆同。会,户外反,及古外反,下同。畜,敕六反。揽,力敢反。)
[疏]“竹声”至“之臣”。○此一经明“竹声滥”者,滥,犹揽也。言竹声揽然有积聚之意也。○“滥以立会”者,以竹声既揽聚,故能立会矣。○“会以聚众”者,以合会而能聚其众也。○“君子听竽、笙、箫、管之声,则思畜聚之臣”者,亦闻其音而思其事也。笙以匏为之,而在竹声之中者,但笙以匏为体,插竹於匏,匏竹兼有,故笙文在竹也。
鼓鼙之声ん,ん以立动,动以进众。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闻ん嚣,则人意动作。ん或为欢,动或为勋。○鼙,步西反。ん,呼端反,又音喧。将,子亮反,下注“大将”、下“将帅”同。帅,本又作率,用类反,下“将帅”同。嚣,许骄反,又五羔反。)
[疏]“鼓鼙”至“之臣”。○正义曰:此一经明鼓鼙之声ん者,ん,谓ん嚣也,其声ん杂矣。○“ん以立动”者,以其声ん,故使人意动作也。○“动以进众”者,以动作,故能进发其众也。○“君子听鼓鼙之声,则思将帅之臣”者,将帅,众,聚也。言鼓能进众,故闻其声而思其事也。不云“鼗”而云“鼙”者,广其类也。○注“闻ん嚣,则人意动作”。○正义曰:是声能感动於人也。如郑此言,则五者之器,皆据其声。声各不同,立事有异,事随声起,是声能立事也。皇氏用崔氏之说,云“钟声为兑,石声为乾,丝声为离,竹声为震,鼓な为坎”,妄取五方之义,弃其五器之声,背经违注,曲为杂说。言及於数,非关义理,又无明文,今并略而不用也。
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钅仓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以声合成己之志。○钅仓,七羊反,又吐衡反,徐敕庚反。)
[疏]“君子”至“合之也”。○正义曰:此一经总结上文五者,言君子之听音声,非徒听其音声铿钅仓而已彼谓乐声亦有合成巳之志意也。崔氏云:“但释五音。八卦属四方四维之音,所以皆应,与四方同。所以应同者,四维处四方之间,四方皆五行相生。水生木,匏同竹音。木生火,木音同丝。火生土,土不当於方。土生金,土处金火之间,土音属金。金生水,石不可属於水,故不同於革,而不同者,以乾为君父,君父之音不可属於人,故不同於革,而磬别有所感。乾为天,坤为地。天既不属人,坤所以不别出者,为坤卑故也。”今按崔氏此说浮虚,体例不等,上下混杂,记人之意,不应如此。郑注无文,不可附会。今略存崔氏之义,贤者择焉。今谓八音,唯论五者,以锺与武臣相会,石与死封疆相将,丝与志义是同,竹与畜聚相类,鼓鼙与将帅同等,故五器而有五事。其匏与土、木不同,无此五器之象,故记者不言。
宾牟贾侍坐於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对曰:“病不得其众也。”(《武》,谓周舞也。备戒,击鼓警众。病,犹忧也,以不得众心为忧,忧其难也。○牟,亡侯反。坐,才卧反,又如字。)
[疏]“宾牟”至“众也”。○正义曰:此一经,《别录》是“宾牟贾问”章,自此以下至“不亦宜乎”,总是宾牟贾与夫子相问答之事。今各依文解之。○“宾牟贾侍坐於孔子”者,姓宾牟,名贾,侍坐於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者,孔子与宾牟贾言说,初论他事,次及於乐。○“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何也”者,此是孔子之问。凡有五。“夫”,是发语之端。《武》,谓周之武乐,欲作武乐之前,先击鼓备戒其众。备戒之後,久始作舞,故孔子问之云:“《武》乐先击鼓备戒已久,乃始作舞何?○“对曰:病不得其众也”者,此宾牟贾所答,亦有五,但三答是,二答非,今此答是也。病,谓忧也。言武王伐纣之时,忧病不得士众之心,故先鸣鼓以戒士众,久乃出战。今《武》乐故令舞者久而不即出,是象武王忧不得众心故也。○注“武谓”至“难也”。○正义曰:此以下王事,故知周舞也。“忧其难”者,忧其不得士众之难,故击鼓久而不舞。
“咏叹之,淫液之,何也?”对曰:“恐不逮事也。”(咏叹、淫,液歌迟之也。逮,及也。事,戎事也。○咏叹,上音讠永,下音叹。液音亦。逮音代,又代计反。迟,直冀反。)“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对曰:“及时事也。”(时至,武事当施也。○蹈音悼,蚤音早。)“《武》坐,致右宪左,何也?”对曰:“非《武》坐也。”(言《武》之事无坐也。致,谓膝至地也。宪读为轩,声之误也。○宪,依注音轩。)“声淫及商,何也?”对曰:“非《武》音也。”(言《武》歌在正其军,不贪商也。时人或说其义为贪商也。)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有司,典乐者也。传,犹说也。荒,老耄也。言典乐者失其说也,而时人妄说也。《书》曰:“王耄荒。”○“传,直专反,下及注同。传,犹说也。旄,莫报反,下同。)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苌弘,周大夫。○苌,直良反。)
[疏]“咏叹”至“是也”。○正义曰:“咏叹之,淫液之,何也”者,此孔子之问,欲舞之前,其歌声吟咏之,长叹之,其声淫液,是贪羡之貌,言欲舞之前,其歌声何意吟歆长叹歆羡也。○“对曰:恐不逮事也”,此是宾牟贾答孔子之词。所以舞前有此咏叹淫液之歌者,象武王伐纣,恐诸侯不至,不逮及战事,故歌声吟咏而歆羡。此答是也。○注“咏叹、淫液,歌迟之也”。○正义曰:咏叹者,谓长声而叹矣。淫液,谓音连延而流液不绝之意。歌迟之,谓作此歌吟思之,欲待众之至也。○“发扬蹈厉之已蚤,何也”者,此又明是孔子之问。初舞之时,手足发扬蹈地而猛厉言,舞初则然,故云:“已蚤,何也?”意谓舞时发扬蹈厉即大蚤。○“对曰:及时事也”者,此亦宾牟贾对词。所以舞时蚤为发扬蹈厉,象武王及时伐纣战事也,故发扬象战。此答非也,知非者,下云“发扬蹈厉”,是“大公之志”,故知此答非也。○“《武》坐,致右宪左,何也”者,此亦孔子问词。坐,跪也。致,志也。轩,起也。问武人何忽有时而跪,以右膝至地,而左足仰起,何故也?○“对曰:非《武》坐也”,此是宾牟贾答云。致右轩左,非是武人之坐,言以舞法无坐也。此答亦非。知者,下云“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是武法有坐,故知此答非也。○“声淫及商,何也”者,此亦孔子问词。淫,贪也。问奏乐之声,何意有贪商之声也?王氏云:“声韵歆羡,淫液贪商也。”○“对曰:非《武》音也”者,此宾牟贾之答。非武音,谓非是《武》乐之音。宾牟贾言武王应天从人,不得已而伐之,何容有贪商之声,故言“非《武》音”。此答是。○注“言《武》”至“商也”。○正义曰:言“《武》歌在正其军不贪商”者,解经“非《武》音”,言《武》歌象武王正其军事,不得有贪商之歌,故知贪商者非《武》乐之音也。云“时人或说其义为贪商也”者,解经中“声淫及商”之义,言当时人不晓《武》音,谓此歌声为贪商,故云“或说其义为贪商”。孔子以时人之意而问宾牟贾,然时人之说非也。孔子大圣,应知其非,而问之者,孔子虽知其非,而问宾牟贾,是知非而故问矣。○“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者,宾牟贾既答贪商非是《武》音,孔子因而问之,云:贪商之歌,若非《武》乐之音,则何音也?○“对曰:有司失其传也”者,此宾牟贾答云。有司,谓典乐者。失传说也,言《武》乐之歌,有贪商之意者,是典乐有司失其传说。谓为贪商,故时人惑之。○“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矣”者,宾牟贾又云,若非是有司失其传说,将言武王实为贪商,则是武王之志荒耄矣。言武王荒耄,遂有贪商也。然武王大圣,伐暴除残,何有贪商之意?故知有司妄说为贪商,使时人致惑。○注“荒老”至“耄荒”。○正义曰:按《大戴礼》云:“文王年十五而生武王发。”又《文王世子》篇云:“文王九十七而崩。”则武王九十三而终矣。文王受命七年而崩,十三年伐纣,是文王崩後六年伐纣,时武王八十九矣,年虽老而大圣不荒耄也。《书》曰“王耄荒”,《吕刑》文也。言穆王享国百年而耄荒,证荒为老耄也。○“子曰:唯丘之闻诸苌弘”者,孔子既得宾牟贾之答,故云“闻诸苌弘”。诸,於也,闻於苌弘之说。○“亦若吾子之言是也”者,谓宾牟贾为吾子者,《仪礼》注云:“子,男子之美称。言吾子,相亲之词。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迟之迟,谓久立於缀。○迟之迟,并直诗反,徐直尼反。)
[疏]“宾牟”至“何也”。○正义曰:自此以前,孔子问宾牟贾。自此以後,是宾牟贾问孔子。此一经是宾牟贾问词也。○“免席而请曰”者,免席,谓避席也。言宾牟贾前答孔子,虽被孔子所许,於前答之事犹有不晓,而反请问孔子,故曰“免席而请”焉。○“夫《武》之备戒之已久,则既闻命矣”者,前经是夫子之问,宾牟贾前答其已久之意,被孔子所许,不得为非,是“既闻命矣”。○“敢问迟之迟而又久,何也”者,此宾牟贾问孔子之词。“迟之迟”者,贺氏云:“备戒已久是迟,久立於缀亦是迟。”而又久,何意如此?
子曰:“居,吾语汝。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居,犹安坐也。成,谓已成之事也。总干,持盾也。山立,犹正立也,象武王持盾正立待诸侯也。发扬蹈厉,所以象威武时也。《武》舞,象战斗也。乱,谓失行列也。失行列则皆坐,象周公、召公以文止武也。○语,鱼据反。女音汝,下“且女”同。大音泰。召音邵,注及下同。治,直吏反,下注及下同。盾,述尹反,又音允。行,户刚反,下同。)
[疏]“子曰”至“治也”。○正义曰:自此以下,孔子为宾牟贾说《武》乐之意,并广明克殷以後之事。此一经为宾牟贾说其将舞之事。○“夫乐者,象成者也”,言作乐者放象其成功者也。○“总干而山立”者,言将舞之时,舞人总持干盾以正立,似山不动摇,象武王持盾,以待诸侯之至也。○“发扬蹈厉,大公之志也”者,言《武》乐之舞,发扬蹈厉,象大公威武鹰扬之志也。○“《武》乱皆坐,周、召之治也”者,乱,谓失行列。作此《武》舞,回移转动,乱失行列皆坐,所以坐者,象周公、召公以文德治之,以文止武,象周、召之治也。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国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复缀以崇。(成,犹奏也。每奏《武》曲一终为一成。始奏,象观兵盟津时也。再奏,象克殷时也。三奏,象克殷有馀力而反也。四奏,象南方荆蛮之国侵畔者服也。五奏,象周公召公分职而治也。六奏,象兵还振旅也。复缀,反位止也。崇,充也。凡六奏以充《武》乐也。○夫音扶。缀,丁劣反,又丁卫反,注及下同。孟,本亦作盟,音孟。)
[疏]“且夫”至“以崇”。○正义曰:此一经孔子为宾牟贾说《武》乐六成之意。上说三者之事已讫,更别广说《武》乐,故云。○“且夫《武》,始而北出”者,谓初舞位最在於南头,从第一位而北出者。次及第二位稍北出者。熊氏云:“则前云三步以见方,见一成也。作乐一成而舞,象武王北出观兵也。”○“再成而灭商”者,谓作乐再成舞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象武王灭商,则与前文再始以著往为一也。○“三成而南”者,谓舞者从第三位至第四位,极北而南反,象武王克纣而南还也。○“四成而南国是疆”者,谓《武》曲四成舞者,从北头第一位却至第二位,象武王伐纣之後,南方之国於是疆理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者,从第二位至第三位,分为左右,象周公居左,召公居右也。○“六成复缀以崇”者,缀,谓南头初位,舞者从第三位南至本位,故言复缀以崇。崇,充也。谓六奏充其《武》乐,象武王之德充满天下。此并熊氏之说也,而皇氏不云次位。舞者本在舞位之中,但到六成而已。今舞亦然,义亦通也。○注“成犹”至“乐也”。○正义曰:成,谓曲之终成。每一曲终成而更奏,故云“成,犹奏也”。云“复缀,反位止也”者,谓最在南第一位,初舞之时,从此位入北,至六成还反复此位。如郑所注,熊氏得之。云“凡六奏以充《武》乐也”者,充,谓充备。言六奏其曲,《武》乐充备,故云“六奏以充《武》乐”,言《武》乐充备,是功成大平,周德充满於天下也。
“天子夹振之而驷伐,盛威於中国也。(夹振之者,王与大将夹舞者,振铎以为节也。驷当为四,声之误也。《武》舞,战象也。每奏四伐,一击一剌为一伐。《牧誓》曰:“今日之事,不过四伐五伐。”○夹,古洽反,注及下同。铎,大各反。一剌,本亦作壹剌,七亦反。)
[疏]“天子”至“国也”。○正义曰:“天子夹振之”者,谓《武》乐之作,言天子与大将夹舞者,振铎以节之。○“而驷伐”者,驷当为四。四伐,谓击剌。作《武》乐之时,每一奏之中,而四度击剌。象武王伐纣四伐也。○“盛威於中国也”者,象武王之德,盛大威武於中国。○注“夹振”至“五伐”。○正义曰:“王与大将夹舞者,振铎以为节也”者,经云“天子夹振”,是两边相夹。天子与大将相对,明是尊者,故知王与大将也。经云“振之”,铎是所振之物,故知振铎以为舞者之节也。《武》乐在庭,天子尊极,所以得亲夹舞人为振舞者。熊氏按《祭统》云:“君执干戚就舞位,冕而总干,率其群臣以乐皇尸。”又下云:“食三老五更於大学,冕而总干。”尚得亲舞,何以不得亲执铎乎?此执铎为祭天时也。皇氏云:“武王伐纣之时,王与大将亲自执铎以夹军众。今作《武》乐之时,令二人振舞夹舞者,象武王与大将伐纣之时矣。”皇氏此说,稍近人情,理通,胜於熊氏。但注云“王与大将夹舞”者,则似天子亲夹舞人,则皇氏说不便,未知孰是,故备存焉。王肃读“天子”上属,谓“作乐六成,尊崇天子之德矣”。以是《圣证论》王肃引《家语》而难郑云:“六成而复缀,以崇其为天子,此《家语》之文也。”马昭申郑意,云:“凡乐之作,皆所以昭天子之德,岂特六成之末而崇之乎?”孔晁又难马昭云:“天子夹振用舞之法,在於经典。今谓天子夹振,此经之正文,又亲舞总干具。”如熊氏之说,此则经典之证也。云“驷当为四,声之误也”者,以《牧誓》有四伐之文,故读为四也。云“每奏四伐”者,《武》乐六奏,每一奏之中,舞者以戈矛四度击剌,象伐纣时也。引“《牧誓》曰:今日之事,不过四伐五伐”者,此武王戒誓士众,云“今日战事,前进不得过四伐五伐,乃止齐焉”。今《武》乐惟用四伐,不用五伐者,尚其少也。
分夹而进,事蚤济也。(分,犹部曲也。事,犹为也。济,成也。舞者各有部曲之列,又夹振之者,象用兵务於早成也。○分,扶问反,注同。分,部曲。)久立於缀,以待诸侯之至也。(象武王伐纣待诸侯也。)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欲语以作《武》乐之意。○牧野,音也,徐又以汝反。欲语,鱼据反。)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後於蓟,封帝尧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陈,下车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济河而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而弗复用,倒载干戈,包之以虎皮,将帅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反”当为“及”字之误也。及商,谓至纣都也。《牧誓》曰:“至于商郊牧野。”封,谓故无土地者也。投,举徙之辞也。时武王封纣子武庚於殷墟,所徙者,微子也,後周公更封而大之。积土为封。封比干墓,崇贤也。行,犹视也。使箕子视商礼乐之官,贤者所处,皆令反其居也。弛政,去其纣时苛政也。倍禄,复其纣时薄者也。散,犹放也。桃林,在华山旁。甲,铠也。衅,A3字也,包干戈以虎皮,明能以武服兵也。建,读为键,字之误也。兵甲之衣曰。键,言闭藏兵甲也。《诗》曰:“载弓矢。”《春秋传》曰:“垂而入。”《周礼》曰:“之欲其约也。”蓟或为续。祝或为铸。○反,依注音及。封黄帝之後於蓟,音计,今涿郡蓟县是也,即燕国之都也。孔安国、司马迁及郑皆云:“燕国郡。”邵公与周同姓。按黄帝姓姬,君盖其後也。或黄帝之後封蓟者,灭绝而更封燕郡乎?疑不能明也。而皇甫谧以邵公为文王之庶子,记传更无所出。又《左传》富辰之言,亦无燕也。祝,之六反。杞音起。使之行,下孟反,注同。视也。商容,如字,孔安国云:“殷之贤人也。”郑云:“商礼乐之官也。”复音伏。弛,始氏反,注同,废也。华如字,又户化反。而弗复,扶又反,下同。衅,字又作A3,同,许靳反。倒,丁老反。建,依注读为键,其展反,徐其偃反。音羔,注同。虚音墟。令,力呈反。去,起吕反。苛音何,本又作荷,役也。铠,苦代反,又开改反。铸,止树反。)
[疏]“分夹”至“兵也”。○正义曰:“分夹而进,事蚤济也”者,分,谓部分;夹,谓振铎夹之。言舞者各有部分,振铎夹之而进也。事,为也。象武王伐纣为蚤。济,成也,象为事之蚤成,故前进也。○“久立於缀,以待诸侯之至也”者,言未舞之前舞者,久立於ガ缀,象武王待诸侯之至。○“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孔子既为宾牟贾说《武》乐之体也,又欲为宾牟贾广论牧野作《武》乐之意,故云“且女独未闻牧野之语乎”。将欲语以牧野之事,毕周道四达之意也。○“武王克殷反商”,此孔子为宾牟贾说牧野克殷後事。反商者,反当为及,言武王牧野克殷已毕,及至商纣之都也。○“未及下车”者,言速封诸侯,未遑暇及下车,即封黄帝、尧、舜之後也。○“下车而封夏殷之後”者,以二王之後,以其礼大,故待下车而封之。按《周本纪》云:武王以与战伐纣,兵皆崩畔。武王入,至纣死之所。周公把大钺,毕公把小钺,以夹武王。武王既入,立於社南。召公贡兵,师尚父牵牲。尹逸祝曰:“殷之末孙季纣,殄废先王明德。”又云:乃封纣子禄父,使其弟管叔、蔡叔相禄父。命召公释箕子之囚。命毕公释百姓之囚,表商容之闾。命南宫适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命闳天封比干之墓。武王追思先圣,乃褒封神农之後於焦,及封黄帝之後於蓟,封帝尧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陈。大禹与此同。然如武王追思先圣,乃封之,与此未及下车义反,当以《礼记》为正。此不云封神农者,举三恪二代也。○“释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复其位”者,既释箕子,使之行商容者。行,视也。容,谓礼乐之官。使箕子检视殷家礼乐之官。若有贤者所处,皆令复居其故位也。○“庶民弛政”者,弛,去也。庶民被纣虐政者而放去之也。○“庶士倍禄”者,谓庶士纣时禄薄者而倍益之。○“车甲衅而藏之府库”者,言车甲不复更,用故以血衅而藏之。○“倒载干戈”者,倒载而还镐京也,所以倒之者,熊氏云:“凡载兵之法,皆刃向外。今倒载者,刃向国,不与常同,故云倒载也。”○“包之以虎皮”者,虎皮,武猛之物也。用此虎皮包裹兵器,示武王威猛,能包制服天下兵戈也。或以虎皮有文,欲以见文止武也。○“将帅之士使为诸侯,名之曰建”者,封为诸侯者,以报劳赏其功也。即《牧誓》云“千夫长”是也。“名之曰建”者,键,牡也。,兵铠之也。言铠及兵戈悉韬之,置於府库而键闭之,故云“名之曰建”也。○“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者,见其放牛藏器,故知也。○注“反当”至“约也”。○正义曰:“反当为及”者,以下文云“济河而西”,明知此反商是及至商也。云“投,举徙之词也”者,以武王之时,封纣子武庚於殷墟。初克纣,微子复其故位。《左传》云“武王亲释其缚,使复其所《武》是也。而暂时复所,武王即徙而居宋也,故云“所徙者,微子也”。云“後周公更封而大之”者,以武庚于周公居摄之时作乱被灭,周公因封微子。先在於宋,更封而大之者,按《书序》云:“成王既黜殷命,命微子启作《微子之命》。”是封而大之。其实封为五百里,在制礼之後。故《发墨守》云“六年制礼作乐,封殷之後,称公於宋”是也。云“使箕子视商礼乐之官”者,容为礼乐,故云“视商礼乐之官”。知容为礼乐者,《汉书·儒林传》云:“孝文时,徐生善为容。”是善礼乐者谓之容也。而《武成》篇云“式商容闾”,则商容人名。郑不见古文,故为礼乐也。云“衅,A3字也”者,以《礼传》所云“以血涂物皆为A3”,故从A3也。云“建,读为键”者,键是管闭藏之名,故读为键。或以管,或以衣闭藏兵革,故云“键”也。引“《诗》曰:载弓矢”者,《诗·颂·时迈》篇也。论武王伐纣毕,载弓矢也。引“《春秋传》:垂而入”者,昭元年《左传》文。时楚公子围聘於郑,公孙段云:“请垂而入。”示无弓,但垂而已。引“《周礼》之欲其约也”者,《考工记》文,言以皮为甲,中盛之,欲其约。所引此诸文者,证是韬盛之物也。
“散军而郊射,左射《首》,右射《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觐,然後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後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郊射,为射宫於郊也。左,东学也。右,西学也。《首》、《驺虞》,所以歌为节也。贯革,射穿甲革也。裨冕,衣裨衣而冠冕也。裨衣,衮之属也。,犹插也。贲,愤怒也。文王之庙为明堂制。耕藉,藉田也。○郊射,食亦反,“左射”、下“右射”同,沈皆食夜反。,力之反。驺,侧由反。贯,古乱反,後同。裨,婢支反。音进。笏音忽。贲音奔,注同。孔安国云:“虎贲,若虎贲兽,言其猛也。”说,吐活反。朝,直遥反。射穿,食亦反。衣裨衣,上於既反,下如字。而冠,古乱反。犹捷,本亦作插,初洽反,徐采协反。愤,扶粉反。)食三老、五更於大学,天子袒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冕而总干,所以教诸侯之弟也。(三老五更,互言之耳,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冕而总干,亲在舞位也。周名大学於东胶。○食音嗣。更,古衡反,注同。大学,音泰,注“大学”同。馈,其愧反。音胤,又仕觐反。弟,大计反。胶音交。)
[疏]“散军”至“弟也”○正义曰:此一经论克商之後文教也。○“散军而郊射”者,还镐京,止武而习文也。郊射,射於射宫,在郊学之中也。天子於郊学而射,所以择士简德也。○“左射《首》”者,左,东学也,亦在於东郊。《首》,诸侯之所射诗也。周立虞庠之学於西郊,故知使诸侯习射於东,学歌《首》诗也。所以歌《首》者,皇氏以为旧解云:“之取物,则伏下其头,然後必得,言射亦必中,如之取物矣。”郑注《大射》云:“《首》,逸诗。之言不来也,其《诗》有射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不取於之伏物。而皇氏所说违郑注,其义非也。○“右射《驺虞》”者,右是西学,在西郊也。《驺虞》,天子於西学中习射也。驺虞,白虎黑文,义应之兽也,故知唯天子射歌之《诗》。其《驺虞》篇云:“彼茁者葭,一发五。”郑注《射义》云:“一发五,喻得贤者多也。”○“而贯革之射息也”者,贯,穿也。革,甲铠也。所谓军射也,言军中不习於容仪,又无别物,但取甲铠张之而射,唯穿多重为善,谓为“贯革”也。《春秋》养由基射七札是也。此既习礼射於学,故贯革之射止息也。○“裨冕笏,而虎贲之士说剑也”者,裨冕,入庙之服也。笏,插笏也。虎贲,言奔走有力如,虎之在军。说剑者既并习文,故皆说剑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者,罢武而教民之行孝於明堂。明堂是文王之庙也,於时未有明堂,而云“明堂”者,文王庙如明堂之制,故云“明堂”也。天子於中祀其父也,故教民知孝之道矣。然不於后稷庙,而於文王庙者,既是述父之志,故初於中祀也。○“朝觐,然後诸侯知所以臣”者,六服更朝,故诸侯知为臣之道,还国而教也。○“耕藉,然後诸侯知所以敬”者,王自耕藉田,以供粢盛,故诸侯见而知其敬,亦还国而耕也。○“五者,天下之大教也”者,郊射一,裨冕二,祀乎明堂三,朝觐四,耕藉五。此五者大益於天下,并使诸侯还其本国而为教,故云“大教”也。○注“郊射”至“田也”。○正义曰:“郊射,为射宫於郊也”者,皇氏云:“於东郊。”熊氏云:“《王制》篇云:殷礼: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武王伐纣之後,犹用殷制,故小学射《首》,大学射《驺虞》也。言为射宫於郊者,据《大学》也。云“裨冕,衣裨衣而冠冕也”者,《觐礼》云:“侯氏裨冕。”郑云:“裨之为言埤也。天子六服,大裘为上,其馀为埤。”故此云:“裨衣,衮之属也。”衮谓从衮冕之衣以下皆是也。言身著衣而首冠冕,故云:“裨冕,衣裨衣而冠冕”也。云“文王之庙为明堂制”者,以周公摄政六年始朝诸侯於明堂,当武王伐纣之时,未有明堂。今云“祀乎明堂”,故知是文王之庙制耳,非正明堂也。○“天子袒而割牲”者,谓天子养三老五更之时,亲袒衣而割牲也。○“执酱而馈”者,谓天子亲执酱而馈之。○“执爵而”者,谓食讫,天子亲执爵而口也。○“冕而总干”者,谓天子亲自著冕,手持干盾而亲舞也。此冕当冕,享先公以飨射养老之类。○“所以教诸侯之弟也”者,天子亲自养老,则诸侯亦然。不言教以孝者,与上互文。○注“三老”至“东胶”。○正义曰:“三老五更,互言之耳”者,三老亦五更,五更亦三老,故云:“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三德,谓正直、刚、柔。五事谓貌、言、视、听、思也。《文王世子》注云:“象三辰五星者,义相包矣。”云“周名大学曰东胶”者,按《王制》云:“周人养国老於东胶。”以“养国老”,故知大学也。此经云“食三老五更於大学”,亦谓殷礼,周则右射《驺虞》之处矣。
若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言武迟久为重礼乐。○夫音扶。为,于伪反。)
[疏]“若此”至“宜乎”。○正义曰:若,如也。言周德如此之後,则是周之道德四方通达,礼乐交通,无所不备也。○“则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者,凡功小者易就,其时速也。功大者难成,其时久也。周之礼乐功大,故作此《大武》之乐,迟停而久。“不亦宜乎”者,其宜合当然也。以其功德盛大,故须迟久重慎之也。
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乐则安,安则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言而信,神则不怒而威,致乐以治心者也。(致,犹深审也。子,读如不子之子。油然,新生好貌也。善心生则寡於利欲,寡於利欲则乐矣。志明行成,不言而见信如天也,不怒而见畏如神也。乐由中出,故治心。○易,以豉反,下及注皆同。子谅,子如字,徐将吏反,谅音亮。油音由。行,下孟反,下同。)
[疏]“君子”至“者也”。○正义曰:自此以下,至“可谓盛矣”,名为《乐化》,言乐能化人,始至於善,故名《乐化》。各随文解之。○正义曰:此一经明乐以治心,记者引君子之言,故云“君子曰: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者,言礼乐是治身之具,不可斯须去离於身也。○“致乐以治心,则易、直、子、谅之心油然生矣”者,致,谓深致详审。易,谓和易。直,谓正直。子,谓子爱。谅,谓诚信。言能深远详审此乐以治正其心,则和易、正直、子爱、诚信之心油油然从内而生矣。言乐能感人,使善心生也。○“易、直、子、谅之心生则乐”者,四善之心生,则令人和乐。○“乐则安”者,心乐故体安而不躁也。○“安则久”者,既身不躁,故性命长久也。○“久则天”者,志明行成,久而不改,则人信之如天。○“天则神”者,既为人所信如天,故又为人所畏如神也。○“天则不言而信”者,谓四时不失。○“神则不怒而威”者,言宗庙社稷之中,而民自敬,是“不怒而威也”。言圣王既能用乐和心,故不言而信似天也,不怒而威似神也。“致乐以治心者也”。言圣王所以能如此者,正由详审於乐以和治民心,遂能如此。○注“致犹”至“治心”。○正义曰:“致,犹深审也”者,言深远详审乐之道理,能致如此,故云“致,犹深审也”。云“子,读如不子之子”者,按《尚书》云:“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是子爱之义。而此经“子”亦是慈爱,故读如不子之子。云“油然,新生好貌也”,《书传》:“箕子歌云:禾黍之油油,润泽好之貌。”然善心内生,其貌美好油然也。云“善心生则寡於利欲”者,凡利欲之发,由贪鄙而来。心若思利欲,则神劳形苦。今善心既生,则利欲寡少,利欲既少,则情性和乐。云“志明行成”者,不贪於利,用是志意清明,神和性乐,是善行得成矣。云“不言而见信,如天也。不怒而见畏,如神也”者,以其志明行成之後,故人皆信其德行,敬其威重,不须言,见信之如天,不须怒,而见畏如神也。但天之与神,其事是一,俱不言,而信不怒而威。天则有形,事似稍近;神则无体,理如幽深。故经先云“久则天”,後云“天则神”也。但天者四时不失,故云“不言而信”。神是人所畏敬,故云“不怒而威”,其实一也,所从之异耳。云“乐由中出,故治心”者,解“乐以治心”之意也。
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躬,身也。礼自外作,故治身。)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鄙诈,是贪多诈伪。)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易,轻易也。)
[疏]“致礼”至“之矣”。○正义曰:“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者,前经云“致乐”,此经云“致礼而治躬”,谓致礼意以治躬,外貌则庄严而恭敬。若能庄严而恭敬,则严肃威重也。言内心庄严恭敬,则人惧之严肃威重。○“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者,前经明致乐治心,则向善心生。此经明乐治心失,则怨心起。言不能致乐治心,心中斯须不能调和,则不能喜乐,而有鄙吝诈伪之心入於内矣。由贪欲多,故鄙诈起也。○“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矣”者,前经致礼以治躬,得则庄敬起。此经明致礼以治躬,失则易慢生。故云“外貌斯须不庄不敬”,不能致礼治躬,故轻易怠慢之心从外而入内矣。
故乐也者,动於内者也。礼也者,动於外者也。乐极和,礼极顺,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动於内,而民莫不承听。理发诸外,而民莫不承顺。(德,颜色润泽也。理,容貌之进止也。○争,争斗之争。音辉。)
[疏]“故乐”至“承顺”。○正义曰:此一经言圣人用礼乐以治身,内外兼备,使德动於内,而民顺於外。○“故乐也者,动於内者也”者,但乐从心起,故感动於内。○“礼也者,动於外者也”,礼从外生,故发动於外也。○“乐极和”者,乐能感人心,故极益於和也。○“礼极顺”者,礼以检貌,故极益於顺也。○“内和而外顺,则民瞻其颜色而弗与争也”者,由心内和,色和於外顺之,能望其颜色,而弗与争。内和色见於外,故不争矣。此覆结上“内和”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者,外貌和顺,故民不生易慢。此覆结“外顺”也。○“故德动於内,而民莫不承听”者,由乐以和心,故德美发动於内,而民莫不承奉听从也。○“理发於外,而民莫不承顺”者,由礼以治貌,故理发见於外,而民莫不承奉敬顺也。○注“德”至“止之”。○正义曰:“德,颜色润泽也”,由内心和顺,故和顺之德,然发见於颜色,是德由动於内而来也。云“理,容貌之进止也”者,以经云“理发诸外”。凡道理从内心而生,今云“理发诸外”,非道理之理,止谓容貌进止之理。郑恐有道理之谦,故云“容貌之进止也”。
故曰:致礼乐之道,举而错之天下,无难矣。
[疏]“故曰”至“难矣”。○正义曰:此一经总结致备礼乐之道也。言圣人若能详审极致礼乐之道,举而错置於天下,悉皆敬从,无复有难为之事也。
乐也者,动於内者也。礼也者,动於外者也。故礼主其减,乐主其盈。(礼主於减,人所倦也。乐主其盈,人所欢也。○错,本亦作措,同,七路反。减,胡斩反,又古斩反,注及下同。)礼减而进,以进为文。乐盈而反,以反为文。(进,谓自勉强也。反,谓自抑止也。文,犹美也,善也。○强,其丈反。又其两反。)礼减而不进则销,乐盈而不反则放,故礼有报而乐有反。(放于淫声,乐不能止也。报读曰褒,犹进也。○销音消。报,依注读曰褒,音保毛反,下同。)礼得其报则乐,乐得其反则安。(得,谓晓其义,知其吉凶之归。○乐乐,上音洛,下音岳。)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俱趋立於中,不销不放也。)
[疏]“乐也”至“一也”。○正义曰:此一节论乐之体,或减或盈,其事各异,王者当各依其事而和节之也。○“故礼主其减”者,行礼在於困匮,主在减损,谓人不能行也。○“乐主其盈”者,作乐,人所欢乐,言乐主於盈满,人皆欲得闻也。○“礼减而进,以进为文”者,礼既减损,当须勉励於前。进文,谓美善之名。若能前进,则为美善也。○“乐盈而反以反为文”者,乐主其盈,当须抑退而自反,则为美善也。○“礼减而不进则销”者,覆明前经礼须进之意。礼既减损,若不勉强自进,则礼道销衰也。○“乐盈而不反则放”者,言乐主盈满,若不反自抑损,则乐道流放也。○“故礼有报而乐有反”者,报读为褒,褒,犹进也。以其病害如此,故行礼之道,须有自进,作乐之道,须有自退反也。○“礼得其报则乐”者,言礼能晓其义理而自进,则和乐不至困苦,故和乐也。○“乐得其反,则安”者,言乐能知吉凶之归而得其反,则安静而不流放也。○“礼之报,乐之反,其义一也”者,言礼能自进,乐能自反,其义於中和之义一也。言俱得其中,故云“一也”。○注“得谓”至“之归”。○正义曰:“得,谓晓其义”者,言礼乐俱有义理。云“知其吉凶之归”者,谓礼之与乐俱有吉凶,行礼得所为吉,失礼则凶;为乐美善则吉,为乐恶则凶。今按注意分明,兼解礼乐,故郑唯言“得,谓晓其义”,是兼解“礼得”“乐得”之字,则自然吉凶之言解礼乐。皇氏之意,乃谓“晓其义”者解“礼”,“知其吉凶所归”解“乐”,其义非也。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於声音,形於动静,人之道也。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於此矣。(免,犹自止也。人道,人之所为也。性术,言此出於性也。尽於此,不可过。)
[疏]“夫乐”至“此矣”。○“夫乐者,乐也”者,言乐之为体,是人情所欢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者,免,犹止退也。言喜乐动心,是人情之所不能自抑退也。○“乐必发於声音”者,言人欢乐之事,发见於声音,言内心欢乐,声音发见,前“嗟叹之,咏歌之”是也。○“形於动静”者,形,见也。内心欢乐,发见於外貌动静,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是也。○“人之道也”者,谓内心欢乐,发见声音动静,是人道自然之常。○“声音动静,性术之变,尽於此矣”者,术,谓道路。变,谓变动。言口为声音,貌为动静,是人性道路之变转,竭尽於此矣,而不可过也。内心善则变转出音声,善外貌变转为动静,此自然情性为变改,不过於此度。此外不复更有馀事,故云“尽於此矣”。
故人不耐无乐,乐不耐无形。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形,声音动静也。耐,古书“能”字也,後世变之,此独存焉。古以能为三台字。○耐,古能字,下及注同。台,味才反。)
[疏]“故人”至“无乱”。○正义曰:此一节明人禀自然之性而有喜乐。○“故人不耐无乐”者,言人感五常之性,自然之常,若见好事,内心不能无喜乐也。○“乐不耐无形”者,内既欢乐,不能无形见於外,谓声音动静而见於外也。○“形而不为道,不耐无乱”者,欢乐既形於外,而不依道理,或歌舞不节,俾昼作夜,是不依道理。既不为道,不能无淫乱之事,以至於亡国丧家也。○注“耐古”至“台字”。○正义曰:言经之“耐”字,是古书“能”字之义,言古书“能”字皆作“耐”字。云“後世变之”者,言後世以来变耐为能,不作耐字也。云“此独存焉”者,言此《乐记》独存“耐”字以为“能”也。云“古以‘能’为三台字”者,言古时以今“能”字为三台之字,是古者之“耐”字为今之“能”字,“能”字为三台之字,後世以来废古“耐”字,以三台之“能”替“耐”字之变而为“能”也,又更作三台之字,是今古变也。
先王耻其乱,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使其文足论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是先王立乐之方也。(流,谓淫放也。文,篇辞也。息,犹销也。曲直,歌之曲折也。繁瘠、廉肉,声之鸿杀也。节奏,阕作进止所应也。方,道也。○以道,音导。瘠,在亦反。肉,如又反,注同。邪,似差反。折,之设反。鸿,本亦作洪。杀,色戒反。徐所例反。阕,苦穴反。)
[疏]“先王”至“方也”。○正义曰:此一节论先王耻恶其乱,故立正乐以节之。○“使其声足乐而不流”者,言先王制其《雅》、《颂》之声,作之有节,使人爱乐,不至流逸放荡也。○“使其文足论而不息”者,文,谓乐之篇章。足可谈论义理而不息止也。○使其曲直、繁瘠、廉肉、节奏,足以感动人之善心而已矣”者,曲,谓声音回曲。直,谓声音放直。繁,谓繁多。瘠,谓省约。廉,谓廉棱。肉,谓肥满。节奏,谓或作或止,作则奏之,止则节之。言声音之内,或曲或直,或繁或瘠,或廉或肉,或节或奏,随分而作,以会其宜。但使会其宜,足以感动人之善心,如此而已。○“不使放心邪气得接焉”者,放心,谓放恣之心。邪气,谓淫邪之气。既节之以《雅》、《颂》,又调之以律吕,貌得其敬,心得其和,故放心邪气,不得接於情性矣。○“是先王立乐之方也”者,方,犹道也。言此上来之事,是先王立乐之道也。○注“流犹”至“道也”。○正义曰:“流,犹淫放也”者,谓乐声流动,淫邪放逸。声既如此感动人心,人若听之,心亦流移淫放也。云“息,犹销也”,言乐德深远,论量义理而不可销尽,故云论而不息。云“曲直,歌之曲折也”,言为歌之体,其声须有曲时,有折时,故云“歌之曲折”也。云“繁瘠、廉肉,声之鸿杀也”者,鸿,谓粗大。杀,谓细小。言乐声须弘大而多,则肉与繁声是也。杀,谓声音细小,则瘠与廉声是也。言声音之宜,或须繁多肉满者,或须瘠少廉瘦者。凡乐器大而弦粗者,其声鸿,器小而弦细者,其声杀矣。云“节奏,阕作进止所应也”,阕,谓乐息。作,谓乐动。进则作也,止则阕也,故云“进止所应也”。
是故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故乐者,审一以定和,比物以饰节,节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亲万民也。是先王立乐之方也。(审一,审其人声也。比物,谓杂金、革、土、匏之属也。以成文,五声八音,克谐相应和。○长,丁丈反。闺音圭。比,毗惑反,注同,杂也。饰音式,又音敕。)
[疏]“是故”至“方也”。○正义曰:此一经覆说圣王立乐之事,使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者。以君臣主敬,故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也。乡里主顺,故云“莫不和顺”。父子主亲,故云“莫不和亲”也。○“故乐者,审一以定和”者,一,谓人声,言作乐者详审人声,以定调和之音。但人声虽一,其感有殊,或有哀乐之感,或有喜怒之感,当须详审其声,以定调和之曲矣。○“比物以饰节”者,物谓金、石、匏、土之属。言须比八音之物,以饰音曲之节也。○“节奏合以成文”者,谓奏作其乐,或节止其乐,使音声和合,成其五声之文也。所以合和父子君臣者,则上文“君臣同听,莫不和敬;父子同听,莫不和亲”是也。○“附亲万民也”者,则上文“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莫不和顺”之属。言亲以及疏,言近以至远,是“亲附万民”也。
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容貌得庄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纪,人情之所不能免也。(缀,表也,所以表行列也。《诗》云:“荷戈与缀。”兆,域也。舞者进退所至也。要,犹会也。命,教也。纪,总要之名也。○诎,丘勿反。要,一遥反,注“要,犹会”同。行,户刚反,注同。荷,本又作何,胡可反。一音河。缀,《诗》作衤殳,同,都外反。)
[疏]“故听”至“免也”。○正义曰:此一经论先王制乐得天地之和,则感动人心,使之和善。○“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者,《雅》以施正道,《颂》以赞成功,若听其声,则淫邪不入,故志意得广焉。○“执其干戚,习其俯仰诎伸,容貌得庄焉”者,干戚是威仪之容,俯仰诎伸,以礼进退,动止必以礼,故容貌得庄敬焉。○“行其缀兆,要其节奏,行列得正焉,进退得齐焉”者,缀,表也。兆,域也。言舞者缀表兆域,方正得其所矣。节,谓曲节。奏,谓动作。言作乐或节或奏,是依其缀兆,故行列得正,由随其节奏,故进退得齐焉。○“故乐者,天地之命”者,命,教也。言乐者感天地之气,是天地之教命也。○“中和之纪”,者,纪谓纲纪总要之所言。乐和律吕之声,是中和纪纲,总要之所言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者,人感天地而生,又感阴阳之气。乐既合天地之命,协中和之纪,感动於人,是人情不能自免退。言人感乐声,自然敬畏也。○注“缀表”至“名也”。○正义曰:引“《诗》云:荷戈与缀”者,证缀为表也,今按《诗》“荷戈与衤殳”,不同者,盖郑所见齐、鲁、韩《诗》本不同也。云“纪,总要之名也”者,纪是纲纪众物之名,与众物为总要,言乐者与中和之声为总要也。
夫乐者,先王之所以饰喜也。军、旅、、钺者,先王之所以饰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侪焉。(侪,犹辈类。○,方夫反,又音甫。钺音越。侪,仕皆反。辈,布内反。)喜则天下和之,怒则暴乱者畏之。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天子之於天下喜怒,节之以礼乐,则兆民和从而畏敬之。礼乐,王者所常兴则盛矣。)
[疏]“夫乐”至“盛矣”。○正义曰:此一经覆说乐道之盛。○“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侪焉”者,言乐以饰喜,非喜不乐,是喜得其侪类焉。钺饰怒,非怒不可横施钺,是怒得其侪类焉。是乐非合喜不喜,钺非合怒不怒也。○“喜则天下和之”者,以心内而喜,故天下和也。○“怒则暴乱者畏之”者,非恶不怒,故暴乱者畏之。○“先王之道,礼乐可谓盛矣”者,上经以来,但论乐,此兼云礼者,以此一章总兼礼乐,故於章末总以“礼乐”结之。
子赣见师乙而问焉,曰:“赐闻声歌各有宜也,如赐者宜何歌也?”(子赣,孔子弟子。师,乐官也。乙,名。声歌各有宜,气顺性也。○赣音贡。)师乙曰:“乙,贱工也,何足以问所宜?请诵其所闻,而吾子自执焉。(乐人称工。执,犹处也。○请,七颖反,悉音情。)爱者宜歌《商》,温良而能断者宜歌《齐》。夫歌者,直己而陈德也,动己而天地应焉,四时和焉,星辰理焉,万物育焉。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静,廉而谦者,宜歌《风》。肆直而慈爱,(此文换简失其次。“宽而静”宜在上,“爱者宜歌商”宜承此下行读云“肆直而慈爱者宜歌《商》”。肆,正也。《商》,宋诗也。爱,或为哀。“直己而陈德”者,因其德,歌所宜育生也。○断,丁乱反,下及注同。好,呼报反。换,户乱反。行,户刚反。)商之遗声也,商人识之,故谓之《商》。《齐》者,三代之遗声也,齐人识之,故谓之《齐》。(云“商之遗声”也,衍字也。又误,上所云“故《商》者,五帝之遗声也”,当居此衍字处也。○处,昌虑反。)明乎商之音者,临事而屡断;明乎齐之音者,见利而让。(屡,数也。数断事,以其肆直也。见利而让,以其温良能断也。断,犹决也。○屡,力住反。数,色角反,下同。)临事而屡断,勇也。见利而让,义也。有勇有义,非歌孰能保此?(保,犹安也,知也。)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言歌声之著,动人心之审,如有此事。○上,时掌反。抗,苦浪反。队,直愧反。折,之设反。槁,苦老反。倨音据。中,丁仲反。句,纪具反。钩,古侯反。{糸},本又作累,力追反。)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说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长言之,引其声也。嗟叹,和续之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欢之至也。○说音悦。和,胡卧反。)《子贡问乐》。(上下同美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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