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阶级和贫困家庭的家长往往会期待教育工作耆及其他教职员工承担起领导的
角色。其实，这种顺从并不是他们对自己生活中其他关键性服务人员所抱有的态
度。比如，德赖弗女士认为自己是“急脾气升，并会对房东最新近的滑稽规定火
冒三丈，但是在学校的场景下，她却要被动得多。由于学校是围绕着协作培养的
系统而设计的，老师们也期待家长在孩子的学业中担负起领导的角色，因此像德
赖弗女士这样顺从的家长，在培养弦子在学校教育中获得成功这方面就很有问题。
虽然如此，文化资源并不会自动地带来益处。虽然中产阶级白人母素汉德
隆女士在学业上尽力帮助女儿梅勒妮，但是在家里她的干预却很困难，在学校的
效果也很值得怀疑。此外，超越个体的性格，放眼审视社会模式和社会结构也十
分重要。尽管学校可谓是友善之地，但是，校方如果怀疑家长虐待孩子或是疏于
照顾，就必须依法把家长交给有关部门处理。在这个角色中，学校又是政府的武
器。就像我展示过的那样，工人阶级和贫困家庭的家长很少会把言词说理作为责
罚孩子的一种形式。相反，很多人都会使用体罚。正如我将要在小比利·扬内利
的个案中所展示的，在家中使用皮带来责罚孩子明显和学校所采取的贵罚模式有
164 不平等的童年
冲突。加之小比利·扬内利的父母相信小比利一定要在操场上用武力来自卫，这
也是和学校的规定相冲突的。结果，小比利的家长时而对抗挑衅，时而恐惧害怕，
时而又感到无能为力。当他们觉得有必要的时候，他们就鼓励小比利去打架，而
且他们在觉得有必要时还会在家里用皮带抽小比利。但是在他们的生活中，他们
和其他工人阶级及贫困家庭都潜存着一种焦虑：“校方开会突然告发他们虐待孩子，
并“来把我的孩子带走竹o通过与学校官员的标准达成一致，协作培养作为教养
孩子的文化逻辑为中产阶级家长及其子女提供了重要的、却又是无形的受益；这
些受益是工人阶级和贫困家长及其子女所无法获得的。
第八章
存在于团体机构范围内的协作培养：
斯泰西·马歇尔
忽然，体操课的第一天，斯泰西以前做的每一个动作，你知道，嗯……
甚至，甚至连她在做一个技巧动作的时候，这个老师都会说_把你的脚转
到这一边竹或者……“你的手姿要这样摆。竹没有一个动作是很棒很棒的，
或者说是没有一个动作是对的。她【蒂娜，体操老师】非得改变所有【斯
泰西做的】动作不可。我有点儿怒不可遏……所以，我走到她面前说：_出
了什么问题吗？一
一与马歇尔女士面谈的摘录
每个家庭都会与很多不同的公共机构发生互动。对中产阶级的母亲来说，家
庭和公共机构之间的界限是流动的，母亲们在这条界限的两边来回穿越，从中调
解孩子的生活。当马歇尔女士，一位非裔中产阶级母亲，看到她10岁的女儿斯
泰西在某私立体操班上课后有多么不愉快时，就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进行干预。几
乎是天衣无缝般的，女儿的问题就变成了妈妈的问题。马歇尔女士坚信，她作为
母亲的职责就是确保斯泰西的活动能为她提供契机以拥有积极正面、能实现自我
价值的经历。和我们观察到的其他中产阶级母亲一样，马歇尔女士扮演着守护天
使的角色，悬浮在孩子之上，密切监测着他们的生活，永远都做好了飞扑下去在
公共机构场景下进行干预的准备．不论是教室，还是医生的诊室，还是日托营地。
有时候，她的行为会让孩子们感到难为情，而在另一些时候，孩子们则会欢迎母
亲作出的努力。
中产阶级父母代表孩子对公共机构进行干预，可以给自己带来双重受益。孩
子与老师、医务人员及营地顾问之间的互动更加个人化，更符合他们的具体需求。
166 不平等的童年
同样重要的是，孩子们也开始指望得到这种个人化的待遇，并开始获得一套与公
共机构互动的词汇和对公共机构的认识取向，这套词汇和取向都会在他们将来维
护自己的利益时对他们有益。在马歇尔家，孩子们有很多机会可以学习如何成功
地应对家庭以外的世界，而且她们的妈妈也是一位超常强劲的楷模，能帮助她们
学到今后与公共机构有效互动的技巧。这种模式也不是马歇尔家独有的。调研中
的其他中产阶级母亲也都扮演了这种誓守护天使竹的角色。例如，调研中的中产阶
级家长比其他家长更有可能要求某些老师来教自己的孩子（表C7，附录三）o【l J
马歇尔一家
洛丽( Lorrie)和朗尼·马歇尔(Lonny Marshall)两人都40多岁了，是12岁
的弗恩和10岁的斯泰西（调研目标）的父母亲。两人在相识之前都曾结过一次婚，
但那时他们都没有孩子。马歇尔女士又高又瘦又有魅力，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
要小好几岁。她的棕色头发被拉得直直的，只在下面边缘打着卷儿，她的肤色是
淡棕色的。在家里，她经常穿一件熨平的开祁纽扣上衣、短裤和拖鞋。她说话的
声音不大，很恬静。在谈话中，当马歇尔女士试图想起某件事情时，她会闭上眼
睛想上几秒钟。她有大学文凭，间时还有数学方面的硕士学位。她大学时加入的（黑
人）女生联谊会现在仍然还在她的生活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她在电脑行业做全职，
每周有…天在家里远距离工作，其余几天她都要（来回）开车50英里去上班。
马歇尔先生也是又高又瘦。他是家中的喜剧演员，经常开玩笑，让家里的气
氛更加轻松。比如，和我见面五分钟后，他一边读着我简历上发表的文章，一边
惊叹道：“哎呀呀，我们真为你感到骄傲！竹斯泰西和弗恩都特别喜欢他。和他夫
人一样，马歇尔先生也有大学文凭，并且在大学时在他参加的男生联谊会里十分
活跃。他现在是位公务员，晚上工作，每周经常要工作六天，但是不需要出差。
他凌晨2：30出发去上班，下午回来较早。通常他一回家就先睡觉，有时他会在
傍晚的时候才睡。马歇尔先生是个坚定的体育爱好者，傍晚时他大多是在看电视
上的比赛。他是弗恩所在篮球队的教练，并和选手们一起到外州去参加比赛。斯
泰西对篮球不感兴趣让他很是失望。
马歇尔夫妇都在南部长大。马歇尔女士父母的家离这里约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她每年去看望他们-三、四次∞，但是每周都和他们通话。她有两个姐妹，每月
和她们通话一次。姐妹三个尽量同时到父母家去看望他们。马歇尔先生的父亲20
年前就去世了。他母亲曾经是位老师，她每年到儿子家里来两次；她儿子每年也
会去看她两到三次。在弗恩和斯泰西的生活中，两边的祖父母看起来都没有那么
重要。【2】
马歇尔家的两个女孩年龄相差十五个月。她们和父母一样，都是又高又瘦a
弗恩热衷于打篮球。斯泰西更喜欢体操。调研人员是这样描述斯泰西的：
她有中度棕色的皮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她的前额留有短短的刘海，
其余所有的头发都向后系起一个紧紧的马尾巴。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
衫，上面印着一只雌性的卡通袋獾，下身穿一条白色短裤。她笑的时候，
我注意到了两个小酒窝。
就像马歇尔女士说的，她小女儿是个“有亲和力的人一，更像她能说的爸爸，而
不像娴静的妈妈。斯泰西很有体操天赋，舞也跳得很好。在家里，她经常在自己
的房间里待着，看电视，但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很活泼。在她参加的
夏令营里，她有一群一群的朋友常和她一起聊天嬉笑。
在家里，斯泰西没有那么兴高采烈。她和弗恩都很烦对方。她们两个经常吵
架，一天总要吵上好几次。比如，一天下午，斯泰西用她虏间里的分机接了电话。
她对弗恩嚷道，电话是找她的。然后，斯泰西并没有挂上分机，而是在房间里偷
听她姐姐的电话内容。弗恩愤怒极了，大步走进斯泰西的房间。她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气急败坏地一把把电话线从墙上拔掉。斯泰西等了一会儿，然后又插上分机
线开始偷听。这些紧张的场面经常重复出现。在一次九十分钟的车程中，斯泰西
和弗恩又为一点小事就吵了起来，一开始俩人还是逗着玩的，但后来就真的生气
了，又动手，又吐唾沫，又揪对方头发。一般情况下，马歇尔夫妇都会把两个女
孩之间的这些交锋看做是正常的姐妹对阵叫板。他们经常说些话来帮姐妹俩停战。
他们也经常对孩子的行为只是相视而叹，或者在上面出现的情况下让她俩分坐不
同的座位。然而也有很甜美可爱的瞬间：斯泰西用她过生日的钱给姐姐买巧克力
吃，或者，当她向弗恩寻求时装方面的建议时，她对调研人员解释说：“弗恩通
常都知道什么看上去对劲。一
孩子和她们的父母（还有两只豚鼠一抓抓竹和“小小竹）住在一条静谧的环形
街道上，道路两旁各有一排大房子，都是新建的两层郊外住宅，每座房子的市场168 不平等的童年
价都大约有20万美金。马歇尔家的邻居们包括中产阶级的黑人及白人。他们的
房子是米色的，前院有一小片草坪还有各种花卉，后院是一片大草坪（孩子们正
在央求父母给她们装一个游泳池）o除了家中的两辆轿车（一辆豪华的沃尔沃和
一辆黑豹的旅行轿车）以外，车道上还有一个篮球架。弗恩经常和她的朋友们一
起在那儿打篮球，有时马歇尔先生也会加入进来。房子里有四间卧室，两个半卫
生间（译者按：两个有淋浴设备的和一个没有的），一间陈放着钢琴挂着非洲艺
术品的正式客厅，和一间融合了餐饮区和厨房的-综合大厅竹o这个家庭活动区
明亮而轻快，让人感觉十分舒服，里面有电视、导演椅和一张舒适的茶色灯芯绒
长沙发。孩子们常把图书或随身听落在沙发上。一根体操平衡木静静地躺在地板
上．人们穿过家庭活动室的时候都会跨过它。
两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卧室，每间卧室里都有一台电视机和一台电话，还有每
个女孩收集的光碟、随身听、收音机和其他电动玩具。一部分也是由于马歇尔女
士的工作，家里有一台电脑。虽然马歇尔一家年收入约为10万美金，但是家里
面（尤其是马歇尔女士）仍然经常为钱而担心。我们听到了很多关于物价和电脑
行业缺乏工作保障的谈话。马歇尔女士I作的公司近几年规模已经缩减了。她没
有失去工作，但是她认识一些已经失去了工作的人。
马歇尔一家住在一个富裕的市郊，这里有各个种族居民，是一个过渡地区。
这里临近市中心的边缘，一端与一大片全部住着中产阶级黑人的地区相连，另一
边又与一个主要为白人的居住区接壤。斯泰西和弗恩在一所公立学校上学，该校
所在的学区是公认的好学区。学区里的大多数家庭都是白人，但有2596的黑人，
还零星点缀着一些亚裔和西班牙语裔的家庭。两个女孩（以及她们父母）日常生
活中的种族平衡随着不同的场合而变化。在很多的互动中，所有的关键人物都是
黑人。马歇尔女士解释说，孩子们很小的时候有很多特别亲密的朋友都是白人孩
子，但是随着年龄增长，种族间的屏障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突出。对弗恩来说，这
个转折点发生在她念初中的时候，而对斯泰西来说，变化才刚刚开始。现在她们
的社交生活就只包括住在小区里或开车几分钟远的非裔女孩。女孩们很多个周六
都要去的美容小店里也都是黑人。全家都去的教堂也都是黑人-一家人还经常和
马歇尔先生的一位密友交往，这位朋友就住在城市的黑人居住区。但是，全家生
活中的一些重要而耗时的部分却又都是在以白人为主的场合中进行的，包括在零
售店购物，参加有组织的活动、参加夏令营、在学校里的天才班上课。
第八章 存在于团体机构范圈内的协作培养：斯泰西·马歌尔 169
一家人都很忙。他们忙碌的生活节奏与塔林格家和威廉斯家有些相似。性别
对孩子决定参加何种有组织的活动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在中产阶级家庭中，此
类活动的绝对数量却不会因性别而改变。斯泰西在体操方面很活跃。弗恩在篮球
方面活跃。两个孩子都参加主日学校．斯泰西在教会青年唱诗班里，每周五排练，
每隔两个星期演出一次。两个孩子在教会里都是“少年引领员竹o在学年中，弗
恩要上钢琴课．斯泰西最近也开始上钢琴课了。暑假里，两个孩子都会参加一个
又一个精心安排的夏令营（体操、篮球、马术）o妈妈则是所有这些活动的协调入。
与威廉斯夫妇一样，马歇尔夫妇也更愿意对孩子讲道理，而不是下达命令。
虽然我们有时候也观察到他们在动作表情上表现出的失望，但是我们从来没有
听到他们对孩子叫嚷，也没有看到他们打孩子或者威胁要出手打人。相反，他
们坚定地要帮助自己的孩子成长为独一无二又有独特才能的个体。即使在孩子
们的行为有可能让别人觉得她们对大人没有礼貌的时候，马歇尔夫妇也不愿意
压制斯泰西和弗恩的思想和行动。下面的例子描述了在密友家的一个片段，马
歇尔女士和调研人员开车把两个孩子送到了朋友寡里。朋友家20岁的儿子马克
（在辈分上就像是斯泰西和弗恩的表兄）从加利福尼亚来小住，当天正在为他举
行生日派对。
马克问大家教会的活动如何。两个女孩的回答并不怎么热情。汤姆（马
克的爸爸）说：“那我们吃点儿冰激凌蛋糕吧，你们想吃吗？竹我和洛丽想
就此撤离。【斯泰西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玩一种戏水用的可以喷出一股气流
的玩具，其目的就是把所有的圆环都套在一根棒子上。斯泰西看起来好像
很希望我们赶快走，因为她说：誓妈妈再见。升
主人鼓励斯泰西女士和调研人员留下来参加派对的时候，大家又闲聊着逗留了一
会儿：
然后，斯泰西说：“妈妈你赶紧走吧——我真的不想让你再多待了。∞
就连弗恩都有点被她的话惊呆了——她让斯泰西闭嘴。汤姆一边跑去接正
在响起的电话，一边很不赞同地着了一眼斯泰西。洛丽并没有替自己说话，
只是叹了口气，看着马克说：“马克，你能把她们带回加州吗？一每个人都
笑了，斯泰西说：“我要去加州——我能去迪斯尼乐园吗？竹[31
170 不平等的童年
如果斯泰西的妈妈为她女儿的话感到难堪或沮丧，那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和工人
阶级及贫困家庭中的家长不同，马歇尔夫妇都不愿对孩子下达命令，他们两人都
不会仅仅因为其他成年人会感到不悦而不让两个孩子表达自己的感想。而且，在
其他一些场合，马歇尔女士还会直接把与成年人互动的策略教给孩子们。我们在
后面将会看到，她还会努力改变其他成年人与斯泰西和弗恩互动的方式。
选择并量身定做孩子的业余活动
大多数中产阶级的家长都致力于根据孩子的特殊爱好为他们安排固定的有组
织的活动。这些活动经常只持续几个星期，很多都会随（赛）季而变。而且，在
暑假里，可供选择的活动和参加活动的时间都会陡然上升。了解活动内容安排、
评估活动是否适合、在最后期限前报名、并协调接送孩子是件非常耗时的劳作。
在大多数家庭里都是母亲——而不是父亲——去做这项工作。即使母亲有全职
工作也仍然如此。比如，马歇尔女士给两个女儿在很多不同的夏令营都报了名，
并做了所有的协调工作和时间安排。弗恩和斯泰西的营地在市郊不同的地方，有
不同的报名时间，不同的报名表，人营前有不同的（体格）要求、不同的专长要
求和不同的主管人士。虽然如果要他分担接送孩子的话，马歇东先生也会去做，
但是夫妇俩一致同意主要由马歇尔女士来照顾孩子们的生活和活动，以及弗恩或
斯泰西对公共机构表达的任何不满。
马歇尔女士代表她女儿所做的努力并不罕见。对于公共机构，大多数中产阶
级的母亲都会承担起类似的工作。例如，斯泰西是因为妈妈的努力才开始参加体
操项目的，这一点就很具典型性。
她上三年级的时候，我找不到一个女童子军让她参加。她参加了四年
巧克力糕队。弗恩在一个女童子军团队。而斯泰西还不到参加的年龄。所
以我们就去了这个免费晚餐活动【笑】。所以，斯泰西……我想让她参加
点什么，不至于没有事情做……我不想让她总坐在电视前面。
通过打听，她发现了一个镇区的体操班，斯泰西真的很喜欢去，而且很快就
表现出了自己的天赋。当体操老师建议斯泰西进一步发展天赋时，马歇尔女士就
开始寻找能提供更高一级训练的场所。斯泰西的妈妈并不满足于仅仅依赖于老师
第八章 存在于团体机构范围内的协作培养：斯泰西·马歇尔 171
推荐的体操班，她还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多方打探。
就从一些家长的话里，我开始听到了他们之间流传的内线秘诀，我听
到很多人都说：“如果孩子真的喜欢体操，那就要送他们去赖特体操学校。竹
在这个例子里，马歇尔女士还只是为一个业余班收集信息，而在其他一些场合她
确实在寻求解决孩子教育方面出现的问题（像斯泰西没有通过她学校里的天才班
资格考试）o与调研中其他中产阶级家长一样，马歇尔女士“内线竹的亲朋好友
中充满了教育工作者、心理学家、律师、甚至是医生（表C8，附录三）o因此，
与工人阶级和贫困家长相比，中产阶级家长更容易通过非正式渠道从专业人员和
专家那里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和建议。
然而，找到一个好的体操班、证实斯泰西的兴趣并帮她报名并不是马歇尔女
士职责的终点。在工人阶级和贫困家庭中，家长给孩子自主权去在公共机构中摸
爬滚打，而在马歇尔家，孩子生活中的大多数方面都要受到妈妈连续不断的仔细
审查。
当马歇尔女士意识到出了问题时，她就会利用自己在工作中和职业上的经验
技能，迅速采取行动。在迫使公共机构承认她女儿的个性化需求这方面，她表现
出了极大的果敢与顽强，并在一些事情上荻得了成效。斯泰西母亲这种先发制人
的立场正折射出了她的信条，她认为，在感到女儿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
她有义务出面干预。她所感到的这种责任在孩子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体现出来。
无论是斯泰西和弗恩的业余活动，还是她们在学校或教会或诊所里的经历，她都
一样勤勉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在她处理斯泰西从镇区体操班过渡到赖特体操学
校时的方法中，这一点表现得十分清楚。
马歇尔女士描述说，斯泰西在体操俱乐部里的第一一堂课困难重重：
那些女孩子并不热情。而且她们还只是……八九岁的小孩子。你知道，
第一天晚上我们去上课的时候，她们并不欢迎她。她们看起来有点像是在
互相眉来眼去地，要看看她，你知道，“你能做这个动作吗？你会做那个动
作吗？竹
更重要的是，马歇尔女士说，那个老师简单粗暴又求全挑剔，对斯泰西一点
都不友好。马歇尔女士听不到里面在说些什么，但是她能透过窗户看到她们的互
172 不平等的童年
动。，‘个关键问题就是她原来的老师并没有教她那些形容体操动作的行话，斯泰
西不知道这些术语。这堂课结束后她走出教室时，斯泰西显然很沮丧。她妈妈作
出的反应在中产阶级家长中很常见：她并没有提醒女儿她必须让自己去适应生活，
没有提醒她要更加努力，也没有说妈妈帮不上什么忙。相反，马歇尔女士把注意
力集中在了老师蒂娜身上，认为她才是问题的根源。
我们在车里坐了一分钟，我说：_你看，斯泰丝竹，我说。她说：H我，我一
然后她就哭了。我说：“你在这儿等着o"那个老师，蒂娜，已经走到门口了。
所以我就走过去对她说：“你看。竹我说：“在课上出了什么问题吗？一她说：
“嗅……她会没事的。她只需要在某些方面再多努努力。竹什么什么的。我说：
“她现在真的很难过。她说你一你一你几乎I在】纠正她所有的动作。竹【蒂
娜】说：“嗯，她得——她得学会那些术语。一
马歇尔女士承认斯泰西对体操的专业术语和技术术语不熟悉。但她仍然继续为自
己的女儿进行辩护。
我的确记得，我对她说，我说：_你瞧，有可能也并不都是学生的错。一
你知道，我就这样点到为止。你知道，对我来说，有时候教学，教与学，
是一件双向的事情。而且有时候老师必须得学会怎样．你知道，怎样满足
学生的需要。她的风格，她直接使用的风格并没有去适应斯泰西的需要。
这里马歇尔女士是在维护因材施教的合理性。她把自己的开场白设定为一个问题
（誓在课上出了什么问题吗？竹）o然而她的目的却是提醒老师，她给斯泰西带来
了很多负面影响（“她现在真的很难过-）o虽然她的批评是间接含蓄的（“有可能
也并不都是学生的错竹），但是斯泰西女士清楚地解释出了她的意愿：她期望以后
她女儿会得到与这次小同的待遇。在这一次的经历中，斯泰西并没有听到她妈妈
说了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愿望和感受已经通过一种她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达
到的方式传达给了老师。
不仅如此，作为马歇尔家通常会执行的程序，斯泰西的妈妈进一步追踪解决
了这个问题。就在第二天早上，她给体操学校打了电话并与学校的主人通了话o（在
和斯泰西商量了之后）她要求把女儿转到高级初学班。但是那个班已经满员了。
在这种情况下，在很多学校斯泰西就不得不留在中级班了。但是这一次，学校的
第八章存在于团体机构范圈内的协作培养：斯泰西·马歇尔 173
主人给这母女俩行了方便，给高级初学班又分配了一个老师，这样斯泰西就能参
加这个班了。因此，这一系列与公共机构发生的互动给斯泰西·马歇尔带来了重
要的收益：她到了一个与她的技能和经验水平更相称的体操班，而且她通过观察
母亲的言行学到了，她有理由要求公共机构照顾她个人的特殊需求。正如下一节
所展现的，随着新体操课的不断展开，斯泰西也在不断地学习着与公共机构有效
互动的艺术。
技能技巧的传输
马歇尔女士不断地为斯泰西作出榜样，并有意识地教女儿管控公共机构相关
事务的策略。虽然斯泰西是否已经很好地吸收了妈妈的教导，是否学会了在公共
机构中有效地应对处于当权地位的人，或者她以后能从这些教导中用到多少，我
们不得而知，但在童年时就接触到这样的言传身教有可能会成为一种巨大的终身
财富。【4】
重要的是要记住，仅仅因为协作培养的策略能带来如此多的收益，并不意味
着这种教养孩子的形式就是“最好竹的。每种养育孩子的方法都是有具体的历史
条件的，而且也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协作培养既不是“唯一的一也不
是“唯一正确的一养育孩子的方法。然而，它却是当代有权力的专业人士，比如
几童教育发展专家，所断言的最恰当最有益的儿童教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因
为这样的认可，它也就成．厂中产阶级赞成的方法。马歇尔女士继续和斯泰西的老
师_保持联系一，不仅了解到了蒂娜对女儿的看法，还为老师提供了斯泰西对她
在班里的经历作出的评估：
我已经对蒂娜讲过了……我在那儿就问过她：“斯泰西现在怎么样？竹
她说：“啊，挺好，挺好。竹我说：“嗯，她有点担心，觉得她没有得到…
她有点儿泄气了。竹然后她【蒂娜】说：“噢，那她可不应该。竹她说：-她
会，她会明白的。一但是据斯泰西说，嗯，肯定是蒂娜在一次课后对她说
的，嗯……你知道，“你——你肯定开始感觉不好了，因为，真的，你是
唯一一个到现在还不明白的人。∞（带有讽刺意味的笑o）
同样的，在她和斯泰西的谈话中，马歇尔女士也告诉女儿蒂娜都说了些什么，
174 不平等的童年
而且什么是老师应有的和不该有的言行。她认为蒂娜对斯泰西说的“你是唯一一
个现在还不明白的人丹这句话u完全没有职业标准一o她还清楚地表明，对这句
话要作出主动回应才是恰当的：
我说，就是——就是，我对斯泰西说——我说：“你看，你想让我替
你说几句话吗？_所以，你知道，我……我的孩子知道（短促的笑），嗯，
她们知道我会打电话的。她们知道我会出现的。嗯……但是我，我要让她
自己决定她是否要我替她说话。然后她说：-算了，别说了，因为那样的话，
她会在班里对我说‘你妈妈说了什么什么的’o竹
最后这致命的一击很快就发生了。一天她爸爸接她从练操房回来，斯泰西一
到家就宣布说：“她【蒂娜】说我懒。竹这就导致了马歇尔女士和斯泰西决定拒绝
接受该俱乐部之精英体操队发出的人队邀请。通过这件事，马歇尔女士教给了斯
泰西她有权利拒绝这样的邀请。而且，她还明确地训练斯泰西怎样去应对这个选
择。马歇尔女士从自己的职业背景中汲取经验，建议斯泰西提前准备一个回答来
向她的老师和同学解释她为什么不打算进精英队。
斯泰西去上下一次课之前，我说：“如果她们问你为什么，你打算怎
么回答她们呢？竹她说：“我说……竹你知道，我说：_你最好坐T来好好想
一想。竹“因为竹，我说，“她们有可能会问你。竹当然了，她们真的问了。嗯…
因为，我们讨论过了。我说，我说：“一个可行的办法就是，你说你认为自
己还没有做好准备。竹你知道。而且就点到这一层为止。
对斯泰西预先准备好了的答复，老师的反应更是增加了马歇尔女士的敌对情绪：
我记得斯泰西那天晚上下课出来，她——她哭着回到家里，说：“你
说对了。她的确问我了。竹我说：“那你怎么说的？竹她说：“我说我只是觉
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竹我说：“那她们说什么？竹她说：H蒂娜只哼了一声
‘嗯’（用一种轻蔑傲慢的声音）o一你知道，就像那样。我当时心里就想，H嗬，
我可真的觉得那种行为一点儿都不得体。竹
马歇尔女士对蒂娜的非难十分恼火，因为她认为这些话对斯泰西有害。而且，她
还觉得这个老师的话给她制造了更多的麻烦。
第八章存在于团体机构范圈内的协作培养：斯黍西-马歇尔 175
斯豢西是那种需要很多温暖柔情的孩子。她很容易把事情往坏处想。
（叹气o）她会从班里出来，说：-唉，蒂娜说了这个。竹我会对自己说：-嗯，
这个有可能是个有点添油加醋的转述。一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她的确说了
些东西。而且，显然那些话都是不该对孩子说的。还有一部分可能比较自
私的原因，我【认为1，“啊，上帝啊，又有更多的事要做了o_你知道，做
些提高孩子士气的事。
一部分原因是这些持续不断的问题，另一部分原因是从她家到赖特学校要开
很长时间的车，斯泰西的妈妈决定开始寻找另一个体操班。我们开始观察她家的
时候，她就正在寻找新体操班的过程中。她给县里的各种体操班打了很多电话，
开车到两个班点去调查。参加了一个班的两次家长会，然后给斯泰西在那个她去
开过会的班报了名，之后又退了出来（马歇尔女士和其他家长都十分愤怒，因为
场地在开班之后开始维修，这不仅减小了训练场地，同时在家长们的眼里也对孩
子们的安全造成了威胁），并给其中一个班的主管打电话提意见。整个过程她都
十分焦虑。比起家里其他任何人，体操的决策问题在马歇尔女士心里似乎都更重。
她有份全职工作，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开车接送孩子，还成功地应对各种各样的
复杂任务，即便如此，她仍然继续调查各种可能性，坚决要为斯泰西在体操方面
找到最好的选择。
很多时候，斯泰西都陪着妈妈去寻找合适的体操班。因此，她学到了需要用
什么标准来评估一个体操班，还发展了一套用以表达自己观点的特定词汇。比如，
当斯泰西、她妈妈和调研人员带着一名基督教青年会的会员参观一个体操班时，
斯泰西就参与到了一个有关跑道长度的谈话中来。虽然她只有10岁，但是她说
话却很有权威感：
斯泰西说：“这样我们就可以比现在省下1.8米……这样他们就可以把
剩下的地板拆掉……之后我们跳马时就会有一个更长的助跑跑道……竹
几天后，在和体操班的教练见面时，斯泰西就可以很流利地描述自己的技能
水平，而且是她，而不是她妈妈，对自己的技能进行的描述。因此，当教练和斯
泰西的妈妈讨论适合她水平的班级时，斯泰西仍然作为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参加
了两个成年人之间的讨论。出了校门之后，她已经准备好给出自己的想法了：
176 不平等的童年
我们一进到车里，洛丽就问斯泰西有什么想法。斯泰西说：“挺好的。竹
她停了几秒钟，又说：“如果我们周六来上课的话，我们可以看看能否可以
使用整个场馆。竹
马歇尔女士会给斯泰西在哪里报名做最后决定，但她显然很珍视斯泰西的意见。
她鼓励斯泰西给出自己的评价，当斯泰西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她把女儿的意见看
得很重要，如果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话。
提早并经常对学校进行干预
工人阶级和贫困的家长可能会与房东据理力争，但却会默默地接受任课教师
作出的决断。与工人阶级和贫困家长不同，马歇尔女士对许多公共机构中的所有
代表人都采取同样从容果断的方式，只要这些公共机构影响到了她女儿的生活。
例如，斯泰西和弗恩所在的学校有一个天才班，天才班专招精英尖子生，并为其
提供丰富多彩又具有挑战性的课程。马歇尔女士认为把女儿送到天才班会给她们
带来明显的优势t因此，当两个孩子刚好因2分之差而没有达到智商测验的分数
线时（斯泰西得了128分，分数线是130分），她们的妈妈就及时采取了行动。【5】
利用学校老师非正式的建议、家中丰富的经济资源和她自己强大的决心，马歇尔
女士了解到了请求改变决定的方针路线并根据这些方针采取了行动。她安排两介
女儿参加了一次私人测验（每个孩子200美元），把两个孩子都送人了天才班。
就像把斯泰西送到私立体操学校只是一系列长期干预中的第一步，把斯泰西
送人天才班的情况同样如此。马歇尔女士仍然与天才班的顾问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监督校方为她女儿挑选的教师，并在数学老师没有（依照天才班的政策）通知她
一次要使用计算器的重要考试正迫在眉睫时提起主诉。此外，她还时常提醒老师
们要注意她女儿那种慢热、仔细又井然有序的学习风格。这些习惯经常使得斯泰
西无法在分配给她的时间内完成所有的功课（例如，考试时她可能只能做完大约
一半数学题）o斯泰西在正式的限时考试中就没有在不计时的时候考得好。马歇
尔女士并没有催她女儿动作快点，也没有坚持让她学些新的策略来提高速度．相
反，这位母亲想方设法让所有关键人士都了解到她女儿的特殊情况。她对他们的
期望很明了，就是，一旦他们被告知了斯泰西的学习风格，老师们就会调整他们
第八章 存在于团体机构范围内的协作培养：斯泰西·马歌尔 177
对斯泰西的要求。
马歇尔女士相信她有权利也有责任对课堂教学施行干涉，很多中产阶级家长，
尤其是母亲，都和她观点一致。我和我的助手们听课调研的斯旺小学是所中产阶
级学校，以白人为主。这里的老师说，家长们经常闯进学校来抱怨一些无关紧要
的事情。例如，三年级一个班的学生要在另一个班表演小品，在这当中时间安排
起了冲突，所以有些孩子没能在同学们面前进行表演。这使得三个母亲在第二天
一早就到学校来说她们的孩子是如何如何的失望，并质问校方为什么有的孩子能
够表演而另一些孩子却没有得到机会。更广泛地说，斯望小学的学生家长会毫不
犹豫地批评老师选择的作业项目、读书笔记、家庭作业的难易程度、或者教室里
的座位安排。有些母亲比马歇尔女士的风格要大刀阔斧得多。比如说，卡普兰夫
妇就掀起了一项（成功率比较有限的）请愿活动，要求学校把“就让我们鞠躬来
崇拜神的恩德竹这句歌词从多元文化假日节目中去掉。之后，卡普兰夫妇又给负
责人写信，指控这首歌“违反了政教分离的法律规定竹（唱诗班老师的反对被驳
回了，这首歌最终也被去掉了；学区里还就此事重新学习了有关政策）o然而，
尽管家长们的风格右所不同，他们使用的方法却是相同的：这些中产阶级家庭都
使用了协作培养的模式，对孩子在公共机构中的经历进行密切的监控。
种族：恒常的忧虑，间歇性的干预
作为一位黑人母亲，马歇尔女士是在一座连游泳池都依种族而隔离开的小镇
长大的，她从自己的经历中了解到，微妙的种族歧视总是无所不在。当她自己的
孩子在公共机构中遇到困难时，孩子们有可能是遇到了缺乏种族敏感度或是种族
歧视的人这种可能性，就会自然而然地隐隐浮现在马歇尔女士眼前：
这个总在我身上发生。部分原因是我在那里【南方】长大。我知道被，
嗯……歧视的感觉。嗯……我知道那种微妙而又微妙的歧视仍然存在。
任何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我孩子身上，你知道……在某个运动队或者什
么的，或是在教室里，我不得不有几分挣扎……嗯，到底这里有没有种族
问题？我心里有一部分总认为是有的……有时候真的就是种族问题一
在贴标签的方面——或是看人下菜式的分类上。你知道，嗯……当斯泰
178 不平等的童年
西【从赖特学校的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她说：“哼，蒂娜都说了这些。一我
不得不仔细倾听。我不得不怀疑，你知道，¨她为什么说那些话呢？一
那么“仔细倾听竹是否足够呢？某些情形是否需要更积极的干预呢？决定何
去何从并不是件易事。因为种族歧视的可能性总是存在的，在某个具体情况下把
种族单独作为一个关键因素提出来会很困难。马歇尔女士对斯泰西在赖特学校的
经历作出的反响十分复杂，夹杂着很多矛盾心理、事后对自己决定的怀疑和不安
全感：
【我觉得】……那是，那是一种种族主义的态度。而且，嗯……她那
样【蒂娜】【对斯泰西说了那些话】是因为这是个黑人小孩。你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