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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史上最惨烈的一战:喋血湘江

_9 伍禄香(现代)
当然,*的目光还看到了隶属于红一军团编制的红十五师,也叫少共国际师,由彭绍辉当师长,萧华当政委。它是一九三三年八月扩红时新组建的,全师平均年龄十八岁,无甚战斗力,随军委一纵行动,担任护卫任务,此时正扼守在永安关、文市一带。
队伍在寒风冷雨交加的漆黑夜幕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下匆匆行进着,四周一片空旷寂静,偶尔从远处的村庄传来几声狗吠声。
然而,此时行进在崎岖山道上的王牌军指战员们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笑容和自信,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锐气与斗志。他们的脸庞紧绷着,紧绷着忧郁,紧绷着焦虑,紧绷着茫然。
自从被迫撤离中央苏区,他们再无在苏区那种纵横驰骋的风光。
他们就像一群失去家庭、失去父母的流浪儿一样,一直被国民党军撵着走,处处被动挨打,处处举步维艰。昼伏夜行,翻山越岭,步履蹒跚,疲惫不堪。
从江西到湖南,再到广西,历尽千辛万苦,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要走到哪里才是终点?是走向生路还是走向死路?
他们绝大多数是从无数次战火纷飞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挨过无数次炮弹的弹片和机枪的子弹,也流过血负过伤,与死神打过无数次的交道。
枪林弹雨,炮火纷飞,肉体上的疼痛,他们无所谓,因为他们连死都不怕!
然而,此时的他们却感到一片迷茫……
假若还是毛泽东在指挥这支队伍……
第五次反“围剿”还会打得一塌糊涂吗?红军还会被迫丢弃中央苏区吗?
假若按毛泽东的建议抢占全州……
红军的前途还会如此渺茫?红军指战员的心里还会如此摇摆不定、毫无信心?
此时,不仅*在渴望着毛泽东!
而且,广大红军指战员们也在渴望毛泽东!
前锋耿飚的红四团是在石塘圩的农民陈寿明的带路下,直插大坪渡口的。
二○○六年,笔者在石塘圩采访了陈寿明的长子、现年八十三岁的陈全昌老人:红军住在俺家里,是个姓耿的团长。那个耿团长裹着件大衣,好像在打摆子。后来那个姓耿的团长拿来张地图找大坪和界首,地图上没有大坪,夜里就喊起俺父亲做向导带路,从大坪渡过湘江,一直带到界首。姓耿的团长拿了三块光洋给俺父亲,俺父亲就回来了。
《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五(5)
二十七日凌晨三时许,*、聂荣臻率红二师来到了大坪渡口。
驻守对岸碉堡内的民团早已被先期过江的侦察部队解除了武装。
寒夜冷雨中的湘江,宁静而安详,不知疲倦地向北奔跑着,只听得哗哗的流淌声。
火光照映在水面上,显得波光粼粼。
*在警卫的引领下,正要纵马涉过湘江。
没料得枣红马刚举起前蹄踏入水中,前蹄一滑,马身稳不住,整个马前身一倾,竟将*掀下马来。
“马失前蹄!”一丝阴影掠过被警卫搀扶起的*心头。
*脸色铁青,心中蒙上一种驱之不去的不祥之念。
在众警卫的前推后拥下,*再次骑上枣红马,终于渡过了湘江。
涉过湘江的*纵身下马,站在岸边的土坡上。
*长长地嘘口气,回望正在涉水渡江的队伍。
数千红军指战员卷着裤腿、手挽着手,正从水浅浪急的滩头上涉水横渡湘江。
冰凉的江水浸过脚踝,浸过膝盖,浸过大腿。
寒彻透骨的江水,让涉水过江的指战员们冷得浑身直打抖。
冷风冷雨恣意地刮着飘着,像锋利的刀刃刮在脸上,像冰冷的刀刃刺在身上。
刺骨的寒气穿过胸膛,穿过颈椎,穿过头皮。
指战员们仍毫无畏惧地在急流中低一脚高一脚地涉渡着。
*稍抬抬眼,望向聚集在江对岸正准备渡江的指战员们。
幽暗的火光下,指战员们扛枪的扛枪,扎裤的扎裤,一片忙碌。
夜幕中,雨幕下,已涉过湘江的红四团、红五团立即整理队伍,一声令喝“出发”,旋即像两支利箭,顶着凌晨的霜露,向南北两个目标疾射而去,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二十七日清晨七时许,李棠萼率红五团沿桂黄公路疾进至全州郊外三公里处的柘桥村头的大樟树下,突然与刘建绪的前卫迎头相遇,双方拔弓张弩,立即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枪声,震荡在白霜覆盖的山峦田野之间;
枪声,打响了脚山阻击战的第一枪;
枪声,揭开了湘江血战的序幕。
湘军倚仗着人多势众、武器精良,再加各种野炮,向红五团猛冲猛打。
红一军团渡过湘江的大坪渡口
红五团力单势薄,只得边打边退,一直退至*预定的第二道防线、距全州县城十四公里、桂黄公路通往界首的咽喉要隘——脚山,才凭着高低起伏的丘陵山地阻挡住湘军的追击。
李棠萼一边命令红五团在脚山抢修防御工事,一边将敌情火速电告军团司令部。
没能抢占战略要地全州,几乎令*差点命丧全州,抱恨终身。
事隔多年后,已出任八路军副总参谋长的左权将军曾深沉地说:“假如占领全州,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可能会顺利一些。”
李德在《中国纪事》中写道:当我们先头部队到达县城时,发现周(浑元)已走在我们的前面了。周的一个旅占领了县城,将主力埋伏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全县四周的城墙又高又厚,就像中国内地大部分古城一样。用我们的武器攻城看来不大可能,至少要消耗很多时间和付出很大伤亡。在全县的近郊进行决战也几乎不能成功,因为在这个地区兵力很难展开。
没能占领战略要地全州,中央红军顺利渡过湘江的良机再次丧失。
初战告捷的刘建绪就可以趁机派湘军主力部队,沿桂黄公路向兴、全两县交界的界首长驱直入,抢占界首,从而封锁湘江西岸的所有重要渡江点,将中央红军全部拦阻在湘江以东的平坦开阔地域进行决战,以求全歼。
《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五(6)
能否守住脚山,阻挡住湘军南下封锁湘江各渡口,成为中央红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也成为决定中国革命命运的关键!
中央军委将预定的渡河点选在湘江上游的凤凰嘴和界首之间,也就是萧克红六军团渡过湘江的旧渡口。
界首是一座古圩,以界于全州与兴安交界之处而得名。
一九三四年时,界首有上、下界首之分。上界首隶属兴安县管辖,下界首(包括老街及湖南会馆即中央红军抢渡湘江红三军团彭德怀指挥部三官堂)隶属全州管辖,当时中央红军架设浮桥的渡江点也在全州境内。新中国成立后,下界首划归兴安管辖。
界首濒临湘江,西侧一公里就是桂黄公路,再往西不过三四公里便是逶迤连绵的越城岭。
也就是说,中央红军只要渡过下界首的湘江,越过与湘江平行的桂黄公路,进入全州的西延山区,就能摆脱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
担任抢占界首的是耿飚、杨成武的红四团。
红四团临行时,*特意叮嘱耿飚和杨成武:“只要有信心,就会胜利。你必须尽可能少依赖别人,不管别人是多有经验,力量有多大。这就是要领。”
耿飚、杨成武的红四团冒着寒冷的霜露,顶着刺骨的朔风,马不停蹄地急行军,直到午后才先敌一步抢占了界首。
红四团当年先敌一步抢占界首的紧急情形,几十年后耿飚老将军仍记忆犹新:
“当我们马不停蹄来到界首东面的桂黄公路时,与敌人派出的尖兵仅有十里之隔。从正面沿公路开来的是桂系夏威部队,显然他们从尖兵的报告和号声中,已经料到前面有了我军的部队。但是夏威是广西军阀主力,仗着武器精良,目中无人,只是摆开一个战斗队形,仍然沿公路向界首运动,妄图一鼓作气,抢占界首。”
杨成武将军也回忆说:“红四团参加湘江战役,是从界首阻击夏威开始的。夏威是广西军阀部队主力,他倚仗武器精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殊不知他刚踏进界首,就遭到早到一个小时埋伏在那里的我们一顿猛揍,把他打了个全线崩溃,仓皇逃遁。”
尽管武器精良的夏威是桂军主力,一向趾高气扬,然而此时碰上的却是中央红军王牌军中的头等主力团红四团,就难逃失败的厄运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红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突袭,一阵猛攻猛打,桂军落荒而逃。
二十七日下午,红四团攻占界首。
攻占界首的红四团立即在渡口两侧派出警戒,并构筑防御工事,以阻击桂军的进攻。
黄昏,*骑着枣红马“嗒、嗒、嗒”地带着红一军团指挥部也进驻了界首的一座旧民房里。
*的红一军团主力控制了从脚山到界首的桂黄公路!
控制了“铁三角口袋阵”最关键的一条边!
控制了从屏山渡口到界首渡口湘江上游所有的重要渡江点!
*那张紧绷着焦虑的菜黄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容:
只要中央纵队火速赶到湘江边,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蒋介石苦心经营的第四道封闭线!
《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六(1)
脚山,脚山!因没能及时抢占全州而懊悔不已的*,只有一条路可走:调集一军团所有部队,死死守住脚山,像钉子般死死钉在脚山。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夜,下界首老街的一座两层楼的木架瓦房里。
“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
堂屋正中的四方餐桌上,摆着两封电文。
第一封电文是下午十八时,军委“三人团”以朱德的名义签发的《关于一军团作战任务的部署》:
林、聂:
(一)湘敌军似已抵全州,薛(岳)路军之一部续进至黄沙河、东安之线。灌阳情况尚不明。周(浑元)敌今二十七日可全部渡过潇水。
(二)我五军团廿八日遏阻周敌于蒋家岭、永安关、雷口关地域,而后卫部队在其以东地区与敌保持接触,以迟滞之。已令一师廿八日中午前开抵文市,归还主力。八军团正攻击三峰山之隘路,九军团随其后跟进,已令其至迟于廿八日晚抵达永灌、道灌两大道交叉处之孔家地域……
(三)一军团之任务:
1保证一军团、军委与五军团之通过及在全州与界首之间渡过湘水。
2坚决打击向(由)全州向南及西南前进之湘敌一路军。如此:
甲、二师应确实占领界首、咸水圩、珠塘铺、屏山地区,应准备打击由全州出动之敌,并与四师前出至界首、兴安间之部队取得联络。
乙、十五师应派出至少一团至小井坪、木叶铺及土桥地区,扼守该处隘口。
丙、十五师主力及一师应集结文市及西北地区,准备突击由全州出动之敌。
丁、最后查明文市、全州及界首、全州间之平行路及徒涉场,以便保证数纵队同时并进。
……
朱德
廿七日十八时
第二封电文是二师参谋长李棠萼发来的万万火急的急电:湘敌已抢占全县,我部与敌激战未果,现退居脚山一线死守抗敌。请速派部增援。
为了确保中央纵队安全顺利地渡过湘江,黄昏才赶到界首的*,立即马不停蹄地视察了界首渡口的地形后,命令已抢占界首的红四团在两岸高地上布好了防御阵地。
*原本是想随红五团抢占全州的,然界首是中央纵队预先选定的渡河点,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不得不赶到界首,先视察一下地形,指挥布防,以做到心中有底。
这时,刚吃罢晚饭的*两眼紧盯着电文直出神。
“错失良机!既要守界首,又要守脚山,还要守住全灌公路右翼一线,我们有孙悟空的分身术?”聂荣臻浓眉紧锁。
“先令六团到脚山增援?”左权望着已起身站立在地图前的*。
*的剑眉紧敛着:致命的战略要地全州被湘军抢先占领,先机已失,红一军团的处境将更加被动,因为从全州到界首基本上是一片无险可守的低矮小山丘,只有脚山的地势稍高一点。眼下的形势已十分的严峻,如脚山守不住的话,中央红军就有可能全部被围堵在湘江东岸的开阔地域,被迫与兵力、武器占绝对优势的国民党军进行决战,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后果不堪设想!
脚山是敌我双方必争的战略要隘,也是湘军重点进攻的主方向,能否守住脚山,是确保中央纵队渡过湘江的关键!
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调集红一军团的所有部队,死死守住脚山,像钉子般死死钉在脚山,将企图南下封锁湘江渡口的湘军阻挡在脚山以北地域,中央红军才有一条生路。
而要守住脚山,一军团与湘军之间必然是一场空前的大恶战、大血战,一场生死存亡之战,兵力、武器皆处劣势的一军团必将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
《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六(2)
可是,中革军委的电令,却命令一军团分兵把守,将一师、十五师布置在石塘圩、文市圩一线,以防御北下的湘军攻击中央红军的右翼,如此一来,单靠红二师一师之众防守脚山,就显得力单势薄,根本无法阻击住湘军四个师的进攻,若按军委的电令进行部署,湘江就会成为葬送中国革命的断魂之江。
不行,必须改变中革军委的命令!
一步棋走错,全盘皆输。这时的*甚至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的疏忽,懊悔当时自己为什么不敢冒犯“三人团”的命令,事先派部队抢占全州,以致使全军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危险境地。
他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他和他的部队尽快赶到脚山,设法弥补因自己的一时疏忽所造成的缺憾,以挽回被动的局面。
“左参谋,命令六团火速赶到脚山构筑工事,二团接防二美滩,以保护大坪渡口,同时查询四师现在的位置!”*背立着身子一字一句地口述着命令。
*稍沉思片刻,继而言道:“另电呈野战军司令部,请令红一师赶至脚山归还主力,而不是文市,湘军主攻重点在脚山!”
与红五团相对阵的是刘建绪湘军的四个师,纵使红六团上阵也是杯水车薪,唯有将红四团也调往脚山,还能勉强与湘军阻击一两日,迟滞湘军的进攻,同时将一师也调往脚山,才能确保中央红军大部队顺利渡过湘江。
然而,南面的桂军虎视着界首,随时都可能猛扑上来,红四团一时半刻无法脱身,接防界首的三军团四师什么时候才能赶到界首?
“报告,四师政治委员黄克诚奉命赶到!”
*闻声身子微微一颤,猛回过头来,消瘦的脸庞笑逐颜开,嘴里“嗯、嗯”两声,招招手,示意笔挺站立在指挥部门口敬礼的黄克诚靠前。
按照军委的命令,此时的红三军团红四师暂归*指挥。
*两眼紧盯着黄克诚:“彭总呢?”
黄克诚报告说:“彭总昨晚从雷口关入关,在宾家桥宿营,李天佑的五师已抵达灌阳新圩一带阻击桂军。”
*又问:“中央纵队现在何处?”
黄克诚答道:“据报军委一纵昨晚已从永安关入关,在文市圩、玉溪宿营,军委二纵随三军团从雷口关入关,抵达水车宿营。”
*听罢,紧敛双眉,似有所悟地“嗯”了一声:“四师的情况如何?”
黄克诚答道:“十团正赶往界首,十一团、十二团在鲁水、石塘圩地域布防。我们是否也在湘江北岸布防?”
*大手一挥,断然否定道:“不行!守江先守岸,你们十团要过江在南岸构筑防御阵地,阻止桂军侧击,掩护主力和中央直属纵队过江。”
事隔多年后,黄克诚仍清楚地记得*在界首下达的命令:
“当灌阳战斗打得正激烈之时,我奉命赶到界首红一军团司令部接受红一军团的防务。*向我交代了任务和敌军的情况后,我问*,我们是否仍照红一军团这样在湘江北岸布防?*说不行,要过江在南岸构筑防御阵地,阻止桂敌侧击,以掩护主力和中央直属纵队通过湘江。待张宗逊同志率第四师来到界首,我们就按*的吩咐在湘江南岸靠近山麓布防,与桂系部队打了一场恶仗。”
红四师遵照*的命令,立即命令先遣部队红十团连夜赶到界首以南地域,依托起伏的丘陵构筑工事,准备迎击沿桂黄公路北犯的桂军。
*见黄克诚消逝在雨夜中,立即命令刚抢占界首还未来得及喘口气的红四团连夜全速赶往脚山。
《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六(3)
寒风,冷雨,素以飞行军擅长的红四团硬是顶着寒风冷雨,一夜的急行军,黎明时赶到了脚山。
红四团的这次强行军,耿飚将军终身难忘:
“我们连晚饭都来不及吃,顺湘江旁的公路向北奔跑……我们赶到脚山时,天刚蒙蒙亮。陈光师长正焦急地等待在公路上,远远地向我们挥手示意,不等我们到达面前,就跑步引导着,带我们进入公路两侧的阵地。我便命令三营向左,由李英华同志指挥;二营向右,由杨成武同志率领;一营跟我在一起,摆在公路转弯处迎面的山坡上,布置成一个凹形的防御阵地。”
*也随后连夜赶至脚山。
军团司令部尚未安置好,*顾不上抹去脸上的寒霜,便心急火燎地冒着霜露做起了他每次临战前必做的功课,召集陈光、刘亚楼、耿飚、钟学高、朱水秋等师团长,在李棠萼的引领下,爬上山岭,视察地形。
脚山又称脚山铺,位于全州西南、湘江西岸,距全州县城十四公里。
脚山耸立着一群横亘东西的小山岭,最高的山峰黄帝岭(又称虞帝岭,后因秦始皇南巡驻跸于此,故名),海拔不足300米。
脚山从东至西依次为米花山、美女梳头岭、怀中抱子岭、先锋岭、
皇帝岭和西瓜双抱岭,诸峰呈凹字形排列着。
山岭后是一个形似天坑的盆地,盆地里居住着一个不足二十户的小村庄,由于自古以来扼制“官道”,多为土匪聚集抢劫之窝。
自北部全州黄沙河到南面桂林的公路(简称桂黄公路)从山岭间的凹处穿过脚山,正好与东西走向的山岭相交成十字形。
在公路的两侧,东西两面对峙着两列2公里多长的小山岭向南延伸,各有数个高矮不等的小山头。
山岭上长满了碗口粗的小松树。
密集的松树下,遍布着枯黄的松枝针叶;
稀疏的松林处,长满了齐腰深的灌木丛。
小山岭的南面到界首,是一片更低更矮的小丘陵,根本无险可守。
脚山的北面到全州县城,则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不仅无险可凭,更有利于大兵团的展开。
脚山一带原本就是古战场。
明末清初时,李自成的部将郝摇旗曾在脚山大败清兵;
清初吴三桂“叛乱”,曾在脚山与清兵鏖战。
而此时,两脚踩在昔日白骨堆积的古战场遗址上的*,两手正持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处的古城全州。
他看到了已抢先机占领全州的“追剿”军第一路军司令刘建绪,正扬扬得意地站立在厚实高大的城墙上,也正手持望远镜眺望着脚山;
他看到了湘军的四个师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拥出全州城门,正源源不断地向脚山爬来;
他看到了湘军尖兵队之后汽车拖着的各种火炮;
他还看到了从全州上空轰鸣而来的十余架飞机。
*的心中一凛,眼前的开阔地上似乎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
顷刻,硝烟弥漫,遮蔽了天日。
弥漫的硝烟中,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空气中充盈着呛人的血腥味。
血腥味中,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一片惨不忍睹的战后颓景。
群山在战抖着,大地在战抖着。
群山,大地,渐渐由暗红变成殷红。
*的眼帘一片迷茫……
十一个半小时,耽误了整整十一个半小时!而据侦察得知刘建绪的湘军是二十七日凌晨才抵达全州的,也就是说比*的红五团早六个小时占领全州县城的。
脚山
六个小时,六个小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付出惨重的血的代价!*忽然想起渡湘江时马失前蹄之事,心头隐隐约约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六(4)
眼帘模糊的*放下望远镜,左手挟着鼻梁脊搓揉几下眼角,回头望望身后逶迤绵延的山岭。
高低起伏的山岭间,松树下,一个个红军战士正抱枪傍树而坐,酣然进入梦乡。连夜的强行军使他们显得疲惫不堪,满脸的泥渍汗渍,衣着破烂不堪,有的裤管成了布条儿,有的光着脚丫……
冷风怒号,银霜遍野,寒气袭人,然而仍无法驱走他们的疲劳困顿。
*爱怜地看着这群跟他出生入死的战士。
*知道,尽管此时他的战士们看起来似乎疲劳已极、不堪一击,但只要枪炮声一响,一个个就会像睡狮般醒来,生龙活虎,钢铁般伫立在阵地前。
他的战士们在寒风冷雨中酣睡着,一个个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安详而宁静。
他们或许正梦见自己的故乡,梦见自己的父母姐妹,梦见自己天真烂漫的童年。
他们是那样年轻,是那么充满朝气!
要不是社会的黑暗,要不是吃人的制度,要不是备受欺凌,他们这时应该坐在日不晒雨不淋的学堂里,朗朗读书,因为他们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然而,他们不得不拿起梭镖、拿起枪,为了理想,为了信仰,为了砸碎肉体上、心理上的镣铐,为了建立一个人人平等、人人当家做主的新社会、新中国!
*痴痴地望着寒风冷雨下的战士,忽然想起了自己走过的道路。
湖北省黄冈东北约三十余里的回龙山,有一座因相传是一头雪白的神羊坐化而得名的白羊山。
白羊山南鹿,山势三面围绕着一个叫做林家大湾的小山村。
一九○七年十二月五日(农历十一月初二),乡绅林明清家又添一丁——*。
殷富的家庭,幼年的*无忧无虑地成长着,想的只是弹弓、鱼钩、山水田园、花草树木。
一九二○年春,十三岁的*进入著名的共产党人恽代英和*的两位堂兄林育南、林育英创办的浚新小学读书。
一九二一年秋,在两位堂兄的帮助下,*顺利地考入武昌共进中学。
目睹外国列强在中国横行霸道,国内军阀连年混战,民不聊生的国破山河,聪颖过人的*在两位堂兄的引领下,阅读了大量的进步书籍。
一九二五年年底,共进中学毕业的刚满十八岁的*,不顾父亲的反对,决定投笔从戎,又在堂兄的帮助下只身来到广州的黄埔军校。
从此,投笔从戎的*开始了长达四十六年的军旅生涯,为“少年壮志”南征北战,纵横神州数十年,一直到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蒙古上空那令人哀婉的一声爆炸,才彻彻底底从部队退休,完完全全地结束了军旅生涯。
*就读的是黄埔军校第四期,一九二六年一月进校,三月间开学,分步、炮、工、政治、经济等科,共有学生2654人,*被分在步兵科第二团第三连。
一九二六年五月,还未毕业的*被编入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独立团二营七连,也就是后来被誉称为“铁军”的叶挺独立团。已加入中国共产党的*担任见习排长,参加北伐战争。
从此,唱着“预备做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黄埔军校校歌的*,随独立团从广东出发,相继攻克平江、醴陵、岳州、汀泗桥、贺胜桥,并攻占武昌城。
十月,在黄埔军校就读不到一年的*便在炮火纷飞的硝烟中如期毕业了。
一九二七年四月,*参加武汉国民政府举行的第二次北伐,任第四军第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三营七连连长。
《喋血湘江》第四部分 铁流涌进(下) 铁流涌进 六(5)
八月一日,*随所在的部队参加了南昌起义。
一九二八年春,朱德、陈毅率领南昌起义失败后的余部转战湘南,整编为“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
*任一营二连连长。
是金子总会有发光的一天,不管它埋藏多深,也不管它埋藏多久。
*初露锋芒的是耒阳大战。
二月十六日,中国工农革命军进入耒阳城。
二月二十九日,*带领二连护卫着后勤辎重赶往耒阳,途中遭遇民团的袭击堵截,军用物资被抢劫一空。*决心复仇。
三月三日早晨,*带领全连化装成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军,大摇大摆地向小水铺开来。
驻扎在小水铺的民团头目谭孜生立即设宴款待。
酒过三巡,*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酒杯一举,大厅里的20余名“国军”军官一齐开火。*夺回了全部辎重。
三月九日,驻扎在衡阳的敌十九军向耒阳赶来,工农革命军被迫撤出耒阳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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