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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史上最惨烈的一战:喋血湘江

伍禄香(现代)
<红军长征史上最惨烈的一战:喋血湘江>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引子1
二○○六年七月二十六日上午,湘江河畔的界首渡口。
炫目的骄日烘烤着静静流淌的江水,夹着炙人热气的熏风不时搅动着水面,泛起层层银光闪闪的粼波。
流水无声,垂柳无声,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那不知名的小虫不识时趣地嘶鸣着。
三官堂门口的江水边,三位六旬上下的老人端着酒杯,神情凝重地面向湘江行了三鞠躬大礼,然后颤巍巍地将酒杯中的酒缓缓倒入江水中;
几乎同时,三位老人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一滴滴滴落在江水中。
酒水、泪水一落入水中,水面即刻荡漾起一层层细微的涟漪,渐渐地融入碧透的流水之中。
三位老人又捧起一捧捧花瓣抛撒在江水中;
一片片鲜红的花瓣飘落在江面上,随流水向北流去。
三位老人默然无语地望着静静流淌的江水,良久方转过身来,一个个泪流满面。
这三位老人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元勋彭德怀的侄女彭钢、左权之女左太北、黄克诚之女黄梅,她们是特意赶来祭拜红军英灵的。
与三位老人一起来到湘江边祭拜红军英灵的,还有罗荣桓元帅之子罗东进、陈赓大将之子陈知建、张云逸大将之子张光东、博古(秦邦宪)之子秦铁等二十名开国元勋的子女。
这些六十来岁的老人是因参加“情系长征路”活动,来到他们父辈们——红军血战湘江的战场,以感受父辈们当年浴血奋战的壮烈。
按陈知建少将的讲法:中国人讲究寻根,我想我们这些革命后代,一辈子都有一个夙愿,那就是想寻找一个根,这个根就是长征精神!
为什么要寻根?
罗东进中将说得好:我们这些人基本都出生在战争年代,从小就听父辈讲长征的故事,长征在我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整整七十年过去了,今天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七十周年前夕,共和国开国元勋们的子女终于来了,来到了父辈们曾经浴血奋战的战场,来到了马背上的共和国当年剧痛的地方,寻找父辈的足迹,祭拜英烈的亡灵。
寻根!寻根!
面对静静流淌的湘江,开国元勋的子女们感慨万千。
左太北:父亲当时在红一军团,湘江一战,红一军团损失过半!我一想到那些牺牲了的可爱将士,就忍不住流泪,我将在心底永远怀念他们。
黄梅:在预想中湘江水面应当是非常宽阔的,没想到眼前的湘江仿佛一弯静水,并不起眼。我想在这种并不险峻的江面过江,我们还是牺牲了那么多人,可见当年的战争有多么残酷、多么艰苦!我为不怕牺牲的红军将士流泪,他们的精神深深地震撼了我!
面对静静流淌的湘江,开国元勋的子女们心情各异。
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秦邦宪之子秦铁:我的心情很沉重、很复杂!一方面渴望到现场感受长征精神,一方面为父亲当年的错误感到惋惜。父亲长征时才二十七岁,非常年轻,没有经验。
是啊,一九三四年十一月,正是这种“没有经验”,才人为地将战争这架绞肉机安置在湘山湘水之间,使湘江——这条曾让无数骚人墨客讴歌的碧水发生了脱壳般的剧痛。
湘江一战,数万红军英烈血祭湘江,用鲜血将湘江染成血江。
颠簸在马背上的共和国,宛如涅槃凤凰,浴火重生。
历史,有时就像小孩一样,跌倒了再爬起来,才能长大成人。
湘江之战,遂成为中国工农红军军史上永恒的伤痕,但年幼的共产党从此长大成人,并逐步走向辉煌!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阴霾桂北 一(1)
蒋介石把湘江当成绞索,调集三十万重兵布下天罗地网——铁三角口袋阵,欲把湘江变血江,一举聚歼*红军。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二日黄昏,江西省会南昌市中心洗马池,一座高大森严的楼房滨湖而立。
楼房里外,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甚是森严。
在三楼作战室内,一位身材消瘦、一身戎装的光头男人倒背着两手,正临窗而立。
光头男人腰板笔挺,仿若一尊塑像般,纹丝不动地凝视着窗外。
窗外,霏霏细雨恣意飘舞着,雨雾笼罩在湖泊上,冉冉升腾起一团团、一簇簇灰暗色的白雾;稍带丝丝寒意的朔风,一阵紧追着一阵,在湖泊上恣意嬉戏着,将湖水揪起层层波浪。湖畔垂柳摇曳,树枝婆娑,一派初冬的萧索景象。
良久,光头男人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扫过室内诸人一眼,紧抿的双唇忽然似征询他人意见又似自言自语地问道:“毛泽东此时正在干什么?”
“噢,毛泽东?”正俯身翻阅电令的一位中年军官忙抬起头来,满脸疑惑地望着光头男人。
旋即,中年军官似有所悟地说:“毛泽东此时正急急忙忙地往委员长布下的天罗地网里钻哩!”
“这次,一定要让毛泽东无路可逃!”光头男人一掌重重地拍在身前的桌面上,两唇一抿,冷峻的目光中射出腾腾的杀气。
他,就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
答话的是蒋介石侍从室主任晏道刚,是行营智囊团成员之一。
蒋介石南昌行营智囊团官员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秘书长杨永泰、南昌行营设计委员会主任陈布雷、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副主任林蔚、委员长参谋团主任贺国光等,他们都各具专长,或为正规战专家,或为游击战专家,或为对付地方势力专家,他们在对付共产党上,都有独到之处。
蒋介石望望智囊团诸将,轻轻舔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嘴角绽开一丝满意的笑容。忽而腰板一挺,两唇一抿,换上一副威严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道:
命令:
兹派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所有北路入湘第六路总指挥薛岳部及周浑元部,统归指挥。并率在湘各部队及团队,追剿西窜股匪,务希歼灭该匪于湘水以东地区。除委状、关防另发外,特电遵照办理具报。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
晏道刚记毕电令,合上文件夹,转身就要离去。
“慢!”蒋介石忽然叫住晏道刚。
蒋介石不慌不忙地在精致的红木写字台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拿起桌面上的狼毫,不慌不忙地蘸上墨,稍一思忖,顷刻挥毫疾书:
芸樵兄(何键字)勋鉴:今委兄以大任,勿负*之重托,*命运在此一役,望全力督剿。并录古诗一首相勉:
昨夜秋风入汉关,
朔云边月满西山;
更催飞将追骄虏,
莫遣沙场匹马还。
中正手谕
“将此手谕空投给何键!”蒋介石写罢,将手谕递与晏道刚。
“是。”晏道刚奉命离去。
蒋介石站起身来,倒背着两手,绕过写字台,在作战室内来回踱起步来。
此刻,作战室内一片寂静,只有蒋介石那褐色的皮鞋与红漆木地板相碰撞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蒋介石忽儿低头,忽儿昂首,忽儿平视,默然不语地环顾室内的一桌一椅及红漆木地板,心底涌起无限的酸楚。
四年了,四年来这座行营与自己结下了不解之缘,也与*红军结下了不解之缘。
四年来,这里的一桌一椅都见证了自己的苦与乐,当然更多的是不堪回首的惨痛教训。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阴霾桂北 一(2)
蒋介石清楚地记得七年前的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共产党首领周恩来、贺龙等人就是在这里指挥“八一”南昌起义的;自己也是四年前的一九三○年十二月九日,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召开“剿匪军事会议”,决定在这里成立陆海空总司令行营的。
这座行营就是江西大旅社,在当时是南昌城内首屈一指的豪华宾馆。
如今这一切行将结束,南昌行营也将完成它的历史使命,蒋介石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恋恋难舍的复杂神情。
神情中包含着苦涩与兴奋,包含着痛苦与喜悦。
是啊,还有什么比历尽千辛万难、几乎耗尽心血得来的胜利更令人欣慰的呢!
原来,蒋介石在第四次“围剿”中央苏区失败后,于一九三三年七月在庐山召集各路军事将领商讨第五次“围剿”战略方针,采纳了德国希特勒派来的军事顾问塞克特的建议,确定了以碉堡政策、经济封锁为中心的战术原则,并对构筑碉堡的具体事宜,由设计、经费、实施到督察都作了明确规定。
蒋介石的如意算盘是:若按国军每日进展二里,则不出一年即可全部进占中央苏区,也就是说一九三四年的七月将是红军存亡的最后期限。
如今,眼见得在江西苏区所进行的第五次“围剿”的“稳打稳扎,步步为营,修碉筑路,逐步推进”的堡垒政策胜利在望,歼灭江西苏区红军犹若囊中取物,指日便可竟全功。
这时候,已占领东北的侵华日军,对华北、西北虎视眈眈,不断挑衅。
蒋介石为了专心致志“剿灭”红军,指定何应钦派员与日方代表冈村宁次签订了妥协的《塘沽协议》,全国舆论一片哗然,各地呼吁抗日的浪潮此起彼伏,驻防华北、西北的国民党政府军对蒋介石不抗日、只“剿共”的政策也多有不满。
十月十五日,蒋介石为笼络人心,宣传他那“不是不抗日,是共产党拉住了后腿,非消灭*不行”的颠倒本末的谬论,争取大家同情他*,缓和国人对他不抗日的攻击,遂偕同夫人宋美龄下庐山,乘坐他的福特专机,去华北视察,以安抚北方诸将。
十五日,正是这位属狗的蒋介石的四十八岁生日,又是本命年,国民党《中央日报》报道蒋介石“着褐色袍黑马褂,精神奕奕,与欢迎者点首微笑。”
蒋介石此行历经北平、察哈尔、归绥、太原、西安等地,分别接见了当地的军政头目。
在北平接见的有原东北的军政人员莫德惠、王树常、马占山、苏炳文、米春霖、邹致权(张学良之办事室主任)等;
在察哈尔接见宋哲元等;
在归绥接见的有傅作义及蒙族德王、云王、沙王等;
在太原与阎锡山多次密谈;
在西安接见杨虎城、马鸿逵等。
就在蒋介石与诸将扬扬自得地大谈特谈“剿匪”功德,炫耀其卓越“领袖”才能,反复宣传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之时,十月十八日上午,忽然接到南昌行营传来的电文:红军主力有突围的迹象。
蒋介石心下大骇,遂匆匆乘坐福特专机赶回南昌行营,坐镇指挥。
蒋介石一赶回南昌,立即召集行营智囊团商谈对策。
这时,红军西移前锋已迅速到达赣湘粤边。
担负“围剿”作战任务的东路军蒋鼎文部已由长汀攻占瑞金。
经过半天的商讨,蒋介石从东路军占领瑞金所得资料中明确:红军不是战术机动,而是战略转移,不是南下,而是西进,也就是沿“萧克旧径”西进。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阴霾桂北 一(3)
蒋介石对红军行动的方向作了如下判断:
由赣南信丰入广东。
从赣南经粤湘边入湖南,重建苏区。
进入湖南后出鄂皖苏区再北进。
经湘西入黔、川,再北进。
对第一种可能性,蒋介石认为红军利在乘虚,如进入粤境,逼得粤军不得不拼命抵抗,倘被前后夹击,是难于立足的,那是红军的不利之路,去了也不足为虑。
对第二种可能性,蒋介石认为赣粤湘边区是政治上的薄弱点所造成的军事薄弱点,且中央红军入湘后有与贺龙部会合之利,应加重视。
对第三种可能性,蒋介石认为这是太平天国的北进路线,政治上威胁较大,可以考虑。
蒋介石说得头头是道,胸有成竹,行营智囊团诸官员唯有俯耳垂听。
忽然,行营秘书长杨永泰问道:“假若红军铤而走险,渡过长江上游金沙江,国军将如何应付?”
蒋介石微扫一眼挂在墙壁上的进军态势图,右手一摆,不屑一顾地说道:“这是石达开走的死路,他们走死路干什么?如走此路,消灭他们就更容易了!”
蒋介石抿紧薄唇,似乎信心十足、胜券在握地说道:“不论*红军是南下或西行、北进,只要他们离开江西,就除去我心腹之患。红军不论走哪一条路,久困之师经不起长途消耗,只要我们追堵及时,将士用命,政治配合得好,消灭红军的时机已到,大家要好好策划。”
蒋介石与幕僚们闭门围着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冥思苦想一番,分析来分析去,蒋介石最担心的也是红军最有可能的,就是*红军沿着萧克红六军团西进路线,到湘西与贺龙部会合,在湖南重建根据地,遂及时调整军事部署,拟定了初步追堵红军的计划,在红军西进的路上精心摆下了一个个龙门阵。
十八日晚上二十一时许,蒋介石电令各路追堵大军:
(一)西路军何键部除刘膺古纵队于赣西“清剿”外,主力悉调湖南布防,依湘江东岸构筑工事进行堵截。并以有力之一部在粤湘边境堵击,该路总部移驻衡阳。
(二)南路军陈济棠部除李扬敬纵队留置赣闽边“清剿”外,主力进至粤湘边乐昌、仁化、汝城间地区截击,该部总部推至韶关。
(三)第四集团军主力集中在桂北,总部转至桂林。
(四)北路军顾祝同部以第六路军主力薛岳率所部包括吴奇伟、周浑元两个纵队担任追击。
按照上述计划,蒋介石在红军西进途中设置了四道封锁线:第一道在安远、信丰间,第二道在桂东、汝城间,第三道在郴县、宜章间,第四道则在桂北依托湘江险要展开。
踌躇满志的蒋介石认为,中央红军“流徙千里,四面受制,虎落平阳,不难就擒。”
蒋介石见大局已定,兴奋不已,乘兴给前线各部队书写手谕:“务求全歼,毋容匪寇再度生根”,企图将红军层层围歼,以收一劳永逸之利。
十一月三日,红军连续突破两道封锁线,进入湘南门户汝城地域,其西进的战略意图已十分明显。
蒋介石久久地伫立在作战地图前,目光沿着“萧克旧径”缓缓西移,忽而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地图上广西境内的那条蓝色的细线上——湘江。
蒋介石陷入沉思:*红军若沿萧克旧径西进,那么必须穿过湘南,穿过湘桂走廊的全县、灌阳,并沿全县所属的西延山区的大埠头北上湘西的城步,其目的就是企图与盘踞在湘西的贺龙部会合。而从湘南到湘西,最有利的天然地障就是湘江,必须在湘江布下一张铁网,彻底遏止*红军西进的步伐。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阴霾桂北 一(4)
在蒋介石看来,西进的红军经过一路上的围追堵截,待赶到湘江时,也一定疲惫不堪、溃不成军了,如果在湘江以东的开阔地域形成大军前堵后追、左右侧击,迫使红军强渡湘江,必能造成红军全军覆灭。
蒋介石深思熟虑良久,已准确地判断出红军必将沿红六军团路线,经全州、兴安间西进,遂拟定作战命令,于十一月六日晚二十一时电令各部:
判断该匪必沿五岭山脉,循萧匪故道,经兴、全间西窜,且其行动必迅速,不致北犯,即有亦不过以一部掩护其侧翼。
(一)我军为欲歼灭该匪于湘、漓两水以东地区计,各方部队均须迅速出郴(州)、永(州)以南,宜(章)、道(县)以北,分别堵剿追击。
(二)薛(岳)路虞日由吉安出发,已令兼程经茶(陵)赴永(州)。周(浑元)纵队于本日已过左安,已令兼程直趋郴州方面迎击与截击。并电约伯南部速出宜章以北夹击,及崇、庾以南部队追击。
(三)为恐薛、周追赶不及,即希芸樵兄(何键)尽先抽出湘中部队分别迅速进出郴、永以南堵截,且设法迟滞其行动,倘顾虑万一该匪北犯,薛路到湘后,亦可就近堵剿。
(四)桂军除巩固湘、漓两水及龙虎关一带碉堡外,希德邻、健生两兄以有力之部队迅出道县以北,与永州部队协同堵剿,此地极关重要,乃匪必经之路,务须严密防堵。
……
根据这个作战计划,蒋介石企图通过各部的沿途堵截,以迟滞红军西进的速度,以便争取时间,让他从容地调集重兵,及时在湘江布阵。
十一月八日至十日,陈济棠的粤军与红军在延寿圩、靶子场、珊瑚岗附近激战两日,蒋介石接到陈济棠的报告说:发现中央红军一、三、五、八、九等军团番号。
蒋介石大喜,认为延寿战役是中央红军西进以来,他弄清红军情况最有意义的一仗。因为在此之前,蒋介石的南昌行营虽然命令空军侦察红军的动向,但却总是弄不到真实具体的情况。
经过十一月上旬的湘粤边阻截之后,虽然未能阻拦住红军前进的步伐,但蒋介石认为对红军的情况已经比较明了了。蒋介石给“追剿”的中央军训话
蒋介石与幕僚们经过两三天的反复分析、思虑和精心策划,确定了在广西境内的湘江以东地域“围歼”红军的指导方针,决定取捷径集中主力于黄沙河、零陵、东安一带,与粤、桂两军联合,共投入兵力约二十五个师、近三十万人马,凭借湘江天险,在湘江以东地域部署一个大包围圈,自东向西收缩,将红军堵截在桂北灌阳、全州、兴安三县交界的东西不足一百二十公里、南北不足二百公里的湘江东岸的三角地区(即军史家所称的“铁三角口袋阵”、亦即第四道封锁线),逼红军主力决战,依仗其兵力数量上和装备上的优势,一举将红军歼灭。
十一月十二日下午,蒋介石制定了五路进军的湘江追堵军事计划,并电令各路“追剿”大军:
(一)以二十八军刘建绪率章亮基、李觉、陶广、陈光中四个师,即开广西全州依湘江东岸布防,与灌阳夏威所率的十五军切取联系,进行堵截。
(二)以吴奇伟率第四、第五两军主力韩汉英、欧震、梁华盛、唐云山、郭思演五个师(这五个师是归薛岳直辖的),沿湘桂公路进行侧击,保持机动,防止红军北上。
(三)以三十六军周浑元率所辖谢溥福、萧致平、万耀煌师尾追红军,取道宁远进占道县加以确保,防止红军南下进入桂北。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阴霾桂北 一(5)
(四)以二十七军李云杰率王东原师及其所兼之二十三师取道桂阳、嘉禾、宁远,沿红军前进道路尾追。
(五)以十六军李韫珩率所兼之五十三师,取道临武、蓝山,沿红军前进道路尾追。
蒋介石终于出手了,而且一出重手就在湘江天险撒下一张三十万重兵编织而成的天罗地网,他要一战而置*红军于死地!
蒋介石认为,以精锐之周浑元军抢占道县,压迫红军西进,吴奇伟军沿永州西进,阻遏红军北上,迫使红军强渡湘江,形成在大军前堵后追、左右侧击之下于湘江东岸进行决战的有利形势,必能造成红军大量伤亡。
如果红军不渡湘江,则只有转入粤北或桂北,当时陈济棠已有好几万人集中在粤湘边,红军欲仓促建立苏区亦不容易。
当蒋介石决定实施这一计划时,自认为红军在战略上已完全陷入了被动的不利态势,是否能渡过湘江、潇水这一条地障,是成败的关键。
然而,在委任“追剿”军总司令这一事儿上,却让蒋介石颇费了一番心计。
蒋介石原本想委任自己的嫡系薛岳为“追剿”军总司令,但这次湘江决战事关重大,必须要借重粤军、湘军、桂军的力量才能成事。若委任薛岳,湘军、粤军、尤其是桂军首领们必定不服,到时候不听从调遣,不尽力追堵,反将全盘计划砸锅。
蒋介石心里十分清楚:湘、桂、粤三军首领,相对而言,何键的湘军容易控制,也听命调遣,没有什么可顾虑的,难的是两广是半独立状态,陈济棠粤军、李宗仁桂军与自己疑忌颇深,害怕自己的嫡系乘机入侵并不亚于害怕红军。
蒋介石权衡再三,决定委任湘军头领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负责全盘指挥湘江战役,反正给的是个空头衔,让他积极为自己卖命,何乐而不为!
蒋介石之所以委时任湖南省主席的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不仅是考虑到何键的湘军曾多次参加过对井冈山、江西苏区的“围剿”,*坚决,是红军的死对头,为维护自身的利益会抵死围堵,以免红军突围后在湖南境内立稳脚跟,重建根据地,且李韫珩、李云杰都是湖南人,所部多系嘉禾、宁远子弟兵,跟踪追击,地形熟悉,可收地利人和之便,还因为何键与桂系头目白崇禧是保定军校的同窗好友,且曾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何键曾一度投奔桂军麾下,与桂军首领私交甚厚,由他率湘军入全州,不会引起李宗仁、白崇禧的猜忌,必能合力封锁湘江,堵住红军去路。再则,桂北设有民团,亦可使过境的红军遭到一些困难。
蒋介石在审罢电令稿后,言犹未尽,特援笔在文末加上古代兵家尉缭子的四句话:“众已聚不虚散,兵已出不独归;求敌若求亡子,击敌若救溺人。”以勉励麾下诸将依计而行,依托湘江天险,发挥优势兵力,上下同心,追得上,堵得住,好好打一个歼灭战。
蒋介石立起身,望着侍从室主任晏道刚,一字一句地命令说:“电令陈济棠、李宗仁务必以*利益为重,秉承国民政府作战部署,督促所部竭力防堵,力求在湘水以东聚歼**,一战而永逸!”
晏道刚记毕电令,提醒蒋介石说:“粤桂是否依我们的计划办事乃是防堵的关键,应派员妥为联系才能贯彻命令。”蒋介石精心部署的铁三角口袋阵示意图
蒋介石大手一挥,断然打断晏道刚的话茬:“你不管,命令只管下。他们不照我的命令行事,*进去了他们受不了,他们执不执行我的命令是第二步。”
晏道刚合上文件夹,转身下楼发报去了。
蒋介石踱至地图前,目光顺着细长的蓝线往北移动,忽而停在湘江之滨的全州:若湘、桂两军牢牢控制住湘桂走廊上的这个战略要塞,就能控制住湘江上游的所有渡口,那么湘江天堑就是一条绞索,将红军主力驱赶到全州、灌阳、兴安这一三角地域,陷入三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中,天罗地网,*红军定然插翅难逃!
其实,在拟定湘江战役的军事计划时,蒋介石还暗藏着另一番玄机,他要借这个天赐良机,彻底实现他心中的另一个愿望,这个机会他等待已久,渴望已极,只是眼下时机未到,不便透露风声而已。
一想到聚歼*红军的湘江战役军事行动计划即将付诸实施,另一个心愿也将演变成现实,蒋介石心悦意愉,眼角、嘴角挂满了笑丝。
蒋介石默然无语地踱至窗前,凝目望向西南方漆黑的夜空,心底仍觉得有些不踏实:军事计划是算无遗漏,可诸将会听令而行吗?特别是李宗仁、白崇禧素来与自己貌合神离,心怀异志,而李、白桂军是否坚守住全州乃是湘江之战成败的关键,难料到时李、白会弄出些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将自己多日来苦心谋略的军事行动毁于一旦!
一想到这些,蒋介石顿感忐忑难安。
“杨永泰,速理电文。”蒋介石仍一动不动地望着夜空:
德邻、健生二兄:*将南窜桂黔,贵部如能尽全力在湘桂边境加以堵截,配合中央大军歼灭于灌阳、全县之间,则功在*,所需饷弹,中正不敢吝与。隔日即着机将贵部两军三个月之开拔费一百万元及堵剿计划、密电本等送至武鸣。
蒋介石口述完电令,这才长长地嘘了口气:只要李宗仁、白崇禧竭力堵截,那么湘江就是*红军的断魂之江,葬身之江!
蒋介石的眼光穿过漆黑的夜空,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幕,望向衡阳“追剿”军总司令部的何键,望向扼守在湘桂走廊咽喉上的全州,望向正在湘桂边境调兵遣将的桂系首领李宗仁、白崇禧。
蒋介石的眼帘渐渐地模糊起来,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天网正悄悄地撒向湘江,那条被毛泽东盛赞为“漫江碧透”的湘江,也渐渐地变成了殷红色。
“血江!”蒋介石激灵地打了个冷战。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阴霾桂北 二(1)
踌躇满志的何键走马就任“追剿”军总司令,他要凭湘江天险一战而置自己的老对头——*红军于死地。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五日上午,湖南衡阳“追剿”军总司令部。
暖融融的冬日,静静地映照在红墙碧瓦的楼宇上,闪耀着熠熠的光泽。
“追剿”军总司令部大门外铺垫着猩红色的地毯,地毯上架设着临时搭建的主席台。
主席台两侧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旗,台正中的彩幕上张贴有“追剿军总司令就职典礼”几个隶书大字,主席台下的小广场上,聚集了国民党各路“围剿”军长和各路军参谋长及衡阳党、政、军各界高官。
此刻,军乐队正演奏着欢快的迎宾曲,应邀参加典礼的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兴高采烈地相互问候、道贺。
十时许,蒋介石特使刘文岛大使(时为国民党政府驻意大利大使,受命后尚未出国,蒋介石派他到湖南监督)健步走上主席台,满脸笑容地大声宣布:“何总司令就职典礼现在开始!鸣炮、奏乐!”
话音甫落,“轰、轰、轰”三声礼炮,军乐队演奏起《黄埔军校校歌》,气氛庄严而隆重。
突然,天空响起了飞机的轰鸣声,人们纷纷抬起头望向略呈蓝色的天空,只见十余架涂有国民党党徽的双翅膀战斗机,呼啸着从小广场上空掠过。
“啊,蒋委员长派来助战的飞机也来参加典礼了!”人们兴奋地交谈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四十七岁的何键一身戎装,雄赳赳地走上主席台,先举手庄重地向刘文岛大使行礼,然后神情肃穆地向台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台下立刻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刘文岛摆摆两手,示意全场安静下来:“现在我宣读蒋委员长命令:兹派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所有北路入湘第六路总指挥薛岳部及周浑元部,统归指挥。并率在湘各部队及团队,追剿西窜股匪,务希歼灭该匪于湘水以东地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中正。”
台下再次爆发出如潮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掌声和欢呼声中,何键毕恭毕敬地从刘文岛手中接过委任状,再次行礼毕,正正军帽,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一眼,会场顷刻鸦雀无声。
何键稍清清嗓子,大声宣誓道:“诸位,当此匪势穷蹙图窜之时,正我军人效命努力之机,何键谬膺重寄,誓矢有我无匪之决心,穷匪所至,不歼不止,愿诸袍泽,共鉴此言!”
“穷匪所至,不歼不止!”台下各路军官带头呼喊,顿时人头攒动,群情激昂,呼喊声响彻全场。
何键望着台下万众欢呼的盛况,消瘦的长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啊,数载的戮力剿共,终于赢得了国人的认可。这次委任自己为“追剿”军总司令,直接指挥三十万大军“围堵追剿*”,正好借此建功立业,扬名于万世。
何键沉浸在*自赏中。
其实,何键是十一月十四日抵达衡阳的。
据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五日《大公报》长沙版报道:何总司令特于昨十四号上午八时二十分钟,由公馆乘汽车径驶衡州。陪往者有刘大使文岛、李师长觉。奉调随行职员,有总部参谋长郭持平、办公厅主任凌璋……及经、交、医、械、副、法、党政各处科长各数员,由东站共乘汽车十六辆,先后随行赴衡……
十一月十二日,何键在长沙总司令部手捧蒋介石委为“追剿”军总司令的信札,如接圣旨,受宠若惊,连夜召集总部幕僚,商讨对策。
《喋血湘江》第一部分 阴霾桂北(上) 阴霾桂北 二(2)
经过彻夜不眠的商榷,最后作出三项决定:一是由总部参谋长郭持平负责拟定“追剿”计划及命令,呈何键审定后,于十三日电令各路“追剿”大军;二是由参谋处处长郑兆熙负责将委任状在军中广为印发,以提高威信;三是由办公厅主任凌璋负责总司令部南移衡阳事宜,并通知各路“围剿”军长和各路军参谋长于十四日赶到衡阳迎接。
十三日下午,何键在长沙总司令部审阅了参谋长郭持平拟定的“追剿”计划书,并于当天向各路“追剿”军第一次颁发了“追剿”计划及命令:
……
第二,追剿方针。
本追剿军以彻底消灭窜匪之目的,决取捷径集中主力于黄沙河(桂属全县东北边境)、零陵、东安县间地区,期与桂、粤两军协力包围,于湘水、漓水以东地区而聚歼之。为不使匪有机先逃窜之余裕,别以一部于桂阳、嘉禾、蓝山各县之线,尽力截堵,以迟滞其行动。
第三,指导要领。
(1)匪如在江华、道县之线稍事徘徊,我军可由宁远县之平田、道县之上埠港向南截击。
(2)匪之主力,若经寿佛圩、新桥、黄沙河向西窜时,预期可于黄沙河附近与匪遭遇,即以主力迫匪激战。
(3)匪之主力若进出永安关、龙虎关,向全县、兴安、灵川之线西窜时,以主力包围匪之左侧,可与桂军协力歼灭之。
但若匪之行动迅速,机先窜过漓水,未能实施上述之围剿时,拟以主力转移于新宁方面,觅匪侧击。为此,先派一部在该方面预行构筑工事碉堡,迟延匪之北窜,使我主力有移转之余裕。
这个指导要领基本上是按照蒋介石“湘江决战”的意图拟定的,何键将“追剿”军分成五路,做了两手打算,除在湘水以东围歼*红军外,还预先在湘水以西地域布防,其目的就是倾尽全力防堵,绝不让*红军窜入湘西。
何键心里十分清楚:跟*红军打了多年,好不易才铲除毛泽东盘踞多年的江西老巢。这次*红军倾巢西窜,其目的就是企图与流窜在湘西北的贺龙、萧克部会合,以再建根据地。若任其西窜,那么湘境内匪患将永无宁日。不若趁其窜逃湘南之机,调集各路大军,将其彻底剿灭,以永绝后患。
如今蒋介石委任自己为“追剿”军总司令,正是天从人愿,让我何键得以大展手脚。这次一定要好好谋划,一战而置*红军于死地!
难的是要凭湘江天险聚歼*红军,必须要桂系协助作战,而桂系首领李宗仁、白崇禧素与蒋介石积怨颇深,为求自保,恐难尽心尽责防堵。尤其是白崇禧素有“小诸葛”之称,诡计多端,嘴上答应得好,往往背后又暗藏一手。因此,这次“围剿”的关键是如何策动桂军倾全力在湘江西岸防堵,截断*红军西窜的去路。
要想策动桂军倾全力防堵,何键感到心底没数,缺少几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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