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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史上最惨烈的一战:喋血湘江

_4 伍禄香(现代)
公元一一○一年,宋徽宗亲临湘山礼塔,并赐寺名,湘山寺由此名声大震,进入鼎盛时期。
红门楼、玄武门、山门、大雄宝殿、真武殿、寿佛殿、布经楼、大悲阁、伽蓝殿、天台院、大施堂和敕书阁等占地18000平方米的森严高大的建筑群,遍及湘山山上山下,一直延至万乡河之滨,更奇的是寺内有31处奇岩异洞、12口清泉甘井,供游人憩息览胜。
尤其是与湘山寺相邻的清湘书院,自北宋年间全州州守柳开首创学堂,历经数朝,规模日趋浩大,与岳麓书院等齐名,堪称全国五大书院之一。
白崇禧手持已点燃的香火,虔诚地跪在寿佛殿的蒲团上,望着金塑的寿佛爷坐像拜了三拜,闭目长跪默默祈祷一番,方站起身来,
走近坐像前将香插入香炉内,转身离去。
十一月十七日上午,桂林杉湖畔的李宗仁官邸二楼作战室。
作战室正中摆设着椭圆形会议桌,会议桌前围坐着桂军团长以上的全体将领,以及各区民团指挥官。
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五万分之一的湘桂两省军用地图,地图下方端坐着桂军总司令李宗仁和副总司令白崇禧。
地图前站立着的桂军总参谋长叶琪正手持指挥棍在地图上指指点点,详尽地介绍着敌我双方的进军态势。
叶琪的话音一落,与会诸将纷纷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争论了半天,白崇禧与李宗仁凑耳交谈一番,站起身来环顾诸将一眼:“据报,*已抵嘉禾、蓝山地域,其势必通过桂北。过去我们判断*红军会沿黄沙河西进,因此,命令第十五军军部进驻兴安,第七军军部进驻恭城,首先以全州县城为中心,道县的蒋家岭、全州的黄沙河为前沿阵地,以从四关沿灌水至全县为主阵地,开始构筑碉堡工事,原定防线过长,现在应改为咸水、石塘圩、新圩前端、文市、四关为主阵地。如红军从四关进,则尽全力防御,拦阻红军不让其向桂林方面进展;如红军入龙虎关,则尽全力攻击,阻止红军向我腹地柳州推进。”
李宗仁强调说:“诸位,四关是长蛇阵的头部,龙虎关是尾部,我们将主力集结灌阳、恭城地区,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较为稳妥!”
李、白二人讲完话后,遂命令总参谋长叶琪宣布作战部署:
决定集中兵力于富川、恭城、龙虎关、灌阳、文市、全州、黄沙河一带。
又于富、贺、龙虎关迄全州、黄沙河沿线赶筑工事碉堡,即令由黔开回之第七军军长廖磊,会同第十五军副军长夏威,分守全州、灌阳、龙虎关一带,严密布防。
富川方面,调原驻粤北连阳之第四十四师王赞斌部防堵。
调原驻龙州之韦云淞师全部开赴恭城。
所有左、右两江防务,交由李品仙督办负责捍卫。
加派桂林区民团指挥官陈恩元率部防守全州。
令平乐区民团指挥官蒋如荃檄调民团八千,注视富、贺县。
令梧州区民团指挥官石化龙集中民团五千于苍梧、昭平。
李宗仁部署已定,即返邕宁坐镇,留副总司令白崇禧驻桂林指挥。
白崇禧即成立行营,在前方“督剿”。
按照“桂林防剿军事会议”的部署,桂军以第十五军为左翼,布防于清水、高木、永安、雷口四关,主力集结于兴安、全州、灌阳一带;
以第七军为右翼,布防于贺县、富川、恭城一带,并拱卫桂林,策应两翼,还调集大量民团协助防守。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六(4)
会议一散,诸将领皆依令分赴各地布防。
就在桂军首领们聚集在桂林商讨军事部署的当天黄昏,南昌行营三楼作战室熠熠的灯光下,行营官员们也正紧张地忙碌着。
此刻,蒋介石正襟危坐在精致的红木写字台后的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
自从下达完在湘江以东地域围歼红军的命令后,蒋介石并没有高枕无忧。
尽管从各路“追剿”军所报告的情况来看,西窜的*红军正一步步走近湘江,走近自己精心部署的“铁三角口袋阵”。也尽管何键、李宗仁、白崇禧信誓旦旦,且调兵遣将积极备战,桂军飞机但大战在即,他总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之感。
蒋介石当然知道人心难买,军系复杂,深恐粤军、桂军在临战关头会为各自利益口是心非,三心二意。
蒋介石揣测着湘江战役后可能出现的种种结局,当然也想到了红军突破湘江的各种可能性。凭多年“剿共”的经验和直觉,他知道仅凭一战而彻底消灭*红军是根本做不到的事,很有必要为*红军残部再选一个葬身之地。
蒋介石的目光沿着湘江向西移动,停留在湘江以西的地域:如果预先调集重兵在湘水以西地域再布下第二个口袋阵,那么侥幸窜过湘江的*红军残部就插翅难逃了!
对,为确保万无一失,再布一个口袋阵!
蒋介石在参谋团的协助下,又制定了关于在“湘水以西地区剿匪计划大纲”,于十一月十七日二十一时电令各路“追剿”大军:
南昌行营(17日)戊电:查赣匪倾巢西窜,我大军正分头追堵。期于湘水以东地区,将匪扑灭。唯虑该匪一部或其残部,万一漏网,突窜湘、漓水以西,不能预为歼灭之计,兹将拟定湘水以西地区剿匪计划大纲。
(一)方针:防西窜之匪一部或其残部,如窜过湘、漓水以西,应以不使该匪能长驱入黔,会合川匪及蔓延湘西,与贺、萧合股之目的,围剿该匪于黎平、锦屏、黔阳以东,黔阳、武冈、宝庆以南,永州、桂林以西,龙胜、洪州以北地区,以消灭之。
(二)纲领:
(1)应于匪未窜渡湘、漓水以前,于永、宝、武、野、锦、黎、洪、胜、桂线上赶筑工事,先择定重要城镇构成据点,然后逐渐加强增密。“追剿”红军的湘军
(2)于上述地区内,预为坚壁清野之准备,使匪窜过湘江时,进无所掠。
(3)先于上述地区内,严密组织民众,布成侦探网,并由湘、黔、桂军于上述工事线上,分布民众团队扼守,并扼要控制有力部队,预为区划守备地点。
(4)一旦匪若窜过湘、漓水以西,各军即迅就预定之地域,相机堵剿。
(5)原任追剿之部队,即穷匪所至,追截抄袭,与各守备部队联合兜剿。
(三)指导要领:
(甲)湘军:以黄沙河以北,沿湘江经永州至宝庆,沿资江上游经武冈至黔阳,沿清江河至瓮洞为其守备区域……
(乙)黔军:以瓮洞沿清水江上游至黎平,经中潮至洪州为其守备区域……
(丙)桂军:沿黄沙河、漓水上游至桂林,经义宁、龙胜、古宜至洪州(不含)为其守备区域。
……
这样,蒋介石就在湘江以东和湘江以西地区精心设置了两个口袋阵,按蒋介石的企图,红军纵使突破湘江天险,仍难以逃出第二个天罗地网。
下达完电令的蒋介石自认为“剿匪”计划已天衣无缝,*红军已完全陷入绝境,只要各路大军听命调遣,只要*红军西窜湘西的战略目标没有改变,只要毛泽东仍不能执掌*的军政大权,那么彻底剿灭*红军已成不可逆转的定局。
毛泽东啊毛泽东,想不到你满腹的才学,却毁在一帮满腹“马列经论”的洋学生手里!蒋介石心头忽然涌起怜惜之情。
眼下,让蒋介石感到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不知临战关头,桂系首领李宗仁、白崇禧是否会听命而行,到时又耍出什么伎俩来?
蒋介石心底没数!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七(1)
“有匪有我,无匪无我”,临战关头,“小诸葛”为求自保,决意撤离湘江防线,弃守全州。
晨雾笼罩的漓江,似披着薄纱的少女,如幻如梦,姿态万千。
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驮着白崇禧在漓江边溜达。
多年的戎马生涯,使白崇禧养成了晨起遛马的习惯。
白崇禧是桂林人,一*三年出生于临桂县南乡六塘会仙圩山尾村回族农民家。
白崇禧排行第三,兄弟四人、姐三人,其父白志书曾经营小杂货铺,后因父早逝,家境贫寒,靠二姐德贞做针线小手工供养。
白崇禧五岁便入私塾,十一岁入会仙两等小学堂,自小就酷爱阅读古典书籍和古典小说,崇拜英雄人物。
一九○七年,聪颖伶俐的白崇禧考入广西陆军小学堂第一期(即桂林陆军小学)。当时全省只招一百二十人,白崇禧在全省一千多名考生中以前六名的优异成绩被录取。
看《水浒》,品《三国》,年少的白崇禧笃信“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古训,一心想做那“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大文豪,教员在黑板上写,白崇禧在课桌下偷看古典书籍,多次挨教员收缴。
入学三个月后,白崇禧终因染上恶性疟疾和军事学科测验不及格,便自动退学。
两年后,白崇禧又投考广西省立初级师范,因第二名的优良成绩,被选为领班生。
年轻的白崇禧偏长成一副南方人少见的魁伟身材,星相先生将他誉为“南人北相”,并预言他一生将大富大贵,官至封侯拜将。
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爆发,血气方刚的白崇禧加入了广西学生军敢死队,随第一批北伐军由桂林出发进入湖北。
当家人得知他加入敢死队的消息后,在他出发的那天派人到队伍必经的桂林城北路口把守,想将他阻拦回家。
白崇禧略施小计,将武器交给同学代拿,他却身穿便衣偷出西门追赶上队伍。
不久南北停战,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年轻的白崇禧身上,从小就酷爱舞文弄墨、不喜欢带兵打仗的白崇禧,冥冥中注定要戎马一生,他被送入武昌陆军预备学校学习三年,毕业后又考入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就读二年。
从此,抱着一腔报国热血的白崇禧投笔从戎,参与北伐,从连副、连长、团副、营长、总参谋长,屡得提拔升迁,一九二六年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
白崇禧参赞军机,指挥作战常以谋略制胜,故被人称为“小诸葛”。
熟读史书,偏好古典诗词,白崇禧成为一代文武双全的儒将!
白崇禧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望着清澈见底的漓江,长长地嘘口气,心情格外的舒畅。
是啊,自十七日开完“防剿”军事会议,两三日内桂系各军已奉令开赴各防守阵地部署完毕,桂军早已严阵以待,准备迎战红军,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此刻的白崇禧仿若蛰伏的猎人看见久候的猎物一样,期待已久,渴望已久,显得格外的精神。
四十一岁,社会阅历、军旅生涯,各种经验已十分丰富,应该到了建功立业的时候。
白崇禧雄心勃勃,恨不得即刻与红军大战一场,以显英雄本色!
其实,桂军与红军并非第一次交战。
一九二七年,*在南昌领导“八一”起义时,为阻击红军,桂军曾在江西会昌、广东潮州等地与叶挺、贺龙的部队交过火,双方各有胜负。
一九二九年,*、李明瑞、张云逸领导百色起义,第二年又发动龙州起义,分别成立了红七军、红八军。桂军经过近两年的“围剿”,方将红军驱逐出广西。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七(2)
一九三四年九月间,任弼时、萧克、王震的红六军团窜过桂北,桂军奉令围堵,结果部队受损,一架追击红军的飞机在西延地区被击落,两名驾驶员被击毙。
白崇禧虽未亲身到江西参与“围剿”,但对于中央苏区*红军的那套战略战术,白崇禧极为关注,且颇有研究,以至抗日战争时毛泽东的《论持久战》一发表,白崇禧熟读后,仅用“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十二个字便概括出其精神,从而受到蒋介石的大加赞赏,并在国民党全军中推广。
此番红军远道而来,已是久疲之师,其战斗力必弱,且人生地疏,不堪一击;而桂军则是以逸待劳,士气旺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
白崇禧两眼出神地望着南流的漓江,思前想后,自觉胜券在握。
“报告副总司令,上海王机要密电。”白崇禧闻声身子一颤,即刻转过身来,急不可待地接过高级参谋刘斐递上的电文,展目一看,直气得脸色铁青,两手直打抖。
原来,发报者乃是桂林平乐县人王建平,此人与白崇禧是保定军校的同期同学,“追剿”红军的国民党飞机且私交甚厚,受白崇禧的密嘱已混入蒋介石中枢参与机要,长期潜伏在上海为白崇禧收集情报。
王建平在密电中告知:蒋介石采取政学系头目杨永泰一举除三害的毒计:即压迫*由龙虎关两侧地区流窜平乐、昭平、苍梧,更以主力向东驱逐其进入广东新会、阳春地区,或者沿罗定、廉江逼入雷州半岛,预计两广兵力不足应付(当时两广总兵力为廖磊、夏威、余汉谋、李扬敬、香翰屏等共计五个军),自不能抗拒蒋军的大举进入,如此则一举而三害俱除,消灭了蒋的心腹大患。
白崇禧随手将密电交与陪同他遛马的桂军兵站部参谋长汤壵,愤愤言道:“好毒辣的计划,我们几乎上了大当。我现在就到龙虎关去,你也在今晚赶到平乐来,召集民团指挥官蒋如荃和县长、乡长等到平乐开会。你先打电话叫蒋如荃准备,你有时间也可以到龙虎关去看看沿途公路桥梁车渡的情况。今晚到平乐再见。”
汤垚心存犹豫地问道:“这个电报靠得住吗?如果把主力扼守龙虎关,万一*由灌阳、全县亡命突入,不怕夏威支持不住而蒙受重大损失吗?”
白崇禧愤然说:“老蒋恨我们比恨*更甚,这计划是他最理想的计划。管他哩,有匪有我,无匪无我,我为什么顶着湿锅盖为他造机会?不如留着*,我们还有发展的机会。如果夏煦荃(夏威别号)挡不住,就开放兴安、灌阳、全县,让他们过去,反正我不能叫任何人进入平乐、梧州,牺牲我全省的精华。你快去照办,不必多言。”
汤垚奉令回到前敌指挥部,打电话通知兴、全、灌三县县长及驻防的军事长官赶到平乐开会,又打电话通知平乐当地政府做好会议准备。待诸事办理完毕方驱车赶往龙虎关。
此时的白崇禧早已驱车来到了龙虎关,沿途见无数的民夫抢修公路,架设桥梁,彻夜不停,妇女、小孩也都加入民夫行列。
白崇禧伫立在龙虎关上一看,但见关外战壕纵横,驻防的桂军正在抢修工事。
关内外的村庄上遍插着不同番号的旗帜。这是第十五军奉白崇禧之命,派灌阳民团特意从龙虎关至四关间沿都庞岭脚下的村庄插上旗帜,以虚张声势,让红军知道四关有重兵扼守。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七(3)
第七军军长廖磊前来报告说:“昨夜有小股*部队潜到关前骚扰,企图抢占关隘,已被守军击退。另据飞机侦察得知,蒋军以大包围形势与红军保持两日行程,已有七日以上,其主力似在新宁、东安。”
白崇禧嘴角咧出一丝冷笑:哼,蒋介石自作聪明,企图借刀杀人,令我部与红军血拼,趁机假红军之手将桂系歼灭,好坐收渔人之利。他却不知俺“小诸葛”暗地里早防了他一手,借与中央军联络之名,派侦察机天天侦察中央军的动静。如今中央军集二十余万大军,尾追红军之后,刻意保持二日行程,迟迟不进攻,不“追剿”,只抗日(晒太阳),企图驱赶红军进入广西,逼桂军与红军主力决战,以期两败俱伤,他好收拾残局,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生死存亡之际,蒋介石亡我之心仍然不死,你不仁,休怪俺白某不义!
当下,白崇禧计上心来。
二十日夜晚七时,白崇禧在平乐主持召开了桂军军事长官及各县县长“防剿”红军的紧急军事会议。
会议一开始,白崇禧扬扬手中的密电,情绪激愤地说:“诸位,眼下*红军大举入关之际,老蒋仍亡我之心不死,欲假红军之手将我桂军主力悉数歼灭,他好坐收渔人之利,趁机吞并全广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绝不能上他的当!我意已决,为保护全省利益计,决定将原驻防兴安、全州、灌阳一带的第十五军全部撤往桂林、恭城龙虎关一线,全县全部开放,湘江上游各渡口也全部开放!”
第七军军长廖磊心存顾虑地说:“这次湘江决战,成败的关键取决于我军是否能在湘江边堵住*红军西窜的脚步。我军若全部南撤,湘江渡口岂不是向*红军洞开,故意纵红军西窜。到时候蒋委员长必暴跳如雷,恐难以交差。再则若放弃全州,湘军、中央军亦必乘虚而入,岂不是引狼入室!”
白崇禧狡诈一笑道:“诸位不必担心,如今*前锋已攻占嘉禾、蓝山,佯攻江华、永明,威逼我腹地柳州、梧州,我以龙虎关、富川、贺县吃紧为名,电请老蒋允我南移,撤离湘江防线,*若乘虚渡江西窜,老蒋也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老蒋若严词谴责,我军再回师侧击,打尾不打头,这样既避免了与*红军主力硬拼的危险,确保我军主力不损,又能向老蒋交差。”
白崇禧稍停顿片刻,继而言道:“至于放弃全州,*红军若抢先占领,必能从速窜过湘江西去,离开桂境;若湘军抢先占领,必沿桂黄公路南下,以封锁湘江各渡口,*红军欲强渡湘江,与湘军必有一场血战。我军只需在兴安、桂林摆两个师,主力集结在灌阳、恭城一线,既可以防堵*红军南窜桂林、柳州,又可拦截湘军、中央军深入腹地。”
经过半夜的商榷,白崇禧作出了灌阳至永安关只留少数兵力,全县完全开放,第七军集结恭城机动使用的决定,并在当晚下达转移大军于龙虎关的命令。
白崇禧又即席宣布:“龙虎关到平乐一带民食一律供给军用,由县府发给粮票,以后给钱。如有藏匿不缴者,以有意留给共产党论罪。”
在面临与红军决战的紧要关头,白崇禧毅然作出撤离湘江防线的决定,这样做无疑会将红军引向湘西,必然会遭到何键的坚决反对。
白崇禧沉思良久,方于当夜命令前敌指挥部以李宗仁的名义电告蒋介石,略谓:“据迭报,匪主力由临武分经嘉禾、蓝山西窜,龙虎关、富川、贺县同时吃紧。仁部原在龙虎关以北防堵,故拟即将仁部主力,移赴恭城附近,策应富、贺、兴、灌。但兴安、灌阳以北,仅能留一部,诚恐力量单薄,请转饬何总司令所部,向全县推进,以期周密。”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七(4)
白崇禧在发电的同时,命令驻防兴、全、灌三县的各部迅速做好南撤的一切准备。
蒋、桂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李宗仁、白崇禧与蒋介石原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白崇禧当然明白蒋介石的良苦用心。
一九二七年夏季,蒋介石与孙传芳、张宗昌在徐州附近大打出手,结果以蒋军失败告终。
八月十二日,垂头丧气的蒋介石回到南京召开军事会议,与会者只有李宗仁、何应钦、白崇禧几人。
蒋介石首先报告失败的原因是贵州军队王天培军长作战不努力所致,已将王军长拘押审办。
没料得,蒋介石话音未落,白崇禧便抢过话茬说道:“总司令对于这些军队的指挥既已失灵,为*前途计,还是将这些军队交给我们指挥,以挽回危局,你个人正可借此休养精力,以图再起,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李宗仁当场表态赞同白崇禧的建议,何应钦则闭口不言,会议不欢而散。
次日,蒋介石正式宣布下野,满腹酸楚地回到浙江奉化老家休养。
这是蒋介石第一次被桂系逼迫下野,自此蒋介石将桂系视为眼中钉,屡屡欲将桂系连树带根拔掉。
蒋介石一生中有三次下野:
第一次是一九二七年八月十三日;
第二次是一九三○年十二月十五日;
第三次是一九四九年一月二十二日。
当然,蒋介石的几次下野都离不开桂系的威逼,尤其是一九四九年的那次下野,桂系头目李宗仁、白崇禧密谋企图与毛泽东划江而治,遂逼蒋介石再次下野,由李宗仁取而代之,桂系头目终于登上了代总统的宝座。
貌合神离,明争暗斗,恩恩怨怨,蒋介石与桂军斗了几十年,各有胜负。
一九二九年春,蒋、桂战争爆发。
当时桂系盘踞武汉,称第四集团军,辖第七、第十八、第十九三个军,桂系的势力不仅控制了两广、两湖,而且扩张到京津一带,这是桂系的全盛时期。
蒋介石利用湘军首领唐生智成功地瓦解了桂军。
蒋、桂战争的结果:桂系头目李宗仁逃至香港,白崇禧、黄绍竑被迫出走越南。
李宗仁、白崇禧重新执掌广西的军政大权后,在全省推行“三自政策”、“三寓政策”,鼓吹大广西主义和排外思想,提出“建设广西,复兴中国”的口号,不让蒋介石染指。
经过三四年的努力,广西的常备军与预备军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和发展。
这次红军西进,白崇禧原本欲与红军大战一场,没料得蒋介石使出一箭双雕之计,调集大批中央军尾追红军之后,似赶鸭子入笼,让红军与桂军拼个你死我活,然后趁机挥师南下,趁势占领觊觎已久的广西全境,彻底征服桂系,以完成统一大业。
精明的白崇禧早看出了蒋介石的这步阴棋,新仇旧恨,令白崇禧怒火欲喷。
当然,西进红军号称十万,且倾巢挟势而来,身后数十万中央军尾追而至,若以桂军区区三万人挡其锋芒,无异于以卵击石,红军必竭尽兵力拼死一战,那时候轻则两败俱伤,重则桂军不唯损兵折将,主力悉数损伤,恐还有全军覆没之忧。
白崇禧思前想后,遂暂收下那颗跃跃欲战的心,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实力和地盘,管他红军白军,只要不深入广西腹地桂林、柳州,侵害广西利益,至于“追剿”,就让蒋介石去“追”去“剿”吧。
白崇禧主意一定,便决定采取“送客式的追击,敲梆式的防堵”政策,只追不堵,打尾不打头。
此时,中央红军为掩护中央纵队从湘桂边渡过湘江,派红八、九军团直指湖南江华、永明一带,直逼广西恭城、富川、贺县,摆出一副进犯广西腹地桂林、柳州的阵势,给了白崇禧趁机从兴、全、灌撤兵的借口。
白崇禧的伎俩是否得逞,还得取决于蒋介石是否允许桂军南撤。
白崇禧决定再虚晃一枪,借以迷惑蒋介石和*红军。于是授意参谋长叶琪于二十三日在香港《循环日报》上刊载桂军积极部署防堵红军的报道:
(广州专讯)*之主力已移至江华、永明一带,前头部队已抵桂境,灌阳已呈紧张之状。桂军主力集中在桂林、灵川一带,加紧建筑防御工事,防堵*。匪之图桂,仍照以前萧克窜黔旧道,桂军早已探悉*犯桂之计,遂早有准备,布置军事,故此次*若从桂北窜黔,非有重大之牺牲难以通过。军、匪二次战争,将必在于桂北。
昨(二十二)日,据第四集团军消息,桂省防*事,早有相当之准备,桂林一带均布满军队,势力甚为充足。我军人数约有三万之外,均是主力战争之部队,地方治安可由民团维持,第四集团军可以全力剿共,无后顾之忧也。桂省空军全部集中柳州,连日飞往湘、粤边境侦察匪踪。据空军报告,*确已西移,大部已抵江华,永明一带也已发现少数*。桂空军已配装重量炸弹,准备轰炸*。第四集团军总部昨已饬令桂北民众全体武装剿共,如*窜入桂境,则迎头痛击。副司令白崇禧自接到*犯桂(消息)以后,即已由邕前往柳州、桂林一带,检阅陆、空军。白氏坐镇桂林,督师剿匪。
湘江决战尚未开战,国民党内部各派系之间早已相互倾轧,离心离德。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八(1)
企图一石二鸟,蒋介石轻率准许桂军南撤;回首“剿匪”往事,蒋介石如骨鲠在喉。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黄昏,南昌行营。
四十八岁的蒋介石倒背着两手,在作战室内来回踱着步,深邃的目光不时扫视围坐在旁的行营官员杨永泰、熊式辉、贺国光、晏道刚等人一眼。
蒋介石双眉微锁,薄唇紧抿,似在冥思苦想,又似心事重重。
蒋介石踱至窗前,神情凝重地望着暮霭笼罩的窗外,忽然自言自语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从一九二一年到现在,斯大林通过共产国际,先后任命过陈独秀、瞿秋白、向忠发、李立三、王明五个*领袖,但是毛泽东却从未有一次被考虑过这个职务。”
行营秘书长杨永泰两眼望着蒋介石修长的背影:“这是斯大林的失策。如果启用毛泽东的话,这个仗就难打了!”
蒋介石微侧过头来,乜斜杨永泰一眼:“假若毛泽东重新执掌共产党呢?”
杨永泰霍地立起身子,急忙回答说:“绝无这种可能!据投诚的孔荷龙讲,共产国际派来的人,早就夺了他的权。他现在共产党内孤掌难鸣,要想咸鱼翻身几乎不可能!”
孔荷龙是中革军委巡视员,一九三四年*月间与总动员部部长杨岳彬相继叛变投奔国民党。
蒋介石凝目望着窗外碧绿的湖水,喃喃自语说:“南瓜怕的就是从里往外坏,*内部的争斗,是他们失败的根由!国军若不精诚团结,一致对共,那么就会给毛泽东可乘之机!”
是啊,这几年若不是军阀混战,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他,毛泽东哪里有容身立足之地。
临窗而立的蒋介石,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外旖旎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从一九二四年国共第一次合作到如今,与自己的这位老对手毛泽东打了十年的交道,毛泽东却似神龙见首不见尾似的,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
一九二七年九月,毛泽东趁蒋介石第一次下野之机,在湘赣边发难,举行秋收暴动,并一改*数年在中心城市叛乱的做法,将叛军引向穷乡僻壤的山沟沟盘踞,占山为王,乘自己与北方诸军阀大打出手之际,安营扎寨,扩张地盘,日益壮大。
一九二八年五月,当退居井冈山的*为拥有一支近万人的红四军而庆幸时(朱德率湘南暴动8000余人上井冈山),重新出山的蒋介石已与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军阀携手,再度北伐,根本未将井冈山的*当一回事。
一想到这些,蒋介石内心涌起一丝自责之感。
的确,当时在他的眼里,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北方强劲的张作霖,因为张作霖占的地盘实在太大了。*的会师,只不过是在他的后院放了一把并不很大的火而已,是不足为患的。因为他确信经过一九二七年的春夏,他已大伤了共产党的元气。特别是八月初的南昌近三万人马的正规军暴动都被*下去了,更何况毛泽东率领的是一群没经过正规训练、只有几百条破枪的农民武装,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在他的心里,没有三五年的时间,共产党是翻不了身的。
当然,当时的蒋介石绝对没有想到,就是毛泽东的这点星星之火,愈烧愈旺,愈烧愈大,最终成为他致命的威胁,并彻底烧毁了他的蒋家王朝。否则,他早就调集重兵将井冈山的星星之火掐灭掉了!
面窗而立的蒋介石长长地叹了口气,嘴里念念有词:“会剿、会剿……”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八(2)
嘴里念叨了数年的蒋介石在多次“会剿”的失败中终于醒悟过来了:毛泽东的农民武装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蒋介石忽然想起了发明“会剿”这个新名词的江西省主席朱培德。
早在一九二八年三月二十三日,朱培德就向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呈请“会剿”的电报:
南京国民政府钧鉴:枢密。属省历年以来系无匪患,前因叶、贺溃军窜散,已分途次第剿清。嗣因粤、湘两省*披猖,横流溃决,适赣南师兵力单薄,防范不周,遂乘虚窜扰赣南、赣西多县。近由第五路军专调兵力两师,克期清剿,已次第将莲花、永新、泰和、万安、遂川一带匪众击退。唯迭据该师长等报告:被击之匪多窜入湘境郴县、桂东、茶陵、攸县、安仁、永兴等处,有联合湘境*朱德所部再图暴动之语,现已追至郴县。唯因湘省军事尚未结束,未便深入,以滋误会。业经属省政府电请湘省军政当局派队会剿在案。现有北伐方股,*乘机思逞,后方治安极为重要。应请钧府电饬湘粤两省,克日派兵会剿,多于最短期间,协同肃清,以唯三省治安,而予后方,顾虑大局,幸甚。江西省政府朱培德叩,梗印。
当时的湖南,李宗仁与唐生智正打得难解难分,而毛泽东“盘踞”的井冈山,一只脚踩在江西,一只脚踏在湖南,忽东忽西,进退自如。朱培德不敢贸然闯入湖南。
五月三日,也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王牌军——红四军诞生的头一天,朱培德收到了经过蒋介石过目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复函:
径复者:前准贵处第1125号公函,奉委座发下朱主席培德电陈赣省历受共祸并进剿情形。请转饬湘粤克日会剿等情,函送查照等由,当经电广东省政府及汉口程(潜)主席派兵会剿,并函复各在案。兹准广东省政府马代电开往,函请第八路总指挥部派兵会剿等语,相应函达,即希。
查照为荷,此致。
国民政府秘书处
民国十七年五月三日
对于朱培德,蒋介石可谓是知根知底的。朱培德是云南盐兴人,曾参加过蔡锷领导的反清昆明武装起义,后又参加了护国反袁之战和护法战争等,一九二三年,朱部改编为孙中山大本营警卫部队,朱培德任建国军第一军军长,一九二七年任江西省主席,一贯仇视共产党。但就是这位*坚决的朱培德,最早认识到共产党的威胁的人之一。
朱培德拿到国民政府的“上方宝剑”,立即与湖南的程潜携起手来,调遣七个师的兵力,先后两次对井冈山进行了“会剿”,都被毛泽东指挥的红四军打败了。
正是湘赣两省两次“会剿”的失败,使蒋介石逐渐醒悟过来:山大王毛泽东和他所领导的农民军不可等闲视之!
蒋介石权衡再三:长痛不如短痛!
一九二九年一月一日,蒋介石一边与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等人周旋,一边又腾出手来,委任何键为代总指挥,调集湘赣六个旅十八个团对井冈山进行第三次“会剿”。
井冈山在铁蹄下呻吟!
“国军”一度占领了井冈山,烧杀掳掠,抢劫一空。这时蒋、桂战争爆发,“国军”不得不撤离井冈山。
五月,彭德怀率领红五军收复了满目疮痍的井冈山。
三次“会剿”井冈山,湘、赣两省军队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使原本以为毛泽东是秀才造反三年成不了事的蒋介石这才意识到:难缠难斗的毛泽东非一般“山大王”可比,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但仍认为*不过是一群打着劫富济贫旗号、啸居山林的亡命之徒,不过是趁着他后院守备空虚,乘乱偷放了一把火而已,是小沟里的泥鳅,掀不起什么大浪的。
《喋血湘江》第二部分 阴霾桂北(下) 阴霾桂北 八(3)
当然,此时的蒋介石没有先知先觉,他绝对没有想到,正是凭着几百条破枪“盘踞”在井冈山的毛泽东,竟然是他命运中最大的克星,日后会成为他一生的劲敌,俩人在经过二十余年的拼死较量后,毛泽东掀翻了他苦心经营的蒋家王朝,最后将他驱赶到孤岛上郁郁而终。
江西省主席朱培德
蒋介石思前想后,心底涌起一种苦涩的惆怅之感:是啊,悔不该当初对偏隅一方的*掉以轻心,让其日益坐大,以至弄成今日倾尽国力军力都难以剿灭的窘境。
蒋介石抿抿薄薄的嘴唇,憔悴的脸庞掠过一丝笑容。
好在自一九三三年九月以来展开的第五次“围剿”,虽历时年余,耗尽人力物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终于将*盘踞多年的江西老巢端掉了,逼得*倾巢西进。据目前情势来看,此番只要谋略得当,必能在西进途中寻机将*彻底剿清。
蒋介石迈着细步踱至作战态势图前,鹰隼的目光沿着江西向西移动:据二十日桂军李宗仁的电报,*红军主力直指江华、永明一带,龙虎关、富川、贺县同时吃紧,李宗仁特来电请求将桂军主力移赴恭城附近,以防*红军进犯广西腹地柳州。
蒋介石并没有当即答复,而是命令空军派机侦察两天后才下达命令。
今天下午,据空军侦察报告,的确发现红军主力正大规模窜往江华、永明一带。
蒋介石顿时感到困惑了:莫非*红军已得知自己在湘江东岸决战的军事计划,改变了原定西进湘西的军事部署,改向广西腹地进军,企图在广西重建根据地?
蒋介石思虑再三:管他哩,只要促使桂军主力与红军决战,就达到了预期目的!但若允许桂军主力南撤的话,湘江防线就会兵力空虚,只有命令湘军刘建绪部快速南下,占领军事重镇全州,接防桂军在湘江沿线的防御,无损于原定的作战部署。这样的话,*红军纵使是声东击西,也不足为虑了。再则桂军在湘江沿线还留下一部分兵力驻防,一时还能抵御一阵。
让蒋介石感到兴奋不已的是,没想到桂军原来一直拒绝湘军、中央军进入桂境,如今反倒主动请求湘军入境,何不将计就计,趁机派湘军大举入桂。
在蒋介石看来,不仅*红军是他的心腹之患,拥兵自重的桂军也是他的心腹之患,如今正是削弱桂军势力的天赐良机!可笑他“小诸葛”白崇禧时刻精明算计别人,与我斗还嫩了点!
蒋介石与幕僚们商榷半天后,下午十七时,下达了准许桂军南撤的复电:
衡州何总司令:
据德邻(李宗仁号)电,以“据迭报,匪主力由临武分经嘉禾、蓝山西窜,龙虎关、富川、贺县同时吃紧。仁部原在龙虎关以北防堵,故拟即将仁部主力移赴恭城附近,策应富、贺、兴、灌。但兴安、灌阳以北,仅能留一部,诚恐力量单薄,请转饬何总司令所部向全县推进,以期周密。”等情,除复电外,希即查照办理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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