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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三绝-梁羽生

_9 梁羽生(当代)
  “我说:爹爹死的时候,我已发过誓听你的话了。”
 
 
  在父亲灵前立誓
 
  风鸣玉道:“你的师父真是可怕,对一个小孩子也用机心。”
 
  上官英杰说道:“他虽然想利用我,但话说回来,他毕竟是对我恩重如山。没有他我不过是个叫化子的孤儿,又怎会有今日呢!”
 
  风鸣玉道:“后来怎样?”
 
  上官英杰继续说他的故事!
 
  “后来他把我带进我爹的灵堂,说道:我如今是收你为徒,你还得郑重的发一个誓,在你爹爹的灵位之前发誓。
 
  “我在爹爹灵位前磕过了头,再次发誓,听他的话。
 
  “他说:将来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即使你是认为不合理的,你也要做,你答应吗?
 
  “我说,公公对我这样好,你要我死,我也愿意。我想公公叫我做的事情也不会是没有道理的!
 
  “他说:这可说不定,我要做的事情,有时也未必和人讲道理的。
 
  “我说:不管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愿意!
 
  “他这才露出笑容,说道:记着,从今之后叫我做师父,别叫公公了。你已经是我的唯一徒儿,是武林天骄一脉相传的第十三代弟子了!到你长大之后,你就会知道这是何等光荣!”
 
  风鸣玉曾经听得师父说过武林天骄的故事,暗自想道:“武林天骄是一代武学大师,但他也是侠义中人。这个檀玄峻的父亲虽然是他的后代,比起祖先却是差得多了。”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我渐渐长大,心头也渐渐有了阴影,不知道师父将来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情。过了几年,有一天师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霍天都和他的妻子已经分手,并没生有子女。他听了这个消息,闷闷不乐,好几天没有和我说话。”
 
  风鸣玉道:“那时你的师父已经把他的儿子与我师公师娘的事情告诉了你么?”
 
  上官英杰说道:“还没有。这个消息是他一个朋友告诉他的。这个朋友姓甚名谁我也不知。他大约每三年来一次,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去。师父也不肯告诉我他是谁。直到师父死后,他才绝迹。”
 
 
  仇人有子,大为高兴
 
  风鸣玉皱起眉头,心里想道:“他的师父行迳怪僻,所交的朋友也是这样诡秘。”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那人走后,我也曾问过师父,霍天都是什么人,他没有儿子,你又为什么要替他难过?
 
  “师父叹口气道:我不是为他难过,我是为自己难过。我再问他,他就发起脾气骂我,叫我专心练武,不许多管闲事。最后他又叹了口气,说道:霍天都虽然没有儿子,我也还是要教你的。”
 
  风鸣玉怔了一怔,说道:“他收你做徒弟,和我的师公有没有儿子有何关系?听他的口气,倒好像是假如他早就知道霍天都没有儿子的话,他就不会教你武功似的!”
 
  上官英杰缓缓说道:“一点不错,正是这样!”
 
  风鸣玉大为惊诧,说道:“这是为了什么?我当真是猜想不透!”
 
  上官英杰说道:“我师父的想法特别得很,莫说你猜想不透,在我知道原因之后,我也觉得是匪夷所思呢!”
 
  风鸣玉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上官英杰说道:“这个原因,我是直到他死的那天方才知道的。
 
  “那天,他的那个行踪诡秘的朋友又来了。他们关上房门说了个大半天,我可不敢偷听。
 
  “傍晚时分,那个人像往常一样,连晚饭也没吃,又匆匆而去了。
 
  “师父那晚十分高兴,晚饭的时候喝了很多酒。喝完了酒,就拿起玉箫来吹,吹的曲调可是十分凄凉,和他快乐的神情很不相称。
 
  “我问师父,那人可是给他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师父说道:是一个最令我欢喜的消息,霍天都有了儿子了,虽然并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我还是莫明其妙,问道:霍天都可是师父的亲人吗?我想我已经二十岁了,师父的心事也该可以告诉我了。
 
  “师父说道:不,他是我的仇人!
 
  “这一下真是把我弄糊涂了,为什么仇人有了儿子,师父会这样高兴?”
 
  他说到这里,风鸣玉已是隐约猜到几分,心头不禁不寒而栗!
 
 
  要上官英杰杀霍天云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我问师父,为什么听得仇人有了儿子,反而高兴?
 
  “师父说道:好,现在也是我应该告诉你的时候了。我先讲一个故事给你听。这是我自己的儿子的故事。
 
  “风姑娘,不用我说,大概你也猜得到了。这个故事,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故事。
 
  “师父讲完了这个故事之后,说道:杰儿,你在我的门下多少年了?
 
  “我屈指一算,说道:从你老人家正式收我做徒弟的时候算起,也已经有了十三年了。
 
  “师父说道:你已经长大成人,我的本领也都已传给你啦。你还记得你拜师之日所发的誓言么?
 
  “我的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师父的恩德岂能忘记?便即跪下磕头,说道:徒儿不敢忘记,师父要我做什么事情,但请吩咐。
 
  “师父这才缓缓说道:霍天都与我有杀子之仇,我也要他遭受丧子之痛!”
 
  风鸣玉叫起来道:“可是我的这位霍师兄并非我师公的儿子呀!”
 
  上官英杰说道:“师父跟着和我说道:你现在大概能够懂得,为什么那一年我听见霍天都夫妻仳离,他们又没生下子女的消息而大为失望的缘故了吧?
 
  “好在他们虽然没有亲生子女,但霍天都如今有了个关门弟子,他和你一样,也是个孤儿,是霍天都把他养大的。霍天都非常疼爱他,当他是亲生儿子一样。他替徒弟命名为霍天云,‘天云’这个名字就是从他自己和凌云凤的名字中各取一字凑成的。据我所知,他还想与妻子破镜重圆,故而特地调教出这样一个徒弟,好让凌云凤知道他的心意。将来他也准备叫这个徒弟替他去找凌云凤的。
 
  “总而言之,这个霍天云不仅是他最疼爱的关门弟子,也等于是他亲生的儿子一样!对他来说,甚至比普通人家的父母对亲生儿子还更宝贝,因为他是父兼母职,费了无穷心血,才把这个孤儿抚养大的。
 
  “现在我要你遵守拜师时候的誓言,替我把这个霍天云杀掉!”
 
  风鸣玉听得毛骨耸然,叫起来道:“你们都是命运相同的孤儿,你却要去杀我的霍师兄,这简直是毫无道理!”
 
 
  柴火快烧完了
 
  上官英杰苦笑道:“我的师父早就对我说过,他要我做的事情未必是合乎道理的!”
 
  风鸣玉道:“那你就不该听他的乱命!”
 
  上官英杰说道:“不,这并不是他昏愦之时的乱命,在他的后半生,他处心积虑,想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风鸣玉道:“事情总有个是非,你明知是不对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替他去做?”
 
  上官英杰的神色显得甚为苦恼,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吗,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曾在父亲的灵前,向他发过誓听他的话,报他的恩的。”
 
  风鸣玉道:“要报师恩,也不是这样报法!”
 
  上官英杰又再一声苦笑,说道:“风姑娘,其实你也用不着替你的师兄担忧,柴火已快要烧完了!要是天明之后,狼群依然不走,你的师兄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上官英杰的人想要杀他。”
 
  风鸣玉默默不语,心里想道:“是啊,柴火烧完了,我也要变成饿狼口中的美食了。霍师兄只怕也是根本不会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师妹,这个不知名的师妹曾经为他担过忧。”
 
  上官英杰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说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逃生,待会儿最紧要的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风鸣玉叫道:“不,不,我不要你为我而死,要死大家一起死!”
 
  此时东方天际已经露出曙光,守在火圈外面的狼群似乎等得不耐烦,又在纷纷嗥叫了。
 
  上官英杰将仅余的柴火都投进去,火光冒起,最近火圈的几头饿狼连忙退后,上官英杰说道:“大概还可以烧半个时辰,咱们还是不要作无谓的辩论吧。但愿我能够把整个故事说完,那时即使我是死了,你也能够明白。”
 
  风鸣玉心里想道:“你死了难道我还能够独自逃生?”但她也不想向上官英杰表明心意,当下说道:“好,那你赶快说吧,后来怎样?”
 
 
  几乎杀错了人!
 
  上官英杰继续说道:“听了师父告诉我的故事,想到自己要去杀害和我一般命运的孤儿,那天晚上,我整晚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我循例去向师父请安,他一向的习惯是起得很早的,但那天却迟迟不见他起床,我等到近午时分,仍不见他出来,心里慌了,只好走进他的卧房叫他,那知师父已是不会答应我了。”
 
  风鸣玉吃了一惊,说道:“他死了么?那天晚上,他不是还很好的吗?”
 
  上官英杰黯然说道:“他老人家是自断经脉而亡的。桌上留下拳经剑谱和他的一封遗书,遗书说:我已答应为他报丧子之仇,他要偷一个懒,少活几年,早点到阴间去会他的儿子了!”
 
  风鸣玉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想道:“这老头儿真是邪气十足,死也死得比人古怪。但他这样一死,却也当真是用尽机心,叫上官英杰不能不遵守他的遗嘱!”
 
  只听得上官英杰果然说道:“他老人家把未了的心愿只指望我替他完成,我倘若不依从他的遗嘱,只怕他老人家死了也难瞑目!
 
  “于是我只好勤练武功,再过两年,把师父所传的秘笈上的武功都练成了,便即踏入江湖,到处打听霍天云的消息。或许那个时候霍天云还未下山,说起他的名字,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
 
  “有一天我听说某处出现一个天山派的弟子,剑法极是高强,年龄大约也是二十来岁,不过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却不知道他的姓名。
 
  “我以为这个天山派的弟子想必就是霍天云了,即使不是,捉着他的同门,也可以从他同门的口中,得知他的形貌和有关他的消息。
 
  “我连夜赶到那个地方,找到了那个天山派的弟子,什么也不说,就和他动手!
 
  “他的剑法果然十分厉害,结果我的脸上留下了这一道伤疤,他的小腹也中了我的一剑,几乎毙命。幸好那时他的一个朋友赶来,喊出了他的名字,我才知道几乎杀错了人!”
 
  风鸣玉道:“那人是谁?”
 
 
  和西门羽联手
 
  上官英杰说道:“这人名叫岳鸣珂。后来我才知道,他在霍天都门下七个弟子之中排行第三,剑法却是首屈一指。”
  风鸣玉道:“那么霍天云呢?”
 
  上官英杰说道:“霍天云当时尚未出道,江湖上未有定评。他是霍天都的关门弟子,我起初以为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其实却是比我小五六岁的。就那天晚上所见,霍天云的剑法似乎又要比岳鸣珂胜过一筹了。”接着笑道:“所以你更不用替你的霍师兄担忧了。即使我明日能够侥幸逃出性命,我也未必杀得了他,说不定反而给他杀了。”
 
  风鸣玉道:“不论是你杀他,或者是他杀你,都是我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上官英杰微笑说道:“啊,在你的心中,是把我和你的霍师兄同样看待么?那真是要感激你了。”
 
  风鸣玉道:“不错,我是把你视同兄长的。你们谁有不幸,我都一样悲伤。”
 
  上官英杰呆了一呆,看看那堆烧得正旺的火圈,说道:“时候不多了,我还是赶快说到最近的事情算了。
 
  “我在江湖,浪迹几年,直到两个月前,我才得知霍天云的消息。”
 
  风鸣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英杰道:“有一天,有个陌生的人找我,这个人姓‘西门’,单名一个‘羽’字,他说他知道我要找霍天云为师父报杀子之仇,特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当然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
 
  “他拿出一封信给我,我认得上面的笔迹。”
 
  风鸣玉道:“谁的笔迹?”
 
  上官英杰道:“我师父那个来历不明的诡秘的朋友的笔迹,师父的遗物之中,有他的函件,我认得的。”
 
  风鸣玉道:“信上说些什么?”
 
  上官英杰道:“信上只是寥寥几行,说这个人可以助我了却家师的心愿,叫我相信此人。
 
  “我多年来多方打探,只求得到霍天云的消息,其实没有这封信,我也是要上他的当的了!”
 
  风鸣玉吃了一惊,问道:“上他的当?这个人是坏人么?”
 
 
  和盘托出
 
  上官英杰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西门羽乃是锦衣卫的记名副统领。”
 
  风鸣玉道:“锦衣卫是什么东西?”
 
  上官英杰道:“名义上是皇帝的卫士,实际就是朝廷的鹰犬,专门侦察有没有人造反的。”
 
  风鸣玉道:“是和东厂一样的么?”
 
  上官英杰道:“不错,都是朝廷用来诛锄异己的机关。不过东厂由太监掌管,除了对付江湖人物之外,还兼侦察各级官员之职,权力要大一些。”
 
  风鸣玉道:“副统领就是副统领,为什么又要加上‘记名’二字?”
 
  上官英杰道:“这个西门羽在锦衣卫中的身份是并不公开的,因为要用他专门侦察江湖上的人物。”
 
  风鸣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英杰道:“他告诉我,霍天云要来这里找金刀寨主,但他预料霍天云必定会上那个冒牌的金刀寨主的当,叫我来帮那个假金刀寨主娄烈。他既然要我帮他杀掉霍天云,自是不能不将他的身份告诉我了。”
 
  风鸣玉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见到娄烈,就知道他是假冒的了。”跟着笑道:“但你为什么不帮娄烈,反而救我呢?”
 
  上官英杰愠道:“我虽然要杀霍天云,那是师父之命,不敢不从。但青红皂白,我还是能够分别的。”
 
  风鸣玉笑道:“你别生气,我是和你说笑的。其实你连我的霍师兄也没伤害,我知道你是好人的。当时霍师兄已陷重围,要是你帮娄烈的话,他是决计逃不了的。”
 
  上官英杰说道:“我要替师父报仇,也得光明磊落。那能干这种不要脸的勾当,反而帮忙坏人害他?”
 
  风鸣玉道:“那个西门羽呢?”
 
  上官英杰道:“我进山之后,一直没见着他。可能他是到金刀寨主那里侦察去了。”
 
  风鸣玉道:“你是怕霍师兄也在金刀寨主那儿,所以不愿意带我去吧?”
 
  上官英杰道:“我也怕你知道真相之后,和你的师兄联手来对付我。所以不能不骗你的。唉,其实这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相信我,令我不能不大大惭愧了!”
 
 
  突然出现一队骑兵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用不着惭愧,你这次做的是大大的好事。你不但救了我的性命,间接也是帮了我霍师兄的忙。他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向他寻仇,只要你以后不再理会你师父的乱命,我也不会说给霍师兄知道。他见了你,还要感谢你呢。”
 
  上官英杰道:“你想得太单纯了,我伤了岳鸣珂,天山派的弟子还有不把我当作仇人吗?”
 
  风鸣玉道:“要是我有机会见到师公,我会给你化解这个梁子的。你伤了岳师兄,岳师兄也伤了你,算是扯了个直。按说也不应该再记仇了。”
 
  上官英杰笑道:“你这是孩子话,事情不会像你想得这样简单的。”
 
  风鸣玉道:“为什么不会?依我看来,只要你肯罢手,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师公爱我的师娘,我是师娘唯一的弟子,师公爱屋及乌,想来他也会听我的话。上官大哥,你答应我吧,别理会你那老糊涂的师父的什么遗命不遗命!”
 
  上官英杰苦笑道:“天色已大亮啦,柴火就要烧完了。我也不知能不能够活过今天,那里还能谈到以后的事情。哎呀,不好,火苗弱了。风姑娘,你跟我闯出去。我给你殿后,你只顾快跑,切莫回头。”
 
  风鸣玉道:“不,不,咱们并肩儿闯出去。”
 
  上官英杰说道:“这个时候,你还和我争论什么?你听我的话去做,也还不一定逃得出性命呢。”
 
  风鸣玉道:“逃不出性命,大家一齐死好了。”
 
  火光越来越弱,蹲伏火圈外面的狼群站了起来,凄厉的嗥声此起彼落,只待火光一灭,就要扑进来了。
 
  上官英杰左手拿剑,右手拿箫,挡在风鸣玉前面,说道:“我数一、二、三,数到三字,你立即跟着闯出。”
 
  可是正当他要开始数的时候,忽听得胡茄声响,马蹄踏地之声,宛如暴风骤雨而来。
 
  山岗上出现一队骑兵,有蒙古人也有汉人。总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饥饿的狼群突然发现这许多人马,登时回过了头,就向那队人马扑去。
 
 
  杀父仇人
 
  为首的一个蒙古军官哈哈笑道:“妙极,妙极!正好让这些馋嘴的畜牲尝一尝咱们神臂弓的滋味!”
 
  一声令下,千箭齐发。蒙古兵用的神臂弓比普通的铁胎弓还长大得多,一发就是三枝。几百张神臂弓同时发射,一阵箭雨,登时遍地狼尸。不消片刻,那一大群饿狼已是死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也似知道厉害,慌忙夹着尾巴逃了。
 
  那蒙古军官得意之极,纵声笑道:“赵都尉,你看我们儿郞的箭法如何?我们的这种神臂弓,你们汉人能否抵敌?”
 
  那姓赵的汉人军官连忙奉承他道:“厉害,厉害,真是厉害无比!以此制敌,何敌不摧?所以我们朝廷中的有识之士,都是主张与贵国和好的。”
 
  说话之间,这队骑兵来得更加近了。那蒙古军官“咦”了一声,说道:“那边还有两个人,他们居然没有给饿狼吞掉,倒是奇怪。嘿嘿,这个雌儿长得倒是当真不错哩!”
 
  风鸣玉手按剑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
 
  上官英杰道:“风姑娘,你怎么啦?”
 
  风鸣玉道:“这两个人是我的杀父仇人!”
 
  原来那个蒙古军官名叫速兀,是瓦剌有名的巴图鲁(勇士);那个汉人军官名叫赵元化,是东厂的副都尉(都尉等于统领)。
 
  风鸣玉七岁那年,和父母逃亡塞外,就是给这两个人领兵追捕的。她的父亲风从龙为了想要妻女活命,独自留下殿后,叫妻子带了女儿快马逃生。风鸣玉在马背上只是隐隐听得厮杀之声,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但想来父亲身陷重围,当时又已精疲力竭,只怕已是凶多吉少。
 
  上官英杰低声说道:“敌众我寡,你可不能逞一时气血之勇。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赵元化喝道:“喂,你们是什么人?”
 
  上官英杰一跃而出,叫道:“抢马!”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是身形疾起,踢翻了一个蒙古兵,夺了他的坐骑。风鸣玉如法施为,也夺了一匹高头大马。
 
  速兀吃了一惊,说道:“咦,这雌儿倒是有点本领哩!”
 
  赵元化喝道:“大胆丫头,往哪里跑!”
 
 
  奋战突围
 
  隔别十年,赵元化那里还能认得风鸣玉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她的父亲就是曾经和自己作过生死恶斗的风从龙?
  赵元化不认得她,风鸣玉可是没有忘记杀父之仇,赵元化快马追来,风鸣玉听得脑后风声,倏地就是反手一剑。
 
  赵元化意图讨好速兀,本来只是想把风鸣玉活捉过来献给速兀的,想不到风鸣玉的武功远远在他估计之上,他正自一抓抓来,要不是缩手得快,五根指头,险些给剑锋削掉。
 
  赵元化又惊又怒,喝道:“大胆丫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呼的一掌劈出,风鸣玉的坐骑已经跑开,距离约有十步之遥,但这一记劈空掌,掌力恍然风浪卷来,骑在马背上的风鸣玉还是禁不住身形一晃,背心隐隐作痛,几乎给他的劈空掌打落马下。
 
  上官英杰快马斜剌冲来,赵元化第二掌刚刚发出,上官英杰一声大喝,劈空掌也是跟着发出。掌风激荡,发出焦雷似的闷响。
 
  赵元化大吃一惊,见他手持玉箫,喝道:“你是上官英杰么?”
 
  上官英杰道:“不错。你敢动她一根毫发,我豁出这条性命不要,和你拼了!”
 
  赵元化喝道:“西门羽不是和你说好的么?你为何无信无义?”
 
  上官英杰怒喝道:“我再没出息,也不会和你们一路。你说我是无信无义,我说你是无廉无耻!”
 
  他口里和赵元化对骂,手底却是丝毫不缓,左手玉箫,右手长剑,玉箫把几个蒙古兵打得脑浆迸流,长剑又把几个蒙古兵刺得身上开了窟窿。
 
  速兀喝道:“那里来的蛮子?胆敢逞能?”上官英杰突然飞身掠去,朝着速兀扑下。
 
  他是想把速兀生擒,作为人质。那知速兀是瓦剌的第一名摔角手,反臂一揪,托着上官英杰手肘,上官英杰反而遭他所擒。
 
  这一下大出赵元化意料之外,赵元化哈哈大笑道:“原来武林天骄的嫡系传人,竟是如此不济!”
 
  哪知他笑声未了,形势又是突然一变!
 
 
  杀出重围
 
  速兀抓着上官英杰,刚要把他摔下马去,忽地胸口如受铁鎚一击,不由得双手松开,跌下马背的反而是他自己了。原来上官英杰武功卓绝,虽然没有速兀的摔角本领,却是善于随机应变,手腕被抓,顺势臂弯一屈,一个肘鎚,恰到好处的撞着了速兀的心口。
 
  蒙古骑兵大惊,慌忙来救主帅。赵元化飞骑奔上,拔出长刀,一刀劈下,“当”的一声,和上官英杰的玉箫碰个正着。上官英杰的玉箫是海底寒玉所造,坚逾金铁。一碰之下,火花飞溅。赵元化刀头损了一个缺口,幸而是厚背钢刀,才没给玉箫打断。
 
  上官英杰也觉虎口一震,知道赵元化的真实本领不在自己之下,自己纵然占了兵器的便宜,要取胜只怕最少也得在百招之外。敌众我寡,上官英杰当然也是无心恋战了。
 
  风鸣玉刚刚拔转马头,上官英杰已是来到她的身边,说道:“可惜没有抓着那个鞑子,机会已失,先突围吧!”
 
  蒙古骑兵虽多,但马战不比步战,马匹往来驰骋,不容易像步兵一样,聚拢起来,围困敌人。上官英杰一马当先,替风鸣玉开路,打死了十几个蒙古兵,余众不敢来追,只好在后面放箭。
 
  风鸣玉挥舞宝剑,拔开乱箭。有两枝箭本来可以射中她的坐骑的,幸亏上官英杰及时发觉,飞出两枚铜钱,后发先至,把那两支强弓所发的利弩打落。
 
  跑了一程,神臂弓所发的箭也是追不上他们了。蒙古兵一来是已给他们杀怕,二来也不知道主帅是否受伤,忙着回去照料主帅,只能让他们逃跑。
 
  上官英杰和风鸣玉跑过两道山坳,料想敌骑要追也是追不上他们了。上官英杰勒住坐骑,凄然说道:“风姑娘,咱们也该分手啦!”
 
  风鸣玉道:“为什么就要分手?”
 
  上官英杰苦笑道:“傻姑娘,难道我还能和你一起去见金刀寨主吗?”
 
  风鸣玉道:“上官大哥,你帮了我这许多忙,我可舍不得你走。”
 
 
  临别依依
 
  上官英杰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既不能和你到金刀寨主那儿,你也应该回去和你的霍师兄相见。咱们怎么还能够在一起呢?”笑得可是颇有几分凄凉意味。
 
  风鸣玉一想,他说的确是实话,不觉默然。
 
  上官英杰说道:“风妹子,你去吧。金刀寨主的山寨所在你是知道的了,但你可要小心点儿,别给鞑子兵碰上。最危险的是从这里回头走的三十里路,你最好绕个弯儿,宁可多走一点路程。”
 
  临别依依,再三叮咛。风鸣玉大为感动,说道:“上官大哥,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好处。你和霍师兄梁子——”
 
  上官英杰打断她的话道:“但愿你们师兄妹早日相会,我却不希望见到你的霍师兄了。那件事你能够不告诉你的霍师兄更好。”
 
  风鸣玉懂得他的意思,他是要避开霍天云,但若万一碰上,他还是要遵守他的恩师的遗嘱的。
 
  虽然不能尽如风鸣玉的心意,将这“梁子”化解,但已经是好了许多。最少上官英杰是并不打算自己去找霍天云来替师父了结心愿了。
 
  风鸣玉笑靥如花,说道:“上官大哥,你真好——”话未说完,只听得蹄声得得,上官英杰已是纵马奔驰,离她而去了。一阵山风吹来,送来了上官英杰最后的两句说话:“风妹子,你对我的好心,我也永远不会忘记!”
  风鸣玉不知道那队瓦剌兵走了没有,她走回头路去找金刀寨主,必须避免和他们遭遇,于是风鸣玉依照上官英杰的指点,绕了个弯,一路上幸好没事,黄昏时分,离开和瓦剌兵相遇的那个山头,也有三十多里了。
 
  风鸣玉正自庆幸,忽听得胡笳声起,远处蹄声杂乱,恍如急雨。原来是一小队瓦剌兵的前哨巡逻。
 
  他们并没有看见风鸣玉,但风鸣玉的坐骑却忽然不听指挥,自己转过马头,竟然要跑回来。原来她夺自瓦剌兵的这匹坐骑,乃是久经训练的战马,听得熟悉的胡笳之声,习惯了就要回去归队。那笳声正是收队的讯号。
 
 
  行踪被敌骑发现
 
  风鸣玉吃了一惊,连忙跳下马来。她本来应该把这匹马杀掉的,但因心地仁慈,念及这匹马也曾助她逃生,不忍杀它,放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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