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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剑风云录

_29 梁羽生(当代)
了一呆,面对着他的师妹,却像是自言自语他说道:“咦,这事情是有点古怪!”
  话犹未了,忽听得那独臂老人阴恻恻地冷笑道:“好小子,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卖弄本
领!你是乌蒙夫的什么人?”慕容华一个转身,只见那独臂老人已站在他的面前,竟似是鬼
魅一般,来得无声无息!慕容华怒道:“我师尊的名字岂是你叫得的么!”那独臂老人大笑
道:“看在乌蒙夫的份上,赶快给我磕三个响头,可以饶你不死。”慕容华大怒骂道:“老
贼、你、你——”刚说到一个“你”字,那独臂老人已是一手抓来,冷冷说道:“米粒之
珠,也放光华,叫你知道老夫的厉害!”慕容华早就看出这老人是个劲敌,这时骤然遇袭,
本能的施展出他师门的绝技——一揩禅功,中指向那老人虎口戳去,忽地觉得好似戳在棉花
之上,原来他的指头竟被那老人的掌心胶着了)一指掸功的劲力竟是丝毫也使不出来,不但
如此,那老人的掌心还有一股吸引力,而且手指触处;绵软之中又感到一股奇热,好像是插
在火灰里一样8长孙玉这二惊非同小可;拔出金钧,左钩右剑,金钩盘旋,长剑斜削;同时
之间,使出钧剑连环的两招绝招,正是她师父金钧仙子林仙韵苦心所创的神妙绝招,两种不
同性能的兵器,在一刹那间同时攻击,敌人纵有兵器防身,也是极难破解!
  这两招若是林仙韵使出,那老人或者有些顾忌,长孙玉的功力和他差得太远,招数虽属
棘奇,却哪里放在他的心上?但听得叮哨两声,那老人缺了左臂,长抽空垂,不知他是怎么
运劲的,忽然间那长袖卷了起来)将长孙玉的金钧一扯,金钩上的月牌,恰恰锁着了她自己
的青钢剑刃,就像是她自己左手的金钩和右手的长剑交锋似的,叮哨两声响过,同时落在地
上,长孙玉也给震开了六七步远,几乎给抛出栏杆之外。
  “与此同时那独臂老人单掌一翻,三指一扣,扣着了幕容华的脉门,幕容华浑身发麻,
动弹不得,那老人冷笑道:“知道厉害了吗?如此不济,居然敢与老夫作对!”此言一出;
他自己心中忽地也感到诧异起来,想道:“这小子既然如此不济,他又怎能弄到我的暗器失
了准头?难道暗中弄鬼的另有其人。咦,奇怪Jr颗铁莲子又分明是他打的!”“一。那独
臂老人正在怀疑,霍天都和凌云凤已走了上来。”霜天都抱拳一揖,朗声说道:“老前辈,
你莫怪他们!”独臂老人双目一辟,怒声说道:“原来暗中弄鬼的竞是你么?”霍天都道:
“晚辈本来不敢与老前辈作对,但侧隐之心,人皆有之,那位渔妇受到欺凌,更何堪再受老
前辈的神弹一击?是以晚辈不得已冒犯虎威,将她解救。”
  原来凌云凤发觉那渔家少妇是石文纨之后,就要丈夫去救她。霍天都虽然不愿多管闲
事,但一来是妻子之命难违;二来侠义之心,他多少也还是有的;三来他已知道了那独臂老
人是谁,这事情他就不能不管了。
  当石文纨使出上乘轻功飞过官船的时候,那独臂老人飞出了一颗铁莲子袭击她,从霍天
都头顶飞过,霍天都一口内家真气吹去,那铁莲子的准头因此歪了少许,他本来要打石文纨
胸口的“掰讥穴”的,射到之时,却从石文纨的额角掠过,石文纨知道敌方有高手埋伏,这
才借水遁而逃。
  那第二颗铁莲子则是慕容华发的,他想打落独臂老人那颗铁莲子,相差少许,未曾碰
上,他的铁莲子就先落地了。独臂老人只见他出手却未发觉霍天都动口,当然以为捣鬼的是
他。待到试出他的功力平常,这才知道不是。
  霍天都直认不讳,气得那独臂老人七窍生烟,一掌将慕容华推开,盯着霍天都冷冷问
道:“你是何人门下?可知道老夫是谁?”霍天都平心静气地答道:“老前辈可是哀牢山的
独臂擎天管神龙么!晚辈是天山霍天都。不久之前,晚辈曾与乔北漠比武,听说乔北漠要与
管前辈联盟,那时晚辈也曾与令徒东方赫有过一面之雅。”管神龙吃了一惊,道:“你就是
天山霍天都?与乔北漠比武之后,居然还能活着回来么?”霍天都道:“我夫妻俩与他比了
五天,侥幸没有受伤。”管神龙意殊不情,冷笑说道:“当真如此么?好,那么老夫也要见
识见识你的天山剑法了。”霍天都道:“不敢。”管神龙冷冷说道:“你放走了江洋大盗,
不敢也不成了!”凌云凤怒道:“你枉自称武学宗师,却暗中偷袭一个女子,很好,我们也
正想见识见识你这恃强欺弱的本领!”唰的一声,拔出剑来,霍天都道:“云凤,且慢,他
是前辈,理当让他三招,管前辈,你也拔剑吧!”
  管神龙哼了一声,说道:“好狂妄的小子,对付你们,我何须何须一一”他想说的本
是:“我何须用剑!”话到口边,忽地想道:“他说曾与乔北漠打成平手,这件事虽然不知
真假,但十年之前,他就曾经打败过阳宗海,这总是真的。话倒不可说得太满了。”于是话
到口边,终于改成了“我何须要你让招!”口气就软得多了。
  霍天都道:“晚辈并无轻视之心,不过我们夫妻素来是一同应敌,在人数上占了便宜,
在招救上理该先请前辈指教。”管神龙大笑道:“天下除了乔北漠、张丹枫与乌蒙夫这三人
之外,还有谁配与我单打独斗么?你貌似谦虚,实是狂妄得可以!”凌云凤冷笑道:“到底
是谁狂妄,比过方知。废话无须多说,亮剑吧!”管神龙大怒喝道:“好,你先接我一掌试
试!”他为了保持身份,仍然不肯用剑,身形一晃,“砰”的一掌就向凌云凤打来。
  管神龙尽管骄狂,对霍天都却还是有些顾忌,所以他首先向凌云凤攻击,而且第一掌就
用了八成功力。凌云凤见他的掌风热呼呼的袭来,也不禁心头一凛,想到:“怪不得人称南
管北乔,果然是有点邪门!”幸而她时常与于承珠切磋武功,学会了“穿花绕树”的身法,
百忙中也使了出来!管神龙的掌缘几乎贴着她的纤腰削过,掌风震得她的衣袂飘扬,但却连
她的衣角也没有沾着。
  霍天都抢了上来,管神龙回掌一劈,霍天都舍剑不用,出掌相迎,双掌相交,发出闷雷
也似的声响,竟然冒出了一股热腾腾的白气。原来管神龙练的名叫“赤煞掌”,手掌与物体
摩擦的时候,便会生出一股高热,幸而霍天都的内功亦已到达了第一流的境界,一觉有异,
立刻用了一个“卸”字诀,将他的掌力化去,摩擦的压力减轻,这才不至于被烧焦了皮肉。
  管神龙“哼”了一声,第三掌连环发出,这一掌飘忽不定,似是攻向凌云凤,又似攻向
霍天都,凌、霍二人深明虚实相生的奥妙,索性并肩一立,不躲不闪,管神龙掌力一吐,将
他们二人都迫得退了三步,但招式已经用老,仍然打不着他们,管神龙见自己连发三掌,对
方仍未曾动剑,不禁羞得老面通红,第四招就不好意思再发出去。
  霍天都刚才与他接了一掌,当时不觉怎么,这时方觉热辣辣的,竟然起了几颗水泡,心
中也不禁骇然,当下说道:“多承老前辈先赐教了三招,现在请恕晚辈放肆了!”剑诀一
领,登时两道银虹电射而出。管神龙偏重于抵御霍天都,见霍天都剑光一起,立即用了一招
“风刮落花”的身法,迅速避开,哪知凌云凤的功力虽然不及丈夫,剑招却更为奇诡,那一
剑竟是从管神龙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待到管神龙察觉那金刃劈风之声,凌云凤的长剑
已刺到了他的脑后,管神龙这时还哪能顾得身份,逼得施展“燕青十八翻”的功夫,伏地一
滚,但觉头顶一片沁凉,跃起来时,只听得长孙玉在旁边拍掌大笑道:“哈,华哥,你可曾
见过半个和尚么?”慕容华却在连呼可惜,原来凌云凤一剑削去了管神龙的半边头发。
  管神龙又惊又怒,说对迟,那时快,霍、凌二人迅若飘风,双剑又一齐刺到,管神龙喝
道:“小辈看剑!”动作也当真是快到了极点,从地上一跃起来,长剑已是掣在手中,反手
一剑,但听得嗤嗤声响,剑尖激荡的气流竟把凌云凤的青钢剑荡开了少诗,霍天都的长剑被
他一压,也登时沉了下去!
  霍天都也不禁吃了一惊,连忙用了一招“夜叉探海”,长剑往前一送,稍稍解开了管神
龙那股沉重如山的压力。凌云凤第二剑第三剑接连刺来,这才逼得管神龙抽剑防御,减轻了
霍天都的压力。
  管神龙那把剑乃是苗山玄铁所练,沉重非常,加以他的功力深湛,掸动起来,鼓荡气
流,剑尖上便生出嗤嗤的声响,扰人耳目,和各大门派的剑法全不相同,霍天都暗暗吸了一
口凉气,想道:“要是他一开始就亮剑迸招,我绝不能让他三招!看来他的功力和乔北漠也
相差无几!”
  管神龙亦是暗暗吃惊,霍、凌二人双剑合壁,奇招妙着,层出不穷,管神龙使出浑身本
领,亦不过堪堪打成平手,这才相信霍天都夫妇与乔北漠比武之事,不是虚言。
  霍、凌二人胜在剑法比较精奇,管神龙则胜在功力比较深厚,一番恶战,直把慕容华与
长孙玉看得呆若木鸡,怦然心跳。长孙玉手按剑柄,说道:“华哥,咱们也一齐上吧!”慕
容华笑道:“咱们还差得远呢,这样的高手比剑,一生之中,也难看到一次,你还是安安份
份的在旁观战吧。”长孙玉面上一红,不再言语。忽听得哗啦声响,原来是那店小二捧了酒
莱出来,见楼中的恶斗情形,吓得手颤脚震,托盘倾倒,盘盘碗碗打碎了一地!激战中凌云
凤看出一个破绽,长剑一招“划破天河”,自右而左,划了半个圆孤,但听得唰的一声,剑
锋分明已削致了敌人身上,管神龙忽地大喝一声,铁剑探如闪电,斜劈下来,堪堪就要砍到
凌云凤肩上,霍天都横剑一挡,双剑未及合拢,竟给管神龙逼得“蹬、蹬、蹬!”连退三
步!原来凌云凤一时忘记了管神龙只有一条右臂,她那一剑向龙神龙的左手方削去,削掉了
半截衣袖,里面空空如也,毫不受力,名家比剑,哪容得半分差错,就这样的几乎着了管神
龙的道儿。慕容华看得心惊胆战,就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哈哈笑道:“管师兄,真好剑法,
小弟当年的断剑之仇,要倚仗师兄替我报了!”这个军官模样的人正是阳宗海,管神龙的师
父是他的师伯!所以他以师兄相称,其实管神龙的年纪比他大了二十年,功力几乎与他的师
父赤霞道人相若,阳宗海的武功也曾得过他的指点,平日他并不敢自居同门平辈,而是以尊
长之礼对待管神龙的。这次管神龙之到杭州,就是阳宗海邀请他来的。
  他一上到酒楼,正碰见管神龙那一招得手,不由得心中人喜。哪知话犹未了,只见霍天
都夫妇双剑连环,一个疾攻,管神龙也给他们逼得“蹬、蹬、蹬!连退三步!阳宗悔大吃一
惊,他平生除了张丹枫之外,最怕的就是霍天都,这时见师兄形势逆转,一时之间,竟不敢
上前帮手。其实管神龙和霍无都夫妇,一方胜在功刀深湛,一方胜在剑法奇奥,此进彼退,
正是八两半斤,难分高下。管神龙叫道:“你把这两个小贼先擒下来。”阳宗海巴不得他师
兄如此吩咐,抽出长剑,立即向幕容华师兄妹二人奔去。长孙玉大怒,金钩一闪,先迎上
来,阳宗海一招“举火撩天”,先把她的长剑荡开,但她的钩法甚是精妙,却没有给阳宗海
的剑锋碰上,金光闪动,反而欺到了阳宗海的身前。慕容华怕师妹有失,亦已从侧面攻到,
登时三口长的剑,一柄金钩,搅作一团!又是一场混战!慕容华师兄妹的武功得自乌蒙夫夫
妇的真传,本来不弱,只在碰着管神龙这般顶儿尖儿的高手时就显功力相差太远,他们的本
领才施展不开。如今他们合战阳宗海,权钩一剑,虎虎生风,饶是阳宗海施展出浑身本领,
却也占不了他们的便宜。
  霍天都无心恋战,与凌云凤打了一个眼色,双剑如虹,纵横飞舞,暴风骤而般的疾攻几
招,将管神龙逼退了两步,霍天都大喝一声,身形骤起,伊如鹰隼穿杯,倏的就从管神龙的
剑底穿过,到了阳宗海的身边,阳宗海大惊,飞身一跃,躲到了酒家的柜台背后,霍天都叫
道:“大家走吧!”管神龙欲待去迫,又不知阳宗海是否受伤,稍一迟疑,慕容华和长孙玉
早已下楼去了。凌云凤笑道:“老贼别忙,你要再打的话,我们在叶寨主那儿恭候。”
  霍、凌二人恐防他们续有后援,是以光心恋战;管神龙也害怕水寨里有接应,不敢穷
追。霍、凌二人追上了幕容华师兄妹,那只官船上的兵士这时也正上了岸来,他们不知厉
害,在湖边摆开阵式,还想拦截,被凌云凤拾起一把碎石,随手撒去,登时打中了十几个兵
丁的穴道,有几个武功稍高的,闪开了石子,却失足跌落水中,阵势大乱,霍天都等一行四
众,从从容容的就闯出去了。凌云凤到过几次杭州,熟悉道路,带领他们,从岳坟后上山,
走了一会,一看后面,已无追兵,凌云凤笑道:“今日虽然杀不了那独臂老贼,却也出了一
口恶气。喂,大哥,咱们去邀承珠姐姐和玉虎兄弟前来,合力将他除了,免得他和乔老怪同
恶相济,那就如虎添翼了。”霍天都道:“这么说,你还是要到成林那儿,那可得耽搁许多
时日了。”凌云凤道:“承珠姐姐的水寨里出了事情,咱们遇上了岂能不问?何况乔老怪正
在进行和管神龙结盟,两件事情其实也就是一件事情。”
  慕容华和长孙玉轻功较差,稍微落后,霍、凌二人说话的时候,放慢脚步,他们及时赶
上,正好听到了凌云凤的话,长孙玉大喜道:“两位也是要去找于女侠的吗?我叫长孙玉,
我师兄叫慕容华。两位的大名我是久仰的了。”凌云凤道:“我也曾听周志侠提过两位名
字,而且你的师父不久之前还和我们在一起,正有说话要我们转告你呢。”
  慕容华怔了一怔,问道:“你们是在哪儿见到家师的?两月前我在库尔沁草原遇到周少
寨主,他们正要去找乔北漠的晦气,听说准备约了我的师父同去,不知可去了没有?他老人
家有什么话嘱咐我们,请你转告。”凌云凤想起乌蒙夫之死,心头一酸,想了一想,说道:
“说来话长,且待咱们找到了落脚之点,再与你详细说吧。你们到了杭州几天了?可见到了
叶寨主的人么?”慕容华道:“这几日风声甚紧。周寨主本来有一封引见书交给我们的,按
址找人,那人却早已搬到他处去了。”凌云凤道:“我知道义军中有一个头目名叫张霸的,
在九溪十八涧一个隐秘的所在,以前我和于女侠曾在他那儿住过,或者还未搬迁,咱们试去
看看如何?”慕容华师兄妹当然是唯凌云凤的马首是瞻,霍天都虽然不想多惹闲事,但想到
管神龙称乔北漠已经结合,既要和乔北漠作对,就不能不对付管神龙,因此也就不再多说了。
  凌云凤行前引路,一个时辰之后,便找到了那个所在,凌云凤按着以前在义军中的暗
号,三长两短的敲了五下门,只听得里面有人大叫道:“是哪位老朋友来了?”出来迎接他
们的正是张霸。张霸还是十余年前跟过叶成林的叔父、义军统领叶宗留的老头目,于承珠当
年投奔义军,就是由他驾船送去的。如今听得有人按照当年义军的暗号敲门,飞也似地跑了
出来,凌云凤笑道:“张大叔,还认得我吗?”
  张霸打量了一下,欢喜得大叫道:“原来是凌女侠,这位呢?”霍天都报了姓名,张霸
哈哈笑道:“久仰大名。我本来也已猜到你是谁了,哈哈,凌女侠,今天你可要补请我喝喜
酒啦。”凌云凤笑道:“可惜楼外楼给人闹得一塌糊涂,想请你也没地方可去,没说的,只
好先来打扰你啦。”接着介绍了慕容华与长孙玉二人。张霸笑道:“你说起大闹楼外楼的事
情,正巧我这里有一个人就是与此事有关的,今天也还有西湖里大闹了一场来呢。快进去相
见吧。”说话之时,已进入内厅,只见刚才小船上那个渔妇装束的那个女子迎了出来,看清
楚了,果然是石文纨。”石文纨道:“原来在楼外楼的是你们,发暗器的那个老头子是谁?
多谢你们暗中相助,要不然我只怕今天不能回到这儿来了。”凌云凤道:“放暗器的那老贼
是哀牢山的独臂擎天管神龙。”石丈纨“啊”了一声,说道:“就是当年被飞天龙叶盈盈削
掉了一条臂膊的那个老不死吗?”凌云凤道:“正是。”石丈纨顿时忧形于色,说退:“糟
糕,来了这个老贼,要想劫狱可就难啦。”
  凌云凤急忙问道:“到底是谁被捕去了?去年我曾听于姐姐言道,叶大哥已经与浙江巡
抚订下了互不侵犯的盟约,怎么他又会在杭州逮捕咱们的人?”石文纨眼圈一红,说道:
“浙江巡抚最近换了人,水寨里还未知道。海山奉了成林大哥的命令,到巡抚衙门去商谈一
件事情,想不到那天刚巧‘圣旨’到来,将旧巡抚撤换,带圣旨来的就是阳宗海,海山这一
来等于自投罗网,马上便给他们扣留了。”凌云凤这才知道,被关在巡抚衙门的乃是石文纨
的丈夫成海山,怪不得她如此伤心。
  原来去年新君即位,天下各省贡物被劫,只有云南和浙江两省的贡物安然无恙,送到京
都,镇守云南的沐国公和浙江巡抚李全都因此得到皇帝的嘉奖,但也引起了皇帝的疑心。不
久铁镜心和沐磷与义军有来往的事情被查了出来,铁镜心在京城自杀假死,随后张丹枫与于
承珠入京,将大内侍卫与御林军统领擒了一百多人,然后入宫面见皇帝,皇帝这才不敢追
究。经过了这一件事之后,不久又查出了浙江贡物之所以不至于被劫,也是像云南一样,乃
是早已与叶成林、周山民通了关节的原故。皇帝不敢公开追究,暗中却是愤怒之极,沐国公
有兵权在手,且又远在南疆,他暂时奈何不得,便将浙江巡抚先拿来开刀。
  其时阳宗海正在京中活动,图谋复职,但大内总管已换了新人,一时没有适当的官职安
置他,皇帝朱见深便封他一个“捉贼使”的二品官衔,有权可以调动沿海各省的捕快甚至官
兵,派他到杭州来,交给他两个使命,一个是拿办浙江巡抚李全,一个是对付叶成林的义
军。这些事情都是在成海山被捕之后,由义军派到巡抚衙门卧底的人打听出来的。至于阳宗
海邀了他的师兄管神龙出山,则是如今才知道。
  凌云凤听石文纨说出了详细的经过,也不禁着急起来,想了一想,问道:“那么张玉虎
呢?前天大闹楼外楼的是不是他?”石文纨道:“正是他,他受了点伤,已经回到水寨去
了。”
  凌云凤惊道:“张玉虎不是跳入西湖,潜水逃走了吗?怎么受的伤?”石文纨道:“苏
堤上布满官兵,箭如雨发,他游不过去,只好游到孤山南面,便即登岸,杀散官兵,冲上山
去。”凌云凤道:“是受官兵的箭射伤了?”石文纨道:“不是,官兵的前还伤不了他,他
是在孤山上又碰到了两个追来的高手,他所伤了一个,却被另一个用铁砂掌打伤,幸而他内
功已有火候,听说伤得并不算重。”凌云凤道:“这么说来,阳宗海约来的高手不只管神龙
一人了,张玉虎那天幸亏没有遇到管神龙,要不然可就更不堪设想了。”
  石文纨道:“是呀,我也不知道他约来这么多高手。今天我在西湖上扮作渔妇,本来是
相机擒捉那个军官的,那军官是水师的副统领,捉到了他,或者可以将海山换出来,不料管
神龙竟会在楼外楼将暗器打来,距离如此遥远,暗器打到,力道还是大得出奇,要不是你们
暗助,弄歪了他那铁莲子的准头,我今天也是不堪设想!”
  慕容华师兄妹到来之后,听他们谈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现在他们
的谈话已告一段落,幕容华便急忙问道:“凌女侠,你说不久之前遇见我的师父,是在什么
地方遇见的?他老人家有什么说话吩咐我们?”
  凌云凤心头酸痛,说道:“是在昆仑山上,我们和你的师父,先后和乔北漠恶斗了一
场,”募容华道:“啊,他老人家果然去乔北漠这老怪结果如何?有没有被他逃脱了?”他
不先问师父而问乔北漠,因为在他心目之中,师父神功盖世,何况又有霍天都和凌云凤在
旁,料那乔北漠不死亦伤,是以先有此问。
  忽见凌云凤眼圈红润,低声说道:“你们不要太过伤心,你师父,他、他老人家已经归
天了!不过乔北漠也受了他的一指禅功所伤。”慕容华、长孙玉呆若木鸡,半晌叫道:
“这,这怎么会?”他们意犹未信,但见凌云凤泪下如雨,霍天都也在说道:“乔北漠已练
成了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你师父令他受了重创,当今之世,除了张大侠之外,己没有第二
个人有此能为了。”两师兄妹不由得一阵剧痛攻心,呆了一会,这才同声哭了出来。他们的
哭声似利箭一般刺在霍天都的心上,令他感到又是惭愧又是难过。
  慕容华含泪问道:“家师临死之前,有什么遗言留给我们?”凌云凤道:“令师要你们
在乔北漠未死之前,千万不可回去。要你们记着他平日的教训,跟周寨主或叶寨主做一番事
业。”慕容华知道师父是怕他们一时鲁莽,不自量力,跑回去和乔北漠拼命,但想起师仇不
报,何以为人,当下问道:“我师娘和小师弟呢?师命虽是难违,但也总得和师母商量一
下。”他这时神智昏乱,还想着要回去和师母商量复仇之计,却未想到连他师父都死在人家
之手,即算他们二人跟了师父同去,也是绝难报得此仇。
  凌云凤猜到他们的心意,当下说道:“令师虽是有这样的吩咐,但你们回去之期也不会
远的,我们此行就是想去请张大侠出来的,为令师复仇。我们都有责任,乔北漠已是武林公
敌,谁将他杀了,都是一样。至于令师娘,早已有丐帮的副帮主褚元给她报讯了,你师娘会
等待我们与张大侠到来之后,才与乔北漠动手的。”顿了一顿,续道,“乔北漠羽翼众多,
要报此仇就得剪除他的羽翼,管神龙就是乔北漠的一条臂膊,咱们且先削掉他这一条臂
膊。”慕容华师兄妹这才知道凌云凤早已替他们定下了周密的复仇计划,大为感激,当下说
道:“我们年轻识浅,一切应当听凌女侠的吩咐。”
  商议之后,大家决定还是先到水寨与于承珠、叶成林会面之后再说,张窃自去布置不
提。这晚,霍天都夫妇都是满怀心事,夜已三更,霍天都尚无睡意,凌云凤笑道:“行程耽
搁下来,是不是心里不舒服了?”霍天都道:“反正将来都要对付管神龙,这次既然遇上
了,迟了结不如早了结,为此耽搁行程,也是没法的事。”凌云凤心道:“这次他倒是比较
明白了。”霍天都叹了口气,按着又道:“这次是无可奈何,只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
知什么时候才能够静止下来?”
  凌云凤被他一问,心头不由得感到几分沉重,是呀,“什么时候才能够静止下来?”凌
云凤也实在没法回答,这已经是牵涉到双方对人生的态度了,霍天都追求的是宁静和平,有
一个可以安心学剑的环境;凌云凤却并没有想到要“静止”下来,当她的伙伴们在狂风巨浪
中扬帆前进的时候,她也无法“静止”下来,找寻一个可以避开风雨的港口。她又一次的感
到夫妇之间的裂痕了。
  凌云凤正在心里难过,忽听得森林里传来了呜呜的呼啸声,霍天都侧耳一听,叫道:
“这是响箭,咦,外面山头,似乎有人激斗。”他的内功深厚,屏息内视,已然可以听得出
数里之外兵器碰击的声音。
  凌云凤立即提起青钢剑,奔了出去,霍天都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当真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卷入了江湖上争斗的漩涡,就永没有宁静的时候了。”但他还是跟了妻子出去。
  两夫妻施展开“陆地飞腾”的上乘轻功,不消一盏茶的时刻,便奔出了四五里之外,在
青竹涧附近,只见剑气纵横,白刃耀眼,几条黑影,正在涧中拼斗。·
  凌云凤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先审清敌友,借着星月的微光,看出了交战双方共是五
人,一方是三个军官,其中一个使剑的正是阳宗海。另一方是个使青竹杖的老者,和一个使
判官笔的黄衣少年,凌云凤认得那个老者是白道中的成名英雄——神医谷竹均,那少年则是
万天鹏。
  谷竹均的青竹杖走的是刀剑的路数,又可以用来点穴,柔中有刚,可算得是武林一绝,
万天鹏的欢笔点穴,笔笔横拖,双笔一拖,便分点八处穴道,而且点的都是麻穴,这种奇妙
的点穴手法,亦是自成一家,江湖罕见。但对方的实力却比他们更强,阳宗海的一口长剑应
付谷竹均的青竹杖,恰好功力悉敌,大家都找不到对方的便宜,另外一个老者竟凭着一双肉
掌来对付万天鹏的双笔,他用的是近身搏斗的小擒拿手法,竟然逼得万天鹏的双笔施展不
开。另外一个中年军官则使一条软鞭,居中策应,寻逢抵隙,时而唰的一鞭打向谷竹均,时
而唰的一鞭打向万天鹏,就在凌云凤驻足观望的那片刻之间,谷竹均已被他唰了一鞭,万天
鹏更为狼狈,接连中了三鞭,上身的衣裳都被撕烂了,看来已是受伤不轻。
  凌云凤一声呼叱,提剑奔去,使长鞭的那个军官左手一扬,一把铁莲子破空射到,凌云
凤用了一招“神龙出海”,剑光四荡,但听得叮叮之声,宛如繁弦急奏,那一大把铁莲子都
给荡得四面飞开,那中年军官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凌云凤剑光起处,早已把他的软
鞭削去了一截,但凌云凤的长剑也被他带出外门,可见这人的功力,虽是逊了一筹,亦自不
弱。正是:
  安得暖湾晴港在,无风无浪庇鸳鸯。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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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联剑风云录》——第三十五回 一意觅芳踪 巨舟出海 中途逢怪客 荒岛遭危
梁羽生《联剑风云录》 第三十五回 一意觅芳踪 巨舟出海 中途逢怪客 荒岛遭危   这时阳宗海已看到了凌云凤背后的霍天都,他在霍天都手下吃过大亏,哪敢接战,大叫
一声:“风紧,扯呼!”一剑冲开了谷竹均的青竹杖,没命飞逃。那老者和中年军官见阳宗
海尚且如此惊慌,当然知道来的乃是劲敌,立即也跟着跑了。凌云凤连刺两剑,那中年军官
走得较慢,脚踝被剑尖划伤,和衣滚下山坡,那老的用了一招反手擒拿,解开了凌云凤的剑
势,侥幸没有受伤。
  霍天都道:“穷寇莫追,且先救人吧!”凌云凤一听也有道理,便止了脚步。只听得万
天鹏叫道:“凌女侠,是你呀!周寨主的伤痊愈了没有?你可听到阴秀兰的消息么?”只见
他身上有好几条血痕,说话的声音中气不足,想是挨了鞭打之外,还受了一点内伤。
  原来万天鹏和谷竹均乃是到南方来寻找阴秀兰的下落的,他们到了杭州,探听得叶成林
手下有个重要的头目,被关在巡抚衙门,谷竹均为人最是热心,便带了万天鹏去劫牢,没想
到敌方高手,云集抚衙,以致吃了大亏。幸好管神龙因为日间和霍天都夫妇恶战了一场,精
神亏耗,正在静室练功,没有出来应战,他们才能逃出巡抚衙门。
  那老者是阳宗海邀来的另一高手青州崔元搏,崔家以七十二擒拿手著称,虽还及不上娄
桐荪的分筋错骨手法,亦已是江湖上罕见的功夫;那中年汉子则是管神龙的二徒古方独存,
得传他师父的暗器功夫,那一次在楼外楼用“刘海洒金钱”的手法,打了张玉虎一把铁莲子
的就是他。
  这三个人穷追不舍,谷竹均知道张霸的住址,义军中可能有头领住在那儿,因此使向九
溪十八涧逃来,逃到了青竹涧给他们追上,幸而霍天都夫妇来得正是时候,再迟一刻,万天
鹏便支持不住了。
  万天鹏领受了七阴教主的遗言,将阴秀兰当作姐姐看待,因此一见到了凌云凤便即问
她。凌云凤道:“金刀寨主早已痊愈了。阴姑娘也已回到山寨来了。”
  万天鹏听到了这两个好消息,欢喜得跳起来,但立即又“哎哟”一声,跌倒地上。谷竹
均将他扶起,笑道:“还好,心脉尚未受伤,不过你可不能乱跳乱叫了。”原来万天鹏被崔
元傅的掌力震伤了肺愈穴,外面的鞭伤则并无大碍,肺愈穴也是人身重要穴道之一,不过伤
得不算很重,以谷竹均的医术,有把握可以在三天之内令他复原。
  张霸和石文纨等人这时亦已赶到,他们和谷竹均都是旧时相识,见了面自有一番欢喜,
不在话下。张霸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况吟半晌,说道:“这个地方已给敌人发现,不能
再住下去了。天明拂晓,咱们就得动身。”他本来已准备好了船只,但水手还没有齐集,现
在事情紧急,只好连夜再去召集下手。
  这一晚大家都没有歇息,防备敌人再来,守到天亮,安然无事,颇为意外。原来管神龙
的徒弟古独存被凌云凤刺伤了脚踝,回到抚衙,也已经是五更将尽了。
  谷竹均用针炙之术,替万天鹏散开瘀血,经过了几个时辰的调治,虽然尚未能完全恢复
如初,但已经可以走动,张霸召集了水手,天色微明,便即开船。
  凌云凤倚栏远眺,只见万顷茫茫,水天一色,海鸥三五,逐浪飞翔,不禁豪兴遍飞,回
过头来,对霍天都笑道:“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到了海上,自然令人心胸开阔。”霍
天都苦笑道:“看来你倒是很羡慕于承珠他们的风浪生涯。”他想起两年前他到海外找凌云
凤的往事,当时他还要于承珠帮忙劝凌云凤回家,想不到现在自己也卷入了江湖风浪之中,
反而和凌云凤同去找于承珠了。
  在海上航行三天、到达叶成林的东海基地,叶成林和于承珠得到讯息,出来迎接,凌云
凤和于承珠分别不到一年,却如久别重逢一般,亲热之情,胜于姐妹,倒把霍天都冷落在一
边。霍天都不禁又生感触,隐隐感到妻子和于承珠是同一路的人,在她们之间,自己反而好
像“外人”了。
  张玉虎的伤已好了七八分,凌云凤交代了正事之后,便和于承珠同去看他,将恶斗乔北
漠、寻回阴秀兰的经过向他一一详说。张玉虎听了又喜又悲,喜者是阴秀兰有了归宿,自己
少了一重心事;悲者是乌蒙夫竟尔丧生,古道热肠的老前辈又少了一个了。
  凌云凤问道:“怎么不见剑虹?她还未来吗?”于承珠道:“怎么,龙姑娘和你说要来
这儿吗?”凌云凤道:“我们是一同起程的,在天津分手,她和太湖寨主柳泽苍、蒋平根二
人同船前来,她在金刀寨主那儿,得知玉虎兄弟在你们这里,恨不得插翼飞来和你们相见
呢。”于承珠听了,颇感不安,因为按路程推算,她早就应该到了。
  张玉虎道:“海上风浪难测,遇到逆风,行程阻迟几日,那也是寻常之事。”话虽如
此,盼不到龙剑虹,心绪总是不宁。
  过了两天,仍然未见太湖寨主的座船到来,倒是从杭州来的探子打探到了一桩军情,说
是新巡抚上任之后,即忙于调集各路水师,可能前来进犯。
  这一日叶成杯、张玉虎等人,和各大头目正在商议抵御官军的侵犯,并设法去救成海
山。忽地有一个头目进来报道,说是在海面巡逻的船只,救起了一个人。
  叶成林道:“是什么人,你这样大惊小怪?”那头目道:“有人认得是太湖柳寨主的手
下。”于承珠忙道:“快唤他进来,待我亲自问他。”那头目道:“他的舌头已经被割去
了,不会说话,而且救醒之后,就一直像是疯疯颠颠的样子。”
  叶成林大吃一惊,知道必有意外发生,连忙叫人将谷竹均请来,并吩咐手下将那个人抬
进来。
  这时已有人认出那个人正是太湖寨主柳泽苍的跟随,名叫王兆庆的,只见他手舞足蹈,
口中发出“荷荷”的声音,伊如白痴,脸上的神色非常可怖,好像害怕极了,一直想挣扎逃
走,几个小头目用力的按着他,才把他扛了进来。叶成林叫道:“玉兆庆,你还认得我
么?”他以前曾跟柳泽苍来见过叶成林一次,听到叶成林问他,定着了眼睛直望,一副茫然
的神气,竟像是不认识叶成林似的,又似乎在那里苦苦思索。
  叶成林道:“这个人本来甚为机灵,怎的突然疯了,问又问不出来,如何是好?”浴竹
均道:“他还未完全丧失神智,我瞧他现在大约正在思索你是谁。他定然是遭遇了非常的恐
怖,才吓成这个样子的。”叶成林道:“还有法子令他恢复神智吗?”谷竹均道:“待我试
试。”灌他服了宁神的药剂,待他睡了一会,然后用金针扎他脑后的“风府”、“大椎”、
“玉衡”三处穴道,这三处穴适当脑神经与脊椎神经支会之点,刺激这三处穴道,可以令人
清醒。
  过了片刻,那人“荷荷”地叫了两声,忽然跳了起来,泪如雨下,爬到叶成林的跟前连
连叩头,看情形像是已认出了叶成林,但还没有完全清醒。谷竹均已检查过他的伤,除了舌
头被割之外,倒没有受什么内伤,只是身上被砂石擦破了几十处之多,据此可以推断他是在
碎石甚多的海滩上滚下海的。
  叶成林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么?”那人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叶成林。谷
竹均道:“他的耳朵已经聋了,好在他的神智已有几分清醒,待我问他。”谷竹均和大湖寨
主柳泽苍乃是多年老友,当然记得他的面貌,当下向叶成林讨了一副纸笔,画出了柳泽苍的
肖像,那人“呜呜”的痛哭起来,叶成林心头颤战,凑到他的耳边,做了一个手势,大声问
道:“是柳寨主遇难了吗?”那人双手合抱,打了几个圈圈,叶成林作手势道:“是在什么
地方被围困了?”那人缓缓点了点头。叶成林将纸笔交给他,希望他能写一些出来,哪知他
受刺激过甚,拿过了笔,“啪”的一声就折断了,露出非常恐怖的神态,又“荷荷”的惨叫
起来,谷竹均道:“他神智尚未惭复,仅是记得当时惨酷的景象想是他的同伴之中,有人被
拦腰斩了的。”
  叶成林想了一想,说道:“总算也问出了一点端睨,依此看来柳寨主和龙姑娘他们是在
一个荒岛上遇到危险。”于承珠道:“你怎么知道是荒岛?”叶成林道:“沙滩上尖利的碎
石很多,若是经常有船只来往,这些碎石一定会清除的。而且这个荒岛离开我们这儿不会很
远,最多不过两三天的航程,要不然他也不能漂流到这儿来了。”顿了一顿,若有所思,继
续说道:“附近的小岛,我们都探查过了。只有离这里东南三百里的海域,有几座小岛,当
年我曾在岛群的外周巡视过一遍,因为没有可停船的港弯,离这里大寨又远,对我们没有什
么用处,因此放弃了它。照现在所知的各种迹象看来,柳寨主多半是被困在那儿。这里我分
身不开,你替我走一趟好吗?”
  张玉虎和万天鹏的伤都已痊愈,张玉虎当然同去,万天鹏感激龙剑虹救阴秀兰之恩,也
自告奋勇和大家同去。叶成林道:“此去须要有懂得医术的人!谷老前辈,你也辛苦一趟
吧。”凌云凤笑道:“怎么把我忘了?”叶成林一想,多几个高手去更可放心,便答允了。
至于霍天都,则因为怕管神龙会来进犯,大家经过商议,决定霍天都留在大寨,必要时可由
他对付管神龙。
  当下于承珠再挑选了一百名精通水性的健卒,分乘两艘大船,直向东南海域搜索,第三
日的黄昏,果然发现了一列小岛,在一个小岛的沙难上,发现了一艘搁浅的海船,正是太湖
寨主柳泽苍的座船,旗帜降了一半,还自迎风招展。
  众人将船沾岸,走过柳泽苍那艘座船一看,但见舱板上一片血渍殷红,板壁穿了无数窟
窿,破破烂烂,船上空无所有。谷竹均道:“这船是遇了台风撞上礁石的,搁浅之后,看情
形还经过一场厮杀。”
  张玉虎心中七上八落,忐忑不安,凌云凤道:“咱们上去搜索。”沙滩上尖利的碎石果
然很多,证明王兆庆是从这个荒岛上逃出来的,张玉虎脑海中浮出王兆庆可怕的模样,不由
得打了一个寒噤,心想:“王兆庆虽说柳寨主尚被困在岛中,但又过了这许多天,可不知他
现在是生是死?”柳寨主的遭遇即是龙剑虹的遭遇,看到这些可怖的现象,张玉虎根本就不
敢再去想象龙剑虹所遇到的危险。这座荒岛似是未经人开辟过的,这时夜幕已降,黑漆的丛
林中带着森森的鬼气,荒凉寂静得令人心悸。
  谷竹均猜测得不错,这艘船确是遇到台风,撞上礁石,搁浅在这儿的,但他们却怎样也
料想不到柳泽苍和龙剑虹等人所遇到的奇怪遭遇下。
  且说那日柳泽苍的座船遇到台风被激流冲到这儿荒岛,迫得搁浅沙滩,船只虽然破损,
幸喜尚无伤亡,柳泽苍和水手们商议,船只必须修理,最少要在这荒岛上耽搁几天,破船上
不宜居住,海摊随时可以把船卷去,商议之后,决定将船拖上沙滩,将食物搬下来,到岛上
找寻适宜的地方,暂且安营立寨。
  柳泽苍和副寨主蒋平根、龙剑虹三人带领了十几个大小头目,作为先头部队,到林中进
行搜索。这座荒岛面积不大,但林木却是极为茂盛,刺人的茅草长得比人还高,众人披荆斩
棘,走了一会,面前忽然出现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而且发现了一个形式古老的残破堡垒。
柳泽苍笑道:“真是天从人愿,正好借这个堡垒来当作营寨,只不知里面有没有人?”当下
扬声呼道:“太湖柳泽苍遭遇风灾,避难至此,特来谒见岛上主人,请借一隅之地。”在柳
泽苍的心目中,这堡垒若是有主人的话,十九会是同道中人,不是海盗便是避祸的武林隐
者,应该知道他太湖寨主的名头,说不定因此还可以结交几位新朋友。
  喊声未了,堡垒的石门果然打开,里面涌出了一大群人,龙剑虹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
己的眼睛,这刹那间,竟自吓得呆了,但见当前一个披着兽皮的怪人,率领着十几个少女迎
出来,这些少女,龙剑虹认得好几个,她们竞是七阴教的门徒!七阴教的徒众,据龙剑虹所
知,本来是聚集在雁门关外熊耳山的董家堡的,熊耳山离此数千里之遥,怎的她们竟然来到
这个荒岛,而且跟随这个怪人?当真是令她大惑不解!
  另外一件更出人意外的是,在那怪人的身边,有一辆独轮车,车上坐着一个满面虬髯,
身材魁伟,却穿戴儒巾儒服,打扮得不伦不类的人,这人正是以前在那古庙中被七阴教主用
毒焰弹重伤,随后又被龙剑虹一剑削断了左臂的那个“铁扇书生”楚天遥!
  龙剑虹叫道:“不好,这是敌人!”就在这时、焚天遥已是一声狞笑,独轮车飞也似的
向龙剑虹追来。龙剑虹一招“玉女投梭”,剑光如练,向楚夭遥的胸口刺去,楚天遥坐在车
上,下半身不能动弹,龙剑虹居高临下,这一剑势道凌厉之极,想不到楚天遥虽然残废,武
功尚在,举起铁扇一拨,搭上了龙剑虹的剑脊,几乎把她的长剑引出手中。龙剑虹吃了一
惊,尚幸她这几个月跟随凌云凤学了上乘的剑诀,应变得快,迅即用了一招柔中带刚的剑
式,消解了对方的压力,把青钢剑袖了出来,随即展开轻灵的剑法,避免和他的铁扇接触。
楚天遥坐在独轮车上,究竟有些不便,他擅长的铁扇打穴之法,威力也因之大减,龙剑虹用
游身缠斗之法,反而反客为主,剑剑刺他的要害穴道。但楚天遥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在那柄
铁扇上下了几十年的功夫,残废之后,本领虽然稍稍打了折扣,但比龙剑虹还要胜过好多,
他一柄铁扇舞得泼风也似,龙剑虹的剑招却也刺不进去,好几次还几乎被他克住。
  那披着兽皮的怪人大吼一声,也向柳泽苍追去,柳泽苍道:“阁下尊姓大名,我是太湖
的柳泽苍。”那怪人道:“我知道你是太湖寨主,很好,我就收留你做我的一个仆人吧!”
柳泽苍大怒道:“岂有此理,你是什么东西,一见面就胆敢出言戏侮?”那怪人哈哈笑道:
“我的名字说给你听谅你也不知道,我愿收留你这老匹夫算是抬举你!嘿,闲话少说,你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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