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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凤潜龙

_3 梁羽生(当代)
是日常院务的主持人,知道“惊神笔法”之名,也还是今天才第一次看到。
  完颜长之微笑道:“他还差得远呢!只不过鲁世雄让他罢。”
  班建候半信半疑,他的武功逊于完颜长之一筹,一时还未能看得出来。他可是有点害
怕,小王爷一个失手伤了鲁世雄,王爷的儿子打伤女婿,喜事变了祸事,这就未免太杀风景
了。 三次死里逃生   座中诸人,各怀心事。忽见绿光大炽,完颜定国的竹杖疾击三下,鲁世雄接连三个筋斗
避开。最后一个筋斗几乎是贴着地面,身子似风车般地打过去。众宾客轰然叫好!他们不知
道完颜定国的绿玉杖可以取人性命,只道小王爷不过有心炫技而已。难得有这个奉承的机
会,于是纷纷向完颜长之称赞小王爷的武艺高强。有的贺客想起了鲁世雄也是“郡马”的身
份,在讨好小王爷之余出应该讨好郡马,说道:“攻得好,闪得也妙!小王爷与郡马真是旗
鼓相当,各有千秋。难得,难得!”有的说道:“郡马的功夫当然也是很不错了,不过还是
小王爷稍胜一筹。”这些人是拍马专家,在拍马之时,想起了亲疏之别,女婿虽亲,总是不
及儿子,何况鲁世雄只不过是“干女婿”呢!
  众宾客以为小王爷不过炫技,只有独孤飞凤明白,鲁世雄那三个筋斗实已是三次死里逃
生!在最危险的那一刹那,她不由得自己尖声叫了起来。幸亏在那个时候,众宾客也在轰然
叫好,把她的叫声遮盖过了,这才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出。不过附近的人还是听得见的,有个
拍马专家笑道:“格格不必担心,竹杖木剑都是伤不了人的。”有个长舌贵妇则在背后偷偷
议论:“女生外向,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一嫁了人,就总是丈夫亲了。你听到凤格格的叫
声没有!她害怕她的哥哥打伤她的丈夫呢!其实竹枝又伤不了人,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完颜定国听见了独孤飞凤的叫声,也听见了那长舌妇的议论,心中妒火更雄。鲁世雄翻
了三个筋斗,脚步还未站稳,他扑过去又打了。
  完颜长之皱着眉头听那宾客奉承他的儿子,忽地站起身来,走进场中,摔袖一卷,把完
颜定国的绿玉杖夺出了手,说道:“你妹婿已是手下留情,你还不认输么?”
  完颜定国愕然说道:“爹爹,怎么是我输了?”心里想道:“好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大家都看见了他是在地上打滚,躲闪得那么狼狈。爹爹你虽是有心帮他,这几千客人却都知
道他是给我打败了的!”
  鲁世雄赔着笑脸就道:“哪里,哪里。贝子杖法精妙绝伦,小婿平生未见,甘拜下
风!”说罢把木剑还给那管家的孩子。那孩子满不高兴的说道:“你虽然没有折断我的宝
剑,却把它弄得沾满污泥了”
  完颜定国大为得意,说道:“爹,鲁大哥自己也认输了呢!”
  完颜长之“哼”了一声,说道:“你还不知道,你瞧你的身上,这是什么?” 身上有三点污泥   完颜定国低头一看,不由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原来在他所披的那件白狐裘上,当胸
之处,有三点郝红色的污点,手指一抹,泥屑沾到了他的指上。完颜定国这才知道:鲁世雄
刚才在地上打滚,乃是有意把木剑沾上污泥的。自己身上这三点污点,不用说就是鲁世雄的
剑尖点到了他的身上留下的。假如鲁世雄要取他的性命,用的虽是木剑,以鲁世雄的内力,
也可以在他的胸口开三个窟窿了。
  完颜定国吓得冷汗沽潞而下,虽是心中恼怒,也只好向鲁世雄低头认输。鲁世雄毫无骄
矜之态,赔笑道:“咱们是自家人练武,不过博个亲友一粲,谁胜谁败,何必这样认真?若
然当真要论输赢,小弟是早已输招了。”鲁世雄说话十分得体,替小王爷保留了面子,完颜
定国心中之气才稍稍减了一些。宾客中除了几个一流的高手之外,十九都是莫名其妙,只道
是他们郎舅彼此谦虚,于是向两方面都恭维了一番。
  婚宴过后,依照王室的礼节,由新娘的长辈送入洞房。新娘先人,郡马则要留在外面,
待侍儿传唤,才可进去。完颜长之的妻子旱逝,本来他可以请一位长辈女眷送新娘入洞房
的,但他却亲自执行了这个任务。众人都道是他疼爱这个干女儿,谁也没有起疑,只有羡妒
而已。
  进了新房之后,独孤飞凤忽道:“爹爹,我有话说。”完颜长之把手一挥,四名侍女退
下。
  独孤飞凤道:“十多年来,多蒙爹爹抚养之恩,如今女儿已为人妇,应该有自己的家,
不能再累爹爹操心了。”
  完颜长之怔了一怔,说道:“你要搬出王府?”独孤飞凤低头应了一个“是”字。
  完颜长之道:“定国行为乖谬。今晚之事很是失礼。不过我会管教他的,你不要把这件
事放在心上。”
  独孤飞凤道:“我怎敢怪哥哥呢?不过,我想了又想,还是住到外边的好。一来为了王
府的体面,二来也省得他有依人篱下之感。”
  独孤飞凤的话说得很含蓄,不过,完颜长之当然是明白的。他其实也放心不下儿子,独
孤飞凤婚后住在王府,如果他的儿子再闹出什么事情,丢了王府的体面还不打紧,连他的
“大计”都要受到了损害了。
  完颜长之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夫妇自立门户也好。但我把你许给世雄,你可知道我
的用意?” 还要试他一试   独孤飞凤道:“如果世雄有甚阴谋,在王府里他必定小心翼翼。曲意遮瞒,反不如在外
面容易体察他的动静。”
  完颜长之笑道:“真不枉我疼你一场,你也真是聪明透顶,我本来想在你们的洞房花烛
之前,把我的用意告诉你的,谁知你都已明白了。”
  独孤飞凤道:“我一定要使郡马效忠父王,决不能让他有甚异心!”
  完颜长之沉吟半晌,低声说道:“世雄是檀元帅荐来的人,按说是没有什么可疑的,不
过总是小心谨慎的好。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他一试,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试过了他这桩
事情,看他能不能办到,你可再搬出王府吧。”
  独孤飞凤赞道:“父王定的好妙计!好,女儿今晚就试他,五更之前,定有分晓!”
  鲁世雄在外面等候传唤,心中忐忑不安。“为什么还不见待儿出来叫我?王爷送女儿入
房,难道有这许多话要说?”
  刚才的那一场风波也令他疑云满腹,“小王爷为什么竟把我当作仇人一样?是为了不想
我做他的妹夫,还是另有缘故?”
  鲁世雄是个深沉冷静而又绝顶聪明人,当然他也会想到这其中可能有甚儿女私情;但他
更害怕的却是王爷父子对他有甚怀疑。“说不定小王爷今晚的举动也是出于他爹爹的授意,
是对我的又一次考试。”正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是把每一点可疑的小节都会想到
的,于是他就把本来已经夏杂的事情想得更复杂了。
  他想起了初进王府之夜的那桩古怪离奇的考试,心中凛然而惧,“那次的考试是侥幸过
了,但只怕还不是最后的考试呢!”他想。
  新月已上捎头,园子里的笙歌未歇,流星炮似的烟花此起彼落,满天都是奇丽夺目刻刻
变幻的色彩。他在王府的内院也可以听到笙歌盈耳,看到烟花满天,感觉得到这欢乐热闹的
气氛。
  可是在这热闹的气氛中他却有异常寂寞的心境,“做郡马的滋味真不好受!”不知不觉
间他又神驰于辽阔的草原,脑海中泛起那个少女的影子。
  略略的更鼓声将他从迷茫中惊醒过来,是二更了,鲁世雄心想:“不管是祸是福,我这
个郡马无论如何是要做下去的!”就在此时,独孤飞凤的一个待儿出来叫道:“请郡马人洞
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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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飞凤潜龙》——第四回 洞房之夜
梁羽生《飞凤潜龙》 第四回 洞房之夜 新娘要他杀一个人   鲁世雄进入洞房,只见红烛高烧,珠帘半卷;帘飞绣凤,帐舞蛾龙;金银焕彩,珠宝生
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香浓艳溢,说不尽的豪奢气象,臆旋风光。珠帘局面,
有一美人,红帕蒙头,娇姿半掩,新装初卸,肌肤胜雪。在烛光映照之下,更显得花奢月
貌,国色天香。
  鲁世雄的心上虽然还有一个少女的影子,对着独孤飞凤这样的一个美人儿——他的新娘
——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可是独孤飞凤却好似不知道他进来似的,头也没有抬起来看他。
  鲁世雄揭开红帕,但见她眉若春山,服如秋水,眉眼盈盈之处,却似乎有淡淡的哀愁。
  鲁世雄心里有些纳罕,也有些吃惊,过了许久,还不见独孤飞凤和他说话,鲁世雄忍不
住上前一揖,说道:“我出身卑微,自知不配高攀格格,格格对这头婚事,若然不乐意的话
——”
  独孤飞凤低声说道:“你别这样说,我和你一样,都是孤儿。你的爹爹是檀元帅的下
属,我的爹爹也不过是王爷的家将,只要你不嫌我,我已经是满意了。”
  鲁世雄听得甜丝丝的,说道:“那么,娘子是另有心事?”
  独孤飞凤道:“不错,我是另有心事。”
  鲁世雄心头一震,说道:“不知格格可以说给我听么?”他对独孤飞凤的称呼从“娘
子”又改回了“格格”,正显出了他的心情动荡不安。
  独孤飞凤这才抬起头来,望着他说道:“你娶我为妻,是迫于王爷命令还是真心真意地
喜欢我?”
  听到了这样的问话,鲁世雄只好说道:“格格才貌双绝,不啻无人,小可得遇格格,只
有自惭形秽,夫复何求?”他虽然是掩着良心说话,不过也的确是有几分喜爱独孤飞凤了。
  独孤飞风道:“那么,你真的喜欢我了?”
  鲁世雄道:“但愿一生长伺妆台,听格格的差遣。”
  独孤飞凤这才露出笑容,说道:“你真的肯对我百依百顺,我说什么你都听我的话?”
  鲁世雄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独孤飞凤道:“好,那么今晚就要你做一件事情,你可能做到?”
  鲁世雄道:“请格格吩咐。”
  独孤飞凤缓缓说道:“我要你今晚去杀一个人!” 杀的是杨家将的后人   鲁世雄吃了一惊,笑道:“娘子是说笑吧?洞房之夜去杀人,岂不辜负了良宵花烛?”
  独孤飞凤板着面孔道:“谁和你说笑了,五更之前,你不把那人的首级拿回来,你就休
想再进洞房!”
  鲁世雄道:“好,我去就是。你要杀谁?”
  独孤飞凤道:“长安街有条皮帽胡同,皮帽胡同里有一间名叫昌业的皮货店,皮货店里
有一个老板,姓杨。有一天我去买狐裘,他对我出言无礼,甚不恭敬,你去给我一剑杀
了!”
  鲁世雄心头大震,极力按捺自己,不便露出惊惶的神色,勉强笑道:“为了这点小事就
杀一个人,这——”。
  独孤飞凤道:“你说这是太过份了,是不是?”
  鲁世雄道:“不敢。不过,人命关天,那人似乎罪不至死。”
  独孤飞凤怒道:“他调戏了我,还是件小事?你刚才怎么答着?哼,哼,说得倒好——
任从格格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怎么你现在又推三阻四了?你是不是识得那姓杨
的,下不了手。”
  鲁世雄咬了咬牙,说道:“好,我马上就去。五更之前,把他的首级送回来给你。”
  独孤飞凤道:“你听清楚了。这个杨老板年约三十,中等身材,短发浓须,左颊有个金
钱般大小的疤痕,最易记认。你可不要杀错了人!”
  鲁世雄道:“是,你说得这样清楚,我决不会杀错的。我这就去啦!”以他的聪明,他
当然知道独孤飞凤不是怕他杀错了人,而是怕他胡乱杀了一个人搪塞,却教那个姓杨的跑
了,回来倘给发现首级是假,这才推说是杀错了人。如今独孤飞凤先行说破,亦即是破了他
这一可能使用的花招。
  其实,鲁世雄哪里用得着独孤飞凤这样详细告诉他?对于姓杨的这个人,他也许知道得
比独孤飞凤更多。
  这个皮货店的杨老板是宋国杨家将的后人,杨令公杨继业的第七代孙。他这间皮货店之
号“昌业”正是要昌大他的祖业的意思。
  这个杨家将的后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金京当一个皮货店的老板,他是为了自己的
国家,甘冒不测之险,来金京作“卧底”的。用现代术语来说,这间皮货店就是一个间谍机
关,这位杨老板是宋国派到大都的特务头子。
  鲁世雄还知道这个“杨老板”武功极高,自己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杀呢还是不杀?   鲁世雄出了王府,不由得连连苦笑。“想不到王爷还是信不过我。呀,这才是一次真正
要命的考试!”
  他可以猜想得到:独孤飞凤之所以要如此试他,当然是出于王爷的授意。什么“调戏”
云云,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一个皮货店的老板怎敢调戏王府的格格?独孤飞凤又岂是个
好惹的人,倘若真有此事,她不早就把那“杨老板”杀了才怪?不过,鲁世雄心里虽然明
白,却不能对独孤飞凤当面说穿的。
  在王爷授意之下,独孤飞凤要他去杀这个杨老板,那就不用说,他们父女也是早已知道
了这个姓杨的身份了。
  饶是鲁世雄胆大包天,要他去杀这个杨家将的后人,他的心中,还是不能不充满恐惧!
  去呢还是不去?杀呢还是不杀?
  说不定自己杀不了这个人,先就丧在这个“杨老板”的祖传金刀之下!
  若是不杀此人,自己也是性命难保。固然,还有个办法:一走了之。但这样一来,“郡
马”做不成还不打紧,金京是不能再回来的了!这岂不是误了自己的大事?何况走得成走不
成还是一个问题。
  “去呢还是不去?杀呢还是不杀?”鲁世雄一再思量,终于还是到长安街去了。此际已
是三更,五更就要回来复命的,时间迫促,不容他仔细考虑了。虽然,他的心中还是委决不
下。
  “你猜他去呢还是不去?杀呢还是不杀?”正当鲁世雄在途中委决不下的时候独孤飞凤
也正在把这两个问题问她的干爹。她是在遣走了鲁世雄之后,就去见完颜长之的。
  完颜长之笑道:“此事我也难以猜测。好在只有两个时辰就可以揭晓了。他若是杀了此
人,那么咱们就可以完全信任他了。
  否则他就一定是南朝的奸细!”
  独孤飞凤道:“倘若他是真心真意地效忠父王,但还不是丧在那姓杨的金刀之下?—
—”
  完颜长之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已派了两名心腹高手跟在他的后面。只要他是真
正的力战不敌,在最后关头,那两个高手自会助他。倘若他想一走了之,溜出大都的话,那
么,那两个高手就会把他杀了。凤儿,你是不是爱惜他呢。”
  独孤飞凤也不由得心里发毛,想道:“父王的手段真够狠辣。”说道:“他若然背叛父
王,我又岂能要他做我的丈夫?爹,你不杀他,我也会杀他的!”
  她的话倒是不假,鲁世雄若是奸细,她是会把他杀掉的。不过,她却希望鲁世雄不是奸
细,因为她已经有一点喜欢他了。 等待谜底的揭晓   完颜长之说道:“我之所以要如此试他,都是为了你的原故。你想,倘若不能证明他确
实可靠,我岂能让他不伎在研经院中,任他每日来回?他若是不能每日来回,你嫁了他,也
就没有什么夫妇之乐了。你要懂得我的苦心才好。”
  独孤飞凤杏脸晕红,低下了头说道:“孩儿懂得,多谢父王。”心中却是暗暗埋怨完颜
长之,把她的婚姻视同儿戏,想道:“我如今已经是拜了堂,成了亲,倘若今晚这场考试,
反而证明世雄是南朝奸细的话,他固然要被父王所杀,我的婚姻也只是落得一场笑话了!却
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完颜长之又笑道:“我为了这样试他,还当真觉得可惜呢!”
  独孤飞凤一时不明其意怔了一怔,说道:“父王可惜什么?”
  完颜长之说道:“你知道我是早已识破了那姓杨的身份的了,我要杀他,易如反掌,却
为什么要留到现在,才叫鲁世雄去杀他。”
  独孤飞凤恍然大悟,说道:“父王可是为了要放长线,钓大鱼!”
  完颜长之哈哈笑道:“凤儿,你真聪明,一猜就着!留下这姓杨的和那间皮货店,江南
来的人,就逃不过咱们的耳目,这不比只杀了一个姓杨的好得多吗?如今为你的原故,我必
须这样来试世雄,以后侦察南朝的奸细,我还得另费一番心机呢。”
  独孤飞凤道:“爹爹这样为了孩儿!孩儿感激不尽。”心中则是想道:“怕只怕三败俱
伤!”因为假如鲁世雄因此一试被证明是奸细的话,鲁世雄和那姓杨的都是难免一死,而独
孤飞凤也是难以再嫁他人。”
  完颜长之似乎看出她的心事,笑道:“你在担心他过不了这场考试?”看了看天色,说
道:“就快五更了,你再等片刻,这个闷葫芦就可以打破了。”
  独孤飞凤惴惴不安,静听铜壶滴漏之声,等这“片刻”的时间,就像一个犯了死罪的犯
人,等待判决一样,这“片刻”可是“漫长”得令人难以忍受,用“度日如年”这个成语还
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完颜长之忽地说道:“好了,你可以放心了。他回来了!”
  独孤飞凤凝神一听,果然听得有夜行人的声息已经进了后院。但来的是不是他呢?如果
是他,他又杀了那个姓杨的没有呢?
  完颜长之笑道:“咱们去迎接他吧!”独孤飞凤怀着喘喘不安的心情,走出去等待谜底
揭晓。 “请你看看这个首级”   独孤飞凤走出院子,只听得“咯”的一声,一条黑影刚好窜过墙头,但却好像跌下来似
的,落地的声音很重。
  独孤飞凤吃了一惊,失声叫道:“世雄,你受伤了。”
  鲁世雄爬了起来,先向完颜长之行了个礼,故作惊诧的神色说道:“岳父大人,你还没
睡。”然后再向独孤飞凤说道:“不要紧,我虽然给斫了两刀,幸好不是伤着要害。”
  完颜长之没有睡觉,与女儿一起等待他的结果,这是早在鲁世雄意料之中的。但独孤飞
凤一见面不先问他杀了人没有,而是先关心他的受伤,这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看来她
对我确是有了几分真情了。”鲁世雄心想,心里也就感到一阵甜。
  完颜长之说道:“我听说凤儿叫你去杀人,我放心不下,在这里等你,嗯,你的伤虽不
很重但也不轻呢,先到我的书房裹伤再说吧。”
  独孤飞凤见他浑身浴血,虽然并不爱他,但想起他的受伤都因她而致,心里也是好生过
意不去,于是亲自把鲁世雄扶入书房,替他抹干净血水,敷上了上好的金创药。
  略略鼓响,正打五更。鲁世雄坐了起来,笑道:“幸不辱命,请你看看这个首级,是否
杀错了人。”
  鲁世雄从革囊中拿出一个人头,独弧飞凤接过来一看,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这个
头浓须短发,左颊一个伤疤,脸上愤怒的神色依稀还未消退。独孤飞凤大喜道:“一点不
错。你把这姓杨的杀了!”
  独孤飞凤在仔细辨认首级的时候,完颜长之却在用心注意鲁世雄面上的表情。
  鲁世雄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想道:“留下这姓杨的好处固然是有,但也不无害处。杀
了他我总是少了一个对手。”是以尽管他心中不无惺惺相惜之感,脸上却露出笑容。
  独孤飞凤道:“这姓杨的刀法很厉害吧?”
  鲁世雄道,“厉害极了。我以为我会丧命在他刀下的呢,谁知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砍
出一刀,不知怎的竟是软绵绵毫无力道,我抓紧机会,这才一剑将他杀死,心中可是犹有余
悸。
  完颜长之微笑道:“你要知道这原因吗?我告诉你。”拍了拍掌,外面走进了两个黑衣
人来,每人呈上一枚带血的银针!
  鲁世雄恍然大悟,说道:“多谢岳父派人相助,那‘杨老板’原来是这两位大哥杀
的!” 谁是“潜龙”?   那两个黑衣人道:“不,是郡马杀的,倘若不是郡马奋力勇战,教那姓杨的不得不全神
应付,我们的暗器焉能得手?”
  完颜长之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可以下去了,给我按照原定的计划,尽捕那姓杨的党
羽!那两个人同声应了一个“是”字,匆匆便走。
  独孤飞凤心情轻松,笑道:“要这么着急?”
  此时天色已亮。完颜长之说道:“那姓杨的皮货店本来要在今天搬的,他一搬走,他的
手下的住址也就要改动了,所以必须在今天一网打尽。”
  独孤飞凤这才明白,父王之所以要选择今晚动手,并不仅是要试鲁世雄,其中还有着这
么个关系。放长线,钓大鱼的作用已经消失,所以那姓杨的就非死不可了。鲁世雄不过适逢
其会,给王爷派上了用场而已。
  完颜长之接着笑道:“恭喜贤婿,立了大功!”
  鲁世雄故作不解,说道:“杀一个皮货店的老板,何功之有?”
  完颜长之道:“他有这样好的武功,岂会只是一个皮货店的老板,我告诉你他的真正身
份吧。”
  鲁世雄早已知道那姓杨的身份,听了之后,说道:“我也猜想得到他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物,但却想不到他竟是江南来的奸细头子!”这两句话是他经过了缜密的思考说出来的,说
得恰到好处,教王爷毫不起疑。
  完颜长之叹了口气,弹出一撮药粉,把那颗人头化成一摊血水。鲁世雄道:“小婿也要
恭喜岳父大人消除了一个祸患。”
  鲁世雄以为这一幕已经可以结束了,不料完颜长之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一个更大的
祸患呢!这人神出鬼没,虽然不一定是受命于南宋,却比那姓杨的更难对付!”
  鲁世雄与独孤飞凤都是一惊,同声问道:“那人是谁?”
  完颜长之说道:“无人知道他真名实姓,只知他的外号,人称南海潜龙!这条‘潜龙’
潜入了大都,我们的人四出搜查,人未捕到,反而给他杀了咱们的十几名好手。今后也许还
要贤婿出力呢。”
  鲁世雄心头一震;说道:“若有用到小婿之处,小婚自当效力。”
  完颜长之笑道:“好,你回房歇息吧。你立了大功,但却误了你们的花烛良宵了。”
  鲁世雄回转洞房,倒在床上,疲倦之极,但仍是不能入睡。
  “谁是潜龙?谁是潜龙?”他翻来覆去的想,他是听人说过南海潜龙这个外号的,却不
知潜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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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飞凤潜龙》——第五回 新来的马车夫
梁羽生《飞凤潜龙》 第五回 新来的马车夫 两桩心事   时光流失,转眼过了五年。
  鲁世雄在婚后的第三天就搬出了王府。王爷对他们夫妇很是不薄:独孤飞凤的父亲本是
王爷的家将,在王府附近有幢房屋,完颜长之给她修耷一新,让她和丈夫搬回老家去住。其
后又给他们大兴土木,建成了一匣姜仑美灸的“郡马府”。人人都说鲁世雄真是平步登天,
不知是几生才修到的“福份”。
  但这五年的生活,对鲁世雄来说,却是一成不变,刻板之极。每天早上到研经院去,晚
上回家。都是由那个老车夫依时接送。所不同的只是每一大的早晨,那辆马车以前是停在王
府后门的,如今则是停在“郡马府”的门前而已。
  当然这五年中的人事也还是有一些变化的。首先是鲁世雄家里多添了两个人口,第二年
他生了一个儿子,去年年底又添了一个女儿,也快将周岁了。
  其次是他越来越得到王爷与班建侯的信任,在研经院中的位置一年比一年高,对穴道铜
人的秘密,研究得也很有成绩。不过因为穴道铜人图解实在太过深奥,直到现在,他所参透
的秘密,也还不到十分之二三,已经是很难得了,穴道铜人的二十七张图解经他过目的不过
七张,至于陈搏传下的“内功法”,他更是根本没有见
  他是郡马的身份,在研经院中自然是受到一些优待。但院中所定的规矩,他还是要严格
遵守的,例如每天来回,他依旧是要像第一天一样,给那老车夫用布袋蒙着他的头。
  他们夫妇也时常到王府去向王爷请安,小王爷似乎已是“知难而退”,不敢再打独孤飞
凤的主意了。当然有时候也难以避免的会碰上他,小王爷都能以礼相待。鲁世雄起初本来是
有点瘠疑的,过了几年,并无他事,他也就释然于怀,以为是自己的多疑了。
  不过,鲁世雄还是有着两桩心事。第一:那穴道铜人的秘密和陈搏的内功心法,他不知
何年何月才可以得窥全豹?第二:“潜龙”是谁,至今世还是未解之谜。自从他在洞房之
夜,得知“潜龙”在大都出现的消息,他就一直烦恼不安。
  他不知道“潜龙”是谁,但却曾听人说过“潜龙”,知道“潜龙”是南宋的一个有名剑
客,武艺高强,行踪诡秘,极擅化装。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连那个告诉他“潜龙”
来历的人,也不知道“潜龙”是老是少,甚至不知道“他”是女是男?
  那个人曾向鲁世雄提过警告,叫他提防“潜龙”的出现,因为“潜龙”将是他最强的一
个对手。 始终没有发现潜龙   关于“潜龙”的事情,鲁世雄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么多了。
  为了对付这条“潜龙”,王爷派出了许多精明能干的手下,不断地在京城搜查他的下
落,经过了五年长的时间,京城里每一个可疑的地方,每一个可疑的人物都经过了他们的侦
察,可是始终没有发现“潜龙”。
  “潜龙”是否还潜伏在大都?没人知道。甚至他是否在金国的国境之内活动,也没人知
道。各个地方都没有发现“潜龙”的踪迹。五年来曾经有过好几次疑真疑假的消息传来,说
是他到了某个地方、某个地方,但待到全国的高手跑到那地方,每一次又都是扑了一场空。
这条“潜龙”竟似是在茫茫的人海之中隐没了。
  在这五年之中,鲁世雄也曾经有好几个晚上,当地从研经院回家之后,给王爷临时调派
去参加这项搜浦“潜龙”的工作,当然也是每一次都扑了个空。
  鲁世雄怀着恐惧不安的而又好奇的心情,希望能够亲自捉着这条“潜龙”,又怕碰上这
条“潜龙”,经过了五年的时间,“潜龙”始终音沉影寂,鲁世雄紧张的心情才渐渐松了下
来。
  “也许他根本没有来过大都,关于他的消息,都只是庸人自扰。”鲁世雄心想。
  鲁世雄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在于研究穴道铜人的秘密,既然经过了五年没有发现“潜
龙”,鲁世雄也就把搜捕“潜龙”的事放过一边,专心于研经院的工作了。不过,他是知道
的:“潜龙”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将是他最强的一个对手。他现在已经有把握可以对付完颜
长之,因为他知道完颜长之是早已对他没有疑心了。但是,他却没有把握对付“潜龙”,因
此这条“潜龙”就始终是压在他心头上的一抹阴影。
  这一天,鲁世雄如常走出他的郡马府,准备乘坐那个老车夫驾驶的马车到研经院去。
  依照惯例老车夫此时应该已在郡马府的门前等他。
  可是今天却有了小小的变动,那辆马车还是停在他的门前,但车夫已换了一个新人。
  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年纪很轻,看来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冰冷的一张面孔,脸上有一条
三寸多长的刀疤,令人一见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冷”之感。
  鲁世雄走出来的时候,这个车夫躲乏在马车里打盹,是鲁世雄叫了一声:“三爷”,他
才钻出来的。以前那个老车夫姓麻,排行第三,鲁世雄知道他身怀绝技,不敢将他当作下人
看待,总是叫他“三爷”的。 一举制服鲁世雄   这新来的马车夫仍是那么样的木然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了鲁世雄一眼,说道:“麻
三爷不来了,以后由我代他。”
  说罢,陡然张开布袋,就向鲁世雄当头罩下。
  规矩倒是旧日的规矩,但因旧人换了新人,鲁世雄心里却是不能无疑。第一:研经院是
绝对秘密的地方,倘非王爷最亲信的人,是决不能做这份接送鲁世雄的差事的。鲁世雄经常
进出王府,已有五年,王爷的亲信他全认得。但这个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第二:换了个
人,按说王爷也应该早一日通知他。第三:再说,即使他真的是王爷派来,也应该拿有王爷
的手令或者其他什么凭据才对。似这样的口说无凭,叫鲁世雄怎能相信他的说话?
  有这三个疑点,更加上这个新来的马车夫浑身透着诡异的气味盯向鲁世雄的那一眼又似
乎是隐隐含有仇恨的目光,鲁世雄自然更是疑心大起,想道:“未知来历,莫要着了他的道
儿!”
  鲁世雄是个经过训练的人,一有怀疑,便即当机立断,反手一指,“卜”的一声,点着
了那人的穴道。心里想道:“管他是谁,先制服了他再说。他手无凭证,谅王爷也不能怪
我。”要知鲁世雄虽然惧怕得罪王爷的心腹,但更惧怕这人是冒充身份的敌国奸细,倘若受
他所骗,王爷怪责下来,那就更是担当不起。
  管世雄的点穴功夫乃是他从穴道铜人图解上偷学来的,与完颜长之所参悟的“惊神指
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世所罕见的点穴功夫,决非寻常的武学之士所能破解。
  鲁世雄点着这人的穴道,正要脱下布袋,忽地觉得身子一轻,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己是把
他抱了起来,鲁世雄空有一身本领,竟是丝毫不能挣扎,鲁世雄惊得大声叫道:“你干什
么?”这人冷冷说道:“郡马爷,你忘了规矩么?”振臂一抛,把鲁世雄搬入了马车!
  这人不但能够立即自己解开穴道,而且还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将鲁世雄制
服,内功之深,招数之炒,吓得曹世雄心胆皆寒!
  本来鲁世雄的武功已是不弱,在研经院五年,又参透了不少上乘武学的原理,本领更是
突飞猛进。以他现在的武功而论,那个老马车夫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这个新来的马车
夫却又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鲁世雄不禁凉了半截,一方面兴起“天外有天,人外有
人”之感,一方面更害怕这个新来的马车夫不知会如何的炮制他?心里想道:“倘若他是我
的仇家,这就糟了!” 麻三爷死了   那新来的马车夫跨上了驾驶的座位,便即驾车疾驰。鲁世雄早已把到研经院的路线熟记
心中,虽然蒙着头藏在车厢之中,也知道这辆马车的确是到研经院去的,方始放下了心。
  那马车夫专心驾驶,根本不提鲁世雄刚才点他穴道之事,就像是没有发生过这回事情。
  倒是鲁世雄按捺不住,心有所疑,不能不问:“麻三爷呢,他为何不来?”
  马车夫道:“他躺在棺材里了,当然不能再来送你。”
  鲁世雄吃了一惊:说道:“麻三爷死了?”
  那马车夫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这无言的回答自然是嘲笑鲁世雄说的乃是废
话:人已经躺在棺材里面,当然就是死了,还用再问?
  鲁世雄以“郡马”的身份,这几年来只有受人奉承,从没受过别人奚落,此时吃了新来
的马车夫这记闷棍,却又难以发作,只好闭口不言。
  可是在鲁世雄的心上却又多了一个疑问:“麻三爷怎么忽然就死了?”昨天他还乘坐麻
三爷的马车,并没有说他有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晚之间,就撤手离开尘世?
  那马车夫好像知道鲁世雄在想什么,忽地冷冷说道:“你的金牌是一百二十四号,你若
然还不相信是王爷叫我来替代麻三爷的,你尽可以不乘我这辆马车。”
  鲁世雄笑道:“我岂有不信之理。老哥贵姓?”
  那马车夫道:“孟。”鲁世雄问他姓什么,他就只答一个字,连名字也懒得多说。鲁世
雄好生纳罕:“这人是天生成的不喜欢说话的呢?还是对我含有敌意。”
  但鲁世雄却已是更可放心了,这新来的马车夫说得出他的金牌号数,当然决不会是冒充
的了。
  一路无话,到了研经院。
  按照惯例,马车停在研经院的门口,鲁世雄脱下了布袋,只要把金脾拿出来给守门的卫
士一看,就可以自行进去的。但今日却又出现了一个“例外”,守在门口的不但有卫士,还
有研经院的事务负责人班建侯。
  鲁世雄连忙施礼,正想请问,班建侯却对那马车夫点了点头,笑道:“你回来了?”
  鲁世雄不觉又是一惊,这才知道班建侯今日守在门前,不是接他,而是接这马车夫的。
一个马车夫要劳班建侯站出门前接他,这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班建侯称他“老弟”   那新来的马车夫请了个安,淡淡说道:“是。我回来已经有三天了。班大人,你好。”
  班建侯道:“好,我们都在挂念你呢,可惜麻三爷死了。他得的是什么病了?”
  马车夫道:“听说是绞肠痧,御医请来,已经断气。临时找不到适当的人,王爷叫我替
他。”
  班建侯道:“我已经知道了,王爷派来通知我的人刚刚才走。”说罢回过头对鲁世雄笑
道:“麻三爷是天亮时候死的,王爷叫孟老弟来接你,大约来不及另外派人通知你。你们没
有发生误会吧?”
  鲁世雄甚是尴尬,说道:“没有。”马车夫笑了一笑,说道:“那马倒是很懂规矩
的!”鲁世雄见他没有拆穿自己点他穴道之事,心里倒是不禁有点感激,想道:“幸亏他给
我保全了颜面。”要知这件事情说出来虽不紧要,因为鲁世雄可以用“不知不罪”的理由来
辩解,但一个堂堂的郡马给马车夫制服,说出去总是笑话。
  班建侯道:“你们两个都是稳重的人,我也料想你们不至于发生误会的。不过我因为孟
老弟是第一次到研经院来,又是第一次和郡马一起办事,我总是有点放心不下,是以出来看
看。现在看到你们依时来到,我就放心了。”
  班建侯以御林军副统领兼研经院事务主持人的身份,口口声声称这新来的马车夫作“老
弟”,把他给鲁世雄驾车的事情说成是“和郡马一起办事”,对这马车夫的尊敬当真可以算
得是无以复加,但这马车夫却毫无自得的神气,好像这是“礼所应当”,只有鲁世雄暗暗吃
惊,心道:“幸亏我没有更多得罪他。”马车夫道:“多谢班大人。没有事情了吧?我回去
了。”
  班建侯道:“请替我禀告王爷,院中有点小事,如果他这两天抽得出空闲的时间,就请
他过来一下。”马车夫应了一个“是”字,便即上车。班建侯挥手说道:“过两天我再替你
接风。”
  马车夫走后,鲁世雄与班建侯一同进院,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我以前好像没有
见过。”
  班建侯道:“他是王爷最宠爱的家将。以前王爷最亲信的心腹是飞凤的父亲,他老人家
阵亡之后就是这位老弟了,这位老弟姓孟名中还,说起来还是你死去的岳父临终之时向王爷
保荐的呢,五年前正当你来到王府之前的一个月,王爷派他到蒙古办事,现在才回家,你当
然是没有见过他了。” 留有潜龙标记的暗杀案   鲁世雄听了,大为尴尬,歉然说道:“这,这未免太委屈他了!叫他给我驾车,我却又
如何当得起?”
  班建侯笑道:“研经院是不能随便让人来的。每天给你驾车的这个差事也很重要呢!王
爷如此安排,一定是经过再三考虑的,你无须心有不安。再说你是郡马的身份,他虽然是得
宠的家将,也总还是要把你当作主子的。只要你对他表示一点尊敬,他是识得大体的人,我
想他也不会感到委屈的的。”
  鲁世雄稍稍减了心中的不安,但另一个疑团却又升起:“这个姓孟的家伙既然是飞凤爹
爹所保荐的人,王爷又对他十分赏识,何以飞凤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他?”想起这几年来夫妻
虽然还算恩爱,但两人之间总似还有一层隔阂,这种“貌合神离”的滋味,他自己心里感觉
得到,却是说不出来。想至此处,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班建侯说道:“听说潜龙最近又在大都出现了,你知道么?”
  鲁世雄吃了一惊道:“可有人见过?”
  班建侯笑道:“还是像过去几次那样,只是传闻而已,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次的
传闻却多点根据,你还记得那两个帮助你杀了‘杨老板’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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