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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雄风

_39 梁羽生(当代)
  钱宝说道:“我只知其中三个人父兄的来历。”说了那三个人的名字,都是江湖上人所
共知的侠义道,褚云峰也曾见过的,当然不是他在阳天雷家里所见的那个陌生人了。
  钱宝又道:“另外三人则听说是带艺投师的。”褚云峰暗自思忖:“这奸细想必是这三
个人中的一个。”
  他们脚程迅速,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史家庄。史用威果然不愧有“赛孟尝”之
称,褚、谷二人递上拜帖,史家知客丝毫不加盘问就请他们进去了。
  史家宾客如云,大厅中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褚云峰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史用威。围绕着
史用威的不是至亲就是好友,否则就是武林中大有来头的人物,等闲之辈,哪能挤到他的身
边?
  幸而史用威有十八个徒弟,十八名弟子代表师父分头招呼宾客,倒也勉强可以应付,不
致冷落了客人。
  钱宝、章维二人甚为活跃,在人丛中穿来插去,逢人点头,攀交情,结朋友。不过他们
也自知够不上身份去和史用威寒喧,只能和他的弟子攀交。褚云峰跟着他,默不作声,暗中
留意史用威的弟子。
  钱宝有意向新朋友夸耀自己识得人多,对褚云峰说道:“刚才我和你说过,史门十八弟
子,我只有三人不识,这三人乃是带艺投师的,现在我已知道他们是谁,你要不要跟我去和
他们结识?”
  褚云峰正是怀疑奸细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钱宝愿意给他介绍,他自是求之不得。当下
便和钱宝一同过去。不料钱宝还未介绍,忽有一人一把将他拉着,说道:“褚兄,你怎的也
会来到这儿给家师贺寿?”这人正是那三个徒弟中的一个。
  钱宝甚觉尴尬,说道:“原来你们早已相识的。”褚云峰忙向那人打了一个眼色,说
道:“刘兄,我已经不在大都干镖局生意了,正想找你帮帮忙呢。”那人登时会意,便与褚
云峰走进园子里叙话。
  原来这个人名叫刘大为,是一支义军的头目。褚云峰在阳天雷手下之时,表面替金廷办
事,暗地里却常把消息送给义军,但因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事情,褚云峰必须十分秘密的进
行,是以即使义军中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的亦是寥寥无几,这个刘大为就是有限的几个人
中之一,曾经和他有过联络的。
  褚云峰把有奸细混作他的同门之事情告诉了他,刘大为大吃一惊,说道:“当真有这样
的事,这就奇了!去年和我一同拜师的五位师兄。我都是知道他们的来历的,似乎无一可
疑。”
  褚云峰细问其详,原来另外两个带艺投师的人也是义军中的头目,而且都是和他一样,
奉命投入史门的。至于另外那三个人则确是如钱宝所说,他们的父兄都是侠义道中的人物。
  褚云峰道:“但这事是我亲耳听到的,决不会假。”刘大为道:“或许那个人后来知难
而退,没有拜师。”褚云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刘大为道:“你说得不错,
有备无患,总是好些。今晚请你在这里留宿,我给你找个机会和家师见面。”
  褚云峰正在思疑不足,忽见人丛里有个人似曾相识。
  这人是在哪里见过的呢?褚云峰霍然一省,蓦地想了起来。原来就是那个他在阳天雷的
密室之中见过的陌生人!
  可是当他记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已在人丛之中消失了。
  刘大为看见褚云峰一副定了眼神的样子,不觉诧道:“褚兄,你在找谁?”
  褚云峰道:“刘兄,我想立刻拜见令师,希望没有外人在旁,你能够替我办到吗?”
  刘大为道:“为何如此着急?”
  褚云峰道:“我刚刚发现了那个人!”刘大为一时尚未领悟,问道:“那个人是谁?”
褚云峰道:“我若知道他是谁,这就好办了!”刘大为恍然大悟,说道:“哦,敢情就是你
刚才说的和阳天雷密室定谋的那个人?”褚云峰道:“正是。我怕过了今天,他会跑了。”
  刘大为颇感为难,说道:“我是个新入门的弟子,家师正在和亲友叙话,我若跑去请他
进入内堂,他一定要向我问个明白。在大庭广众之中,这个秘密怎能说出来呢?一说出来,
那人只怕就溜了。”
  褚云峰道:“可是这是唯一可以查究奸细的线索,不容轻易放过!”
  刘大为道:“当然不能放过他!待我想想。嗯,有了,有了。”褚云峰道:“什么有
了?”刘大为道:“我倒有了一个主意,你看可不可行,你和我去找那个人,小心一些,不
要让他发现,你指给我看,看我认不认识,倘若没有机会禀告家师,咱们就先把他拿下再
说。”褚云峰心想:“这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也只好如此了。”当下点头表示赞同,两
人便即回到寿堂寻找。
  刘大为和褚云峰走进寿堂的时候,正好碰见他的大师兄张逛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但虽然
走得匆忙,却是满脸喜气洋洋的神色!
  张逛走到师父跟前,呈上一张拜帖,史用威登时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在他周围的朋
友,也像煮沸了一锅水似的,人人耸然动容,哗啦哗啦地争着说话。众宾客一时间也弄不清
楚他们在闹些什么。
  张逛朗声说道:“各位师弟快来,随师父迎接贵客!”此言一出,满堂宾客都是惊诧无
比,人人心中都是想道:“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值得史老英雄如此尊敬?亲自出迎不算,还
要率领弟子出迎?”
  这个谜底很快就揭开了,因为史家亲友七嘴八舌地议论声音,宾客们用心来听,已是听
得清楚了,只听得有人说道:“武当四大弟子同来贺寿,这真是你老人家天大的面子!”有
人却道:“不知他们是否特地为了贺寿而来?”议论声中,这几个武当弟子已是进了二门,
史用威亦已率领弟子,站在寿堂门口准备迎宾了。
  褚、刘二人园中叙话之时,谷涵虚是一直留在寿堂的。此时他听说来者乃是“武当四大
弟子”,不禁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那四个人已是鱼贯而入,为首的可不正是武当派的
掌门大弟子乔元壮!以下依次是二弟子季元伦,三弟子张元吉,四弟子粱元献。其中的三弟
子张元吉,正是严烷的未婚夫!
  惨痛的往事,本来以为已成过去。给时间冲淡了的往事,却随着武当四大弟子的来到,
蓦地里又在谷涵虚的脑海中重现了!
  那一晚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在目前:他和严烷正在林中幽会,情话绵绵,蜜爱轻怜,浑忘
一切之际,包括有严烷的未婚夫在内的这四个人突然出现,不分皂白,便要“捉奸”!
  酸风醋浪终于变成了血雨腥风,谷涵虚、严烷逼得和武当四大弟子动手。谷涵虚打伤了
乔元壮、张元吉,可是张元吉的利剑也在他的脸上划出了几道纵横支错的伤痕,把本来足以
称为美男子的谷涵虔变成了一个“丑八怪”!跟着严烷的父母来到,把严烷捉回家去,武当
四大弟子负气而走,谷涵虚在严烷父母的盛怒之下,也惟有与情人分手,远走他方。以为纵
非死别,亦是生离了。
  幸亏严烷是个非常有勇气的女子,逃出来找他,经过长长的四年,终于给她找着了。经
过四年的磨折,大家的心都没有变,他们的爱情也比以前更坚固了。
  谷涵虚本以为从此是雨过天晴,苦尽甘来,可以摆脱恼人的往事了,哪知却在史用威的
家里,又碰上了严烷的未婚夫。
  张元吉当时负气出走,是曾经声明不要严烷了的、不过却未正式解除婚约,在名义上他
还是严烷的未婚夫!
  “我要不要避开他呢?”谷涵虚暗自思量:“乔元壮和张元吉都是气量狭窄的人,给他
们发现了我,只怕又要掀起一场风浪!但我是和褚师兄来侦查奸细的,这是一件紧要的事
情,又岂可为了私人的仇怨而把大事抛开?”
  心念未已,只见史用威已将乔元壮等人迎入寿堂,肃请上坐。乔元壮纵目四顾,说道:
“今天可说得是胜友如云,高朋满座。我们能够凑上这个热闹真是幸何如之!”
  史用威哈哈笑道:“老朽贱辰,得武当四侠光临,更是不胜之喜。不知四侠是路过还是
特到?”
  要知武当派乃是和少林派齐名的两大宗派,在武林中端的是可以称为泰山北斗的。故此
乔元壮等人虽属小辈,但四人联袂而来,对史用威来说,却是个“天大的面子”了。史用威
虽是个早已成名的人物,也不禁有受宠若惊之感。
  乔元壮道:“我们是特地来给老英雄拜寿的,不过……”
  史用威道:“乔兄有话,但说无妨。”乔元壮继续说道:“不过也有一件私事,想请史
老英雄帮忙。我这位张师弟想找一位朋友,老英雄交游了阔,或许会知道此人行踪。”
  史用威转过头来问张元吉道:“不知贵友高姓大名?”张元吉道:“此人名叫谷涵虚,
相貌很是特别,脸上有几道伤痕的。”史用威道:“好,我替你留意便是。”
  史用威与乔张等人谈话,外面围有三重多人,第一重是他的至亲好友,第二重是他的门
人弟子,第三重才是像钱宝那样的想拍马屁的人。大厅上人头挤挤,外围的宾客根本就听不
见他们在谈些什么。
  谷涵虚练过“听风辨器”的功夫,他凝神静听之下,在嘈嘈杂杂的声音之中,却是把张
元吉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耳朵了。谷涵虚又惊又怒,心里想道:“这厮果然是找我来的,
哼,我不想找他报仇。他倒想向我寻仇!”
  要知谷涵虚本是个美男子,容貌毁在张元吉的剑下,他何尝不也含恨于心?只因听了师
父的劝告,同时自己又获得了严烷,这才不想和张元吉计较的。现在听了张元吉的话,知道
张元吉未忘宿怨,他的旧恨也就不禁给张元吉的话挑起来了。
  “我要不要挺身而出呢?”谷涵虚按捺不住怒火,几乎就想排众而出,和张元吉算算旧
帐了。正在此际,忽见褚云峰向他走来。谷涵虚盟然一省,这才没有轻继妄动。
  褚云峰悄声说道:“谷师弟,我找着那个人了。”谷涵虚道:“什么人?”褚云峰道:
“就是和阳天雷密室定谋的那个人。你瞧,他现在正走过去和那个武当派的掌门弟子说
话。”
  谷涵虚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三绍长须的汉子刚刚走进那个圈子。史用威说道:“乔兄,
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位卢三哥,在北五省人面很熟,你要找听什么人,不妨请他帮
忙。”
  且说钱宝挤在史门弟子之中,听了乔元壮描述谷涵虚的相貌,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
道:“这不正是和我同来的那个姓谷的汉子吗?”
  史用威的大弟子张逛蓦地想了起来,说道:“谷涵虚?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对
啦,正是刚才收到的一张拜帖上的名字。他是和谁同来的呢?”
  钱宝忍不住便哼了出来:“乔大侠,张大侠,我马上请他过来和你们相见。”钱宝哪里
知道谷涵虚是张元吉的仇人,只道当真是他的朋友。因此十分得意,心里想道:“武当四侠
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这回我可真是大大的‘露面’,有面子之极了!”
  褚云峰发现了那个人,立即拉谷涵虚过去。
  褚云峰低声说道:“看这情形,这个姓卢的奸贼和史用威的交情非同泛泛,史老英雄一
定不会相信咱们的活。为了避免投鼠忌器,咱们只有先发制人,把他拿下再说!”
  谷涵虚无暇和师兄说明他与武当四大弟子有仇之事,心里想道:“反正今天是躲不开的
了,张元吉要找我算帐,那就任由他吧!”
  钱宝眼利,一眼看见谷涵虚和褚云峰走来,大喜叫道:“谷兄,你的好朋友武当张三侠
正在找你呢!快来!快来!”
  围绕在史用威旁边的亲朋好友门人弟子两边分开,张元吉与那姓卢的汉子则是不约而同
地蓦地站了起来!
  张元吉的眼中好像要喷出火焰,冷笑说道:“谷涵虚,你想不到今日又是陌路相逢吧?
咱们这笔帐应该如何算法,你说。”
  几乎在同一个时候,褚云峰也在向那姓卢的汉子冷笑道:“你想不到在这里碰上我
吧?”话声一顿,蓦地喝道:“出手!”
  两边都在争着说话,褚云峰本来是叫师弟出手制伏那姓卢的汉子,张元吉却以为是对付
他了。
  谷涵虚呼地一掌向姓卢的汉子拍去,说时迟,那时快,张元吉亦是唰地一剑向他刺来,
张元吉一出手,他的三个师兄给当然也是立即跟着出手了。
  褚、谷二人联手使出了“天雷功”,本来是可以制伏那姓卢的汉子有余,可是武当四侠
亦是联同出手,四柄长剑使出了连环夺命剑法,分别向褚、谷二人身上刺来,剑势亦是凌厉
之极,谷涵虚一个沉肩缩肘,肘尖一撞,撞退了张元吉,手臂已给剑尖划破一道伤口,幸而
伤得极浅。但那姓卢的汉子已是退出三四步了。
  “天雷功”威力端的非同小可。只听得“波”的一声响,乔元壮、季元伦、梁元献的三
柄长剑同时给他们的掌力荡开,余波所及,那姓卢的汉子虽是已经退了三步,仍然立足不
稳,一跤摔倒,跌了个四脚朝天。
  史用威大怒,登时离座而起,用自已的身体掩护那姓卢的汉子,双掌一立,喝道:“你
们两人是来给我拜寿的还是给我捣乱的?好,你们眼中没有我史用威,那就划出道儿来吧!
武当四侠,请你们也站过一边,老朽若是不成,你们替我报仇便是!”这话即是他要把事情
一股儿揽到自己身上。
  诸、谷二人见史用威出头,“天雷功”只好收回不发。褚云峰朗声说道:“史老英雄请
别误会,请听我们把话说明。”
  史用威道:“好,老朽也是正想知道真相,但不能只凭你们的说话。张三侠,这位姓谷
的朋友究竟是什么路道?”张元吉请史用威帮忙他打听谷涵虚的行踪之时,用的是“朋友”
二字,现在却和谷涵虔动手起来,是以史用威也觉得有点蹊跷了。
  张元吉恨恨说道:“实不相瞒,这姓谷的与我有夺妻之仇,折剑之恨,他不但是我的仇
人,也是我们武当派的公敌。”
  谷涵虚道:“张元吉,咱们的帐慢一步再算!史老英雄,实不相瞒,我们来此,并非为
了他们四人,而是冲着这位‘卢三爷’来的!”
  史用威大吃二惊,心里想道:“原来他是武当派的仇人。但武当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
斗,武当派的仇人自该让他们武当四侠对付,我若插手,那就反而不合武林规矩了。但这件
事我可以袖手旁观,卢三哥的事我可不能不管!”
  此时那姓卢的汉子业已爬起身来,说道:“史大哥,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褚云峰冷笑道:“我还未曾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八道?”
  史用威道:“好,你要说什么,说吧!”
  褚云峰道:“请问这位‘卢三爷’是什么人?”
  史用威道,“是老夫的八拜之交,怎么样?”
  褚云峰道:“请问他是不是在去年曾给史老英雄推荐一位高徒?”
  史用威道:“是又怎样?”
  褚云峰道:“请那位高徒出来!”
  姓卢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们是要认识我的世侄刘大为吗?大为出来,问问
他们找你何事?”此言一出,褚云峰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心里想道:“难道刘大为竟是
奸细?但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呀!”因为刘大为本来就是义军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他若然当真
是和金虏私通,留在义军之中岂不更好?何须混进只不过是义军外围人物的史用威家中?
  刘大为比褚云峰吃惊更甚,失声叫道:“褚兄,不对吧!”他已经猜想得到,褚云峰所
要找的“那个人”就是姓卢这人了,心里想道:“卢三爷怎会是奸细呢?”
  史用威诧道:“咦,你们是早就相识的吗?”
  姓卢的那汉子又是哈哈大笑,说道:“你们早就相识,那就更好办了。大为,告诉他们
我是什么人吧,省得他们到处找人打听。”
  刘大为道:“这位卢三爷是家师的八拜之交,也是和小弟有通家之好的世叔。北五省的
侠义道多半和他相识,深知他的为人。”最后这两句话不啻是向褚云峰暗示:这位“卢大
爷”决不可能就是他所要找的那个奸人。
  褚云峰仔细再望了那个“卢三爷”一眼,一点不错,确实就是那日在阳天雷的密室里曾
见过的那个人。
  褚云峰思疑不定,想了一想,说道:“这位卢三爷除了引荐刘兄之外,是否还有别
人?”刘大为眉头一皱,说道:“据我所知,似乎并无别位同门是卢三爷引荐的了!”正
是:
  难猜覆雨翻云手,不觉疑云暗暗生。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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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瀚海雄风》——第四十七回 难消宿怨排凶阵 为释疑团表寸心
梁羽生《瀚海雄风》 第四十七回 难消宿怨排凶阵 为释疑团表寸心   史用威听了这话,却是不禁心头一动。原来在他去年所收的六个弟子之中,除了刘大为
之外,的确还有一人是由于这位“卢三爷”的关系才能列入他的门墙,不过名义上的介绍人
不是“卢三爷”而已。
  这位“卢三爷”名叫卢香亭,和史用威乃是八拜之交,他在北五省的交游广阔,也不在
史用威之下。卢香亭有个师弟,名叫丁绍,两人并非一师所授,只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卢
香亭的师叔伯很多,史用威也弄不清楚丁绍是哪一位师伯或师叔的弟子。史用威尚且弄不清
楚,旁的人知道他们是师兄弟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丁绍在武林中的声名远不及卢香亭之大,和史用威的交情也远不及卢香亭之深,他有个
侄儿名叫丁进,想拜在史用威门下,恐怕自己交情不够,请卢香亭代为说项。
  这个丁进就是卢香亭与阳天雷密室定谋所要扼道的那个到史家“卧底”的奸细了,当然
史用威是并不知道,甚至连做梦也想不到的。
  卢香亭也当真是狡猾无比,他是以伪装的“侠义道”在武林中活动的,和义军的领袖也
颇有交情。他知道义军要派一个人充当史用威的弟子,作两者之间的联络,而他又与刘大为
有通家之好,算是刘大力的“世叔”,于是便慨然以刘大为的介绍人自任,将刘大为荐给史
用威作弟子。至于丁进,虽然是经他说项方能列入史家门墙,但名义上的介绍却不是他,而
是丁进的叔叔丁绍。因此丁进入史家的原委,只有史用威自己明白,刘大为是并不知道的。
不过史用威听了褚云峰的说话,虽然是不禁心中一动,但因他和卢香亭有数十年的交情,根
本就不会想到他这位拜弟是金虏的奸细,更不会怀疑他把丁进介绍进来是对自己有甚阴谋。
而褚云峰乃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他当然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对褚云峰说出来了。
  且说卢香亭在得到刘大为说明了他的身份之后,得意洋洋地便即冷笑说道:“你要打听
我是什么人,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该轮到我问你啦?请问你为什么要到处找人查问我的根
底?”
  褚云峰思疑不定,心想:“难道是我认错了人?”但他看了又看,这位“卢三爷”的确
是他曾经在阳天雷密室中见过的那个人,决不会错!
  褚云峰把心一横,暗自思忖:“事已如斯,也只有和盘托出了。”当下也就跟着冷笑说
道:“卢三爷,咱们是曾经见过面的,你不记得了么?”
  卢香亭胜算在操,不慌不忙地淡淡说道:“我见过的人不知多少,确实是记不得了。请
问你是在哪里见过我的?”
  褚云峰朗声说道:“金国国师阳天雷的密室之中!”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皆是大吃一惊,片刻之后,骂声四起,但骂的却不是卢香亭而是褚
云峰。因为没人相信他的说话。“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卢三爷焉能与阳天雷有甚交往?”
“这小子含血喷人,一定不是好东西!”
  褚云峰不理那些人的喝骂,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不但如此,我还曾听得他们密室商
议,要派一个奸细来史家卧底!这个奸细是史老英雄去年所收的六个弟子之中的一个!”他
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内功,在宾客们的纷纷喝骂声中,仍是每一个字都听得十分清楚。
  但他话犹未了,只听得一片铿铿锵锵的刀剑出鞘之声,史用威的十八个弟子,除了刘大
为一人之外,都拿出了兵器,将褚、谷二人围在当中了。
  史用威喝道:“且慢,待我问个清楚!”随即指着褚云峰冷冷说:“你说在阳天雷的密
室之中见过他们,那你又是什么人?”
  褚云峰尚未回答,卢香亭却已在说道:“这还用问,他能够在阳天雷的密室之中进出,
当然是金虏的鹰爪无疑,哼,凭他刚才显露的那手功未,我就可以知道他的来历!……”
  史用威霍然一省,插口问道:“他用的可是天雷功?”
  卢香亭道:“一点不错。听说阳天雷手下有个师侄,名叫诸云峰,想必就是他了。”
  史用威道:“大为,你认识他,他是不是叫褚云峰?”
  刘大为道:“不错,但,不过……”史用威道:“不过什么?”
  褚云峰亢声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错,我就是褚云峰,但我是义军的
朋友,并非金虏的鹰犬!金虏的鹰犬正是这位‘卢三爷’!”
  丁进混在人丛之中喝道:“不能让这小子含血喷人,诬蔑咱们师父八拜之交的卢三叔!
大伙儿把他宰了!”
  刘大为连忙叫道:“且慢,且慢!”
  史用威道:“好,大为你说,这姓褚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幸亏刘大为在义军
的身份是一众同门都知道的,而他又是卢香亭所荐的人,史用威和一众弟子方才对他没有怀
疑,肯听他的说话。
  刘大为讷讷说道:“这位褚兄是说得不褚,他的确是表面替阳天雷做事,暗中却帮助义
军的好朋友。但他说卢三爷和阳天雷勾结,这却恐怕、恐怕是他看错人了!”
  丁进冷笑道:“他诬蔑卢三爷的话当然是假的!否则你刘大为岂非也是奸细了?”
  卢香亭冷冷说道:“大为说的倒也没错,这个褚云峰的确是曾经和义军有过来往的,不
过,他却并不是义军的朋友。大为,你们都上了他的当了!”
  刘大为大惊道:“那么他是什么人?”要知他虽然对褚云峰的底细知道得十分清楚,但
他对卢香亭也是不敢有所怀疑,因此在他听了他的说话之后,就不由得大为惶惑!
  史用威却是大喜道:“对啦,三哥,你的消息一向灵通,想必是已经查清楚了他的来
历?”
  卢香亭缓缓说道:“不错,去年我在大都,已经摸清楚了他的底细。他用的是苦肉计,
假装背叛阳天雷令得义军相信他的,其实他始终都是金虏的鹰犬!”
  卢香亭的确不愧是个老奸巨猾之辈,反咬一口把褚云峰说成了一个两面三刀之人,这样
一来,就是刘大为要替褚云峰辩护,别人也不会相信,只当刘大为是受了瞒骗的了。
  当然卢香亭的说话之中还是有许多破绽的,但在群情汹涌之下,谁也不会那样细心的推
敲,当下人人喝骂,登时就把诸云峰和谷涵虚包围起来,只等史用威一声令下。
  褚云峰大声说道:“是什么人和你说的?你既然知道我怀有阴谋,为何又不早去通知义
军?”这两个问题正是击中了卢香亭的要害,但可惜众人都受了卢香亭“先入为主”的说话
影响,怒骂如雷,把他的声音都掩盖过了,根本就不想听他的说话。
  丁进叫道:“师父的寿堂岂能容得这两个奸细混入,把他们乱刀宰了!”
  史用威道:“好,先把他们拿下再说!”史用威是个比较细心的人,虽然他对卢香亭也
是不敢有所怀疑,但却隐隐感到事情有点蹊跷,是以想把褚、谷二人擒下之后,再找人证对
质。
  一声令下,史用威的十六名弟子,除了刘大为之外都亮出了兵刀,一拥而上。武当四大
弟子也都拔剑出鞘,堵塞了他们的退路,防备他们突围而出。
  是束手受擒还是奋起一战?束手受擒固然可以避免和史用威冲突,但只怕他们虽然不加
抵御,史门弟子之中仍是有人把他们置之死地的,丁进那明晃晃的利刀就已经堪堪要斫到褚
云峰的身上了。
  褚云峰蓦地心头一动:“这厮为何特别凶恶?”心头一动,登时出手,一招大擒拿手迅
如闪电,抓着了丁进的手腕,把他举了起来。
  只听得一片叮叮铛铛的声响,原来史门的那几十个弟子来不及收手,兵刃都已朝着他们
斫来了。史用威和武当四大弟子恐怕伤了丁进,连忙出剑格住,反而不用褚、谷二人出手
了。
  史用威喝道:“把我徒儿放下!”褚云峰道:“史老英雄有命,岂敢不从?但你这个徒
弟的来历如何,和这位卢三爷有否关连?我们很想知道,尚盼老英雄不吝见告!”
  史用威心中一动:“他们似乎知道丁进是三哥引荐的,这事确是有点蹊跷。”但以他的
身份,又岂能受人挟持,当下怒道:“史某人收徒之事,与你们无关!你们捉了他才向我
问,更属无礼!”
  褚云峰笑道:“我这一着乃是出于无可奈何。老英雄既然不肯见告,我们只好将令徒带
走了。”
  史门大弟子张逛喝道:“你们把我一个新入门、学艺未精的师弟拿为人质,算得什么好
汉?”
  谷涵虚冷笑道:“你们以众凌寡,这又算得什么好汉?”
  史用威面红耳赤,喝道:“好,你们先退下去,待我和这两位好汉单打独斗。只要你们
哪一位赢得我的这口大刀,我打开大门,任凭你们出去。我们师徒,决不阻拦!”本来,他
说了打开大门,任凭你们出去,这已经是含有“决不阻拦”的意思了。他之所以不嫌累赘,
重复一句话中,实是另有意思。因为他只提“我们师徒”四字,“我们师徒”当然是不包括
宾客在内。
  武当派掌门大弟子乔元壮立即说道:“割鸡焉用牛刀,我们武当派四人和这个姓谷的有
仇,愿为史老英雄了却此事!”
  谷涵虚道:“好,那你就划出道儿来吧!”
  乔元壮道:“我们四人是师兄弟,你们两人也是师兄弟,今日正好一较高下!”
  谷涵虚冷冷笑道:“原来你们四位要和我们二人决一胜负。不错,这也是很公平呀!”
  乔元壮面上一红,说道:“你是我们武当派的公敌,我可不能和你讲什么江湖规矩!如
果你认为我们是恃多为胜的话,那也可以把姓褚的撇开,你那姓褚的师兄由史老英雄发落。
我和张师弟只与你姓谷的决一死生。”
  原来乔元壮深知谷涵虚“天雷功”的厉害,自忖单打独斗,决计不是谷涵虚的对手。但
他拉张元吉作他的帮手,却也不能说他无理。因为张元吉与谷涵虚有夺妻之辱,折剑之仇,
用江湖术语来说,乃是“正主儿”,他虽然是在“报仇”这一件事上做文章,当然不能少了
“正主儿”张元吉。至于他自己则因是武当派的掌门弟子,既是为师门荣辱作战,他必须亲
自出马,这也是理所当然。
  谷涵虚哈哈一笑,说道:“我没有说你们不公平呀,何须晓晓置辩?你划出的道儿,我
们一律照办。但有一句话,我们必须问个清楚!”
  乔元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谷涵虚笑道:“乔元壮,你嘴里干净一些好不好?咱们是手底见输赢,可不是和你斗嘴
的呢。我只是要问你:你们武当派的替史老英雄出头,是否也能替史老英雄作主?比如说,
我们若败了,当然是任凭你们发落;但倘若是我们侥幸胜了,那又如何?是否要我们和史老
英雄师徒再斗一场?”
  史用威冷笑道:“你们有多大本领,胜得了武当四侠?如今武当四侠要和你们算帐,老
夫当然要让四侠作主,何须再问?”
  谷涵虚道:“这么说,你是不再出手的了?”
  史用威怒道:“你也忒小觑老夫了,难道老夫还能用车轮战来对付你们?只要你们能够
在武当四侠的剑下逃出性命,老夫打开大门,恭送你们出去!”
  原来史用威见识了他们的天雷功,自忖也是没有取胜的把握,是以乐得让武当四侠把事
情招揽过去。在他的想法,以武当四侠的剑法,四人联手,当然必胜无疑。
  褚云峰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这样!”
  “这里可不是比武的好场所。”
  乔元壮道:“好,咱们到外面去,免得破坏了史老英雄的寿銮。”张元吉发出嘿嘿的冷
笑:“请呀,请呀,哼,今日是你们自投罗网,我也不怕你们逃!”他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
来,但在愤怒之中,却也含有几分快意,似乎极有把握就可以手刃仇人一样。谷涵虚心中一
动,想道:“他是我手下败将,何以如此骄狂,莫非他新近练成了什么厉害的本领?”
  当下便由史用威在先带路,把双方带到了后园的练武场中。
  武当派的剑术驰名天下,但这次武当四侠却要联手对付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众宾客都
是惊诧不已,人人怀着好奇之心,当然是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争先己恐后地跟着去看
他们比武了。
  武当四侠四方站定,把褚、谷二人围在当中。乔元壮道:“你们两人还不出招,更待何
时?”他自以为稳操限券,因此乐得故示大方,让褚、谷二人先行出招。
  褚云峰向谷涵虚打了一眼色,谷涵虚眉头略皱,但随即就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愿意依
认。乔元壮冷冷笑道:“你们装神弄鬼,也是无济于事。出招吧!”
  谷涵虚冷笑道:“我的师兄是慈悲为怀,叫我不要取你性命,你既然胡乱猜疑,我就索
性和你明白说了!好!接招!”两人唰地拔出剑来,剑中挟掌,双剑双掌,同时并发。只见
剑光如练,掌风呼呼,方圆数丈之内,沙飞石走。靠近场边的宾客,都有点立足不稳的感
觉。
  乔元壮冷笑道:“天雷功能奈我何。”话虽如此,他向谷涵虚平胸刺来的那一剑,在
褚、谷二人的掌力震荡之下,剑尖已是歪过一边!
  谷涵虚深知乔元壮心肠狭窄,难以理喻,想道:“擒贼先擒王,且把这厮拿下再说。他
是武当派的掌门弟子,拿下了他,这剑阵自必瓦解。”
  他的算盘打得如意,却没想到,乔元壮敢于率领师弟向他寻仇,当然也是有备而来,岂
能让他如此轻易取胜?
  乔元壮一剑刺空,立即身移步换,接着上来的是季元伦。谷涵虚一掌打去,只觉脑后风
生,张元吉、粱元献双剑同时攻到。张元吉的剑尖指向他胁下的“愈气穴”,梁元献则是用
“切斜耦”的招式,剑锋斜飞,削向他的膝盖。
  这两招来势凌厉,正是“攻敌之所必救”的狠辣剑法。谷涵虚季掌划了一道圆弧,反劈
梁元献的小臂,以攻为守,化解了他的剑招,同时横剑一截,“鸣”的一声,格开了张元吉
的长剑。在这时间,季元伦和退而复上的乔元壮,两柄长剑亦已同时向褚云峰展开攻击了。
  只听得一片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武当四大弟子,四柄长剑,交叉穿抽,好像组成
了一张“剑网”,瞬息之间,乔、季、张、梁四人都攻出了六六三十六招。
  原来他们四人在那次吃了谷涵虚的大亏之后,深知单打独斗,绝不是谷涵虔的对手,于
是回山向师父师叔请教,苦练四年,练成了一个四人配合的剑阵,按乾、坤、艮、龚、坎、
离、震、兑的八卦方位,每个弟子一进一退,都是有条不紊。
  例如乔元壮迸“乾”方退“坤”位,季元伦就进“艮”方退“龚”位,张元吉进“坎”
方退“离”位,粱元献则进“震”方退“兑”位。旁人眼中,只见他们穿梭来往,但给他们
困在剑阵之中的敌人,却好似给铁壁铜墙围住,无隙可钻。要想突围,那更是难上加难的
了。
  剑阵展开,霎时间只见满场都是剑光,忽东忽西,忽聚忽散,宛如水银泻地,花网缤
纷!六个人在场中厮杀,竟似千军追逐一般!看得众宾客都是目瞪口呆,手心捏着一把冷
汗!
  褚云峰道:“谷师弟,先守后攻!”两人背贴着背,运剑如风,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
声,如雷震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霍地一声大喝,同时出掌,剑中挟掌,发出了“天
雷功”!
  掌风剑影之中,武当四大弟子倏地一齐退下,但转眼之间,又从四方攻上。乔元壮喝
道:“快剑急攻,不让他们腾出手来!”
  本来褚、谷二人若是一上场就使出“天雷功”中威力最强的那一招“雷电交轰”,其时
剑阵尚未合围。此招一发,对方功力较弱的梁元献和季元伦必定受伤,褚、谷二人也就可以
稳操胜券了。
  但正因为这一招威力太大,诸、谷二人却是不能不有顾忌,只怕重伤了或打死了武当的
弟子之后,与武当派的冤仇那就更是难以化解了。
  如今对方的剑阵已经展开,褚、谷二人使出了“天雷功”只能暂缓对方的攻势,却设法
突破剑阵。而且他们也还是不敢使“雷电交轰”那一招。
  乔元壮却是“得理不饶人”,占了优势,喝令师弟“决剑急攻”,剑阵更是越转越快,
越缩越紧了。
  四柄长剑交叉穿插,却又宛如一体,等于是一个人使出一套非常繁复的剑法,但四面八
方,却又都是武当弟子的身影!
  谷、褚二人果然给他们攻得透不过气来,但乔元壮要令他们使不出“天雷功”也还未能
达到目的。不过他们必须在抵敌数十招之后,方能缓一口气,觅个机会施展,而每次施展,
也只不过可以暂时缓和一下对方的攻势而已。是以乔元壮虽然未能完全达到目的,这个战法
也是大大的有效了。
  众宾客看得目眩神摇,窈窃私议,有人说道:“毕竟是武当派的连环夺命剑法名不虚
传;似这等厉害的剑阵,只怕就是金国的国师阳天雷亲自出马,亦是无法破阵突围,这两个
小子要想逃脱,那是体想的了!”有人却道:“这两个小子能够抵敌这许多时候,也算是十
分难得的了!”
  史用威则是忧心忡仲,暗自想道:“看来这两人的天雷功似乎尚未尽全力,当然武当派
这个剑阵也是十分厉害的。俗若这两人全力使出了天雷功的话,纵然不能破得剑阵,只怕也
会两败俱伤。”
  史用威尚未知道褚、谷二人的来历,褚、谷受伤,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武当弟子若
是在他家中受了重伤,他就非但是愧对武当派,在武林中他也是大失面子了。
  史用威自恃无力化解,唯有空自着急。
  激战中忽听得一声裂帛,谷涵虚的半截衣袖给张无吉一刽削掉,碎布飞扬,化成了片片
瑚蝶!原来他这一招名为“三转法轮”,看是一招,其实已是包含三招二十六式!削下的袖
子在他的快剑轮转之中,绞得片片碎了!
  张元吉这一剑满以为至少可以削掉谷涵虚的一条臂膊的,未能如愿,心里暗暗叫了一声
“可惜!”双眼火红,攻得更加疯狂了。
  谷涵虚忍不住心头怒火,陡地一声喝道:“师兄,雷电交轰!”
  暴喝声中,谷、褚二人掌挟风雷,双掌齐出!此时乔元壮和季元伦刚好从正面攻来,陡
觉劲风扑面,胸口如受锤击。乔、季二人大吃一惊,连忙挥剑急攻,拼着与对方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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