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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 女帝奇英传

_23 梁羽生(当代)
头道:“你这女娃儿的剑法还算不错,可惜你的师父已经死了,要不然我真想找她较量
一番。”武玄霜冷笑道:“那是你的造化,若是我师父尚还在生,哪还容得你行凶作恶!”
  百优上人喝道:“小辈无礼!你把你师父的剑法施展,再接我两招着看!”袈裟一
抖,舞得呼呼风响,倏然间就拦住了武玄霜的退路,便似在她的周围筑起了一道铁壁铜
墙。
  武李二人背心相贴,双剑联防,饶是李逸手有宝剑,武玄霜也施展了浑身解数,却
怎样也冲不出去,而且渐渐觉得圈子越收越紧,呼吸也渐渐紧张起来。再过一会,武玄
霜还勉强可以支持,李逸在受伤之后,气力不继,但感头晕目眩,眼前渐渐模糊!不由
得心内一凉:想不到我今日与武玄霜死在一处!
  这时,天恶道人也已上到山上,以百优上人的身份与武功,当然用不到他去相助,
他游目四顾,发现李逸的孩子正躲在草丛中。
  天恶道人怪声笑道:“好大胆的小孩子,为什么到处乱跑?大汗宫中有食有住,又
有那么大的花园好玩,你还要跑出来?赶快随我回宫去吧!”那孩子叫道:“我不回去,
我不回去!我跟我的爹爹!”天恶道人道:“你的爹爹也要到大汗那儿去的。哈,你还
躲,你不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可要捉你回去了!”
  李逸听得天恶道人在欺侮他的儿子,又惊又怒,可是他被百忧上人袈裟拦着,哪里
抽得出身?急怒攻心,一个疏神,被袈裟拂了一下,突然胸口如中铁髓,气也透不过来,
百优上人哈哈大笑,腾出手来,便想把他活捉。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宛似龙吟,震得林中树叶,籁籁落下,武玄霜精神一
振,刷刷几剑,拼死防卫,百优上人心中一凛:“原来他们还有高手接应,埋伏林中。”
他听那啸声,知道来人功力不弱,但天恶道人尽可抵挡得住,却也并无恶意。
  天恶道人正在钻入茅草丛中,捉捕李逸的孩子,那孩子溜滑得很,屏息了呼吸,伏
在地上,天恶道人一时尚未发现他,忽听得那声长啸,天恶道人也怔了一怔,便在此时,
只听得一声喝道:“好不要脸,欺侮孩子!”陡然间一道金光,向天恶逍人射来!
  天恶道人认出是夏侯坚的金针,识得厉害,急忙将拂尘一展,“嗤”的一声,金针
穿过拂尘,一撮尘尾跟着金针飞起,乱草一般的飘舞空中。天恶道人的拂尘乃是乌金丝
所炼,算得是武林一宝,竟阻挡不了夏侯坚的一支金针,而且还给它弄断了十几根尘尾,
这一惊非同小可,哪还敢去捉李逸的孩子,急忙跃出草丛,横掌当胸,应付强敌。
  抬眼一瞧,只见来的共是两人!除了夏侯坚之外,还有一个中年汉子,天恶道人认
出是武玄霜的师兄裴叔度。
  夏侯坚笑道:“宫中一战,你我都还未得尽展所长,来,来,来!等老夫再领教你
的腐骨神掌。”
  裴叔度见师妹危机,更不打话,飞身跃起,一招“划破天河”,逢刺百忧上人的
“风府穴”,百忧上人反手一扫,裴叔度的剑尖虽然给他的掌力震歪,但仍然原式不变,
挥剑疾刺,百忧上人是武学的大行家。一接触便知裴叔度的本领高出武玄霜许多,这一
掌断不能将他震倒,只得放松了李逸,一个转身,与裴叔度正面接战。就在这一刹那间,
裴叔度已经疾刺三剑,但听得卜卜卜三声连珠密响,他持的是一柄普通的青铜剑,三剑
都剁中了袈裟,却都给袈裟反弹回来。裴叔度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心道:“怪不得师
父生前认为百忧上人是个强敌,以未曾将他剪除为憾!”
  武玄霜与李逸缀过口气,双剑连环刺出,与裴叔度合战百忧上人。优云老尼在天山
面壁数年,融会各家之长,创出了一套精妙无比的剑法,裴叔度已尽得她的真传,武玄
霜获得了师父所留的剑谱之后,剑术也突飞猛进,虽比不上师兄,亦不过稍差一筹而已。
还有一个李逸,虽然受伤,但他持有宝剑,亦是不无威力,百优上人虽然身怀绝世武功,
以一敌三,急切之间,却也不能取胜。
  武玄霜忽然得到师兄的相助,心中甚是惊异,想道:“师兄上次中了天恶道人的毒
掌,估计在我离开他之后,他最少还得调养一个月,方可完全复原,算这时间,现在不
过过了二十多天,他还应在山上休养才是,怎么却也到了大汗的王城?而且功力似乎还
更胜从前?他又怎么会与夏侯坚同在一起?”心中疑问甚多,但在这时正在与强敌性命
相搏,哪有余暇去问。
  百忧上人生怕一世盛名,折在小辈之手,哪还敢有丝毫轻敌?但见他将袈裟挥舞,
劲风呼呼,卷得砂飞石走,舞到疾处,宛如一大片红云,将四个人的身影都罩得风雨不
透!裴武二人展开精妙的剑法,就像两道电光,在密云之中疾闪,时不时透过“云层”,
向百忧上人反击,李逸则侍着宝剑自保。双方打了个难解难分。
  不过,百优上人的功力,到底是比他们高出许多,到了将近百招,胜败就渐渐分出
来了,他的一袭袈裟将三柄长剑紧紧裹住,三人之中,功力最高的裴叔度亦已觉得心脏
的跳动加快,一剑刺出,每每力不从心,李逸夹在裴武二人当中,所受的压力较小,但
他仅能自保,宝剑的威力已是不能发挥了。
  但另外一边,夏侯坚也占了上风,天恶道人使出拂尘夹掌的歹毒功夫,尘尾散开,
千丝万缕,内劲运足,根根都似利针一般,可以剁人穴道,而他的腐骨神掌是天下第一
等的毒掌,不要说被他打中,就是毒掌所发出的那股腥风,武功稍弱的人也禁受不起,
但夏侯坚只凭着一双肉掌,却居然应付自如,但见他掌劈指截,用掌力震散拂尘,用一
指掸功应付毒掌,不论天恶道人的毒掌从哪个方向打来,他都能拿捏时候,不差毫厘,
中指一掸,就点向他的脉门。天恶道人识得厉害,不敢让他点实,每次都被迫撤掌回防。
两人打得非常激烈,虽然彼此都没有碰着对方一下,但每一招都蕴藏着极凶险的杀机!
  天恶道人以八年苦功,练成了腐骨神掌,斗了将近百招,见夏侯坚不但丝毫未有中
毒的迹象,而且越战越发精神,他赖以制胜的腐骨神掌伤不了对方,心中先自惧,何况
他的功力稍逊夏侯坚一筹,因此过了百招,就完全被夏侯坚占了上风。
  但就在天恶道人被夏侯坚逼得步步后退之际,裴、武、李三人,也给百优上人逼得
步步后退。百忧上人袈裟疾展,狂涛骇浪般直卷过来,裴、武二人的长剑一触及袈裟,
就给反弹回去,竟是吃不消他那股强劲的压力。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有人朗声笑道:“不图今日得见优云老尼剑法,真是
好啊、好啊!”转眼间山头上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乃是符不疑。
  符不疑指着百忧上人笑道:“亏你还有这样厚面皮,你袈裟穿了七处,还好意思再
打下去吗?”
  以百忧上人的武功身份,如何听不出符不疑的意思?那就是说:“你不过凭着功力
稍高,欺侮小辈罢了,若是只论剑法,你早已败在他们的剑下了!”自优云老尼死后,
百忧上人自负天下无敌,怎忍受得了符不疑的讥消?便冷笑说道:“就换你这个酸丁来
吧!”符不疑笑嘻嘻脱下了一对草鞋,说道:“日间未曾尽兴,正好和你再战一场!”
  百优上人见他拿一对草鞋当作武器,大怒说道:“我邀你单打独斗,正是看得起你,
你竟敢蔑视于我?”符不疑笑道:“岂敢,岂敢!我老符一时找不着合适的兵器,只好
像你一样,随便拿一件身上的东西了,我不看轻你的袈裟,你焉敢小觑我的草鞋?”高
手比拼,彼此都不肯占半点便宜,符不疑要用草鞋来对付他的袈裟,正是为了维持身份,
但百忧上人自大惯了,总觉得这是一种侮辱,当下袈裟一展,怒声喝道:“油嘴滑舌,
休怪我手下无情!”
  符不疑笑道:“你当真敢轻视我这对草鞋?好好打!”百忧上人的袈裟罩下,符不
疑的草鞋一扬,只听得“卜”“卜”两声,好像铁棒打在极厚的牛皮上一样,发出闷雷
般的声响,两大高手都是运足了内家真力,这一较劲,登时双方都是心头一震,虎口酸
麻,各自倒退一步,符不疑笑道:“如何?我的草鞋也不弱于你的袈裟吧?”倏然间欺
身直进,扬起草鞋又打!
  那一对草鞋打下来,竟然含着双剑的招数,精妙之处,实不在裴武二人联剑之下,
但以符不疑的功力,那却是要比裴武二人联手合斗更难应付了。
  百优上人见符不疑将那对草鞋使得出神入化,也自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怪不得
这酸丁夸口,果然是有几分真才实学!”不敢轻敌,就在那对草鞋堪堪袭到之时,他也
突然改了战法,将袈裟卷成一束,变成了一支杆棒,蓦地一挑,把符不疑的双剑招数破
解了。
  袈裟与草鞋本都是极寻常的东西,但经这两大高手运上内力,却实是非同小可!但
听得劲风呼呼,两人越打越快,饶是武玄霜那样的目力,也分别不出谁是百忧上人,谁
是符不疑,所见的只是一片红云裹着两只天矫飞舞的草鞋。
  本来若论功力,是百忧上人较为深厚,但他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气力方面,不免有
所损耗,这样此消彼长,恰好拉平,谁都胜不了谁。
  裴叔度看了一会,对武玄霜笑道:“他们二人只怕非到千招之后,难以分出胜负,
百优老秃驴,今番是碰到了劲敌了。”武玄霜放下了心,这时才有余暇问她的师兄。
  裴叔度道:“我本来不会复原得这么快的,多亏夏侯前辈给我用金针拔毒,又给我
带来了一支千年何首乌,反而令我因祸得福了。”武玄霜道:“夏侯前辈也曾到了天山
么?”裴叔度道:“就在你走后的第三天,他和谷神翁符不疑联袂上山。”
  原来夏侯坚尚未知道优云老尼已死,经过多年的探访,只知道她隐居天山,便邀了
谷符二人,同上天山寻访,终于寻到了裴叔度,从裴叔度的口中,这才知道李逸与武玄
霜的种种遭遇,知道李逸为救儿子,已往突厥王廷。谷神翁对李逸有如子侄,当然不能
坐视,夏侯坚听说优云老尼留有遗物给他,现在武玄霜之手,也急着要见武玄霜,符不
疑则想去看武士大会热闹,于是裴叔度就邀了他们三人,一同赶往突厥王廷。武士大会
那天,裴叔度在寓所留守,没有参加。
  武玄霜又何道:“你们怎知道我有这场灾祸?”裴叔度笑道:“这还不容易知道?
夏侯前辈一见你,就看出你是用了他的易容丹改扮王妃的,她料你只能蒙骗一时,终将
被人看出,因此我们四个人才分批出来接应,约定以啸声为号,谁先发现你们,就招唤
其他的人随来。谷神翁恐怕也就要来了。”武玄霜这才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想起夏侯坚、
尉迟炯与她师父的一段情孽纠缠,心中甚为感叹。
  抬头一看,只见夏侯坚与天恶道人高呼酣斗,天恶道人所发出的毒气腥风,竟凝结
一层略带淡紫色的薄雾,笼罩在两人上空,武玄霜裴叔度与他们相距甚远,也闻到一股
刺鼻的恶味,不禁相顾骇然,裴叔度想起那日中他毒掌,更觉心悸,心道:“幸好那日
师妹用师父的法身吓退他,若再捱他一掌,那真是不堪想像!”
  武玄霜见天恶道人高呼酣斗,一掌猛似一掌,而夏侯坚则步步后退,头顶上冒出了
热腾腾的白气,不禁暗暗为他担心,说道:“师兄,与这等魔头不必讲什么信义,咱们
联手将他除掉了吧。”斐叔度笑道:“有夏侯前辈已足可除地,何须咱们费力?”武玄
霜道:“夏侯前辈刚才还占上风,但你看现在却忽然变成那恶道占了上风,只怕是夏侯
前辈年老体衰,难以持久!”裴叔度笑道:“你看错了,夏侯前辈大约用不了十招,便
可赢他了。”武玄霜知道师兄不会乱说,再仔细看时,但见夏侯坚双眼神光湛然,虽然
不住后退,身法步法,却是丝毫不乱,这才放下了心。
  原来天恶道人久战不下,知道夏侯坚的内功的精纯在已之上,必败无疑,他一发了
恨,把全身功力都运到掌上,作困犹之斗,腐骨神掌本就厉害无比,加以他拼了性命,
发动攻势,所以夏侯坚也不必和他硬接硬架。
  可是夏侯坚也正好将计就计,消耗他的真力,战到分际,夏侯坚突然喝道:“天恶
道人,你已是黔驴技尽,还不服么?”双掌连环疾劈,着着反攻,刚猛无论的掌势之中
还夹着一指掸功,登时把天恶道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之象毕露!
  天恶道人叫道:“你这样赢我,我输了也还不服!”夏侯坚笑道:“要怎样你才心
服?”天恶道人道:“你敢硬接我一掌么?”夏侯坚道:“有何不敢?我不还手,便任
你打一掌如何。只是这一掌。要不了我的性命,你自己就要送命了,你敢打便打!”天
恶道人哈哈笑道:“我不信天下有谁能够硬接我的腐骨神掌,纵然我因此送命,亦是死
而无怨,可是夏侯老儿,你死了可不能埋怨我啊!”夏侯坚笑道:“这个当然,何须多
说,打吧!”说罢果然负手挺胸,等侯天恶道人发掌!
  李逸这时正闭目养神。调停呼吸,听得夏侯坚和天恶道人这番对答,不禁心头大震,
睁开眼来,想道:“八年之前,天恶道人的腐骨神掌尚未练成,夏侯前辈接他一掌,身
上披了金丝软甲,事后还要凋养多天,现在天恶的毒掌已经练成,他怎的还这样托大?”
心念未已,只听得天恶道人大喝一声,已然一掌劈下!
  李逸与武玄霜都吓得跳了起来,但听得“蓬”的一声,天恶道人的身子突然抛了起
来,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裴叔度是个武学的行家,方自惊诧,心想:“天恶道人已
被夏侯坚震得重伤,居然还能施展这等上乘的轻功本领!”心念方动,忽见天恶道人哪
个筋斗还没有翻过来,便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从半空中笔直的跌落,接着是一声
凄厉的叫声,划过长空,听得人毛骨耸然,再看那夏侯坚时,只见夏侯坚木然站立,面
色灰白。有如一尊石像,那神情也是可怕极了。原来在这八年当中,天恶道人苦练腐骨
神掌,夏侯坚也苦练解毒的本领,他事前已吞下了自制的“固魄培元丹”,那是专门防
御腐骨神掌的,而且在前胸、后胸,都安置了宝钢护心镜,比上一次所披的金丝软甲更
为坚厚,这才敢在天恶道人的真力大大损耗之后,硬接他的一掌。
  夏侯坚的内功本来比天恶道人精纯得多,何况天恶道人是在与他苦战数百招之后,
业已到了强驽之末,怎能抵挡得了夏侯坚的反震之力?偏偏他还想顾全面子,被弹到半
空,还想施展轻功逃走,登时心脏爆裂,跌下山坡死了。
  百忧上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他见天恶道人与夏侯坚硬拼,已知不妙,刚想赶来
拦阻,天恶道人已被震上半空,百优上人大吼一声,舍了符不疑,立即向夏侯坚扑去。
符不疑情知夏侯坚也必定受了重伤,哪敢让强敌脱身,立即也是凌空跃起,一双草鞋,
照着百忧上人的光头便打,百忧上人一声大喝,袈裟卷成一束,一招“举火镣天”,那
袈裟卷成一束之后,经他内力运用,赛如铁棒,只听得呼的一声,符不疑的一只草鞋被
他打落。符不疑使了一个“凌空步虚”的身法,硬生生的再拔高三尺,避开了百忧上人
那股强劲的力道,喝道:“好,你再接我这只草鞋!”草鞋在半空掷下,百忧上人脚不
停,反手一挥,但听得“啪”的一声,那只草鞋正正打中他的手腕,百优上人的手腕登
时红肿起来,但那只草鞋也已被他震成粉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刹那,百忧上人已冲到夏侯坚身边,大声喝道:“夏侯
老儿,我要你一命还一命!”他只是顾忌身后的符不疑,冷不防两道剑光,突然从夏侯
坚两侧飞出,裴叔度与武玄霜两人已经赶到。这一下,三方面都似离弦之箭,碰个正着,
百忧上人大吼一声,身形飞起,袈裟一展,把裴武二人摔倒地上。百忧上人倒纵出五六
丈开外,喝道:“洒家迟早都要取你们的性命!”哼了一声,倏忽之间,就不见了他的
背影。
  原来在那一刹那间,双方虽是电闪般的一触即收,但已交换了几个险招。裴武二人
施展了一招最精妙的剑术,可以同时剁敌人的七处穴道,百忧上人仗着深湛的内功,展
开袈裟抵挡,虽然没有给他们刺中,袈裟却被刺穿了十四个小孔,连上以前的剑痕,那
件袈裟已是百孔千疮,不堪何用了。百优上人一想,有符不疑加上裴武两人,自己绝对
讨不了便宜,因此只好咽下那股怒气,独自逃走,连天恶道人的生死也不及察看了。
  裴武两人被百优上人的内力震倒,幸而伤得不重,爬了起来,急忙先去看夏侯坚,
只见夏侯坚摇头苦笑,“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瘀血。武玄霜道:“夏侯前辈,你怎
么啦?”夏侯笑道:“还好,还好,尚不至被天恶道人要了性命。”取出七口金针,插
在自己的阳陵、维道、归藏、玉泉、天门、关元、命门七处大穴,过了片刻,将金针拔
出,七口金针都变成了黑墨墨的,众人不禁骇然。夏侯坚道:“我以八年功夫,苦练抵
御他腐骨神掌的功夫,想不到他的厉害之处,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幸而保全了这几根
老骨头,从今之后,也不想在江湖上逞强争胜了。”符不疑听这说话,知道他在去毒疗
伤之后,最少也得损耗十年功力,心中甚替老友难过,安慰他道:“你剪除了这个恶道,
也总算值得了。我老符被老秃驴毁了我的一双草鞋,自己无力报复,才真是惭愧得很啊!
幸而两位贤侄毁了他的那件袈裟,给我出了一口闷气!”
  武玄霜道:“夏侯前辈,我师父留有一个玉匣给你。”夏侯坚打开匣子一看,只见
里面有几朵天山雪莲。还有几样世间罕见的灵药,都是他以前和优云老尼说过,而自己
尚未采集到的。他捧着玉匣,念及优云老尼的这番心意,不禁潸然泪下,想道:“琼香
(优云神尼的俗家名字)生前虽然没有答应我的求婚,临死却也还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
人生得此知已,尚有何憾!”
  夏侯坚潸然泪下,符不疑却哈哈笑道:“你这老儿还哭什么?天山雪莲能解百毒,
比你自练的‘仙丹’还要灵效得多,有一朵雪莲,你便无须损失十年功力了。”夏侯坚
对裴叔度道:“想不到在你师父死后,我还蒙受她的恩德。她生前希望我把医术流传下
来,从今之后,我纵然恢复功力,也不愿再在江湖争胜了。叔度,你不嫌弃我的话,我
愿与你结庐比邻,替你的师父守坟,也好趁此暮年岁月,写成我那几篇医书。”裴叔度
道:“得与老前辈为邻,我是求之不得。”忽地有点感慨说道:“十年来我未下过天山,
这次事情结束,我也该回去了。师妹,你呢?”武玄霜道:“要见的人都见到了,要办
的事也都办了,明天一早我也要回国了。”符不疑道:“还有一位你尚未见到,你不等
等他吗?”武玄霜道:“是谁?”符不疑笑道:“曾在峨嵋金顶和你比过剑的谷神翁啊,
你忘记了吗?那一次你弄得他几乎下不了台。”武玄霜笑道:“不错,那一次的事情,
我还未有机会向他赔罪呢。”夏侯坚道:“是呀,老谷怎么还不来?他难道尚未听见我
们的啸声?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了?”符不疑再次撮扈长啸,啸声宛若龙吟,在这高山顶
上发出,估量十里左右都能听得见。
  李逸的孩子早已从草丛里钻出来,这时忽地扑到武玄霜身上,说道:“姑姑,还有
一位你尚未见到,你不等等他吗?”他学着符不疑的口气,用同样的说话,仰着脸儿问
武玄霜,引得武玄霜不禁笑了起来,搂着他道:“是谁?”那孩子道:“我的妈妈。那
天晚上她不准我吃你的东西,你生气了么?”武玄霜笑容顿叙,心头沉了下来,那孩子
又道:“姑姑,妈未知道是你救我,知道了一定很感激你的,你不要生她的气。”这话
他已经是第二遍向武玄霜说了,敢情他当真是很害怕武玄霜生气呢。
  武玄霜强笑道:“我和你的妈妈是很好的朋友,怎会生她的气?不过,我怕来不及
等她了,好孩子,你给我向妈妈问好,请她不要怪我。”那孩子嘟着小嘴儿道:“你不
等她见面,她当真会怪你的。”心里想道:“我知道妈不会怪的,但你既然怕她怪你,
我就吓一吓你。”武玄霜微笑道:“有你替我说好话,我知道你妈不会怪我的。”
  李逸听了他们的对答,不禁感触万端,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那孩子道:“姑姑,你
真的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啊!”武玄霜紧紧搂着他道:“好孩子,我会记着
你的,到你长大了我再来看你。”
  忽听得一声长啸,远远传来,夏侯坚道:“老谷来了。”过了片刻,只见一条人影,
疾如奔马,直上山头,武玄霜心道:“谷神翁以轻灵飘忽蹑云剑、蹑云步驰名,这轻功
身法,果然是非同小可。”
  转瞬间谷神翁便来到山头,符不疑正想和他打趣,见他的形状,不禁吃了一惊,急
忙问道:“老谷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是谁伤了你了?”
  但见谷神翁衣衫染血,神色张惶,武玄霜吓了一跳,顾不得和他叙旧,先上来替他
裹伤。谷神翁道:“不妨事,我不过中了一箭,这几根老骨头还熬得住。”谷神翁是以
前的武林盟主,轻功本领更是天下无双,居然有人能够射伤谷神翁,大家都不禁十分骇
异,纷纷问他的遭遇。
  谷神翁定了定神,说道:“李逸,你的妻子来了,呀,她,她——她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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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植字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女帝奇英传》——第二十六回 剑胆琴心意自伤
梁羽生《女帝奇英传》 第二十六回 剑胆琴心意自伤   谷神翁带来的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雷,震得人魂飞魄散,李逸呆若木鸡,好半晌
才颤声叫道:“不,不会吧,壁妹,她,她答应过我留在天山,等,等我回来的。”他
受惊过度,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截才说得出来。
  武玄霜咽下眼泪,低声说道:“壁妹对你情深义重,她发誓与你同生共死,你不知
道,你离开天山的第二天,她也跟着来了。”武玄霜想起长孙壁那两首题壁的绝命诗:
“十年梦醒相思泪,万里西风瀚海沙。同命鸳鸯悲命薄,天涯何处是吾家?”“愿将热
血洒胡尘,且把遗言托旧人,应念李逸家国恨,留他同赏雪山春。”忽地感到内愧于心,
想道:“要不是为了我,她也许会听李逸的话留在天山。我不能怪她心胸狭窄,换了是
我,我也不会放心的。”李逸则在暗暗奇怪,武玄霜怎的知道得这样清楚?可是在那个
时候,他已无暇去问武玄霜了。
  谷神翁道:“我在突厥的都城外边,正碰见长孙壁被他们追捕,我迟了一步,看清
楚是她的时候,她已被菩提上人捉获,押上囚车。”李逸还有点不大相信,问道:“谷
老前辈,你当真看清楚了是她?”谷神翁道:“她打扮成一个维族妇人的模样,也用了
夏侯老兄的易容丹,但却瞒不过我的眼睛。她看见我的时候,惊叫一声,看样子是想向
我求救,后来怕是不愿连累我,没有叫出我的名字。李逸听他说得千真万确,心头好像
坠了一块铅块,沉重之极,但却也有点奇怪:长孙壁既然用了易容丹,那些突厥武士又
是怎样认出她的。
  谷神翁继续说道:“当时我混杂在行人堆中,她那一声惊叫,引起了那班突厥武士
的注意,其中有菩提上人和恰克图,立刻认出我来。其实我撞见了长孙壁被他们擒获,
即算他们认不出我,我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当下混战一场,他们除了菩提上人之外,还
有好几个硬手,我寡不敌众,只好逃出来报讯,恰克图这厮的气力确是惊人,我逃出十
数丈远,还给他射中了一箭。”
  原来长孙壁早已到了突厥京都,这日突厥大汗在宫廷招宴各处投奔来的武士,发生
了符不疑、夏侯坚、谷神翁三老大闹皇宫,以及李逸被捕等等事情,武士大会散后,这
些事情马上就传扬开去,长孙壁听说在会中提获了一个大唐的王子(李逸本是王孙身份,
但那些武士不知底细,把他说成了是大唐王子。)大大吃惊,急忙跑出去打听,她扮成
一个普通的维族妇人,本来是不容易给人瞧破的,却不料无巧不巧,她碰到了两个认识
她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程达苏的儿子程建男,另一个则是伏虎帮中的小头目杨创。
  八年之前,李逸护送长孙均量的灵车出关,途中长孙壁忧伤成病,曾在一座石庙养
病,庙中有一个烧火的小和尚名叫“去孽”,原是伏虎帮的唆喀,得庙中的老主持收养
的,他觊觎李逸的钱物和宝剑,暗地里向伏虎帮通风报讯,少帮主程建男后来带了贼党
前来抢劫,被李逸杀退,事虽不成,但程建男、长孙壁已经见过面,而那个小和尚重归
伏虎帮之后,也被提升为头目。这个当年的小和尚“去孽”便是现在的伏虎帮头目杨创。
  伏虎帮的老帮主程达苏先到突厥王廷,参加武士大会,程建男安排好帮中事务之后,
带了杨创也跟着到来,恰好碰见了长孙壁向人打探李逸的消息。
  这个伏虎帮的小头目杨创,武功虽然不高,人却机灵得很,他见过一面的人,很久
都不会忘记,长孙壁虽然改容易貌,扮成了一个维族归人模样,仍然引起了他的疑心,
再听长孙壁打探的乃是什么“大唐王子”被擒的事情,心里更觉疑惑了,他看了好一会,
突然在她背后用汉语叫了一声“长孙壁”!长孙壁蓦吃一惊,不自觉的用汉语回了一句
“是谁叫我?”就是这样,长孙壁的行藏给人识破,程建男缠着她,杨创跑回去报讯,
终于引来菩提上人、恰克图等一班突厥武士,将长孙壁捉住。
  长孙壁被擒的详细经过,李逸当然不知,但谷神翁亲眼见她被押上囚车,事情当然
是无可置疑的了。
  谷神翁道:“贤侄放心,有我们在此,怎么样也要将长孙壁救出来。”符不疑、夏
侯坚都是长孙均量的生前好友,故友的女儿身遭危难,拯救之责,当然也是义不容辞。
  但要救长孙壁却是谈何容易,第一,不知她囚在什么地方。第二、大汗的王宫经过
了这一场大闹之后,必然防范森严,对方虽然折了天恶道人、但还有菩提上人、麻翼赞
等高手,还有各地投奔来的武士,其中世大有能人。而且百优上人神功无敌,自己这方,
夏侯坚身受重伤,虽得天山雪莲解毒,一时之间功力也未能恢复,论起强弱之势,那是
对方强得多了。
  符不疑笑道:“纵是虎穴龙潭,我老符也再闯它一闯。依我之见,索性进宫去再闹
一场,若能把大汗擒了,不愁他不放人。”夏侯坚道:“事情未必这样顺手,不过,既
然没有其他办法,也只好试它一试。”
  正在商议之间,忽听得山下金鼓雷鸣,原来是恰克图领一千铁甲军赶到。符不疑道:
“咱们只好冲出去再说了。”李逸的孩子倚偎在武玄霜身边,武玄霜道:“敏儿,你害
怕吗?”李希敏仰着脸儿说道:“有姑姑在此,敏儿一点也不害怕!”
  夏侯坚笑道:“这孩子对你倒是十分信赖,你带她下去吧。老符,你做我的保镖。”
符不疑听他一说,已知其意,点点头道:“不错,突厥军队人数众多,而且都披着铁甲,
咱们若是聚在一起,只怕难以突围,不如分成几路,教他们顾此失彼。”当下分成三路,
武玄霜带了孩子与裴叔度做一路,从来面下山,符不疑与夏侯坚一路,从南面下山,谷
神翁与李逸从西面下山。夏侯坚与李逸都负了伤,所以要人掩护。
  这时铁甲军正在向山上推进,恰克图目力甚好,抬头一望,已瞧见了山头上的符不
疑、谷神翁、夏侯坚等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早知这几个老家伙在此,我应该
多请几个高手前来,咦,百忧上人和天恶道人那里去了?难道他们还没有发现敌踪?”
他不知道,百优上人早已铱羽而归,天恶道人也已归西。百优上人虽然料到铁甲军随后
会来,但他是武学大师的身份,讲究单打独斗,被人打败之后,若再挟众重来,就是有
失身份了。
  恰克图知道符不疑等人的厉害,不敢冒进,下令将铁甲军摆成扇形阵势,缓缓向山
上推进。上面一声长笑,符不疑与夏侯坚先行冲下来,这班突厥军虽有铁甲头盔,也被
笑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恰克图大吃一惊,急忙挥军抵御,忽听得谷神翁一声大喝,手
舞双剑,也冲了下来。恰克图眼光一瞥,瞧见跟在谷神翁身后的正是李逸,急忙叫道:
“正点儿在这一边,这小伙子是咱们大汗所要的人,宁可放过了那几个老头,不可放过
了他!”一马当先,转动阵形,亲去捉李逸。就在此时,武玄霜带了孩子,与裴叔度一
起,从防御最弱的西方,悄没声的疾驰而下。
  恰克图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突然瞧见武玄霜冲入阵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几乎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道:“难道我是在做白日梦,这,这不是新王妃吗?”要知武
玄霜虽然在宫中大闹,但当时恰克囹在御花园巡逻,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李逸与武
玄霜从花园逃出,当时是在昏夜之中,树木浓荫,而恰克图又只注意李逸,只当她是个
普通宫女,以致被她冷不防的一掌击倒,却还未看清楚她的面貌。
  恰克图带领的一千名铁甲军,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人拿着松枝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昼,
武玄霜从山上疾驰而下,恰克图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大惊之后,心中想道:“新王妃怎
么会与他们一路?无论如何,我都得问个明白。”要知李逸虽然重要,但恰克图知道大
汗极为宠爱“新王妃”,比较起来,那又是“新王妃”更重要了。
  霎眼之间,武玄霜已来到面前,恰克图叫道:“可贺敦,卑职恭迎凤驾。”武玄霜
挺剑喝道:“让开!”恰克图呆了一呆,不知是拦阻好还是不拦阻好?主意尚未打定,
武玄霜倏的便从他身边掠过。
  恰克图认出她背的是李逸的孩子,大叫道:“请可贺敦留步!”话声未停,裴叔度
已到,喝道:“给我闭嘴!”剑挟劲风,倏地劈下,恰克图挥刀急挡,他有降狮伏虎之
能,这一刀劈出,足有千斤之力,满以为可以将对方的长剑震飞,哪料刀剑相交,当的
一声,恰克图竟然收势不住,但觉对方的长剑似有一股吸力,恰克图正想施展千斤坠的
重身法稳住身形,忽觉手中一轻,那口月牙弯刀已飞上了半空,原来裴叔度知道他神勇
无比,在刀剑相交之际,用了借力打力的上乘内功,一粘一带,借了他那股强劲的力道,
将他的兵刃弄得飞出手去,恰克图失了兵刃,尚自莫名其妙,转眼间裴叔度也过去了。
恰克图大怒,从兵士手中抢过一把硬弓,心中想道:“可贺敦叛了大汗,我还顾忌什么?”
但他仍然不敢射武玄霜,这一箭对准了她所背的孩子。
  武玄霜听得背后弓弦声响,反手一剑,把那支羽箭削为两段,就在这时,几支长矛
同时溯了过来,武玄霜用了一招“狂风扫叶”,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好几根矛头
给她一剑削断,但其中有个长矛手狡猾得很,他把长矛挥了半个弧形,中途变招,刚好
避开武玄霜的一击,趁着武玄霜刚刚削断那几根长矛,末及回剑防护之际,矛头对准了
那孩子的颈项便刺。
  裴叔度在后面见此情形,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飞身掠起,脚尖一点一个铁甲军的头
盔,借势再跃,他人在半空,尚未扑下,只见那根长矛已堪堪刺到了孩子的颈项,那孩
子突然伸出双手,握紧长矛,就在这刹那间,裴叔度有如飞将从天而降,一剑将那个武
士劈翻!
  李希敏咧开口笑道:“真好玩,叔叔,你从半空中飞下,来打人的法子可得教我!”
裴叔度和武玄霜抹了一额汗,赞道:“敏儿,你的胆子真大!”李希敏笑道:“我早说
过,我跟着姑姑,我就一点也不害怕!”
  突厥武士见他们这样厉害,而且又听得恰克图称武玄霜为“可贺敦”,不敢再追,
裴、武二人便先冲出了敌阵。
  恰克囹转过头来要包围李逸,这时谷神翁展开了蹑云剑法,但见他翻身进剑,飘忽
如风,剑到身到,恍馏见影而不见人,引得敌军跟着他乱窜,却捉他不着,李逸紧紧跟
在他背后,剑不沾血,敌军包围之势未成,他们两人也已冲出去了。
  符不疑和夏侯坚二人一路,闯出来更为容易,恰克图以大部份的铁甲军去追辅李逸
和拦截武玄霜,符不疑武功最高,却从衰弱的一环冲出,自是不废吹灰之力,他施展大
摔碑手的功夫,一有突厥武士近身,便给抓了起来,抛上来空,跌个半死,一连跌了好
几个,其他的人发一声喊,都四散避开,不敢再追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路突围的人已走出十数里外,将铁甲军远远的抛在后面。他们会
合一齐,重商救长孙壁之策。
  符不疑道:“依我之见,事不宜迟,今晚就入宫去探一探消息”。谷神翁道:“咱
们安排一下,哪些人入宫,哪些人留下来接应。”符不疑道:“夏侯兄需要拔毒疗伤,
他留下来吧。”谷神翁道:“李贤侄,你的伤势如何?不如你也留下来吧,反正得有人
照顾你的孩子。”李逸道:“我伤得不重,壁妹为我而来,我岂能袖手旁观。”众人见
他一往情深,便不再勉强他留下。
  李逸想了一想,到武玄霜面前说道:“玄霜姐姐,我求你—件事情。”武玄霜道:
“你说吧,为了壁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逸道;“我知道你明天一早便要回
国,现在请你耽搁些时。”武玄霜道:“这何须说?壁妹未救出来,我不回去便是。”
李逸道:“那么敏儿就托你照顾了。敏儿,你和姑姑一起,我去将你的妈妈接来,好吗?”
李希敏道:“妈妈也给那个什么大汗捉去了,是吗?”李逸道:“是的,但有这许多位
公公和我同去,一定能够将她救出来的。”李希敏道:“好呀,姑姑,那么你不走了?
待接了我的妈妈出来,咱们住在一处好不好?”这孩子佩服他的父亲,心想爹爹说过可
以将妈妈接来,那就一定能够来了,所以他现在倒不是担心妈妈不能救出来,而是担心
武玄霜要走。
  武玄霜心情沉重之极,她本来是想和李逸同去救人的,但想到长孙壁那妒恨的眼光,
若是给她见到自己和李逸在一起,不知她又会怎样想呢!现在李逸要她留下来照顾孩子,
她最初不大愿意,终于也同意了。心中则在暗暗决定,等到长孙壁救出来,她便立即回
国,最好避免和她见面。
  大家商量妥当,留下夏侯坚和武玄霜二人,约定以山下的一座狮形石窟作为聚集之
处。武玄霜凭记忆所得,画了一张突厥王宫的草图,夏侯坚也将易容丹分给每人两颗,
准备应急用。并给李逸吞服了一粒培元固本的大还丹,各自分头办事。
  李逸与符不疑、谷神翁他们一道从小路再往突厥的王廷,他遥望武玄霜背着他的孩
子与夏侯坚一道上山,心中感慨万端,想不到昔日的“仇人”,而今竟成为自己托妻寄
子的知己。
  待到入黑之后,符不疑、谷神翁、裴叔度、李逸等一行四人,便潜入突厥的京城。
京城虽然到处有人把守,但他们轻功卓绝,加以又是在昏夜之中,守城的兵士竟无一人
发觉。不但如此,符不疑和谷神翁还用梅花针打穴的功夫,各自捉了两个兵士,剥了他
的衣服,仗着夏侯坚的易容丹。这四个人都扮成了突厥武士的模样,一直深入到王宫的
禁区。
  王宫的御苑倚山修建,谷神翁轻功最好,故意发出一支响箭,引得好些卫士奔上山
来搜查。李逸和符不疑便趁他们慌乱之时,偷偷的进了御花园,黑夜之中,人影幢幢,
他们穿的又是突厥武士的服饰,守卫的只当他们是自己人,一下子便给他们混过去了。
  他们当然也知道第一流的高手都在宫中,越深入危险越大,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进了御花园便立即分开,藉着树木山石的掩蔽,小心翼翼的探索前行。
  李逸正在行走之际,忽见有两盏红纱灯笼迎面而来。李逸躲在假山石后,定睛一瞧,
却原来是两个宫女,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篮子,篮子内似乎放着茶盅之类的器皿。
  只听一个宫女说道:“听说那个新王妃竟是中国的女皇帝派来的,真是奇怪!”另
一个宫女道:“听说还大闹了一场呢,大汗受了惊吓,所以才要喝这参汤。哎呀,你小
心些走,不要碰跌了,这人参是渤海王国进贡来的,珍贵无比,你泼泻了参汤,性命也
赔不起!”敢情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宫女踢着了石子,踏差了一步,所以后面那个宫女出
言警告。
  说至此处,那两个宫女正好来到假山石后,李逸藏好身躯,只听得前头那个官女说
道:“走得累了,歇一会吧,反正大汗只怕也还没有睡醒。”后面那个宫女道:“不成,
大汗吩咐三更时分送到的,现在快到时刻了,宁可早些送到,不可误了时刻。喂,你可
知道这两碗参汤是给谁喝的么?”前头那个宫女道:“不是大汗自己要喝的么?”她同
伴道:“大汗喝一份,另一份却是给一个女犯人喝的。”前头那个宫女似乎大为奇怪,
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让女犯人喝参汤?”后头那个宫女说道:“这是一件极秘密的
事情,有一个和我要好的侍卫说给我听的。”走在前面的那个宫女回头说道:“好姐姐,
说给我听听。”
  后面那个宫女道:“说给你听,你可不许再对第二个人讲,今天他们捉到了一个女
子,听说就是那个大唐王子的妃子。”李逸听到这里,心头卜卜乱跳,这个宫女说的大
唐王子的妃子,当然指的是他的妻子长孙壁!长孙壁果然是被囚在大汗宫中。
  只听得前头那个宫女又问道:“有这样的事?大唐的王妃长得什么模样?她比得上
咱们的新王妃吗?”她的同伴噗嗤笑道:“咱们的那位新王妃,也是中国女皇帝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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