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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_18 梁羽生(当代)
盾牌,挠钩手不敢向他勾去。
  段珪璋见妻子又陷重围,陡地一声大喝。宝剑一荡一圈,与他正面对敌的是日月轮屠
龙,他的日月轮本来是克制刀剑的,但却怎禁得段珪璋这精妙而又狠辣的剑法,段珪璋一剑
从月轮中心插进,一翻一绞,轮齿全部断了,屠龙心寒胆战,急急忙忙弃轮而逃。
  那队挠钩手扇形散开,十几柄长钩都向段珪璋勾来,哪知段珪璋使的是把宝剑,削铁如
泥,剑光霍霍展开,登时响起了一片断金戛玉之声,十几柄挠钩断折了一半以上。段珪璋喝
道:“我宝剑不杀女流之辈,你们也休得助纣为虐!”
  夫妻二人再次会合,不消多久,又杀开了一条血路。王伯通大为丧气,想不到铁桶般的
龙眠谷竟给他们几个人闹得天翻地覆,欲待逃走,却又碍着绿林盟主的身份,要是弃众而
逃,以后还有何颜面统驭部下?
  王伯通正在踌躇,忽听得钟声四起,震耳欲聋,龙眠谷布防严密,各处险隘所在,都设
有了望哨,安有警钟,一发现敌踪,便即鸣钟告警,如今钟声四起,那即是说敌人已不只一
路,而今从四面八方窜进龙眠谷来了!王伯通这一惊非同小可,就在此时,只见一个手执红
旗的头目,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那头目大叫道:“赛主,不好了,敌人已杀过了龙眼岗了!”龙眼岗是龙眠谷的心腹之
地,离此不过数里路程,王伯通心内吃惊,故作镇定,问道:“何方人马?人数若干?”那
头目道:“黑夜之中,不知来历,到处都现敌踪,也不知多少!”
  王伯通大怒骂道:“龙眠谷里里外外,有十八重防卫,敌人怎能一下子杀到了龙眼岗
来?想必是敌方派了几个夜行人前来捣乱,最多也不过是零星小股,你虚张声势,造谣惑
众,敢情是敌人的奸细么?”忽地拔出金刀,一刀将那报讯的头目杀掉,这小头目是王伯通
的亲近人,他何尝不知道他所说的乃是实情,只因要安定人心,故此只得将他冤枉杀了。
  王伯通喊道:“大家不必慌乱,边战边走,都退到外边去。与大队会合之后,再消灭敌
人。”此言一出,由王伯通领先,所有盗党,都纷纷夺门奔逃。
  王伯通的心腹手下仍然拼死堵住段珪璋夫妇,不让他追上王伯通。夏凌霜也紧紧缠着王
燕羽,双方边打边走,混战之中,忽见有两个人飞一般的跑来,其中一人大叫道:“凌霜,
凌霜!是你么?我是霁云!”
  来的这两个人正是南霁云和铁摩勒。原来韩湛熟悉龙眠谷地形,有一条秘道,是王伯通
也不知道的,他们分兵的路,一路从正面进攻,一路则从秘道进兵,绕过了各处险隘所在,
然后再分成许多小股,从背面偷袭,拔除了王伯通设在险隘所在的关卡,里应外合,从四面
八方杀来!
  南、铁二人率领的一股,都是轻功有些根底的金鸡岭头目,他们从秘道插进,因此,一
下子便到了龙眠谷的心腹地带,南霁云急不可待,先和铁摩勒赶了到来,正好赶上了这一场
混战。
  夏凌霜大喜道:“你来了!”这刹那间,她眼中只有南霁云一人,连王燕羽也不管了。
南霁云道:“不只是我,金鸡岭好汉全部来了!”一双情侣,劫后重逢,当真是恍如隔世。
夏凌霜与他执手相看,禁不住珠泪滴下。
  王燕羽早已趁此时机跑掉,夏凌霜猛地惊醒,说道:“霁云,段大侠他们都来了,你快
去帮他们厮杀!”
  段珪璋一声长啸,展开了“乱披风”的剑法,剑光倏的铺开,一口剑就似化成了数十百
口,将近身的敌人全都裹住,叫道:“线妹,不可让那老贼跑了!”
  窦线娘有丈夫替她挡住了围攻的敌人,便抽身冲了出来,远远看见王伯通在前头奔跑,
她弹弓一拽,立即用连珠弹向王伯通打去!
  忽听得叮叮之声,恍如繁弦急奏,窦线娘的连珠弹尚未射到王伯通身前,突然间,却不
知是从哪儿飞来的暗器,将窦线娘的连珠弹全都打落!
  窦线娘吃了一惊,心中想道:“想不到这老贼手下,还有如此能人!”窦线娘是暗器的
大行家,听那声音,便知道对方用的是梅花针或透骨针之类的细小暗器,居然能把她的金弹
碰落,而且用的也是“天女散花”的手法,每一枚都撞个正着,这人使暗器的功力和准头,
最少已是与她不相上下。
  窦线娘叫道:“摩勒,快来,老贼在这边!”铁摩勒正要替义父报仇,一发现了他的踪
迹,立即运剑如风,赶杀过去。他气力沉雄,剑法精妙,王伯通的心腹死土抵挡段珪璋夫妇
尚嫌不够,剩下的一些人,怎禁得起铁摩勒的猛斫狂冲,不消片刻便给他追上了王伯通。
  铁摩勒喝道:“还我义父的命来!”长剑一挽,一招“李广射石”,势劲力急,端的似
一支离弦之箭,直刺王伯通的咽喉,王伯通怒道:“小贼敢出大言!”金刀一立,刀剑相
交,咣的一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铁摩勒踏上一步,奋不顾身,又是一剑横劈过去,这一
剑更是劲道十足,火花蓬飞中,王伯通抱刀急退。铁摩勒大喝一声,跑步已嫌太慢,他突然
跃了起来,竟如鹰隼腾空,第三剑用的便是“饿鹰扑兔”的招数,凌空向王伯通的脑门刺
下!
  王伯通虽是绿林之雄,但年纪老迈,怎当得铁摩勒的神力,他连接两剑,已是双臂酸
麻,无力抡刀,眼看铁摩勒如鹰扑下,心里叹口气道:“悔当初听了空空儿之言,留下了这
小贼的性命!”
  就在这性命俄顷之间,忽听得一声喊道:“休得伤我老父!”声到人到,比铁摩勒还
快,来的正是王燕羽。
  她也是凌空扑来,双剑一交,她的气力较弱,登时先跃翻了。可是铁摩勒给她一阻,王
伯通又已跑开。
  好个王燕羽,她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又恰好拦在铁摩勒与她父亲的中间,铁
摩勒正自一剑刺去,王燕羽来不及出把防御,一咬银牙,索性挺胸迎上,尖声叫道:“好狠
的冤家,你就要了我的命吧!”铁摩勒心头一震,不自觉的将剑收回,幸而他的剑术已到了
收发自如的境界,只差一发,险些就要穿过王燕羽的酥胸!
  铁摩勒长剑一指,沉声说道:“王姑娘,一命换一命,我已还清了你的债了。你父亲欠
我的债与你无关,请你快走,若还拦阻,可休怪我无情!”
  铁摩勒和她说的是黑道上的规矩,当初王燕羽曾饶过他一次性命,如今铁摩勒也饶回她
一次性命,故此铁摩勒说是已还清了她的债。不但如此,杀铁摩勒义父的本来是王燕羽,如
今铁摩勒也把这个债算到她父亲头上,表示可以与她无关,这实在是十分宽大的了。
  但王燕羽念着父女之情,岂肯放铁摩勒过去追杀她的父亲?而且铁摩勒说的话斩钉截
铁,只讲江湖规矩,不顾两人情份,王燕羽听了,不由得又是伤心,又是气愤。
  铁摩勒正要从她身旁掠过,王燕羽反手一剑,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可
先杀我!”
  他们两人的剑术本来不相上下,王燕羽拼命拦截,倒教铁摩勒没了法子。他几次咬了咬
牙,却依然不忍施展杀手。如此一来,反给王燕羽着着进迫,处在下风。
  王燕羽和铁摩勒斗了二十余招,当然也明白是铁摩勒处处让她,心中怒火稍平,有了一
点甜丝丝的感觉。
  南霁云不知就里,他见铁摩勒给王燕羽迫得手忙脚乱,竟似险象环生,不由得大吃一
惊,连忙施展“八步赶蝉”的身法,几个起伏,便赶了到来。
  南霁云是大侠身份,不愿以多为胜,当下大叫道:“师弟,你去找那老贼报仇吧,这女
贼让我来打发好了。”
  铁摩勒心头一震,但觉进退两难,说时迟,那时快,南霁云已是一手将他推开,陡然大
喝一声,抡刀便斩。
  南霁云的功力比铁摩勒又胜一筹,王燕羽横剑遮拦,刀剑相交,咣的一声,王燕羽虎口
流血,青钢剑几乎脱手飞去。南霁云心里有点奇怪,想道:“这女子剑术虽然不错,铁师弟
也不弱于她,怎的敌她不住?”激战中无暇细思,南霁云一刀劈一下,跟着又是一刀,王燕
羽使出了浑身本领,腾挪闪展,连避了三刀,第四刀却没法闪开,又迫得硬接了一招,登时
给震得倒退七八步,剑锋也损折了。
  南霁云喝道:“女贼往哪里走?”身形疾起,正想趁着王燕羽立足未稳,再补一刀,便
结果她的性命,忽听得铁摩勒颤声叫道:“师兄,师兄——一”南霁云回头一望,只见铁摩
勒还站在那儿,一脸惶恐的神情。
  南霁云怔了一怔,正自觉得铁摩勒的行动古怪,就在此时,夏凌霜亦已向这边跑来,远
远就扬声叫道:“大哥,不可、不可、不可伤了她!”连说了三个“不可”,惊慌着急之
情,可想而知。
  南霁云的宝刀已然劈下,听得喊声,倏然收势,距离王燕羽的天灵盖不到半寸,比铁摩
勒刚才那一剑还要惊险得多。王燕羽斜跃一步,忽地低声说道:“多谢南大侠手下留情,你
若是要寻人的话,可到莲花峰下断魂岩一试。”
  这句没头没脑的说话,听得南霁云莫名其妙。霎眼之间,夏凌霜已到了她的面前,而王
燕羽也已没人人丛,连影子都不见了。
  南霁云道:“霜妹,为什么你不许我伤她?”夏凌霜道:“是她救我出来的,这事慢慢
再和你说。”南霁云回头一望,只见铁摩勒满面通红,也已到了他的身旁,南霁云甚为疑
惑,心里想道:“王伯通的女儿为什么肯救凌霜?她救了凌霜,铁师弟又怎能知道?”他还
以为铁摩勒刚才失声惊喊,也是因为王燕羽曾救了夏凌霜,故而想他刀下留人的。
  这时双方已陷入大混战之中,杀声震天,到处是刀光剑影,王伯通父女都已不知去向,
南霁云挥刀冲杀,接应从外面攻进来的义军,已无暇询问究竟了。
  王燕羽刚刚追上父亲,忽然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
不费功失。想不到在这里又碰上了你,好呀,咱们再来比划比划!这回应该可以决个胜负了
吧?”迎面一彪人马杀来,为首的正是辛天雄和韩芷芬。
  辛天雄抡起斫山爷,直奔王伯通;韩芷芬则挥剑直取王燕羽。她一出手使是极为凌厉的
刺穴剑法,一招之间,连袭王燕羽七处穴道。
  王燕羽和她本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但此时此际,一来她已厮杀了半夜,二来她要保
护父亲突围,哪里还有心情恋战?
  交手数招,韩芷芬笑道:“王姐姐,你怎的便怯战了?”剑光一展,蓦地一招“玉女投
梭”,剑锋直指王燕羽胸口的“魂门穴”,王燕羽气力不佳,已来不及回剑防御,忽听得
“铮”的一声,不知从哪里窜来了一个蒙面人,动作快到了极点,双指一弹,便把韩芷芬的
长剑弹开,拉了上燕羽便跑!
  王燕羽道:“你是谁?”那蒙面人一声不响,只是向前疾跑,王燕羽跟着他,只见正是
向着自己父亲那边跑去。
  王伯通与辛天雄拼死恶战,正到了吃紧的关头,那蒙面人如飞奔至,恰值辛天雄一斧劈
下,蒙面人挥袖一卷,辛天雄臂力沉雄,这一斧劈下,少说也有六七百斤力气,却不料给这
蒙面人的衣袖一卷,便把斧头裹住,竟自动弹不得。蒙面人哈哈一笑,轻轻一拂,辛天雄跌
了个仰八叉,待他跳起来时,王伯通父女和那个蒙面人都已走得无踪无影了。
  这时金鸡岭的各路义军亦已杀了进来,可是龙眠谷乃是王家的老巢,谷中的喽兵都是久
经训练的精壮,而且人数也远较金鸡岭攻进来的义军为多,因此,虽然是黑夜被袭,仓皇应
战,但仍不至于溃不成军。有好几处地方。义军反而陷入了他们的包围之中。
  铁摩勒夺了一骑快马,高举火把,在谷中纵横驰骋,高声叫道:“王家勾结胡儿,为虎
作怅,罪大恶极,这样的人,怎配作绿林盟主?你们都是有血气的男儿,响当当的好汉,难
道甘心听这老贼驱策,为他送死么?”
  有好些本来是窦家的部属,认出了铁摩勒,登时骚动起来,纷纷叫道:“啊,铁少寨
主,是你回来了!”“对,铁少寨主,你的话说得对!替王家卖命,这不是绿林义气,死了
也只赢得个臭名!”“好,有你铁少寨主一句话,咱们反了王家吧!”
  这么一闹,有的人放下了兵器,有的人倒戈相向,登对主客势易,愿意替王家作战的十
成不到三成,义军声势大壮,追奔逐北,到处扫荡。
  一场恶战,出乎意料的顺利收场,待到天明,王伯通的心腹党羽都已给赶了出去,龙眠
谷全被义军占领,剩下的就只是打扫战场的工作了。
  辛天雄迎上了铁摩勒,执手谢道:“铁兄弟,今次攻占龙眠谷,功劳簿上,第一笔就应
该写上你的功劳。只可惜让那王家老贼跑了。我本来可以一斧头斫死他的,不知是哪里钻出
来的龟儿子,一下子就将他救走了。”铁摩勒谦虚了几句,问了辛天雄的经过,颇为诧异,
说道:“依你说来,这蒙面人的武功实不在空空儿之下,王伯通手下有此能人,倒是出乎我
意料之外。只是他为什么蒙着面不敢见人?而且只是救人,却未曾和我们厮杀呢?”辛天雄
道:“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总之救走王伯通的就不是好人。”韩芷芬冷冷说道:“王家
老贼漏网,那是因为他有能人相助,可是在此之前,那个小女贼有几次都应该丧命的,也都
给她逃过了,这才叫奇怪呢!”辛天雄道:“哦,有这样的事?她又是怎么逃过的?”韩芷
芬道:“黑夜之中,我看得不十分清楚。摩勒在场,你问摩勒!”
  铁摩勒满面通红,说道:“那女贼武艺高强,阻她不住,被她跑了。”辛天雄见过王燕
羽的本领,知她厉害,说道:“铁贤侄已是尽力而为,只怨咱们人手不够,让他们漏网。不
过,咱们总算已捣毁了他们的老巢,纵然跑了王家父女,亦已无能为患了。”
  当下群雄就在龙眠谷的演武厅中聚集,重新相叙。段珪璋首先向南、夏二人道贺,夏凌
霜这时方有余暇,将经过向他们细说。
  南霁云听得岳母尚未知下落,猛然想起了王燕羽所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说话,便问夏凌
霜道:“依你说来,王伯通的女儿倒还似乎不坏,她曾对我说道:你若是要寻人的话,可到
莲花峰下断魂岩一试,莫非她所说的就是你的母亲?”夏凌霜喜道:“她当真是这样说了?
晤,那就不用多问,定然是她有意向你透露他们囚禁我母亲的处所了。”
  窦线娘对王家的人最为痛恨,说道:“王伯通女儿的说话你也这样相信么?提防上了敌
人的当。”夏凌霜道:“段婶婶不必多虑,她苦是想害我的话,她就不会给我解药了。解药
既是真的,想来这话也假不了。”当下,又把王燕羽将解药给她的时候,和她所说的话语,
也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家。段珪璋夫妇越听越觉得奇怪,夏凌霜讲完之后,窦线娘问道:
“南兄弟,你以前认识她的么?怎的她想你知道她是个好人?”夏凌霜代他答道:“霁云也
只是那次在飞虎山上见过她,幸亏霁云所做过的事情我全都知道,要不然我可怀疑他有私情
了。”南霁云想起铁摩勒刚才的神情,当王燕羽在他刀下的时候,他那惊煌的神色,心中猜
到了几分。但在众人面前,他当然不方便说出来。
  段珪璋道:“人有向善之心,咱们就该原谅他,扶掖他,无须再揣度他何以有这念头
了。现在咱们该断定的倒是她所说的是什么地方?莲花峰这个名称,好几座名山都有。”卫
越正巧走来,说道:“老叫化走过的地方最多,莲花峰断魂岩,那就只是华山的莲花峰才
有。”
  段珪璋心中一动,道:“西岳华山,唔,那岂不是皇甫嵩居住的地方?”卫越道:“华
山很大,著名的山峰便有五个,据我所知,皇甫嵩却不是住在莲花峰的。”段珪璋沉吟半
晌,说道:“夏侄女母女被掳之时,敌方的主脑人物便是皇甫嵩,如今王伯通女儿透露的消
息,她又是被囚禁在华山之上,看来十九都是与皇甫嵩有关的了!”
  正是:欲解疑团何处去?莲花峰下断魂岩。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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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潇湘书院·梁羽生《大唐游侠传》——第二十二回 胡骑已践中原地 汉帜方张细柳营
梁羽生《大唐游侠传》 第二十二回 胡骑已践中原地 汉帜方张细柳营   卫越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好,不管是不是皇甫嵩干的,老叫化终须要查个水落石
出。待这事情了结之后,老叫化就陪你们到华山去走一遭吧。”
  南霁云却多了一层烦闷。他是奉了郭子仪之命,在敌后组织义军,牵制安禄山的兵力
的。那华山在陕西境内潼关之西、华阴县南,距离长安也不过数百里。要是郭子仪回师保驾
的话,南霁云自可抽身前往华山,现在义军方始成立,他要想抽身,却是有点为难。
  辛天雄道:“大家恶战了一夜,想来都已累了。先歇歇吧,还有什么事情,以后再作商
量。”
  攻下了龙眠谷,义军人人兴奋,他们分班休息,就在当日办起了庆功宴来,辛天雄等人
睡到日头过午,醒来的时候,正好赴宴。
  除了南、铁二人有点心事之外,其他诸人无不开怀畅饮。正自高兴,忽地有中军进来报
道:“山寨里有人和一个军官快马驰来,候见寨主。”辛天雄虽然接受了敌后招付使的名
义,但他的手下,仍然以寨主相称。
  辛天雄一怔,问道:“来的是哪位弟兄?”中军答道:“是杜先生。”
  辛天雄吃了一惊,忙道:“快请,快请!”要知中军所说的“杜先生”,即是金剑青囊
杜百英,他是以客卿的身份在金鸡岭留守的,如今他亲自陪伴一个军官赶来,要不是这军官
的身份特别重要,那就是山寨又有了意外之事了。
  只见杜百英满面风尘,匆匆赶至,在他后面的是个熊腰虎背、相貌威武的军官,辛天雄
顾不得招待客人,先自问道:“可是寨中出了什么事情?”他话未说完,只听得南霁云和段
圭璋已在同声叫道:“雷师弟!”“雷贤弟!”铁摩勒也慌忙站起来道:“是雷师兄么?”
  杜百英道:“山寨无事,是这位雷大侠有事要见他的师兄。”原来这个军官正是磨镜老
人的第二个徒弟雷万春。
  雷万春在睢阳太守张巡那儿任职,铁摩勒还未曾和他见过面,当下独自另行了拜见师兄
之礼。雷万春道:“你们都在这里,那好极了。南师兄、铁师弟,我正有话要和你们说。”
  段珪璋老于世故,猜想雷万春在军情紧急的时候赶来,定非无故,只恐他们不便在人前
说话,便道:“你们师兄弟进后堂去叙叙话,雷大侠歇息过后,再来喝酒。”富万春也不客
气,拱手便道:“如此,暂且少陪。”在他豪迈的神态之中,竟是显得有几分烦忧焦躁。
  杜百英使了个眼色,说道:“辛大哥,你不必客气,咱们是熟朋友了,酒我自己会喝,
不用你费神招呼。”辛天雄会意,知道雷万春此来,定是有要事相商,杜百英叫他不必招呼
自己,那就是示意要他去招待雷万春。辛天雄笑道:“对,雷二哥初到,我做主人的可不能
太简慢了,待我带路吧。”
  进了密室,南霁云问道:“雷师弟,军情是否又生变化了?”雷万春沉声说道:“潼关
失守,哥舒翰已经降贼,贼兵正自指向长安!”
  这一惊非同小可,南霁云叫起来道:“哥舒翰是朝廷最重用的大将,身受国恩,怎的也
降了安贼?”
  雷万春道:“说来都是与杨国忠有关。杨国忠与哥舒翰素来不睦,哥舒翰屯军潼关,按
兵不动,安贼本来无法攻破,杨国忠害怕他拥兵自雄,将对自己不利,启奉皇上,遣催哥舒
翰进兵恢复陕洛。哥舒翰飞章奏道:“我兵踞险,利于坚守,况贼残虐,失众民心,势已日
整,因而乘之,可以不战而自戢。要在成功,何必务速?今诸道征兵,尚多未集,请姑待
之。’郭令公也曾上言:“即欲出兵,亦当先引兵北攻范阳,覆其巢穴,潼关大兵,屏障长
安,惟宜固守,不宜轻出。’无奈杨国忠疑忌已深,力持进战,皇上听信他的话,连遣中
使,往来不绝的催哥舒翰出战。哥舒翰无可奈何,奉了圣旨,只好引兵出关。哪知安贼已预
有埋伏,引官军追到险要之处,突然数路合围,又用几百乘草车,纵火焚烧,直冲官军大
营。结果潼关的二十万人马,溃不成军,逃回关西驿中的不过八千人。哥舒翰的本钱没了,
一气之下,竟然就投降了安禄山,声言要借安禄山之力,杀杨国忠报仇。”
  南霁云叹息道:“哥舒翰本来是个将材,可惜被杨国忠逼反了。咳,这也是朝廷久疏兵
备,边疆重责,一向付诸以番人为主的边军之故。如此一来,只怕局势更难收拾了。”
  雷万春道:“皇上打算逃避西蜀,由太子做兵马大元帅,郭令公做副元帅,此事尚未曾
发表。我这次飞骑到来,正是奉了张、郭二公之命,要和南师兄、铁师弟商量一件事情。”
南霁云道:“什么事情?”雷万春道:“这是与皇上逃难的事情有关的。”铁摩勒诧道:
“皇帝老儿走难与我有何相干?”雷万春笑道:“你们两位,谁愿意做护驾将军,跟随皇上
到西蜀去。这是郭令公的书信,你们请看!”
  南、铁二人读了这封信,才知道事情的严重,以及雷万春此来的缘故。
  原来在安绿山之乱起后,睢阳太守张巡也升任了雍丘防御使,但他责任加重了,兵力便
嫌不足,兼之又缺乏粮草,因此便派出雷万春到长安向朝廷请求增兵拨粮。
  雷万春到长安的时候,正值潼关失守,朝野震动,玄宗计划西迁的时候。人心惶惶,京
城已陷于混乱的状态,皇帝都只顾自己逃难了,哪里还有兵可调、有粮可拨?
  玄宗在承平的时候耽于逸乐,但还不是十分昏庸的皇帝,在危急的时候,还能够重用郭
子仪、张巡等有才能的将领。也正因为他要倚重郭、张等人替他保住江山,作为张巡使者的
雷万春才得到他的召见。
  召见之时,秦襄、尉迟北二人也在一旁伺候。玄宗先讲了朝廷的困难,然后用一番好言
抚慰,增兵拨粮之事,那是不用提了。非但如此,他还向张巡和郭子仪要人。因为他逃难的
时候,需要有本领的心腹武士保驾,急切之间,无处可寻,他素来知道张、郭二人手下,颇
有能人,而难得这两人又是忠心耿耿,他们保荐来的武士一定可靠。
  当时秦襄和尉迟北向玄宗献议,本来便要把雷万春留下的,雷万春哪肯离开危险中的睢
阳。最后是采取了折衷的办法,由雷万春接了圣旨,转谕郭子仪和张巡,尽速选拔可靠的武
士前来长安,若是无人可选,便要调雷万春来作御前侍卫。
  其时,睢阳四面都是敌兵,形势危急之极,雷万春回到睢阳,和张巡商议之后,睢阳实
在是无人可调,于是雷万春再到九原,一面请郭子仪发兵援救,一面传达圣旨。
  郭子仪这封信便是讲这两件事情,他的兵力虽较张巡雄厚,但是他所要防御的地区也比
张巡广大得多,因此兵力也嫌不够。当下,他除了尽力抽调出一支援军之外,还想到一个计
策,因为潼关失守之后,得以安全逃回后方的军队,十停不到一停,散在潼关周围的散兵游
勇甚多,他计划派一个得力的将官去将这些溃军重组起来。他希望南霁云替他执行这个计
划,铁摩勒则到长安听候皇帝任用。
  铁摩勒读了这信,叫道:“皇帝老儿逃难,与我何干?只有他的命才值钱吗?哼,哼,
我不愿去!”
  南霁云道:“那么,你去潼关如何?”铁摩勒道:“这,我更不行了,我自问没有大将
之材,也不耐烦和官兵打交道。”
  雷万春道:“可是这两件事情定得有人去做,你不愿去长安,可不令郭、张二公为难了
吗?”
  铁摩勒想了一想,说道:“我知道比较起来,还是去作御前侍卫责任最轻,只是我不服
气给皇帝老儿作保镖。”
  南霁云笑道:“我们对皇帝老儿也并无好感,可是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恨安禄山多些,
还是恨皇帝多些?”
  铁摩勒道:“这怎能相比?安禄山率胡兵人寇,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把咱
们汉人看得鸡犬不如,皇帝虽然可恼,到底还是咱们汉人,而且也尚不至于像安禄山这样凶
暴。”
  南霁云道:“你知道这个道理就行了,你此去不是给皇帝做私人的保镖,而是给老百姓
作保镖。试想,假若是皇帝给暗杀了,这乱子岂不是更难收拾了?老百姓所受的灾难岂不是
要更多更久了?所以,应当为大局着想。”
  铁摩勒想了一会,说道:“师兄,你说得很有道理,好,我依你便是。”
  铁摩勒虽然给他师兄说服,心中总是有点不乐。庆功宴散后,他找着了韩芷芬,两人同
到梅花林里,韩芷芬笑道:“你怎的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是不是恼了我了?”
  铁摩勒叹口气道:“我恼你作甚么?咱们只怕要暂时分手了。南师兄要我到长安去。”
当下将这件事情就给韩芷芬知道。
  韩芷芬听了,又是忧愁,又是欢喜。忧愁的是这一分手,不知何时方能再见;欢喜的是
铁摩勒为着与自己分离而烦恼,又这样着急的来告诉自己,显然是已把她当作知心的人。
  两人的手不知不觉的相握起来,韩芷芬道:“你不要难过,你去作御前侍卫,我当然不
能跟着你。但是我会等待你回来的。待乱事平定之后,我想,你当然不会再做这捞什子的御
前侍卫的。”
  铁摩勒当然懂得她说的“等待”是什么意思,登时心里甜丝丝的,紧握住韩芷芬的手说
道:“芬妹,你待我真好。”
  韩芷芬忽地面色一端,说道:“还有待你更好的人呢,只怕你见了她就忘了我了!”
  铁摩勒道:“唉,你怎么老是不放心?”韩芷芬满面通红,摔开了铁摩勒的手说道:
“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嗯,要不是你感激她对你好,怎的你日间将她放
了?”
  铁摩勒道:“你要再这么说,我可真的恼了!我只是按照江湖规矩,还清她的债罢了。
她有一次可以杀我而不杀我,所以我也绕过她一次。以后倘若再有山水相逢,那就是仇人对
待了。这话,我已经对你说过许多次了,怎的你还不相信我?”
  韩芷芬心里还有点酸溜溜的,但她见铁摩勒着恼,不由得便软了下来,当下笑道:“我
是和你闹着玩的,你怎的认起真来了。好啦,我知道你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绝不会受仇人女
儿的迷惑,这好了吧?”
  她这几句话实是要把铁摩勒再钉紧一步,话语中仍是透露着不放心的意思,铁摩勒自是
听得出来。铁摩勒叹口气道:“你看,夏姑娘对我师兄是如何信任无猜,你要像她那样,那
就好了!”
  韩芷芬登时又羞得满面通红,嗔道:“你真的胡说八道,怎能将我们与他们相比?”
  话犹未了,忽听得“噗嗤”一声,夏凌霜分开梅枝,走了出来,笑道:“你这两小口
子,怎的在背后说起我来了?什么他们我们的,哎,说得可真亲热啊!看来,可用不着我这
个媒人了!”
  韩芷芬道:“夏姐姐,你也来欺负我?”夏凌霜一把拉着了她,笑道:“给你做媒,怎
么是欺负你了,说正经的,你们既然是彼此相爱,趁早办了喜事吧!就和我们同一天好不
好?”
  铁摩勒又羞又喜,说道:“你和南师兄已定好了婚期了么?怎的不早告诉我?”夏凌霜
道:“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如今就看你的了!”
  铁摩勒道:“嫂子,你是开玩笑了,我怎能像你们那样,无牵无挂的说成婚就成婚
了。”夏凌霜大笑道:“好,好,好!这么说,你们是已经说好了要成婚的咯!差的就只是
日期的问题了,是么?”
  铁摩勒此言一出,方知说错了话,只见韩芷芬眼波一横,似喜还嗔,嘴唇开阔,好像是
要骂他,却没有骂出来。铁摩勒羞臊得无地自容,转身便要逃跑。
  忽地一声咳嗽,有个人走出来将铁摩勒拉住。这个人是段珪璋。
  段珪璋道:“摩勒,男婚女嫁,是人生必经之事,害什么羞?夏姑娘说得不错,我们现
在是和你说正经事儿。”
  段珪璋是铁摩勒长辈,铁摩勒只好低下了头,说道:“姑丈,你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段珪璋:“夏姑娘,你已问过了他们么?”
  夏凌霜笑道:“他们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他们已是情投意合,不必再问了。”
  段珪璋微微一笑,说道:“摩勒,你的南师兄与夏姑娘已定好明日成婚。我们的意思,
你们既是情投意合,两桩喜事就同一天办了吧!”
  铁摩勒低下了头,讷讷说道:“这,这,这——”眼睛偷偷望向韩芷芬,韩芷芬面红耳
赤,低声悦道:“这个,可不能由我作主。”
  段珪璋哈哈笑道:“我们正是受令尊之托,来作大媒的。夏姑娘是女家煤人,我算是男
家的媒人又兼主婚人。”原来韩湛早已知道女儿心意,所以想在铁摩勒未去长安之前,趁早
完了女儿心愿。
  韩芷芬粉颈低垂,不再说话。铁摩勒却道:“多谢老伯的美意,多谢姑丈的玉成,只
是,只是——”
  夏凌霜笑道:“只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愿意么?”
  铁摩勒是老实人,当下将心中所想直说出来道:“我只怕配韩姑娘不上,哪还有不愿意
之理?只是我此次去作御前侍卫,不知何日方得归来?明日成婚,实是不宜。”
  段珪璋笑道:“这个我也替你们想过了。成婚之后,夫妻立即分开,那是有点不宜。但
你可以先行订婚,待乱平之后,再归来迎娶。”
  铁摩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他们一对结婚,一对订婚,又正当大破龙眠谷之后,人人都是满怀高兴,喜笑颜开,人
多手众,一夕之间,便把龙眠谷布置得花团锦绣,第二天便办起了喜事来。
  南、夏二人经过了这场磨难,倍见恩情。美中不足的是夏凌霜的母亲不能来主持婚礼,
她的安危也尚未可知。夏凌霜本想寻到母亲才结婚的,但因军情紧急,随时都可能有意外的
变化,所以听从了段珪璋之劝,战乱中从权办理。
  好在南霁云已奉命到渲关招集散兵游勇,可以趁此时机,到华山探个下落。段珪璋夫妇
和卫越诸人也说好了和他们同去了。
  铁摩勒当然也很高兴,可是不知怎的,就在订婚仪式进行的时候,王燕羽的影子却突然
间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他自问对韩芷芬已是一心一意的了,却何以会突然想起王燕羽来,
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他只好自我解嘲,那大约是因为王燕羽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她是
杀他义父的仇人,在帐幕那夜,又曾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南霁云因为有些事情需要交代,须得多留数日。铁摩勒却因“君命在身”,不能延缓,
在订婚后的第二天,便即离开龙眠谷赶往长安。
  辛天雄等人送出谷口,韩芷芬将秦襄那匹黄骠马牵来,说道:“你要赶路,就骑了这匹
马走吧。到长安后也好还给秦襄。”段珪璋、南霁云是与秦襄神交已久的朋友,当下也托铁
摩勒在见到秦襄之时,替他们问好。南霁云还特别叮嘱他,叫他在皇帝跟前,不可任性使
气,凡事要请教秦襄和尉迟北二人。另外,对宇文通要多加小心,着意提防。
  韩芷芬走上前来,目蕴泪光,众人知趣,便与铁摩勒道别,让韩芷芬再送他一程。
  他们二人刚刚订婚,便要离开,当真是临行分手,不胜依依。两人都觉得有许多话要
说,但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反而默默无言。送到路口,铁摩勒道:“芬妹,你还有
什么话要嘱咐我吗?”
  韩芷芬深情地望着他,低声说道:“摩勒,你独自一人,须得多加保重,自己小心。”
  铁摩勒强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当会料理自己,你尽可放心!”韩芷芬道:“不单
是要注意身体,事事都得小心。嗯,我不多说了,你是聪明人,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呀……
只要你时时记着有我这么一个人便好。”
  铁摩勒的心跳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仍是不放心自己。当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道:“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另外,就只记挂一件事情。”韩芷芬抬起了头,注
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什么事情?”铁摩勒沉声说道:“替我的义父报仇。”
  韩芷芬舒了口气,说道:“好,你走吧。不管这场战乱还得多久,我总等你回来。”
  铁摩勒飞身上马,道声“珍重”,马鞭虚打一下,那黄骠马立即放开四蹄,绝尘而去。
他回过头望,一刹那间,韩芷芬的影子已自模糊而终于消失,也就在这刹那间,王燕羽的影
子又突然间在他脑海中闪过。
  一路上避开敌兵,兼程赶路,仗着这匹骏马,来到潼关的时候,比铁摩勒原来的估计还
早了两天。
  可是到了潼关,立即便面临一个难题。潼关已是在安禄山之手,它在黄河岸边,要往长
安,须得通过潼关,否则就只有设法在其他地方偷渡。可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黄河上的
船都逃亡了,铁摩勒来到河边,放目一望,哪里找得到一条船只?
  铁摩勒沿着河边走去,走了大半个时辰,忽见河边一棵柳树之下,系有一只小舟,铁摩
勒大喜,连忙走上前去,船中舟子走出船头,不待铁摩勒开口,便连连摆手说道:“我不敢
在刀口上讨生活,这生意是决计不做的了,客官,你另外去找船只吧。”
  铁摩勒取出一锭金子,说道:“这个时候,你叫我到哪里去找?你渡我过去,我这锭金
子就给你当作船钱。”
  那舟子双眼发亮,想了一会,就道:“好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在你这锭金子的
份上,我拼着性命,渡你过去吧。你这匹马也要过去吗?”铁摩勒道:“这匹马是我的脚
力,当然要渡。”
  铁摩勒牵马上船,船舱刚好容纳得下,那舟子摸了马背一下,那黄骠马一声长嘶,举蹄
便踢,幸好铁摩勒及时将它按住。那舟子道:“这马性子好烈,不过,也真是一匹好马!”
铁摩勒道:“你也懂得相马?”那舟子道:“在这江边来往的军马我看得多了,可没有一匹
比得上尊驾的坐骑。”
  说话之间,舟子已解开了系舟的绳索,向下游划去,铁摩勒是第一次渡过黄河,抬头一
望,但见浊浪滔滔,水连天野,想起了祖逖中流击揖,誓复中原的故事,不禁浩然长啸!
  那舟子忽地问道:“客官,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你为什么还独自出门,而且是冒着这
样大的危险偷渡?”
  铁摩勒留神观察他的眼色,见他目光灼灼的注视那匹宝马,心中想道:“你若是心怀不
轨,那就是自讨苦吃了。”索性坦直地告诉他道:“我是朝廷的军官,队伍失散,要赶回去
归队的。怎么,你害怕了吗?”
  那舟子道:“原来如此。大人一片忠心,令人可敬。莫说还有金子给我,就是没有,小
人也要拼着性命,渡你过去。”
  铁库勒见他神色自如,疑心顿起,想道:“河边只有他这只小船,初时他作出那等害怕
的模样,现在却又是这等说法,若非真的贪财,那就是其中有诈。”他暗暗摸出一枚铜钱,
扣在掌心,只待那舟子一有异动,立即就用钱骠将他制服。
  那舟子的本领倒真不错,双浆使开,小舟如矢,黄昏时分,就到了对岸一处无人所在,
那舟子道:“大人请上岸吧,多蒙厚赐,不必再加付船钱了。”话中有话,竟似已窥破了他
掌中另扣有铜钱似的。
  铁摩勒面上一红,心道:“莫非这舟子也是个风尘中的侠义人物?若然,那倒是我多疑
了。”
  若在平时,铁摩勒定要和他多攀谈几句,但此际他急着赶路,拱手向那舟子道谢之后,
便即登程。背后还隐约听得那舟子啧啧赞道:“真是一匹宝马!”
  铁摩勒趁着天黑,绕过潼关,进人了官军驻守的地区方始歇息,第二大一早,继续兼程
赶路。当天晚上,便到了华阴。
  华山便是在华阴县的南边,铁摩勒到了华明,不禁想起了南霁云他们计划到华山救人之
事。他这次仗着马快,到了华阴,比原先的预期还早了两天,华阴离长安不过二百多里,以
他这匹马的脚力,明日再兼程赶路,大约午后就可以到达长安了。因此铁摩勒也曾动过念
头,想到华山一探,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感到自己孤单一人,若然有失,反而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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