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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

_11 梁羽生(当代)
  杜百英沉吟半晌,道:“那末你就权当辛寨主的女儿吧,辛寨主带心爱的女儿去吃喜
酒,也还可以说得过去。反正没人认识你,连装束也不必改换。”
  辛天雄笑道:“这岂不折杀我了,要韩老前辈作我的随从,又要贤侄女叫我做爹爹。”
  韩芷芬道:“你是占了便宜哩,还有什么不好。”龙藏上人笑道:“你们都有热闹可
瞧,就只留下我一人给你们看家,可真是气闷了。”
  杜百英道:“这是一时权宜之计,辛寨主也无须难为情。好吧,现在就开始吧,摩勒小
兄弟充作你的随从小厮,咱们都充作你山寨里的大头目。”辛天雄道:“对,充作头目更好
一些,也显得是咱们小寨对王家的尊重,阖寨头领都给他贺喜来了。只是委屈少寨主一
人。”
  杜百英有秘制的易容散,经过他施用手术,果然人人都换了一副面貌,韩湛脸上的皱纹
也给弄平了,看起来的确像是年轻了二十年。
  待到天明,这一行人等便到龙眠谷去,韩芷芬最为开心,一路上嘻嘻哈哈与人笑闹,南
霁云则满怀心事,惦记着那位夏凌霜姑娘。
  金鸡山的寨主辛天雄,在幽州的绿林道中,是个响当当的角色,性情强傲,窦家雄据飞
虎山作绿林盟主的时候,各处山头,循例每年纳贡,只有他不肯卖帐,从无贡物,窦令侃虽
然对他极为不满,但一来因有大敌当前,二来金鸡寨的实力不弱,故此也不敢向他动手。
  王伯通素来知道他的为人,这次虽然发出请帖,却实是不敢指望他会亲来道贺,因此一
接到辛天雄的拜帖,不由得大感意外,连忙携了儿子,亲自出来迎接。
  辛天雄见过了礼,说道:“王寨主这次一举便将飞虎山的窦家寨连根拔去,真是可喜可
贺。金鸡山受窦家之气,已非一日,如今得王寨主为咱们扬眉吐气,敝寨阅寨人众都是非常
感激,因此小弟将率掌舵的几位弟兄,齐来给寨主贺喜。”
  王伯通道:“老朽德薄能鲜,这次侥幸成功,有劳贵寨的各位当家远道而来,实是过意
不去,这厢答谢。”
  辛天雄道:“咱们一来是给寨主贺喜,二来是向寨主道谢,三来嘛,以后敝寨还得多多
仰仗盟主的庇护呢!”接着又哈哈笑道:“王寨主这次大宴绿林豪杰,乃是百年罕遇的盛
事,连小女,她还从未出过道的,也要随我来瞧瞧热闹呢!”
  王伯通听他在语气之中,已承认了自己是绿林盟主,心底下自然是高兴非常,可是却也
有点起疑:“金鸡山与窦家有隙,我灭了窦家,他们畏威怀德,山寨里的大头目都来给我道
贺,这犹自可说。但我与辛家并非通家之好,连女儿也带来,这、这、似乎我与他还未够这
个交情。难道他是为了巴结我,藉此向我表示亲热吗?以他平素的为人,又似乎不像?”
  王龙客忽地踏上一步,望着铁摩勒道:“这位小当家贵姓?”辛天雄暗暗吃惊,忙道:
“他是我的随从小厮,不懂规矩,少寨主别见怪。”给他胡乱捏造了一个假姓名。原来铁摩
勒面对仇人,不自禁露出仇恨的眼光;给王龙客注意到了。幸而铁摩勒机伶,立即说道:
“当家的,你今日带我到此,我却记起了一件旧事来了。”辛天雄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
地方,回去再说。”王龙客道:“让他说说何妨?”铁摩勒装出惶恐的神情,李天雄道:
“好,那你就说吧。”铁摩勒道:“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差我到飞虎山吗?他们嫌你当家的没
有送礼,迁怒到我的身上,将我打了一顿,逐出寨门。如今王家寨主待人可好得多了。因
此,我想起旧事,再看今朝,真是又怒又喜!”王龙客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小兄
弟,你也真是个有心人呢!”
  说话之间,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一个是精精儿,一个是王伯通的女儿。
  王伯通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咱们绿林道上响当当的金鸡山辛寨主。”“这位是江湖
上鼎鼎大名的剑客精精儿。”精精儿神态傲岸,淡淡地说了句:“久仰了。”便不再理会辛
天雄。
  精精儿目光如电,环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在韩湛身上,心中大吃一惊,他是个武学的
大行家,这一眼已瞧出韩湛是个具有上乘内功、深藏不露的非常人物。连忙上前问道:“这
位寨主贵姓大名?”
  韩湛道:“韩某是金鸡山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辛天雄给他报了个假名,道:“韩大
哥是金鸡山的二当家,新近才入伙的。”精精儿道:“幸会幸会!王大哥,你天大的面子,
请得韩当家到来,当真是为此会生色不少!”伸出手来笑道:“我也有幸可以结交一位新朋
友了!”
  王伯通这一惊更甚,精精儿对金鸡山的寨主傲岸不恭,却会对他手下的一个头目表现得
如此亲热客气,实是出乎常理之外,令他莫名其妙。
  精精儿有意试韩湛的功夫,双掌相握,暗暗用上了小天星掌力,这小天星掌力乃是一种
刚柔并用的内家真力,触及对方身体,可以令对方浑身麻软,瘫倒地上。韩湛微微一笑,说
道:“多承青眼,韩某愧不敢当。”精精儿的掌力发出去,只觉对方的手掌软绵绵的,竞似
毫无抵抗,却又毫无异状,这一惊非同小可,想道:“此人的内功当真是深不可测,只怕连
我的师兄也未曾达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境界。”心念末已,陡地觉得脉门一麻,原来韩湛是天
下第一点穴名家,就在这双掌相握的时候,他拇指轻轻一按,虽未按正穴道位置,那股内力
已达到了精精儿的脉门,冲击他的三焦经脉。
  精精儿连忙放手,说道:“韩当家真好功夫,佩服!佩服!”韩湛见他禁受得起,亦是
不敢小视。这时,王伯通也看出他们是在较量武功了,不禁又是惊奇,又是害怕,心道:
“连金鸡山的一个头目,也有如此功夫,我这绿林盟主可不好当哪!”
  王伯通的女儿蹦蹦跳跳的过来,拍掌笑道:“我可找到了伴儿啦,你是哪家姐姐?”王
伯通道:“这是小女,名叫燕羽,最是爱玩,东跑西跳的,别人都管她叫小燕子。这位是辛
寨主的千金,好啦,你就替我陪辛姑娘吧。”王燕羽笑道:“对,你今天请的都是大人,这
位辛姐姐该算做我的客人了。辛姐姐,咱们到那边玩去。”
  王家这次大宴绿林豪来,贺客盈千,龙眠谷本来是个荒谷,幸亏他们早有布置,在短短
几个月里,大兴土木,不但筑了无数碉堡房屋,还兴建了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大花园,亭台楼
阁,应有尽有,正好拿来作宴客的地方,园里还搭了两座戏台,演戏娱宾。宴会定在正午开
始,这时尚有一个时辰,宾客们在园中或游览或看戏,或聚谈,各适其适,热闹非常。
  王燕羽见韩芷芬和她年纪相若,人又长得漂亮,对她甚有好感,两人携手同行,观览园
中景色。王燕羽一路上滔滔不绝和她讲大破飞虎山的事情,见韩芷芬听得好像并不怎样起
劲,感到没趣,讲了一会,忽然停顿下来、问道:“你们那位韩当家武功真好,刚才他和精
精儿暗中较量,你可看出来没有?”韩芷芬道:“是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王燕羽笑了一
笑,说道:“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却何必这样谦虚,把我当作外人呢?他们刚才暗中较量,
依我看来,似乎还是你们那位韩当家较胜一筹。韩当家已然如此了得,你的爹爹定然更在他
之上,虎父无犬子,强将无弱兵,辛姐姐,你的技艺也一定出色当行的了!”韩芷芬淡淡说
道:“我生得笨拙,虽然练过几天,哪谈得上懂什么武功,王姐姐,你别给我脸上贴金
啦!”
  王燕羽笑道:“我不信!”握着她的手儿,暗暗用了几分内劲,她倒是伯韩芷芬禁受不
起,劲力只是一分一分的加强;韩芷芬早听过南霁云讲述王家父女大破飞虎山的事情,对王
燕羽手段的狠辣,甚为不满,这时见她学精精儿的所为,又来暗中较量自己,不禁心中火
起,突然施展家传的拂穴功夫,衣袖轻轻一拂,拂中了她腰胁的“愈气穴”,王燕羽“哎
哟”一声,掌心往外一登,她练的是柔中带刚的绵掌功夫,这一下掌力尽吐,韩芷芬也禁不
住“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接连向后退出了六七步!
  王龙客这时适从旁边经过,见状大惊,急忙斥道:“妹妹,你怎么对客人无礼!”王燕
羽忍痛笑道:“咱们是闹着玩的,哥哥,你却当真了!”韩芷芬也忍痛笑道:“王姐姐指点
我的功夫,是我请她教的。”
  王龙客皱了皱眉,道:“你们切磋功夫,本来很好。不过,等待宾客散后,再在这空园
子练,不更好么?”王龙客是个细心的人,当然瞧出了她们是在暗中较量,不禁疑云大起。
  要知王燕羽自幼即得异人传授,武功比她的哥哥还胜一筹,如今她和韩芷芬暗中较量,
竟然讨不了便宜,这教她哥哥看了,怎不吃惊?心中想道:“辛天雄的副手和女儿都有这样
高强的本领,那他以前为何不在绿林争霸,却要长期受窦家的欺压?而今又肯服服帖帖来归
顺我王家?莫非其中有诈?”他暗自沉吟,自去和精精儿商议,按下不提。
  王、韩二女继续在园中游玩,彼此都暗暗佩服对方的武功,不敢再试。王燕羽笑道:
“辛姐姐,你这手拂穴功夫好不厉害,不知你和韩湛韩老先生是怎么个称呼?”韩芷芬吃了
一惊,心道:“我父亲隐姓埋名,若非武林中的一流人物,绝不会知道他的名宇,她年纪轻
轻却怎的也知道了?”好在她也是七窍玲拢的女孩子,心内吃惊,神色却丝毫不露,当下装
作不解,反问王燕羽道:“这韩湛是何等人物?我只认识一个姓韩的,就是今天和我同来的
这位韩叔叔,那韩湛是谁,却恕我不知了。”王燕羽道:“这韩湛么,我听师父说,他是天
下第一点穴名家,所以我见了姐姐的点穴功夫如此高明,还以为姐姐是他的弟子呢。”韩芷
芬道:“我这几手粗浅的功夫是我爹爹教的,今日班门弄斧,实在是贻笑大方了。姐姐,你
的绵掌和闭穴功夫小妹是望尘莫及,不知令师是哪位武林前辈?”王燕羽笑道:“我师父的
脾气和那位韩老先生一样,都不喜欢别人知道名字,所以我也不敢说。”韩芷芬听了,知她
已在暗暗起疑,但她本来就准备今日随父亲到龙眠谷大闹一场的,故此也并不畏惧。
  王燕羽带了韩芷芬走去看戏,忽见人丛中有个乞丐,王燕羽甚为诧异,叫道:“咦,你
们怎么把叫化子也放进来了?还不快把他赶出去!”王家的手下人竟似谁都未曾留意,听小
姐一说,大惊夫色,纷纷问道:“在哪里,在哪里?”纷乱中,转眼间已消失了那乞丐的所
在,王燕羽始觉奇怪,正待去亲自找寻,她父亲已派人来叫她回去陪席。
  这时已是正午时分,园中到处鸣钟击鼓,请客人席。王伯通父子、女儿和辛天雄、韩湛
父女、精精儿等人一席,王燕羽坐在韩芷芬旁边,王伯通左手边是精精儿,右手边是个形容
古怪的老头。南霁云、杜百英等人另一席,在首席的旁边。南霁云暗暗留心,见安禄山那两
个军官就坐在相邻的一席,仍是穿着便装,他那一席上的宾客,南、社二人一个也不认识。
  酒过三巡,王伯通旁边的那个老头,便站了起来,击了三下手掌,示意有话要说。
  这老头儿名叫褚遂,也是绿林世家,声望仅次于窦令侃、王伯通二人,却是王伯通的好
友,众人一见他站起来,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话,果然听得他说道:“做官的有个头儿,
这头儿便是皇帝;咱们做强盗的也有个头儿,这头儿便是盟主。这几十年来,一直是窦家做
咱们的头儿,可是窦家只知损人利己,不顾义气,就像个无道昏君一样,相信在座诸位,都
受过他家不少的气了。现在王伯通老大哥替咱们绿林除了此害,灭了飞虎山,铲了窦家寨,
绿林中人人称快。不过,窦家无道是一回事,头儿还是要的。要不然,群龙元首,你争我
夺,祸害就更大了。所以,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也不可一日无主!依我之见,王大哥
既然替咱们除了无道之主,咱们就该请他继窦家之位,做咱们的新盟主,诸位意下如何?”
  王家早已拉拢了的人,当然纷纷拥护,未曾拉拢的,慑于王家的威势,也都随声附和,
看来王伯通继位已成定局。辛天雄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我有话说!”登时,所有喧
闹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褚遂愕然问道:“辛寨主敢情是有异议么?”辛天雄道:“我并非不赞同王寨主继位盟
主,只是我尚有一事未明,要向王寨主、诸寨主领教。”
  褚遂道:“不知辛大哥要问何事?”辛天雄道:“褚塞主刚才说的好,做官的有皇帝做
头儿,咱们就也该拥个头儿,这才好号令一致,与官府对抗,不知小弟可有误解寨主之
意?”褚遂只得说道:“正是这个意思。”辛天雄道:“好,那么今日的绿林盛会,为何却
邀请了安禄山的亲信手下与会?用意究竟如何?王寨主可以向众家兄弟说说吗?”
  王伯通面色大变,硬着头皮道:“哪有安禄山的人在座?是谁造的谣言?辛寨主,我看
你是误信谣言了!”
  话犹未了,南霁云突然起立,指着邻桌的张忠志道:“此人便是在安禄山帐下,任折冲
都尉的官儿,他旁边的那一个,也是安禄山帐下的武士!”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忽地有个叫化子笑嘻嘻地跑来,身法快到极点,转眼之间,便到
了张忠志的席旁。王燕羽一看,正是刚才在戏台下的那个乞丐。只见他向张忠志打了个千
儿,龇牙裂嘴地笑道:“盛会难逢,穷叫化讨赏来啦!先问官儿要,后向主人讨!”
  席上一个胖子大怒喝道:“臭叫化,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胡闹么?”信手提起酒
壶,朝着他的大灵盖便砸下来。绿林豪杰讲究的是大杯酒,大块肉,酒壶不是钢打便是铁
制,一只酒壶足可装五斤酒,比寻常人家所用的大得多,这一下酒壶砸顶,胜如铁锤一击,
实是厉害非常!
  那叫化子迎面笑道:“未赏钱先赏酒么?好,谢酒!”张嘴一咬,正好咬着酒壶的尖
嘴,那胖子用尽气力,酒壶竟不能向前推动分毫!说时迟,那时快,张忠志同席的另外两人
亦已同时挥掌向那乞丐攻去,但听得“篷、蓬”两声,那乞丐双掌一分,将这两个人都震得
摇摇晃晃;倒退几步,几乎跌倒!
  褚遂叫道:“车老二,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是王大哥的好日子,你有什么事过来和主
人家说吧,先别动手呀!”此言一出,全场震动,有喜有惊,原来武林中有三个异丐,一个
是“西岳神龙”皇甫嵩,一个是酒丐车迟,一个是疯丐卫越。三丐齐名,都有惊人的技业,
褚遂称此人为“车老二”,即算不认识他的也都知道他是酒丐车迟了。王家的党羽暗暗吃
惊,杜百英这班人则是暗暗欢喜。
  这时已形成了那一席人围攻酒丐车迟的场面,南霁云、杜百英和萨氏双英也赶忙奔了过
去。就在此时,车迟已把壶中的烧酒吸尽,张嘴一喷,漫空酒雨照头照面的向众人射来,这
酒雨经他口中喷出,竟似有实质的弹子一般,饶是那班人个个武艺高强,被酒珠溅上了脸
门,也觉热辣辣作痛。车迟耸肩笑道:“王、褚两位寨主,你们都瞧见了吧,是他们先动的
手,怎可以单独怪我呢?”
  南霁云逞向张忠志扑去,张忠志被热酒喷着,烫伤了眼睛,本来以他的武功是可以抵挡
二三十招的,现在却给南霁云一个照面便抓着了手腕。另一个武士也给杜百英擒获。张忠志
同席的人纷纷扑上,却给车迟和萨氏双英拦住。车迟哈哈笑道:“有好戏看啦,你们闹些什
么,安心看戏不好么?”这班人本来都是王伯通与张忠志邀来的好手,却不料碰上了车迟这
个煞星,只有眼睁睁的看同伴被人擒去。
  南霁云与杜百英挟着人质,踏上戏台,台上的戏子早已呆住,这时见他们竟然跳上台
来,发出一声喊叫,连锣鼓手都逃至小后台去了。
  王伯通面色铁青,信手抓起酒壶往地上一摔,喝道:“住手!”岂知他这两字刚刚出
口,韩湛伸出了一双筷子,已把壶耳挟着,说道:“王寨主有话好说,何必动气?这壶美
酒,倒了它也未免可惜!”卫伯通这一摔足有几百斤力道,却给韩湛仅用一双象牙筷子,轻
轻一挟,就将大酒壶挟了回来,又惊又怒、又是尴尬,这口气发不出来,只好沉声说道:
“今天到龙眠谷的都是我的朋友,请朋友们给我一个面子,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
  韩湛笑道:“王寨主此言欠思量了,这是一件大事,趁各方朋友都在这儿,正该把事情
弄清楚了,免至有损寨主名声!”辛天雄接口道:“是呀,众人正要推举你做咱们的盟主,
却有官府中人混了进来,若不审个明白,众家兄弟岂不误会你与官府勾结?再说,若然这两
人当真是安禄山的武士,那也就不该是你的朋友了。我们要弄清楚此事,正是为了你的好
呀!”韩、辛二人一唱一和,把王伯通说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虽然恼怒万分,却是做声不
得。
  这时,南霁云与杜百英已把那两个武士推出台前,台下站满了人,人丛中忽地有人叫
道:“你们说这两人是安禄山帐下的什么将军、武士,有何证据?”此言一出,登时有人随
声附和道:“是呀,焉知不是他们金鸡山的人想诬陷咱们的王大哥,得找不是金鸡山的人来
作证明。有谁可以证明这两个人是安禄山的奸细?”这些人当然都是王伯通的党羽,一唱百
和,声势汹汹,休说其他人等认不得张忠志与那个武士,即算认得也不敢作声。
  酒丐车迟忽地在人丛中冷冷说道:“我可以证明!”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却是十分刺
耳,把那一大片嘈嘈杂杂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有人喝道:“有何真凭实据?”车迟笑道:
“真凭实据就在他们身上!”
  南霁云得车迟提醒,在张忠志身上一搜,果然搜出了一面虎头金牌,这是安禄山派遣亲
信手下出差的凭信,凭此可以调遣属下的各地官兵,绿林中有许多人认得,登时,连王伯通
的党羽也不敢叫嚣了。
  南霁云喝道:“你们来此是干什么的,快说!”那张忠志却是一名硬汉,南霁云用力捏
他,几乎把他的腕骨捏碎,他仍然不肯开声;但他那个同伴却禁受不起,他被杜百英用分筋
错骨手法一治,却忍不住“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杜百英喝道:“你不说,还有更厉害的让你尝尝!”那武士嘶声叫道:“好汉住手,我
说成说!”
  精精儿忽地把手一扬,飞出两支匕首,韩湛早就注意他的动作,立即他手中的筷子也当
作暗器射出,却不料精精儿发暗器的手法十分古怪,那两支匕首飞到中途忽地拐了个弯,然
后再直线飞出,正当韩湛的筷子要追上的时候,匕前已改换了方向。
  匕首疾如电闪,射上台来,杜百英模剑一磕,磕落了一支匕首,但第二支匕首他却阻拦
不住,只听得“嚓”的一声,那支匕首已穿过了这个正想说话的武士的喉咙,登时把他的声
音打断了!
  韩湛大怒喝道:“精精儿,你为什么杀人灭口?”
  正在此时,戏台下忽然大乱,一片喝声,王龙客冷笑道:“辛寨主,你好大的面子,想
不到飞虎山的少寨主竟然是你的随从!”
  原来王龙客早就对铁摩勒起疑,暗中吩咐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去摆布他。铁摩勒不知有人
暗算,还想挤到台下“看戏”,迎面来了石一龙、石一虎两兄弟,铁摩勒本来也算得很机灵
了,见是石家兄弟,怕给他们看破,一低头,便想从人丛中溜走。石一龙已一声喝道:“铁
少寨王,往哪里走?”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几个挽着水桶的小头目,向他迎头泼去。这
一“招”阴损非常,要知若是动武的话,石家兄弟也未必能在数十招之内,将铁摩勒擒下,
但这么一来,却立即令到铁摩勒“原形毕露”,铁摩勒被淋得全身湿透,面上的油彩和易容
散都给洗净了!
  王伯通这一喜非同小可,登时理直气壮地大声喝道:“你们瞧见了罢?这小子正是窦老
大的干儿子铁摩勒!辛天雄带他来此,所为何事,想诸位都可以不说自明!好呀,他们想为
窦家报仇,你们是已背叛了窦家的了,现在是回过头来再扶助这臭小子呢,还是愿意跟从我
王伯通?”
  辛天雄立即世朗声说道:“诸位别中他的诡计,别把今日之事缠到王、窦两家的纷争
上,王、奏两家的纷争留到以后再说,现在要问的是:王伯通要依附安禄山,要为虎作怅,
助胡人来夺华夏的江山,你们愿意跟从他吗?”
  赴会的绿林群豪,听了这话,登时散了一半。可是王伯通的党羽依然很多,辛天堆的话
未曾说完,已是有几个人跳上戏台,向南霁云杀上,全场大乱,人声如沸,辛天雄也没法再
说下去了!
  南霁云亮出宝刀,与杜百英背靠着背,抵御敌人,眨眼之间,戏台上已围上了三重人,
这些人都是王伯通拉拢来的绿林大盗,个个都有看家本领,南、杜二人虽是武艺高强,急切
间却也冲不出去。那张忠志趁此时机,已挣脱了南霁云的掌握,抄起兵器,也加入了战团。
  台上演出了全武行,台下也展开了大厮杀。王伯通正要走开,韩湛道:“王寨主,今日
之事,如何了结。你可不能走啊!”一伸手,便拿他的肩井穴。
  猛然间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精精儿将那张桌子一掀,挡住了辛天雄,跳过来便向韩湛偷
袭。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韩湛只得放开了王伯通,反掌向他拍去,精精儿手掌倏张,一
道寒光电射而出,原来他掌中扣着一支精芒耀眼的匕首。
  韩湛本来是想点精精儿的脉门的,这一下无异凑上去给匕首削地的手指,幸而韩湛有几
十年功力。临机应变,手腕一沉,化指戳而为掌削,横掌如刀,立即削精精儿的膝盖。精精
儿用个“铁板桥”的身法,向后一印,那支匕首滴溜溜的划了一道圆弧,平刺韩湛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韩湛早已腾身跃起,一脚踢飞了精精儿那支匕首。可是精精儿的身法也
快,不待韩湛身形落地,已先抢上来攻他胁下的愈气穴,韩湛喝道:“来得好!”斜身一
掌,顺势再点他的脉门,只听得“嗤”的一声,精精儿从他身旁滑步而过,袖子给他撕去了
一幅,可是却并没有给他点中脉门。
  这几下兔起鹃落,两人都以上乘的武功相搏,当真是惊险绝伦。精精儿稍稍吃了点亏,
但韩湛却也不能将他打败。就在他们交手的时间,王伯通早已避开了。
  铁摩勒被他们淋得似个落汤鸡,大为恼怒,拔出刀来,便要和石家兄弟拼命,忽听得一
个清脆的女孩子的声音叫道:“铁少寨主,昨日找看在空空儿叔叔给你说情的份上,让你活
命,怎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要进来?”王伯通扬声叫道:“燕儿,和他多说
做甚?斩革除根,快给我将他一剑杀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铁摩勒明知不是她的对手,豁出性命,向她撞去,王燕羽眉头一
皱,道:“你当真想赶着去见阎王吗?”短剑向前一送,直指铁摩勒的心胸!正是:
  本是血仇深似海,谁知玉女暗倾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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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潇湘书院·梁羽生《大唐游侠传》——第十四回 龙眠谷里掀风浪 玉树山头伏杀机
梁羽生《大唐游侠传》 第十四回 龙眠谷里掀风浪 玉树山头伏杀机   铁摩勒横刀硬劈,他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这一招是将段珪璋教他的剑法化到刀法上
来,近身肉搏,凶猛无比。可惜他这套剑法还未练得十分纯熟,剑法主柔,刀法主刚,他将
剑法化为刀法,刚多柔少,中路的攻势虽猛,侧翼却露出了空门。王燕羽本领比他高明得
多,一见有破绽可乘,立即一个滑步回身,喝一声“着!”剑锋已戳破了他的衣裳,剑尖触
及了他的肌肤。
  铁摩勒胁下一片冰凉,心中方自叫道:“我命休矣!”想不到那少女突然把短剑抽了出
来,悄声说道:“你的胆子果然大得可以,赶快走吧!我饶你一次!”铁摩勒呆了一呆,喝
道:“谁要你饶?”猛地又是一刀斫去!
  王燕羽‘哼”了一声道:“你别大叫大嚷成不成?当心让我爹爹听到了!”不知怎的,
她见铁摩勒勇气过人,竟然暗暗的欢喜了他。好在这时,台上台下都在高呼酣斗,王伯通忙
着指挥党羽围攻辛天雄这一班人,没有留心听铁摩勒的叫喊。
  铁摩勒存心与她拼命,一口气连劈了三刀,王燕羽怒道:“你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
坏!”短剑横破,也展开了进手的招数,激战中一招“玉女投梭”,欺身直进,剑光如练,
这点他的脉门,想把他的朴刀打出手去。
  就在这刹那间,王燕羽猛觉微风飒然,来自背后,她虽然年纪轻,经验少,但自幼得导
人传授,深明上乘的武功心法,应变甚为机警,当下左手骈指如戟,贴着铁摩勒的刀背一
推,先把他推开,紧接着反手一剑,又将背后袭来的兵器荡开了。回头一看,只见这个赶来
救铁摩勒的人正是韩芷芬。
  王燕羽笑道:“原来是辛家姐姐,好极啦,我正想再领教领教你的武功!刚才你深藏不
露,现在总该抖出两手,让我开开眼界了吧!”韩芷芬骂道:“你这狠心辣手的小魔女,今
日我要叫你难逃公道!”王燕羽笑道:“是么?我若当真狠心辣手,你这位好朋友早没了命
啦。不信你问问他去?”铁摩勒给她气得七窍生烟,哪肯与她打话,退扑上来,便与韩芷芬
联手夹击。
  韩芷芬用的一对判官笔,展开家传的点穴手法,笔笔都是指向她的要害穴道,她和王燕
羽的武功各有所长,难分高下,但加上了一个铁摩勒,却占了上风。
  台下展开了大混战,台上也正自杀得难解难分。南、杜二人,背靠着背,刀剑联防,勇
战群盗,无奈众寡悬殊,南霁云虽然大展神威,连伤了几个山寨的寨主,却兀是冲不出去。
  酒丐车迟捧起一个大红葫芦,喝了满肚子酒,哈哈笑道:“这场试成真是好看煞人也,
哈哈,俺老叫化也忍不着要来凑凑热闹啦!”凑近台前,张开大嘴,一股酒浪便喷了上去,
登时有如来了一场暴雨,将台上的群盗冲得脚步歪斜,摇摇晃晃。尤其厉害的是,那股酒液
经他运用内家真气喷出,竟似铅弹一般,打着了便火辣辣的作痛,虽然未能致人死命,却也
着实难当。
  群盗中最厉害的一个名叫祝三胜,使的是一支七节虬龙鞭,这时正自展开“回风扫柳”
的鞭法,卷地而来,缠打南霁云的双足,忽地被一股酒浪迎面喷来,登时面前只见一片白茫
茫的,眼睛被酒气一黄,睁不开来。南霁云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将他劈翻,包围圈立即被
冲开了一个缺口,南、杜二人,跳一下了戏台。
  王伯通的副手褚遂叫道:“车老二,你我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样胡来,未免太不
给主人面子啦!”车迟笑道:“你们又不请我喝酒,我为什么要卖你们的面于?再说,你是
知道老叫化的脾气的,我酒痛一发,也就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啦!来,来,来!你不请我
喝酒,我可要请你喝一点!”一张口,又把酒向褚遂喷去。褚遂大怒,一记劈空拳将酒浪冲
开,和车迟打在一起。车迟因为和他是相熟的朋友,手下留情,喷他那口酒也未曾运足内
劲,只是和他开开玩笑而已。不料褚遂却动了真怒,他的真实本领虽然远远不及车迟,但他
却长于近身缠斗的擒拿功夫。王伯通请来的几个一流好手,这时也都拥上前去,帮褚遂合战
车迟。
  南霁云正要冲出去与辛天雄会合,忽地一股劲风向他扑来,却原来是王伯通的儿子王龙
客到了。王龙客这时已识穿了南雾云是谁,冷笑说道:“姓南的,昨日我爹爹手下留情,让
你逃下飞虎山,你今日又乔装来此打闹,算得什么英雄好汉?”南霁云喝道:“住口,你两
父子甘做安禄山的鹰犬,还敢与我谈论什么是英雄好汉的行径么?”抡刀便劈,王龙客也不
打话,举扇相迎。当下又是一场凶猛的厮杀!
  众好汉分成几堆厮杀,其中斗得最激烈的还是韩湛与精精儿这对。精精儿早已拔出了
“金精铁剑”,但韩湛只凭着一双向掌,掌劈指戳,却似手中捏着了两般兵器,掌劈之时,
切、削、勾、拿,如同伸出了一柄五行剑,指戳之时,更赛似五枝判官笔同时点来!饶是精
精儿矫捷非常,且又仗着宝剑,却竟然奈何不了他的一双肉掌。
  精精儿出道不过数年,韩湛早已隐居,他尚未知道这个自称金鸡山的一个“小头目”,
竟是天下第一点穴名家,不由得心中大骇、激战中韩湛用了一绝“拂云手”,似劈,似按,
似点,似戳,掌指兼施,变幻莫测,精精儿已经闪得快极,但仍然给他的食指在小臂上划了
一下,登时“玉衡”、“瑶光”、“曲池”三处穴道都是一阵酸麻,幸而精精儿的闭穴功夫
也已有了相当火候,而韩湛又不是用重手法点他,因此尚不至于当场栽倒!
  这时,王伯通也已指挥得力的手下,将辛天雄团在核心,他只道辛天雄乃是主谋,因此
才亲自出马,决意将他生擒,立威做众。萨氏双英与辛天雄并肩作战,这三人的武功虽然不
弱,但双拳难胜四手,好汉不敌人多。在重重围困之中,却是冲不出去。
  韩湛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辛天雄被困核心,险象环生,当下一招“拂云手”将精精
儿迫退之后,立即沉声喝道:“看在你师兄的份上,我不伤你,你还不与我滚开!”精精儿
吃了一惊,道:“阁下曾姓大名?”韩湛道:“你回去问你师兄,自然知道。我没工夫与你
说话!”一声长啸,立即腾身跃起,向王伯通、辛大雄那边扑去。
  精精儿哪里还敢再追,心中想道:“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认识我的师兄,我总以不
惹他为妙。”正在此时,王伯通父子都发出了呼援的叫喊;按说精精儿该去助王伯通一臂之
力才对,但他对韩湛已有了几分怯意。念头转了几下,终于舍了王伯通,却去帮助他的儿
子。
  南霁云对王龙客憎恨已极,一刀紧似一刀,刀刀向他的要害招呼,杜百英展开青城剑
法,抵挡其他敌人。战到三十余招,王龙客已抵挡不住,虚晃一招,便要抽身,南霁云大喝
一声:“着!”一刀向他当头劈下。杜百英急忙叫道:“将这小贼擒住,不必杀他!”
  南霁云一听便知道杜百英的意思,那是要将王伯通的儿子擒来作为人质。心中想道:
“对,只怕也只有此法,方能迫令王伯通解围。”好个南霁云,心念一转,招数立变,宝刀
扬空一闪,迅即从直劈而变为横斩,将王龙客的折铁扇封出外门,左臂一伸,使出“游龙探
爪”的擒拿招数,迳抓王龙客的琵琶骨。
  可是,高手比斗,相差只是毫厘,王龙客武功非同泛泛,南霁云这一下变招虽快,却给
了王龙客脱险的机会,就在南霁云的手指将沾及他的衣裳之际,他已是一个“金鲤穿波”,
倒翻出去。
  南霁云大怒,使出“登云纵”的轻身功夫,也跃了起来,如影随形,跟着一刀斩下,忽
地一条人影从对面撞来,疾如奔马,只听得“咣”的一声,刀剑相交,火花四溅,那人叫
道:“好刀法,阁下敢情是魏州南八么?”
  来的这人正是精精儿,他在这瞬息之间,一手带开了王龙客,又接了南霁云一刀,确是
身手不凡。南霁云朗声说道:“不错,魏州南八,正是区区。阁下这副身手,却甘心为虎作
怅,不是太可惜了么了”
  精精儿笑道:“此地不是辩论之所,今日也不是辩论之时。前日在飞虎山上未曾领教,
深觉遗憾,好在今日又得相逢,我先领教阁下的刀法,然后再听你的教训如何?”这时,王
龙客已站稳脚步,定下心神,想起刚才那一刀之辱,又羞又怒,抢上来道:“正是,今日之
事,胜者为强,何必与他多说废话!”折扇一挥,先攻上去。精精儿本来不欲以二故一,但
他已知道王龙客绝不是南霁云的对手,他是王伯通卑辞重宝礼聘而来的人,刚才因有韩湛在
场,他不敢去援助王伯通,已自觉得不好意思,若是如今再让王伯通的儿子遇险,那如何说
得过去?
  南霁云的武功与段珪璋在伯仲之间,按说也输不了精精儿多少,可是一来他已激战了半
个时辰,二来王龙客也是一个劲敌,因此双方交手,还不到二十招,南霁云便已险象环生。
杜百英杀退面前几个敌人,冲上来与他会合,形势稍为好转,但杜百英也已到了力竭筋疲的
时候,所以仍是不能将局面扭转过来,只有招架的份儿。
  正在吃惊,忽听得有人叫道:“夏姑娘来啦!”王龙客怔了一怔,定睛看时,只见夏凌
霜柳眉倒坚,满面怒容,将迎接她的那个小头目一掌推开,已是挥剑杀了到来!
  南霁云见夏凌霜突如其来,也是心头一震,精精儿何等厉害,一见有破绽可乘,立即便
是“唰”的一剑闪电般向南霁云刺去!
  夏凌霜正好赶到,青钢剑挽了一朵剑花,一招“平沙落雁”,弯腰出剑,刺精精儿的足
根,两人动作都快到了极点,只见精精儿“咦”了一声,箭一般地射了出去。原来夏凌霜这
一剑来得恰到好处,正是攻敌之所必救,因此饶是精精儿武艺高强,也不得不先避开她这一
剑,结果是南霁云和精精儿都没有受伤。
  王龙客讷讷说道:“夏姑娘,你当真要与我作对么?你,你,你听我说……”夏凌霜斥
道:“你们父子的所作所为,我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还说什么?”王龙客道:“怎么,咱们
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么?”夏凌霜道:“好,我只要再问你一句话,你们是不是已把段大侠
谋害了?”王龙客道:“这个么?并没有呀!”夏凌霜道:“为何我找不着他?”王龙客
道:“这个么?这个——”他吞吞吐吐,欲说还休,铁摩勒已在那边叫道:“夏姑娘,段大
侠还在人间,我知道他的消息,咱们冲出去再说!”夏凌霜道声:“好!”猛地向王龙客喝
道:“你还不给我滚开!”反手一剑,嗤的一声,将王龙客的一条衣袖斩了下来,王龙客面
色惨白,跄跄踉踉的倒退几步,摆摆手道:“让她出去。”
  精精儿道:“且慢,我还要再看她两招剑法!”回身扑上,夏凌霜冷笑道:“你就看
吧!”青钢剑唰的刺出,方到中途,已接连变了三个招式,精精儿施展腾挪闪展的功夫,也
在这瞬息之间,攻出了四招,两人的宝剑没有碰上,但却是招招惊险,每一剑都足以致对方
死命。若论剑招的迅捷,那是精精儿稍胜一筹,但若论到剑法的奇诡,那又是夏凌霜稍胜一
筹了。精精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想道:“我只道与师兄联手,便可以横行天下,
哪知武林中竟有这么多高手,那姓韩的不必说了,只是这个年轻的女子,我若要胜她,只怕
也得在百招开外!”
  这时韩湛已把王伯通这一班人杀退,与辛天雄突出重围,精精儿已知今日难以讨好,虚
晃一剑,跟着王龙客退走。
  韩芷芬扬声叫道:“爹爹,就是这位夏姑娘。”韩湛道:“多承夏姑娘相助,咱们外面
再叙。”
  铁摩勒、韩芷芬二人被王燕羽、石家兄弟等围住,尚未能突破包围,夏凌霜走过去道:
“小妹妹,那晚我错疑你了。”运剑如风,替她杀退了石家兄弟,王燕羽怒道:“我哥哥好
心对你,你却将我兄妹当作仇人!”侧身一剑挡开了铁摩勒的朴刀,横掌就向她当胸劈下。
这一招对铁摩勒是虚,对夏凌霜是实,当真是很辣非常.
  夏凌霜喝道:“撒手。”一招“春云乍展”,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寒光,倏的刺到了王
燕羽持剑的手腕,她也是剑掌兼施,虚实并用,正是以毒攻毒,解招还招的绝妙手法,而且
她的武功较王燕羽又要胜过一筹,虽然掌击乃是虚招,但那一掌向王燕羽顶门拍下,有如奔
雳骇电,声势也极是骇人。王燕羽究竟临场经验较少,一时间分不出究竟是剑实掌虚,还是
剑虚掌实,说时迟,那时快,但听到“唰”的一声,陡然间只觉得手腕上好似被利针刺了一
下,王燕羽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短剑登时脱手飞出,铁摩勒一刀斫去,她早已溜进了
花树丛中。低头一看,手腕上有三点红点,幸喜只是戳伤了一点点表皮。
  铁摩勒叫道:“可惜,可惜!”他哪里知道夏凌霜乃是手下留情,要不然,若是剑招用
实,王燕羽的一只手早已断了。
  车迟笑道:“褚老大,我的朋友都要走啦,剩下我一个人打架没什么意思,我也要失陪
啦!”蓦地一个转身,将两个正在问他攻击的盗魁拉着,反手一推,送到了褚遂的跟前。褚
遂的大擒拿手已经发出,双手一抓,恰恰抓着这两个人,只痛得他们杀猪般似的大声叫喊,
气得褚遂七窍生烟,连忙松手,那酒丐车迟早已与韩湛他们会合,杀出去了。王伯通暗通安
禄山之事被揭发后,不但邀请来的贺客散了十之七八,连他的党羽也已有一半离心,还剩下
的那班忠心于他的死党,见敌人如此厉害,王伯通和精精儿都不敢去追,他们也就只是虚张
声势,吆喝一番。不消片刻,韩湛这一干人便已闯出了龙眠谷。
  韩湛一看,后面已然没有追兵,哈哈笑道:“这一仗虽然没有获得全胜,亦已令得王伯
通众叛亲离,绿林豪杰,想来也不会再受他们父子之骗了!”
  车迟忽然走近夏凌霜身边,摇头晃脑的向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喷喷赞道:“好一位美
貌的姑娘;真像冷女侠当年!”他说话之际,酒意薰人,夏凌霜不太高兴,心里又在暗暗奇
怪:“这臭叫化怎么知道我的来历?”
  车迟解下葫芦,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我叫酒丐车迟,夏姑娘想必听得令堂说过?”
夏凌霜道:“没听说过。”车运碰了一个钉子,哈哈一笑,似乎想说什么话却没说出来,只
好用笑来掩饰窘态。
  南霁云为了免至场面尴尬,说道:“夏姑娘,今晚多承相助,这厢道谢了。”
  夏凌霜道:“你这个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谢什么?你护送我的段叔叔,我也还未曾向你
多谢呢。”南霁云也碰了她一个软钉子,但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因为夏凌霜虽然是责备他,
但语气之中,显然已是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夏凌霜道:“摩勒,你刚才说到段叔叔要往凉州玉树山清虚观,为的何事?”铁摩勒在
路上已把那日在飞虎山发生的事情说了一半,这时便续下去道:“是空空儿请他们夫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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