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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洗剑录

_43 梁羽生(当代)
  云壁醒来之后,唐努珠穆当然不好意思再抱着她了,她离开了唐努珠穆的怀抱,又
冷又饿,身体渐渐发抖,唐努珠穆道:
  “我捉到一条河鳗,这里无法举火,你忍着点儿,把它生吃了吧。”云壁颤声说道:
“我,我不敢。”
  唐努珠穆笑道:“你闭了眼睛,捏着鼻子。”他将那条河鳗一片片撕开,送进云壁
口中,让她慢慢咀嚼。河鳗功能补气行血,云壁虽然觉得腥味难受,但饿不择食,也只
好闭着眼睛,把它生食了,腹中一饱,精力渐渐恢复,便觉得暖和了许多,只是衣裳全
湿,怪不好受。
  云壁张开眼睛,见那条河鳗已只剩下一堆鱼骨,歉然说道:
  “你怎么不吃一点儿,全都给我了。”唐努珠穆道:“我不饿。”其实他也感到腹
中饥饿,只是他内功深湛,却还可以勉强支持得住。
  唐努珠穆留心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除了冰雪和石头之
外,什么都没有。唐努珠穆暗暗吃惊,心想:“可到哪里去找食物充饥?还有壁妹的衣
裳也要替换。”他知道河中有鱼,但他刚刚脱险,思之犹有余悸,且又已是力竭精疲,
怎敢再跳进冰河冒险?
  正在心里发慌的时候,忽听得一缕箫声,隐隐约约的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音细而
清,抑扬顿挫,十分动听。云壁精神一爽。说道:“你听,有人吹箫,说不定这里有人
家呢!”
  唐努珠穆却不由得吃了一惊,这箫声远远传来,却听得清清楚楚,显然这人的内功
非比寻常。这也还罢了,更令得唐努珠穆惊奇的是,那人所吹奏的曲子,正是唐努珠穆
在灵鹫峰上所曾经听过的,那白裘少年临走时所吹过的那支。
  唐努珠穆暗自寻思:“想不到这神秘少年也在这儿,却不知华姑娘是否也给他带到
此间来了?”随又想道:“这少年不知是友是敌?虽然从种种迹象看来,他对华姑娘是
尽心看护,应该是个好人,但究竟江未摸清他的底细,人心难测,总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何况他又是和天魔教的副教主同在一起,我若贸贸然去求他们相助,倘若他们忽然翻脸,
汇师兄不在这儿,我的气力又未曾恢复,决计不是他们对手,我吃亏不打紧,只怕还要
连累了云姑娘。”
  云壁道:“穆哥,你在想些什么?这里若有人家,那咱们就是绝处逢生了,你还不
高兴吗?”唐努珠穆道:“壁妹,那边有个岩洞,你躲进洞里,等我回来。我要看清楚
是甚人家,才放心让你也去。”云壁笑道,“我的衣裳里外全都湿了,这个样子怎好去
见生人?你叫我去我都不去呢。你至紧要给我借一套衣裳回来。”
  唐努珠穆陪云壁进入岩洞,洞里倒很洁净,只是风从洞口吹人,风势很大,唐努珠
穆道:“壁妹,你觉得好些吗!冷不冷?”云壁盘膝打坐,笑道:“我吃了那条河鳗,
暖和多了,我正想吹干我的衣裳。穆哥,你没有吃过东西:我倒是担心你跑不动呢。”
  唐努珠穆笑道:“你顾虑得是,那么我也先练一会功吧。免得半路晕倒,你在这里
空等。可就要干着急了。”其实唐努珠穆功力深厚,即算绝食几天,他也还禁受得起,
“不过,他要提防意外,却不能不先恢复几分功力。
  金世遗传给他的内功甚是神奇、尤其在他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天心石是热性最烈的
药物,与他本身的内功结合,早已练成了一股纯阳之气。他盘膝而坐,默运玄功、不消
多久,头顶上就似有一个蒸笼一般,散发出热腾腾的白气。衣裳渐渐干了,虽然还是感
觉饥饿,但已远远不似刚才的难受,功力也恢复了几分。云壁在旁,好生羡慕。
  唐努珠穆活动活动了手足,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这时已是
午夜时分,白雪皑皑,映着月光,周围景物,似是蒙了一层薄雾轻纱,虽然隐约朦胧,
却也可以看见。唐努珠穆在雪地上施展轻功,过了一个山拗,地气似乎暖和许多,前面
有十几株树木,再过一会,树木后面的房屋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这一排房屋倚山修建,气势不凡,屋顶所愉的全是琉璃瓦,在明月积雪之下,更显
得金碧辉煌。唐努珠穆暗暗纳罕,寻思:
  “这少年不知什么来历,真是古怪得紧!在灵鹫峰上他独住冰屋,在这里却又有王
宫一般的屋宇。我且先摸一摸他的底细再说。”
  萧声再起,唐努珠穆虽然不甚通晓音律,也听得出那是一支哀怨缠绵的曲子,心想:
“这少年有什么心事?莫非他是为华姑娘起了相思?”这箫声等于给他引路,当下唐努
珠穆施展绝顶轻功,飞进了围墙,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吹箫人的所在。
  那座房子的后面有一棵大树,虽然枝叶光秃秃的,但也还可以藏身。唐努珠穆躲在
树上,往下一瞧,不觉愕然!
  只见吹箫的竟然是个女子,这时她正在放下玉箫,曼声吟道:“非关借别为怜才,
几度红笺手自裁,湖海有心随颖士,风情近日迫方回:无多掩幔留香住,依旧窥人有燕
来,自古同心终不懈,罗浮冢树至今哀。”这是当代诗人黄仲则的一首名诗,唐努珠穆
习过汉学,虽不甚精,也约略听得懂那诗中之意,诗中说的是一个痴情女子,一心要追
随他的心上人;但却终于不能不分离。诗人怀念他的红颜知己,盼望她旧燕归来,可是
却只怕未必能如所愿了。
  唐努珠穆心头一震,看了又看,尽管这女子改了服装,狙从声音笑貌,却仍然可以
认得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灵鹫峰上所见的少年,连她手中所持的那支玉箫也是一模
一样。
  唐努珠穆刚从一个恶梦中醒来,如今又似坠进一个恍惚迷离的梦境中了:“想不到
‘他’、‘他’竟然是个女子!”
  要知唐努珠穆为了他妹妹的缘故,也似江海天一样,希望华云碧另缔良缘,而那灵
鹫峰上的少年,正是他们希望之所寄,那少年救了华云碧,要是他们二人爱上,那也正
是顺理成章之事,江海天的难题也就可以不解自解了。哪知他们想得很美,却不料那
“少年”竟是女儿身!唐努珠穆不禁茫然若失,几乎从树上掉下来。
  这意外的发现令得唐努珠穆心神不定,一时间不知是进去见她的好还是就此走开。
那女子放下玉箫,叫道:“玛依!”一个侍女从里间揭帘而出,笑道:“小姐,你深夜
不睡,还是在为那位华姑娘操心么?”唐努珠穆恍然大悟,这才想到那一首诗所说的那
个痴情女子,与华云碧目前的情况正是甚为相似。那女子凄然说道:“华姑娘是很可怜,
但天下可怜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个。”
  那侍女道:“嗯,小姐,我知道你也有着心事。公主怎么样了?”那女子道:“我
正在等待她的消息,说不定等下会有人来。
  玛依,我不方便走开,你给我去一趟。”那侍女道:“请小姐吩咐。”那女子道:
“你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可不许惊动他们。”
  那侍女道:“我知道。要是他们醒了?”那女子道:“你偷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回
来告诉我。”那侍女“扑哧”一笑,说道:
  “这样的妙事,亏小姐想得出,将来可不知道华姑娘是埋怨你呢,还是感激你呢?”
那女子笑道:“你要知道,那就快些儿去看看他们的动静吧。”
  唐努珠穆听了,疑云骤起,不禁暗自寻思:“她用的是‘他们’二字,其中有一个
已知道是华姑娘了,可不知道另外一个却又是谁了?”好奇之心大起。待那侍女走了一
段路,他就从树上下来,悄悄的跟在她的后面。
  唐努珠穆怕她发现,不敢走得太近。只见那侍女穿过回廊,绕过假山,走到了园子
当中的一个小湖旁边,停下了脚步。这小湖是人工开辟出来的,湖中有个小岛,岛上有
间屋子。湖上有浮冰片片,但却也有朵朵青莲。那是一种异种莲花;在冰天雪地之中也
能开放的。
  冰湖之中青莲盛开,倒是一种罕见的奇景。但唐努珠穆却是无心观赏,只是想道:
“既没有船,也没有桥,可怎么过去?
  华姑娘想必就是被囚在那间屋子里面了。那女子将她囚在这儿,自是防备她逃走的,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在灵鹫峰上,她对华姑娘小心看护,到了这儿,却又似敌人一般
防范,真是古怪透顶、令人莫解。”
  心念未已,只见那侍女掏出一条绳索,振臂一挥。呼的一声,那条绳索横过湖面,
索端有个尖钩,钩着了对面的一棵树。
  那侍女将绳索的另一端在这边的一端树上打了个结,手攀绳索,捷若猿猴,很快的
就到了对岸。唐努珠穆心道:“这侍女的武功倒也不弱。”那侍女一到对岸,就把绳索
收回去了。那条绳索本来是在树上打了个结的,那侍女的手法甚为奇妙,到了那边,只
见她将绳子轻轻二抖,结子便即解开,长虹一般的掣了回去。
  湖面虽然不是十分宽广,但从岸边到那小岛,也有六七丈宽,唐努珠穆即算功力恢
复,也不能一跃而过,何况他现在由于饥饿的缘故,气力只及原来的三成?这时那侍女
已走到那座屋子门前,她根本不知后面有人,毫无警戒,全神贯注的将耳朵贴着窗子偷
听。唐努珠穆暮地得了个主意,折下两枝树枝,先把一枝抛进湖中,立即腾身飞起,在
半空中打了个筋斗,落下来时,脚尖正点着那枝树枝。
  唐努珠穆仗着超妙的轻功,脚尖一点树枝,鞋底未湿,身形已是迅又掠起,再抛下
第二枝树枝。原来他是怕湖商的浮冰太薄,难以借力,故而改用树枝垫脚的,这两枝树
枝就等于两块踏板,唐努珠穆两个起落,使飞过了这六七丈宽的湖面。当他第二次跃起,
人在半空,脚尖尚未着地之时,便听得屋内传出一个惊喜交集的女子的声音,叠声叫道:
“海哥,海哥!”正是华云碧的声音,这虽在唐努珠穆意料之中,也自好生欢喜,心想:
“这次终于找着华姑娘了。”
  那侍女全神贯注的偷听屋内的动静,唐努珠穆差不多走近她的身边,她才蓦然发觉,
还未曾叫得出声,唐努珠穆出手如电,已是迅即以“隔空点穴”的功夫,点了她的穴道。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带着苦涩味道的男子声音说道:“我是云琼,华姑娘,你还
认得我么?”华云碧“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怎么是你?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是在
做梦么?你又是怎么到了这几来的?”敢情是云琼已醒了多时,而华云碧则刚刚才醒。
云琼大约是因为浸在冰河之中,为时过久,说话带着重伤风的鼻音,因而就显得有些苦
涩的味道。不过,也许是因为华云碧一醒来就将他错认作江海天,他感到满不是味儿。
  华云碧在这屋内那是唐努珠穆早已料到了的。但云琼也在这儿,却是大大出乎他的
意料之外了!这一瞬间,他也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云琼道:“只怕这真是一个荒唐的怪梦,我分明记得我是掉进冰河了的,糊里糊涂
的一觉醒来,我就躺在这里了。奇怪的是我的衣裳已换了套干的,你又在这儿,我以为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原来你也一点不知!华姑娘,我不是有心闯进你的屋子的。”
  华云碧道:“这并不是我的屋子,咦,这么看来咱们都是受了人家的摆布了。”云
琼道:“你打开门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过了一会,他自己在自言自语道:“奇怪,
这房子是没有门的。”
  这是一间十分坚固的石屋,里外都找不到门台唐努珠穆心想:”敢情这又是像灵鹫
峰上的那间冰屋一样,是要从地道进去的。”他本待出声叫唤,但听得华云碧说到那
“摆布”二字。他心中一动,却又忍着了。心想:“怪不得那侍女说她小姐,这样的恶
作居也亏她想得出,嗯,不过,这也未必是恶作剧呢。”
  忽听得华云碧说道:“我倒有点想起来了!”云琼连忙问道:
  “怎么?”华云碧道:“似乎有一个白衣姑娘是时时在我身边的!”
  云琼甚是纳罕问道,“怎么说是似乎?”华云碧道:“我一直迷迷栅糊的,也不知
过了多少时候了,似乎有许多人来看过我,有我爹爹,有仲叔叔,有你们兄妹,还有,
有江海天。”云琼笑道:“这全是梦境。”
  华云碧道:“不错,那白衣姑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说这是梦境!唉,我是像在做
着无休无止的梦,什么都弄糊涂了。是梦是幻?是假是真?我都已不能分辨,那白衣姑
娘到底是真人还是幻影,我也不敢断定,所以只能加上‘似乎’二字。”
  她忽地“哎哟”一声叫了起来,云琼吓了=跳,原来是她用力咬了一咬自己的指头,
说道:“很痛,很痛,现在大约不是梦了!”
  云琼道:“你的爹爹,你的海哥,这些人都是你梦中所见的幻影,唯有那个白衣姑
娘,我看一定是个真人,就是她救了你的。”华云碧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我还
想起了,她曾经对我说过好些话。”云琼连忙问道,“你还记得她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在这瞬间,华云碧又是悠然存思,茫然若梦,似乎根本听不见云琼问她什么,云琼
一时急了,也顾不得冒昧,不自觉的便摇了摇她的手臂,说道:“华姑娘,你怎么啦?”
  房中有时红灿,用玻璃的灯笼罩住,烛光吐艳,华云碧的双颊也显得一片晕红,她
忽地似是在梦中醒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爹爹和海天他们都是幻影?”云凉笑道:
“因为这半个月未,我天天都和他们在一起。”华云碧似喜似惊,说道:“你和他们在
一起的?嗯,他们怎么啦?”云琼道:“说来话长——”正待将所经历的事情细说。华
云碧忽又露出恍惚迷离的神气,说道:“你说是幻影,怎么就似不久之前。我分明听得
海天在大声叫我,那好像不是梦?”
  云琼道:“那的确不是梦。我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也不知我自己昏迷了多少时
候,但最近的事情我还是记得的,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你的爹爹和江海天曾经上
过灵鹫峰,他们怀疑你在那灵鹫峰上。敢情这是真的,你是在灵鹫峰上听到江海天的声
音了!”
  华云碧道,“你们怎会到那儿来的?那灵鹫峰在什么地方?”云琼道:“我和海天
他们一同到昆布兰国来的,我听说那灵鹫峰是在昆布兰国与马萨儿国交界的地方……”
华云碧忽又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了,江海天他是要往昆布兰国去看他的莲妹的。”
声调苍凉,唐努珠穆在外面偷听,虽然看不到她,也想象得出,她这时候一定是一脸失
望的神情。但唐努珠穆也在奇怪:“她怎么会知道的?”
  唐努珠穆心念未已,只听得云琼已是将他心里想问的说话问了出来:“你是怎么知
直的?”
  华云碧目中蕴着泪光,哽咽说道:“海哥的心上只有他的莲妹,这是我早已知道的
了。”云琼想问的乃是她怎么知道谷中莲现在昆布兰国,却不料华云碧答非所问,吐露
了她心底的哀伤。
  云琼呆了一呆,顿时间也给触动了愁怀,只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华云碧一瞧,
只见云琼眼角也蕴有泪珠,更增伤感,不觉问道:“你是陪伴海天去寻谷中莲的吗?”
云琼涩声说道:“不,我和妹妹都是来找寻你的。我、我早已是不想再见谷中莲了。”
华云碧眼泪滴了下来,低声说道:“多谢。我只道这世上除了我爹爹之外,已是无人再
记得我了。”
  流泪眼观流泪眼,伤心人对伤心人,这刹那间,两人都是同样心情激动。云琼不知
不觉的又握着了她的手,说道:“一棵草有一滴露珠,一把锁有一把锁匙,天地万物都
是各自有各自的缘份,如今我是懂得了。你或许也会知道、我曾经对谷中莲有过深深的
倾慕,不瞒你说,当我知道她心上另有了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曾经是很难过的,但现在
我却是为他们高兴了,要是他们都感到幸福,我也就感到幸福了。”云琼是为了安慰华
云碧,也是为了安慰自己,但这却也是他心中不知想了多少遍的说话,说来端的真情流
露,诚挚感人。
  这刹那间,华云碧宛如受了当头棒喝,心中虽然还是难过,但却豁然“悟”了。本
来这种感情的“死结”,是最难解开的,巧的是云琼和她正是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心情,
说出的话来,也就格外能够听得入耳,钻进了她的心灵深处。
  华云碧泪如雨下,也不自觉的紧紧握着云琼的手说道:“多谢你指点迷津,你瞧。
我现在也很高兴了。”她满脸泪痕,但云琼却可以感觉得到,这已经是“雨过天晴”了。
阴霾布满的天空,本来是应该有一场大雨,才能使得乌云消散,恢复晴明的。
  屋外的唐努珠穆这时也忽地恍然大悟:“原来那白衣女子如此摆布,是有着这般的
深意存在。姑不论他们将来如何,最少他们现在已是并不孤独了,在感情软弱的时刻,
最需要同病相怜的人互相安慰,他们的苦恼,也必将大大消减了。”
  唐努珠穆初来的时候,本是想与他们见面的。此际他明白了那白衣女子的用心,反
而不愿惊动他们了,他在地上拾起了那条绳索,轻轻的就离开了这间屋子。那侍女给他
所点的穴道,是过了一个时辰便可以自解的,暂时也不必理会。他用那侍女刚才用过的
方法,挥索飞过湖面,迅即回到对岸。正是:
  天下有情成眷属,姻缘凑合巧安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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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四十九回 接花移木施妙计 变容易貌出奇谋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四十九回 接花移木施妙计 变容易貌出奇谋   唐努珠穆暗自想道:“这女子救了华云碧,又救了云琼,想来决计不是坏人的了。
看她这番布置,心地倒还真不错呢!”这时已是过了午夜的时分,唐努珠穆心想那女子
要等待她侍女的回音,大约还未曾入睡,就决意去敲门求见。忽听得有野兽的嚎叫,唐
努珠穆认得是金毛狡的吼声,心中微微一凛:“我倒忘记了那天魔教的厉副教主也在这
儿了。”他并非害怕金毛撞,但因对厉复生还是有所疑忌,遂又改了主意:“还是再看
一看再说。”
  当下,他仍然施展超卓的轻功,蛇行兔伏,借物障形,折回原路。刚绕过了花园当
中的一座假山,忽见有个汉子迎面而来,自言自语,嘀嘀咕咕,“这畜牲三更半夜才来,
倒要我来服侍它。胃口也真大,吃了两只兔子还不够,好在厨房有现成的牛肉,就让它
享享福吧。”
  唐奴珠穆正自饥饿,闻得肉香四溢,敢情那牛肉还是刚烤熟的,不禁馋涎欲滴,心
里暗笑:“来得正好!”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一点就点倒了那条大汉,抢了他手
上的牛肉。
  牛肉果然还是热气腾腾,唐努珠穆心想:“是了,那女子说过,今晚可能有客人来
到,厨房里给客人们准备了许多食物,这汉子贪懒,私自拿了两斤烤牛肉去喂金毛狡。”
  这是西藏一种野牛的腿肉,倒是甚为鲜美,比普通的牛肉还要好吃。唐努珠穆吃得
津律有味,一片不留。只觉比他在王宫里所享受过的那些珍肴美味,还要胜过百倍,吃
完之后,吮吮舌头,不禁哑然失笑:“我以一国之主的身份,想下到今晚竟与畜牲争食。”
  唐努珠穆吃饱之后,精神大振,心想:“即算那厉复生与我作对,我也足可应付他
了。”那一大块牛肉吃完,他也已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仍然跳上那棵大树,居高临下,
偷看房中情景。
  厉复生果然是在房中和那白衣女子说话,只听得他哈哈笑道:“你倒善于替人撮合
婚缘!”那女子道:“成不成还要往后瞧呢严厉复生道:“真不知那姓江的小于有什么
好处,这些女孩子都对他这样痴情。”那女于噗嗤一笑,说道:“你是为了他师父的缘
故才这样恨他吧?”厉复生道:“那位华姑娘也真可怜。”他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
愿提起金世遗和厉胜男的旧事。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将心比心,我就是觉得华姑娘着实可怜,这才多管闲事
的。”厉复生道:“你可知道那男子是谁?”
  那女子刚刚叹过口气,听他这么一问,不禁又笑了起来,说道:“你当我是糊里糊
涂,乱点鸳鸯谱的吗?我当然是早已打听得清楚的了。那男子是水云庄庄主云召的儿子,
你不知道那云召还是我爹爹生前的好朋友呢!”
  唐努珠穆暗暗欢喜:“原来她的师门与云庄主颇有渊源,怪不得她对云琼那么好,
救了他的性命,又为他撮合良缘。她若是知道我与云琼的妹妹同来,想必也是会欢迎的。”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女子又在笑道:“厉叔叔,你可也要我给你做媒么?”厉复生
面上一红,说道:“玉姑娘,你说笑了。”那女子“噗睦”一笑,小指头在脸上一羞,
说道:“厉叔叔你何必瞒我,你敢说你对卡兰妮姑姑,不是一心一意的想着她么?”
  卡兰妮乃是天魔教主的小名,厉复生痴恋天魔教主之事,武林中人早已耳语相传,
但唐努珠穆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心中暗暗诧异,又暗暗好笑:“厉复生虽然已有二十多
岁,但行事还似天真未凿的小孩;天魔教主不但年纪比他大,而且精明、老练。
  狠辣、样样都与厉复生截然不同。任谁都不能想象这两个人可以配成一对,但厉复
生却居然会爱上了她,爱情这个东西也真是难以思议的了。”
  厉复生满脸尴尬的神色,他本来长得像个女子,这一来更显得忸怩万状,活像个害
羞的闺女。那女子笑道:“厉叔叔,你这次帮了我的大忙,我也该帮帮你的忙,我给你
做媒好吗?”
  厉复生忽地叹了口气,说道:“玉姑娘,没有用的。她,她何尝不知道我的心事,
但她说是将我当作她的弟弟……咳,我不知道该如何讨她欢心。我怕、怕她上了姓文那
个骗子的当。”
  那女子笑道,“不会的,卡兰妮姑姑的心事,我倒知道不少。
  她要振兴天魔教,想借重文廷壁之力而已。文廷壁人品之坏,她是早就知道的了。
我看,她真正欢喜的还是你。”
  厉复生脸上更红,过了半晌,却又叹口气道:“她喜怒难测,她也不愿意别人知道
我和她的事情。玉姑娘,多谢你的好意,但你还是不要、不要……”
  那女子笑道:“你又在想,又不敢要我做媒。好吧,那你就自己去进行吧。我教你
一个法儿,你送一件她最喜欢的东西给她,她一高兴——”厉复生忙道:“你可知道她
最喜欢什么?”那女子道:“我知道她最爱惜自己的红颜,生怕红颜老去。”
  厉复生眼睛一亮,说道:“你肯送我一朵‘雪里红妆’吗?
  不满你说,我上灵鹫峰来,本就是想采一朵送她的。但这是你的东西,这奇花又极
为难得,我就不敢开口了。”
  那女子笑道:“你不说我本来也要送你的。这次幸运得很,那三色奇花一开就是三
朵,我哥哥要了一朵,我还有两朵呢。嗯,说到我的哥哥,我却又有点担心了,不知他
这次事情能不能顺利?”厉复生道:“一定会顺利的,我已把一头金毛狡借给他了。”
那女子道:“金毛狡听他的话吗?”厉复生道:“金毛狡极有灵性,我当着你哥哥的面,
吩咐了它,它一定会听话的。你哥哥有了‘雪里红妆’,又有金毛狡听他使唤,何愁好
事不成?”
  唐努珠穆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但从他们谈话之中,却可以知道这女子和天
魔教主甚为亲近,对她的来历更是感到神秘莫恻。
  那女子笑道:“好,但愿如你所言。我也祝你好事能谐,这朵‘雪里红妆’你拿去
吧。”厉复生喜孜孜的接过了那朵三色奇花,便即向那女子告辞。那女子独倚窗前、看
厉复生的背影去得远了,自言自语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
过姻缘。现在,就只剩下华姑娘和云公子这对不知如何了。咦,玛依这丫头去了这么久,
怎地还不见回来?”
  唐努珠穆正待下来以礼求见,忽听得金毛狡吼声又起,且是向着这方向而来,刚自
想道:“厉复生怎的去而复回?”心念未已,只见一头金毛狡已是如飞而至,驮着一男
一女,这才知道是另一头金毛狡,另外两个人。
  那女子大喜叫道:“哥哥,你们来啦!公主,你受惊了。”这男子是那女子的哥哥,
唐努珠穆早已猜想得到,但听得那女子称呼后来的这个女子做“公主”,却是大感惊奇。
此地是昆布兰国国土,那么当然是昆布兰国的公主了,一国的公主,三更半夜,和一个
男子私自逃到这荒谷的怪屋来,当真是难以思议的奇事。
  那公主笑道:“这头异兽跑得真快,就似腾云驾雾一般。一眨跟问就把那些追兵都
扔在背后了。”那男子拍拍金毛狡的背脊,说道:“今晚多亏你了,你自去饱餐一顿,
再跟你的主人走吧。”遣走了金毛狡,接着问他的妹妹道:“我们来的时候刚刚碰到厉
副教主离开,他为何这样匆匆就走?”那女子笑道:“他也像你一样,赶着要把一朵
‘雪里红妆’送给他的意中人呢。”
  那男子哈哈笑道:“我那朵‘雪里红妆’可是送给一个我们所最讨厌的人!”那女
子诧道:“原来你不是送结公主?”那男子道:“是送给看守公主的那个妖婆。不过,
也幸亏送了她这份厚礼,她才准许我见公主一面。”
  三人在屋内坐定之后,那公主吁了口气,说道:“好险,要是今晚你哥哥不来救我,
明天我就要给他们迫嫁了。”那男子道:
  “尼泊尔那暴君被他的百姓推下了宝座,却逃到了咱们国中,还想兴风作浪呢,”
  那女子道:“公主,原来国王是要迫你嫁给那尼泊尔王子?”那公主道:“不错,
那废王义子二人带了许多武士到来,我哥哥和他们订了盟约,他们先帮昆布兰吞并马萨
儿国,然后我哥哥帮他复位。”唐努珠穆听了暗暗吃惊:“想不到还有这样阴谋!”
  那女子道:“厄泊尔情形如何,公主可有所闻?继位的新王不知是谁?”公主笑道:
“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是闷恹恹的,对什么都失了兴趣,哪有心情打听尼泊尔的情形?
好妹子,你为何要知道新王是谁?”
  那女子低声说道:“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汉人?”公主笑道:
  “哪有这样的怪事,一定不会是的!倘使真是汉人做了尼泊尔的新玉,宫中早就当
作新鲜事儿到处谈讲了,还用得着我打听吗?”那男子道:“妹妹,你可是又在想念唐
加源了?”公主道:“唐加源是谁?”
  那男子道:“是唐经天和冰川天女的儿子,冰川天女本是尼泊尔的公主。唐加源三
年前到了尼泊尔,听说尼泊尔百姓这次推翻暴君,就是唐加源首先发难的。三年前他路
过此地,妹妹曾与他有一面之缘,自从见了一次面后,妹妹就忘不了他了。”
  那女子颊上现出一片红晕,嗔道:“我只是关心一个朋友,你却拿来取笑了。”她
哥哥笑道:“公主说得有理,尼泊尔的新王绝不会是唐加源,那你就可以放心了。”
  那女子笑道:“哥哥,咱们这里来了一个客人,你一向也很惦记他的,你可猜得到
是谁?”那男子笑道:“我最怕猜哑谜,还是你说出来吧,是谁?”那女子道:“是水
云庄的少庄主云琼,那年你奉爹爹之命,到水云庄去拜见云老前辈,回来之后不是常常
和我提及那云少庄主么?”那男子笑道:“我本来是给你做媒的,但你已另有了意中人,
我只好不提了。”
  那女子笑道:“你怎也猜想不到,这回却是我给他做媒呢。”那男子道:“这是怎
么回事?云琼怎地会到此问,你给他做媒,那女的又是谁?”他妹妹道:“云琼陷入冰
河,我将他救了起来。
  现在我将他放在华姑娘的房里。”那男子道:“华姑娘已经好了么?”
  那女的道:“我昨天已将她从山上搬到此地,按照解药的疗效来说,她今晚应该清
醒,这次清醒之后,寒毒就不会再发了。
  她一醒来,就发现云琼在她身边,不知该多诧异呢!”说着咕咕地笑了起来,甚是
得意。
  她哥哥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荒唐了!”那女的道:“华姑娘
也真可怜,这几日我一直在床前看护她,听得她在梦中的诣语,还是忘记不了那姓江的
小子。但从她的檐语听来,那姓江的小子却又只知道马萨儿国的公主呢。我就是见她可
怜,宁愿给你说我荒唐,我也要试一试做这个媒了。”
  那公主不知道云琼、华姑娘这些人是谁,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地诧道:“你说的
是马萨儿国那位汉名叫做谷中莲的公主吗?”那女子道:“不错,公主,我正想问你,
那位马萨儿国的公主现在是如何了?”
  唐努珠穆听他们谈及自己的妹妹,格外留神。那公主道:
  “我哥哥意图将她作为人质,不战而屈马萨儿国之兵,起初将她囚在冷宫,后来给
我爷爷知道了,不知怎的,他老人家对这位公主是非常怜惜,亲自打开了冷宫,将她放
了出来、还认她作孙女儿呢。我哥哥没有办法,只能严加防范,除了不许她走出宫外,
在宫里头倒是准她随意行动的。”
  唐努珠穆心头大震:“如此说来,妹妹是已给他们捉住了。”同时又觉得奇怪,
“昆布兰国的太上皇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妹妹武功不弱,她既能自由行动,又何以逃不
出来?难道他们国中也有一个像宝象法师那样的能人?”
  只听得那公主又道:“我曾和这位马萨儿国的公主见过面,谈得甚是投机,我爷爷
认她作孙女儿,我也和她认了姐妹呢。她曾托我偷偷给她带个消息给她的哥哥——马萨
儿国的国王,可是她却不知我也是被哥哥软禁,处境比她更不自由。当时我不敢答应,
如今我已经出来了,倒想为她送一个口信了。”那男子笑道:“这还不容易吗?我骑金
毛狡去,明天就可以到马萨儿园的京城。”
  唐努珠穆暗暗好笑:“我早已经来了。”正要下去,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急促尖
锐的角声,有人叫道:“有贼人偷进园子,快来捉贼!”原来被唐努珠穆抢了牛肉,点
了穴道的那个人,已给巡夜的仆人发现。
  唐努珠穆叫道:“我不是……”一个“贼”字还来说得出口,只听得金毛狡一声大
吼,带起了一股狂风,已是扑上树来。唐努珠穆只得一掌拍出,金毛狡虽然厉害,却怎
敌得他的神力,唐努珠穆不想伤害它,只用了五六分气力,只一掌就把它打了下去,但
金毛狡的前爪亦已撕破了他的裤管。
  唐努珠穆一跃而下,立足未稳,说时迟,那时快,屋内那男子早已扑来,五指如钩,
向唐努珠穆搂头便抓!这一抓劲道十足,唐努珠穆以小星掌力拨开,因他未用全力,这
一抓虽是拨开。手腕亦已隐隐作痛。心头微凛:“这人的本领大是不弱。”
  那男子喝道:“你想把公主再抢回去,万万不能!”
  原来他以为唐努珠穆乃是本国国王派来的武士,立即一个“双撞掌”推出,他是在
冰峰上练的内功,掌风发出、寒意袭人。
  唐努珠穆不敢怠慢,还了一掌,这一掌用到了八成功力,恰到好处,将那男子震得
连退三步,却未跌到。
  唐努珠穆连忙叫道:“我不是来抢你的公主的,我是马萨儿国的国王!我已经来了、
不用你送信了。”那男子喝道:“胡说八道,马萨儿国的国王怎会来到此间?”竟然不
信,又是一抓抓来!
  那昆布兰国的公主忽地叫道:“大哥住手,快快赂罪!”那男子正要一抓抓下,闻
语愕然,中途停止,极是尴尬,问道:
  “他当真是马萨儿国的国王么?”心里仍是不敢相信,寻思:“公主几时见过马萨
儿国的国王?她怎么知道?”只见公主已是轻移莲步,走上前来,盈盈下拜。那男子这
才慌忙施札,说道:“不知陛下驾临,多有冒犯了。”
  唐努珠穆微微一笑,双拳一拱,作个手势,向上一托,说道:“我冒昧登门,失礼
无仪,还得请你们不要见怪呢。实不相瞒,我是落难求援之人,并非以国王的身份来的。
咱们只宜叙宾主之谊,决不可行君臣之札,过份客气,那就反而见外了。请起来吧。”
他只是作势欲扶,井没有触着那男子的身体,那男子已是觉得一股大力将他托了起来,
公主也是柳腰微弯,便给那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拜不下去。那男子乃是行家,这一来更
是惊奇不已:“想不到一个国王,竟然有此绝世神功。”
  唐努珠穆笑道:“公主可是觉得我好生面熟么?”那公主笑道:“正是呢,陛下和
御妹简直是一模一样。”那男子这才明白,公主原来是由于唐努珠穆兄妹的相貌相同,
断定他是马萨儿国的国王的。
  那白衣女子也走了出来,就似公主刚才模样,目不转睛的打量唐努珠穆。唐努珠穆
笑道:“想不到咱们又在此处相逢,多谢你救了我的两个朋友。”
  那女子道:“啊,原来你就是和江海天昨日同上灵鹫峰的那个人。”忽地想起他是
国王身份,“你”“我”相称,大是不敬,连忙改了称呼,一施礼,说道:“昨日多有
不知,还请陛下恕罪。”唐努珠穆重施故技。以无形罡气阻止她下拜,笑道:“你肯招
待我这个不速之客,我已是感激不尽。要是你们不嫌弃的后,把我当作朋友如何?我名
叫唐努珠穆,我妹妹叫谷中莲,什么陛下御妹的称号,都请收起来吧,那些称呼不是大
俗气了吗?”
  那些仆人这时方始赶到,有一个带着几分傻气的冒冒失失就叫起来道:“贼人在这
里了!”那女子喝道:“别胡说,这位是,是……我们的朋友。你们退下去吧。”唐努
珠穆笑道:“这就对了,多谢你们将我当作朋友。”
  这对兄妹和昆市兰国的公主见唐努珠穆言语谦和,举止洒脱,丝毫没有国王的架子,
大家都很高兴。昆布兰国的公主笑道,“我现在也不是公主了,我名叫罗梦娜。”那男
的道:“我名叫玉昆仑。我妹妹叫玉玲珑。”这两个名字甚是特别,唐努珠穆忽地心头
一动,问道:“有一位武林前辈,人称昆仑隐侠的玉鸣珂,不知可是玉兄的本家么?”
玉昆仑怔了一怔,道:“正是家父。陛下如何知道?”
  唐努珠穆笑道:“小弟做这国王,不过是最近的事,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在此之前
一直是跟家师学艺,勉强算得是武林中人。”玉昆仑道:“令师是——”唐努珠穆道:
“我跟江海天是同寸个师父,玉姑娘想必知道是谁了。”玉玲珑大为惊诧,说道“原来
金、金大侠金世遗就是陛下的师父,怪不得陛下武功如此高明。”玉玲珑在灵鹫峰骂过
江海天,连带把金世遗也嘲讽了,如今听得唐努珠穆也是金世遗的弟子,颇觉尴尬。
  唐努珠穆笑道:“彼此都是武林中人,更应该不拘礼节了,怎的你们还是以陛下相
称?”接着说道:“家师足迹遍天下,他最喜欢结识武林高士。听说令尊昔年曾与藏边
的大魔头赤神子恶斗过一场,那大魔头也败在令尊手下。家师知道这件事情,甚为钦佩,
意图结识,曾三上昆仑拜访,可惜始终没有遇上令尊。”
  玉昆仑性情直爽,说道:“既然陛下同属武林中人,不高兴我用世俗的称呼,那就
请恕僭越,叫你一声珠穆大哥吧。珠穆大哥,实不相瞒,你刚才所说那件事情,有是有
的,只是令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令师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据家父言道,赤神子那
大魔头后来也是令师与冰川天女除掉的(事详《冰川天女传》),你是金大侠的弟子,
这件事情,也就不怕对你说了。”唐努珠穆忙道:“要是不方便说,那就不说也罢。”
  其实唐努珠穆也不想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为了礼貌关系,这才提及自己的师父曾三
上昆仑,拜访玉鸣珂之事,以表示对他们父亲的尊敬。不料却惹出了玉昆仑的一段话来,
唐努珠穆本想尽快移转话题。问自己妹妹的消息的,也只好看搁一边了。
  玉玲珑已在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武林中胜负事属寻常,何况对手是那大魔头,
我爹爹输了,也不算得耻辱。”玉昆仑接着说道:“当时我爹参和赤神子一场恶斗,我
爹爹上了年纪,从清晨斗到午夜,气力渐衰,中了那魔头的赤神掌。跟看就有性命之忧,
幸亏水云庄庄主云召路过,以他的大力金刚掌相助,这才把那魔头打跑的。我爹爹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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