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在宫中有奇遇,心中想道:“虽然约好的最后时刻乃是五更,但若是事情顺利的话,
这时也该有点动静了。”不禁有点惴惴不安。
将近四更时分,忽见东边角落,有个地方起火,但却不见蛇陷箭升起。原来这个时
候,正是唐努珠穆在叶冲霄的屋子里遭遇天魔教主的时候,天魔教主的毒雾金针烈焰弹
引起一场小火,而唐努珠穆随即也就把叶冲霄救出去了,所以根本用不着发射蛇焰箭请
江海天帮忙。
江海天不见蛇焰箭升起,自是不便离开,只好耐心守候。又过了一会,忽见有几条
人影向这边走来,月光皎洁,距离虽远,江海天届高临下,却看得分明,这一行四众,
正是文廷壁、天魔教主、欧阳仲和以及他的女儿欧阳婉。
江海天见欧阳婉也在其中,心头不禁“扑通”一跳。他前日服食天心石之后,药力
发作,昏迷的那一段期间,欧阳婉曾经到来看他,而且不恰与天魔教主做对舍命维护他,
这些事情,事后谷中莲都对他说了。江海天那一缕情丝,屋然仍是飘飘荡荡,不知要系
在谁人身上,他也不会因了此事,而决定爱欧阳婉,但无论如何,欧阳婉的这番好处,
他已是永铭心里,决不能忘。
这一行人越来越近,江海天的心跳也越来越剧,他想起欧阳婉往日对他的一片深情,
再想起这一次对他的维护,几乎忍不着想出来见她一面。但他的性格虽然接受了金世遗
的一些影响,却究竟不如金世遗的易于冲动,终于还是忍住了。
这一行四众的语声已渐渐可闻,似乎正在争吵。忽听得文廷壁大声说道:“欧阳亲
家,你得拿个主意!婉姑娘接连两次胳膊向外弯,前日坏了咱们的大事,今日又袒护那
叶冲霄,以致让他兔脱,你叫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欧阳仲和道:“这野丫头年纪轻,不懂事,我带她回去;自会好好的管教她。文亲
家,请你看在亲戚份上,遮瞒一二,在国玉面前,不提此事,也就是了。”文廷壁冷笑
道:“不提此事?
欧阳亲家,你父女俩可以一走了之,我文某人可还得在这儿露面,明日在金鹰宫会
上,倘若有人问起:姓文的,听说金世遗也不是你的对手,怎么却连叶冲霄这样的后生
小子也拾摄不来?
你叫我这面于往哪里搁?”
天魔教主也冷冷说道:“欧阳先生,令媛那口毒针,侥幸未曾要了我的性命,这笔
帐我可以不必再算;但我答应了皇额娘的事情,今晚却给令媛弄坏,解铃还需系铃人,
只怕还得着落在令媛身上了。”欧阳婉怒道:“放屁,你两人本领不济,给谷中莲的哥
哥将叶冲霄放走,关我何事?”
欧阳仲和大惊失色,喝道:“野丫头,你再胡说,我就一掌毙了你。教主,亲家,
我向两位赔罪,请你们两位大人大量,别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天魔教主阴沉沉地说道:“令媛说我本领不济,那也不错。
不过,当时那小子已给文教主绊住,要不是令媛从中阻挠,我早已把那叶冲霄手到
擒来啦!”欧阳仲和忙说道:“这当然是她的错,教主,你别生气,我这儿给你赔罪啦!”
天魔教主侧身避过,冷冷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欧阳先生,你也是一位武学宗
师,咱们尽可以推开窗子说亮话。我要拿叶冲霄这小子并不困难,但要对付谷中莲兄妹
却确实是本领不济,令嫒的话并没说错。所以,我自知本领不济,这就可得要借重令媛!”
天魔教主缓缓道来,喜怒不形于色,欧阳仲和听了,可是大吃一惊,说道:“教主,
恕我不懂你的意思,她一个小丫头又济得甚事,怎说要借重于她?”
天魔教主道:“叶冲霄与谷中莲兄妹如今已是一路,令媛于叶冲霄有息,又曾维护
江海天,谷中莲对她想必也是感激的了。
嘿嘿,我只要把令媛留下,自必能把他们引来,我二人打他们不过,难道宫中这么
多人,也对付不了他们这几个小辈?
文廷壁也正是这样的心思,他估计他与天魔教主联手,大约可以对付得了谷中莲兄
妹,再加上厉复生、鲁氏兄弟等人,即算江海天也来相助对方,那也不足为惧。因此,
当务之急,只是如何将对方引来。
天魔教主说了这话,欧阳仲和未曾开口,文廷壁便哈哈笑道:“不错,这正是叫做
‘解铃还需系铃人’,欧阳亲家,你要回去,尽可自便,婉姑娘可得留下来!”欧阳仲
和变了面色,说道:“文亲家,你待把她怎地?”文廷壁冷冷说道:“也不怎地,我们
把她交给国王处置,当然,假戏真做,少不得也要令婉姑娘受点折磨!”
欧阳仲和勃然变色,愤然说道:“文先生,我那大丫头死了,你就不再顾念亲家的
情份了么?”天魔教主忽地冷传说道:“欧阳先生,你那位大小姐可是为了叶冲霄害相
思病死的啊!”
欧阳仲和气得双眼发白,颤声叫道:“你、你、你,你们太欺侮人啦!”欧阳婉道:
“爹,姐姐给他们文家的人害死了,这亲家不认也罢!咱门终南山欧阳家曾怕过谁来?”
文廷壁哈哈一笑:“婉姑娘,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自们亲戚情份已断,可休怪我无
礼了!”倏地出掌,向欧阳婉背心便抓!
欧阳婉只知道自己父亲的霹雳掌与雷神指天下无双,却不知道文廷壁更加厉害,所
以她还生怕父亲抓不破脸皮,不肯和文廷壁作对。欧阳仲和当然知道文廷壁的本领,却
是叫苦不迭。
但欧阳仲和究竟也是一大魔头、虽然明知不敌,却也不甘受辱,当下一掌拍出,大
声喝道:“婉儿快走!”
欧阳婉正在飞奔,忽觉一股大力抓来,竟是不由自己的倒退三步,文廷壁离她最少
有一丈开外,但这虚空一抓,欧阳婉已是无可抵御。就在这时,只听得“蓬”的一声,
欧阳仲和与文廷壁双掌相交,只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似乎变了位置,欧阳仲和正要
再发雷神指,文廷壁已是一指先戳过来,哈哈笑道:“欧阳亲家,得罪了!”
欧阳婉得她父亲挡了文廷壁的一掌,那股凌空抓来的力道业已移开,手脚活动,又
向前奔,天魔教主笑道:“婉姑娘,我再领教你毒针的厉害。”笑声未毕,倏地便到了
欧阳婉眼前。
这一切经过都看在江海天眼中,他心中转了好几次念头,猛地想道:“昨日你命悬
敌手,她不顾一切的来救你;如今她也是命悬敌手,你岂可置之不理?”想至此处,心
念立决,大喝一声:
“住手!”凌空一个筋斗,便从山顶上直跳下来。
这一下当真是飞将军从天而降,欧阳婉大喜如狂,叫道:
“海哥!”这个“哥”字方才出口,已给天魔教主一把扣在手腕。
江海天尸如巨鹰,凌空扑下,说时迟,那时快,天魔教主己把欧阳婉举了起来,遮
着自己的头顶,往上一挡,冷冷说道:
“好,你抓吧!”
小蓬莱山虽不根高,也有二三十丈,从这样的高处跃下,劲道自是大得惊人,这一
抓若然抓着欧阳婉的身体,只怕当场就要抓得她身体破裂。
江海天虽是武功高强,但要在半空中煞住这急坠之势,却也不能,他正是向天魔教
主扑来,眼看就要碰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危机瞬息之间,江海天双足忽地交叉踢出,左脚在右脚脚背一踏,
借着这股力道,身子拔高少许,再落下来。如此一来,急坠之势,登时大减,本来要碰
着欧阳婉的,经过这么一个转折、减速,落到地上的时候,也就离开她一丈有多了。
文廷壁一见有机可乘,趁着江海天立脚未稳,立即一掌击来,江海天反手一拍,只
觉对方的掌力似有如无,本身却被自己的掌力带动,滑出两步。心中方自警觉,文廷壁
猛地一声大喝,掌力一发无遗!
原来文廷壁老奸巨滑,深知江海天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功力大增,难以硬拼,只能
智取。他早已练成“三象归元”的邪派绝顶神功,自忖若然只守不攻,用以防身,绝不
至于给江海天一掌击倒,因而在出掌之时,一方面用了个“卸”、字诀,将对方的刚猛
之劲卸去少许,一方面缩小防御的范围,拉长双方的距离,用意就在诱发江海天的全部
掌力之后,猝然反击。这正是兵法上“避其朝锐,击其暮归”的道理。
他能够把掌力使得虚虚实实,似有如无,武学的造诣,确实算得是高明之极,倘若
对方的功力比他高出不是太多,这时定将是强弩之未,不能伤他,而只有为他所伤了。
哪知江海天的内功本来已有相当基础,即使在未服天心石之前,他已与文廷壁相差不远。
再加上三颗天心石所平添的三十年功力,内力蓄积之厚,实远远超出文廷壁意料之外。
文廷壁只道对方之势已衰,猝然反击,哪知这正是江海天将计就计,先诱发他的掌
力。双方勾心斗角,不过一瞬,陡然间文廷壁只觉对方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而且竟似
无穷无尽,前面一道劲力未逝,后面一道劲力又加上来,重重叠叠,沛然莫之能御,文
廷壁大吃一惊,连忙撤掌后跃,只觉双眼发黑,“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此时江海天若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但他急于救欧阳婉,却无暇去对付文廷壁了。
这时天魔教主抓着欧阳婉作为盾牌,又已奔出十数丈地,欧阳仲和在后面紧迫,始终没
有追上。
江海天扬声叫道:“教主我念在昔日香火之情,请你把欧阳姑娘放下,两罢甘休。
否则可休怪我不客气了!”天魔教主笑道:
“海天,你已有了谷中莲,还苦苦追欧阳姑娘作甚?”江海天大怒,身形一起,登
时如箭离弦,直射出去。
文廷壁忽地叫道:“欧阳亲家,你也该有个决断了!”江海天与欧阳仲和本是朝着
同一方向追赶天魔教主的,江海天后发先至。这时正好越过欧阳仲和的前头,离天魔教
主已不过数丈之地,欧阳仲和一声不响,忽地猛力一戳,一指戳中江海天背脊椎骨正中
的“章门穴”!
原来欧阳仲和刚才与文廷壁对了一掌一指,那一掌打得他气血翻涌,但未受内伤,
也还罢了,那一指却是点了他督脉的隐穴,这隐穴深藏体内,被对方的内力透过,当场
没有发作,日后却有性命之忧,文廷壁用的又是独门手法,除他本人之外,别人绝难解
救。
欧阳仲和也是武学行家,当然知道厉害,不过他想先把女儿救下,然后再向文廷壁
求情。哪知文廷壁已先出言威胁,欧阳仲和固然是爱女情深,但对自己的性命却更加爱
惜,一想倘若不助文廷壁对付外敌,女儿未必得救回来,自己性命也将不保,勿促之间,
哪容得他从长考虑,心念一转,便立即出指伤人。
江海天虽然知道欧阳仲和是个魔头,但他现在是为了救欧阳仲和的女儿,可说是与
他同仇敌忾,做梦也想不到欧阳仲和竟会对他暗算,因此一点也没有防备。
这章门穴是三焦经脉交会之点,人身死穴之一,江海天虽有护体神功,但事先没有
防备,未曾运气抵御,中了这一指,也不禁痛彻心肺,伤了一点元气。这还是由于他已
服食了天心石的原故,否则不死也得重伤。当下又惊又怒,反手就是一掌。
欧阳仲和点中了江海天的章门穴,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便能出掌还击,一惊之
下,来不及跃开,已给江海天的掌力罩住。
江海天反手发掌,随即转过头来,眼光一瞥,见了欧阳仲和惊惶的神情,心中不禁
一软,想道:“我要救欧阳婉,怎好伤了她的父亲?”他的掌力早已到了随心所欲,收
发自如的境界,心念电转,就在掌力将发未发之间,猛的收了回来,饶了欧阳仲和一命。
如此一来,他与天魔教主的距离又拉远了。只好再发力追赶。绕过了小蓬莱山,堪
堪又要追上,忽听得刺耳的吼声,两头金光闪闪的怪兽风驰电掣而来,正是那两只金毛
狡,随着来的是个长发披肩的少年,江海天认得是天魔教的另一副教主厉复生。
江海天识得这两只金毛孩的来历,心中想道:“它们是我师父的朋友,我可不便伤
了它们。”
那两只金毛狡来得快极,一只跳起来抓他的头盖,另一只就张开口咬他的喉咙,江
海夭深知这两只金毛狡铜皮铁骨,倘若自己不使出内家真力,决难将它们击退,可是由
于他的内力乃是服食了天心石之后突然增长的,只怕还未能使得恰到好处,“轻了等于
给它们抓痒:重了又怕它们禁受不起。它们虽然厉害,究竟是畜类,不比武学深湛之士
懂得运功抵御,内力一透过它们坚韧的皮肤,必将震裂它们的心脏!”
江海天既不愿伤害它们,只好使用天罗步法闪开,但这两只金毛狡矫捷之极,江海
天的天罗步法虽然神妙无比,也险险给它们抓中。
说时迟,那时快,厉复生手挥玉尺,也已跑到眼前,江海天眉头一皱,陡然间一个
筋斗翻开,那两只金毛狡跟踪扑到,江海天忽地大喝一声,一掌扣出,将假山石打碎一
块,碎石似流弹般四面激射,这些碎石虽然不能伤害金毛狡,却也打得它们感到疼痛,
这两只金毛狡颇具灵仕,识得厉害,连忙避开。
厉复生玉尺一挥,趁江海天立足未稳,疾即点到,江海天伸指一弹。只听得“铮”
的一声,厉复生的玉尺给他弹开,但江海天的虎口亦自发热,不禁心中一凛:“我已使
出弹指神通的功夫,竟未能将他的玉尺打落,难道他的功夫还在文廷壁之上?”
其实厉复生的功夫与文廷壁实是不分上下,各有擅长,倘论到内功之深厚,文廷壁
还胜他一筹。但文廷壁给江海天的掌力震得口喷鲜血,而厉复生却可应付自如,这其中
有两个缘故。
一来是由于江海天刚刚受了欧阳仲和的暗算,元气稍稍受伤,二来是厉复生占了兵
器的便宜,他的那柄五尺乃是一件玉物,乔北溟当年采取海底寒玉打成的,长度不过一
尺二寸,却有百多斤重,江海天的内力被这柄玉尺接了一半,还有一半传到厉复生的身
体,他当然可以应付自如了。
江海天曾听得义伯姬晓风说过,说这厉复生多半是厉胜男的家人,厉胜男是金世遗
的妻子,江海天看在师父的份上,也不愿伤他。他接连弹了三指,都未能将厉复生的玉
尺弹落,但他的内力一重重的加上去,厉复生也自感到手臂酸麻。
厉复生对天魔教主最是忠心,明知不敌,也死缠不退。他一声呼啸,那两只金毛狡
又扑上来。江海天力敌一人二兽,心中又存有顾忌,弄得十分狼狈。幸而文廷壁也受了
伤,一时间未能恢复,不敢上前相助,否则江海天更难应付,江海天竭力周旋了十来招、
天魔教主愈跑愈远,背影都几乎看不见了。
江海天大为着急,正在此时,那两只金毛狡又已扑来,江海天忽地双腿半弯,往下
一蹲,那两只金毛狡何等矫捷,一左一右,长爪早已抓着他的肩头。厉复生大喜,手挥
玉尺,正要点他穴道,猛听得江海天大喝一声,蓦地长身而起,一手抓着一只金毛狡,
高高举过头顶,一个旋风急舞,将两只金毛狡抛上了半空。
原来江海天既不想伤害金毛狡的性命,但又要摆脱它们,因此只好冒险受它们的一
抓,算准它们扑来的部位,运起护体神功,金毛骏的指爪赛如利刃,但也只不过抓破他
一层油皮,江海天趋势施展擒拿手法,反而抓着了金毛狡的后颈,制住它们的要害。金
毛狡虽然凶猛无比,被他一提起来,也是不能作恶的了。
江海天服食了天心石之后,气力之大,天下无匹,端的有霸王扛鼎之能,这两只金
毛狡总共有三百来斤,他提在手中,也不过是舞弄猫儿一般,用力一抛,竟把那两只金
毛狡抛到山上。他这一抛,用的只是超乎常人的气力,而并非用内家的重手法,料想那
两只金毛狡铜皮铁骨,碰着石山,也最多不过是摔晕过去,绝不会死亡。
厉复生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江海天一招“二龙抢珠”,伸出中食二指,挖
他的眼珠,厉复生惊惶未定,本能的用玉尺往上一撩,江海天喝一声“着”!双指一戳,
搭着了他的玉尺,左掌一穿,已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厉复生登时全身麻软,动弹不得。
原来江海天挖他眼睛的那一招不过是个虚招,这一拍才是乔北溟秘籍中的制胜绝招。厉
复生倘若不是惊惶失措,也许还不至于给他一拍即中,如今给他拍中了肩井穴,那就最
少要在一个时辰之后,方能走动了。
江海天接连三场激战,击伤了文廷壁,吓退了欧阳仲和,摔晕了两只金毛狡最后又
拍中了厉复生的穴道,令他不能动弹。至此,江海天已无后顾之忧,但天魔教主亦已走
得无踪无影。
江海天大叫道:“欧阳姑恨,你在哪儿?”远远的听得欧阳婉尖叫了一声,随即便
似给人扼着了喉咙一般,声音嘎然而止,想是被天魔教主点了穴道。但只这一声,江海
天已能辨别她的方向,当下施展绝顶轻功,立即向声音的来处追赶!
天魔教主抱着一个欧阳婉,当然跑不过江海天,追了一会,两人的距离又渐渐拉近。
江海天心道:“幸亏她没有躲起来,只是在这园子里乱跑,倘若她随便在个假山洞里藏
起来,我倒不易寻找了。”殊不知天魔教主狡诈之极,江海天想得到的她岂有想不到之
理?她这正是诱敌之计!正是:
纵有通天彻地能,难当覆雨翻云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三十七回 神鹰展翅惊强敌 玉女施针表素心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三十七回 神鹰展翅惊强敌 玉女施针表素心 前面是一片繁花盛开的树林,那些奇花异草,大半是江海天从未见过的,香气馥郁,
灿如云霞,但江海天急于救人,却也无心欣赏。
天魔教主回头笑道:“海天,我劝你还是不要近来的好。”江海天道:“你把欧阳
姑娘放下,我不为难你。”天魔教主道:“好,拿去吧!”忽地把手一扬,一股毒烟激
射而出,江海天早有提防,立即闭了呼吸,一记劈空掌打出,个毒烟扫荡得干干净净。
天魔教主道:“你别以为可以对付毒烟,便胜得了我。我还有许多厉害的法宝未曾
使用,我再劝你一次,还是不要追来的好!”
江海天怒道:“你有何伎俩,尽数使出来吧!”天魔教主笑道:“当真不伯,那就
追来吧!”笑声中早已抱着欧阳婉钻入了树林。
江海天技高胆大,紧迫不舍,”忽觉微风飒然,腥臭扑鼻,一条五色斑烂的长蛇突
然向他窜来。江海天一手抓去,却原来不是真的蛇,而是一多形似长蛇的色彩带,江海
天运劲一夺,只听得“咚”的一声,一个女人从树上跌下,把眼一望,依稀认得这女人
就是从前假冒过谷中莲母亲的那个“缪夫人”。
这条五色斑烂的彩带蕴有奇毒,幸亏江海天早有准备,真气凝聚掌心,任何剧毒都
侵不进他的肌肤,他摔开了毒带,冷笑道:“你还埋伏有什么人?”
天魔教主叫道:“好,你们都下来吧!”江海天一掌护身,伸手就抓天魔教主,冷
笑道:“你弄什么玄虚?不把欧阳姑娘放下,你纵然埋伏了千军万马,我也要将你抓住!”
天魔教主那一声叫后,树林里仍是静悄悄的不见任何人影,江海天更以为她是虚声恫吓。
眼看就要抓着天鹰教主,天魔教主忽地又叫道:“江海天你小心了!”她身形掠过,
衣袖急挥,只见花朵纷纷落下,花粉沾了江每天满身,江海天护着眼睛,只觉手足头颈,
突然间都麻痒痒的好不难受,同时一股浓烈的香气也钻进了他的鼻孔。
原来在江海天周围的几棵花树,都是天魔教主所栽种的奇种毒花,不但花香可以将
人迷倒,花粉沾上皮肤,皮肤也会溃烂,江海天有护体神功,但究竟不能将真气遍布全
身,一般强弱,身上某些抗抵力不足之处,沾上了花粉,毒气便蔓延开来,幸亏江海天
的功力已大胜从前,虽然中了点毒,却也还不至于晕倒。
江海天闭了呼吸,纵身一跃,再度抓去,但因他受了毒花突袭之阻,与天魔教主的
距离又拉长了一段,这一抓却没有抓甲。
江海天身形一落,正要再跃起抓她,脚尖点着的那块石头忽地一沉,地上裂开了一
个大洞,江海天脚尖一点,借着那一点的反弹之力,身形平地拔起。天魔教主挥袖一拍,
喝道:“下去吧!”
江海天一把扯住天魔教主的衣袖,天魔教主手臂一缩,只听得声如裂帛,衣袖断了
一幅,江海天失了凭借,又落下来,天魔教主那一拂之力,加上江海天自己那一抓之力,
下坠之势极速,地下已裂开一个大洞,江海天跌入洞中,再要用双足交踏之法跃起,已
是力不从心了。
江海天吸了口气,半空中一个筋斗翻转过来,将急速下坠之势消减了一半,脚尖往
前轻轻一点,撑着石壁,再翻了一个筋斗,平平官稳地落下来,忽听得“咕咚”一声,
似乎就在他的身旁,也正有人跌下,而且跌得比他更重。
江海天一手抓去,却抓着一把利针,刺得他五指鲜血淋漓!
江海天正要聚拢目光,黑暗中那人已是逃之夭夭,只听得滚动的声音。
洞穴里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但从刚才所听到的呼吸声息。却可以知是两个人
而不是一个人,那当然是天魔教主和欧阳婉了。原来江海天那一拉用上了粘黏之劲,天
魔教主的衣袖虽然断了,江海天那股内力还是传到了她的身上,把她和欧阳婉一并拉了
下来。
江海天定了定神,聚拢目光,渐渐在黑暗中已可看出模糊的影子,江海天摸索着向
前走去。那影子也在移动,江海天道:
“欧阳姑娘呢?”那影子笑道:“欧阳姑娘没死,你放心。但你要见她,也怕很难
了,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几句话一说,那影子便倏然不见了。
江海天听了天魔教主说话的声音,知道她也受了伤,更是忧心,心想:“她已然受
了伤,欧阳婉只怕伤得更重。”看来这石洞里藏有机关,天魔教主和欧阳婉不知藏在哪
个暗室。江海天道:“我身上有小还丹,你把欧阳姑娘扶出来、我不计较前仇,给你治
伤。”
天魔教主说道:“多谢了。小还丹你留着自己用吧。你跌得不重,中的毒可不轻啊!
只怕小还丹也未必救得了你。我早已劝你不要追的,你可怪不得我!”听声音距离不远,
人影却看不见。江海天的手碰着石壁,忽觉手指僵硬,转动不灵。身上的麻痒也越来越
厉害了。江海天暗暗吃惊:“天魔教主果然不是虚声恫吓,我中的毒确实不轻。”只好
盘膝坐下,默运玄功,将真气运到麻痒之处,驱毒疗伤。
谷中莲背着母亲。和两位哥哥厕到小蓬莱山的时候,江海天早已落进陷饼,文廷壁
和欧阳仲和等人也早已躲起来了。谷中莲兄妹登上山头,四方了望,园子里静悄悄的。
哪里有江海天的影子?谷中莲大为着急,高声叫道:“海天,海天,你在哪儿?”她服
食了天心石,功力两倍于前,中气充沛,将声音远远送出,估量在数里之内,都可以听
到她的声音。
唐努珠穆笑道:“你要把敌人引来吗?”谷中莲道:“怕什么,找不见海哥,咱们
索性再杀进宫去!”唐努珠穆道:“江师兄会天遁传音:声音比你送得更远,要是他还
在宫中,早就该有回声了。”
谷中莲道:“你是说他已经走了?可是他和咱皿是约好了在此地相聚的呀!”唐努
珠穆道:“也许他临时有事,急需料理,因此离开,那也难料。”谷中莲道:“他一心
一意要助咱们报仇,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紧要的?嗯,我倒是担心他出了意外了。
哥哥,咱们要不要分头再搜索他?”
这时已是东方大自,朝阳初出的时分,从山顶望下去,但见一片金碧,那是宫殿的
琉璃瓦面发出的色光,在好几座宫殿的墙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武土探出头来张望,
想是被备中莲的声音惊动,惊弓之鸟,却不敢出来。
唐努珠穆皱眉说道:“要搜遍这些宫殿,少说也得半天工夫。
江师兄未必还在宫中,在宫中也未必便找得着他。何况他武功比咱们都强,也未必
便遇上意外。”谷中莲道:“你一连几个未必,难道咱们就不理他了么?”
唐努珠穆道:“谁说不理他,但依你之见,入宫搜索,却不是个好办法。何况……”
他说到这里,望了谷中莲一眼,谷中莲猛然惊醒,想道:“不错,我背着母亲,行动不
便,要是误伤了母亲,那就更糟了。”
叶冲霄忽道:“二弟之言有理,找不着江小侠那就连金鹰宫之会也要错过了。不如
你们先出去。把母亲安顿了立即赶去赴会。”谷中莲道:“你呢?”叶冲霄道:“我留
下来,我比你们更熟悉宫里的情形。可以设法打听。好在我的武功已经恢复,好王要杀
我之事,宫中知道的人也不多。”
谷中莲想想,也只好如此!当下说道:“那么,大哥,你小心了!”这是她第一次
面对着叶冲霄叫他做“大哥”,叶冲霄不觉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说道:“你们保护母
亲,也要小心了!”他不愿意让弟妹看见他的眼泪,头也不回的便跑了。
再说江海天在黑暗中默运玄功,过了一会,真气抵达四肢,麻痒之感渐渐减轻,手
指也渐渐有了感觉。……
天魔教主和欧阳婉似乎尚未离开,寂静中江海天可以隐约听觉她们的呼息,从她们
重浊的呼息听来,显然也是伤得不轻。
江海天心里想道:“只要我能赶在天魔教主之前恢复武功,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将欧阳姑娘救出险境;但倘若她比我先行恢复,只怕我就要丧命在她手中了。”
就在此时,谷中莲的声音传了进来:“海天,海天,你在哪儿?”江海天大喜,连
忙应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快来吧!”声音吐了出来,他自己也不禁大吃一惊,
简直像是个病人的呻吟,软弱而又沙哑,倘若不是出良他口、他自己也听不清这声音说
的什么。原来他不断的将毒气呼出,喉咙受毒气所熏,声音已然哑了,他连大声叫都叫
不出来,刍然更不能运用“天遁传音”了。
江海天正在吃惊,忽听得有人大声赋喝,人声脚步声纷至沓来,原来这是宫中的一
条秘密地道,地道的另一头通向宫外,在那一头出口,有四个武士把守。江海天的声音
虽然传不到谷中莲耳中,却把这四个武士惊动了。
江海天吸了口气,全神默运玄功,将生死置之度外、过了片刻,只觉火光耀眼,那
四个武士举着火折,已经寻到了江海天的藏身之所。
那四个武士也是吃惊非小,不敢贸然走近。一个问道:“你是什么人?怎样进来的?”
另一个道:“看这小子的服饰,决不是宫里头的人。”江海天下理不睬,连眼睛也不睁
开。
那为首的武士喝道:“喂,你是哑的吗?”另一个道:“这小于装哑,定然是刺客。”
又一个道:“不管他是否刺客,先把他拿下。”
这四个武士见江海天动也不动,放大了胆子。打了个手势,同时发动,一拥而上!
江海天仍然盘膝而坐,头也不抬,蓦地一手抓出,抓着了一个武士的手腕,向前一推,
“砰”的一声,前面这人碰着了后面的伙伴,两人跌跌撞撞的奔出几步。江每天心头一
凉,暗自想道:“我居然连这两个武土也推不倒,看来功力尚未恢复一成!”
说时迟,那时快,另外那两个武士都已亮出兵器,一柄流星锤,一口单刀,向江海
天同时砸、斫,江海天将少许的真力运到指头尖,在锤头一弹,那柄流星锤登时改了方
向,打过一边,“当”侦一声,恰好把那柄单刀打落。
江海天一跃而起,正要抓着一个武士,忽听碍嗤嗤声响,那两个武士突然倒下,火
折抛落,亦已熄灭。江海天叫道:“不妙!”连忙解下腰带,听风辨器,向前一挥,只
听得“叮”的一声,似是碰落了一根梅花针之类的暗器;
先前给江海天推开的那两个武士,一个刚刚转过身来,忽地大叫一声,也倒下了,
另一个脚步踉跄,立足不稳,头向前冲,眼看就要碰着石壁,江海天飞身赶到,一把抓
着他的后心,顺手点了他脊椎正中的“天枢穴”。
有一把火折尚未熄灭,江海天拿了起来,四下察看,天魔教主早已不知去向,回头
一看,三个武士已经七窍流血而亡,只有给他抓着的那个武士,因为江海天及时点了他
的天枢穴,这天枢穴是气血通向心脏的门户。封了此穴,可以暂时阻止毒气向心脏蔓延,
因此得以保全性命,但亦已是奄奄一息了。
江海天毛骨悚然,心道:“好狠的手段。”这地道里没有别人,不同可知,当然是
天魔教主所下的辣下了。江海天最初莫名其妙,想了一想,方始恍然大悟:“她是要杀
这些人灭口,免得泄漏了地道的机关,给我逃出去。”
江海天定了定禅,再凝神细听,天魔教主与欧阳婉的呼息也听不到了,看来这地道
之中,不只一间暗室,天魔教主偷发毒针之后,已藏匿到更隐密的地方。
原来江海天提防天魔教主,天魔教主也在提防江海天,她不只是怕江海天逃出去,
更害怕的是给江海天识破了地道的机关,找着了她藏身的暗室。她深知江每天功力深湛,
中的毒虽然很重,却未必就能要了他的性命。正因为她不知道江海天的伤势如何,因此
一直躲在暗室之中窥伺,不敢贸然发难。
后来那四个武士闯了进来,向江海天展开攻击,天魔教主见江降天只是一招,就把
两个武士摔开,更是吃惊,心想:“与其给他抓着活口,不如我先把这些人杀掉。”因
此趁看江海天对付这些武土的时候,便偷发毒针,顺手向江海天也射了一枚。
其实,这时天魔教主倘若出来与江海天光明正大的交战,江海天的功力在中毒之后
只剩下一二成,决然不是她的对手。但天魔教主跌下地道,伤得也很不轻,不过,比江
海天却要稍好一些。她对江海天又极忌惮,哪敢出来?
好在江海天还抓着一个活的。便问他道:“这地道里是否有秘密的暗室,你给我开
动机关。”那武士是个土人,懂得的汉语不多,江海天声音暗哑,说得又不清楚,那武
士只道他是要想出去,点了点头,便往前带路。
江海天一路留心,只见两边石壁都是光滑平亮,一点也看不出有暗门的痕迹,那武
土越走脚步越是蹒跚,面上的黑气也越来越重,江海天用手掌贴着他的背心,又耗掉了
一点真气,给他支持。这武士才不至倒,走了一会,忽地发现亮光。原来已走到了洞口,
江海天呆了一呆,说道:“怎么,你是怕了天魔教主,不敢带我去搜寻她么?”那
武土根本就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只见他双手一摊,首垂胸臆,终于支持不住,倒下去
了。
江海天耗了一些气力,精神又觉疲倦,心里想道:“倘者再有几个武士追来,那我
是决计不能再打了。”而且即使是找着了天魔教主,此时我也未必准能赢她。”既然有
了出路,不如就先逃了出去,待我功力恢复几分,与谷中莲会合之后,再想办法。”
江海天服了一颗小还丹,运气护着心房,走出地道。好在外面是块荒地,四望无人,
这时已是清晨时分了。江海天郁郁不乐,心想:“欧阳婉救不出来,金鹰宫之会,看来
也要错过了。
哪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走得一程,忽又听得那两只金毛狡的吼声,回头一望,
只见一人二兽,风驰电掣而来,江海天吃了一惊:“咦,天魔教主怎能这么快就治好伤
了?”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天魔教主而是她的姐姐缪夫人。缪夫人武功虽然不如妹妹,
但她丝毫未曾受伤,那是更难对付的了。
说时迟,那时快,金毛狡已经扑了到来,江海天瞪起眼睛,作势一抓,那两只金毛
狡吃过他的大亏,在他身前一丈之地停下,竟不敢贸然扑上。
缪夫人笑道:“乖儿子,你别虚张声势啦,我知道你受毒不轻,你还要不要性命?
倘若恬命,就乖乖跟我回去吧。我有解药。”
江海天不声不响,待她走近,忽地抓起一把石子,倏地就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打
出,缪夫人想不到他居然还能打出暗器,而且打得极准,缪夫人的三处穴道,给打个正
着。
缪夫人只觉一阵酸麻,却没有倒下。原来江海天打得虽准,无奈气力不佳,力道未
能透过她的穴道,当然不会见效。
这一打也就泄了底,缪夫人心中大喜,知道江海天已是无能为力,更无顾忌,解下
束腰的绸带,就向他卷来。
江海天索性盘膝坐在地上,他护体神功还有几分,当下使出金世遗秘传的最上乘的
卸力消劲功夫,绸带触着他的身体,就飘过一边,缪夫人试了几次,都未能卷上,似乎
他的身体比绸带更软,毫不受力。
江海天冷冷说道:“不错,我现在功力只剩一成,但你倘若敢走到我的跟前,我与
你同归于尽,大约还不是难事,你可知道乔北溟秘籍中有天魔解体大法么?”
缪夫人姐妹以厉胜男的继承人自居,创立的邪教就叫做“天魔教”,她当然知道
“天鹰解体大法”的厉害,当年厉胜男就是用此邪法,打败了天下第一高手——天山派
掌门唐晓澜的。
不过他们虽创立了“天魔教”,对这“天魔解体大法”,却是只闻其名,丝毫不会。
缪夫人见江海天武功如此神奇,中毒之后,自己的绸带还依然卷不上他的身体,对他的
话焉敢不信,心里想道:“莫要把他逼得急了,他当真使出这个毒法来与我同归于尽。”
其实江海天虽然练过乔北溟秘籍上的武功,但这个天魔解体大法他却未能运用自如,
尤其在只剩下一成功力的时候,这个最耗损真气的邪法,更是不能运用。
缪夫人怎知其中奥秘,被江海天一吓,果然不敢走近、这样一来,她对江海天的攻
击更没有效力了。
缪夫人大怒,向金毛狡斥道:“你这两个畜生,害怕什么?
还不上去将这小子抓来!”金毛狡颇具灵性,被缪夫人斥责,不敢不从,而且此时
江海天是盘膝坐在地上,金毛狡的怯意也减了几分,于是张牙舞爪,蓦地齐声吼叫,一
前一后,便向江海天扑去。
就在这于钧一发之时,忽听得呼呼风响,沙飞石走,空中传来“嘎嘎”的刺耳怪声,
说也奇怪,那两只金毛狡听到这个声音,登时有如遇上克星,夹着尾巴便跑。
缪夫人抬头一看,天空突然飞来了一片黑云,转眼间已到头顶,却原来是一只硕大
无朋的兀鹰,翅膀张开,足有两丈多长,原来正是华山医隐半天风所养的那只神鹰。
这两只金毛狡曾吃过这个神鹰的大亏,在华山上被神鹰抓起来摔个半死。此时遇上
克垦,焉敢作对,有一只金毛狡走得稍慢,被神鹰一抓就抓去了它一大片皮肉。
缪夫人又惊又怒,一把毒针向上射去,忽听得叮叮声响,鹰背上飞出一切银光,将
毒针全部了落,原来还有一个少女,骑在鹰上。
那头神鹰双翅一扑,就抓下来,缪夫人绸带一扬,卷着了神鹰的利爪,绸带登时撕
裂,但那头神鹰一扑不中,亦已飞过了她的头顶。缪夫人被神鹰扇起的狂风吹得倒退几
步,吓出一身冷汗。
幸而那少女已看见江海天,“噫”了一声,叫道:“海哥,你怎么啦?”她顾不得
驾鹰去追缪夫人,连忙飞向江海天的身旁,徐徐降下。缪夫人侥幸脱险,当然是没命的
奔逃了。
江海天死里逃生,惊喜交集:叫道:“碧妹,是你呀!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也
来了?”他站起身来,想向那少女走去:
只觉头晕目眩。气力全无,双脚己是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