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天风笑道:“已了结一桩了。你们与江小侠又有什么过节?说吧!”
欧阳二娘道:“我还有点事情:请让我先说。”他站了起来,忽地微笑说道:“婉儿,
是你说呢还是我说?”欧阳婉红晕双颊,低下了头。
欧阳二娘笑道:“这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害羞,还是我代她说吧,江相公,婉儿与我到
此,一来是向你赔罪;二来是向你道谢。她日前布下陷讲,将你毒害,那是奉了师尊之命,
不得不然。”此言一出,个个惊奇,大家都以为她是挑衅来的,哪知却是赔罪来了。江海天
道:“我本来就没有怪她。”阴圣姑气得面色发育,在一旁嘿嘿冷笑。
欧阳二娘却不理她,继续说道:“昨日你单身匹马,前往救她。虽说按照武林规矩,她
是犯了师门戒律,理当受罚,与外人无关,外人也不该十顶,但这是你的一片好心,所以我
们还是要向你道谢。”
江海天道:“道谢这不敢当。说来还是我该请你们原谅,请恕我不懂这门规矩,几乎连
累了欧阳姑娘。我只知道我的师父对我极好,我便以为大下的师父皆然、所以看见阴老前辈
要用毒刑处置徒儿,我便禁不住要冒昧上前为她说话了。”
阴圣姑怒极气极、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真是我的好姐妹,想不到今日你竟胳膊
外弯,帮起外人来了。哼,或者在你眼中,这小于不是外人也说不定。哈,哈,听你们说得
甜甜蜜蜜,你为什么不把姑娘的八字……”她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把姑娘的八字开给人
家?”
那一话尚未说完,欧阳二娘便冷笑道:“阴大姐,三年之期,只差几天便满,我想提前
把婉儿领回去。我离家的时候,令郎只差一套截脉掌法尚未学生,我已请婉儿的爹代授,叫
他一学会了便可回家。想来这几天也该可以到了。你要他学的,他都已学成了,不信,你可
以试他。好,阴大姐,咱们两家的事就这样交代了。婉儿,你过去谢你师父三年传艺之恩。”
原来她们二人乃是易子女而教,欧阳二娘要阴圣姑传授她女儿使毒的功夫,阴圣姑则命
儿子去学欧阳家的家传几门绝技,说好了以三年为期的。
欧阳二娘提起了她的儿子,阴圣姑不由得心中一凛,怕欧阳二娘对她的儿子有所不利,
因此她本来想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的,这时也不敢说了。但这口闷气无可发泄,所以当欧阳
婉向她磕头时,她却不愿受礼,避过一边,冷冷说道,“既然师徒之情已了,此后也不必以
师徒相称了。这大礼嘛,我当不起!”
欧阳二娘道:“那也好。那么就当咱们是作了一场公平的交易吧,彼此都没有欠谁的
情。你不认她作徒儿,我也不敢妄居令郎的师长。好,言尽于此,婉儿,咱们走吧。”
华天风微笑道,“好,那么又了却一桩了。”欧阳二娘笑道:“我们与江相公之间,本
来就没结过梁于,谈不上什么了却不了却,”华天风道:“好,那么二娘有事,老夫也不便
留客了。烦二娘代为拜上尊夫,老朽当年不知是他,多有得罪……”话未说完,欧阳二娘便
朗声笑道,“这些陈年旧帐,还提它干嘛?华老前辈若是有空,几时请到终南山一叙。我们
在山上也培植了几株颇为难得的药草,请老前辈代我们鉴定、鉴定。”华天风拱手道:“好
说,好说,待过了年,老朽再会拜谒尊夫;请恕不远送了。”
欧阳二娘携了两个女儿,走到门口,忽然止步,又回过头来笑道:“还有江相公,若然
几时有空,也请到终南山来逛逛。”江海天眼光一瞥,只见欧阳婉的眼光也正向着他射来,
江海天面上一红:低下了头,含糊说道:“多谢了,我、我有许多事情,不知何时始得空
暇。”阴圣姑在一旁嘿嘿冷笑。江海天的面上更红了。欧阳二娘也不理,携了两个女儿,扬
长而去。
华天风道:“阴老前辈,轮到你了。你与江小侠又有什么过下去的事情,为何两次三番
要将他置于死地?”阴圣姑冷笑道:“现在我是孤掌难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华天风温道:“仲帮主与我都绝不是以众欺寡的人,只要你说得有理,我叫江小侠向你
赔罪。”阴圣姑道:“我平生从来未曾和人家讲过道理,尤其是这桩事情,要讲也无从讲
起。你们要间道理么,就请向金鹰宫的主人问去。”
华无风怔了一怔,间道:“江小侠,难道你也和金鹰宫主人有什么过节?”江海天道:
“我根本就不知金鹰宫的主人是谁,不过,我曾代邙山派的掌门谷之华女侠接了他的请帖。”
华天风笑道,“这就好办了,我也接了金鹰宫主人的请帖。今年中秋节,我和江小侠都
要赴会的。到时咱们当面问他好了。阴老前辈,你请便吧。”
阴圣姑翻起一双白惨修的眼珠、冷冷说道:“我老婆子情知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既然到
此,也总不能这么容易就回去,多少也得请做主人的指教指教。”
仲长统怒道:”好吧,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七阴教的使毒功夫!”
阴圣姑道:“仲帮主,你若是有心指教的活,咱们改口再约,今日我乃是要见识此间主
人华山医隐的最拿手本领!”
华无风道:“既然如此,你远来是客,主不欺客,便请你划出道儿。”阴圣站阴恻恻地
道,“你一准依照我划的道几走吗?”华天风淡淡说道:“华某岂是言面无信之人?你要较
量哪种功夫。只管说来,我都一准奉陪便是。”
阴圣姑冷冷说道:“我刚才说过,要见识你最拿手的本领,华天风,你的武功的确高
强,我老婆子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请恕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你的武功总还不是天下第一
吧。所以,我老婆子说要见识你最拿手的本领,当然并非是要向你领教武功,而是要领教你
的医术。”
华天风微笑道:“我的医术也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比试医术总要比比试武功少伤和
气,你要怎样比讨呢?”阴圣姑道:“我老婆子不懂医术,我所学的与你刚刚相反,你是用
医术救人,我是用毒药害人的。所以我不是与你比试医术,那‘比’字可以去掉,我只是想
试试你的医术。直截的说,就是要试你的解毒功大,看看是我老婆子使毒的功夫厉害呢,还
是你的解毒功夫高明?”
华天风道:“好吧,那就让我试试,你用哪种毒药,我当着你的面将它吞下。要是我解
毒功夫不够,死而无怨。这总成了吧?”
阴圣姑摇头道,“你说过让我划出道儿的。照你说的去做,这不变成了你划出道儿强我
走吗?”
华天风抑着怒气,说道,“我只不过想挑一样最难的来试罢了。你既然有别的办法,我
也就照办便是。”
阴圣姑双盾一竖,道:“好,那你就听我说吧。老婆子这双手掌是用一千条不同种类的
毒蛇的毒液炼过的,可以随心所欲,令受掌中毒之人,轻者大病一场,重者则形销骨毁。半
天风,老婆子用毒掌伤了的,你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将他救回来么?”说话之时,阴冷的
眼光狠狠地盯着江海天,不言可喻,她是想用江海天来试她的毒掌了。
仲长统勃然大怒,正想斥她岂有此理,却见华天风已在哈哈大笑,站起来道:“阴圣
姑,你们到此大约未够一个时辰吧?”
阴圣姑莫名其妙,看看日影,说道:“是还不够一个时辰。但这与我要试你本领之事有
何相干?”
华天风笑道:“你所要试的,我早已如命做到了!喏,你跟我来看吧!”此吝一出。不
但阴圣姑莫名其妙,连仲长统与江海天也糊涂了。阴圣姑到此之后,并未曾伤过人,不知华
无风何以竟说已完成所命?
华夭风边走边说,阻圣姑满腹疑团,只好跟他走出屋外,只见华天风指着一棵树道:
“阴圣姑,你瞧,这不是被你毒掌所伤了的桃树么?区区不才,已将它医好,令它复活了。”
那棵桃捌刚才已经树叶发黄,花朵枯萎了的,但现在红花绿叶,却是一片生机茂盛的气
象。要不是树干上还留下阴圣姑所抓的抓痕,真令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刚才已经桔萎了的那棵
树。
阴圣姑目瞪口呆,仲长统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真是医术通神!我刚才只见你将
树枝扶了一,却原来你已经在暗中施展本领了。阴圣姑,这你总没话说了吧?医树要比医人
还难上十倍,你我都是行家,这也用不着细说了,”
阴圣姑处此境地,也的确已是无话可说。第一、她刚才出豹题目,只是要华天风将她用
毒掌“伤了的”,在一个时辰之内救回来,虽然她心目中指的是“伤了的人”,但她所说的
话,一时匆忙,却井没有指明是人是物,所以华天风医活了树,也算得是交了卷。
第二、医树的确是要比医人难得多。人的生命力比树强,尤其是内功有根底的人,豆具
有抗毒的本领。即以江海天而论,阴圣姑就没有把握能用毒掌将他害死。她的希望也不过是
令江海天吃点苦头,至多成为残废而已。
阴圣姑本来是恃着自己使毒的本领厉害,这才敢发横的,但现在她最厉害的毒掌都已给
人破解了,亦即是说,在华无风面前,她已没有一样本领可以拿得出来威胁人家,若再懂蛮
无理,继续纠缠,那只有自讨苦吃而已,她思念及此,气焰全消,只好说道:“医术通神,
佩服,佩服:金鹰宫会上再见吧!”华大风笑道:“后会有期,恕不远送。”
回到院子,仲长统哈哈笑道:“这些名茶美点,他们都没有动用,我叫化子白吃惯了,
可不客气,要大嚼了。”华云碧道:“爹,我刚才真为你们担心,担心你给那恶婆子难倒。
要是她要拿江相公来试毒掌的话,那就不好应付了。”
仲长统嚼了一口糕饼,笑道:“真是人结人缘,好侄女,你为什么不替我担心呢?我刚
才也曾冒了身受修罗阴煞功之险,去拉开了那厉副教主呀!”华云碧嗔道:“谁不知道你武
功高强,我何须为你担心。”
仲长统笑道:“人家江相公是金大侠的唯一传人,你敢说他的功夫不好吗?”江海天还
未听出仲长统的话中有话,连忙说道:“我怎能跟仲帮主相比。今日幸逃此难,全仗华老前
辈和仲帮主两位鼎力帮忙。”
江海天这样一本正经他说话,仲长统倒不好意思再升玩笑了。当下说道:“说真的,我
也在担心呢。今天这几个魔头联袂而来,我以为总难免要有一场激斗的,哪知竟一个个怄旗
息鼓而去,尤其你这样打发了那阴老大婆,更是意料不到,妙不可言。”
华天风忽地皱起眉头说道:“不,那恶婆于是色厉内荏,我早算准她会知难而退的。最
令我奇怪的却是欧阳二娘,她们夫妇都是非常阴狠的人,说到厉害,她实在在那阴圣姑之
上,她今天竟然这样好说话,大出我的意外。”
仲长统道,“她丈夫曾败在你的手下,她当然要见风转舵了。”华天风只是摇头,却不
言语。华云碧笑道:“我看她们母女是真的感谢江相公。江相公,那位欧阳姑娘对你也真是
好得很啊!你刚才也太不懂说话了,人家邀你家里去,你最少也得和人家说上几句客气的话
呀,怎么一口就回绝了。”
这回轮到江海天羞得满面通红,华云碧掩口偷笑。仲长统忽地伸了一个懒腰,自言自语
道:“哈,这杯茶的味道怎么有点酸呢!”华云碧登时笑不出来,大发娇嗔道:“味道不
好,你就别喝!”仲长统一本正经地道,“不,是要有一点儿酸,才够味儿!”
华天风仍是默然不语,如有所思。他也早已看出那欧阳婉对江海天是有点情意,但他从
江湖同道的口中,早已深知欧阳二娘的为人,她越是陪着笑脸说话。肚子里所想的诡计就越
毒辣,即算为了女儿的缘故,她不想与江海天为难,也决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的。尤其自己与
她的丈夫结有梁子,她对自己,也决不会如她所说的“陈年旧帐,一笔勾消”。因为他们夫
妇,绝对不是这样胸襟宽广的人,华天风心想:“今后恐怕更要着意提防终南山欧阳家的人
了。”
仲长统见华天风沉吟不语,却想到另一边去,以为他是为了女儿而担心事,当下,将话
题引开,说道:“江小侠,你也是要到金鹰宫去吗?正好与华老前辈同行。云碧,你也正可
以趁此机会,跟你爹爹去开开眼界。”这回,仲长统一点不用说笑的口吻,他是有心撮合
江、华二人,让他们一路同行,好多一些亲近的机会的。
江海天道:“我正要请间华老前辈,那金鹰宫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华天风道:“你先听我讲几个故事。阿尔泰山山下,有一个叫作马萨儿的小国,这国家
的国王在十二年前被他手下的大将所篡位,国王王后均已遭害,但国王的一子一女却不知下
落。……”刚说到这里,江海天便禁不住心头一动。
江海天曾听师父说过马萨儿国的故事,并且怀疑谷中莲便是马萨儿国的公主,因此心中
一动,分外留神。
只听得华天风继续说道:“马萨儿国的前王本来是位杰出的人物,据说在武学上也有很
精深的造诣,极喜与武林人土结纳,甚至有几位中原的武林名宿,也曾做过他的上宾。只因
后来年纪老了,疏于防范,竟给他的心腹大将谋杀,篡夺了他的江山。他的那对子女逃在何
方,无人知道。
“新王篡位之后,为了斩草除根,派出许多人去搜查这对孤儿的下落,后来碍到一个风
声,据说是给前王的宾客,带了这对孤儿逃跑,跑到中原去了。
“新王野心极大,篡位之后,也大量招纳人材,并从天竺请来了一位宝象法师,这位法
师听说是天竺第一高手,名闻大下的武学大师龙树掸师臣下最有本领的弟子,马萨几的国王
聘他为国师,给他‘晋号’为法王,并且特别为他建筑了一座宫殿,名为金鹰宫。所以金鹰
宫的主人便是这位宝象法王。”
江海天问道:“中秋节的金鹰宫之会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宝象法王与邙山派的掌门人
谷女侠风马牛不相及,何以又请她赴会?”
华天风道:“内里因由,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马萨儿国的国王得了这位‘国师’之后,
如虎添翼,一面并吞邻近的部落,十多年来,国土扩展了将近十倍,它本是回疆北部、阿尔
泰山山下的一个小国,现在疆土已经扩展到甘萧的北部,甚至有一部份侵进了青海的境内
了。”
江海天听到这里,又是心中一动,想起了白英杰、程浩对他所说的那个故事:北京镇远
镖局的镖师替一个青海土王运送药材被劫,后来土王的部落发生瘟疫,无药可医,终于被两
个邻邦将他的领土瓜分掉。江海天向华天风一同,果然马萨儿国便是瓜分了那个上王领土的
两个邻邦之一。
华天风继续往下说道:“另一方面,宝象法王也派遣他金鹰宫中的好手到中原来明查暗
访,访查前王的那对子女,听说有几位以前做过前王宾客受到嫌疑的武林人物已给那些人暗
杀,至于那对孤儿有没有被他们捉回去,这就不知道了。”
仲长统道:“据我猜想,这对孤儿也许未曾落在他们手中。”他顿了一顿,再往下道:
“据我所知,这宝象法王也是位不甘寂寞的人物,颇有扬名中土的雄心,他举行这个盛会,
据我看来,有两个用意,他广邀武林人物,一者是想当场炫耀他的武功:二者是想打听那对
孤儿的消息。连我这叫化子也接到他一份请帖,谷女侠身为一大宗派的掌门,那当然更要邀
请了。”
华天风道:“老弟的看法很有道理。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愿赴金鹰宫之会,为的也是想
见识见识那宝象法王的天竺一派武功。”江海天心里却在想道:“如此说来,莫非谷中莲当
真是什么马萨儿国的公主,那宝象法王邀请谷女侠赴会,恐怕还不仅仅因为她是邙山派的掌
门,而是因为已知道了她的徒弟的本来身份。”
仲氏统道,“可惜我要往百灵庙赴翼帮主之约,不能与你们一道同行。”江海天道,
“我在赴金鹰宫之前,想先往念青唐古拉山,谒见我师父的好友唐经天夫妇。”
原来江海天虽然只是一个刚踏进十七岁的大孩了,还未曾懂得什么叫做爱情,但由午谷
中蓬是他青梅竹马之交,给他的印象也最深刻,所以谷中莲在他的心中实在已是占了一个重
要的地位,也许连他自己也还未觉察,他对谷中莲实在已是发生了一种“朦胧”的恋慕。那
是一个初成长的少年,对第一个“闯入”他心头的少女所特有的一种情底
不过,他虽然自己没有觉察到这种情感,而在“潜意识”上,却会为了自己心中所“恋
慕”的少女。而有意无意的避免和第二个女孩子亲近,除非第二个女孩子给予他更深刻的印
象,或者更强烈的刺激,才会冲淡他对第一个女孩子那种“朦胧”的、未成熟的“爱情”。
江海天现在说要先去见唐经天,实在即是他这种“潜意识”的表现:不想和华天风父女同
行,亦即是是避免和华云碧日益亲近。
哪知华天风却一笑说道,“原来你要先往念青唐古拉山去,这更好了。我也正想去见见
念青唐古拉山的“冰宫”主人。我和唐晓澜大侠曾有一面之缘,和他的儿子媳妇却还未见
过。听说冰宫中许多奇花异草,我正好和你同去开开眼界;反正距离金鹰宫之会,时间还
早。”
华无风对江海天有救命之恩,旦又是者前辈的身份,他这么一说,江海天纵使心府里有
点不愿意、也不便拒绝了,只好说道:“得与老前辈同行,那是最好不过。”
华天风道,“仲老弟,既然咱们都有的会,我也不想留你多住了,咱们今日就各自动身
吧。”华云碧笑道,“好在仲叔叔与咱们似家人一般,不会怪你。你这么说,倒像是做主人
的先下逐客令了。”忡长统大笑道:“好侄女,想不到你现在也会讨好我了,我瞧,你才是
心急着出门呢,倘若你爹爹不下逐客令,你也要歼口赶我的了。”
华云碧从未离过家门,的确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给仲长统说中心事,一笑之下;也
不置辩,兴孜孜的便去收拾行李。
华天风接过女儿给他收拾好的行囊笑道:“你把我的医书也都放进去了。”华云碧道:
“这几部书是你的宝贝,我怕你在路上突然会想起什么医学上的难题,耍翻书查阅,所以都
给你带来了。”华天风笑道:“好,倒底是你知道我的脾气,带在身边也放心一些。”
四人正要出门,那头兀鹰在山头觅食之后,也正飞回来,华云碧问道:“爹,带不带这
头神鹰同去?”华天风道,“留它下来看守门户吧。只有两个药童照料药回,要是有什么妖
人前来盗药,他们应付不了。”华云碧很舍不得这头神鹰,但想到看守父亲的药圃更为紧
要,也就不再提了。
到了山下,吾自分道扬镳,仲长统自金百灵庙赴翼仲牟的约会,江海天则与华天风父女
同行。华无风见多识广,一路上与江海天说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武林中的掌故源流等等,
令江海天得益不少。不消几天,他对华云碧也熟络起来,渐渐和华云碧谈话的时候更多了。
可是,他仍然不时会想起谷中莲来,他与谷中莲虽隔别了八年之久,但谷中蓬那副顽皮的神
气,一想起来,就活现眼前。“倘若碰见了她;她见我与华云碧同在一起,不知会不会将我
取笑。”每当思念及此,他就有意无意的对华云碧冷淡一些。有时他也会想起欧阳婉,想起
她的父亲和师父都是邪派中人,便不自禁的有一种惋惜之感,甚至无端端的起了怅惘之情。
走了十多天,已踏进绵亘在甘萧青海两省边境的祁连山,这一天,大家在路上谈谈笑
笑,华天风忽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江海天随着他所注视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一块
岩石上有一只掌印,这掌印比普通人的手掌大得多,江海灭奇道:“华老前辈,这是什么
人?”
华天风面色沉亘,说道:“咱们找个地方住下来,我再慢慢和你们说吧。”华云碧道:
“现在天色未晚,爹,你一边走一边说不行么?咱们最少还可以赴他一百几十里路。”华天
风道:“这掌印是个记号,我有一个老朋友来了,他约我今晚见面,我若再往前走,他会以
为我是躲避他了。”华云碧道:“爹,我从未听你说过,有哪位朋友有这样大得出奇的手
掌。”
华天风苦笑不言,只是在附近找寻住处,终于找到了一个颇为宽广的岩洞,岩洞里有条
横石,将岩洞分成大小两边,就像间开了的两个房间似的。华云碧笑道:“这正合适,海大
哥,你住这一边。”华天风待他们放好行囊,叫他们坐了下来,这才郑重他说道:“碧儿,
你可知道爹爹为什么要学医吗?”
华云碧摇头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华天风道,“十八年前。你娘正怀着你,旦
有八个月的身孕了。有一天,我们在平凉道上,碰到一个恶名昭彰的魔头,这魔头便是那个
今日在岩石上留下掌印的人,他浑名叫做毒手天尊,莫名叫做蒲卢虎。”
华云碧笑道:“好大的口气,敢称毒手天尊。难道他的毒手比那阴老婆子的神蛇掌还要
厉害么?”
华天风正赛说道:“是要比阴老婆子的神蛇拿还厉害得多。神蛇掌是用一千种毒蛇的口
涎炼的,而蒲卢虎这双毒掌却是用世上七样至毒的东西炼的,这七样东西是孔雀胆、鹤顶
红、金蚕蛊、腹蛇涎、断肠花、腐骨草和黑心莲。他将七样至毒的药侦,溶化在鸠酒之中,
运用他独门的邪派内功,将双掌浸在毒酒里七七四十九夭,这才练成了他这双毒掌。”华云
碧这才吃惊起来,间道:“哎呀,那你们碰到他,怎么办?”
华天风续道:“我们早已想把他除掉,陌路相逢,二活不说,便即动手。我用新练成的
流云剑法削去了他一条手臂,可是你娘却一个疏神,被他的掌缘扫过,沾上了一点皮肉,蒲
卢虎落荒而逃,我见你娘受伤,也不敢追赶他。”华云碧急忙问道:“后来怎么样?”华天
风叹了口气,往下说道:“你娘内功精纯,比我还胜三分,只因已有身孕,难以全力运功,
结果你未满九个月便早产下来,你娘气血大亏,产后三天就死了。”
华云碧最初本是面带笑容,听得津律有味的,这时不由得脸色全都变了,眼泪滴了下
来,说道:“如此说来,妈妈是死在这妖人的手上的了?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华天风道:“因为你是早产的原故,自小身体瘦弱多病,我一来为了要把你抚养成人,
二来为了要替你娘报仇,对付那蒲卢虎的毒掌,因此才在华山隐届,闭门学医。这仇人太过
厉害,在我的本领来练好之前,也没用处。”
华云碧伤心了一会,问道:“爹,那么你现在可以对付得了他的毒掌么?”华无风道:
“还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也许挨了他的一掌,还会小病一场。”这么说法,即是表明他已站
在赢面,华云碧才放下了心。
华天风续道:“正因为我已有了七八成把握,我这次才敢带你去赴金鹰官之会,我料想
金鹰宫之会也会有他,本以为在金鹰宫才能碰上他的,哪知道现在在半途就碰上了。看来,
他被我削下一条臂膀,也是怀恨难忘,但只不知他是怎样得到的消息,预先知道咱们会从这
条路来,留下了他的毒掌记号?”
华云碧道:“管他是怎么知道的。爹,你既然胜算在握,待那魔头来了,你一剑将他杀
掉便是。”她哪里知道。他父亲担心的不只是蒲卢虎,因为蒲卢虎既然预先知道讯息,还敢
留下记号,约华天风在此决战,那当然是有准备而来。
华天风单打独斗可以赢得了蒲卢虎,但也还未有十分把握。倘若他还约有一两个与他一
般本领的高手同来,华无风可就难以应付了。但他怕女儿优心,当下只是说道:“话是如
此,但那蒲卢虎的毒掌确实是十分歹毒,到时不论如何,你都不许出手!”华云碧顺着小嘴
儿道:“好吧,到时我站在旁边瞧热闹便是。”华天风正容说道:“热闹也不许你瞧!你一
定要听为爹的吩咐!”华云碧赌气道:“好,我吃过了饭就蒙头睡觉。”
江海天出洞猎了两只野兔回来,华云碧无心做菜,把兔子烤得焦臭,草草吃过了晚饭,
她果然便打开铺盖,蒙头大睡。江海天则伴着华无风,担心吊胆的等候蒲卢虎到来。
月光从岩隙侵进来,江海天伸出头去一望,月亮已过中天。是三更的时分了,不禁嘀咕
道:“奇怪,怎么到了这个时分,还是鬼影都不见一个。”
华天风道,“江贤侄,你先睡吧。若是我要你帮忙,我会出声叫你。”这十多天来,他
与江海天相处有如家人,最初他是将江海天称作“江小侠”的,后来便应江海天之请,改口
以“贤侄”相称了。
江海天一阵踌躇,华天风笑道:“你大约未怎么懂得这种黑道上的规矩,他既留下了记
号挑战,就决不会偷袭。若他来了,他必定要在留下记号的附近,发声长啸,唤我出来。所
以你可安心睡觉,我也想静坐一会吐纳功夫。”
华云碧睡在她父亲的身边,江海天少年腼腆,和华天风说话的时候,双目不敢斜视,也
觉得甚为“辛苦”,那岩洞有一条天然的横石,间作两边的,当下江海天听得华天风如此说
法,便道:“老伯运功,小侄不敢打搅了。倘若那魔头到来,请老伯将我唤醒。纵然帮不上
忙,我也想见识见识。”说罢便钻过了石洞的那一边。
可是话虽如此,江海天却哪里睡得着觉,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已是将近四更的时分,江
海天心里正想:“那蒲卢虎大约今晚不会来了。”心念未已,忽听得一声凄厉的叫喊,从远
处传来。可是,奇怪,这却不是男予的声音,再听一听,声音竟然“似曾相识”,江海天猛
地跳了起来,他听出这是欧阳婉的声音了!正是:
异声午夜惊心魄,不意荒山来敌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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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阁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冰河洗剑录》——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云起 脱险还惊祸未消
梁羽生《冰河洗剑录》 第十八回 陷身不禁疑云起 脱险还惊祸未消 听这声音,似是一个人突然碰到了极其可怖的物事,生命即将毁灭一旦。江海天不假思
索,立即飞奔出洞,向那声音的方向跑去。华天风正在静坐运功,猛然惊觉,急忙喊道:
“江贤侄,你、你干什么?提防、提防……”可是由于江海天动作快极,他们之间又有一条
横石阻拦,华天风要想拖住他已来不及。
江海天当然听到了华无风的喊声,可是他心里却在想道:“华老前辈也忒小心了,提防
什么?欧阳姑娘遇到了危险我岂能不救?难道还会是什么诡计不成?”
心念未已,只见两每黑影已从树林里出来,月色虽然不很明亮,但从那苗条的身影,已
可看出跑在前头的是个姑娘,而在后面追逐着她的那个人则是个身形古怪的男子,身材不到
五尺,头颅很大,只有一条臂膊,而那条臂膊又长又大,手掌张开,就如一片乌云,向着前
面那少女的头顶罩下。
江海天心头一震,“莫非这人就是毒手天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那蒲扇般的大
手堪堪就要抓到欧阳婉的顶心,江海大无暇查名问姓,大声喝道:“放手!欺侮女子算得什
么英雄?”声到人到,身似离弦之箭,疾冲过去。
眼看只有数丈距离,几步可到,忽地一步踏下,脚步一浮,好像踏着了一团棉絮,江海
天方觉有异,突然问已被一面大网网住,原来那张网就铺在地上,网是纯黑色的,即算江海
天不是忙着救人,在黑夜之中,也难以发觉。
这刹那间江海天又惊又恐,正因为他以前曾中过欧阳婉的一次诡计,而事后欧阳婉就以
行动表示了她的忏悔,所以江海天才以为这次她是真的遇难,绝非诡计,哪知竟然又一次的
着了道儿!
那张网慢慢离地面起,而且是越来越收缩,把江海天网得如同粽子。江海天恨声说道:
“好呀,欧阳婉,你、你、你……欧阳婉我算是认得你了!”他用力撕那张网,以他的功
力,本来一张犀牛皮也可撕裂,哪知这张网他竟然越撕越紧。原来这张网是用昆仑山的天蚕
纺织成的,坚韧非常,非乎指之力可以撕断。何况江海天又已被网在网中,有气力也难以完
全施展。
就在这时,只见那怪人已停卜了脚步,哈哈笑道:“欧阳二娘,看在你的份上,这小子
我就不管他了。”与此同时,欧阳婉也在尖声叫道:“娘,你、你、你……原来你也在这
儿,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海天仰面一望,只见在那棵大树横伸出来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女人,可不正是欧阳二
娘,她正在把被网着的江海天扯上去。
欧阳婉飞步跑来,大声叫道:“娘,这妖怪欺侮我,江相公是救我来的,你可不能害
他!”欧阳二娘将绳子在树上打了个结,把江海天挂在半空,随即跳下树来,一手把女儿抓
住,喝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救他,谁说我是害他了?”
江每天中计遭擒,心头气恨之极,忍不住气,便破口骂道:“欧阳姑娘,你俩母女演得
好戏,只是我姓江的也井非三岁小儿,再也不会受你骗了!”话犹未了,忽听得“嗤”的一
声,原来是欧阳婉突然用力挣扎,袖子被她的母亲扯下了一幅,可是,欧阳婉刚冲上几步,
听得江海天这样骂她,又突然似中了“定身法”似的,呆若木鸡,站着不动了。
就在这时,只见又是一条黑影,来得快得难以形容,那怪人哈哈笑道:“欧阳二哥,你
来得正好,令千金要放人呢!”
霎眼之间,那条黑影已来到了欧阳婉的面前,厉声斥道:“不懂事的糊涂丫头,快给我
滚回去,再要胡闹,看我老大的耳刮子打你!”
月色朦胧,江海天从网孔里看出去,虽然看不清楚欧阳婉脸部的表情,却见她娇躯颤
抖,就似一株在狂风暴雨下的花枝,显见她是惊骇已极,她呆了片刻,突然便转身飞跑,跑
出了十几步,才蓦地一声尖叫,跟着痛哭起来,哭声嘶哑,听得江海天的心肺郁似要被那哭
声撕裂,比起刚才她被那怪人追逐时的叫喊,更要令人难受!幸而她跑得很快,不过一会,
她的影子和哭声都消失了。
江海天忽地感到内疚,心里想道:“莫非她是被迫来的,我错怪她了!”但转念又想:
“不对,不对,她发出叫声引我出来,分明是和那怪人合谋害我!她和父母的那番做作,只
不过是演戏一般,故意演来给我看的。”可是,她哭得那样伤心,却又不似做作得来?”江
海天左思右想,终是觉得疑团重重,难以解释。
被那怪人称作“欧阳二哥”的那黑衣人向江拇天投了一眼,忽地向妻子骂道:“你怎么
可以这样大意。他是金世遗的徒弟,身上又有裁云宝剑,你未封闭他的穴道,便将他搁在那
儿!”他抬起手来,双指一弹,只听得“嗤嗤”声晌,江海天胸部的“膻中穴”便突然感到
一阵酸麻,原来他是以“隔空点穴”的上乘内功,用无形的罡气点了江海天的穴道。
欧阳二娘似乎颇惧怕她的丈夫,赔笑说道,“是我一时疏忽了,但有蒲先生在这儿,谅
这小子也跑不掉。”那怪人道:“不敢。今晚我还得仰仗欧阳兄的大力呢!”江海天听了他
们彼此之间的称呼,知道这独臂怪人确是那“毒手天尊”蒲卢虎,而这黑衣人则是欧阳二娘
的丈夫欧阳仲和。
欧阳仲和道:“是时候了。”两人相视而笑,同时发声长啸,欧阳仲和的啸声铿铿锵
锵,带着金石之声;那蒲卢虎的啸声则如哭丧一般,令人有说不出的厌烦之感。幸亏江海天
的内功底子极好,要是稍差的人,听了他们这种怪异的啸声,只怕立时便要发狂。
江海天心里想道:“这两人的邪派内功,都已到了极高的境界。只是还不够精纯,可惜
我现在动弹不得,无法助华老前辈一臂之力。”原来江海天年纪虽轻,但他所学的内功,却
是金世遗所投的世上无双的“正邪合一”的内功,对于各种邪派内功都了如指掌,因此他听
了这两人的啸声,用不了多少时候,便能辨别出他们所练的是哪种邪派内功,同时便在心里
冥思默想破解他门这种内功的方法。
他们的啸声还在林子上空回旋,江海天也还在用心思想,忽见蒲卢虎身形一晃,已飞步
上前,拱手说道:“华老先生果是信人,俺蒲卢虎在这里恭候了。”江海天在网孔电望出
去,原来是华天风已经到了。
华无风冷冷说道,“原来还有欧阳先生。”欧阳仲和道:“当年我多承指教,日前拙荆
又蒙训海,所以我们今晚特借此机缘。来此恭迎大驾。一来是报答华老先生的盛情,二来也
想再向华老先生请教请教。”他顿了一顿,露出好狡的笑容,再接下去说道:“我刚才方知
蒲先生与华老先生有约在先,真是太不凑巧了。请华老先生放心,我地不乘人之危,倘若华
老先生今晚精神不济,我改日领教,也无不可。怕只怕两虎澜斗,必有一伤,我纵有心向华
老先生领教,也难如愿。”
华夭风一见欧阳夫妇与蒲卢虎同在此地,立即恍然大悟,这蒲卢虎就是得到欧阳二娘的
通风报信,才会预先在自己必经之地相候的。但他也并不戳破,却沉声说道:“多蒙两位有
心相候,我华某岂敢令朋友失望而归,就请两位都来赐教好了。只是我这位小友与此事无
涉,也并非我请来助拳之人,还请两位按照江湖规矩,将他释放才是。”
原来华天风早已知道他们夫妻的奸狡狠毒,所说的话绝难相信。而且以华天风的身份,
也不能向欧阳仲和示弱,所以与其要提防他们的暗算,不如索性把话说明,让他们二人同上。
欧阳仲和嘿嘿冷笑,华天凤双眉一轩,亢声说道,“怎么,可是老朽的话说错了么?”
欧阳仲和冷冷说道:“华老先生的话没错,这姓江的小子确实与你们今晚的约会无关,但却
与我欧阳仲和有关,他诱惑了我的女儿,败坏了我的门风,故此我要擒他回去治罪。”
江海天气得七窍生烟,无亲他的穴道未解,有口难言。华天风冷笑道,“我听得尊夫人
可不是如此说。尊夫人与令媛日前曾到寒舍,我亲耳听得他们向江相公道谢,说是倘非江相
公相救,令媛已难免受恶师的毒刑了。”
欧阳仲和道:“华老先生,你也是老于世故的了,难道连这个也不解么?此一时,彼一
时。那时你与仲化子在一起,她们力有不敌,当然只有如此说法。”华天风道:“好,就算
那是尊夫人的砌辞,但现在也不能只听你们一面之辞,你把江相公的穴道解开,让他也说
说。”
欧阳仲和面色一沉,峭声说道:“华老先生,你左一句江湖规矩,右一句江湖规矩,这
个规矩你总懂得吧?江湖之事,胜者为强,你有本领,尽可自己去解他的穴道。”
华天风大怒,唰的一声,拔剑出鞘,朗声说道:“欧阳仲和,你发招吧!”
蒲卢虎忽地哈哈大笑,说道:“对啦,早些动手,免得许多吵唆!华天风,有本领你再
削我一条臂膊。欧阳二哥,请让我光报此仇!”话声未了,抢上前去,便是一掌。
华无风见他手掌一起,便是腥风扑鼻,也不由碍心头一凛,但他惯经大敌,虽知蒲卢虎
的毒掌已比从前练得更为歹毒,却也不惧。他脚踏王门八卦方位,倏地一个“移宫换位”,
长剑一指,一招“横云断峰”,已抢到蒲卢虎的恻边,一剑向他的手腕刺去。
双方距离还有数步,但华天风的剑尖一颤,便听得“嗤嗤”声响,原来是剑风激荡气
流,剑未刺到,那股无形的劲力已先袭来。蒲卢虎只觉手腕刺痛,一掌打歪,华无风的长剑
一圈,便来削他的手指。
欧阳仲和蓦地一声大喝,一掌便劈过去,华天风冷笑道:“好,你们还是一齐上的
好!”欧阳仲和一掌劈出,接着一指戳来,华无风右手的长剑仍然指向蒲卢虎,左手的长袖
一拂,竟然也用的是流云剑法,长袖挥动,“啪”的一声,向欧阳仲和的虎口“斩”下。
欧阳仲和识得厉害,急忙一个“盘龙绕步”,回指戳出,这一来他那一掌就劈了个空,
可是,华无风的衣袖也没有“斩”中他的虎口,他食指一伸,“嗤”的一声,却把华天风的
衣袖戳破了一条裂缝。
华天风也识得欧阳仲和的厉害,他这一招“流云飞袖”本来只是想化解对方的掌力的,
但他却忽视了欧阳仲和的指力,哪知欧阳仲和的指力竟另有一功。
欧阳仲和的手指并没有沾着华天风的皮肉,但在他手指戳穿衣袖之际,华天风却陡地感
到一股热浪迫来,皮肉竟似靠近一块烧红的铁板似的,要不是华天风内功深厚,换了他人,
臂皮可能就要烧焦。
这三个人的动作都快如闪电,蒲卢虎得欧阳仲和之助,也避开了华天风那一剑,但听得
“铮”的一声,华天风的长剑已被蒲卢虎一指弹开,但华天风立即横剑一封,剑尖抖动,将
蒲卢虎的任、督二脉的七处大穴,都笼罩在剑势之下,蒲卢虎当年曾在他这口剑下吃过大
亏,这时虽然占了点小小的便宜,心中还是畏俱,不敢贸然的扑过来。
欧阳仲和却是一退复上,哈哈笑道,“华老前辈既要伸量于我,我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了。”笑声未了,陡地又是大喝,掌指兼施。华天风这时瞧得分明,他戳来的这一指,指头
赤红如火。
华天风也禁不住心头一凛:“原来他竟练成了霹雳掌与雷神指这两门绝技!”这两门绝
技都是极其厉害的邪派功大,霹雳掌用的是阳则之力,雷神指则更是以本身的纯阳之气发
出,两者配合,相得益彰,而已他每次发掌之时那一声大喝,也足以与佛门的“狮子吼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