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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

_40 梁羽生(当代)
  史红英莫名其妙,问道:“萨福鼎要暗算江大侠的家人,却怎的扯上了这么大的一个题
目?”
  金逐流笑道:“这倒不是萨福鼎故意夸大其辞,我曾听得爹爹说过这个故事的。”
  金逐流道:“邙山派的开山祖师独臂神尼是明朝的公主,清廷早已知道这个秘密,却不
敢宣扬出去。后来雍正皇帝给独臂神尼的弟子吕四娘刺死,清廷自是更把邙山派视作眼中
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了!可是这件事情,对皇室乃是奇耻大辱,皇帝在深宫给人
刺死,说出去颜面何存?是以只能暗中设法报仇,表面上还要遮瞒呢。既是要暗中报仇,那
就不能兴师动众了。百多年来,清廷曾屡次派道高手暗算邙山派的首脑人物,均未得逞,吕
四娘是邙山派的第二代掌门,我的母亲是第三代掌门,她们都是清廷所要缉捕的钦犯,一生
之中,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险。如今我的师嫂乃是第四代掌门,时间虽然过了百年,这桩公案
尚未了结,所以身为清廷大内总管的萨福鼎,要暗算她一点也不稀奇,他所说的替朝廷雪百
年之耻也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封子超继续说道:“萨福鼎起初本来想请文道庄主持此事,后来因为文道庄强练三象神
功,走火入魔,疯癫日甚,萨福鼎认为他不堪重任,只好另请能人,可惜这个能人是谁,我
现在还未知道。他交给我的命令是要我到徂徕山来与欧阳坚会合,做欧阳坚的助手。欧阳坚
在萨福鼎跟前夸下海口,说是能够请到足与江大侠匹敌的能人,这才得到重用的。至于要我
去做他的助手,那是因为我曾到江大侠家里,可充识途老马之故。欧阳坚可能是已经把这个
能人的名字告诉了萨福鼎的,但萨福鼎却没有告诉我。或许不只一个能人,亦未可知。
  “起初我以为这个能人是阳浩,到了徂徕山,始知阳浩正在重组天魔教,虽然答应了欧
阳坚应为臂助,但他自身却是不肯露面的,这个能人当然不是他了。
  “此事欧阳坚本来打算在天魔教开坛之后进行的,不料金少侠突如其来,落得今日这个
下场,实非他们始料所及。
  “逃走之时,我跟着欧阳坚,我并不知道这个姓牟的是谁,但见他也跟着欧阳坚一齐
走,是以我就不能不怀疑欧阳坚夸下海口说是可以请到的能人就是他了。”
  众人仔细一想:“足以与江大侠匹敌的能人,而又与欧阳坚有交情,确实与牟宗涛的身
份吻合。”
  金逐流暗自思量:“假如牟宗涛刚才的言语,当真只是骗我师兄,却抽身跑去暗算我师
嫂的话,倒是有点可虑呢。师嫂与他单打独斗是不会输给他的,但要胜他却也很难。如果他
另外有个武功与欧阳坚相当的助手,师嫂就决计应付不了!
  公孙宏想起封子超那次说假话骗厉南星之事,对他的话半信半疑,问道:“封子超,你
说的可都是真话?”
  封子超满脸委屈的神气,正要回答,忽听得仲长统已在,说道:“封子超诚心弃暗投
明,老叫化倒是可以给他作个证明:他这次说的都是真话!”
  公孙宏“哦”了一声,说道:“丐帮消息素来灵通,仲帮主这么说,想必也是听到什么
风声的了?”
  仲长统道:“不错。实不相瞒,老叫化就是因为听说江大侠在这儿,特地赶来告诉他这
个消息的。江大侠,我劝你还是回家一趟的好。”
  江海天道:“我还是不相信牟宗涛会给清廷利用。而且欧阳坚刚才已给你破了他的雷神
掌,阳浩也给厉南星废了他的武功,牟宗涛即使真的要去暗算我的家人,他孤掌难鸣,也未
必奈何得了内子。”
  金逐流道:“仲老前辈,你听别的消息,欧阳坚所请的十能人之中,可有牟宗涛在
内?”
  仲长统道:“我听到的消息是萨福鼎这次志在必得,据说已经请来了平素从未在江湖上
露面的好几个高手,但我不知欧阳坚也是参与此事的。否则我刚才就不会放过他了。不过封
子超说的和我听来的消息相符;所以我敢断定他说的乃是真话。”他既然不知欧阳坚参与此
事,那就不用再说他也是不知道牟宗涛是否与此事有关的了。金逐流吁了口气,心情轻松了
一些。
  但仲长统却接下去说道:“我虽然不知牟宗涛是否参与此事,但封子超带来的消息我既
然可以证明是确实的,牟宗涛也就脱不了嫌疑,说不定那几个从未在江湖上露出的高手,就
是他的同门兄弟了。”
  公孙宏道:“老叫化,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既然知道此事,何以不替江夫人防备?听
你这么说,萨福鼎派来的人不只一伙,欧阳坚、牟宗涛不过其中一伙而已。你老远的赶来这
儿报信,这固然也是要做的事,但万一萨福鼎派来的那些人,等不及和欧阳坚会合。就到江
大侠家里的话,江夫人岂不是很危险么?而且牟宗涛已经跑了,他也可以赴在咱们的前头到
江家。”
  仲长统笑道:“公孙老弟,想不到你的性子比老叫化还急,老叫花尚未说完呢,你怎么
知道我没有防备?我已经通知了邙山派,叫邙山派的四大弟子火速赶去赴援了。”
  公孙宏道:“邙山派的四大弟子武功固然很是不弱,但比之牟宗涛恐怕还是有所不如
吧?”
  仲长统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催促江大侠回家的原因了。”
  仲长统接下去说道,“说老实话,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起初我仍是未把萨福鼎请来的
什么能人放在眼内的,我想中原朝武林人物,哪一个我不知道即使有从未露过面的,料想本
领也决不会高得过江大侠夫妻,有邙山派的四大弟子率众赶去赴援已是足够的了。但如今我
见了牟宗涛的武功,始知海外尚有高明之士,武功绝不逊于中原,我倒是料敌太轻了。江大
侠,我看你还是回去一趟吧。这里的事,叫公孙老儿给你料理,也就是了。”
  江海天道:“今天来的朋友,有许多是想要和我见面的,我不能让他们失望,抛下他们
就走。再说趁着红缨会、六合帮的人都在这里。咱们正好和其他各个帮会商议结盟之事,这
样可以大大有助于反清的义军,我又岂可为了家事,抛开大事不管。”
  公孙宏道:“萨福鼎要害你的家人,这也不能说是小事可!”仲长统道:“不错,这也
不仅仅是你的家事呀!”
  江海天笑道:“比起义军的事情来,那就是小事了。何况仲帮主所担心的只是一个假设
而已,那些人未必就会有这样快下手,牟宗涛也未必就是萨福鼎所邀请的‘能人’。又何况
有邙山派的弟子已经来了。”
  仲长统知道江海天的脾气素来说一不二,知道劝他不动,只好说道:“好在府上离这儿
也不过二百多里,那就这样吧,明天一早,老叫化陪你回去,你可不能再耽搁了。”
  江海天笑道:“是呀,庆功宴现在想必已经摆起来了。咱们先回去喝酒再说吧,明天我
答应你回去就是。封先生,你这次弃暗投明,这庆功宴的酒,你也是可以喝得的,咱们一同
走呀!”“封子超满面通红,讷讷说道:“这个,这个……”公孙宏道:“别这个那个了,
江大侠既然请你去,你就去吧。”
  金逐流道:“封先生,你是不是还有一些话要说?”
  封子超霍然一省,说道:“不错,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人多的地方,不便说
的。”
  公孙宏笑道:“你的消息倒是很不少呀,好,那就赶快说吧,别耽误时间了。”
  封子超刚要说出这个消息,公孙宏忽地“咦”了一声,说道:“又是谁人来了?”
  话犹未了,只见林中现出两个人影,封子超抬头一望,不由得惊喜交集,叫道:“嫦
儿,你们回来了!”
  原来来的这时少年男女,正是他的女儿封妙嫦和秦元浩。
  封妙嫦看见父亲和江海天、金逐流等人同在一起,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一时间竟不知说
什么话好。
  金逐流笑道:“嫦儿!来得正好,我的媒已经说成功了,秦兄,你快来向岳父叩头!”
  秦元浩只道金逐流是开他玩笑?心中想:“他是清廷的大内侍卫,叫我如何能够向他叩
头?”封妙嫦不知道父亲与他们一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金逐流哈哈笑道:“好教你们得知,封姑娘,你的爹爹如今已是痛悔前非,不但答应了
你们的婚事,而且也是咱们的自己人啦。”
  仲长统笑道:“金老弟虽然平日喜欢开人玩笑,这次说的却是一点不假,封先生的确定
弃暗投明。元浩,你就过来叩头吧!”
  秦元浩与封妙嫦听了仲长统的话,才相信这是事实,两人的喜欢那就不用说了。当下封
妙嫦欢天喜地地叫了声“爹爹!”秦元浩也心甘清愿的行了大礼,红了面孔,高高兴兴的对
封子超叫了一声:“岳父。”
  封子超眉开眼笑的将秦元浩扶起,心里想道:“幸亏我回斗未晚,否则不但富贵难求,
连女儿女婿也要失掉了。”
  金逐流道:“秦兄,你们怎么也回来了?”
  秦元浩道:“公孙姑娘出去找厉大哥,不见回来;你和史姑娘跟着出去寻找,又不见回
来。竺老前辈很是担心,是以我们回来找你,倘若找不见你,就到红缨会报信。我到了红缨
会总舵,知道公孙舵主在这儿,所以马上和妙嫦赶来。”
  公孙宏道:“多谢你们为朋友奔走的一片热心,小女和厉少侠平安无事,如今正在山
上,等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封子超道:“听说你们在义军之中,我很高兴。你们过得好么?”
  封妙嫦道:“竺老前辈这支义军,藏在大凉山中,日子当然过得苦了点,但大家都似家
人一般,十分快活。”秦元浩接着说道:“日子过得苦,这也是‘拜’官军之‘赐’,谁人
也不埋怨!”
  封子超又是高兴,又是惭愧,说道:“过去我投靠朝廷和义军作对,说来真是惭愧,但
如今都有一个机会,或者可以令我稍赎罪衍。”
  金逐流心中一动,说道:“你刚才所要说的那个消息,敢情就是和义军有关的消息!”
  封子超道:“不错,正是萨福鼎透露出来的,朝廷准备如何对付你们这支义军的事情。
  “萨福鼎说你们这支义军躲在深山里面,官军‘进袭’不易,他准备用借刀杀人之计,
笼络青海的五个盟旗酋长,叫他们与义军为难。”
  江海天吃了一惊,说道:“这条计策果然毒辣无比,若是给他阴谋得逞,不但竺尚父这
支义军难以在大凉山立足,弄得不好,只怕还会演成汉回之争。”
  原来西康青海一带,乃是民族复杂的地区,最主要的两个民族乃是汉族与回族,在西康
汉族的人数差不多等于其他几个少数民族的总和,但是在青海则是以回族为主,汉族反而是
少数民族了。
  倘若萨福鼎笼络青海各盟旗酋长的计划成功,义军是要从青海取得补给的,因此即使那
些酋长不助清军来打义军,义军的粮食也要发生问题。如果打起仗来,义军就更要陷于极为
难的境地,因为义军是绝不能伤害少数民族的利益的。
  金逐流道:“好在咱们知道得早,咱们可以赶快去通知竺老前辈,请他设法阻止那些酋
长上清廷的当。”
  封子超道:“据我所知,我出京之时,萨福鼎已经派出使者,准备去游说那些酋长,他
的手段不外两种:许以重利,封以官爵。”
  江海天道:“咱们就晓以大义,说以利害。我想回族之中,一定不乏见识高明之士,即
使那些酋长受眼前的小利所迷惑,他们也不会跟着走的,不过,义军派出去的使者,最好能
够赶在萨福鼎使者的前头,否则去得太迟,所下的功夫就要加倍了。”
  金逐流道:“我愿意担当这个差使,明天一早便走。”
  江海天本来想要自己去的,听见金逐流自告奋勇,心想:“师弟的功夫在我之上,有他
赶去,我倒是可以放心。”当下谢过了封子超报信之功,一行人等,回转天魔教总舵。韩正
达正等着心焦,看见他们回来,大喜说道:“酒席都已摆好了,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们呢,
嗯,想不到仲帮主也来了,还有这两位少年侠士,今儿可真是热闹了!”他没有问封子超,
显然是因为不知底细,感到难以措辞。
  江海天给他介绍了秦元浩、封妙嫦二人,跟着向他说明封子超弃暗投明之事,韩正达喜
上加喜,说道:“请你们进去,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进入香堂,只见长鲸帮的帮主孙百禄带领其他几个帮会的首脑人物出迎,原来他们的毒
伤经厉南星、李敦二人医治,虽然尚未痊愈,但已是可以行动如常。
  孙百禄谢过了史红英的大恩,说道:“我们一向唯贵帮马首是瞻,今后也是这样,说老
实话,我们对令兄只是‘畏威’如今对史姑娘则是‘怀德’。史姑娘对我们如此宽厚,又有
救命之恩,我们人人心悦诚服,今后若有差遣,我们赴汤蹈火,亦不敢辞!”
  史红英道;“红花绿叶,同是一家。患难相助,份所应为。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各门
派各自所属的帮会虽或有大小之分,却无尊卑之别。六合帮愿与诸位结盟,集大小帮会之
力,同助义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孙百禄道:“史帮主高瞻远瞩,给我们指出了这一条明路,孙某不才,甘愿执鞭随鞍,
请史帮主就作我们的盟主。”此言一出,其他几个小帮会的帮主异口同声,一致赞同。
  史红英道:“我年轻识浅,如以能够担当此一重任。依我之见,还是请红缨会的公孙舵
主做咱们的盟主最好!”
  公孙宏哈哈笑道:“我年纪老了,这个担子恐怕是挑不起来的了。倘若我年轻三十年,
我一定不会推辞的。史贤侄,你就体恤体恤我吧。”言下之意,即是劝史红英不必推辞。
  仲长统道:“你们不必推来让去了。我老叫化子倒是想做,可惜我的年纪比公孙老弟更
大。”
  公孙宏笑道:“史姑娘,你听,仲帮主也是认为你做更合适吗?”
  史红英唯辞不允,仲统道:“好了,好了,我都听得不耐烦了。你们既然推来让去,我
心目中倒有一个人,比你们更合适的。你们不会怪我这话说得太草率吧?”
  史红英大喜道:“既然有这样一个人,那就更好了!”
  红缨会的几个香主颇为诧异,心里也都有点儿不服气,但是说道:“江湖上最大的两个
帮会就是六合帮和我们的红缨会,哪里还有第三个人配做我们的盟主?”于是红缨会排名第
三的香主石玄首先问道:“不知仲老前辈说的这位大英雄是谁?”
  仲氏统道:“我请这位大英雄出来之前,先得请你们把名目改一改。不是要他做各个帮
会的盟主,而是要他做武林盟主,这才适合他的身分。”
  石玄蓦地省悟过来,说道:“哦,我明白了!仲老前辈,你说的莫非是……”
  仲长统道:“不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其实是早已有了武林盟主之实的人就是
江海天大侠。”
  江海天早已是武林公认的第一号人物,但因他不是帮会中人,所以众人一时没想到可以
请他来做“盟主”。仲长统一说出了他的名字,红缨会、六合帮等一众帮会头目都是心悦诚
服、异口同声地说道:“就只怕江大侠不肯屈就。”仲长统笑道:“你们还未听清楚吗?我
是请他做武林盟主啊!若是嫌屈就的话,我老叫化可就要生气了。”
  江海天道:“这怎么可以,这不是变成了私相授受了吗?”
  仲长统道:“什么私相接受,这正是实至名归!不错,今日在这里的朋友尚未能包括武
林各方面的人物,但今日之会,纵然不能算是武林大会,也可以算得是武林小会了,目前正
是多事之秋,要开成武林大会恐怕不很容易,但抗清兵、援义军却是当务之急!俗语说蛇无
头不行,清兵在各地大举进攻义军,咱们也必须同心戮力才成!既然等不及开武林大会推选
盟主,那就不妨由咱们这个武林小会推举间作盟三的候选人,然后再征求各大门派、各路好
汉的同意,料想提出了你江大侠的名字,绝不会有一个人不点头的,江大侠,你这一生不是
以驱除匈虏恢复中华为职志的吗?你又正在年富力强,难道还会畏惧艰难,挑这重担?”
  仲长统责以大义,江海天无可推辞,只好应承,说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我,那就暂且
由我充个“头人”联络各方,共商抗清的大业吧。至武林盟主的尊称,武林大会在目前既是
不可能召开,那就理该留待贤者,请恕我不便接受了。”
  仲长统哈哈笑道:“只要你答应就行,你愿意叫做盟主也好,总之你是咱们的头儿,将
来也绝不会有人和你争的。”
  大事议定,虽然江海天谦辞“武杯盟主”的尊称,众人已无不将他当作盟主看待了,当
下筵席摆开,人人开怀畅饮,轮流向江海天敬酒道贺。
  众人喝得酒酣耳热,自然少不免要兴高彩烈地谈论武功,大家对江海天的本事,自然也
少不免要夸大其辞,说得神奇之极。
  在殿角的一张台上,同席的八个人有七个是小帮会的小头目。另外一个青袍汉子却不知
是什么来历,但因为座位安排在这张桌子都是次一等的人物,大家也就以为他是个不足轻重
的某一个帮会中人,而且那七个小头目也是各不相识的,是以大家也就没有怎样盘问他。
  席中有个长鲸帮的头目,曾经跟随帮主,在三年前到过江海天家中作客,喝过江海天嫁
女的喜酒的。这个人要炫耀自己的见闻广博,与众不同,说道:“不错,江大侠的武功现在
当然是天下第一,但将来就恐怕不会是他了。”
  另一个小头目是江海天的崇拜者,怫然问道:“那又是谁?”长鲸帮的小头目道:“是
他的师弟金逐流。那次我亲眼见到他三招两式打败了文道庄,亲耳听到江大侠说他师弟的武
学造诣在他之上的,只是目前功力尚稍有不如而已。”
  发问的那小头目这才开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你说的是金少侠。师兄也罢,师弟也
罢,总之是一家人。我倒不必为江大侠和你辩了。”
  席上有两个人谈起了金逐流,大家的话题也就不约而同地转移到金逐流身上。
  第三个人说道:“还有更精彩的呢,金少侠今天一天之内,连败三大高手,你们可知道
么。”
  长鲸帮那小头目道:“我只知道金少侠在大破天魔教总舵之时,和阳浩打了一场,后来
听说他在后山,也有一场剧战,但却不知那两个高手是谁了。”
  “其中一个就是文道庄。虽然同是一个文道庄,但今日的文道庄的本领,已是远非三年
之前的文道庄所能相比。听说他的三象神功已经练成,当真是有降龙伏虎之能,开碑裂石之
力。但结果,还是败在金少侠的手下。”
  “啊,真是了不起!可惜我没有眼福见到。那么还有一个高手是谁呢?”
  “哈,这个高手嘛可比阳浩和文道庄又更厉害了。听说他是虬髯客的第二十六代传人,
抉桑岛这一派的宗主!”
  “虬髯客是谁?扶桑岛这个名字我也没有听过,是在哪里的?”席上诸人听得津津有
味,听到这里,好几个人同时发问。
  于是那人又口沫横飞的“细说”虬髯客与扶桑岛这派武功的渊源和厉害之处,所谓“细
说”,无非是耳听之言加上自己的揣测之辞而已。听的人不知真假,但表现出来的神气,却
好似都相信了他的说话,他说一句,大家就摇头晃脑的赞叹一声。甚至还有邻席的人放下杯
筷,过来做他的听众。那人见这么多听众给他捧场,越说越是高兴,指手划脚,加枝添叶,
讲得历历如绘,就好像他亲眼见到金逐流打败牟宗涛一般。
  其实金逐流和文道庄、牟宗涛这两场恶斗都是处在下风,尤其和牟宗涛交手那场,更是
陷于苦战的境地,若不是得师兄替他解困,他只怕早已受了重伤,此际连庆功酒也喝不成
了!
  听众之中只有一个人始终不发一言,也没有跟着众人同声赞叹,这个人就是那个谁也不
认识的青袍汉子。
  那人讲完了之后,赞叹之声纷起,有的说道:“如此说来,只怕金少侠的武功如今已是
天下第一了。”有的说道:“不,现在还是他的师兄江大侠强些,不过,再过几年,那就一
定是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了!”
  在众人夸赞金逐流的赞扬声中,那个青袍怪客突然“嘿嘿嘿”的冷笑三声,笑声十分刺
耳,宛如金属交击!
  这一笑登时令得众人尽都惊愕,长鲸帮那个头目怒道:“阁下因何冷笑?”
  “没有什么,我只是笑你们乃是井底之蛙而已!”正是:
  伏虎藏龙人未识,天外有天君可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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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四十七回 玄功绝技惊豪杰 高士神拳显异能
梁羽生《侠骨丹心》 第四十七回 玄功绝技惊豪杰 高士神拳显异能   这人淡淡道来,声音并不响亮。但却宛如金属敲击,鹤缠铿锵,听进耳朵,就好像给利
针扎了一下似的。大堂上筵开百席,将近千人,竟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几句话本来十分“刺耳”,加上他这样怪异的声音,更是名副其实的“刺耳”了,众
人的目光,不禁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长鲸帮那个小头目气得满面通红,霍地跳起身来,紧握拳头,就想动武。幸亏旁边有个
武学的行家,将他一把拉住,这个小头目霍然一省,心里想道:“这厮好像有点邪门,只怕
我不是他的对手。他得罪的又不只我一个,自会有人出头”。但这口气仍是咽不下去,忍不
住问道:“何以见得我们是井底之外,倒要向阁下请教。”
  那人冷冷笑道:“天下之大,你们曾经见过多少个高人,动不动就是天下第一,这不是
太令人好笑么。”
  丐帮四大香主之一的秦冲是有名的“霹雳火”脾气,听了这话不禁怒火上冲,说道:
“你这么说,敢情你是自认高人,把江大侠和金大侠都不放在眼内了?”
  江海天名震武林,自他成名之后,二十年来,从没有人敢对他说过一句无礼的说话,不
料这个人竟是傲然说道:“不敢,我不过是个山野匹夫,怎当得高人二字?不过你说的那两
位什么江大侠和金少侠嘛,嘿,嘿,依我看来,本领虽然不错,但恐怕也未见得就是——天
下第一了吧!”
  秦冲怒道:“好,江大侠不算天下第一,你是天下第一,我秦某人只会几手三脚描的功
夫,倒要向阁下领教领教!”
  那人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第一,我没有说我自己的功夫是天下第一;第二,我
也没有说你老哥是三脚猫功夫,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说过江海天和金逐流不见得是大
下第一,你们若是不相信的话,我愿意向他们二位领教领教。”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近千之众,人人都悚然动作,心里想道:“这厮端的是好大胆,
竟敢向江大侠师兄弟公然挑战!”
  秦冲怒气冲冲地叫道:“江大侠,你一定要教训教训这狂妄之徒,你不教训他,我可忍
不住了!”
  江海天仔细一看,只见这人冷冰冰的,面部毫无表情,心里好生纳罕,暗自想道:“此
人有心来较量我,如又处处有假,好像是害怕我识破他的本来面目,他是谁呢?”
  原来江海天一听这人说话,就知他是用上乘内功,把声音从喉咙中逼出来的,并不是他
原来的声音,面上毫无血色,显然也是敷了人造面具。
  江海天惊疑不定,走过去向那人施了一礼,说道:“江某肉眼不识真人,怠慢了朋人,
实是惭愧,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何必着忙,待我向江大侠请教过了,再通名道姓也还不迟。”
  江海天心里想道:“为什么他要比试过后才肯通名呢?难道他是怕我知道了他的来厉,
就不肯和他比试么?要知江湖上有顾忌,如果说出了名字,彼此是有渊源的话,那么动起手
来,就不能不顾住情面了。此人这么一说,大家更认定了他是有心来挫折江海天的了。
  江海天却不动气,说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阁下既是不愿赐示大名,江某也
不敢勉强。不过,刚才众位朋友给我面上帖金,所说的那些捧场的说话,阁下可千万不要当
真。江某这点微末之技,正如阁下所说,岂能当得天下第一的称号?请阁下坐,容江某讨
教。至于比试么,江某可就不敢献丑了!”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说句公道话,你纵然算不得天下第一,也算得是位高手。实不
相瞒,我是有心来开开眼界,看看你的本领的。你不肯赐教,可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江海天越谦虚,那人越狂妄,而众人听了,也就越发生气。秦冲怒道:“江大侠岂能和
你一般见识?你一定要比试的话,我和你比试。你打赢了我,再向江大侠挑战也还不迟!
  公孙宏道:“秦冲,你少说两句吧,别让人家笑话!这位朋友高明得很,我都不敢班门
弄斧,你凭什么向人家领教?”仲长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想江大侠自有分数,咱
们也就不用多事了。”
  这两位武林的辈说出话未,众人方始知道此人果然是个武功莫测高深的人物,无不骇
然!
  公孙宏跟着说道:“武林同道,彼此琢磨,互相印证,亦属寻常。这位朋友盛意拳拳,
江大侠若不下场,岂不辜负了这位朋友的一番心意?”仲长统也道:“是呀,江大侠和这位
朋友印证一番,我们也乐得开开眼界!”
  江海天在两位老能辈怂恿之下,正自跷躇,金逐流忽地说道:“师兄不愿下场,由我替
代如何?反正这位朋友也曾说过要指教我的。”
  原来金逐流也看出了那人是遮掩了本来的面目,而且是改变了原来的口音的,是以他也
像师兄一样起了疑心,不过他却疑心这人是扶桑岛的人物,甚或可能就是牟宗涛。
  金逐流一来是年轻气盛,二来忍不着好奇心,要想揭开这青袍怪客的身份之谜,是以自
告奋勇,替他师兄出场。
  青袍怪客打量了金逐流一眼,说道:“你今日连斗三大高手,精神恐怕未曾完全恢复
吧?”
  金逐流道:“咱们点到即止,胜败不论,你若胜过了我,我决不用任何藉口掩饰败绩,
向你低头认输便是。”
  要知金逐流在日间曾与牟宗涛见过高低,那时他刚在激战之后,尚自可以勉强打成平
手,如今他的气刀已恢复了八成,当然是有恃无恐了。“纵许这人真的是牟宗涛,找不用玄
铁宝剑,最少也可以和他斗到二百招开外,未必就会输给了他。”全逐流心想。
  青袍怪客微微一笑,说道:“你勇气可嘉,但我却不能占你便宜。这样吧,我本来想看
看你们两人的本领,你们就一齐上吧,也省得我多费功夫!”
  此言一出,人人都是给他吓了一跳,秦冲忍不住叫道:“你们听听,大下竟有这样狂妄
之人!”青袍怪客淡淡说道:“这句话你待我输了再说也还不迟。此际未分输赢,怎见得我
是狂妄?”
  金逐流也是又惊又气,说道:“你单独一个,要斗我们两人?”青袍怪客点了点头,说
道:“不错,这有什么稀奇?”
  金逐流心道:“这人想必是个疯子!”不料心念未已,忽听得江海天说道:“师弟,恭
敬不如从命。多蒙这位老前辈看得起你我,咱们理该奉陪!”
  江海天忽然说出这个话来,众人不禁又是大为惊诧。要知江海天乃是天下第一高手的身
份,许多年来,都未曾有过与人单打独斗的事了,如今反转过来,他却愿意和师弟联手斗这
青袍怪客,当然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还有一层,江海天一直是谦下自持,不愿和这人交手的,为什么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呢?
  师兄何以突然改变主意,金逐流也是猜想不透,但他知道师兄素来稳重,心想:“师兄
既然不顾身份,莫非这人真的是有惊世绝学,连我也还未曾看透。”
  青袍怪客道:“到底是江大侠爽快,好,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早已有人搬开桌倚,
腾出一块空地。青袍怪客走进场心,当中一站,抱拳微笑。
  金逐流气往上冲,想道:“这人也未免太自大了。”当下便要立即过去和他动手。江海
天忽地将他一拉,与他并肩站在下首。这是把对方当作前辈,不敢站在平等地位和他交手的
意思。
  江海天把师弟拉在下首,不敢以平辈自居,对那人的尊崇可说是已到了极点。众人不禁
又是大为惊讶。要知江海天的年纪虽然不过四十多岁,但以辈份而言,中原各大门派,任何
一位名宿,最多也只能与他平辈论交。众人都知道江海天为人谦虚,但总觉得这样的谦虚也
未免太过份了。
  金逐流不敢违背师兄,忍住气在下首立足,抱拳说道:“好啦,我们师兄弟遵命奉陪,
这就请老前辈赐招吧!”口中说的是“老前辈”三字,但语气已是不甚恭敬了。
  青袍怪客侧目斜视,说道:“你的玄铁宝剑呢,为什么不亮出来!”
  金逐流冷笑道:“你要空手和我的玄铁宝剑较量?”
  青袍怪客道:“不错,我听说玄铁宝剑是天下威力最强的兵器,我想见识见识!”金逐
流冷冷说道:“可是我的剑上却是不长眼睛的!”青袍怪客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剑上不
长眼睛,我的脸上却是有长眼睛的。你放心吧,玄铁宝剑虽然厉害,要想伤我,只怕也还不
是那么容易!”
  秦冲躲在人丛里忍不住嘀咕道:“这人不是疯子,就是想要自己找死了!”这话正是人
人心中想说的话,连公孙宏和仲长统这两位武林前辈,虽然看出了青袍怪客身怀绝技,也觉
得他未免太过狂妄。但见江海天的面色却是越发沉重,而且眉头紧皱,若有所思。众人越发
惊疑不定。
  江海天恭恭敬敬地说道:“师弟,既然这位前辈要你用玄铁宝剑,想必是要指教你几路
剑法,机缘不可错过,你就应该谦虚领教!”
  金逐流想道:“你既然这样狂妄,没办法,我也只好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了。”心中生
气,貌作恭敬地应了一个“是”字,当下就拔出了玄铁宝剑。
  江海天道:“请前辈赐招。”青袍怪客道:“你们要我指教,先得抖露两手给我瞧瞧
呀!”众人听了,无不摇头,想道:“真是三分颜色上天了,江大侠越客气,他就越不客气
了!”
  江海天道:“是!”使了一招天山派的“请手式”,双掌合计,向那人击去,定是晚辈
和长辈过招,表示尊敬对方的开首招式,但虽然是一招“请手式”,在江海天手中使出,威
力之大,却是可以裂石开碑,武功稍差一点的,恐怕都会筋断骨折。公孙宏看出江海天这一
出手已是用了八成以上的功力,绝非手下留情,心里想道:“江大侠这一招请手式只怕我也
禁受不起,且看这厮如何应付?”
  心念未已,只见青袍怪客随手一拔,根本就没有任何招式可言,但奇怪的是,他只是这
么随手一拨,江海天的拳头竟然给他拨开,而且还似有点禁不起的样子,身形晃了一晃。
  公孙宏与仲长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奇怪!”
  这两位武林前辈都觉得奇怪,众人当然更是大惊失色了,但因他们没有这两位武林前辈
的眼力,看不出江海天的确是输了一招,许多人仍是不免如此想道:“江大侠乃是谦谦君
子,倘若见面一招,就把对方击倒,未免有失君子之道。对,一定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江
大侠有意让他一招。
  金逐流全神注视对方路数,倒没有怎样留意师兄。不料对方使的根本不是什么招数,而
他的师兄已是退了下来。金逐流看不清楚师兄因何落败,不觉也是莫名其妙,不知师兄是真
的输招还是有意让招?心里想道:“待我试他一试。”当下使出天罗步法,倏地欺身直进,
左掌划了一道圆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对方的胸膛击去。
  金逐流这一掌已是用了九成有多的力道,满以为即使不能击倒对方,至少也可以试出对
方的深浅,哪知对方扬起手掌,斜斜一挥,指尖轻轻的在金逐流的掌缘擦过,金逐流那股极
为刚猛的力道,竟然给他拨得转了一个方向,登时化解于无形。
  金逐流一点也没有感到对方运劲反击,对方的深浅如何,当然他也是试探不出的了。
  青袍怪客随手化解了金逐流的攻招,淡淡说道:“大须弥掌式讲究的是纯正和平,你用
的这股猛劲,恐怕不大对吧?”
  大须弥掌式乃是天山派祖师凌未风所创,金逐流的父亲金世遗三十年前从天山派前任掌
门唐晓澜那里学来,又再加以增益,变化的奥妙精奇,在天下各派掌法之中堪称第一。讲得
这套掌法的,只是寥寥几位武林前辈而已。
  如今这青袍怪客不但识得这套掌法,而且还能指出金逐流的缺点,金逐流纵然少年气
盛,也不禁大吃一惊,暗暗佩服。
  可是他虽然佩服对方的见识高明,未曾试出对方深浅,究竟尚未完全心服。青袍怪客好
似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你的玄铁宝剑还未用呢,放心刺过来吧!”
  金逐流刚才不敢用剑,乃是因为还有几分顾忌,恐怕误伤对方。此际已知道这青袍怪客
的武功深不可测,当然是不敢再客气了。当下说道:“多谢指教!”玄铁宝剑扬空一闪,唰
的就是一招“大漠孤烟”,笔直的向对方刺去!
  青袍怪客赞道:“这一招还算使得不错!”金逐流这招“大漠孤烟”乃是一招凌厉非常
的上乘剑法,多少剑术名家梦寐以求,尚未能达到他的造诣,不料只落得“还算不错”的四
字评语!青袍怪客的“称赞”完全是一副长辈奖励后辈的语气,众人听了,都不服气。
  可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见金逐流一剑刺到对方面前,青抱怪客“不错”
二字刚刚吐出,倏地就是一个转身,衣袖轻轻的一拂一带,金逐流的玄铁宝剑竟然歪过一
边。青袍怪客宠手袖中,严格来说根本还没“出手”,就把他这一招凌厉非常的上乘剑法化
解了。而且他的衣袖上连一个小孔都没有。众人方始大吃一惊,知道这青袍怪客果然是个身
怀绝技的高手。
  金逐流的吃惊比众人更甚,要知他的玄铁宝剑重达一百多斤,衣袖却是又轻又软之物,
只是这么轻轻一拂,就能把金逐流以玄铁宝剑攻出的力道转移,这种功夫正是上乘武学中
“四两拨千斤”的绝技!
  金逐流也曾学过这种功夫,可是像这青袍怪客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不仅他是自愧不如,
而且是他有生以来,根本就未曾见过的,包括他的父亲和师兄在内。
  金逐流剑掌兼施都未试出对方的深浅,虽然已经心里佩服,但却不肯就此罢休,心里想
道:“我败下阵来,连对方是何家何派都不知道,岂非笑话?无论如何,我也是逼他露出三
招两式才行。”当下再攻上去,叫道:“师兄,人家是要较量咱们二人,你为什么还不上
来?”此时他已知道与师兄联手也未必能够取胜,不过,最少可以逼得对方“出手”。
  青袍怪客哈哈一笑,接声说道:“不错,江大侠不必客气,并肩子上吧。你才不过使了
请手式,咱们也还没见输赢呢!”
  江海天心里自知,其实他已是输了一招。以他的身份,输了一招,本来就应该当众认输
的,但因他一来也是忍不住好奇之心,二来也怕师弟吃亏,心想:“万一我猜得不对,我认
输不要紧,师弟受了伤我可就对不起师父了。”原来他已想到了一个人,料想这个青袍怪客
十九就是这人,但却还不敢完全断定。
  青袍怪客既然有话在先,是让他们二人联手,他刚才单独输了一招,论理也还不能就算
输了。于是江海天又再抱拳说道:“请恕晚辈放肆,晚辈不敢说是较量,只是想求前辈指
点。”青袍怪客笑道:“你不出手,我如何指点你呀?别罗嗦了,你有些什么本领,快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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