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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丹心

_3 梁羽生(当代)
使身法奇快,立即转过他的右侧,他这一招左右开弓还是可以打中的。
  只听得那小叫化叫道:“哎呀,不好了!”呼的一声,突然从他头顶跃过,扮了个鬼
脸,笑道:“可惜,可惜,还是打不着!”
  秦元浩沉住了气,使开武当派的三大绝技之一的九宫连环掌法向这小叫化进逼,这九宫
连环掌法脚踏五门八卦方位,掌法使开,不论敌人在哪个方位,都逃不开他的掌势宠罩。
  那小叫化赞道:“好,你是我的孙子辈;九宫连环掌法有如此火候,也算很不错了!”
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而且还索性背起双手,就在秦元浩的掌势笼罩之下踏起方步来。但说
也奇怪,尽管这小叫化恍如闲庭信步,秦元浩的指头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沾上。秦元浩怒道:
“有本领的你敢和我硬对一掌么?”心想:“这小叫化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套古怪身法,真
实的本领却未必定能胜我。”他含怒说话,实是意欲激这小叫化还手的。
  小叫化笑道:“我只会挨打,还手我是不会的。乖孙子,我就硬接你的一掌,你打
吧!”秦元浩一招“弯弓射雕”,左拳右掌,朝着小叫化发声之处打去。他本来以为这小叫
化仍会闪避的,不料这小叫化果然言而有信,突然停在他的面前不动。这一招“弯弓射雕”
秦元浩用到十成气力,原意是要这小叫化知道厉害,若不闪避,就非招架不行,因为秦元浩
也并不想打一个不肯还手的人。
  这小叫化突然止步,仍然背负双手,停在他的面前,这一下大出秦元浩意料之外。可是
他的招数已经发出,而他的武学造诣还未曾达到收发随心的境界,百忙中他只能减弱几分气
力,左手的一拳仍然向前直捣。
  一拳捣出,正中小叫化的腹部。在这一刹那,秦元浩还在担心这小叫化会受重伤,心中
暗叫:“糟了,糟了!”哪知拳头触着对方的身体,竟似打在一团棉絮之中,软绵绵的根本
就无从着力。秦元浩想收回拳头,对方的腹部陡然生了一股吸力,秦元浩竟然连拳头也拔不
出来,不由得满面通红,尴尬之极。
  小叫化哈哈一笑,胸腹一挺,秦元浩只觉一股巨力向他推压,登时身不由己的给这小叫
化抛了起来,腾云驾雾般的直跌出了七八丈开外。
  小叫化道:“如何?我说过你打我只有你自己吃亏的。幸亏你临时收回了几分气力,要
不然你这个筋斗栽得更大。”秦元浩爬了起来,只见自己刚跌在一块岩石旁边,要是自己刚
才用足气力打那小叫化的话,反弹之力必然更大,那就必然要撞着岩石,碰得头破血流了。
  秦元浩满面通红,做声不得。小叫化笑道:“如今你该相信我的说话了吧?我有没有本
领把你从封家救出来?”
  秦元浩糊里糊涂的败在这小叫化手下,对方的武功深浅,他仍然是莫测高深,不由得十
分佩服。但秦元浩也是有几分傲骨的人,当下说道:“你的本领我是十分佩服,但你要侮辱
我武当派,这……”
  小叫化笑道:“原来你还是不甘于做我的小辈,是么?好,你既然认为这是侮辱,咱们
平辈论交就是。我本来不喜欢和人家论辈份、论排行的。要是当真排论起来,岂只是你的师
父,江湖上许多成名人物都是我的晚辈呢!好,秦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真话了吧?你也应
该相信我所说的都是真话了吧?”
  秦元浩仍然不相信这小叫化的辈份会比他的师父高一辈,但既然对方向他赔了札,并愿
与他平辈论交,秦元浩的心中之气也就消了一大半。心里想道:“江湖上的异人每多游戏风
尘之举,倘若这小叫化当真是出于好心救我,他和我开开玩笑,我又何须定要计较不休?”
当下说道:“好,我相信你有本领将我从封家救出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们
当真是要害我不成?”
  小叫化笑道:“这么说,你只是相信我的一半说话。他们因何害你,我不知道。但他们
给你喝的酒名叫‘千日醉’这我可是知道的。文胜中那小子剥你的衣裳,我也是亲眼见到
的。”
  秦元浩喃喃说道:“千日醉?那么我已经醉了几日了?”他记起自己昨晚只是喝了三
杯,居然就醉成这个样子,不由得不相信了几分。此时他只怕自己醉里不知时日过,已经误
了江家的喜酒。
  小叫化道:“本来你至少要醉个七天七夜的,如今只醉了一天一夜,那是因为我给你服
了一颗碧灵丹之故。碧灵丹是用天山雪莲作主药,功能消解诸般邪毒,不过,它究竟不是专
为千日醉而配制的解药,所以你还是要醉一天一夜。”
  秦元浩道:“哦,这么说今天是八月十二的清晨了?”
  小叫化道:“不错。你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必须在某一天去做的?”
  秦元浩心里想道:“还好,出了徂徕山,我有两天功夫就可以到达东平,恰好可以赶上
正日。”他因为尚未知道这小叫化的来历,当下含糊道:“是有点小事,但还不至于耽误就
是了,嗯,我还没有请教老哥高姓大名呢?老哥的本领如此了得,不知尊师是哪一派的高
人?”
  秦元浩起初本来有点疑心他是丐帮的弟子,但丐帮的帮主仲长统是他师父的好友,他曾
见过仲长统和师父切磋武功,仲长统的身法、手法和这小叫化绝无相同之处。而且丐帮的绝
技是“混元一气功”,那是一种极为刚猛的内功。
  这小叫化用肚皮吸他的拳头然后将他反弹出去的功夫,奏元浩虽然不懂这是哪门功夫,
但却知道这是一种以柔克刚的上乘内功,和丐帮的“混元一杰”刚刚相反。看来这小叫化又
不似是丐帮的了,是以秦元浩有此一问。
  小叫化哈哈大笑,说道:“高人二字,与我无缘。我说我的姓名,我的姓名就是最俗最
俗的。你有钱没有?”
  小叫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得秦元浩莫名其妙。他怔了一怔,说:“老哥缺钱用么?
我带的不多,有几两银子。”
  小叫化笑道:“我不是向你讨化。你还有比银子更贵重的东西吗?”
  秦元浩道:“比银子更贵重那应该是金子了。金子么我可没有。”
  小叫化笑道:“你没有,我有。我就是姓金的。金银铜铁锡的金,你看这个姓可不是很
俗很俗么?至于我的名字么,那就更俗了。我名叫‘逐流’,随波逐流的‘逐流’二字。”
  秦元浩心里暗自念道:“金逐流?这个名字我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奇怪,他有这样超
卓的本领,年纪又这样轻,武林中的老前辈对后起之秀是极为注意的,何以我却从来没有听
得长辈谈起近来的江湖上有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他也是像我一样,乃是初次出道不成?”
  小叫化接着说道:“我不属于任何一派,我也没有拜过师父。当今之世的各派掌门,叙
起辈份至多是我的平辈,他们也不配做我的师父。”
  秦元浩只当他是胡乱吹牛,心想:“江湖上的避忌甚多,他既然不愿说出他的师门来
历,我又何必追查。不过,以他的本领而论,却是的确足与各派的一流高手抗衡。”
  秦元浩笑了一笑,说道:“小弟问得冒昧了,不过我还想请金兄一桩事情?”金逐流
道:“你我既是平辈论交,那就不必客气。请说。”
  秦元浩道:“金兄,你说是你将我从封家救出来的,这个我相信了。但你何以会到封家
救我,想来是对封家的主人有所怀疑,这才会潜入封家窥探的,是么?”
  金逐流道:“不错,你在封家的花园和那姓文的小子比武,后来文道庄和封子超出来,
将你请进去,这些经过我都看见了。我就是因为不放心,这才偷偷进去探望你的。果不其
然,你真的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了。”
  秦元浩道:“那么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引起你的疑心?”
  金逐流道:“哦,原来你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也难怪你,你若是知道的话,
也就不会喝他们的毒酒了。”
  秦元浩疑心满腹,心想:“封子超与文道庄对我殷勤招待,难道他们竟是坏人,布下圈
套要陷害我么?以他们的本领,又何须费如此机心?”于是问道:“小弟委实不知,他们究
竟是什么身份?”
  金逐流正想说话,忽地似乎察觉什么,作出侧耳细听的神气,半晌说道:“我说了你也
不会相信的。我让旁人说给你听。你跟我来。”
  秦元浩不知金逐流要将他带到哪儿,但也只好跟着他跑,跑了数十步,秦元浩这才隐约
听得树林里有脚步声。金逐流悄声说道:“咱们偷听他们说话,不可让他们听出声息。”拉
着秦元浩跑了一程,突然带着他飞身一纵,上了一棵大树,只是落了几片树叶,连树枝都没
有摇动。上了大树,秦元浩已经可以看见有两个汉子正在朝这边走来。
  这两人一高一矮,都是大约五十左右年组。只听得前头那个高个子说道:“朱大哥,你
看那小妞儿会不会说谎?”后头那个矮子说道:“我想该不会吧?他们若是在家的话,岂能
不见咱们?”那高个子道:“是呀,论理他们是应该见咱们的。姓文的我虽然不很熟,但封
子超却是和咱们有十年以上同事之谊的,我已经通名求见,他若在家的话,理应亲自出迎才
是。不过,也许是为了另一个原因,他故意避而不见。”
  那矮子道:“什么原因?那高个子道:“他怕咱们是来向他问罪的。当年氓山之战,死
了十七名大内高手,只有他和苏蒙脱逃,苏蒙回来被打入天牢关了三年。他则根本弃职潜
逃,罪名比苏蒙更大,也许是他怕萨总管还记着当年之事,派咱们前来缉拿他回去处罚的
吧?”
  那矮子道:“可恨那小妞儿根本不容咱们多说,听说咱们是来找她爹爹的,她只是一
句:‘不在家!’乓的就关上大门了。要不是为了怕得罪封大哥,我真想破门而入,把那小
妞儿掴两巴掌。”
  那高个子道:“不如咱们再回去一趟,把话和他们说个清楚。”那矮子冷笑道:“封子
超不肯露面,再去也是碰钉。我看他倒不最为了怕咱们拿他问罪,而是为怕江海天的缘故。
咱们虽然是他的老朋友,他也担心咱们会在无意之中泄漏他的踪迹呀。”
  那高个子笑道:“文道庄在他那儿,他还怕江海天?萨总管就是要咱们来礼聘文道庄
的,为的也就是要用文道庄来对付江海天。若是如你所说,封子超与文道庄两人同在一起都
还怕江海天的话,这份聘札岂不是送冤枉了。”
  那矮子道:“想当年文道庄的叔父文廷璧何等自负,夸言武功天下第一,不料氓山一
战,他的武功反而给金世遗废掉啦。文道庄总不能胜过他当年的叔叔,而江海天则已尽得金
世遗所传,依我看来,只怕文道庄仍然不是江海天的对手。”
  那高个子道:“不管他胜得了也好,胜不了也好,咱们奉了萨总管之命,总要交差。”
咱们回去和他说,只要文道庄收下聘礼,连他封子超也可官复原职。他还有不欣然受命
么?”那矮子道:“封子超倘若避而不见,那又如何?”那高个子道:“咱们和他的女儿
说,叫他女儿转告。”那矮子道。”倘剖那小妞儿还是不理会咱们,根本就不开门呢?”那
高个子道:“那么咱们只有出最后一手绝招了。把他的女儿拿下,封子超还能不露面么。”
那矮子道:“倘若封子超和文道庄是真的不在家呢?”那高个子道:“那也可以迫那小妞儿
说出他们的去向呀!”
  那矮子咬了咬牙,说道:“好,你既然不怕得罪封大哥,咱们就回去吧。”那高个子笑
道:“封子超得知他可以官复原职的消息,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怪责咱们?”计议已定,
这两个汉子就回转头来,再向封家走去。
  两人走后,金逐流笑道:“你听清楚没有,现在该明白了吧?”秦元浩面上一阵青一阵
红,说道:“原来文道庄和封子超都是朝廷的鹰犬,嗯。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他不只
明白文、封二人的身份,还明白了他们何以要用毒酒灌醉他,并剥掉他的衣裳的原因了。
  金逐流笑道:“据我所知,文道庄父子和封子超三人,昨天一早就出门了。家中留下的
确实只是那小妞儿。嗯,秦兄你怎么啦?”
  秦元浩呆了一呆,面孔通红,讷讷说道:“我,我想……”金逐流道:“你想那小妞儿
是不是?”秦无后道:“不,不是。是……”金逐流道。”怎么又是又不是?”秦元浩讷讷
说道。”我,我想咱们去看看热闹,如何?”金逐流笑道。”我知道你是怕那小妞儿吃亏。
好吧,你既有护花救美之心,我当然只有陪你去了!”
  秦元浩给他说破,脸孔更红,说道:“金兄不可误会,小弟只是可怜那位封姑娘。”她
的言谈似乎还算正派,而且她是未曾下过山的,她爹爹是坏人,她可不是。”金逐流笑
道。”不用罗哩罗嗦的解释了,这就去吧。”
  两人跳下大树,秦元浩立即施展轻功,金逐流轻声说道:“你要瞧好戏,不可让他们听
出脚步声响。”当下,一手挽着秦元浩,风驰电掣般的往前飞跑,秦元浩只觉身轻如燕,脚
底似乎抹了油似的,滑不留足。
  秦元浩的轻功在同门中被推为第一,他的师父也经常夸赞他的,如今方知天外有大,人
外有人。心里想道:“这小叫化带着我跑,还跑得如是之快,他若是一个人跑,只怕我的师
父也追不上他。怪不得他前晚潜入封家,将我救了出来,连文道庄和封子超那样大有本领的
人,都没发觉。”
  不过一会,金、秦二人已是可以看见前头那两个汉子的背影,金逐流放慢脚步,在树林
里借物障形,和前面的人保持十来丈的距离。那两个汉子在封家门前停下脚步,金、秦二人
则躲在山坡上的野草丛中。
  那两个汉子拍了拍门,他们本来担心封妙嫦不开门的,可是封妙嫦嫦却开门了。
  封妙嫦一心等待秦元浩到来或者别人替他代求解药,所以只要有人来拍门她都给开门。
不料开门一看,又是刚才来过的那两个人。
  封妙嫦怒道:“我爹爹不在家,文叔叔也走了,我不是告诉了你们的么,你们怎么又来
了?”
  立即就要把大门关上。那高个子道:“封姑娘,你听我说!”双脚一撑,把即将合拢的
两扇大门撑开。封妙嫦正在关门,给他猛力一撑门,几乎跌倒。
  封妙嫦大怒道:“你们当我是好欺负的么?”唰的就拔出剑来指着那高个子。那高个子
笑道:“贤侄女,别拿刀弄杖的来吓唬我们,好吗?”
  封妙嫦道:“谁是你的侄女?”那矮子笑道:“啊,你大约还未知道我们是谁吧?我告
诉你,我姓朱,名叫虎臣。他姓车,单名一个锐字。你爹爹总提过我们的名字吧?”封妙嫦
板着脸孔道:“没听说过。”
  车锐怔了一怔,说道:“这么说,也许你爹爹的来历连你都还瞒着吧?我告诉你,我和
你的爹爹在二十年前都是大内的卫士,你爹爹后来因事离职,这才在徂徕山中隐居的。我们
三人同事之时,交情胜如兄弟,所以我才敢叫你一声侄女,你别以为我是讨你便宜。”
  封妙嫦冷冷说道:“我爹爹和你们有交请,我可不认得你们。我爹爹不在家,管你说的
是真是假,恕我可不招待啦。你要套交情,找我爹爹说去。”
  车锐想不到在自己说明了身份之后,封妙嫦对他还是这样的不客气,车锐怔了一怔,说
道:“好,那么你告诉我你爹爹和文叔叔是在哪儿?”封妙嫦道:“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
你。”
  朱虎臣打了个哈哈,说道:“封姑娘,你可要知道,我们是要请你爹爹出去做官的。”
  封妙嫦“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不稀罕。”朱虎臣笑道:“你不稀罕,你爹爹稀
罕。”
  岂知封妙嫦正是因为知道了她爹爹的身份之后而感到烦恼,她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就发泄
在这两人身上,当下将青钢剑一指,说道:“我爹爹稀罕,你就和我爹爹说去。你再罗嗦,
我可要不客气了!你们滚不滚?”
  车锐哈哈一笑,说道:“贤侄女要较考为叔的武功么?”突然厉声一喝:“对不住,我
也要不容气了!”声出掌发,一招“横锁苍江”,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来扣她的手腕,就要
抢她的宝剑。
  不料封妙嫦的本领虽然不及他们,却也不是泛泛之辈,车锐太过轻敌,空手抢她的剑,
封妙嫦剑锋陡转,唰的一招“横云断峰”,反削他的手腕。要不是车锐缩手得快,几乎给他
削着。
  朱虎臣道:“我们可没工夫和你纠缠,撤剑!”一招“手挥挥琶”,五指靠拢,反手一
挥。封妙嫦焉能抵敌得了两个好手的夹攻,只觉虎口火辣辣的一阵酸麻,给他五指拂了一
下,青刚剑登时脱手飞去。
  金逐流把秦元浩一推,说道:“还不快出去护花救美!”秦元浩身不由己的向前奔出,
身形己露,也就索性拔剑上前了。可是金逐流却并没有随着来。
  秦元浩喝道:“两个鹰爪孙欺负一个女孩子,要不要脸?”唰唰两剑,指东打西,指南
打北,同时分袭朱、车二人。把他们二人迫退了几步,幸亏他来得及时,封妙嫦得以脱出魔
爪,朱虎臣冷笑道:“哦,原来你这野丫头私恋上武当派的剑客,怪不得连父亲也背叛
了。”封妙嫦气得满面通红,斥道:“胡说八道。秦大哥狠狠揍他!”封妙嫦见秦元浩突然
出现,又惊又喜。虽然生气,心里可是甜丝丝的,不知不觉就把“秦大哥”三个字叫出来
了。
  朱、车二人既看出了秦元浩是武当门下,当下也就不敢轻敌,都亮出了兵刃和秦元浩动
手。朱虎臣使的是一对虎头钩,功能专克刀剑。车锐使的是一口厚背刀,刀重力沉,使出的
“五虎断门刀法”也是非同小可。
  秦元浩的剑法十分精妙,可是究竟是第一次出道,而且功力也还未够力敌二人,过了三
十招之后,就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
  封妙嫦喘息已过,见秦元浩形势不妙,便拾起了青钢剑,上前与他并肩抵敌。车锐正自
抡刀向秦元浩斫下,左胁露出空门,封妙嫦唰的一剑刺他胁下的“愈气穴”。朱虎臣双钩一
错,交叉穿插,替车锐格开了封妙嫦的一剑。
  可是车锐一人却遮拦不住秦元浩精妙的剑招,就在这刹那之间,秦元浩连环三招,疾如
闪电,车锐避开了前两招,后一招却闪不开,给秦元浩的剑尖在他的左臂上划开了一道五寸
多长的口子,幸而只是伤着皮肉。
  封妙嫦再也挡不住朱虎臣的护手钩,给他的双钩一翻一绞,青钢剑几乎脱手。秦元浩连
忙移转剑锋,替封妙嫦解危。朱虎臣反手一勾,化解了秦元浩的招数。封妙嫦唰的抽出剑
来,敌住了车锐。
  车锐受伤之后,怒气倍增,势如疯虎,冲向封妙嫦呼呼的就是连劈三刀,封妙嫦仗看轻
灵的身法,好不容易才避开了他的三刀。朱虎臣道:“车老二,看在封大哥的份上,留他女
儿一命。”
  车锐“哼”了一声,说道:“这野丫头吃里爬外,为了姓秦的这小子,居然连她爹爹的
老朋友也打起来了。封大哥若然知道此事,定要给她气个半死,我就是为了封大哥的缘故,
也得教训教训她。死罪免了,生罪难饶。这小子伤了我的膊臂,我就斩她的一条膊臂!”
  封妙嫦气力不济,只仗着轻灵的身法,在车锐的刀锋之下,左窜右闪,莫说毫无还手之
力,连招架也是不能。秦元浩叫道:“封姑娘,你快跑!”可是封妙嫦却不肯路,她心里
想:“我虽然打不过这高个子,但给秦少侠牵制住一个敌人也是好的。”
  秦元浩抖擞精神,把朱虎臣迫退几步,再次抢上前去,与封妙嫦会合。双方两个对两个
的混战,秦元浩处处照顾着封妙嫦,替她挡住了敌人的攻击,形势才好转一些。
  但也由于秦元浩处处要照顾封妙嫦,封妙嫦的危险减少了,他的危险却增多了。好几次
遇着险招。封妙嫦奋不顾身的给他进招解危,但由于双方未能配合得好,彼此又是争着应
敌,章法更乱,也就更给了敌人以可乘之机。
  秦元浩激战了半个时辰,亦已大汗淋漓。心里想道:“金逐流怎的还在袖手旁观?”可
是他与金逐流只是初交,如是不便自动开口,向金逐流求援。
  朱虎臣的护手钧有克制刀剑之能,只因秦元浩的连环夺命剑法乃是上乘的剑法,剑势连
绵不断,功力又与他相差不远,故此他的护手钩才不能克制秦元浩。但对封妙嫦可不同了,
封妙嫦可以避开车锐的厚背斫山刀,却难避开他的双钩勾锁。激战中有一招由于秦、封二人
争着应敌,给了朱虎臣一个可乘之机,双钩一锁,登时把封妙嫦的剑绞住。
  秦元浩连忙抢上前去,拦在封妙嫦的面前,一招“铁锁横江”,剑劈朱虎臣的手腕,朱
虎臣喝声“去!”双臂一振,封妙嫦的青钢剑再一次脱手飞上了半空。
  秦元浩力透剑尖,使足了劲,猛刺过去,双方功力不相上下,朱虎臣绞不脱秦元浩的长
剑。可是车锐也并不闲着,他得着了这个绝好的机会,大刀抡圆,猛地喝道。”好小子,如
今我还不报你这一剑之仇!”呼的一声,大刀就向秦元浩劈下。
  秦元浩刚刚抽出长剑,还来不及招架,只见刀光闪闪,刀锋已劈到了他的顶门。秦元浩
不觉心头一凉,暗自叫道:“我命休矣!”封妙嫦此时刚刚站稳脚步,拾起剑来,距离还在
七步之外,莫说以她的本领无法解救,就是想要解救,也是来不及了。
  说也奇怪,车锐的厚背斫山刀只要落下三寸,眼看就可以劈碎秦元浩的头颅,却突然如
着了“定身法”一般,刀锋就在秦元浩的头顶停了下来。秦元浩的剑法何等迅捷,就在这一
瞬之间,他不假思索的一剑刺去,车锐没有斫着秦元浩,反而给秦元浩“唰”的一剑,从他
的前心穿入,后心穿出,一命呜呼。
  秦元浩抽出剑来,这才觉得奇怪,封妙嫦喜出望外,连忙奔来。朱虎臣见同伴突然毙
命,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骤吃一惊,在秦、封二人先后夹攻之下,挡得了秦元浩的剑招,
却避不开封妙嫦的攻刺,左胁连着两剑,血流如注。
  幸而封妙嫦气力弱,这两剑令他受了伤,却还未能致他死命。朱虎臣大叫一声,掷出护
手钩,封妙嫦一闪闪开,朱虎臣立即从缺口冲出,没命飞逃。秦元浩死里逃生,惊魂方定,
他要与封妙嫦叙话,也就顾不得去追杀朱虎臣了。
  封妙嫦笑盈盈地走上的来,赞道:“秦大哥,好剑法!”秦元浩面上一红,叫道:“金
大哥,金大哥!请出来吧!容小弟向你道谢。”他心中已是明白,刚才走是金逐流暗中助
他,可是他连叫两声,却听不见金逐流答话。秦元浩跑到刚才藏匿之处一看,哪里还有金逐
流的影子?金逐流早已走了。
  秦元浩叹了口气,说道:“这位风尘异丐,当真是神出鬼没!”封妙嫦走来,怔了一
怔,问道:“你有朋友同来的吗?”秦元浩道:“不错,他就是前晚从你的家中将我救了出
去的人,可惜他现在已经走了。”封妙嫦听他提起前晚之事,不由得粉脸通红。正是:
  当时堂上客,今日又重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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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书屋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侠骨丹心》——第四回 神功难测惊高弟 祸患潜埋闯喜筵
梁羽生《侠骨丹心》 第四回 神功难测惊高弟 祸患潜埋闯喜筵   封妙嫦粉脸通红,说道:“我爹爹骗你喝了千日醉,当时我只道是普通的桂花酒,后来
才知道是千日醉的。我,我委实没有与爹爹同谋。”秦元浩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要
不然我也不会再到你这儿来了。”封妙嫦道:“我最初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呢。”秦元
浩道:“我和金大哥听得那两个鹰爪孙的私语,怕你吃亏,这才跟踪来的。”
  封妙嫦又是惭愧,又是欢喜,心里想道:“原来你非但没有怪我,还在关心着我。”一
张红脸,烧得更红,说道:“我虽然没有同谋,但我爹爹骗你喝了药酒,我,我也惭愧得
很!”
  秦元浩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没有受到丝毫的伤损,不必再提了。”
  封妙嫦道:“我爹爹说,喝了这千日醉,最少也要醉个七天七夜的。你是怎么得的解
药?”封妙嫦昨日去找解药,发觉解药已失,一夜惶恐不安,不知是她爹爹取去还是给人偷
去。
  秦元浩心里想道:“原来金逐流说的果然不是谎话。”当下说道:“那位朋友给我服了
一颗据说是用天山雪莲饱制的碧灵丹。”封妙嫦见秦元浩面色如常,丝毫不带病容,这才放
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但如又换上了另一样惶恐不安。
  封妙嫦低垂粉颈,轻掠云鬓,过了半晌,低声说道:“我求你一件事情,不,不知可肯
应允?”秦元浩道:“请说。”
  封妙嫦道:“你虽然不怪我,但一定是恨我爹爹的了。是么,我爹爹实在不的该这样对
你的。”
  秦元浩道:“我正想请教姑娘,令尊何以骗我喝下那千日醉?”
  封妙嫦道:“我却想先问你,江海天是奸人还是坏人?”
  秦元浩怔了一怔,说道:“江大侠以侠义著称江湖,天下同钦,焉能不是奸人?”
  封妙嫦道:“有人说他是朝廷的叛逆,皇帝是不能反叛的,这话可对?”
  秦元浩皱了眉头,说道:“这话想必是令尊说的吧?他曾是朝廷的武官。难怪他会说这
样的话。但普天下的百姓,只要不甘心于作鞑子的奴才的,则认为这话是大大的不对。满洲
鞑子占夺我们的国土,欺侮我们的汉人。这样的鞑子皇帝,为什么不能反叛他?”
  封妙嫦想起了平日山中的猎户和她说的话,心里想道:“不错,书上虽然有‘国不可一
日无君’的说话,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皇帝,坏皇帝是应该可以反对的。”她的理解力只能
达到这样境地,不过总算是开始识得分辨大是大非了。
  秦元浩道:“姑娘认为如何,我说得对是不对?”
  封妙嫦道:“对,很对。不过,最先说江大侠是坏人的,却是我的文叔叔,我爹爹是随
声附和他的。”封妙嫦虽然不齿父亲之所为,但毕竟还是想维护她的爹爹,故而在言语之
中,尽力为她父亲开脱。
  秦元浩不知文道庄的来历,笑道:“你的爹爹既然和那姓文的是结拜兄弟,他们说的当
然是同样的话了。但却不知姑娘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封妙嫦道:“文叔叔说江大侠是坏人,又说他和江大侠有仇,故而要想去与他比武,一
雪旧仇。他怕进不了江家,这才说动了我的爹爹,请我爹爹帮忙,骗你喝下了三杯千日醉
的。他要文胜中冒充你的身份,穿上你的衣裳,取了你的请柬,这才方便撞进江家。”
  封妙嫦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只就所见所闻的来说,秦元浩恍然大悟,说道:“原
来如此!但文道庄要想找江大侠报仇,我敢断定,任他打的什么主意,都是决不能如愿!”
  封妙娟道,“但我爹爹说他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秦元浩笑道:“江大侠的武功天下第一,这却是武林公认的。我虽然未见过江大侠的武
功,但你的文叔叔的武功我是见过的,不错,当然远远非我可及,但比起我那位姓金的朋
友,恐怕也强不了多少。依我看来,他找江大侠比武,只是自取其辱。”秦元浩毕竟也是阅
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只当文道庄是依照江湖规矩去找江海无比武、报仇。因此,听了封
妙嫦的话后,反而一点也不担心了。
  封妙嫦紧蹙峨眉,说道:“文家父子自取其辱,我不管他,文道庄也不是我的亲叔叔。
但是,我、我的爹爹……”
  说到此处,秦元浩已经明白了几分,心里想道。”你爹爹曾经当过大内卫士,倘若因了
此事,受了那姓文的连累,那也是活该。莫说我不想帮他,要想帮忙也帮忙不了。”但这番
说话,他却不方便当着封妙嫦的面说出来。当下只能勉强的安慰封妙嫦道:“既然只是文道
庄找江大侠比武,你的爹爹只要不强出头,想来江大侠也不会怎样为难他的。”
  封妙嫦道:“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帮一个忙。”
  秦元浩道:“你想我怎么帮忙?如果是不违背我的师门的教训的,我可以答应。”
  封妙嫦心里甚为难过,面色也大为尴尬,要是依她平日的脾气,秦元浩说了这样的话,
她是决不肯再开口有所央求的,但此际,她为了挽救她的父亲,只能说了她所想要说的话。
  封妙嫦说道:“你到江家,我、我想请你不要用你本来的名字。”秦元浩道:“为什
么?”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一时间未能省悟封妙嫦的用意。
  封妙嫦道:“我爹爹跟了他们前往江家,一定比你先到。”秦元浩道:“哦,我明白
了。我若说出我的真名实姓,文胜中的假冒立即便要被我揭穿。他们父子只怕当场就要给江
家的亲友拿下,令尊只怕,只怕……”封妙嫦道:“是呀,我的爹爹当然也受连累。即使不
被擒拿,至少也要赶出江家,众目瞪瞪之下,叫他、叫他何以自容?”
  秦元浩道:“文胜中冒充我,然则我又冒充谁人?我没有请柬,又怎能进得去?”
  封妙嫦道:“你不必冒充什么人,只是另用个名字不就行么?你只要露出一两手本门的
武功,还伯江家的人不知道你是武当派的弟子?以江大侠与武当派的交情,又怎能不让你进
去?”
  秦元浩心里想道:“这倒算不得是教我谎言欺骗江家。但为了一个曾任朝廷鹰犬的人,
我值不值得如此做呢?”
  封妙嫦接着说道:“你到了江家,请你悄悄地找着我的父亲,不用你说一句话,他一见
了你,定知事情业已败露,他就会偷偷地走了。在你无须费力,就可以救了我的爹爹。经过
了这次教训,说不定他就会改过自新。我,我也会劝谏他的。”
  封妙嫦望了秦元浩一眼,接着又道:“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违背尊师的教训,要是你认
为有违师训的话,我也不敢勉强于你。”
  秦元浩寻思:“封子超已经洗手二十年,师门教训也有与人为善一条。倘能令他从此向
善,倒也是件好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秦某愿为姑娘效力。”
  封妙嫦喜不自胜,说道:“多谢秦少侠以德报怨,嗯,秦少侠,你要换过一身衣裳吧。
我把文胜中的衣裳给你。”
  秦元浩的外衣已给文胜中剥去,此时只是穿着一件衬衫,刚才经过一场激烈的打斗,早
已撕破了好几处,裸露了皮肉。秦元浩经她提醒,连忙说道:“好,我正要找衣裳替换。你
告诉我文胜中的房间,我自己会去找。反正他先偷了我的衣裳,我也不妨拿他的了。”
  秦元浩的身材与文胜中差不多,随便换了一套,正好合适,秦元浩出来只见封妙嫦正在
低首沉思,似乎是心中有甚为难之事,见秦元浩出来,这才抬起头低声说道:“你、你要走
了么?”
  秦元浩道:“后天便是江大侠嫁女的日子,请恕我不能久留了。”蓦地一省,说道:
“封姑娘,你也恐怕不便留在家中了。”
  封妙嫦点了点头,指着车锐的那个尸首说道。”是呀,我正在想着这件事情,这两个自
称是我爹爹老朋友的人,身份是大内卫士,如今一个被杀,一个逃了,只怕此事还有后
患。”
  秦元浩道:“所以我劝你还是躲一躲的好。你有地方好去吗?”
  封妙嫦朝着他秋波一转,默默无语,摇了摇头。
  秦元浩道:“若是无亲可投,到邻县去住几天也好。五天之后,你爹爹总可以回到家
了。那时你再回来,你爹爹可以给你作主。”
  封妙嫦大失所望,她原是想秦元浩带她走的,即使她不方便同往江家,也可以在东平镇
上等他。但她却不好意思去求秦元浩带她,尤其刚才她求秦元浩帮忙她的父亲,秦元浩答应
得已是相当勉强,少女总有少女的一分矜持,她还怎肯出口求情。当下淡淡说道:“不劳秦
相公操心,我自己设法应付便是。”称号“秦大哥”一变而为“秦少侠”,再变而为“秦相
公”,一次比一次疏远。
  秦元浩的想法是:封妙嫦是个会武功的女子,独自行走江湖也算不了什么,何况只是到
邻县暂避几天?二来他也不便与一个单身女子同行,所以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要邀她作伴。他
却怎知封妙嫦此时复杂的心情?封妙嫦只当秦元浩是轻视她,心里自思:“人家是名门正派
的弟子,怎看得起你如此出身的女子?你不知自量,妄想人家把你当作朋友,这不是太可笑
了么。”她深深感到心底的难堪,神色也就不禁要冷冷淡淡了。
  秦元浩道:“好,那么姑娘请自珍重了。”他走出封家,心情也不自觉有些儿怅悯,想
道:“但愿她能得平安。”哎,我这次救人没有救彻底,这也是无可奈何。”他一看日头已
将近午,忙着要赶往东平,只得把封妙嫦的影子压下去,专心赶路。
  走到山下,忽见金逐流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秦元浩大喜道:“金大哥,你还没走?”
金逐流道:“唔,我已经睡了一个大觉。你倒来得早呀,居然舍得离开那么标致的大姑娘了
么?”
  秦元浩道:“金大哥说笑了,我找衣裳替换,耽搁了会儿。”
  金逐流道:“怎么样,如今你可明白了么?”
  秦元浩道:“明白了,多谢金大哥相救之德。”说罢恭恭敬敬的向金逐流磕了三个响
头。他想起自己起初还只当金逐流是胡乱吹牛,如今才知道金逐流真的是他的救命恩人,心
里十分惭愧。
  金逐流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拉他起来,却又停住笑道:“也罢,你这三个响头,我也还
可以受得起。”
  秦元浩道:“金大哥上哪儿?”金逐流道:“你上哪儿?”秦元浩道:“我往江大侠那
儿喝他女儿出阁的喜酒。”
  金逐流道:“哪个江大侠?是江海天么?”秦元浩道。”不错。”心里奇怪,江湖上说
起“江大侠”三字无人不知道是江海天,这小叫化却还要多此上一向,而百居然敢直呼江海
天之名。
  金逐流道。”哦,江海天居然有这样大的女儿可以出嫁了?”
  秦元浩心里暗笑:“江大侠的女儿年纪只怕比你还长一两岁呢,你竟然一副倚老卖老的
神气。”此时他虽然知道金逐流说的救他之事不是吹牛,但却认为他动辄把人家当作晚辈,
这还是吹牛无疑。
  秦元浩忍不住嘲他两句:“金大哥,你这么说,莫非江大侠也是你的晚辈?”
  金逐流道:“他不是我的晚辈,我也不是他的晚辈,马马虎虎,算作平辈好啦。”
  秦元浩暗暗摇头,想道。”各派掌门,至多也只能与江大侠平辈论文,你居然也与他扳
作平辈。不过,也还算好,你不敢以他的长辈自居,这牛皮还不算吹得太大。”
  金逐流仍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气,根本不理会他想些什么,说道:“好,你去喝江海天嫁
女的喜酒,妙极,妙极!”秦元浩道:“怎么妙极?”金逐流道:“我有好几天没有吃饱,
正好跟你到江海天那儿,大大吃他一顿,我和你同去,你做一份贺礼,两个人吃他也可以
吧?我想他总不好意思拒我入席。”
  秦元浩道:“金兄与江大侠可是相识?”
  金逐流道:“我知道此人,没有见过。”
  秦元浩道。”金兄同去,小弟求之不得。只是金兄这个模样前往,恐怕……”他还没说
完,金逐流就打断他的话道:“怎样?赚我衣裳破烂?嫌我肮脏?嫌我是个身上带有臭气的
小叫化?江海天难道竟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么。”
  秦元浩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江大侠好客,天下皆知,金兄如此本领,岂有不配作
江大侠客人之理?不过,打扮得整齐一些,这也是对主人的恭敬。金兄,到前面小镇,小弟
替你买一套新衣如何?你理一理发,用不了多少时间,咱们晚上多跑些路,明天还是可以赶
上的。”
  金逐流“哼”了一声,说道:“我就是喜欢以本来面目示人何必作伪?”说罢,抓起一
把污泥,索性反把面皮涂得更脏一些,污手一抓头发,又把头发弄得更乱,冷笑说道:“我
就是这副样子去,你若是怕我丢你的脸,你我就各走各的,不用你陪我了。”
  秦元浩心里暗笑:“你涂污了面孔,这不正是掩饰了本来面目?”但他怕金逐流生气,
却只得说道:“是,是。金兄乃风尘异士,何在乎外表衣冠?小弟俗人之见:说错了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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