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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_65 cuslaa (现代)
“郡公都不是?!不会吧……是国公?!!”
张掌柜、麻老五、李大镜三人把十二品封爵一级一级往上报上去,但高猴子自始至终都在摇着他的那颗干巴巴、皮包骨的瘦脑袋,就是不肯开金口。
张掌柜已经张口结舌,要不是他清楚高猴子不爱吹嘘的脾气,早就哼哼哼的嘲笑起来。但现在,他背后因为兴奋或是紧张,都已经被汗水给湿透了。连国公都不算高,下面可就是王爵了。“该不会是个郡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着。
“呿,郡王?”高猴子把下巴一抬,不屑用鼻子哼了一声,“郡王算什么?!太庙东廊里的牌位,上三层,下三层,金字描的全是郡王,十四五张供桌都排不下,”他再重重哼了一声,“郡王算什么!”
胭脂铺张掌柜和其他两人,都被高猴子从鼻子里一声接着一声的不屑一顾的态度惊得抖了起来。郡王都不够格,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各自脸上浮起一种想听又不敢听的表情,三人犹豫了半天都不敢发问。但最终还是京城百姓对宫廷八卦的喜好占了上风。李大镜出了头,一条能说会道的舌头,仿佛被米浆浸了三天三夜,硬得发僵发挺,结结巴巴的问道:“是……是……是哪一家的大王?”
瘦高个的泼皮凑近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比出两根手指,吐出两个字来:
“雍王!”
竟是天子嫡亲二弟——雍王赵颢!
……………………
韩冈并不知道,他已经跟当今天子的弟弟成了情敌。仍是淡淡定定、安安稳稳地抵达了城南驿。
刚刚下马,向驿丞通报了自己身份,王韶就已经脚步匆匆的赶着迎了出来。
如今炙手可热,正得天子宠信的王韶亲自出迎,城南驿的大厅中,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究竟是何等身份?
只是韩冈刚刚跟王韶相见,一个仆役打扮的中年人就挤到了两人的面前,他一句话就让驿馆中的隐波顿时变成了惊涛骇浪:“小人奉王相公命,请王官人、韩官人过府一叙。”
而韩冈的回话,更是推波助澜的把浪涛化作了海啸:“尘垢未净,不敢拜见大丞相。且稍等片刻,待韩某沐浴更衣。”
说完,韩冈转身进馆,竟把王安石家的仆人晾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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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梁软红骤雨狂(二)
韩冈说是沐浴更衣,其实也是想在见王安石前,与王韶互相之间通个气。
王安石如今正得圣眷,换作普通的官员,当听到他的召唤时,只要不是与其党派有别,都会忙不迭地跑去听候差使。甚至不用招呼,只是为了能在王安石面前说上一句话,每天在王府门前能站上一排人。若是一些心机略重的,更是想着用满面风尘到王安石面前,换声‘幸苦’。
而韩冈不因当朝宰相的看重,改变自己的行事步调,这是纯正的士大夫的脾性。王安石会怎么想,王韶并不知道,但至少他是很欣赏。
只是宰相家人,王韶也不便轻忽视之,随便丢在一旁。他看了王安石派来请人的家丁一眼,正想找个借口进驿馆中。四十多岁的仆役,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快的神色。并没有宰相家仆人傲气凌人的脾性,心思通透的躬身道:“请官人自便,小人就在这里等候。”
王韶暗赞了一声,点点头,便也转身进了驿馆中。
驿丞正要领着韩冈去他的房间。由于是上次的老熟人,加之方才的一幕,城南驿的驿丞对韩冈点头哈腰,恭谨非常。驿丞一叠声的催促着馆中的驿卒,让他们挑住一间上房给韩冈。又让人立刻准备洗浴之物,为韩冈准备上。
韩冈温和谦退的笑着,并不因为驿丞的礼敬有加,而变得狂妄起来。虽然王安石的家丁正在门外等候,但他仍旧是不慌不忙,一点也没有心浮气躁。他的这副宠辱不惊的作派让驿丞加倍恭敬起来,腰低了两寸,笑容也多了三分。
韩冈并不怕王安石会因为苦等而生气,他到京城的具体时间,连他自己都确认不了,何况王安石?门外的王家家丁,摆明就是计算过韩冈的行程,一直等在驿馆外的。眼下这个时间,王安石应该还在中书衙门里,就算不下马就去王府,也还是要在门房或是偏厅中等着。
韩冈一边听着驿丞的奉承,一边望着大厅的入口,很快,王韶果然走了进来。一别一个多月,再相见时竟然却是在京城,世事难测,这也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时间短暂,王韶和韩冈见礼过后,也不多余的废话。驿丞带着两人一起往里走,远远的在前面领头,其他人也识趣的远远落在后面,总计才七八个人,就分成了三拨前后走着。
雕栏画栋的长廊,通向韩冈前次入住的院落,不过今次驿丞没有在那间院子前停步,而是向后绕去。
王韶神情郑重的问着拖后半步的韩冈,“玉昆。韩相公上书要调你去延州,你的想法到底如何?”
王韶问得直接,韩冈便摇摇头,正色回覆:“河湟功成在即,下官何苦去延州受牵连。”
听出了韩冈的言下之意,王韶微一扬眉,故意反诘道:“朝中鼎力支持,陕西河东同心协力,横山一役未必不能成功。”
“即便成功又如何?河湟是下官心血所在,而横山却是少见亲近。舍近求远,舍此而就彼,智者不为也!”
两个选择摆在面前,韩冈挑选起来却没有半点犹豫。他在河湟已经扎下了根基,那里是他的根据地,从瞎药开始,诸多蕃部,都要听着他的号令,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奔走起来。而在秦州,上至郭逵,下至小吏,他都能说得上话。让他去几乎可算是敌占区的延州,一切从头开始,韩冈没那么傻。
而且河湟之地直接连通河西走廊,日后攻下兰州,还可以直往西域。虽然在眼下,还没有听说天子要拓土西域的打算,而在韩冈的记忆中,他前世也没有听说过北宋有远征西域的事迹。但韩冈自信有他在,承汉唐之遗风,重开西路,绝不是梦想。只要把根留在河湟,功劳可以说是源源不断。
这样的情况下,他去韩绛手底下做什么?横山的蛋糕早就被瓜分光了,在韩绛帐下,就算把分派给他的任务做到百分之两百,也只能分润一点残羹剩饭。不比在河湟,作为王韶和高遵裕的副手,同时也作为各项政令最重要的执行者,他受功的顺位始终排在前五。
尽管韩绛是首相,而王韶仅仅是个缘边安抚使,要辅佐的对象地位天差地远,可韩冈一直都是宁为鸡口,不为牛后。
“……这样我就放心了。”听到了韩冈的表态,王韶点了点头,默默地走了两步,踏着长廊地板的声音有些空洞。神情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声调微沉:“玉昆,你还是去延州一趟比较好!”
韩冈闻言便是一楞神,转过头看着王韶,见他的神色不似在试探。他心知必有枝节横生,皱眉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王韶轻声叹了口气,“韩子华前日重又上书,要调玉昆你去延州。”
“第二本?!!”韩冈顿时失声惊道。声音传到了前面,领路的驿丞顿时加快了两步,以示自己无心。
王韶点头,望着前面:“第二本。”
韩冈顿时默然,王韶也不知再说话。两人跟着驿丞绕过前廊,穿过一堵院墙,一座面积广大的园林顿时出现韩冈的面前。
淡泊的腊梅香在园中浮荡,十几重小院落在假山、水池还有花木之间前后错落的布置着。这里城南驿最好的客房,没有一点地位根本住不进来。韩冈地位虽然不够,但他身后有人,驿丞也不会傻到秉公依律,安排他住进普通的房间里去。
在冻结的水池边走过,沿着蜿蜒的石板路,从近百株腊梅中穿行,最后在略显偏辟的一间小院前停下,驿丞指着这间院落,“这件院落虽然偏僻了一点,却是清净得很,不知韩官人意下如何?”他又指了指近处的另一座小院,“那边是王官人的院子,正好就做个邻居,无事时也好走动。”
韩冈哪还有什么挑的,他本也不看重这些,爽快的点头同意。
见韩冈首肯,驿丞便带着他们进院参观。韩冈这边就算加上李信,也只有三人的规模,住进至少能容纳二十人的小院,实在是宽敞过了头,也过于浪费。这里不愧是京城,最简单的布置也是让秦州的酒楼望尘莫及。
韩冈很是满意,谢过驿丞,驿丞回礼后,说了声请韩官人少待,很快就把洗浴之物送来,便快步离开。
李小六抱着行李去内间安顿,而韩冈和王韶在正厅中坐下,望着攀爬在院墙上的丛丛枯藤,他终于有些讽刺的笑出了声,“……韩丞相的看重,真是让下官受宠若惊啊!”
他虽然对官场的认识还不深,也清楚这样的征辟并不正常。韩绛再看中他都不至于连上两本奏章。除非有人从中作梗,需要多次上书,否则无人反对的情况下,何须多费笔墨……
想到这里,韩冈突然扭头,看着王韶。王韶猜出了韩冈的想法,则摇了摇头。
韩冈苦笑起来:“事有反常必为妖,这就更是要拒绝了。”
“拒绝韩子华的征辟要有分寸才行。实在推却不过,应下也无妨,莫要惹得天子和两相不快。”韩冈在前面表现出了忠诚不渝的姿态,加上他一贯的表现,王韶如今早已视他为亲近子侄,说得话都是为韩冈着想,“古渭寨……不,通远军总有你的位置,玉昆你也不必怕会我有什么芥蒂”
“通远军……”韩冈先是一愣,转而就恍然大悟,起身对王韶道:“恭喜安抚!”
王韶也笑着回礼,“要到年后中书才会发文,升古渭寨为通远军。我将会兼任通远军知军……辛苦了几年,也终于能见到回报了。”
“日后的回报当是会更多,辟土服远,封侯亦是等闲。”
王韶笑容平淡,但眼神中有着浓浓的喜色,“不说这些了。李信现在住在我那里,这时候去了三班院,大概要到晚间才能回来。他试射殿廷的时候也快到了,大概会赶在腊月廿三祭灶前,也就是没几天了。”说着他站起身,“好了,不耽搁玉昆你了,我也回去换身衣服,等会儿跟你一起去见王相公。”
……………………
换上了正式的公服,韩冈终于和王韶一起从驿馆中出来。从他进去,到再出来时,已经有半个时辰。而王家的家丁依然心平气和的在门口守候着,并无一声怨言。周围的官吏看到后,都少不得赞一声王安石治家有方。而韩冈也暗赞着,上前道了声辛苦。
而韩冈方才进去时风尘满面,灰头土脸的,疲惫不堪的神情看起来稍显狼狈破落。但他自驿馆一进一出,更衣沐浴之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顾盼之间,目光如电。神采焕发又不显张扬,文翰中带着英武之气,是个人物难得的少年郎君。
看到韩冈此时的形象,众人暗暗喝彩,如此人物,的确当得起王丞相的看重。
驿丞已经殷勤为王韶、韩冈安排下了马匹,谢了一句,韩冈就翻身上马,跟着王家家丁,一起向王安石府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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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梁软红骤雨狂(三)
王安石的宰相府如今仍是他先前任参知政事时的旧邸,也是他三年前入京后,就从官中分发下来的宅院,一直没有变动。对于只有二三十个仆妇的王安石家,这间宅子本也是足够了。只是如今升任宰相,以礼绝百僚、群臣避道的宰相之尊,显得太过寒酸,有失朝廷体面。天子便赐下了新邸,就在皇城边上。
只是新邸虽赐,但王安石还是上表给辞了——这是天子恩赐,就要照规矩来的,需要辞让一番,才能接受。对王安石来说,他其实觉得很麻烦,要是天子不再重复下诏赐宅就好了。现在的宅子已然过大,换个更大的不是更麻烦?
不过对于拥挤在王府门前的官员们来说,他们还是觉得王安石家最好早点搬迁为上。。。只有六七步宽的这条小巷中的车马,比起夜中的小甜水巷,万姓烧香时的大相国寺,都要拥挤得多。数百名官员,加上更多的伴当,还有一样多的车辆马匹,把王丞相府门前的小巷堵成了暴雨后的下水道——天天如此,无一例外——唯一能让人欣慰的,是这里还算安静。在丞相府前,说话也要屏气静声。
腊月十五的这一天,随着王安石从宫中散值回府,一个个要拜谒他的官员陆续赶来,将车马停在了巷口,让仆人上去递了门帖,就在门口等着。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又是一名仆役穿过人群,向宰相府的偏门挤过去。。。
不少人嘲笑的回头望着巷口处刚刚赶来的两名官员,他们来得实在太迟了,现在才来,今天根本不会有机会了。
但让所有人吃惊的是,这名仆役并没有在偏门处向门子递上主人的名帖,而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进去。而片刻之后,一个年轻人就跟在那名仆役身后从门中快步出来。认识年轻人的官员不少,当即起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就像被人捅了一下的蜂窝,顿时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是王二衙内”
“是谁来了,怎么是王家二衙内出迎?”
王旁在家丁的引领下,快步从人群中穿过,迎面的官员纷纷避让,脸上浮起谦卑的笑容。。。数百只眼睛追着王旁的身影,一直到他停步的地方,就是方才遣了那名仆役进王府的两名官员。
这时终于有人仔细去辨认两人的身份,有见识的官员不少,最近甚得圣眷的王韶,四入宫掖,认识他的人很多。
“是王韶”
“河湟王韶……上平戎策的那个。”
“……难怪了。”
“后面的那个高个儿是谁?”
“……跟班吧,大概王韶要举荐的。。。”
但接下了的一幕,更是让人吃惊。王旁的确是先跟王韶见礼,但很明显的,他与跟着王韶的年轻官员更加亲密。王安石家的次子一向阴沉,不喜与人结交,这是世人皆知的。可现在眼下众人看到的,却与传言差了不少,浮在他脸上的笑容比起跟其他官员见面时要亲切得多,
“玉昆兄,向来可好”
韩冈笑着拱手回应,“托仲元兄的福。今天刚入城,放下行装,换了衣服就过来了。现在肚中正空,可是叨扰一顿晚饭了。”
王旁呆了一呆,转眼就更加欣喜的笑起来:“不敢让玉昆你饿着肚子,晚饭早已备下了,等与家严见过之后,当共谋一醉。。。”回头他便对王韶道,“家严正在家中见客,少待便有空闲。不敢让王安抚和玉昆在外久候,还请两位随在下先进家中稍等。”
几百只眼睛又妒又恨的看着王旁带着王韶、韩冈从偏门进去。看到王旁跟韩冈的亲近,王韶也是有些愕然。他只是听韩冈说过,跟王旁见过面下过棋,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惯熟。
韩冈跟王旁的关系当然不至于如此亲近,但他了解人情世故。王旁这样接触的多是别有用心之辈的衙内,只要用对方法,肯定是要比历尽宦海的官员更加容易接触。韩冈表现得越是洒脱不羁,不拘俗礼,王旁就越是不会摆出宰相之子的架子,反而会更添几分亲近感。。。
三人在韩冈所熟悉的偏厅分宾主坐下,让人进去通报了王安石。王旁跟王韶有些生硬的寒暄了两句,转头便问着韩冈:“听说玉昆你在蕃部中斩了一个西夏的使臣,是不是真有此事?”
韩冈神色不变,反问道:“这事是怎么传的?”
“秦凤走马承受传回来,还是天子聊天时跟家严说起的。”
“难怪”韩冈点点头。关于他一剑杀了西夏派到瞎药那里撬墙角的使臣,明面上的功劳他的确是送给了瞎药,但私下里流传的话,却没有让人去禁言,也禁止不了。。。反正只要自己不承认,谁也不能把这事栽倒他头上。但熟悉韩冈性格的人都认定了他,他的性子刚毅果决,而且过去也不是没有先例,杀人放火,韩冈本就是行家里手。
王旁的眼神中透着好奇,见韩冈不否认,立刻追问道:“难道是真的?”
韩冈笑了笑,正要说话。一名仆人走了进来,“相公已经在书房中等候,请两位官人过去。”
向王旁告了罪,在王家二衙内失望的目光中,王韶和韩冈被领着进了书房中。
今次书房里面,只有王安石一人。再一次见到这位千古名相,韩冈发现他已经憔悴了不少,黑瘦黑瘦的,颧骨下的阴影又重了许多,看容色,也显得很是疲累。。。
行礼落座,王安石也是先跟王韶说了几句话,但很快,就转到了韩冈这边,“玉昆,关于韩子华征辟你的奏文,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韩冈点了点头,“已经听说了。”
王安石也不绕圈子说话,直率的对韩冈道,“横山战事即起,所以韩子华幕中需要玉昆你去安顿军中伤病。连上两本奏文,可见其对玉昆你渴求之深。而战事一开,损伤难免,也的确需要你去主持。这件事,你就不要推辞了。”
不成想王安石竟然直截了当的命他去韩绛那里报道,韩冈想了想,便道:“光靠下官一人可不够,至少要调集秦凤上下三个疗养院中所有四百余人,才敷使用。。。”
“这么多?”王安石对疗养院不甚了了,听说韩冈一下要调去一个指挥的医疗团队,顿时吃了一惊。
“横山胜败未可知。罗兀城易取难守,若是不幸战败,恐怕四百多人还不够”
王安石略显困顿的双眼一下睁开,锐利的眼神在点着烛火的内室中,如同闪电划过,“战败?玉昆你说今次出战罗兀会战败?”
“未虑胜,先虑败,此是兵法要旨。”韩冈停了一下,便正面回复王安石,“非韩冈战前出不吉之言,只是不想看着朝廷空耗钱粮,官军劳而无功,而陕西又平添无数孤儿寡母。。。罗兀易得,横山难取,此一战,还是输面居多”
韩冈说得决绝,王安石眯起眼睛,“城罗兀,东连河东,南接陕西,二路并举,横山可定。韩冈,你说此战输面绝多,可是有何缘由?”
“西贼不擅守城。韩相公坐镇延州,种谔出兵绥德,其余各路支援鄜延,以此规模,攻取罗兀当不在话下,击败西贼赶来的援军也不难。但要一年年的稳守下去,抗住西贼的反击,却是千难万难。”
“不还有横山蕃部在?罗兀一下,横山蕃部当会将尽投大宋。”
“与其寄望于人,不如求诸于己。即以河湟论,若非有古渭三千官军压阵,哪一个蕃部会老老实实的听命?蕃人可用不可信,更不可全然依赖,若是认为有着蕃人助力,就可以让西贼败退。这种想法,韩冈不敢苟同”
韩冈语气激烈,王安石不由的瞥了王韶一眼。而王韶则是眼观鼻、鼻观口的默不作声,任由韩冈在前冲杀。王韶所在的位置让他不能肆意攻击韩绛,只有韩冈,因为要被调任鄜延,才有资格说话。
暗叹了一口气,王安石道:“种谔统领大军攻取罗兀后,已定要扩建罗兀。罗兀城中大军毕集,近处又有河东、鄜延可以支援,要慑服众蕃,击败西贼,当不至于有何困难。”
韩冈也叹了一口气:“下官方才也说了,夺取罗兀容易,击败援军不难,但守住罗兀却是难得很。因为罗兀城中能驻扎下的兵力,跟城池大小无关,而是取决于运送到城中的粮秣数量。”
“从绥德到罗兀不过六十余里。六十里转运,快则一日,慢则两天。城中的粮秣当不至于匮乏。”
“怎么会是六十里?”韩冈立刻摇起头,毫无顾忌的反驳着高高在上的宰相,“绥德到罗兀的确是六十余里近七十里,但清涧城到绥德却是八十多里。罗兀城的一切用度,起点都是清涧城,而不是绥德——绥德本身的需用就要靠清涧城转运。也就是说,供给罗兀城的粮秣所运输的距离,不是六十里,而是一百五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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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梁软红骤雨狂(四)
【第三更,昨天的缺章补上了。求红票,收藏。】
当初渭源之战时,从古渭到渭源,长达一百多里的粮秣军资的转运,就已经耗尽了秦州泰半民力。而且那只是要维持连民伕加士兵,总计五千人的一个月的需用。而在绥德、罗兀能做到部分自给自足前,至少要两到三年的时间,鄜延路都要征发民伕,去运送粮秣。
如此一来,对鄜延百姓来说,是个灾难,而对当地的官员来说,同样是个灾难。
地方的官员是什么样的德性,韩冈再清楚不过。事情不做,便宜尽占,除了一些有望上进的,其他大多数的官员就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一旦要组织民伕转运粮秣,或是干脆把民伕赶上前线去筑城,少不得就要劳动他们的大驾,想让他们不抱怨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还有个司马光在长安守着,几乎使用放大镜在盯着陕西的各个角落。只要地方上有一点风吹草动,他肯定要第一个跳出来的说话。
人都是这样,总是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司马光是这样,韩冈、韩绛他们的也一样——出兵罗兀,韩冈看到危机,韩绛、种谔则看到胜利——如果有什么与他们的期待相反,就会想办法将之抹去。不过区别在于,蠢货是在自己的思考中抹去,聪明的人则是在言辞中抹去。
司马光、韩绛他们究竟是聪明还是蠢货,韩冈不知道,但他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实际上他的观点不会太过偏驳。。。所以他的批评,并不是放在战斗的胜负上,而是主要专注于粮秣转运的问题上。不管在何时何地打仗,只要不能像蕃人那样因粮于敌,后勤运输总是问题最多、事情最难的一个环节。批评后勤问题,那是一批一个准,绝不会说错。
“兵无粮不行,在出兵之前,还是要先看一下究竟能不能把足够的粮秣运送到罗兀,而且是要在不引起鄜延民乱的前提上”韩冈语气坚定的总结着,每一句话背后,都是写满了自信两个字。
说话要让人信任,首先要表现出自信来。。。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何谈让人信任。
韩冈自陕西来,又是参与执掌军务。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天然的就对陕西地理兵事了若指掌。而韩冈与王安石一问一答间,表现出来的自信,完全印证了他作为一个专家的形象——通常的情况下,说话的语气、语调,也就是技巧方面的有效表现,比起正确真实的内容,对于博得他人信任来,反而更为重要。
韩冈话说得虽然浅显,但他朗朗言辞间毫不动摇的自信,以及一直略显失礼却坚定不移的目光,还有毫无犹豫磕绊的流畅阐述,却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了他的这番话。
王安石现在有点头疼了,这样的情况下,如何能让韩冈面圣?
当今天子现在虽然对横山那里的胜利消息日夜期盼,每天都对着武英殿中的沙盘一遍又一遍的推演着战局,将阵图、计划一份份的发往延州。。。但他毕竟耳朵根子有些软,自宫中长大的皇帝,绝不可能想自己眼前的年轻人这样,有着一对决不动摇的眼神。
一旦韩冈站到了天子的面前,指着沙盘上,将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复述出来,最后会有什么结果,真的难以估计。
天子对韩冈的重视,王安石心中很清楚。赵顼日日都要走一趟的武英殿中,每一块沙盘背后,都是打着韩冈的标签。。。而韩冈对于军中医疗的推进,更是得到了所有陕西将帅的看重。
正是由于郭逵、王韶、韩绛、种谔等人对韩冈的重视,使得赵顼更加确认韩冈的才能。既然韩冈在天子心目中留下了熟悉兵事的形象,那他的观点不可能不影响到天子的看法。
王安石事先也绝然没想到,韩冈会如此旗帜鲜明的反对出兵罗兀,就算执掌河湟开边,与横山拓土有瑜亮之争的王韶,也不会这般坦率直言。
这么想着,王安石感觉到韩冈的表现好像有些反常,
“韩冈,你可是不想去延州?”他突然问道。。。
被戳破了藏在心底的想法,韩冈在一瞬间有了那么一点动摇。但是他很快收拾起,把心防重新武装,“为君分忧,不分天南地北,何处不可去?但明知不可为而为,让卒伍平白枉死,下官却不敢相从”
拿着冠冕堂皇的话为自己的私心做外衣,这样的人和事,王安石看得多了。没想韩冈本质上竟是这样的性格,他有些不快说着:“那就是不想去了。”
要我去也可以,只要能满足条件。韩冈道:“朝廷有命,下官自当领命而行,不会拒绝。不过下官有一点要事先报予相公。无论此战是胜是败,无论下官是否有功绩,朝廷事后的封赏,都不要把下官的名字加上去。。。”
王安石惊讶了起来。韩冈不要可能会有的功劳,看似谦退,实际上却等于是再说,若此事有何意外,不论什么罪名都不要栽在我头上。
‘他当真认为罗兀守不住?’
韩冈当然能肯定罗兀守不住,所以才敢这么说。
自己的这个条件如果被王安石如实报上去,天子会怎么看?韩冈无法确认。但这点其实并不重要。实际上,正如王安石所说,他只是不想去延州罢了。
因为不想去延州,所以韩冈才会大力反对出兵罗兀。。。他反对的理由,就是因为罗兀城下必败。韩冈可以确定,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可能,韩绛在横山方向上这一轮的攻势,将会铩羽而归。
这并不是因为粮秣问题——
夺下罗兀城后,只要守上半年就够了。因为西夏人在横山统治的脆弱性,甚至等不了半年的时间。罗兀城一旦能稳定的在横山深处留上半年,西夏人在横山地区的统治权其实就可以废掉了。没有了西贼的威胁,安全的粮道,运输起来就很方便了。
但韩冈无法说出这一点。他总不能说,在他所记得的历史中,西夏安安稳稳延续到了蒙古入侵。而眼下的情况,如果横山失却,西夏覆亡就在眼前。。。
既然西夏没有灭亡于北宋,那今次的冒险计划就不可能成功。虽不能说百分之百肯定失败,但只要有七八成是败定了。只是说话的时候,必须为自己留条退路,“今次一战或许能侥幸取胜,但若是朝堂上下习惯如此冒险,日后的失败可能会更加惨重”
‘不意韩玉昆如此倔强。’隔着小门的单薄门扉,王旁听着里面的交谈,他很难相信,韩冈竟然会这么当面顶撞自己的父亲。
“二哥,怎么了,偷听到多少?”清脆的声音在背后悄声响起,但落到王旁耳中,却差点叫了起来。
看到自家妹妹王旖正在身后,侧着脑袋看着自己,“别闹了”王旁脸皮有些泛红,被自家妹妹看到自己失礼的地方,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旖向着门扉处探头探脑,就跟十个月前的一幕重现。时隔近一年,她的好奇心不见减退,“又是韩冈?他又来京城了?”
……………………
由于韩冈的不合作,王安石没有达成目的,他最后也并没有留下王韶和韩冈吃饭,可以说是忘记了。而王安石没有说话,王旁便不敢主动留人,不过韩冈倒没忘了他,当王旁来送行的时候,两人约好下次有空,到外面转一转东京城,顺便喝点水酒。
王安石坐在书房中,考虑着方才的一番对话。韩冈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王安石可以强迫他过去,但这样他就不可能不担心,韩冈会在公事上采取不合作的态度,或是消极怠工。而且韩冈有勇有谋,不是普通的官员。如果仅仅是让他去处理伤病,这样的做法实际上是太浪费了一点。
王安石一时拿不定主意,直到自家的二女儿过来催促吃饭,才让他暂时放下去思考问题。
坐回到饭桌上,王安石还是一如既往的盯着摆在桌上的一盘菜在吃。吴夫人问着丈夫:“大哥快要抵京了吧?要不要派人去迎他?一大家子拖儿携女的,许多地方的都不方便。”
王安石两子两女,长女早已出嫁,长子也已娶妻。而次子王旁已经与庞家结亲,等长子王雱到了京城,就要办婚礼了。
“大哥都做了多少年官了,许多事不必太替他乱操心,他自己心中都有数,哪里会有什么不便?”王安石丝毫不为自己的儿子担心,自幼聪慧的长子王雱是他的骄傲,完全不需要担心。
吴夫人听了,像是放下了心来,“等大哥回来,二哥成婚。剩下的就是二姐儿的婚事了。”
王旖脸红了,娇憨的摇着吴夫人的手:“女儿不嫁,一辈子都要陪着爹娘。”
“胡说再拖下去就没人要了。”吴夫人说了女儿一句,回头就对丈夫发作道,“还不快点帮二姐找个好人家。不要老想着变法、变法,齐家治国,先把家齐了再说。”
第28章 大梁软红骤雨狂(五)
【今天晚上赶不下去了,就只有一章。缺的明天补上。】
新磨的铜镜光可鉴人,镜中的一张如花俏脸有着倾城之姿,却是略显憔悴。修长的双眉微蹙,眼波流光,笼罩着愁云。镜面明晃晃的,照出了镜子的主人这一年来所受到的相思之苦。
周南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亵衣,坐于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慢慢梳理着如墨染过的秀发。青楼之中的生活,向来都是晨昏颠倒,西窗外泛着亮色的红光,而她才刚刚起床。
玉色的纤手捏着牛角梳,从丝缎般的长发中滑过,早间出去买胭脂水粉的墨文,正站在她的身后。
周南百无聊赖的梳着头,神色间透着麻木,日复一日在欢场上重复着的生活,早已耗尽了她的心力。。。但随着身后小女使的几句话,脸上的呆滞转瞬消失不见,先是惊讶,而后转为狂喜:“什么你见到韩郎了”
墨文被周南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身子一震,不禁退后了半步。
周南已经转身跳过来,两只手像捉小鸡一样,一下抓住了墨文的双臂。双眼闪亮如含着星光,追问着:“你见到韩郎了?”
墨文直点着头,“看到了,看到了,就是在胭脂铺的时候看见韩官人骑马过去的。”
“不会看错吧……怎么不叫住他的……应该是他……还不到一年时间……”
周南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说了好一通,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反而是墨文比较清醒,“小婢看着韩官人往城南驿去了,应该是刚刚进京。”
“快让人备车,我要去城南……”周南突然说不下去了,患得患失的神情出现在脸上,万一那冤家已经忘了自己呢?前次有个赵隆送信来,后来又有个王舜臣带了私信从秦州来,但今次韩冈的恩主王韶率归顺朝廷的蕃人入京,声势浩大,天子连续数次招他进宫。周南一直都期待,可就是没有等到半封信。
“墨文,还是你……不,还是我……”教坊司的花中魁首犹犹豫豫,始终拿不定主意。。。
她当然想早一点见到情郎,但又怕见到心中的那人后,听到的话语会让她绝望。其实周南几乎都快要绝望了,因为最近一直纠缠她的那一人,让周南不敢去确认,她的心上人到底有没有勇气为了她去对抗。
“周姐姐。”门外这时有人唤着周南,“秦二官人又来了,请姐姐快点过去。”
“啊,二大王来了……姐姐,怎么办?”
墨文慌张了起来。秦二官人就是先皇英宗的次子,当今天子的二弟。如今他的封国为雍,是为雍王,而雍州乃秦地,所以便以秦为化名。。。毕竟身为皇弟,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逛窑子。
“周姐姐……”门外的人见房内没有回音,又催促的喊着。
“这就来”墨文代周南应了一声,又对周南问道:“姐姐,你看现在怎么办?”
“真烦人。”周南的一张俏脸这是已经挂了下来。若是普通的客人,只要推说一句‘倦了’,就能搪塞过去。但雍王身份不同,哪里能怠慢?
眼下虽然赵颢都是从后门进来,只听一曲,喝两杯酒就匆匆而去,从没有留夜的意思,但谁也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会得寸进尺。。。要是雍王殿下用强,难道还能真的捅他一刀不成。现在管着周南的许大娘,甚至把屋里的剪刀都收起来了。雍王要是真的有意,只要露点口风,许大娘肯定会把周南现在随身带的匕首给悄悄收走。
周南从枕下拿起一块叠好的丝巾,白色的绢绸上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是他几个月来的的心血。递给自己的小女使:“墨文,你待会儿代我去城南驿,悄悄的把这手巾交给韩官人,不要给人看到。”
墨文接过丝巾,收在怀里。又问:“只把丝巾给韩官人就行?”
“……够了,应该够了。”周南有点艰难的点着头,她的心中也没有底。。。
墨文应下了,便帮着周南更衣上妆,片刻之后,艳冠群芳的花魁便仪态万方的出现在雍王殿下所在的小厅中。
坐在厅中正位的年轻人,相貌还算俊秀。穿着士子襕衫,装束都是再朴素不过,乍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穷书生。但世上哪有能隔三差五就逛窑子的穷书生,而且还是达官贵人才能光顾的地方。何况教坊司中人去宫中的次数不少,颇有几个见过当今雍王殿下的。而赵颢带出来的伴当,竟然还是一个阉宦。
雍王殿下的身份,其实在一开始就被人揭穿。但一国亲王做这等掩耳盗铃之事,教坊司中上下,也只能当作认不出,看不到。。。
赵颢见着周南进来,如果是普通的妓女,看一眼也就过去了,就算长得貌如天仙,对于天子亲弟来说也是等闲。他现今尚居于宫中,见过的绝色甚多,并不比周南差到哪里。只是听说了周南执匕吓走了一个宗室,是风月班中难得的刚烈女子,他才有了兴趣。
“秦二官人万福。”周南盈盈下拜。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数日,对周小娘子的绝妙歌舞可是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啊……”赵颢则是装着一副花丛老手的模样,只是在周南眼里,却是全然无趣。
用着虚伪的笑容陪着喝了两杯酒,周南站到厅中,曲乐声起,随着乐声歌舞翩翩。。。伴着欢快的曲乐,载歌载舞的女子,颜如牡丹,色如芍药,回身旋舞时,衣袂飘然有如百花绽放,而神色间又有着拒人千里外的凛然。
正是这种不可轻辱的凛然,和她作为歌妓花魁身份之间的错位,吸引了赵颢的目光。他眯起眼,双手打着节拍,享受着难得轻松的时刻。
虽然已经娶妻生子,但赵颢如今还住在宫内,因为谁也不能犟得过他的那位贵为太后的娘亲。只是赵颢虽然在兄弟中最受疼爱,但身处在大内之中,身心照样都受到压抑。他跟自家的王妃又是合不来,现在也只能在安仁坊这边寻一个放松的机会。。。
看着周南柔美动人的舞姿,赵颢想着自己的王妃。虽是国初历任太祖、太宗、真、仁四朝的名相冯拯的曾孙女,却是个让人感到乏味,却又善妒的女人。两女的身份天差地远,但给他的感觉则是有着完全相反的差距。
要是她知道自己出来逛窑子,不知会不会向娘娘哭诉。
想起自己亲生母亲,赵颢心中突然一阵虚怯,忙喝了一口酒压惊。他心中明白,自家的亲娘纵然再疼爱自己,也不会喜欢他私下里出宫来逛窑子的这些事。就是因为害怕如今的太后,赵颢连度夜也不敢,只能稍坐片刻就离去。。。
就在过去也没几年的治平年间,当时赵颢的父亲,也就是先皇英宗赵曙,即位后不久便发病,不能理事,如今的太皇太后出来垂帘听政。等到父皇病愈,太皇归征,赵颢的母亲仍不许赵曙亲近嫔妃。
曹太皇当时让人传话劝诫:“官家即位已久,今圣躬又痊平,岂得左右无一侍御者。”
而身为曹太皇的亲侄女,又是自幼被抚养在宫中,关系如同母女一般亲近,但赵颢的母后还是硬邦邦的回话道:“奏知娘娘,新妇只嫁得十三团练,即不曾嫁他官家。”
这件事在京城穿得沸沸扬扬,隐隐的,还有人拿隋文的独孤皇后来比较。曹太皇当年被仁宗立为皇后,从来不干涉仁宗在后宫中宠信谁人,故而人人称其盛德。但现今换作了评价高太后,世人不便说其悍妒,便用严肃两个字来形容。
也因此,先帝英宗虽然有嫔妃,但赵顼、赵颢他们排在前头的兄妹几个,可都是一母同胞。
对于如今大宋国的皇太后,太皇太后压不住,先皇也压不住,而皇兄当然也凹不过。她想日日见到儿子,赵颢、赵頵两兄弟便都留在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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