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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_40 cuslaa (现代)
俞龙珂神色太自然,心平气和的模样,仿佛韩冈方才只是在说,他的弟弟踢翻了别人家的马桶,捣坏树上的鸟巢那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瞎药肯定与董裕有所瓜葛,从首酋们的表现中能看得出,决不会有错。。。但韩冈叫破此事,就如天外飞来的一剑,首酋们的反应才是正常的,而俞龙珂却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他能把心情掩饰得这么好,自然他的城府也不可能是普通的水准。
既然如此,俞龙珂又怎会被瞎药所欺?城府、心机、才智,以及自我控制的意志,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少有人会只有其中一项出色,而其他几条是瘸腿。俞龙珂何能例外?
韩冈突然警觉起来,他方才有些太小瞧俞龙珂了。青唐部的族长若是连他的弟弟都对付不了,凭什么能在宋、夏、木征、董毡四家之间玩着平衡游戏?
宁可把对手想得聪明一点,总比被人扮猪吃老虎强。。。
韩冈心中的一番变化只是在一闪之间。俞龙珂缓缓开口,却是推搪之言:“不知官人为何提到我家那个不成材的弟弟?”
韩冈笑了起来,话锋试探着俞龙珂:“本官听说令弟瞎药平素里都有一番振作之心,希望能光大青唐部。今次董裕入侵青渭,不知令弟会不会出兵对付董裕,亦或是等董裕满载而归,再去接收七部空下来的地盘?”
韩冈的一番话说得不算委婉,但对付蕃人,不得不直接一点,若是把官场上绕着弯儿说话的习惯带过来,人家还不一定能听得懂。不过韩冈也没有直指董裕敢侵犯青渭,是因为早与瞎药有所联系,那样就是撕破脸的说法,会让俞龙珂下不了台。。。
俞龙珂脸色却突然一变,让人吃惊的叫起苦来,“官人有所不知,我家的那个弟弟自幼不听管教,我这个做哥哥都拿他没办法。如今也分了家,各自过各自的。今次正是我的这个弟弟被董裕引诱,让我难以出手相助。不是我不想帮着赵官家啊,实在是我那个弟弟……唉!”俞龙珂摇头叹息,毫不介意的把已经被韩冈看穿的底牌丢了出来。
‘脸变得真快,果然不好对付。’
韩冈看着俞龙珂七情上面的表演,抛弃底牌的决断,发觉前面自己的推断都是太自我了,根本没有从俞龙珂方面的利益去考虑。。。他前面是觉得已经把利害关系都说清楚了,俞龙珂怎么也该表示一下。但自俞龙珂的角度来看,自己大概都是说着些空话而已,没有点实质。
大概因为王韶的事有些昏了头,要冷静,韩冈提醒着自己。
虽然他猜到了瞎药给董裕说动,但这只是误打误撞,而且也不是俞龙珂拒绝出兵的真正理由……不,俞龙珂他肯定心动了,不然不会开始叫苦,他现在不答应,只是他想要的更多——俞龙珂的一个承诺不是买不到,只是韩冈的价钱出得还不够高。
但韩冈并没有出价的权力,王韶也不会给他这个权力。韩冈能动用的,只有对青唐部未来的许诺,希图籍此来打动俞龙珂:“不知俞族长有没有听说过千金市马骨的故事?”
俞龙珂茫然摇头,他官话说得好,但对汉人的历史了解却没多少,当然不会知道,但他知道这必然是韩冈做说客的手段,“是用千两黄金买马骨头?”他满不在意的问道。。。
“这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韩冈站在厅中,给俞龙珂和青唐部的首酋们讲起了故事,“当时中原四分五裂,共有七个大国互相征战,都想着一统天下。在中原东北,也就是如今辽国所据有的地方,有一个燕国。这燕国不比现在的契丹,是个兵力微薄的小国,但他们的国君却又想着统治天下,所以想着对外招揽人才。。。”
“可堪用的人才不是那么好找,所以燕国国君向自己的一位老臣征求意见。那位老臣便说,大王不如把高官厚禄都给我,既然我这等庸才都能身居高位,那自认超过我的贤良,当然会来投奔大王。”
“这跟千金买马骨的有什么关系?”俞龙珂突然插话,他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俞龙珂的反应在意料之中,韩冈正是要磨磨他的性子,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因为那位老臣跟燕国国君也说了个故事:过去有位国主想要买一匹千里马,他派人拿着千两黄金去买,但买回来的却是一堆马骨头,国主要治使者的罪,使者却说世人看着大王既然愿以千金市千里马骨,那自然愿意用更多的钱来买活生生的千里马,还请大王稍等一段时间,自然会有人来卖。。。果不其然,没两个月就有人带了三四匹千里马来售卖。
燕国国君由此被老臣说服,给他极丰厚的赏赐,并筑起了一座黄金台来安置天下贤才。而天下人才果真都纷纷来投,燕国由此而强盛。”
俞龙珂听完故事,皱着眉问道:“官人是想把我青唐比作马骨?只要青唐部能投靠大宋,就会像着燕国的那位老臣一样,被高官厚禄的的赏赐?”
“不!”韩冈摇头否定,“七部才是马骨头,而青唐部以及河湟诸部则是千里马。。。今次本官来向族长求援,就是想让河湟诸部看一看,只要亲附皇宋,我们绝不会把他们抛弃!”
“官人有所不知,我家的弟弟暗中助着董裕,青唐部内有许多人也向着我那个弟弟。而且现在部中的钱粮又不足,不是我不想出兵,实在是出不了兵啊……”
俞龙珂跟方才一样,依然叫着穷、叹着苦,为青唐部和自己的窘境摇头叹息,仿佛一个穷人在向自己的富亲戚叹着今年的年关过不去了,伸出双手求着援助。
他静等着韩冈的回答,他当真心动了。虽然今次董裕搅乱了青渭的局势,但也给了青唐部混水摸鱼的机会。而且令他想不到的是,宋人竟然又为七部求上门来,这样的好事其实俞龙珂期盼已久。。。不过既然宋人要青唐部出兵,怎么也得给点实在的,光是空口说白话如何能引人出动,即便是钓鱼也得在钩子上刮饵吧。
俞龙珂还记得少年时,跟随父亲去青唐王城拜见赞普,在湟水边看到了渔民,为了捕捉自青海逆流游进湟水里的那些一人多长的湟鱼,他们可是把大条大条的羊肉挂上钩子。
‘钱、粮、土地、官职,你能给什么,我就要什么。既然你有求于我,那我就不会客气。’俞龙珂坐得安安稳稳,他不愁韩冈不答应。
韩冈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很是无奈:“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只好告辞了。。。”他说罢,行过礼,转身就往外走。
虽然韩冈很想说服俞龙珂,援救附宋七部。但他前面的一番言辞可能是给俞龙珂和青唐部留下一个错误的印象,好像他是非救七部不可。
这可是大错特错!
前面韩冈也说过了,如果救不了亲宋七部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等刘昌祚回来就给他们报仇好了。
韩冈不徐不急的往厅外走去,厅中鸦雀无声,只有他的脚步踩在没有拼接好的地板上吱呀作响。
既然卑躬屈膝的求你,你都不肯答应,那我便掉头就走。想趁机喊高价,笑话,我有必要为了七部的死活毁了自己在国中的名声?——若是在请援之事上许诺太多,事后王韶高遵裕必然反口不提,而他韩冈也肯定要受到责罚,官场上说不定还会留下一个韩三哭虏廷的笑话。
七部安危事关朝廷脸面,这样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说客的口吻罢了。也许七部覆灭会影响到王韶的声望,但终究不会有多大的干系,毕竟王韶背后的靠山是大宋。
而七部蕃人的死活,更是与韩冈毫无瓜葛。就算见了王韶,一句‘韩冈有负所托’也就过去了。王韶难道还能治他的罪不成?
韩冈走得干脆无比,毫不拖泥带水,一点迟疑也没有。
俞龙珂本料韩冈是故作姿态,安心坐着,等着他回头。可韩冈出了厅门,出了宅院大门。继而听着外面了来报,古渭来的韩官人已经骑上马,带着随从要出城去了。
十几个首酋齐齐望着俞龙珂,他们都没提防韩冈如此果断,说放下就放下。如果韩冈负气而走,那就当真把人得罪狠了。王韶聚七部灭托硕的事历历在目,得罪了他派来的说客,对青唐部可不会是件好事。
俞龙珂还在犹豫,他还是想赌韩冈是在装模作样,但又一名亲信跑了回来,“秉族长,韩官人已经出了城门了!”
俞龙珂脸色大变,当真是把人给气走了,他连忙道:“韩官人奔波了一夜,哪能就这么走了,快请他回来好生歇息,省得外面说我青唐部不懂待客……”
“不!”俞龙珂猛的跳起,推开报信的亲信,来不及穿鞋就直接跑出门去,他要亲自把韩冈请回来。
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九章 长戈如林起纷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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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飞挑,利箭怒射,一个接一个战士倒在血泊中。反抗越来越弱,数百上千的骑兵在开始在村落中放纵着他们的杀意。往日安宁平静的谷地,如今变成了人间地狱。跟随王韶一起攻打托硕的党令征部世代居住的山谷,如今正被前来复仇的大军隆隆碾过。
帐篷被挑起,将躲在里面的老弱**出来,奔驰的骑兵把熊熊燃烧的火炬丢向倒塌下来的帐幕,连着人群一起焚烧。火焰中的惨叫和悲鸣,只引来了杀戮者们更狂纵的行动,被**刺激了头脑的骑兵,把每一个逃出火海的幸存者又用长枪挑了回去。
“第三家了。。。”
董裕高居马上,立于谷口。眼望着谷内一道道腾起的浓烟。脸上是得意的微笑,麾下军队在谷中兽性毫不在意,而是更增添了他复仇的快感。
在他左右,上千名骑兵分作数队,堵在谷口处,不让任何一人逃脱。在另一侧的谷口,同样有着一支队伍在阻截逃敌。
一支骑兵得意洋洋的往谷口行来。
跟在董裕身后的一个亲随凑上前来,提醒着董裕,“确臧多吉回来了。”
“掣逋。”确臧多吉叫着董裕在吐蕃王廷中的官名,他的马背上打横架着一个抢来的女子,脖子上挂着十几条金银珠串,马鞍后还捆着两匹绢绸。。。到了董裕的马前,他大笑着:“青渭这里的部落,真是一个比一个殷实。俺家里远远比不上他们。”
“多吉,今次你可是丰收啊。”董裕如今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他毫不客气的探手抓着头发把那蕃女从马背上揪起,贪婪的打量了一番她的容貌,然后笑道:“这个还不错。”
确臧多吉脸色变了一变,这个俘虏可是他辛辛苦苦抢了来的,正想带回帐中好好享受一番。他想拒绝,却见董裕已经冷下了脸,他立刻换上笑脸,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回头就送到掣逋帐里去。”
调转马头,确臧多吉恨恨地向谷外去了。亲随冲着确臧多吉的背影吐了口口水,“掣逋,看多吉那小子不情愿的样子,好像被割了肉一样。。。今次若不是掣逋领头,他们哪有这么好的收成?现在好处都给他们拿了,让他们留一份,竟然还敢推三阻四。”
“现在还用得到他们。”董裕冷冷的盯了确臧多吉的背影一眼,“一切等到收兵后再说。……吴征,瞎药什么时候会过来?”
被唤作吴征的亲随立刻回道:“小的已经派了得力人手去催他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回来……不过瞎药已经做到他事前答应的了,俞龙珂到现在也没敢出头。”
“俞龙珂已经老了,只是条连看家守院都快做不到的老狗,没胆子出门来咬人。。。瞎药压住他不是他的本事。再派人去跟瞎药说,让他对纳芝临占快点动手。”
这几日董裕率领的联军这两日沿着渭水河谷一直向东,离着古渭寨越来越近,已经深入了青唐部的地盘。
为了防着俞龙珂突袭,董裕不得不把他所亲领的三千本部分成了三部轮班护卫着自己。连着从木征手上借来的六百精锐一起,每一刻都要留着一千多人在身边。
为了自家的安全起见,董裕也只能任由星罗结和其他几个部族在前面大肆抢掠,分去了近五成的战利品。
不过现在董裕见着俞龙珂一点反应都没有,已经逐渐放下心来。他瞧不起俞龙珂这样的人,在他看来,青唐部的族长看似手上势力过人,能号令整个古渭州,但真的把刀子逼到他的面前,他腿脚就软了。。。这样的废物,如何敢挡在自己的面前。
看来听着结吴叱腊的话并没有错,木征不敢做的事,他董裕也许能在这里做一做。
拨转马头,董裕向东面望了过去,“打前锋的赞及应该已经到了古渭寨了吧!”
结吴叱腊的声音在董裕身后响起:“古渭寨可动不得!”
“师尊。”董裕连忙下马回头,向结吴叱腊行礼。
结吴叱腊还穿着他那身肮脏的僧袍,他来到董裕身边,着意提醒着:“董裕,古渭寨可千万动不得。。。”
不过不用结吴叱腊这个老和尚提醒,董裕也知道古渭寨不能轻动。被灭掉亲附的蕃部,宋人只是丢了脸面,还不一定会轻易起兵,但若是古渭寨被攻打,宋人却肯定会忍不住。
对于董裕来说,只要灭掉七家与他有怨的部族,他丢掉的面子挣回来了,过去的损失也抢回来了。一切都得到弥补,也就可以打道回府去了,再引来宋人的怒火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还是得把瞎药叫出来。’董裕想着,‘只要瞎药出兵了,日后如果宋人还是要报复回来,就能让离古渭最近的他去应付。”
……………………
掀开帐幕的门帘,初升的阳光从对面两峰之间照了过来,正正照在韩冈的脸上。。。清晨时便已经炽烈起来的阳光刺痛了他困顿的睡眼,不过山谷中清爽的空气,终于让韩冈精神为之一震。
辛苦奔波了一夜后,小睡了两个时辰,韩冈却并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住在因为点着羊油灯而变得乌烟瘴气的帐篷中,他被一阵阵说不上来却又直透囟门的怪异气味,熏得头昏眼花。
帐篷不知多少年没有清洗过,里面到处都是厚厚的油垢,韩冈一辈子都没住过这样腌臜的地方。即便是韩家最穷的时候,家里也是打扫得很干净。幸好他随身带了自用的毯子,韩冈才可以稍稍安心的裹着睡上一觉。。。
从帐篷中走出来,周围已经是一片人声。帐篷所在小村的青唐部的子民,已经早早的离开了自家的帐篷。有的下田去做活,有的则在村中打理着马和羊。而在小村北面大约两里多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个由黄土夯筑而成的小小城寨,那便是俞龙珂所居住的青唐城。
是的,昨夜韩冈并没有住进青唐城内去,而是在城外蕃落的帐篷中住了一夜。虽然追出城来的俞龙珂好说歹说,但韩冈却坚持如此。
这是韩冈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也是为了向俞龙珂证明他昨夜的辞行不是装模作样。不过本质上,韩冈还是在表演,如果这样就能让俞龙珂屈服,他不介意再在肮脏的帐篷里睡上两天。。。
韩冈步出帐,在他借住的帐篷外,已经有一个全副介胄的蕃人将领在等着他,而旁边则是王舜臣在守着。看到韩冈出帐,蕃将连忙上前,他指着南面,那是青唐城的反方向,“韩官人,我家族长现在就在前面等着,还请官人过去一会。”
‘俞龙珂这是要出兵了?’韩冈笑了一下。
当然,韩冈知道俞龙珂即便是同意出兵,他所顾忌的还是自己背后的王韶,作出决断也是因为青唐部的利益,自己昨夜的说词仅仅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且韩冈还知道,俞龙珂绝不会与董裕硬拼。。。他不会为外人去拼死拼活,俞龙珂只会为自己和青唐部的利益行动,最有可能的,就是等七部被打散,他再作为救世主出来拯救危局。
不过这对王韶应该足够了。董裕贼心不死,为了复仇领军攻打青渭,七部猝不及防,损失惨重。王韶因此大怒,便又派了亲信联络了青唐部,点起大军将董裕击败。一整套戏的剧本韩冈现在都能帮王韶写了出来,呈到天子御前,又是王韶的一份功劳。
蕃将转达的邀请,韩冈没有立刻答应,却道:“且等我梳洗一番。”
说完便又转身进帐,而王舜臣便带着两名亲随捧着梳洗的用具跟了进来。
“俞龙珂终于要出兵了?”王舜臣在韩冈梳洗时,在旁边说着,“他不管他的弟弟瞎药了?”
“管他那么多!”韩冈拿手巾擦着脸,“俞龙珂都不在乎,我们何必替他担心?青唐部从来都不是拓边河湟的重点,瞎药有本事上位就支持瞎药,俞龙珂有本事保住位置就支持俞龙珂。不干涉其族中内政,谁上台还不都得老老实实做人。就如现在,俞龙珂再怎么为自家算计,最后还是得动上一动。”
“好了。”漱过口,韩冈整了整衣服,冲王舜臣一笑,“就让我们去跟俞族长汇合,且看看他怎么解决打过来的董裕。”
………………
王韶和高遵裕已经登上了古渭寨的城头。远远望着一里多外,一队耀武扬威来回奔驰的吐蕃骑兵,两人面色深沉如水。才一夜功夫,董裕的先锋已经杀到了古渭寨边。而这时候,离着古渭寨最近的纳芝临占部都还没有撤退过来。至于其他几个部落,情况究竟如何,已经不用再去想了。
“子纯……不用再去青唐部走一趟?”高遵裕问着王韶,情况比他想像得还要糟,高遵裕不得不期盼着援军快点到来。
“不用担心……韩玉昆从来都能给人惊喜,从无一次例外。”王韶与其说是对韩冈的信任,不如说是自己心中的期盼。他现在已经后悔,早知昨天就坚持连夜去找俞龙珂说话了。可现在已不是出城的时候,作为古渭寨内地位最高的官员,他的轻举妄动,会引起寨内守军的动摇,“玉昆肯定能说服俞龙珂,到时就是我们来反击了。”
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九章 长戈如林起纷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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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龙珂一旦决定开始行动,聚在在他身边的领军将佐,便一个个向着四面八方冲去,回到他们所在的队伍中。
也许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青唐部并没有吹响出征的号角,也没有擂动进兵的战鼓,但一面面高高举起的旗帜,已经向所有在谷地中的青唐部子民,宣告战争的到来。
俞龙珂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昨夜能在韩冈点燃火炬的一刻钟之内,就点起数千人马,他的准备当然足够充分。如今他一声号令,又是区区一刻钟,数千等候已久的青唐部战士,便已经整装待发。
不过俞龙珂并没有动,他还在等着,所有的青唐部战士都跟他一起等着。。。
马蹄声初始时微不可闻,但很快就随着一个骑着马的身影一起变大了起来。一名高大雄健的骑手跨着一匹同样雄峻的战马,朝着俞龙珂直奔而来。他的马颈下,挂着两个圆球状的物体,韩冈都不用细看,便知道这两个应该都是不小心撞上了枪尖的倒霉蛋。
高大的骑手在俞龙珂马前跪倒,拎着两颗头颅献了上去,:“启禀族长,小人今天奉命巡视周围,斩获两名贼人哨探的首级,还请族长查验。”
韩冈在旁边看着两枚首级,都是蕃人装束,而且死不瞑目,龇牙咧嘴,从眼角、鼻孔还有牙缝中一条条渗出血来,样子甚是恐怖。。。
“既然是越格你带回来,也没有查验的必要。”俞龙珂把两枚同样来自蕃人的首级接过来高高举起,向着麾下将士们亮了一亮,“把这两个首级挂到我的大纛上去,今次就拿他们祭旗。”
拿出一条哈达赏给第一个带回敌军首级的游骑,俞龙珂又继续等着。韩冈现在明白,青唐部的族长是想把董裕派来的哨探都一网打尽,才开始向外出兵,就算董裕能从消失的哨探察觉青唐部出来问题,但他却不可能再凭哨探察知俞龙珂的动向,这样便能打个董裕措手不及。
继第一名游骑之后,一名又一名的青唐部骑兵紧跟着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贼军首级为数不少,但这些游骑,也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韩冈明白,他们的成功可是费了一番辛苦。也许还有些同伴,可能已经回不来了。
已经不再有游骑回来,而俞龙珂仍然在等,韩冈也保持着足够的耐心。而韩冈不催促,俞龙珂倒是奇怪:“韩官人不心急吗?”
“本官很心急。但用兵往往是越是心急越容易出事。今次一战,最好的结果是一战而定,让董裕无力再起。俞族长老于兵事,也无需本官多言。”
“呵呵,我明白了。”
俞龙珂当然明白,韩冈的话正说到他心里去了。不论怎么说,胜利还是第一位的。至于七家蕃部,能就则救,救不了拉倒,不用太在意。。。
终于……一缕尘烟自远方腾起,马蹄声随之传来,一队骑兵急速奔回,他们身上的披风和帽盔都是灰蒙蒙的,显然在野外有一阵子了。离着大队还有百十步的地方,他们便勒马停步。领头的队主缓缓上前,并没有献出贼人的首级,而是向俞龙珂禀报他打探的情报。
这名斥候的第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董裕的前锋已经到了古渭寨!”
王舜臣骑乘的坐骑突然长嘶了一声,仿佛在惨叫。在周围的蕃部将佐看过来之前,王舜臣忙把坐骑安抚,又不为人知的悄悄把方才揪在手中的马鬃给擦掉。
俞龙珂瞥了韩冈一眼,但在他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既然董裕的前锋已经到了古渭寨外,官人想回古渭就有些难了。不如这样吧,还请官人随我一起行动,等我家儿郎斩下董裕首级的时候,也好让官人做个见证。”俞龙珂提议着,让韩冈随他同行。
“这是自然。”韩冈点点头,又道,“不过本官还要派两人回去报个信。”
在随行的护卫红找了两个胆大心细的,韩冈让他们回去禀报王韶。两人领命走后,俞龙珂已经点起他要带走的兵马,虽然俞龙珂麾下战士数以千计,但他这时只领了族中精挑细选的八百人。而落选的三千多士兵,则给俞龙珂分作几队派了出去,用来在外面虚张声势,好让董裕把注意力转移过去。。。
八百骑兵汇集于谷地,分作了八个阵势,虽然做不到顶级精锐那样的队形齐整、阵列俨然,但也是一个个神气完足,气势昂然,丝毫不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担心。他们都在身上披挂着皮甲,而战马上也披着厚厚的毛毡。另外这些上阵用的战马都是牵在手上,他们现在骑乘的是另外一匹用来赶路的坐骑。
韩冈想不到俞龙珂竟然能拼凑出如此之多一人双马的带甲骑兵,虽然那些甲胄有新有旧,但青唐部的富裕已经可见一斑,每年三万贯的盐入看来也并不是光用来装饰俞龙珂的宅邸。
“有此近千甲骑,必能旗开得胜,全师而还。。。”韩冈说着通用的吉利话,以讨个好口彩。
而俞龙珂却道:“有韩官人压阵,旗开得胜当然不在话下。不过全师而还那就难说了,兵凶战危,今次跟随我出征的这些儿郎,能有一半安然返回那就是万幸了。”
韩冈轻轻一震,他怎么听着俞龙珂的一番话中好像有着言外之意。他望过去,却正好对上俞龙珂蕴意颇深的眼神。
韩冈会心一笑,想不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蕃人的耳中:“我观今次出征将士,都少有夭折之相,能安然返回的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听说韩官人是秦州有名的神医,管着秦凤路上的所有伤病营。。。好像连古渭寨都多了个疗养院。”
韩冈在古渭寨的名声不小,孙真人嫡传弟子这个谣言流传得也很广。俞龙珂虽然早前没听说过他,但青唐部中听过韩冈名讳的族人却有许多,昨夜稍一打听,也就把韩冈这个人了解了许多。
“神医绝然当不起。但管勾秦凤路伤病事却是真事。韩冈虽不能开方施针,但照料一下病人,使他们能早日康复,却还是有些能耐。”韩冈几乎是拍着胸脯说话,昨日他是为了朝廷去说服青唐部族长,而现在,他是为了自己要向俞龙珂结个善缘。
据韩冈所知,后世传得神乎其神的藏医藏药,此时仅有个雏形,如今的吐蕃蕃部是缺医少药,宋廷赐给归顺蕃部的物品中,除了金银财帛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蕃部急需的药材。。。
王韶在古渭坐享其成,韩冈却不想白白为人出力,最后却赚不到大头。王韶对付蕃部的手段是恩威并施,其中的恩,也就是善缘,不如由自己来结。因为他是管勾路中伤病事,无论古渭还是渭源,这一带的蕃部也在秦凤路中。
俞龙珂右手抚胸行礼,“若是今次出战的儿郎,能得到韩官人的救治,青唐部上下必然感激不尽。”
“何须感激,既然今次青唐部是为了朝廷讨伐董裕,韩冈为了受伤的将士出一份力也是理所当然!”
韩冈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拥有更大的发言权,拥有着更多的晋身本钱,以便在天子和宰执们的心目中,成为一个对河湟事务有着深刻了解的官员。。。
在天子心目中成为某方面的专家,就代表一旦那里需要人,或是需要征求意见,朝廷就会第一个想到他。
富弼出使过两次辽国,而且是在紧急情况下临危受命,他凭着这份功绩以及对辽国的了解升任了宰相。韩琦担任过陕西宣抚使和秦凤经略使,关于西北的边事,朝臣之中他的发言权一向最大。薛向是荫补出身,而且专长是充满铜臭味的士大夫们所不屑的财计之事,可即便进士出身的士大夫经常攻击他,但赵顼当初考虑均输法是否应当实行时,却照样去征求他的意见。
王韶如今主持河湟开边之事,就算他最后失败了,日后一旦朝廷重提此事,多半也会启用他,而朝廷要征询有关河湟蕃部的意见,也会找王韶问话。
后世招聘通常都是有工作经验者优先,也是同样的道理。知识、经验、人脉、资历,无论古今,都是在职场上、官场上衡量人才的最重要的几个指标。
有这些人做例子,韩冈也在考虑着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在河湟蕃部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人情也好,威望也好,就算是能让小儿不敢夜啼的恐怖也行,总得留点东西下来。这就是资历,这就是本钱,这就是他未来有机会就可以继续插足西北拓边之事的证明书。
对于此事,韩冈原本已经有了点腹案,也做了准备,现在一看俞龙珂,便明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可行的。
得到韩冈的许诺,俞龙珂便下令全军出动。依然没有号角金鼓,只是旗帜在舞动。一行八百余骑兵,走得也不是山谷中的大路,而是意图翻山而行。
八百骑兵穿梭在山间小道之上。山道蜿蜒,十步一弯,在人流中,前望不到头,后望不到尾。
由于地处黄土高原,地势是千丘万壑,往往走不了一里地就要经过是几条沟,隔着二十里,就能音讯数日不通。董裕是沿着渭水河谷进兵,要绕道他身后,却也有不少条路可以选择。
蕃人不缺头脑,也不缺对兵法的认识。俞龙珂很自然的就选择了最有利的战略。当一两天后,他们出现在董裕的身侧,便是大获功成的时候。
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10章 弹铗鸣鞘破中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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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香儿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软瘫瘫的被人扶着站在城头上,看着一队董裕的骑兵在城外举着面小旗来回奔驰,耀武扬威。
纳芝临占部的族长完全没想到,董裕那厮来得竟然这般迅快。昨天他的前锋还说是在百里外,而现在就已经杀到了城下。
既然眼前已经有了贼人在游荡,那他的吹莽城往古渭寨过来的通道,现在当然已经被眼前的这支董裕军的前锋所封锁。而且张香儿还听昨日逃回来的斥候说,率部作为前锋的将领,竟然是董裕手下最为狠毒的赞及。
那个可是真的能活扒人皮抄经书的疯子!
想到自己尚留在吹莽城的妻妾,还有才七八岁的独孙,想起他们即将要面临的遭遇,张香儿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古渭寨可以不怕董裕,他们只凭着千余人就能稳稳守住城池。但小小的吹莽城可挡不住董裕的上万大军。
吹莽城虽然号称是城,但就是个小寨子,比起宋人的军堡都远远不如,更别提与那些周长九百步、一千步、千二百步的军城相提并论。纳芝临占部的核心吹莽城,其实就是个破烂地方,要不然他张香儿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就跑到古渭寨来住。
张香儿此时心中只剩下后悔两个字,早知道会有今日他当初就不趟那场浑水了。秦州城里的两个大官人争功,他掺和进去算什么。。。
听着王韶的话,七个部族一起去把托硕部给灭了,还把董裕打了一顿。最后是一家的产业几家分,自家也没占个多大的便宜。而现在,纳芝临占部却要为着那点微不足道的进账,把整个家底都赔进去。
张香儿哭丧着脸,恨得直跺脚,他家都快被灭门了啊!这青唐部的援军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
此时高遵裕的心中也是火烧火燎,嘴唇被心火烧开了几个口子,唇角也尽是水泡。贼人都杀到眼前了,韩冈怎么还不传个信回来?青唐部的主帐离古渭寨又不远,三十里地,两重山而已,现在再怎么也该有个消息回来了。。。
高遵裕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已经面无人色的张香儿,更是心急如焚。若是今次董裕成功复仇,使得七部尽灭,王韶在河湟一带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础必然烟消云散。而朝堂那边,也许刚刚为托硕部的功劳定下了封赏,天子也许才看过俘虏在他面前三跪九叩,乞求宽恕的表演。可现在转眼间,就是一场惨败,这让天子的颜面往哪里放?!让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
高遵裕并不是为王韶担心,他是为着河湟开边的事业着想。天子还年轻,心思容易浮动,一场出乎意料的大败,而且还是赶在天子兴头上给他的当头一棒,足以让皇帝不想再听起任何关于河湟的消息。那他高遵裕来秦州自讨苦吃,不就成了个笑话?
高遵裕紧紧咬着牙,咬牙切齿的狠劲,让腮帮子上的肉都鼓了起来。。。
“公绰,要不要下去歇一歇?”王韶看着高遵裕,
“子纯,你好像一点也不心急!?”高遵裕声音沉沉的,显然已是气急败坏,正欲找人迁怒。
“我也心急,但这事急也急不来。”王韶依然平静,这两年他受到的打击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是啊,你倒是对韩玉昆放心得很……”高遵裕心头的怒火已经往韩冈身上烧过去。韩冈久去不回,到现在连个音信都没有,让高遵裕恨透了他的拖延。
王韶这时突然间精神一震,眼望着北方,“来了!”他的声音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回来了!”
“回来了?!”高遵裕忙顺着王韶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古渭寨北面两里多的地方,正有两名骑兵直奔城寨而来。。。他们冲得极快,随行的还有六匹空马,两人八马在寨北刻意留出的荒地上极速突进,甚至在身后拉出来一道黄龙般的烟尘。
城中的守军突然爆发一阵欢呼声,他们也看出了来的是自己这边的人。听到欢呼声,张香儿猛然抬头,突然间有了气力,忙抢前一步,踮着脚向北望去。
韩冈派回来的两名骑兵,仗着马多,远远的绕过了守在古渭寨西门处的蕃骑,董裕派来的这十几二十人也堵不上古渭寨的几个大门。。。
片刻之后两名骑兵已经单膝跪在王韶和高遵裕的面前,一五一十的将韩冈让他们带回来的话,向王、高二人做了通报。
张香儿一听之下,当即跳了起来,须发怒张,目眦欲裂,狂叫着:“俞龙珂那狗贼该千刀万剐!该千刀万剐!”
“什么?!”高遵裕也是脸色大变:“韩冈只说得俞龙珂去捣董裕后路?他不管古渭寨了?!他不管七家蕃部了?!”
王韶听了本也是心头噌噌火起,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他为韩冈解释道:“不能怪韩玉昆。他能说动俞龙珂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驱动俞龙珂那条老狐狸为我们赴汤蹈火。。。”
王韶的心情比方才还是轻松了不少。对他来说,他不能放任七部被灭,这对他在蕃人中的威信是个极沉重的打击。不过就算七部被灭,若是事后他能把董裕所部全歼,情况也不会很差。至少在天子和枢密院面前,自己也有个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就是在古渭一带,能听话受教的部族又少了几个——俞龙珂这厮,怎么也不可能比七部更听话。
王韶忍不住去想,若是昨夜去见俞龙珂的是自己,那情况也许会好上许多,说不定还能把青唐部的那条老狐狸给劝来直接与董裕硬拼。
只可惜一念之差啊……
………………
站在路边一处高丘上,董裕已经可以看见古渭寨的影子。。。
在古渭寨南面,还有纳芝临占这最后一家部族。听着赞及传回来的消息,他已经把古渭寨门给堵上了,而寨里的守军则没一个敢出来。
快了!
董裕心中想着,今天入夜就可以灭掉纳芝临占部,到了明天,就可以回师了。今次曾经冒犯过他的七家部族一起被灭,在古渭以西,河州以东的这一片土地上,应该不会再有敢于反对自己的部族了。
几个月前丢掉的脸面和人望,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董裕得意的拈着胡子。他的兄长木征实在太没有进取心,只会守着自家在河州的一亩三分地。。。声望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守出来的。别看木征是长孙,但今次一战后,他董裕可就能在人望上压倒自家的哥哥了。
董裕之所以能联络上瞎药,也是因为他们都有个安于守成、不思进取的兄长,让他们的野心得以膨胀。说两人同病相怜也罢,有志一同也罢,反正都是一模一样的心思——彼可取而代之。
董裕不想被称为掣逋。悉编掣逋这个官职,在吐蕃控制着整个西域、河西的时代,是统领大军的都护,声威赫赫,即便是唐皇也要畏惧。但在现在,却只不过是董毡用来安抚人的工具而已。
董裕的眼神深了下去,掣逋哪及赞普好听。。。吐蕃赞普这个位子,自家的叔叔现在坐着,自家的哥哥则是想坐而不敢坐,但他董裕很快就能坐上去了。
他狞笑了起来,今次一举灭了七部,方圆几百里的土地上,对于自己的命令,还有谁敢不服?!
………………
一条长龙逶迤于黄土高原被水流切割出来的千丘万壑之间。看似不停的前进,但真正算起走得距离,却是连十里都不到——山路实在太难走,而俞龙珂好像又在刻意拖着速度。
“三哥,这走得也太慢了。”王舜臣心中甚急,驱马靠上前去,跟韩冈说着。
韩冈摇头:“不慢。”
“俺是担心机宜那里,还有高提举,他们等着青唐部的援军。现在不管古渭,而是绕去抄董裕的后路,他们会高兴?”王舜臣是替韩冈担心,怕他因此事得罪了王韶和高遵裕。
“俞族长不是留了三千兵吗?”
“那可吓不住董裕。”王舜臣觉得韩冈是在敷衍他,“俞龙珂怎么下的命令俺也是听到的——不得走进古渭寨二十里内,就是出了谷就停下。可古渭寨离着纳芝临占最近的一处寨子也有二十里。这一南一北隔了就有四十里,董裕能安安心心的把纳芝临占部都抢个底朝天。”
“不用担心,这世上总是聪明人比较多。”见王舜臣不肯放过自己,韩冈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想法,“你以为瞎药在哪里?”
“瞎药?……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韩冈笑着摇头,“虽然猜了几个可能,但都做不得准。瞎药有瞎药的想法,就像俞龙珂有俞龙珂的想法。我提的建议俞龙珂会采纳,是因为跟他的想法一致。若我让他火中取栗,你以为他会理我?”
韩冈的话像是在打哑谜,王舜臣听不明白,但韩冈心里却很明白。
董裕为自己的利益行动,俞龙珂为自己的利益行动,瞎药当然也是会为自己的利益行动,只要他的野心如传说中的那样大,那他必然会有一番动作,去为自己博取利益。
同样道理,王韶有他的利益,而他韩冈也不可能例外。至于最后谁能如愿以偿,那就看个人的本事和运气了。
“还是走慢一点比较好。赶上董裕并不需要太急。”韩冈笑道。
第二卷 六二之卷——河湟开边 第10章 弹铗鸣鞘破中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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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然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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