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大汉帝国风云录

_86 猛子(现代)
  “是!”赵广插手一礼,转身退出。
  赤谷城西北三十里,热海行宫。
  热海行宫,说是行宫,其实是一大片带有乌孙特色的黄顶大帐群,坐落在一片极其壮美的湖光山色之中。乌孙人自迁徙至此后,便逐渐在湖的周围定居下来,也将这片美丽富饶的大湖视作母亲湖、圣海。每逢有重大节日庆典,总是会在湖边聚集庆祝,载歌载舞,大摆酒宴,常常一闹就是十几天。渐渐的,乌孙湖畔也成为各处游牧部落的交易市集的场所,一度曾形成季节性的城镇。直到赤谷城建成,乌孙湖畔这才重新回归到本来的面貌,并营造了王室和各部大人的帐群。
  海雅在一个能够容纳数百人饮宴的巨型穹顶大帐中接待了大汉众将。她今日为着接待母国健儿,特地着了一身大汉宫装,配着她玲珑的体态,更显风姿。虽面色略显疲惫,却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
  “我乌孙不幸,有乐光靡乱国,幸得大汉天兵襄助,方消弭此祸。海雅不胜感激,无以为报,惟献丑一曲,聊表寸心矣。”
  海雅说完,对众人微微一拜,将胡笳举到嘴边,乘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的往赵广这边看了一眼。
  她…她在看我,她还是这么美丽。看到我,她可如信中写的那么高兴么?赵广正在胡思乱想时,海雅的胡笳声响了。
  笳声带着浓厚的感情。吹笳者将眼前壮丽的山水景色,都通过胡笳声表达出来;将战斗胜利的喜悦,和那一丝的幸福的期待,也都融进悠扬的胡笳声之中。胡笳声,有时似一阵春风拂过绿茸茸的草地,散乱的羊群边走、边吃草,边发出的咩咩叫声;有时胡笳声欢快活泼,像几只画眉在枝头宛转歌唱;有时激情澎湃,仿佛急风暴雨,电闪雷鸣,使赵广联想到沙场上杀声震耳,万马奔腾。这一阵急促、雄壮、激昂的笳声过后,音韵逐渐平缓下来,好像海潮落去,月明风清,沙洲人静。又过片刻,赵广耳边胡笳声断续,细得像游丝一般。他忽然记起,有一次月夜行军,荒野人静,犬声不闻,但见孤雁在寒林上空缓缓飞过,在一片苍茫中失去踪影。赵广望望海雅,见她神情安静,仍在吹胡笳,余音袅袅,似有似无。最后横笳离开嘴唇,她向众人微微一笑,结束了这一曲吹奏。
  
  
第二十一章 求索复国路
更新时间2008-1-23 22:55:00 字数:5112
 《西征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第二十一章求索复国路
  西域古道,高昌城西百里。
  阿尔达一行人,缓缓地向东行去。离开龟兹后,首领阿尔达——应该说是阿尔达希尔,选择了向西去高昌城的路线。
  经过一年多来的游历,尤其是在疏勒城被俘后,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大国汉朝,在阿尔达心中留下了越来越清晰、深刻的印象。通过对西域大汉军队的观察,他发现大汉表现出来的国力远在贵霜与安息之上,几乎与安息西方的大敌——罗马帝国不相伯仲,或许更强。这样强大而文明的东方帝国,引起了阿尔达强烈的兴趣。阿尔达出身于波斯的显贵家庭,对自己祖先的辉煌历史怀有深厚的感情,对被异族统治的现状极端不满:曾经强悍一时的波斯帝国,在被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所征服,经过上百年的希腊时期后,又被帝国边陲地区的游牧民族帕提亚人所征服,从两河流域的主人,变成了异族的奴隶。经历了五百年异族统治的屈辱岁月,波斯底层人民的民族情感终于聚集到了爆发的边缘,上层社会中要求恢复波斯荣光的呼声也与日俱增。阿尔达便是这样一个接受了系统的希腊化教育,信奉拜火教的坚定波斯复国派,在安息帝国的高压统治下,默默地积蓄着反抗的力量。
  “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向北转回国呢?据说现在国内因为罗马准备入侵,局势很动荡,回去之后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做啊?”那名曾医治过司马懿的药师疑惑地问。
  “不要急,比留乌斯,无论国内的情况如何,我们的力量还不够强,无法把握住这个时机。火神给了我指引,我们可能会从这次东行中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阿尔达微笑着说,“大汉,会是一切答案的终点。”
  “收获?我明白了,您是要向大汉借兵么?”比留乌斯兴奋地说,“如果能有在龟兹那样强大的军团帮助我们,那波斯的复国大业就容易多了。”
  阿尔达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波斯的命运始终要由我们波斯人自己来改变,不能借助外力。我所要追寻的答案,是如何建立一个支强悍的军队,如何建立一个强大的波斯人的国家。这一点,在希腊的书籍中,是无法得到结论的。只有大汉,能给我答案。当然,我们还是可以寻求合作。”
  一群怀着往大汉寻求答案,并有些“狂妄”地想寻求合作念头的波斯人,缓慢而坚定地朝他们的终点走去。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条长达十多年的艰辛复国之路。
  龟兹,他乾坤城下。
  贵霜人在第一次掘城失败后,并没有放弃这一战术。半个月来,有三十多处掘洞的工作都在不断死伤中继续进行。由于贵霜军在西门外架设了巨大的投石机,威力很大,给城上造成很大的威胁。城根的贵霜军又使用了铁叉,可以随时把丢下来燃烧着的棉絮和柴火叉走,因此城上只能靠投掷砖、石、滚木擂石给贵霜军造成伤亡,但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以阻止贵霜军掘洞。贵霜军派出的掘城队都极为勇敢,不管多么危险,他们都奋不顾身地向纵深挖掘。
  在西墙南段,接近转角的地方,已经掘了一个大洞。虽然死伤十分惨重,但毕竟是最成功的。九月初三下午,在几尺宽的洞口中已经向左右掘了两丈多宽,向里边掘了一丈多深,又向上掘了一人多高。从洞中刨出的碎砖和土块,与死尸一起,堆在洞口的左右两边,也有一人多高,像两座小山一样。
  庞德本想缒下一批人去抢夺这个大洞,但是他又一想:洞中已有二三十个贵霜军,城外投石又很猛烈,下城的人少了,无济于事;人多了,又会在着地以前被发现,然后被炮石打中,或被箭射死,因此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整个下午,从南段到北段,长达十五里的城墙上,硝烟一阵阵腾起,又慢慢散去,经过多次的硝烟腾起和散去,黄昏渐渐来了。野外流动着灰暗的暮雹。庞德这时站在城垛背后,看见贵霜军还在不断地建造投石机,少说也有十几座。他传令城上的将士和百姓,一半留在城上,一半赶快去窝铺休息,但不许远离。他自己也随即下城,回到咖叶寺,召集重要将领和龟兹代表,秘密商议。会开得不长。会后,各自去准备明日的大战和苦战。除他和十几个武将之外,那些协助守城的龟兹贵族和高僧,在离开的时候一个个面带沉重之色。大家担心:他乾城的命运也许就决定在明天了。
  次日,九月初四日,黎明时候,贵霜开始全军行动。战鼓声阵阵响了起来,一直响到辰时。从西城墙的南北两段,甚至北墙和南墙的一段,开始全线猛攻。首先在北段,贵霜军用许多投石头机猛轰城墙,将士呐喊,实际是迷惑守军,并没有真攻。
  在南段的大洞中,贵霜军在昨日退出前,往墙根处打入了大量木桩。辰时整,他们向洞内浇撒火油,并用火箭点燃。不久,大火在洞内燃起,烈焰熊熊,很快便将城墙的根基烧松,使那段城墙摇摇欲坠。趁着这个机会,大约有十五座巨型投石机,同时对准大洞即将崩塌的地方猛轰。也有些炮打上城头,城垛一个一个被轰碎,转角处的望敌楼也被打塌。守城的军民,有的死在敌楼中,有的逃了出来。大洞上面的城墙本已崩溃了一部分,在猛烈的炮火中又一块一块地塌下来,形成了一个缺口。
  早在昨天黄昏以后,贵霜大将沙卡已经集中了一万精锐的步、骑兵,在距西城南段三里外扎下一座新的营盘,叫将士们好生休息。四更以后,都被叫醒,饱餐一顿。五更时候来到城外,骑兵、步兵分别摆好阵势。已时,城墙已被投石机轰出了几丈宽的一个缺口。忽然间,所有的石弹都停止再向缺口轰击,只向缺口两边打去。沙卡将红旗一挥,两支步兵便直向缺口冲去,准备从缺口处占领城墙。随即,骑兵也来到干涸的城壕岸上,准备一旦步兵占领城墙,就越过城壕,从缺口冲进城去。
  这时,对准缺口的地方已经没有守城军民。守城军民在缺口两边,相隔数丈,都被炮石打得无法抬起头来。负责防守那一段城墙的司律中郎将于禁亲自督战,强令守城军民抬起头来,向攻城的贵霜军放箭,投掷砖石。可是那些守城军民几乎一露头,就被打死和打伤。
  于禁止眼看缺口很快就要被贵霜军占领,他大声呼叫:
  “我于文则就在此处,大家赶快杀贼!”
  他率领自己的亲兵,亲冒砂石,向攻入缺口的贵霜军射箭。于禁的这些亲兵从军多年,都是优秀射手。一阵箭射下缺口,十分凶猛,使攻近缺口的贵霜军纷纷死伤。
  别的守城军民看见主将这样不顾性命危险,也都勇气倍增。刚才几乎要崩溃的士气,被于禁重新挽回。有的人向缺口扔下砖石,更多的人向缺口下边放箭。第一批已经攻上来的贵霜军,纷纷死伤,滚了下去。随即第二批上来,又纷纷死伤,滚了下去。接着第三批又攻了上来。在紧张时候,有时忽然战场上变得奇怪的沉寂,只是拼死混战。忽然间呐喊声、战鼓声又震天动地。原来是贵霜猛将迦尼甲发了性子,挥着弯刀,杂在士卒中间,向缺口攻去。就在这时,于禁又带头探出身子,与亲兵们一起猛烈射箭。迦尼甲的身上和腿上都中了箭,倒了下去。左右的人也纷纷倒下。这一次攻势又被打退。一群重甲步兵接着拼死攻上来,把迦尼甲救走。
  基菩那达看见几次进攻都被击退,一挥手,锣声一响,进攻暂时停止。随即他吩咐手下把大炮掉转头来,重新向缺口猛烈打炮。
  此时,庞德带着郭淮等人也赶到了缺口处进行指挥。他不敢离开缺口太远,就伏在城头躲避石弹。尽管如此,左右将士仍不断死伤。趁着一颗石弹刚刚在附近落地,第二颗石弹还未发出,满面硝烟和尘土的征西大将军双目闪光,向郭淮耳语几句。郭淮点点头,从躲避的地方爬起来,弯着腰跑到城下组织几架弩炮,又偷偷从侧面看了缺口的地势,用已经半嘶哑的声音吩咐炮手:速向缺口处暗暗地移动,瞄准缺口外边。同时,他又命一队弓弩手也向着那里瞄准。
  正在这时,司马懿的一个亲兵爬到城上,告诉他,西域都护大人要上城督战。庞德赶快说:“千万劝阻司马大人,不要上城,请司马大人就在城下督战。有我庞某在,贵霜人决难进城!”亲兵听了这话,赶快下城。
  却说司马懿本来要上城督战,听亲兵回来一说,又被众官员强劝,就暂时来到离城很近的一座佛塔下边,坐在那里。他不肯离开城下,一会儿坐在佛塔下边,一会儿又跑到城根,不断询问:“贵霜人可曾在爬城?”城外打来的石炮,多次越过城头,打到佛塔附近,也有些飞溅的碎片落在司马懿左右;有时城外打进来的石弹发着隆隆响声从城头飞过,落到佛塔北面,距他不过二十丈远。他坐的地方因为有城墙掩护,反而平安。但是左右文官们多没有炮战经验,不明白他们同大帅坐的地方正是城外石弹落不到的“死角”,所以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频频劝都护大人速到别处躲避。司马懿一则明白外城的石弹只能从头顶的高处飞过,二则他久经沙场,远比一般文官沉着,当左右劝他走时,他都置之不理。后来被劝得急了,他大声骂说:
  “混帐,本官是大汉西域都护,守土有责,安能贪生怕死!”把袖一甩,独自往城上走去,众人无法,只能簇拥着他上城。
  庞德立在城上观看,等着贵霜人的下一波进攻。庞德心情焦急地向下面不远处的架设弩炮的阵地望望,看见郭淮正在亲自指挥排布:他的面孔已经被熏的土黑,衣甲也都破了,只是还没有负伤。他又看见很多将士倒在城上,有的人已经受了重伤,仍坚持着往下射箭,十分激动,传令往城头再调来三座弩炮,猛烈轰打,一定要把城下的攻势击退。突然,城下也打上来一颗石弹。一名亲兵看的真切,赶快把庞德向旁边猛地一推,跟着把腰一猫,石弹隆隆地从头上飞了过去,击碎了城楼一角。。
  转眼之间,贵霜人的炮声又停止了。贵霜大将沙卡督率步兵,成群结队,向缺口冲去。到处是呐喊声和呼叫声,战鼓也猛烈地响了起来。许多人一面冲一面兴奋地喊着:
  “攻进去啦!攻进去啦!杀呀!杀呀!”
  眼看着上千步兵冲上了缺口,后续的骑兵也作好了向缺口冲去的准备。贵霜军人人都以为缺口要夺到手了。基菩那达连声说:
  “好!快了,快了!”
  忽然间,城内的弩炮声响了,一片尘烟腾起。那些快要爬进缺口的贵霜士卒纷纷被巨大的弩箭贯穿,倒飞出去,继续爬上去的也被弓弩射杀,死伤枕籍。还有人用大盾护着身子继续向缺口冲去,但终于又被两边墙上的落石羽箭打中,滚落下来。这样冲了好几次,都未成功。正在僵持之间,马岱身着重甲,舞着一条两人多长的大枪拍马赶到,连挑数人,身后数百西凉铁骑跟着从缺口中杀出,很快冲散了城下的贵霜骑兵,阵斩贵霜大将沙卡,并乘机烧毁了几座靠近城墙的投石机。庞德见贵霜人气势已失,向已经走上城来的司马懿问道:“仲达,你看战局如何?”
  司马懿也看出来,城上有庞德亲自督战,防守坚固,今日贵霜军锐气大挫,不可能攻进城来,心下大定。但他没有立即回答,抬头仰望天空。庞德知道他是在望气,也跟着仰望天空。这时日色惨淡,城头上硝烟弥漫,但硝烟上有一片浮云受到战火影响,微带赤色,而天空高处却有一缕薄云,十分洁白,慢慢向南移动。司马懿先从高空观望,随后又望低空云气,脸色严肃,默默点头,若有所得。庞德问道:“云气如何?”
  司马懿笑道:“汉书上说:‘霄云精白者,其将悍,其士怯。’守城军民方才虽已胆寒,本支撑不住,但文则是一员悍将,力挽败局,导致贵霜人失败,不能攻进城来。”他指着离城头不远的一片浮云,接着说:“你看,那一块罩在城头的云彩,正如书上所说:‘其前赤而仰者,战不胜。’天象正是如此。再观贵霜军的退势,弃战旗而不顾,可见士气已失,损失巨大,我军当有几日喘气之机,可以乘机加固城墙。”
  庞德看不清近城的一片浮云是否上仰,也不暇细看,但他对司马懿的判断十分信任,立刻对于禁说:
  “文则,等一下吩咐下去,多筹集些木料砖石,准备抢修城墙。”他又对司马懿说:“仲达,我让文则留在这里,帮你固城。你大病初愈,不要太劳累了。”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在走下城头,去城内了解伤亡损失情况。
  基菩那达铁青着脸,让亲兵将一面蓝旗一挥,炮声立刻停止。在城壕半里处准备攻城的步兵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缓缓后撤。骑兵全部撤退到三里以外。工兵们拉着大型投石机向大营退去,一部分小型的留下来掩护掘城的将士。掘城仍在继续,所以从曹门到北门仍不时有喊杀声。直到马超带大队骑兵从缺口出城,横扫了整条城墙,战场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在这一次规模远大于第一次的攻城战中,贵霜军损失惨重,单在主攻的大洞外边就死伤近三千人,主将沙卡战死。
  长安,未央宫,宣室殿。
  大汉皇帝刘朔坐在榻上,将丞相李玮和大将军赵云联名呈上来的表章连读了两遍,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放下问道:“李卿,赵卿,此议当真妥当?”
  赵云答道:“启禀皇上,臣等皆以为是。朝廷经营多年,仓廪充实,兵精粮足。统一四海,扫灭宵小,正在此时矣。
  
  
第二十二章 芒刺犹在背
更新时间2008-1-27 22:44:00 字数:5020
 《西征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第二十二章芒刺犹在背
  “此时展开南征,大司马和尚书台有什么看法?”
  “臣附议。”夕日作为北疆第一智将徐荣,已经在大司马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几年,可谓德高望重。近年来,随着天子的成长,徐荣也愈发的低调谨慎起来。除了坚定地维护军方的利益,并向天子提供军事参谋外,已经很少对朝政发表意见——关键时刻适当地站队,成了这位大汉最高军事长官最常做的事情。
  尚书令田畴的考量,却不得不比徐荣深许多。他有些忧虑地奏道:“启禀皇上:今日朝廷虽然仓廪充足,粮秣甲杖战马等一应储备积存甚多,但毕竟已入西域作战,若再开战端,多处供给恐不能兼顾。南方诸贼虽屡有不臣,骚扰边境,然东起大海,西至巴蜀,要害重镇均在我手,并无大碍。故为国家打算,莫如对南贼施以羁摩之策,拖延时日,而一鼓剪灭西域之祸,然后迫荆、交、扬、益诸贼俯首就范;如其仍怀异志,思欲一逞,亦不难次第剿除。一旦大汉无西顾之忧,陛下即可以整全军南下,对南贼大张挞伐,以图全功,威加四海,谅彼蕞尔小邦,宵小之辈,偏处一隅,何能与天兵抗衡!以上种种,实乃臣之肺腑,恳请皇上明鉴。”
  “田卿所奏,诚谋国之言。”刘朔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列位臣工还有什么意见?”
  殿上其余众臣子大都坚决拥护南征之事,只有几人在补给和路线等细枝末节上提出了一些意见。田畴本不是坚定的主和派,见殿上的声音如此统一,也就不再坚持。见此情景,刘朔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见的微笑。由于今日并非正式朝会,所以会议事先已经被限定了范围——也就是说,所有可能持有反对南征意见的官员都被拒之门外。这看似是主战派刻意作为,实际上却是大汉皇帝刘朔的一点小心思。“朕若不是为体恤民力而隐忍多时,如今天下早该一统啦。”自亲政以来,年轻的天子表面上不说,心底却一直对荆南、孙家和益州南蛮深怀不满。这些独立势力就好象扎在大汉身上的木刺,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却让人浑身不舒服。
  朝廷与荆南和孙家之间,都曾立有一些和议:规定几家向朝廷称臣,派遣人质,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但这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问题,朝廷可以随时以惩治不臣等大义名分,单方面撕毁这些协议。只要协议的另一方完全消失,朝廷也就不存在什么诚信方面的问题了。
  “既然如此,就拟旨吧。敕令征东大将军张辽入会稽,督扬、交二州诸军事,使持节,征讨孙氏。征南将军魏延入襄阳,督荆州诸军事,使持节,征讨荆南。镇南将军关羽入成都,督益州诸军事,假节,命益州牧陈好从旁辅佐,征讨益南。三路大军军需、犒赏、抽调、行军诸事,皆由丞相、大将军与大司马居中调度,协商办理。”
  三位将军出列跪倒,领旨谢恩。
  张辽奏道:“启禀皇上,正所谓南船北马,扬、荆、交三州都是水网密集之地,舟船便如战马一般重要。若无水师协助,纵有十万大军南下,亦难成事。臣闻江水(长江)水师编练数年,楼船、艨艟、斗舰共有千余,兵卒两万,日夜操练,已颇能战,臣请皇上恩准水师协同大军南征。”
  “准奏。敕令江水水师一分为二,分拨给二位将军麾下。两支水师须各设都督节制,赵卿,有什么干练之才可用?”
  赵云沉吟片刻,答道:“强弩将军(从四品杂号将军)甘宁、振威中郎将(从四品杂号中郎将)贺奇,整训江水水师三年,极为得力,且二人往日皆讨水寇有功,通晓水战诸事,可为左右都督。”
  “甚好,准奏。”刘朔安排完南征诸事,话锋一转,“西征战事,自贵霜进犯以来,有何进展?”
  大司马徐荣答道:“昨日到的消息,庞将军已将大军收缩于龟兹,将在他乾城下与贵霜展开决战。”
  “哦,以庞卿之能,想来无失。那后援情况呢?”
  “镇西将军马超的八千凉州铁骑已先期西进,其余一万两千步骑由安西将军(三品四安将军)马秋率领,并平西将军(从三品四平将军)程银所领敦隍郡边军四千人,也将不日抵达。”
  “平定西域乃是国策,必须着紧,望诸卿体念朕心,虽有南征之事,断不可对西征诸事有所怠慢。”
  刘朔会选择在这个当口对南方用兵,缘由起在数月之前:偏安交州的孙家这几年虽被天下讥为“与野人居”,却颇有了些励精图治的气象。孙权花了几年时间的努力,逐步控制住当地越人势力,并从谋臣之见,自山越人中选拔数万彪悍之士编练成军。山越人本来就凶悍善战,好割人首悬挂腰间以示其勇,快速奔走山涧之间如履平地,此番再得到正规的军事训练,更是如虎添翼。孙权本是枭雄,手中有了这支武力,心思自然就活泛起来。他尚不敢染指朝廷所属的扬州北部(扬州南部会稽、豫章二郡,此时尚有南部偏远几县在孙氏手中),而把目光投向了北边的邻居——荆南四郡。荆南四郡分别是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各由四郡太守掌控,组成一个松散的攻守同盟。四郡已有数百年未经战火,自黄巾之乱后不断接纳中原流民,垦殖至今,人口已达三百余万,在孙权的眼中,这片富饶的土地自然成了“王霸之资”。
  孙氏暗地里集结兵马,从六月起越过荆交二州交界的重重群山,由南海郡趋荆南,三万大军分三路深入:一路由增城出含洭,一路由龙川出浈阳,一路由中宿出桂阳(汉县名,并非郡治),大有围攻重镇曲江(今湖南韶关市)的态势。到了七月初,孙家主力突然越过曲江北上,直逼桂阳郡治(今湖南郴州市)。桂阳太守赵范本将重兵屯于曲江,如今见孙家大兵到达城下,惊的不知所措。他慌忙向另外三郡求援,却无人回应,无奈之下被迫率军民同爬城而入山越兵巷战,全族被屠,孙家遂占领桂阳郡全境。半个月后,刘朔得到了这个消息,很为震动。“孙家在南面这样肆意妄为,如入无人之境,看来还没忘了图谋大汉江山哪!”他把荆州刺史徐庶的奏表扔到地上,怒骂道,“这荆南四郡号称披甲十数万,一点用处也没有,连守望襄助尚不能为,真是一群废物!朕早应自取之!”他把一肚子怨气都撒到不安分的孙权身上,提笔下了一道严厉的谕旨:斥责孙权不思守境安民,擅起刀兵,大有不臣之心,责令他立刻退出桂阳郡。刘朔心中明白,这道谕旨对远在天边的孙家起不到什么作用,朝廷的威势,终究只能靠发兵征讨来体现。“夜长梦多,绝不能坐视孙逆吞并荆南!”
  于是自八月上旬起,刘朔就下了在近期彻底平定南方的决心。
  长安城,未央宫北阙。
  丞相李玮的车驾,在北阙甲地附近被前面街口的大量人流挡住。
  李玮此时正与刘冥在车中闲谈,见车停了,便撩开车帘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家人从街口跑回答道:“老爷,前面有上百诸生聚集,似乎是集会反对朝廷进行南征,引起大群百姓围观。他们言辞无礼,多有……涉及到老爷和大将军等。”
  “知道了。”李玮淡然道,“不必管他们,绕过去吧。”
  “绕什么绕!”刘冥生长塞外、长年领兵,虽身居高位多年,仍然是火暴的脾气,“这些诸生着实可恶,天子脚下,难道没了王法了么?仲渊,这些臭小子吃硬不吃软,我叫队羽林军去把他们驱散吧?”
  “不必,只不过是一群年轻士子而已。咱们这些年大风大浪闯过无数,还怕这些诸生的口诛笔伐?”李玮笑道,“潜思,曾几何时,我等亦是如此年轻、冲动,我至今尚记得你跪在太学门口、长跪不起的倔强模样。”
  刘冥老脸一红,露出些许神往之色:“是啊,遥想当年,大家都是如此年轻,你、我、小尹、大斧、云龙等兄弟同游洛阳,何等痛快!如今功成名就,弟兄几个相隔千里,彼此情谊反而生分了许多。惟独恩师当年的恩德教诲,我刘冥一辈子也不敢忘记。”
  李玮指了指前面愈发汹涌的人群,正色道:“老师当年能看重我等的,不也是年轻人的一腔热血么?我等诸人,皆中人资也,虽有心报国,然碌碌不得用耳。幸拜入晋阳侯麾下,始得重任。彼以国士待我,我等兄弟三十年来艰辛,也皆是以国士报之。今日眼前诸生,虽然年轻莽撞,心情却也是如此。大汉的社稷,迟早也要靠他们来辅佐。那么今天我们俩让一让,又有何不可。”
  “嘿,看你这人,说着说着又透出退的意思了。你服老,我却还未服老呢。若皇上恩准我再上阵控弦搏杀,那我宁愿舍了这光禄勋之位,带上几千骑兵,痛痛快快的去干一场。何况就算你现在想甩手不干,朝中又有什么合适人选可以接替你?你现在肩上这副担子,可是不轻啊。”
  “呵呵,心中是有几个人选。仲达如果不是满脑子建功立业,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伯言资质上佳,做事干练勤勉,再历练几年的话,也能胜任;对了,随广阳王(刘备)过来的那个诸葛亮,才能出众,政务通达,如今在益州任上功绩卓著,连大斧对他都赞不绝口,假以时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李玮揉了揉太阳穴,“有才华年轻人并不少,但他们毕竟年轻,还得多操几年心。”
  乌孙,赤谷城。
  在热海行宫休整了几天后,赵广率众将士回到赤谷城中。因为关平和廖化已经先回城主持大局,所以等赵广率领大队快到营地时,将士们纷纷出营列队迎接。这些人中,还夹杂着不少看热闹的当地乌孙百姓。赵广在行宫匆匆与海雅单独见了一面,互相少叙了离别之苦,又约定明晚在宫内相会,此时不免就有些心不在焉。正在这时,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龟兹人,翦发垂项,头绑彩带,马靴上还带着征尘,向赵广拱手笑道:
  “老赵,你看不出来是我吧?”
  赵广定睛一看,喜出望外,走近去抓住那“龟兹人”的一只胳膊,大声说:
  “啊呀,小虎,我简直认不出你来!你从哪儿来的?”
  “从天山里边来,离这不很远。这才刚到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哩。”
  “都是谁在天山里边?”赵广放低声音问,不禁心有点跳。
  “高将军、侯将军、曹将军、陷阵营的大伙都在那里。前日下山与牧人交易,得了你们进赤谷的消息,高将军就派我速来联络你们啦。这里人多,到营里我再细说。”
  “走,快跟我进营!”
  赵广回头来看看罗安。罗安咧开大嘴只是笑,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关平听了张虎禀报,大喜过望,忙命赵广领三百骑兵,并携肥羊百口,美酒千斤,前去接应陷阵营弟兄。
  众人出了赤谷城,在张虎的引导下往西南行走大约一日,便来到了白雪皑皑的天山脚下。到了地头,张虎先行前去通报,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对面树林边隐约聚集起了数千人马,飞快地组成阵势。
  赵广挥手吩咐:“树旗!”身边的旗手忙将一杆巨大的“汉”字大旗举起,展开,迎风挥舞,众将士齐声高呼:“大汉天威!大汉天威!”
  从对面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回应:“大汉天威!大汉天威!”跟着,鼓、角齐鸣,各种简单的军乐器都奏起乐来,热闹非常。
  赵广带着众将士骑马上前。在暮色中他们看见高顺带着主要将校从阵中走出,鼓乐在后边跟着他们,而“汉”字和“陷阵营“的大旗也打出来了。大队骑步在后边跟着走来。热情的欢呼不断,直到高顺向后边挥了两次手,欢呼才停。双方走到一起,都赶快跳下马来。高顺心中激荡,觉得喉咙里憋有许多话,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赵广看见他虎目湿润,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连忙上前握住高顺的手道:“高将军,太好了,您果然平安无事!”
  “哦,你是子远吧?高顺无能,愧对左翼殒命的将士们啊!”
  “高将军说的哪里话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本是吾等之愿。陷阵营能突围而出,弟兄们英灵不远,必定欣慰……”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高顺引着赵广,与侯成、曹性、王凌等人一一见面。夜色将近,高顺便吩咐扎营休息一晚,待明日前往赤谷与关平军会师。
  晚饭时候,众将士先一同敬了牺牲将士三杯,祭奠英灵,这才敞开了喝酒吃肉。
  赵广被张虎拓拔圭拖着与一众青年将校拼酒,好不容易才脱出身来,见高顺正远离众人一个人发呆,便跑过去为高顺满上杯盏,借机问道:“高将军,葱岭河大战后陷阵营既得以脱出,为何不向西前往他乾城,却要藏在天山中呢?下官百思不得其解,望将军指点。”
  “用兵打仗是活的,须要按照战场变化随机应变,不可专走直路。”高顺微笑道,用手沾了点酒,在案几上简单几笔画出了大体的敌我分布,用酒杯代替他乾城“就同下棋一样,只有不断变化才不会走成死棋。我们这支奇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尚可称精锐,对他乾城下的贵霜人来说,就好比芒刺在背。只要选择适当的时候发动,或断其补给,或与守军夹攻,或击其归路,都能决定西域战事全局!”
  
  
第二十三章 西域百年计
更新时间2008-2-24 18:11:00 字数:4339
 《西征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第二十三章西域百年计
  十月初六,是龟兹王子白河愁到达长安的第五天,也是他面圣的日子。这一天,他起了个大早。
  在侍从的帮助下穿戴齐备,天才麻麻亮。为示朝廷对此事的郑重,丞相李玮亲自来到下榻处,对河愁说了些慰劳的话,陪着他一起骑马,以国宾之礼开道,往未央宫走去。一路之上,许多长安百姓民已经早早起身,在街边摆起各种食摊叫卖,在晨起的薄雾中开始了一天的营生。白河愁看着听着,感到十分新鲜,心中想着:“毕竟是天朝上国的都城!百姓如此勤勉,一片兴旺景象,却不知我龟兹百姓将来能否得此安乐?”他想到龟兹国内情形,心中一紧,向李玮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
  “丞相大人,对于我等西域诸邦之事,圣意究竟如何?”
  李玮微微一笑,答道:“皇上今日召见王子,正是要问一问王子对西域之事有何高见。”
  “丞相位高权重,皇上倚信甚深,不知公意如何?”
  “王子,你知道皇上英明天纵,许多事宸衷独断……”
  “公系重臣,常伴天子左右,万望能解河愁之惑。”
  “我意抚为上。”
  “这就好了!河愁代西域百姓谢过丞相。”白河愁高兴地说。
  “不过如今贵霜贼势甚锐,作战仍是首要。”
  白河愁正色道:“只要大汉能善待我西域之民,我等皆愿为大汉效死,共抗贵霜。”
  “呵呵,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等王子见过皇上之后,我们再仔细商议。”
  白河愁心中激荡:“看来皇上果然是圣德之主!”是他在马上对李玮一礼,道:“
  “白河愁愿肝脑涂地,以报皇上圣恩!”
  李玮没有做声,心中对这个蕃邦王子十分欣赏。他觉得白河愁这个人虽然秉性很强,但为人忠厚,识时务,心思缜密,是个可造之才。
  他们在未央宫东门之外下了马,步入皇城。有汉一代,丞相府建在未央宫的东边,为着保密,非三公九卿或丞相掾吏,无召不得入内,所以李玮不能把白河愁请到府内去坐,到鸿胪寺休息虽然方便,过了东门复道和宗正府就是,但内侍出来宣诏进宫陛见又太远,所以李玮就陪他坐在冷清的前殿朝房中(今天不是常朝的日子)闲谈,等候着宦官传旨。
  大约过了一顿饭时候,从里边走出来一位内侍,传丞相与龟兹王子速到承明殿见驾,两人便急忙整了整衣冠,随着宦官进宫。当他们从前殿西边走过去,穿过右顺门,走到承明殿外时,皇帝刘朔已经坐在榻上等候。御榻背后有宦官执着伞、扇,两旁站立着许多内侍宫女。两尊一人高的黄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满殿里飘着异香,殿外肃立着两行金甲的羽林卫,手里的仪仗在早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金光。李玮先行入殿,白河愁在见驾前就向大鸿胪和太常府里的掾吏仔细学习了礼仪,这时熟练地行了常朝礼,手捧象牙朝笏,低着头跪在门外用汉白玉铺的地上,等候问话。听见内侍传旨叫他迸殿,他赶快起来,躬着腰从左边登上台阶,走进殿中后,重新行礼,更不敢抬起头来。
  虽然已经亲政这些年来,接见胡酋并不算少,但刘朔还是第一次单独召见西域的王族。他内心中很希望能使自己决定的西域国策,从这一位人望颇隆的西域王子身上得到支持。有片刻工夫,刘朔没有说话,却把白河愁通身上下打量一眼。这位出身显赫、精通武艺、又熟悉各种文化的龟兹王子给他的第一印象特别好:白河愁今年才十九岁,与天子相仿,一张俊脸面皮白皙,高鼻深目,下颏有点尖,显得清瘦,依汉礼束了发加冠,配着大汉的儒生服,完全像一个儒生,不像是一个娴于骑射,能够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胡族武将。但是他的一双剑眉和棱角分明的脸型,宽阔的前额,却带着沉着而刚毅的神气。把低着头跪在面前的白河愁打量过后,天子开口说:
  “王师西进,卿举国接应,立有大功,如今又不辞辛苦,千里觐见,忠勤可嘉。朕心甚为喜慰。”
  说到这里,刘朔就叫宦官拿出金钱、玉琥、宝剑、冕服,赐给白河愁。河愁谢恩后,刘朔便直入主题:“如今西域初平,百废待兴,以卿看来,将来西域之事,应该如何决策?”
  河愁道:“启奏陛下,臣化外之民,粗陋不堪,不敢轻言国事,惟愿陛下善待我西域百姓。”
  “卿多虑了。此战之后,西域将不再是大汉藩属,在朕的手中,他将成为大汉一州,永世为大汉所有。”刘朔有些动情,站起身来道,“西域的万民,从此就是大汉的子民,朕自然会一视同仁,轻徭薄赋,绝无偏颇。”
  “陛下爱民如子,乃西域数十万生灵之福。然西域之地虽大,水源稀少,土地薄弱,可耕不多,远不如中原沃土,民多游牧,所出仅勉强温饱,恐不能多增田赋,对大汉岂非无用之地?”
  李玮在一旁笑道:“无农不足,无工不利,无商不富。西域交通东西,与极西诸国贸易可得大利,即使其地所出不足,也可以商赋利国利民。王子勿虑,此事早在筹备之中。”
  “既陛下早有定计,臣再无所求。臣常自感鄙陋,心慕王化,恳请陛下准臣入太学求学。”
  “卿过谦了,西域之事,将来朕还多有依仗爱卿处。”天子又好生宽慰了白河愁几句后,用平和的声调说:“爱卿一路东来鞍马劳顿,今日且休息去吧。至于入太学之事,就由丞相辛苦一趟。爱卿在长安一应用度,暂按县侯例,着少府办理。”
  白河愁便不再说什么,叩头辞出。他刚走到门外,一个宦官出来,说皇上在金华殿上赐他酒饭,他就随着宦官往东走去。天子赐酒饭照例是个形式,菜只有白煮的猪牛羊鱼肉四品,不能认真吃,每品只能动动筷子,尝一口;酒也不能认真喝,只能把杯中的酒浇在地上,还得重新叩头谢恩。但是在当时这件事被认为是天子的特别恩宠,也是作为外臣难得的光荣。白河愁通晓汉礼,此时感动得噙着热泪,向北叩头,山呼万岁。
  龟兹,他乾城。
  他乾城的攻防战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形势对于大汉来说,已经越来越有利。
  十月初的西域,渐渐进入深秋,从天山上吹来的阵阵寒冷北风使大地变的无边萧瑟,而在城外贵霜大军的军需,也越日渐困难——他乾城四周已经没有粮草可以收集,而来自后方疏勒城的补给随,近日也渐渐不通畅起来。贵霜主帅基菩纳达深知,大军在入冬前,要么破城,要么就必须撤回疏勒休整,否则就有在冬天全军覆没的危险。他下定了决心做最后一搏,在十月初的几天内对他乾城展开了新一轮的疯狂攻势。与前几次多用步兵不同,贵霜在这次攻势中夹杂了大量游牧部落的轻骑兵,用骑射对城头进行压制,终于成功将汉骑引出城外接战。待大汉铁骑如利刃般切开贵霜骑兵,呼啸冲向贵霜的主将本阵时,基菩纳达乘机使用了他手中的底牌——曾经横扫天竺的战象部队。
  这些出自身毒(今印度)的战象,皆是受到人类驯养两代以上,自出生起就经过严格的训练,洗涤野性,成年后如同战马一般驯服。战象身高两丈开外,重如山岳,要害部位皆包裹战甲,背上驮一个小屋似的平台,配有一名长枪手,一名弓箭手和一名象奴(战象作战时蒙住双眼,全由象奴驾驭)。作战之时,除了由背上的两名战士辅助作战外,在象奴的操纵下,战象本身的冲击和踩踏才是最可怕的武器,普通的骑兵和步兵压根不能抵挡,寻常的武器也无法刺破战象坚韧的皮肤。这种可怕的武器乃是天竺本地的特产,在孔雀王朝末年的内战时,就有不少诸侯使用。大月氏人所建立的贵霜帝国统一北身毒后,将这一兵种不断改进,多次在与西方安息人的战斗中使用,曾在野战中极大的杀伤了安息人引以为傲的骑兵部队。虽然拥有如此出众的战力,但战象部队消耗巨大、速度缓慢、适应能力低下的缺点,使其根本无法大量配置,此次贵霜九万大军进行东征,也只有百头战象而已。
  虽然对战象的出现早有心理准备,马超的西凉铁骑仍是在一个照面就吃了亏。在冲破了贵霜的骑兵后,原本静静地匍匐在贵霜步兵方阵后的战象忽然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汉军压来。镇西军前锋的骑士们收不住脚,不断的撞上如城墙般的战象,或被战象长长的鼻子卷起扔出,一时间伤亡惨重。前锋大将马岱人马合一,狠狠的一枪撞上战象,震得虎口发麻,枪头却只入了寸余,压根不见鲜血,心中巨震,听到背后亲兵高喊“将军小心!”只见战象背上的一名象兵从上方一枪刺来。马岱忙侧身避过,夹住长枪一用力,拖拽下来。西凉骑兵后续部队的弓箭如暴雨一般落在了战象身上,但战象正面装备的铁甲和涂了泥的皮肤对弓箭拥有很高的防御力,这一轮的打击也只能稍微阻碍一下他们的前进脚步。
  “好厉害的畜生!”主将马超见状,忙对身边的亲兵喊道:“快吹角集结,不要硬冲敌阵。”
  “呜~呜呜”巨大的号角声响彻战场,西凉骑兵停止了进势,纷纷向马超的本队聚拢。马岱见了马超,狠狠地将头盔甩在地上道:“大哥,这畜生邪了门了,竟然刀枪不入,这可怎么好?”
  法正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象阵,沉声道:“好在此物移动缓慢,若我铁骑奔跑起来,想来是追不上。”
  “我们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失了上千手足,难道就这样灰溜溜跑回城么?”马岱不满地嚷道,“不行,我带上亲兵跟这群畜生拼了,哪怕战死不能丢了西凉健儿的脸!”
  “放肆!住嘴!”马超瞪了弟弟一眼,回头对法正道,“孝直的意思是,我军利用铁骑的速度,绕开眼前这群畜生,直接穿插敌阵吧?”
  “将军英明,正是如此!”
  西凉骑兵应变极快,不待战象冲到近前,便分为几股远远的跑开,对着其余的贵霜军展开攻势。战象在一击得手后,竟然再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不断地往返援护着贵霜军诸阵。但汉骑对每一阵的打击都没有深入作战,只是用骑射使贵霜军不断失血,一层层消磨着敌人的防御。贵霜军士卒除了精锐的长枪队外,防护都不甚严密,在汉军的箭雨下,伤亡不断加剧,士气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群敌人,实在太狡猾了!”看着糜烂的战局,基菩纳达的心中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贵霜人在长期的争霸战争中无往不利的战术,长枪阵、掘城、投石车、战象,在这个对手面前竟然都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对方不但军力强盛,而且每每快速识破自己的策略。以往只听说过大汉这个东方王朝如何的富饶、广阔,没想到竟然还如此善战,难道这真的是贵霜无法对付的敌人吗?
  “大人,战象已经要筋疲力尽了!我们还是退吧!”
  左右亲兵焦急的声音打断了贵霜主帅的思考,是啊,该退了,也许今年注定是无法打下龟兹啦,不过我军已经占据了疏勒,拥有了东进的门户,报回国内时,再夸大一下战果,打点一下近臣,想来吾皇那边,也该交待的过去。待来年开春后,从国内再调集一些人马,准备更加充分后,胜负还不一定呢。基菩纳达这样说服着自己,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挥挥手道:“退。”
  这一退,便宣告了整场他乾城战役的结束,也使贵霜大军走上了一条充满血色的归路。
  
  
第二十四章 猛将的传承
更新时间2008-3-16 15:58:00 字数:4044
 《西征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第二十四章猛将的传承
  幽州,右北平郡北境,卢龙塞。
  卢龙塞原名松亭关,始建于汉初,是大汉镇守北疆,威慑鲜卑、高句丽、扶余诸国的要冲,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十年前,大汉中兴第一名臣,海内人望的晋阳侯李弘,便是发迹于此,从卢龙塞开始了他纵横天下的一生。
  自大汉平定北疆后,这个夕日的天下雄关逐渐成了漠北、辽东与中原诸郡的交易集散地。南方的茶、盐、丝绸、布匹、器皿,东方的皮草、金银、野味、药材,北方的骏马、牲畜、干菇等货物纷纷在这里汇聚。卢龙塞久历战火,不断扩建,成为一个大城的模样,在北疆平静后,逐渐吸引了大量人口汇聚,此时已经从单纯的军事要塞变成为人口众多的通都大邑。时人评卢龙塞曰:“内拱雄关,北望燕山,居表里之间,方圆十里,龙盘虎倨,屹为形胜”又曰:“四方商贾辐辏,流移骈集,往来千里间,望为乐土”。
  当年李弘初到卢龙时,所见到的由三道城墙构成的“日”字形的防御体系,如今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规模更加宏大的“回”字型城墙,至于两边山上的城墙,更是绵延了近三百里。当年的作为第一道防线的辅墙和外围主墙,如今已经被修建成为高六丈,宽三丈,长五百丈的外墙。墙外是外城,主要是民居与市集;墙内则分为两边:东面散布着军营、马厩、工房与各种仓库,西面则是官署、官学和驿馆。城内原来的卢龙楼已经拆除,旧址附近建起了与外墙等高的内墙,内墙之中除了设有度辽将军行辕和卢龙塞都尉治所外,有很大一部分被改建成为晋阳侯与长公主的别业,建有庭台楼阁与花园。
  卢龙塞外城,闹市之间,有一家著名的“天马客栈”。
  这座客栈的店东是鲜卑拓拔部人,单名一个辉字。拓拔辉八年前带着几张兽皮来到卢龙塞白手起家,凭着鲜卑人特有的韧劲和卢龙塞繁荣带来的东风,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如今他在卢龙塞外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占了三个两层店面,往来卢龙的鲜卑各部客人,大都愿意在他的天马客栈里歇脚,顺便享受大鲜卑山特有风味的美酒和烧烤,交流下天南海北的所见所闻。旺盛的人气和周到的服务,也吸引了不少中原和辽东的客人停留此地。
  此时,拓拔辉店主正笑眯眯地走出店门口,张开双臂,迎向一个风尘仆仆却满面红光的老头。
  “祝蘑菇丰收!我的兄弟。”
  “干肉满仓,一路过来还顺利吧?”
  老头和店主亲热地抱在一起,互相拍打着肩膀,相携进店后,在一个雅间坐下,屋里早准备了美酒和几大盘牛羊肉之类的下酒菜。分宾主坐下后,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天来。
  来访的这个精神头十足的老头,是拓拔辉同部族里的好友,单名一个魁字。拓拔魁常年从事南北马匹贩运,多年来积下不小的财富,手下马队有几十条鲜卑好汉帮衬,见识广,朋友多,为人豪爽,武艺高强,在拓拔部内人望很高。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拓拔辉问道:“你这次带了多少马匹来?”
  “一共一百匹,嘿,都是三岁口的好马!”拓拔魁谈到自己营生,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今年天马神庇佑,没灾也没病,这些马崽子美美地吃了半年草,长得一个赛一个结实,摸样漂亮,肩高腿长,跑起来象风一般,只要再稍微调教一下,比大宛马都不次……”
  “好啦好啦,说到这个你就住不了嘴,你这次来,不会就为贩你这些宝贝的吧?”
  “哦,这次顺道还送了咱族里十几名后生来进学堂。现在的小崽子,到了岁数就不愿意呆在草原上找食啦,一个一个伸着脖子都想往城里跑。可有什么办法?官学每年定的人数就这么些,除了头人的孩子,其他当然得摘聪明的!选不上还有人躲在帐篷里哭,他奶奶的,咱天马神的子孙,向来是流血不流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说到此处,拓拔老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很不以为然的神色。
  拓拔辉笑骂道:“你个老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家那个小仨,不就是在卢龙塞读了几年官学后选进讲武堂的么?现在出息大了,听说都当上都伯啦,是么?”
  “是牙门将!”拓拔老汉说到儿子,顿时下巴抬得老高,鼻孔出着粗气,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小仨前几天刚传消息回来,他现在在征西军里干的不坏,手下已经掌着几百人马,砍得人头几匹马都挂不下,好孩子!没丢咱拓拔部的脸!”
  “恭喜恭喜,那真是了不得。牙门将再往上升一些,可不就是两千石的都尉了吧?咱这卢龙塞里里外外这么大的局面,主官也就是个都尉。等小仨回来,我们这些长辈怕是要叫他大人了!”
  “哪能呢,就算他以后当了将军,不还是咱拓拔部出去的小崽子么?要是敢见人拿大,看我这当爹的不拿马鞭抽他!”拓拔老汉一边吹着牛一边心想,儿子当了朝廷命官,将来只怕是抽不得了,管他咧,反正儿子有了出息,自己在族里也大有面子。于是痛快地喝了口酒,抹抹嘴,凑近拓拔辉低声道,“还有件事儿,我听说……那位大人现在是不是住在城里?”
  拓拔辉笑道:“你消息倒很灵!那位大人是夏天最热那阵回来的,在卢龙塞已经住了几个月啦,这次还带来了几位夫人和小公主。”
  “呵,那可真是……”拓拔老汉兴奋地搓着手,“要是能拜见他老人家,当面磕几个头,那我可就没白来了。”
  “哈哈,寻常人哪见得到他老人家的面,几大部的大人去求见都被挡了——说是不再过问国事。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位大人来了之后就经常去梅楼(建造在梅山上的箭楼)远望,你要有这份心,就冲着梅山磕头吧。”
  梅山,梅楼。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的中年男子此时正站在楼上,身着布衣,一手扶着护栏,一手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默默地望着远方云生云灭。
  “爹爹,您天天来这看云,有什么好玩呀,平儿觉得好没意思呢。不如带平儿去骑马吧?”
  男子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表情,刮了刮女儿秀气的鼻子,“昨天不是刚骑过么?你娘让你好好学礼仪文章,要有个公主的样子,你怎么整天想着玩呢?”
  小女孩被父亲“教训”,大眼睛里顿时起了雾气:“但是,但是,秀儿姐姐当了皇后,不也一直玩呀?在长安的时候秀儿姐姐还教平儿骑马呢,那匹红红的小马好漂亮,可是娘不让平儿带回晋阳呀,可恼人了。”
  “哦?秀儿还是这么胡闹?那你就学学雯儿嘛,女孩子要文静一些。”
  “不要!”
  父女两正说得高兴,从楼下走上来一个侍卫,在两人背后单膝跪地说:“禀侯爷,河西鲜卑步度更,北部拓跋韬,东部柯比熊和南部射虎这几位大人又在府外求见,说此来不谈国事,只想当面跟侯爷叙叙别情,说说家事。”
  “这几个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哪。”男子挥了挥手,“不见,就说我偶染风寒,身体不适。等我养好了病再说。”
  侍卫依言而去,男子一笑,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小儿辈在西域攻城略地,皇上又要南下扫讨余孽,看来把这群养尊处优的家伙吓得不轻哪。其实要卖乖的话,来找我干什么?直接去向皇上陈情不是更好,这群人啊,总是目光短浅!”
  “目光短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大汉又怎么能如此轻易震住他们。”楼梯上传来一把好似不带人间烟火的轻柔声音。
  “娘!”小女孩赶快从父亲身上爬下来,跑到一个中年美妇的身边撒娇道,“平儿没有偷懒哦,那几篇文章今天都有背!”小女孩狡猾地转着眼珠,背是背了,可没说一定有背熟哦。
  美妇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对男子道:“夫君,难道你真的再也不问国事?你的身体这几年休养下来,可是好得多了。皇上他们还年轻,现在江山未平,兵戈四起,这大汉朝总还有要依仗你的地方啊。”
  “我知道你还放不下。”男子将妻子拥入怀中,沉声道,“可是我胯下马掌中枪,已经全部交到年轻人的手里啦。将来能做成什么样,就看他们的作为了。我这的一辈子的戎马生涯,已经得到了传承。”
  “若是皇上下旨让你起复,那又如何?”
  “呵呵,皇上虽然年轻,却是个圣明之主,他自然能了解我的想法。我们现在在北疆悠闲度日,顺便镇镇牛鬼蛇神,便是尽了本份了,至于将来……”中年人抚摩着妻子光滑的侧脸,笑道,“萧儿,我倒希望你能为我多生几个孩子,我们一大家子快快乐乐,那不是很好?这个天下的担子,就让年轻人去抗吧!”
  这个曾经掌握天下大权数载的美妇,听了丈夫的话,就如同一个小女孩般羞红了脸,整个人埋进了丈夫的怀里,是啊,只要能和夫君一起,自己就满足了,国事天下事,就交给朔儿去操心吧,他现在如此年轻有为,自己也能够向那苦命的弟弟交代了。
  西域,乌孙赤谷城东南百里,温宿(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克苏地区温宿县)境内。
  “杀!”赵广将长枪扎进了对面敌将的喉咙,顺势将其挑下马来。麻利地抽枪,抖血后,他往四周看了看,本队的弟兄们也大都结束了各自的战斗,手脚麻利的已经在捆绑俘虏,准备撤退。
  这是一场几日来很常见的遭遇战。自十月上旬起,于阗河西岸便开始出现零星的贵霜溃兵,到了中旬时,甚至有不少规模多达百人的小股败兵。高顺敏锐地把握住了战机,龟兹战局有变!他与关平合计后,派赵广等人以八百骑为单位,分几路截杀这些败兵,抓获俘虏,以获得贵霜人大军的动向,伺机追亡逐北。
  拓拔封打马过来,施礼道:“大人,这一股贵霜人共二百七十六人,业已全灭,杀二百七十,俘六,附近方圆十里已经没有敌兵踪迹。俘虏里除了有个品级不低的军官,还有几个被大军胁裹的温宿人,带回去应该有些收获。请大人示下!”
  “很好!”赵广点点头,“简单打扫一下战场,老罗你领一队人先把这些俘虏送回大营。”
  罗安答应了一声,把战刀抗上肩头,悠闲地说:“这些贵霜崽子如今一拨一拨地往西面退,看来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啦。”
  “是啊,看来龟兹之战,大汉终于是赢下来了。”赵广看着远方,心中激荡不已:前方的战局究竟如何?贵霜人是不是彻底败下来了?如果现在就能摸清贵霜军主力的动向,那该有多好,就能马上为死去的袍泽弟兄报仇了。
  
  
第二十五章 血染于阗河
更新时间2008-3-23 16:30:00 字数:4448
 《西征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第二十五章血染于阗河
  温宿东面五十里,于阗河西岸树林。
  大汉的五千名战士人束口、马衔枚,如同藏身草丛的猛虎,紧盯着对岸准备渡河的贵霜大军,静静地等待着奇袭一刻的到来。此刻,五千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彻底消灭眼前的敌人,终结这场西征之战。
  赵广一手握着长枪,一手安抚着身边兴奋地无法安静的战马,注视对面如同蚂蚁一般忙碌着的贵霜军,脸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西域诸国,西去中原数千里,在华夏传统的思想里,乃是化外之地,不受重视,汉书有云:“(西域)与汉隔绝,道里又远,得之不为益,弃之不为损。”但有汉一代,西域却成了王朝国力雄厚与否的标志。
  孝宣皇帝与孝和皇帝时,大汉曾两次在西域建立统治,而后却又失去——这两次反复,正好体现了朝廷实力的兴衰。所以大汉再次中兴后,天子刘朔继承晋阳侯之志,将征服西域之事看得极重,甚至超过了收拾南方的余孽。他不顾朝中反对的声音,为这次西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并抽调了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而此战之后,西域境内将再也没有可以抵挡大汉天威之敌,这片广袤的土地终将再一次回到大汉的掌握中——而且比从前两次更彻底,更牢固,怎么能让参与此战的将不豪情万丈?
  但这次作战,可以说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两天前,天山脚下,汉军大帐。
  在严刑逼供下,汉军终于从赵广队俘获的贵霜军官嘴里获得了确切的情报——贵霜军果然败了!在进行了最后一轮佯攻后,残余的近六万大军乘夜丢弃了他乾城外的营地、重伤号、甚至大型的攻城器械,开始往西撤退。大军计划在于阗河东岸的姑墨城略做停留后,在后天开始渡于阗河。高顺得知后,立刻集合军中所有牙门将以上军官进行作战军议。
  将情报传达给众将后,高顺开门见山地提出了他考虑已久的计划——乘贵霜军主力渡河之时,击其中渡,将其六万大军的建制完全打散,然后各个击破,把贵霜人主力留在此地。此计一出,在山中憋闷了许久的众将纷纷赞同,高声请战,摩拳擦掌,就连独自统军以来性格越来越沉稳的关平也点了头,认为可行。
  “下官以为不妥。敌颓然西归,我士气可用,以逸待劳,击其中渡,以有算攻无备,其利固然在我,但贵霜人也不是六万头待宰的牲畜,须知困兽犹斗!而我军却只有区区五千人。”经验老到的骑都尉廖化指着作战地图,与一群慷慨激昂的青年将领唱了反调,“他们的部队虽是败退,但并没有大乱!我军人数太少,且骑兵较多,理应先把敌人放过,然后袭其后部,一路追杀到疏勒城去,尽可能得多杀伤敌人,方为稳妥。”
  廖化的话使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帐内诸将虽然大都年轻,但均经历过讲武堂的培养与战场的洗礼,皆非无谋之人。阻击战的难度明摆在那里,追击战的好处又无法视而不见。过不多时,就有一些将领出言附和廖化的建议。
  “元俭(廖化的字),你提的确实是老成持重之议,但这样我们便不能达到全胜的目的!”高顺坚持着自己的计划,狠狠的一拳砸在代表贵霜大军的一个粗大的箭头上。“贵霜人统帅是个很高明的人,退得如此仓促,他们的部队竟然没有大乱!但是久战之下,贵霜士卒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只要我军找准机会狠揍一下,就能把他们彻底打乱,把贵霜人阻在于阗河东!这样等庞帅领了大军上来之时,就能彻底地消灭这支敌人!如果放他们过去再打,我军确实能以较小的伤亡取得胜利,但只要他们断然放弃自己的后军,其大部便有可能顺利退入疏勒城,这样我们将来要打的又是一场攻坚战,诸君试想一下,那样难度会有多大?我西征军的给养又能否支撑?为将者,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得失,而要统率全局;我等在敌后的这支奇兵,不能只想着怎么捞些便宜,而是要建立奇功!”
  高顺统军多年,每战先登,无往而不胜,在自家陷阵营中地位如同战神,即使在大汉其余各军之中,威望也是极高。听到他的语气如此坚决,帐内诸将便皆无异议,即使有人心里并不十分赞同,也不好再说什么。廖化见此情形,便也不再坚持,阻击之策,就这么定了下来。
  “胜负在此一举!”高顺与众将士一样,在树丛中压低着身子,冷静地观察着敌人的动向。此时,贵霜人已经有一个万人队的轻装步兵过河,散布在岸上休息,并有更多的部队与辎重正在渡河。高顺的嘴角微微一翘,站起身来。他先活动了一下手臂,命人立刻将关平和其他各队的几个主将请来,然后迅速地向大家把作战任务布置下去。将领们各自领命而去后,他威严地对旗鼓官说:
  “下令吹号角,擂鼓!”
  数息之间,树林中鼓号声大作,震天动地。三千骑兵从树丛中冲出,势如飙风。登时之间,马蹄声、喊杀声、战鼓声响成一片,几道烟尘向着河边的贵霜军滚滚而去。
  贵霜军由于急于西归,缺伐渡船与木筏,好在于阗河虽然河面宽阔、水流湍急,但最深处也无法没顶,于是除重要辎重外,普通士卒都靠手拉着手趟过河。过河之后,士卒大都疲惫不堪,很多人脱了衣甲曝晒,自己在地上或躺或坐地休息,散散地布了一个防御阵地,完全没有应战的准备。汉军的骑兵来得快,攻得猛,几轮箭雨射过后,便如同刀锋般切向了贵霜军先行登岸的部队。
  这支骑兵冲进了贵霜步兵中间,驰突砍杀,使这些部队首先发生混乱,随即影响了后续登岸的部队,牵动全线。前锋的赵广趁着敌人的阵形开始动摇,一马当先,连着刺死三个敌将,杀开一个缺口,冲进了贵霜阵内。他亲领的先锋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一旦冲入敌阵,这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不可抗拒的伟大力量,如同一支铁锤般砸开了贵霜人的防线。这些岸上的贵霜轻步兵既缺乏足够的防护与长兵器,也缺乏与骑兵作战的勇气,于是有组织有秩序的抵抗很快消失,跟着是一片混乱,争着逃命,互相践踏。贵霜的万夫长摩罗多连斩了几个士兵,仍然制止不住全线崩溃的可怕局面,只好不再管手下将士们的性命如何,也无暇考虑自己大将的威信、主帅基菩纳达问罪等等问题,带着几十名亲兵落荒而逃。
  基菩纳达此时尚未渡河,看见前面乱得很凶,心里虽然对退路上出现汉军感到惊诧,但也并不很慌乱。他见汉军的人马并不很多,便一面催促诸军迅速渡河,一面传令登岸的人马不得休息,立刻参与阻挡汉军。他还严令渡河必须拼死抵敌,不准惊慌乱逃,否则将领全部斩首。渡河的人马得到这条命令,又知道除了冲破眼前这支汉军的阻击,别他无路可退,果然不敢再逃走,纷纷掉转头来结阵抵抗。
  随着登岸的部队越来越多,战场也陷入了胶着状态:在狭窄的空间内,汉军骑兵的冲击渐渐变得困难起来,各自为战之下,部队也开始有了伤亡。侯成、周仓、张苞等几位主要将领先后在乱军中挂彩,但仍旧奋勇冲杀。骑兵主将关平见状,怒吼连连,战斗得越发勇猛,像一只狂怒的狮子,一面舞动青龙巨刀乱砍,一面大声招呼诸骑向他靠拢。有一个敌将刚到他的面前,猛然听见他大吼一声,惊得一楞,还没有来得及招架,就被他劈倒两段。关平的双手和袖口上染满鲜血,马蹄也早已被死伤者的鲜血溅污。但是贵霜军人马众多,而且是训练有素。他杀到东边,东边的敌人纷纷后退,但阵容毫不混乱,使他没法冲破,同时西边的敌人像潮水似的涌来。当他回马去砍杀西边的敌人时,东边的敌人又杀了回来。他的身上负了几处轻伤,身边的亲兵也折了十几个,但终于将冲入敌阵中骑兵逐渐聚拢起来。
  在关平的带领下,这一支骑兵在人数占绝对优势的贵霜军中所向披靡,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杀出重围,忽而又杀进核心,寻找敌人的主将。贵霜军多数是步兵,虽然也拼死抵抗,并且几次想把这一支人马包围吃掉,但总是在它的冲击下像洪水冲垮墙壁,纷纷倒下,闪开一条血路。他们的马匹常常在那些已经断气的和没有断气的、流着血在地上匍匐逃命的人们的身上践踏腾跃而过。虽然汉骑的冲杀仍旧无人可挡,但贵霜人仍能不断利用人数优势堵住缺口,战场形势开始慢慢向贵霜人有利的方向发展。
  树林内,汉军主将高顺仍旧横刀立马,稳如砥柱,仔细地观察着战场的局势。现在敌人的气势似乎有所恢复,战局千钧一发,胜败决于呼吸之间,他深知不能多作耽搁,必须乘贵霜人的守势未完全成型时,进行最后一击!当他看见赵广又一次挺枪跃马冲到岸边,他的心中一喜,但转瞬间又看见他被摆得像铜墙铁壁一般的敌人杀退回来,使他的心头猛然一凉。就在这刹那间,他把斗篷刷地脱掉,向后扔去,随即听见他举起长刀大吼一声,像一声晴天霹雳,一时鼓号又起,陷阵地营的步兵,终于开始向前进发。
  此时,贵霜士卒忽然发现面前又出现了几面恐怖的黑色大旗,大旗下几个重装步兵方阵正坚定整齐地往岸边推进。虽然汉军这次的增援也只有数千人,但是贵霜军本来已在苦苦支撑,忽见汉军又增添了人马,而且看上去又是如此杀气腾腾,精神顿时崩溃,再也不能抵抗,如同山崩似的,很多人纷纷丢掉旗帜转身逃命。汉军的骑兵乘机脱离战线,分开两侧,开始用弓箭收割敌人的生命。陷阵营步兵在距离河岸三百步处开始冲锋,高喊着“陷阵!陷阵!陷阵!”如同山洪海啸一般冲破了贵霜人脆弱的河岸阵线,将贵霜军直接压进了河里。岸边很快填满了死伤的贵霜人马,活着的尚在挣扎,后队登岸的步骑见此情景,不敢抵抗,又纷纷往河里跳,又一次互相践踏、互相拥挤、互相砍杀。没有机会逃回河中的,在混战中有的被俘,有的自己跪下投降,有的被射杀在旷野上,有的落荒而逃。起初后续登岸的贵霜精锐步兵还能支持,但后来随着友军越逃越惊慌,越惊慌越乱,他们的阵线没过多久也被逼上来的陷阵营冲破,也开始各自逃生。他们看见有汉军步卒的地方就避开,以为其他方向就是生路,其实其他方向偏偏有汉军的骑兵包围截杀。汉军骑兵遭遇后只要呐喊一声,这些贵霜军的夕日精锐就丢下武器盔甲,鸟惊兽窜,毫无抵抗。
  看着满河浮动的尸体、染成红色的河水以及在河中不断挣扎的溃兵,基菩纳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自己终于无法把这支大军带回贵霜去了,满天神佛(由于历史地理特点,贵霜人除信奉佛教外,还信仰希腊、沃教、印度教的各种神明),这次站在了强大的汉人那边。他回想起自己半年前酬躇满志,领着十万大军东征,国人都说军容盛大前所未有,末了竟然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回国无颜面对主上与父老。老将想到此处,一时万念俱灰,抽出家传的宝刀就往自己脖上抹去,好在被身边几名亲兵手急眼快挡住,却也切开了一条口子,众人忙将他裹胁而去。主帅一失,东岸的贵霜军顿时起了一阵混乱,好在对面的汉军除了不断射杀河中的溃军外,并无意渡河作战,使贵霜众将得以仓皇地收拢东岸残军,退回姑墨城。
  “胜了!我们胜了!大汉天威!有我无夷!大汉天威!有我无夷!”西岸的汉军见对岸贵霜军退走,纷纷高举武器,大声呼喊起来。落日残阳,血色大河,狂喜的勇士,一时间交织出一幅壮美的画面。
  是役,五千名大汉将士大破贵霜主力,斩首一万二千四百五十六,俘虏八千余,加上在河中淹死、冲走的敌人,歼敌将近三万。贵霜人马的尸体堆积,几乎使于阗河道断流。
  
  
第二十六章 某一个结局
更新时间2008-3-29 15:39:03 字数:3674
 《西征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第二十六章某一个结局
  “大汉天威,有我无夷!”大汉北军长水营先锋队伍长萨洛高举战刀,满含热泪,跟着同袍忘情地高喊着。
  萨洛是一个十八岁的龟兹少年,如很多同龄人一样,他从小只从老人的故事中听说过东方强大的王朝,远远欣赏着达官贵人身上那美丽丝绸长袍来想象那个国家的富饶。萨洛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商人家庭,父母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他有七个兄弟姐妹,全家人一起努力经营着粮铺的生意,生活繁忙而枯燥。但年轻人也有着自己的远大抱负,他梦想着到遥远的地方旅行,看看传说中一望无际的蓝色水域,连绵不绝的群山和巧夺天工的异国建筑——或者是更现实些的目标,穿上精致的甲胄,加入伟大的王子殿下亲卫队。
  忽然有一天,承平已久的他乾城起了一场巨大的混乱。大街上兵荒马乱,喊杀声四起,老百姓纷纷用重物堵了房门,全家人瑟缩成一团,不断地向佛祖乞求着平安。当局势平静下来后,往日管理街道的龟兹官员捧着诏书,在一个穿着神气盔甲的军官陪同下,向大家宣读了王子殿下的旨意:皇族白氏自即日起,将龟兹的统治权完全交到大汉朝手中,凡是龟兹的臣民,从此都要效忠于伟大的大汉天子下云云。
  这道诏令辞藻华丽,百姓们听了老半天并不得要领。几天后,老百姓被召集到广场上,看着许多平日里扯高气昂的达官贵人被摆成排,以反叛的罪名斩首,尊贵的脑袋顿时掉落了满地。大家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在那天的动乱之后,龟兹竟是变了天了!但百姓对这种变化并没有什么不满,皇族白氏往日对臣民虽算得上是仁慈,但他们对国家的控制并不够,那些贵族依仗权势,从来没少干欺压平民的事。只要往后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大汉天子不要对咱龟兹人压迫过分了,换个主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一样过日子。看完行刑后,每家每户都分到一大口袋杂粮,让大家心中感激不已。
  又过了几天,官员再次捧着诏书到来,向大家宣读了大汉的征军令:凡是十六至三十岁的成年龟兹男子,除残疾、独子或婚后无子之外,全部都要参加大汉军队的筛选,违者将以反乱惩处。如果被选中成为正式的汉军士卒,就可以获得丰厚的待遇:除了士卒可以拿到不错的军饷外,其家人可以享受十年以上免税,待三至十年的服役期满后,还可以在龟兹境内获得一小片土地。这个略显粗暴的征兵令,使过惯安定生活的龟兹人产生了一些抱怨,但习惯服从的天性又让他们按时集中到军营外,乖乖接受汉军军官的筛选。
  与众人不同,萨洛听了征军令后简直要笑出声来。常年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不错的胃口,让少年人锻炼出强健的体魄,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少年暗中合计着,如果能被挑中从军,不就能出去见见世面了吗?家里得了自己从军的那份待遇,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松快些吧?于是他顾不上爹娘不舍的眼泪,兴冲冲得跑去参选,甚至暗中企求佛祖保佑他能抓住这次改变人生机会。
  由于身高马大又懂一些简单汉话,萨洛顺利地被挑中。令少年更加兴奋的是,他并非如大多数同胞那样进入名为“龟兹营”的城防辅兵部队,而是直接加入了大汉正规作战部队中。
  两百名精壮的龟兹新兵入营后,生平第一次穿上军中制式轻甲,排成队列,接受主将骑都尉赵广的训话。
  赵广骑着高大的战马,身着重甲,披着黑色披风,左手持枪,右手按剑,威武地如同寺庙里的毗沙门天(佛教战神,又称多闻天王)神像一般,让萨洛几乎有了膜拜的冲动。
  “诸君,从此以后你们就不再是平民百姓,而是大汉最精锐的士兵!要把你们身体锻炼为利器,消灭一切敌人!保卫大汉皇帝陛下!保卫你们的家园!”英俊的将军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丝微笑,“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就请诸君做好必死的觉悟吧!”
  接下来的日子,真好象是地狱一般:每天的训练,几乎要把少年的体力榨干,营里的老兵也都是一张张金石般的铁面,叫人不得放松。但少年却渐渐习惯了这样艰苦的集体生活,他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成为赵大人那样威风的将军!懵懂的龟兹少年,在经历了艰苦的训练、千里的奔袭与残酷的战场之后,逐渐转变成了一个坚定的战士。
  无数象萨洛这样的西域青年,在战争中为大汉舍生忘死,逐渐成长起来,他们日后便成为大汉西陲雄军——天军的骨干。
  十月二十八,姑墨城。
  在一片深秋的萧瑟中,庞德率领大军汇合了高顺与关平的部队,将姑墨城重重包围起来。
  长达几个月的西征战事,终于到了最后时刻,众将摩拳擦掌,都想率先登城,抢下这最后的功劳。但主帅庞德却无意利用这种高涨的士气,断然压下了众将的求战。战事拖得太长了,已经牺牲了太多的战士,他不想因为攻城再有无谓的损失,决心以重重的兵威,兵不血刃地解决城内的敌人。
  小小的姑墨城外,围着大汉的三万大军,而在城内的贵霜军中,也是暗流涌动。
  由于历史的因素,贵霜帝国的军队中,本来就充斥着国内各个豪门、贵族、大部落的势力,可谓是五花八门。这些势力往日在基菩纳达的积威下并不敢出头,但是如今败局已定,各方面都蠢蠢欲动起来。
  三万贵霜军在姑墨城内拥挤不堪,三餐不继,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这几天看着城下的汉军越聚越多,投降的声音也越来越高,甚至连主将基菩纳达都隐约有了点头的意思。那些出身贵族派的军官对主将的软弱十分不满,纷纷串联起来,聚在一起商议办法:“十万大军誓师东征,如今要是落得个全部投降的结局,以后我们的家族在国内怎么立足?”“是啊,即使拼到全军覆没,也不能就此认输!”“汉军的人数并不很多,只要我们乘夜分几路冲杀出去,总有一部分人可以逃出生天,到时候就可以回国调集更多的部队回来报仇了!”“基菩纳达那个老家伙怕死,想投降,我们就让他以死谢罪吧!”“说到底这老家伙还是个健驮逻人(阿富汗古国,为贵霜所灭),怎么能够信任?贵霜的军队,果然应该完全掌握在我们大月氏人的手中!”这些贵族军官群情激奋,随即策划了一场兵变,企图杀死基菩纳达后乘势夺取城内的兵权。
  兵变发动得很突然,近百名贵族派军官暗藏武器,以求见为名成功摸进了主将大营,暴起踹帐杀人,将大帐内外杀了鸡犬不留。但很可惜,主将基菩纳达当时并不在营中,于是这些人很快地被包围上来的亲卫队剿杀干净。
  基菩纳达虽然逃过一劫,但连续的打击完全摧垮了这位老将的健康。可在这个时候,他又不得不振作起精神平定乱局,为这支军队保留下一些种子。他强撑着病躯,布置自己的亲信部队对全军进行整肃,狠狠地杀了一批人,迅速稳定住了局面。他深知城内的局面不容再拖,于是便给庞德写了一封书信:信中言语恳切,许诺贵霜全军将立刻放下武器,开城向汉军投降。自己的性命任凭处置,只求饶恕城内两万多贵霜降卒生命,等待国内来赎。
  庞德很快回书答应了他的条件,并宽宏地表示,只要放下武器,从主将到士卒的生命,大汉都可以保证。三日后,姑墨城进行了隆重的受降仪式,基菩纳达匍匐着身子,颤抖着向庞德献上宝刀,宣告了整场西征战事的结束。
  西域平定,大汉天子刘朔龙颜大悦,下旨封赏征西全军将士。朝廷对于西域未来的安排,也随着封赏下达。
  西域此后改称“天州”,取“倚汉与依天等”与“天山南北”之意,从此不再设置都护府。其地暂划为五郡一国,分别为车师郡(治所高昌)、龟兹郡(治所他乾)、鄯善郡、于阗郡、疏勒郡和乌孙国(治所赤谷),各设太守。州治在龟兹,设州牧,第一任州牧便由征西将军司马懿担任(司马懿任州牧五年,政绩斐然,局面稳定,百姓安乐,后调回朝中出任司徒,由原龟兹太子白河愁接任)。
  西征部队包括后援的马超等部,大部分暂时留守西域。北军长水、越骑二营休整后东归,代替参与南征的其余几校拱卫京师。
  乌孙国大昆弥系出自汉室公主之后,特赐姓为刘,入宗室名籍。乌孙国主封王,其国依大汉王国制,置傅一人,相一人,中尉一人,郎中令一人,仆一人,皆自由任免,上报朝廷准许即可。公主海雅赐为大义公主,命其监国。
  赵广战功卓著,上达天听,战后被任命为护乌孙校尉,统领疏勒郡、乌孙国、葱岭南北诸军事,开始大汉镇守一方,走上了其威镇天下的名将之路。此后赵广拒贵霜,入安息,抗罗马的种种事迹,与本文无关,暂且按下不表。他与乌孙公主海雅的浪漫爱情故事,数百年间也被翻译成多国文字,传唱不绝,引得后世无数少年男女心驰神往。
  全文完
  篇尾词:
  大家好,这篇西征记在小虫的一再拖延下,终于没能赶上大汉结束的脚步,这也是偶的意料中事,抬头望天,英雄寂寞啊!
  (可怜的小虫被大汉一众书友乱砖拍下台,挣扎着重新爬上来)
  好在最后在猛大的新书推出之际,西征记也终于可以有一个结尾了,算是有了一个交代啦!写这篇文的时候,小虫常常诚惶诚恐,生怕辜负了猛大的一番期待,如今全身而退,终于如释重负。谢谢猛大和各位大汉同好的支持!
  
大汉帝国风云录之人物传记--诸生传(一)
更新时间2006-2-5 1:14:00 字数:4275
 这个人物传记是书友血色珊瑚虫写得,他认为书中的原创人物要更丰富一点,所以写了这篇传记。书中李玮这个角色就是血色珊瑚虫书友。感谢血色珊瑚虫书友给我们带来的精彩的人物传奇。
  猛子写于2月5日。
  =============================
  大汉帝国风云录人物传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诸生传
  江南书生(1)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19岁的李玮告别了家乡的父母,北上首都洛阳的太学求学。过了江水,马车上了通往洛阳的驰道,李玮紧锁的眉头就再也无法松开了。
  这一年,是大汉中平元年(公元185年),去年的这个时候,大汉帝国遭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动乱,巨鹿人张角、张梁、张宝兄弟三人,创建太平道”,广为布施,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他们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相约教众头绑黄巾,兴兵作反。席卷青、徐、幽、冀、荊、扬、兗、豫八个州,攻城略地,一时铺天盖地,有了蚁贼之称。皇上遂大赦党人,起用卢植、皇甫嵩、朱俊为将,倾全国之精锐,花了数月才扫平了叛逆,并于次年改元中平。但原本貌似强大的大汉王朝,却如同被那数十万蚁贼的亡灵诅咒一般,彻底陷入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想不到蚁贼的破坏竟至于斯!春耕时节,如此良田竟然无人耕种。”望着驰道两旁一望无际的荒田和稀稀拉拉的几个劳作的农民,李玮不住的摇头。身边的老管事接上话头:少爷,侬别看这里现在这样,想当年阿拉上洛阳的时候这徐州的广陵地方也是大汉数一数二的富饶地方,但经过这一乱,老百姓哪还敢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种地,伊拉老早跑到江南去咧,侬讲阿是?如今这天下哪有什么地方比阿拉吴郡太平,我都劝少爷不要去洛阳,等到明年冠礼以后就成个家。。。。。。”老管事是老家吴郡李家的老人了,看着李玮长大,故此感情非同一般,老人家有时候便不免唠叨些,李玮见话不是头,忙诺诺连声,转头装作闭目养神,口里不说,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还不是为了天下大治,百姓安康,但如今的天下糜烂至斯,要救国,却是如何救法,是了,定是我学问不够。希望在太学能够找到我所期望的答案吧。”
  一路顺顺利利,过徐州,豫州,兖州,便进入了大汉两百年来的心脏,司州。李玮毕竟年少,烦闷的心很快被司州近畿的繁华所吸引,被一种伟大都城所引发的使命感所填充,整个人如同扯足了风帆的海船,一下子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倒是老管事越发的老神在在,悠闲的在一旁为年轻人介绍洛阳四周的名胜与典故。
  扬州吴郡李家乃是耕读世家,李玮的祖父和曾祖曾举过孝廉,作过郡守,所以家资颇丰,这次除了送李玮入太学,老管事还奉李家家主之命要摸摸洛阳市场的行情,大乱初定,南北的商路也重新恢复,江南的丝绸一直是中原紧俏的商品,如果能趁此占了洛阳的一部分生意,对家族实在不无小补。所以老管事在洛阳刚刚安顿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市集联络相熟的商家,李玮对货殖之道却颇为不耐,于是便趁老管家忙的脚不粘地溜了出来,急不可耐的要看看这天下第一的皇城。
  沿着朱雀大道慢慢的散步,李玮禁不住感慨万千,不愧是都城洛阳啊,宽阔的道路,林立的高楼,穿涌的人流,甚至还有不少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士和结着发辫的胡人混杂其中,相比之下,一直颇为自豪的家乡吴郡俨然只是一个偏远的小城而已。真可谓是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气扬,古之人诚不我欺也。
  李玮沿着街走着走着,忽然不经意被人一挤一撞,顿时跌入大路旁一个小巷之中,正茫然回转之际,却见三条大汉堵住住了前后去路。为首一人,30多岁,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面相凶恶,加上脸颊上一条长长的刀疤,直好象传说中劫道的山贼一般。李玮拱拱手,说声”借过”就想从旁穿过,被那疤面凶汉一伸手拦住了去路
  “朋友,看样子你是从外地刚到洛阳吧,知道这里的规矩吗?知道我们兄弟三个是谁吗?”
  “请问侬是。。。哦不对,正未请教,请问阁下是。。。。。。”
  “好说了,我们兄弟三人人称洛阳三虎,北军里响当当的豪杰,想当年跟随皇甫大帅不知为大汉立下多少功劳,今日我们想去酒家喝酒却没有酒钱,看朋友你也是个读书人,应该明白道理,相烦垫借几个酒钱吧?”
  李玮心说原来还真是劫道的,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还敢自认是军士,当真是胆大包天,”各位既然自称是北军,难道不怕犯了王法营规吗?”
  “我呸,你这南蛮子好不识趣,既然如此,得罪了。”三人这就动手,拳脚没头没脑的往李玮身上招呼起来,可怜李大少自从娘胎里出来,四周围的人都是斯斯文文,哪见过这等阵仗,灵机一动,抱了头就往外那领头的怀里撞去,幸亏是李大少身高体壮,竟然一举奏效把那凶汉撞了个跟头,忙乘机往街外跑,却没提防后面两个强盗同伙脚下绊蒜,跌了个狗啃泥,一下子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此时那凶汉已经爬起身来,骂骂咧咧”这穷酸南蛮力气还不小”,又往李玮身上招呼了几脚,李玮把心一横,把眼一闭,索性缩在墙角,高声呼救起来。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把清越的男声从巷口传来”几日不见,你们这洛阳三狗越发出息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干起没本钱的买卖来了,你们老大没按时喂你们吗?”三个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凶徒听了顿时如同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忙住了手,声音也轻了许多”些许小事,怎么还惊动了陈爷的大驾。”
  李玮心想难不成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怎么前门拒狼后门又来了虎,来了个更狠的?抬眼看去,只见巷口走进来一个年轻人,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年纪,方脸大眼,头带方巾,身穿布袍,文质彬彬,却是一个少年儒生。
  那三个凶徒一看儒生走进,忙上前行礼。那个少年似乎颇为不耐,如同赶苍蝇般挥了挥手”滚,下次再让我看见做这种事情,打断你们的狗腿。” 那两个跟班的连连称是,灰溜溜的走开,那个领头的似乎咽不下这口气,怪叫道:“姓陈的,你几次三番坏我们的好事,须知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你不怕我们老大。。。。。。”
  “罗嗦。” 那疤面凶汉的话音未落,只见那书生猛的上前,双手一扯一送,凶汉偌大的身躯便如长了翅膀般飞出了几丈远,跌入了巷尾的草堆之中。书生拍了拍手,似乎刚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般,对李玮拱了拱手:“如今这洛阳的街面也不干净,倒叫兄台见笑了,在下陈好字益谦,洛阳的朋友都唤作陈大斧的便是,请问兄台高姓大名?”完全是一副读书人的做派。
  李玮惊于书生的能耐,不敢怠慢,忙见礼道:“在下李玮字仲渊,刚从扬州吴郡来洛阳太学求学,刚才真是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陈好顿时喜笑颜开:“那岂不是有缘,我也是从外州入太学的诸生,如此我们还将是同窗,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如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喝一杯,也为李兄接风。”
  如此甚好,我也正有相谢之意。
  于是两人过了几条街,一路相谈颇为投机,互相报了年龄,原来竟是同岁,于是便以表字相称,不久走进一处酒寮坐下,陈好在洛阳似居有时日,与店家也颇为熟悉,轻车熟路的点了几样小菜,两壶酒,熟练的为两人斟上,笑着说:这家店子虽小,酒却都是老板亲酿,正宗的秦地西凤酒,味道不俗。仲渊居于扬州,这等西北风味当是没有领略过。”李玮也不推辞,举杯就饮干满杯,直觉如刀枪入口,辣味难当,勉强咽下,腹中立刻如火烧一般,当时汗就下来了,眼泪也似要流出,一时颇为尴尬。陈好抚掌大笑:“李兄果然痛快,不过我们并非秦人,所以此酒第一次喝难免会有些不堪,不瞒仲渊,好第一次饮此酒时,说了一句‘此猫尿乎’,立马就差点得罪了几位雍凉的同窗,哈哈。”
  两人推杯换盏,聊的更为热络,从洛阳风土,一直聊到家乡风光,从经史子集,一直聊到诗辞歌赋,陈好对李玮的博闻强记十分佩服,李玮也对陈好显露那一手功夫推崇不已,当谈到那三个山贼时,陈好不屑的说:“什么北军军士,只是何家的走狗而已。仗着大将军的权势欺压良善,尤其是欺负外州士子。”
  “什么,他们几个竟然是大将军家的家人?”李玮惊诧道。
  “其实也不算啦,只是何府家将何风的走狗而已,那个何风人称狂风客,是洛阳知名的游侠,功夫不错,人不坏,但好勇斗狠,对手下的管教很不严格,打着他的招牌在洛阳作恶的地痞着实不少。”
  “那他们却似乎很怕你?”
  “哈哈,那是当然,他们有几次居然欺负到咱益州诸生头上来,我看不过便出手教训了他们几次,出手重了些,所以他们见了我都怕。”陈好说着上下打量了李玮一番,“仲渊你身材高大,没想到四体不勤啊,不过也难怪,你们扬州士子多半是斯文人,打架斗殴的事情一向是不太参与的。”
  惭愧啊,益谦,我虽然被家父逼着学过点拳棒,但还真从未和人动手,临到用时全不管用,以后还要靠你多指点了。”
  “指点不敢当,咱可以切磋切磋。哈哈。”
  两人谈着谈着,就谈到李玮在上洛途中的所见所闻了,陈好的眉头也锁了起来真的如此不堪?我原以为蚁贼覆灭后,朝廷早有了恢复之策,太学也曾讨论过多次了,怎么仍未见动作?”
  李玮放低声音说唉,益谦你不是不知,如今的朝廷由十常侍把持,卖官爵,用亲信,即使有恢复之计,又如何能立刻实行?看来这大汉社稷将危。。。。。。”
  陈好听到这里忽然激动起来,摆手道:“且住了,李兄如何说出这等糊涂话来,我等读书明理之人,理应思考报国之策,怎能枉谈社稷?大汉养我育我,便如我父,你如何能对我父出此不祥之言?”说完就要拂袖而去,李玮见陈好连称呼也改了,看来是动了真火,自知失言,忙把他拉住,好言相劝,好歹平息了火气。酒过三巡,便说起太学的事情来,陈好拍胸脯保证明天一早带李玮入学,并介绍了点太学的门道常识,末了拍了拍头说:瞧我这记性,明天有一场很不错的讲学,我和几个相熟的同窗都会去听,是讲治国之道,不如仲渊你也同去?”
  “好啊,我也早想见识洛阳的名士风流”
  “嘿嘿,讲学的却不是一般的名士,是钱塘侯朱大人哦。”陈好得意的笑道
  “啊,莫非是与皇甫大人一同破蚁贼的朱俊朱大人?”李玮对朱俊久闻大名,一时激动不已。
  “正是朱公伟朱大人,他也是你们扬州人哦。”
  “好,我一定要去。”
  两人又喝了几杯,算了酒钱,约好时间地点便依依不舍的分手。李玮回到住处,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心想着明天要听讲学的事情,直到三更,才勉强睡去。
  
大汉帝国风云录之人物传记--诸生传(二)
更新时间2006-2-5 18:41:00 字数:3546
 这个人物传记是书友血色珊瑚虫写得,他认为书中的原创人物要更丰富一点,所以写了这篇传记。书中李玮这个角色就是血色珊瑚虫书友。感谢血色珊瑚虫书友给我们带来的精彩的人物传奇。
  猛子写于2月5日。
  =============================
  大汉帝国风云录人物传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诸生传(二)
  江南书生(2)
  洛阳的早晨来的特别的早,五更天,在初春的天气,太阳还只是羞涩的在地平线上露了半张小脸,这个巨大的城市各个角落的许多普通人们已经离开了暖和的被窝,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奔波。
  李玮也在这个时候被陈好独特的大嗓门吵醒了,睁开了双眼,很不情愿的摸下床开门,看到的是一张因为寒冷和快速奔跑而涨红的笑脸“仲渊,原来说好辰时在朱雀大街会面,但我想想还是早点来了,快些收拾妥当,我带你一起去吃早点。”李玮依稀想起昨天确实告诉了这个家伙住所的地址,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摸上门来了,还真是个热情到有点过头的人啊。
  梳洗更衣后,两人走出大门,李玮立刻被早晨的寒气冻的缩了缩脖子,陈好笑道:“中原春寒料峭,与江南大是不同吧。不妨事,只要习惯就好了。我们快行几步,去前面街口与几位同窗见面。”说完拉着李玮起行。
  穿过几条街,果然有三个书生摸样的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左边一人身材高大强壮,天庭饱满,长相斯文,正在说着什么,居中一人身材瘦小,长相极为俊秀,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停的搓着手,呼着白气;右侧一人中等身材,略有微须,以一手扶腮,似乎听得颇为入神。三人见陈李二人到来,亲热的上来见礼,互相通了姓名,原来高大者姓余名鹏,字伯翰,荆州新野人,在洛阳太学中年头较久,一口标准的洛阳官话,谈吐极其文雅;俊美少年姓尹名思,字仲志同样是荆州士子,来自长沙郡;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姓唐名云,字文龙,是与陈好一样来自益州,却是巴郡的江州人士,说话较为稳重,在几诸生中隐隐为首
  几个年轻人很快混熟,便相携了一同去洛阳城北用早膳,一路上谈笑风生,晨起的薄雾似乎也被年轻人的热情所驱散了。
  忽然,走在最后的唐云停住脚步,轻道:“奇怪。。。。。。”众人不解回头望他,“寻常时候此处接近玄武大街,此时应当已经热闹无比,怎么今天却如此冷清?”几人一看果不其然,挺长的街道上竟然只有很少的几人走动,两旁的门户紧闭,全不象寻常早晨街道。陈好常年习武,很快反应过来,大喝道:“大家都围拢到我身边,不要走散。”只见两旁街口“呼啦”一声各涌出几十个壮汉,个个面露凶相,上前围拢,便要动手动脚。几人俱是读书人,只有陈好习武,一时也乱了方寸,却也无法突围,只好退到街心。只见从西街奔来几骑,就在包围圈外停下,包围的凶汉忙散开通道,让那几骑走到跟前。
  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面色淡金,高大魁梧,虎颈燕颌,一双鹰眼扫视全场,不怒而威,虽然只是一人,但气势似乎却盖过了在场的其他几十条凶汉。
  唐云却似乎全然不惧,走上前施了一礼,说道:“诸生唐云见过何风何爷,不知名满京师的狂风客大驾光临,有何见教?我兄弟几人可有效劳之处?”
  四周凶汉听了立刻鼓噪起来,什么穷酸南蛮书呆子放了什么酸屁都纷纷骂了出来,唐云不为所动,只是把眼盯住何风。陈好性子急,早就沉不住气,抢骂道:“我入你先人板板,狂风客,你带这么多狗奴才,有什么道道就给老子划下来。”唐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暗暗叹气。
  何风的脸上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一挥手,但见昨日那劫道的疤面凶汉排众而出,一脸得色,指着诸生道:“你们几个穷酸都认识本人疤面虎吧?今天我们老大亲自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本虎爷留下一手一脚。”
  “你这条疤面狗,真是胆子一天比一天大,昨日挂的彩,今天就忘了疼?看来是本少爷昨日出手太轻了,要不要今天补上?”陈好不怒反笑。
  “你。。。你别装横。。。我。。。我。。。不怕你的,今天我们老大就在这里,你又能把我怎么样,是汉子的你再打我啊,你一个南蛮子,凭的什么?”
  “就凭这个!”
  陈好话音未落,一跃扑进,那疤面的昨天吃过亏,反应快一些,连忙后退,他身边其他几人根本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陈好已是一脚踢出,踹得一个家伙惨叫一声,跌出好几步去;右手一捞,抓住一人,猛然一甩,甩飞近一丈的距离,才重重跌下;左手一伸,擒住一人的腕子,轻轻一送,把人推出二三步,同时反手又夺过他手中的马鞭,猛然一挥,鞭势如九天银河般落下,眨眼间又两个人被鞭子抽倒。
  陈好撇下众凶,大喝一声:“狗才,哪里走。”鞭式如潜龙出水,已经卷住疤面汉的脚腕,倒拖回来,一拳击中胸口,那人便又象昨日般如大鸟般撞入街边一家铺面,人事不知。
  团团包围之下,陈好竟然兔起鹘落击到倒六人,立刻技惊全场,诸生连忙喝彩,众凶的气焰也为之一消。
  何风却似根本不为所动,反而露出一丝笑容,喝了一句彩:“好,不愧是洛阳闻名的益州大斧,看来我的手足几次栽在你手里也不冤枉,他们恃强凌弱,坏了我狂风客的名头,陈兄你教训的是,” 说到这里,狂风客脸色突变“但是人在江湖走动全靠一张皮,你屡次辱我手足,落我面子,今日却容不得你。”
  说罢从马上腾身而起,狂风般卷向陈好身前,双手交错,竟于瞬间攻出八拳,势如奔雷,陈好虽早做戒备,举手招架,但仍被狂猛的拳势逼退数步。狂风客越攻越急,力气越来越大,拳路间隐约竟渐有风雷之声,陈好虽然自幼练武,但毕竟是读书人,力气很快不继,几个回合后只有招架之功,忽然左胸空门大露绽被何风一拳轰中胸口,陈好只觉一股鲜血涌上喉头,却不退避,趁对手招式一老,错身以连环双腿踹中对手膝盖。何风一时不察,突然受创,竟然也退出数步才稳住身形,惊讶的瞪住嘴角流下一丝鲜血的陈好,陈好也不甘示弱的也回瞪他,两人对视半晌,何风忽然大笑:“好好,我狂风客打架从来有进无退,今天竟然被一个太学生当街逼退,当真是声威大损。刚才的一架打的痛快,你我的前帐就此一笔购销。”
  陈好和李玮等正在诧异时,街口一个喽罗从远处狂喊,“狂老大,北部尉的骑兵来了。”
  “哦,是公路那家伙来凑热闹了么?”何狂风翻身上马,转过头来对诸生说:“今日善后之事就交给我应付,你们就当没发生过这码事,太学生参与殴斗,嘿,罪责可不小。”说罢携众人拍马离去。
  唐龙见众凶人走远,暗松了口气忙上前扶助摇摇欲坠的陈好,“大斧,你无大碍吧。”
  “没啥,哈哈,我只是脱了力而已,那狂风客的功夫真是名不虚传,倒也算一条好汉。”
  “臭小子,下次出手前先打个招呼,别老吃独食呀。”余鹏这斯文人竟也说起了粗话。
  陈好白了他一眼“是你余大个子反应慢,我打眼色都打了半天了。”
  “是呀,我有看到的。但我以为你在示意我们趁机开溜呢。”尹思也在一旁凑热闹,众人皆都大笑。
  李玮连连苦笑,心想自生来近20年就没做过殴斗之事,到洛阳只两天竟然已经参与打了两架,而今天又是那么大的场面,看来这洛阳求学一行,还真会是一场前所未有丰富的经历呢。
  经历了一番风波后,几人先陪陈好去见了大夫,验明无事,然后草草吃了早饭,便匆匆搭了载太学生的公车往建在洛阳城南开阳门外太学赶去。
  此时的洛阳太学,正是极盛之时,学生人数三万余,可谓是前无古人了,太学建筑群也极其庞大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其讲堂长十丈、广三丈,可容数百人坐。由于诸生众多,生源也极其复杂,而师承不同,所受经书难免章句有误,更有私行贿赂太学校书机构而增添书经文字以全私文者(也就相当于假学历)。为此,今上在熹平四年诏令当代名儒蔡邕、马日磾等正定五经文字,由蔡邕以八分隶书书写刊刻于碑以相参检,碑高一丈许,广四尺,共四十六枚。“骈罗相接”,立于太学门外,以瓦屋覆之,四面栏樟,开门于南,河南郡设卒看守。
  几人进了学府,便问起李玮学籍之事,李玮说道:“家祖曾任二千石的官吏,所以我是依律入学,学籍早在家乡办好,只要去太学吏舍人处验明正身即可。”众人皆大喜,都说那倒是省了很多罗嗦麻烦。
  今日的讲学,在大讲堂之内,由于时间还早,几人就先在学门外观看蔡大家的书法,一时赞颂不已。李玮忽然看到门旁停了一辆马车,挡住了一处石碑,正奇怪时,尹思凑上来轻声说:“那想必是达官贵人的的家眷在观看碑文了,你看那马车就知道,虽然样子简朴,但却由两匹健壮大马来拉,旁边还有精干仆人侍侯,非富即贵啊!”李玮深以为然,禁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心想会不会就是今天主讲的钱塘侯朱大人的车马呢,正在此时,一只玉手从马车的窗内掀起帐幕,李伟好奇的仔细望去,忽然如遭雷击,一时竟呆住了。
  
  
大汉帝国风云录之人物传记--诸生传(三)
更新时间2006-2-6 19:00:00 字数:4605
 大汉帝国风云录人物传记
  作者:血色珊瑚虫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