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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77 猛子(现代)
  乌延当年在百灵牧场被李弘击败过,还差点被李弘杀了,所以他既想报仇,又有点害怕,此时听说涿城失陷,他不想打了,他急着要走。
  张纯看看他,话里有话地问道:“大王难道忘记了豹子的凶残?豹子要是完好无损地占据了蓟城,下一个目标不是我辽西的肥如城,而是你的右北平乌丸部落。“
  乌延脸色一变。
  “现在卢龙塞还在汉军手上。”张纯看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打卢龙塞吗?”
  众人当然明白张纯的心思,他怕惹恼了豹子,遭到他疯狂的报复。卢龙塞里有豹子部下的家眷,不打卢龙塞其实就是给他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当年豹子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鲜卑妇孺,竟然连拓跋锋的儿子都杀了,后来又为了一个鲜卑女子,把鲜卑大王和连的迎亲队伍杀了个落花流水。这种人,还是不要惹恼了为好。假如把他激怒了,他就是伤痕累累也要杀进辽西辽东的,到那时就麻烦了。
  “把这只豹子打伤,我们就没事。”张纯说道,“豹子担心并州的事,我们又没有激怒他,蓟城之战结束后,又有鲜卑人在北面牵制他,所以,他不会再到辽西辽东找我们的麻烦了。”
  接着他冷森森地望着乌延说道:“你最好不要想着跑,你自己想想你都干了什么?你打无终城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把那个女人抢走?”
  丘力居也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如果你把那个女人抢跑了,最好马上送回卢龙塞,不要招惹灭族之祸。”
  乌延愤怒地站起来说道:“我早就说过,我没有抢到那个女人,她被卢龙塞的人带走了。”
  “那你为什么说她象天上的月亮一样漂亮?”张纯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我族内的小帅告诉我的。”乌延解释道,“我听说豹子在无终城有个女人后,几次派人去抢,结果一次都没有成功。这女人住在无终城的田家,田家高手很多,根本接近不了。”
  张纯用怀疑的眼光看了他几眼,冷笑道:“打仗的时候,大王还是多出力吧,免得将来自找麻烦。”
  ===
  第二天,李弘率领大军磨磨蹭蹭地走了十里后,又不走了。
  张纯率军严阵以待,从上午等到下午,白等了几个时辰。叛军士卒疲惫不堪,怨声载道,把张纯和各部将领都骂翻了。
  刘虞的大军攻打涿城的时候损失惨重,加上要留下部分人马看护俘虏,保护粮草辎重,所以兵力严重不足,他担心遭到乌丸铁骑的偷袭,一路上小心谨慎,一天只走了五十里。
  赵云接到李弘的军令后,立即命令刘冥带着三千匈奴铁骑驻守潞城,自己和燕无畏带着七千铁骑杀向了雍奴。
  早有准备的雍奴守将鲜于辰立即关闭四门,率领一万多士卒据城坚守。五千乌丸铁骑在白琅王丘力居从子蹋顿的率领下,沿河列阵,准备迎战。蹋顿二十岁左右,个子不高,身形矫健,一双精明的小眼睛。他是庶出,在丘力居的十几个庶出儿子当中,武勇谋略最为出众,所以丘力居很放心让他带兵。
  蹋顿看到汉军气势汹汹地飞奔而来,立即挥军进击。就在双方相距两百步的时候,汉军突然调转马头,赵云段炫领军向左,心狐纵流领军向右,大军一分为二,沿着雍奴城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蹋顿毫不犹豫,督军猛追。
  乌丸人刚刚离开沽河岸边,燕无畏就带着两千骑兵从雍奴城西北方向出现了。他们迅速冲上浮桥,洒下火油,点燃大火,然后沿着原路跑了。
  蹋顿看到沽河上空浓烟滚滚,立即醒悟到自己中了汉人的奸计,慌忙回头。等他带着大军气喘吁吁地赶到河边时,浮桥早就烧没了。蹋顿气得破口大骂。
  鲜于辰匆忙带人出城再架浮桥。这条浮桥对于叛军来说就是救命的浮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军撤退需要它,从蓟城运来的大量物资也需要它。蹋顿既然知道了汉军铁骑来雍奴的目的,他就再也不离开沽河两岸了,他就在浮桥两端守着,哪里都不去。
  赵云带着铁骑四下出没,虽然挡住了叛军物资的运输,但再也没有办法调开蹋顿的铁骑去破坏浮桥了。就在这时,他接到了刘冥把潞城丢了的消息,赵云顿时傻了眼。
  ===
  
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二节
更新时间2009-1-21 18:58:12 字数:7799
 张纯听说汉军铁骑已经兵临雍奴城下,烧毁了沽水河浮桥,立即就坐不住了。
  李弘、鲜于辅,还有其他一些幽州将领熟悉幽州地形,他们大胆地派出骑兵奔袭自己的后方,出其不意地占据了潞城,这已经是兵行险着了。这些奔袭的骑兵既没有后援支持也没有粮草武器的补充,他们占据潞城之后能守住就很不错了,但他们现在竟然还敢攻击雍奴,意图把自己的两条后撤之路都堵死。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豹子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想逼着自己后撤还是想动摇自己的军心?豹子难道想把自己留在蓟城彻底歼灭?但他有这么大的实力吗?
  斥候已经仔细侦查过了刘虞的情况。刘虞攻打涿城后损失惨重,北上蓟城的人马除了公孙瓒的三千骑兵,只有一万步卒。这一万多人明天就要和豹子会合,会合后双方的实力对比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自己的十万大军依旧在人数上占据很大的优势。但有一点让他很担心,两只汉军会合后,汉军的士气会更加高涨,而自己的大军士气却要受到打击,尤其那些对决战缺乏信心的部下,可能会更加惶恐不安,逃跑之念更甚。假如再让他们知道了雍奴方向出现了汉军铁骑,沽水河上的浮桥也给烧了,估计十有八九有人要溜之大吉了。
  张纯思前想后,决定第二天主动出击,抢在刘虞到达蓟城和豹子会合之前展开攻击。无论胜负,自己都可以重击豹子,赢得撤退的时间。
  ===
  就在张纯决定主动进攻的时候,李弘也做了同样的决定,他正在大帐内部署明天的攻击方案。
  目前,刘虞已经拿下涿城北上,距离蓟城只有五十里,双方明天就可以会合,而赵云的铁骑估计也已经赶到雍奴正在四处攻杀,现在叛军腹背守敌,后撤之路危在旦夕,其军心必定已乱。
  “前天我们推进十里,叛军列阵以待虚惊一场。昨天我们又推进十里,叛军等了一天,身心俱疲。今天我们数次做出攻击态势,叛军忙于招架,已经疲惫不堪。”李弘看看帐内众将,笑道,“我们休息了三天,算是以逸待劳了。”
  “如果我们等到明天和刘大人会合后,再对叛军发起进攻,战果一定更好。”宋文略显遗憾地说道。
  “我担心他们军心大乱后撤回蓟城死守,那样我们就麻烦了。”李弘解释道,“叛军的军队人数要多出我们一倍以上,就我们现有的兵力,一旦陷入攻城大战,必定旷日持久。虽然这样做最后我们也能击败叛军,但一来我们没有时间,我们要回援并州,二来朝廷也没有足够的军资和军队支持,第三个要担心的就是鲜卑人,假如他们趁着我们和叛军纠缠不休两败俱伤之际出兵入侵,幽州几个边郡必然要失,尤其是距离蓟城千里之遥的辽东辽西。此时失去了,我们要想夺回来,不知道要到哪一年。”
  “明天进攻。”李弘看了众将一眼,挥手说道,“不论付出多大代价,务必击败叛军。”
  ===
  蓟城上的天空湛蓝湛蓝的,万里无云。
  叛军在张纯的指挥下,以六万步卒为中军,以四万铁骑为左右两翼,大军以品字行展开,沿着广阔的平原推进五里之后停了下来。
  对面三百步之外,汉军已经列阵相候。双方十五万大军相对而立,将士们各举武器,神情肃穆。无数面五彩斑斓的战旗迎风招展。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笼罩在方圆五里的平原上。
  因为叛军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所以张纯打算在两翼铁骑的掩护下,以六万步军包围汉军的中军步卒,然后予以围歼。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把步军五营分成了左中右三阵。陈散的左营和鲜于平的后营为一阵,前后纵列,攻击汉军右翼;张匀的前营和田强的右营为一阵,前后纵列,攻击汉军左翼;刘始领中营居中,攻击前进。
  张纯看了众将一眼,微微笑道:“中军的左边有汗鲁王和峭王的铁骑,右边是白琅王的骑兵,所以大家无须顾忌汉军两翼铁骑的突袭,尽管放开手脚,全力进攻。”接着他提高声音,大声说道,“今日血战,当击杀豹子,大败汉军,以振我大燕国威。”
  众将轰然高呼,纵马而去。
  ===
  鲜于辅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远眺叛军阵势。
  李弘不愿意站在大军后方指挥作战,他用十分充足的理由说服了鲜于辅,然后带着黑豹义从和刘豹的匈奴铁骑列阵于大军的右翼。他要亲自上阵,和士卒们一起浴血奋战。众将士都熟知李弘的这种作风,如果他不亲自执枪上阵,大家反而有点不习惯。没有李弘在战场上纵马飞驰,众将的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鲜于辅收回目关,抬头看了看天色。站在他身后的宋文和余鹏紧张地对视了一眼,心里感到有点窒息。大战就要开始了。
  汉军的五营步卒位居中军,左翼是聂啸和姜舞的铁骑,右翼是李弘和刘豹的铁骑。五营步卒以颜良的中营居前,其后依次是高览的前营,文丑的后营。两侧是鲜于银的左营和华雄的右营。前中后三营纵向排列,密集列阵。
  李弘、鲜于辅和众将为击败叛军商议了很长时间,最后考虑到叛军人数占优,遂选定了直接突破叛军中军,一击而中的攻击方案。虽然突破敌人的中军很困难,但在如今叛军军心大乱的情况下,击毁敌人的军中,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歼敌效果。前中后三营一万人在颜良的指挥下,负责击破敌人中军。
  鲜于辅转身望向后木台后的战鼓队。百面战鼓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身强力壮的战鼓兵手举双槌,翘首以待。
  鲜于辅挥了一下手。
  霎时间,战鼓擂响,惊天动地。
  ===
  高顺和李云并肩站在大军的最前列。
  李云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高体阔,圆圆的脸,厚厚的嘴唇,满脸的针须,神色刚毅。他回头看看遮天蔽日的旌旗,然后盯着高耸的镇北将军大纛看了很长时间。
  “子平,这仗打赢了,你还回去吗?”李云突然问道。
  高顺点点头。李云瞥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子平,我不回去了。”
  高顺扭头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镇北将军为人宽厚,对待部下亲如兄弟,在这样的大人手下当兵,当然很舒心,就是战死了,也心甘情愿。那天李弘看到李云之后,对他为了士卒而宁愿得罪上官的事大加赞赏,李弘甚至说,如果在我的军中出了这样的事,我不但要杀了那个克扣军饷的军官,还要封赏你。李云当时就流泪了。他不是感激李弘对他的迁升,而是因为得到李弘的理解而流泪。
  这次出战,李弘本来打算把高顺的一部人马放在最前面。高顺和部下的骁勇善战给了李弘很深的印象。他对鲜于辅说,这是他看到的最厉害的攻击部曲了。鲜于辅说,上次遭遇战他们就已经受了损失,这次再让他们打头阵,河内兵会不会有意见?毕竟他们不是镇北将军府的直属部曲。李弘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近情理,随即打消了这个主意。
  高顺和李云听说之后,马上主动找到李弘,要求充当先锋,李弘没答应,后来还是高览出面替他们说了话,李弘这才勉强答应了。高顺打头阵,紧随其后的就是颜良的手下雷重、陈好和廖磊。为了箭头的犀利,李弘把最精锐的部曲全部调到了最前面。
  李弘对河内兵的照顾令高顺和李云很感激,为这种人打仗,死了也值。
  “随你吧。”高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云的肩膀,“如果不死,你就留下来吧。”
  “你呢?”
  “丁大人对我恩重如山……”高顺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
  “子平,丁大人需要你给他卖命,所以才把你放出来的,这也算恩重如山?”李云打断高顺的话,气愤地骂道,“他纵容部下克扣军饷,这种人……”
  高顺举手制止了李云继续说下去,“此仗我要是不死,我回去,你留下,不要再说了。”
  就在这时,攻击的战鼓声蓦然响起,全军欢呼,吼声如雷。
  “兄弟们,杀敌了……”高顺举起长矛,振臂狂呼。
  ===
  战场上鼓声四起,地动山摇,迎风飘扬的战旗随着急速行进的大军迅速移动,让人眼花缭乱。
  双方步军几乎同时起步,各自保持队列,大步前进。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汉军停止行进,稳住阵形。汉军的强弓手在各自上官的吼声里开始了急速射击,长箭挟带着骇人心魄的厉啸飞上了天空,漫天的长箭汇集成了一片巨大的黑云,遮天蔽日,呼啸而下。叛军步卒缺少盾牌,缺少衣甲,强弓几乎没有,还击根本谈不上,但他们自有他们的躲避办法,士卒们有盾牌的举起盾牌,没有盾牌的举起了厚厚的一块木板,然后就是飞速狂奔,竭尽所能的飞速狂奔。只要逼近汉军八十步,他们的弓箭手就可以还击了。
  汉军的箭阵密集而猛烈,无休无止,在短短的几瞬时间内,数万支长箭冲上了天空,然后犹如狂风骤雨一般无情地钉射到狂奔的叛军士卒身上。叛军的士卒们面对血腥的箭阵,无畏无惧地叫着吼着跑着,厉啸而下的长箭就象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嘴的巨兽肆意地吞噬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有的人被长箭洞穿身体倒飞了起来,有的人长箭恶狠狠地钉在了地上,更多的人中箭倒地后,被汹涌澎湃的人流踩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
  双方相距八十步。
  “起盾……”随着一声大吼,战鼓雷动,所有的士卒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数万面盾牌在士卒们的头顶上形成了一片可以抵挡死神召唤的黑色盾阵,它就象由一片片黑色鱼鳞组成的巨型铠甲,罩在了汉军士卒的身上。如此同时,在弓箭手的前面,也竖起了一道更大更高的盾牌,它们就象一堵黑色的高墙,密不透风。
  叛军弓箭手在自己盾牌兵的掩护下,开始扎住阵脚,发起了猛烈的还击。
  双方箭来箭往,无数支长箭的厉啸在空中汇成了刺耳的轰鸣声,惊心动魄。
  在箭阵的下方,叛军步卒分成了三条高速奔涌的灰色长龙,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左右两条灰龙细而长,它们就象两支厉啸的长箭,凶猛无比,中间一条灰龙又粗又壮,就象一柄咆哮的战刀横空扫来。
  ===
  鲜于辅皱皱眉头,对站在远处的令旗兵说道:“告诉鲜于大人,华大人,挡住叛军左右两路的进攻,不许后退。”
  “命令颜大人立即发起强攻,击毁叛军的中路。”
  “给战车营的张郃大人和张萧大人发出信号,命令他们准备攻击叛军骑兵。”
  宋文指着战场,担心地说道:“叛军以重兵攻击我们的左右两路,鲜于大人和华大人未必能够挡住。一旦叛军突破我们的左右两路,颜大人的中路就被敌人包围了。大人你看要不要立即命令两翼骑兵发起攻击?”
  鲜于辅摇摇头,笑着说道:“这一战刚刚开始,你急什么?两万对六万,我们一样能打赢。”他接着看看宋文和余鹏,指着战场说道,“和去年在西疆相比,无论是士卒的战斗力还是军械装备,都不可同日而语。现在我们的五千人,足可抵挡叛军两万人。”
  宋文和余鹏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今天这一战,关键还是要击败乌丸铁骑。没有了乌丸铁骑的策应,叛军根本不堪一击,可惜……”鲜于辅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统领黑豹义从亲自上阵的,但他这个愿望被李弘无情的剥夺了。
  “大人很想上阵搏杀吗?”余鹏看出鲜于辅的心思,问道。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阵搏杀了。”鲜于辅笑道,“自从有了步兵,我就一直站在战场后面……”
  “大人,开始了,叛军上来了……”宋文大叫起来。
  “轰……”叛军的左右两路同时冲到汉军阵前,激战开始。
  ===
  汉军士兵密集列阵。前排是盾牌兵,后排是两名长矛兵,长矛高举出盾,冷森刺骨,长矛兵的两侧是两名刀斧手,弓箭兵列于长矛兵后,这六人组成一个攻守兼备的小型战阵。汉军的阻击方阵就是由几百个这样的小型战阵组合而成。
  潘塔站在军阵前沿,手举战刀,望着越来越近的叛军士卒,嘴里不停地高声叫着:“来,来,杀啊……”
  他左手盾挡住敌人的长矛,右手战刀横空劈下,一刀剁在了敌人的脑门上,鲜血四射。
  无数的叛军士兵扑了上来,无数的长矛刺进了战阵,刀斧呼啸,长箭乱舞,吼叫声,惨叫声,金铁交鸣声混在一起,震耳欲聋。潘塔陷在人潮里,左冲右突,当着披靡,霎时便失去了方向,他什么都听不清,他除了怒吼,除了躲闪敌人的刺杀,剩下的事就是轮起战刀不停地砍,飞快地砍,转眼间,潘塔浑身上下就是血淋淋的了。
  在战阵的另一端,何风一手拿着手戟,一手拿着战刀,奋力搏杀,勇不可挡。一支长矛擦着他的腰肋刺进了紧随其后的刀手腹部,接着何风就看见一截血糊糊的肠子随着矛尖被拉了出来,何风睚眦欲裂,怒吼一声,飞身扑上,一戟穿透了敌兵的咽喉,再一刀剁下了敌兵的头颅,鲜血喷射间,一柄战刀恶狠狠地砍到了何风的脑袋上,铁盔上顿时火花四射。何风如遭雷击,扑通就跪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何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脑袋还在,但血却流从铁盔下流个不停。他勉勉强强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部下正高声吼叫着,奋不顾身地扑到自己身边。何风猛然清醒过来,“谁砍老子?是谁?”他翻身站起来,瞪大血乎乎的眼睛找到那个砍了自己一刀的敌兵,纵声吼道,“老子活劈了你。”何风发疯一般连砍四人,冲到那个拿刀敌兵的身旁,一口气连砍了对方十几刀,把那人砍得血肉模糊,连脑袋都没了。叛兵被何风的疯狂吓坏了,看到他提刀杀来,四散而逃。
  站在战阵中央的鲜于银手驻战刀,冷眼四顾,英俊的脸上杀气腾腾。
  第一排士卒拼光了,第二排上,只有倒下去的兵,没有退回来的卒。
  战斗激烈而残酷。
  陈大麻子神威大发,长矛翻飞处,绝无站立之人,跟在他后面的士卒被上官的神勇所震撼,呼号向前,竟然一连冲出了三十多步,直到敌军主将陈散带着一帮如狼似虎的亲卫兵杀到,才把他们的攻击势头压了下去。陈大麻子此时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带着部下横冲直撞,杀得酣畅淋漓,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后退的念头。陈散一面指挥亲卫兵围住陈大麻子,一面四下扑杀跟在他后面的汉军士卒。看到自己的亲卫兵一个个地倒在了血泊里,陈散终于忍不住挺枪杀了上去。陈大麻子遇上对手,更加兴奋,越战越勇,连叫声都变味了。
  战阵内的苌弓听到陈大麻子的怪叫,这才发现他远离战阵已经几十步,陷入叛军的重重包围了。苌弓大吃一惊,抢过一只箭壶,带着几个亲兵就冲了上去。
  “麻子,回头,快回头……”苌弓一边纵声狂叫,一边箭如连珠,几个人迅速组成一个无坚不摧的突击战阵,奋勇向前,四周的叛兵被他们打得叫苦不迭,更被苌弓无处不在的长箭射得上天无门。
  陈大麻子被陈散架住了凌厉攻势,自己的背后又失去了士卒的保护,顿时险象环生,接连被刺,身上鲜血四溢。剧烈的疼痛终于使他清醒了过来,他听到了苌弓的叫喊,随即边打边退,准备和苌弓会合。陈散和叛兵蜂拥而上,发誓要把他砍了。苌弓长箭如飞,一连射杀了四个堵在陈大麻子背后的敌兵。
  陈散看到陈大麻子要被汉兵救走,愈发怒不可遏,他虎吼一声,连抢几步,一头撞进了陈大麻子的矛锋之下,抖枪就刺,他拼的就是一命换一命。他狠陈大麻子更狠,现在背后有苌弓的长箭给他做掩护,他更是强横无比。陈大麻子突然甩掉手中长矛,一把抓住了陈散的枪头,双手用力,“咔喳”一声把长枪的枪头折断了,还没等陈散反应过来,陈大麻子已经飞身扑上,一枪头就插进了陈散的眼窝里。顿时战场上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圜的凄厉嚎叫,陈散死了。
  叛兵惊呆了,愤怒了,“杀……为大人报仇……杀……”
  苌弓护着陈大麻子,几个人狼狈不堪地跑回了战阵之内,紧随其后的叛军士兵以前所未有的愤怒发起了更加凶猛的攻击。
  华雄静静地站在方阵后方,望着前方惨烈的搏杀,闻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还早呢,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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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顺带着两个亲兵气喘吁吁地退了下来。这是第几次退下喘息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每次都是带着五个士卒组成一个战阵冲上去,但每次退下来的时候只有一两个士卒还在紧紧地跟着自己,其余的都已经战死了。为了保持体力,他和李云轮番带着二十个战阵上前突击,奋勇向前。
  高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难闻的血腥空气,举目四顾。在他的左边是雷重的部曲。这个貌不惊人的军司马悍勇无比,他带着自己的部下一直护在自己的左翼,亦步亦趋,没有落下一步。右边是陈好的部曲,这位手执大斧的士子给他的印象非常深,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彪悍的太学士子,他那雷霆万钧的一斧砍下来,自己恐怕很难招架。紧跟着雷重的是河东的徐晃,徐晃也是一柄大斧,但比起陈好来,他的大斧多了几分飘逸和沉稳,少了几分暴戾和疯狂。紧跟在陈好后面的是雁门张震,这也是一员悍将,他那份杀人的从容和冷静让高顺非常钦佩。在大军的后方是都尉文丑大人,他带着燕赵和吴雄两个部曲压住阵脚,保持着中路大军犀利的突击阵势。
  他很早就听说过校尉颜良大人的威名,据说他是镇北将军帐下的第一猛将,现在他正倒拎着大刀,和都尉高览大人带着一帮亲兵悠闲地走在军阵中间,两人边走边聊,好象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打猎似的。处在这种血腥惨烈的战场上,两位大人还能这样从容不迫的闲庭信步,高顺不仅仅是敬佩,而是崇拜了。不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岂有这份气度?虽然他们和自己年级相差无几,但要论起所经历的大战,那自己望尘莫及了,象今天这样十几万人的大战,他还是第一次参加。
  他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顿时豪气狂涌,战意盎然。
  “兄弟们,再列战阵,我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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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上,鼓声震天,旌旗飘扬,激烈的厮杀声直冲云霄。
  在方圆一里左右的战场上,双方八万多步军士卒纠缠在一起酣呼鏖战。战场的左面是汉军鲜于银的五千人对决叛军张匀和田强的两万四千人,右侧是汉军华雄的右营步卒对垒叛军陈散和鲜于平的大军。战场的中路,汉军的前中后三营部曲一万人正在攻杀叛军刘始的大军。此时,刘始的大军已经支持不住,正在逐步后退。
  在战场的南面汉军阵地上,左右两翼的铁骑正蓄势待发,而北面的叛军阵地的两翼,四万乌丸骑兵已经准备开始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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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纯看着逐渐败退的中路大军,脸色很难看。汉军的实力太强了,不仅仅是军械装备非常精良,汉军士卒的战斗力更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刘始的一万两千人除了在刚刚进攻的时候稍稍占据了一点优势外,其余时间都在被动挨打,如果再继续下去,要不了一个时辰,刘始的一万两千人就要被汉军击溃了。
  左右两路的攻击完全被阻。汉军在战场左右两侧各用一营五千人马就把自己四万多人的大军挡住了,而尤其难以置信的是,交战还没多久,自己的手下大将陈散就被汉军杀死了。
  张纯很无奈,也很沮丧。自己的大军终究还是乌合之众,虽然缺乏军械,但更缺乏的是战斗力,根本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想想当年大贤良师起事的时候,曾经有百万大军,但这些散布各处的大军先后被皇甫嵩、卢植和朱俊等人带着几万大军就击败了。如今看起来,战斗力的天壤之别,还是失败的主要原因。大贤良师就是不死,还是要败的。
  张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看列阵两翼的乌丸铁骑。今天这一战能不能平手而归,就看他们了。
  他已经不指望出现奇迹击败了豹子了,何况,他也没有击败的豹子的信心。鲜卑人十二万铁骑都败在他手上,不要说自己了。一想到鲜卑的大败,和连的死亡,张纯突然对乌丸铁骑也失去了信心。豹子是不是早有办法对付这些乌丸人?
  张纯挥挥手。
  霎时间,令旗摇动,战鼓擂响,铁骑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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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9-1-24 9:29:32 字数:7947
 乌丸铁骑的速度越来越快,急骤的马蹄声逐渐形成巨大的轰鸣声从战场两端响起,汹涌澎湃的骑兵大军就象决堤的洪水一般怒吼着,咆哮着,一泻如注,气势磅礴,整个战场都随着地面的剧烈抖动而震颤起来。
  汉军铁骑没有动,他们以锥形密集列阵,就象两只雄狮一般,安静地俯卧在汉军阵地的左右两翼,眼里尽是不屑之色。乌丸铁骑在他们的眼里好象已经不是锋利的武器,而是一只垂死挣扎的牲畜。
  乌丸铁骑转瞬即至,双方相距一百步,乌丸人手里的长箭呼啸而出。
  ===
  高台上的鲜于辅手抚三绺长须,望着逐渐接近的乌丸人,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和仇恨。
  “命令战车营发起攻击。”
  令旗挥舞,号角长鸣,两翼铁器的锥头突然一分为二,骑兵士卒拨转马头,向左右两侧狂奔而去。随着铁骑中分,埋伏于铁骑阵中的战车营突然横空出世。一辆辆连弩车交错列阵,就象一只只待人欲噬的嗜血猛兽,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乌丸人更加兴奋了,他们认为汉人铁骑不敢迎战,所以摆下这么个巨大的车阵来阻挡自己的进攻。
  小帅仰滇高声狂叫:“吹号,吹号,告诉大王前面有车阵,叫他向两翼攻击,快……”
  号角兵刚刚举起号角就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在对面的车阵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啸,数不清的弩箭以夷非所思的速度冲向了天空,射向了自己。
  眨眼间的功夫,弩箭就飞越了八十步的距离,笔直地钻进了飞奔的乌丸铁骑军。铁骑就象一个巨人被人拦腰击中一样,猛地一弯腰,接着仰天惨嚎,轰然倒下。
  号角兵只听到了“嗡……”的一声响,接着就看见一匹匹飞奔的战马突然失去控制凌空飞了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马背上的铁骑士兵整批整批地中箭死去,有的被弩箭洞穿倒飞了起来,有的随着栽倒的战马飞了出去,有的被钉在了马背上,有的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撞上了半空,有的被踩成了肉饼,短短一瞬间,自己前面几排的骑兵士卒连同他们的战马突然就没了,就象空气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号角兵目瞪口呆地望着,双耳充塞了的战马轰鸣声,弩箭破空的厉啸声,死亡前的凄厉嚎叫声,人畜被践踏的骨肉碎裂声,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连恐惧都忘了。
  正在自己身边纵马狂奔的小帅仰滇突然战马仆到,整个人随之就飞上了天空,仰滇在空中无助地叫着喊着,数不清的弩箭霎时就把他被射成了马蜂窝,更多的弩箭洞穿了他的身体,血淋淋地射进了随后而来的士卒身体里。
  一支弩箭“咻……”一声射进了号角兵的胸膛,把他牢牢地钉在了马背上。他最后看了一眼湛蓝色的天空,感觉到了刺骨的疼痛霎时弥漫了全身,临死前,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吹响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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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丸人成片成片的死去,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惊人的代价。
  奔腾的乌丸铁骑一时间刹不住冲击之势,还在继续狂奔,虽然报警的号角响彻了战场,但他们依旧顽强地进攻,前赴后继地死在了密集的弩箭之下。
  张纯惊呆了,他看到乌丸人还在不知死活的往车阵冲击,不禁急得连连跺脚,拼命地挥手喊道:“撤……命令乌丸人撤下来……”
  丘力居、乌延和苏仆延此时都在军中指挥大军进攻,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前锋军遭到了汉军弩车的血腥屠杀。汉军用车阵阻滞自己的攻击速度,用密集的箭阵杀伤自己的士卒,这很正常,打仗就是这样。如果碰到这种激战就撤,还打什么仗?
  他们认为张纯简直就是一个白痴,瞎指挥。双方还没有开始接触,还没有开始交战就要撤下去?这种状态下,怎么撤?此时撤,已经形成的冲击阵形必然要混乱,而蓄势待发的汉军假如趁机一拥而上,这仗就要打败了。
  “不要理睬他。”丘力居挥手说道,“汉军有车阵,我们就向车阵两侧进攻。”
  “大王,汉军的箭阵太密集,前锋军一定伤亡惨重。”
  “撤下去我们的伤亡更惨重。”丘力居冲着自己的小帅大声叫道,“命令各部,向汉军车阵两翼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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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把一千多部弩车分布在战场的左右两翼,目的就是要出其不意痛击乌丸铁骑。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乌丸人不但损失惨重,还被迫临时变阵。
  鲜于辅望着左右两翼的战场,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命令两翼骑兵,立即出击,痛宰乌丸人。”
  “命令战车营,填充弩箭,准备再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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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匈奴骑兵第一次看到弩车的威力,兴奋之余未免也有点心惊胆战。过去,他们听祖辈说,大汉国的军械非常厉害,但他们一直没有亲眼目睹,不知道大汉国最厉害的军械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在他们的眼里,度辽营算是大汉国的精锐了,但度辽营就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特殊军械。有些老匈奴兵在长城关隘见识过这种弩车,但关隘上弩车少,看不出它有多大威力。今天,他们总算见识了,几百台弩车同时发射,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力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如果这些弩车对准的方向是匈奴人,自己是否还有活命的机会?
  刘豹一边想着,一边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弘。这位北疆的传奇人物此时手拿长枪,神情肃穆,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对面的乌丸铁骑,杀气盎然。两人的命运从那日李弘发誓开始,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从来没有想到命运会这样神奇。
  战鼓擂响。李弘蓦然回首,举枪狂呼:“呼……嗬……”
  黑豹义从同声响应,吼声如雷:“呼嗬……呼嗬……”
  匈奴士兵霎时热血上涌,无不用尽全身力气随其高呼:“呼嗬……呼嗬……”
  “杀……”李弘猛踢黑豹,战马一跃而出,“杀上去……”
  八千铁骑紧随其后,犹如咆哮的风暴,迎着乌丸人席卷而去。
  战场左翼,阎柔、姜舞和聂啸带着一万两千铁骑以江河奔泻之势一拥而上,势不可挡。
  双方相撞,顿时开始了血腥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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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翼车阵中,都尉张郃神色安详地端坐在战马上,抬头看看呼啸而来的满天长箭,笑着对尹思说道:“此战过后,战车营当名扬天下。”
  尹思瞪大眼睛看着前面战场上来回冲杀的铁骑士卒,没注意听张郃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张郃笑道:“仲志,你又不是头一次打仗,紧张什么?笑笑,笑笑就好了。”
  尹思勉强龇了一下嘴,笑得比哭还难看。
  “上次我和老伯躲在山头上,距离战场有一百多步。”尹思说道,“这次就在战场中间,我……”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支长箭厉啸而来,吓得他匆忙躲到了战车后面。张郃长枪一挑,长箭横飞而起,掉到了地上。
  “你跑什么?多打几仗就好了。”张郃拿枪拍了他一下,说道,“你这么聪明,可不能死了。这弩车给你改造之后,好用多了,威力大增啊。”
  “俊乂兄,我们大概杀死了多少乌丸人?”
  张郃想了一下,说道:“总有三四千吧。乌丸人很强横,不但不逃还攻得更凶了。我们再来一次,我就不信射不死他们。”
  战车营的士卒对四周的厮杀充耳不闻,他们围着弩车紧张而忙碌地填充弩箭,准备下一轮的射击。
  此时,左翼车阵已经率先填装好弩箭。忙了半天的张萧抹抹头上的汗,大声对令旗兵叫道:“告诉鲜于大人,弩箭装填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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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战车营已经准备妥当了。”宋文小声提醒道。
  鲜于辅指着正在奋力推进的中路突击大军,大声说道:“命令颜大人,收缩阵势,加速进攻,迅速和左右两路拉开距离。”
  “告诉鲜于大人和华大人,稳步后撤。”
  “命令战车营,快速向中军靠拢,密集射击叛军的左右两路。”
  令旗兵立即连续发出信号,战鼓也密集地敲响了。
  “大人想用铁骑冲击叛军的左右两路?”宋文问道。
  鲜于辅微微颔首,他看看天上逐渐西移的太阳,自言自语道:“已经是下午了,刘大人为什么还没有赶到?伯珪的骑兵也应该到了?”
  “大人,刘大人也许有什么事耽搁了。”余鹏说道,“如果他们此时能够赶到,直接冲击叛军的侧翼,这一战我们就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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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纯看到乌丸人发疯一般冲上去,和汉军铁骑纠缠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不禁暗暗佩服他们的悍勇。自己刚才慌乱之下叫他们撤退,的确犯了兵家大忌,幸好乌丸人没有听自己的,他们熟知骑战,依旧一往无前地攻了上去。
  突然,他发现汉军的左右两路已经抵挡不住,正在逐步后退,自己的大军正在步步进逼,左右两路人马很快就要合围了,但他此时却高兴不起来。由于左右两路攻击受阻,延误了合围的时间,造成中路的情况十分危急,刘始的大军很快就要被汉军突破了。虽然两翼会合,但中路被突破,自己的大军再也无法对汉军形成合围。现在即使乌丸骑兵击败了汉军铁骑,也无法挽救危局了。
  张纯立即萌生了退兵之意。仗打到这份上,取胜已经无望,还是保平为好。只要尽早退出战场,今天就是平手之局。
  “命令左路的鲜于平,右路的张匀田强,不要再继续进攻了,立即脱离汉军,向中路靠拢,力保中军不失。”
  “告诉刘始,左右两路大军立即赶到支援,叫他再坚持一下。”
  “叫乌丸人攻得更猛一点,更凶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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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战场东西两侧广阔的平原上,双方的骑兵越杀越凶。士卒们在上官的带领下,各结战阵,往来冲杀。披头散发的羌人和匈奴人,髡头光脑壳的乌丸人,个个骁勇善战,人人奋勇争先,只杀得血流成河。
  刘豹手执长矛左挑右刺,手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突然,战马中箭,一头栽倒在地,刘豹措手不及,被掀出了十几步之外。一群乌丸人呼啸杀来,刘豹的侍从们大惊失色,蜂拥上前。刘豹一跃而起,一边迎着乌丸人飞步狂奔,一边拔刀在手。
  乌丸人杀到。刘豹夷然不惧,腾空而起,右手刀砍翻敌兵,左手抓住马鬃,翻身就落到了马背上。这时数支长矛从左右方向同时刺来。刘豹想都不想,抱着马脖子就凌空飞了起来。
  匈奴人从左边杀到,李弘带着几个黑豹义从也右边杀到,大家刀枪齐下,长箭飞射,顿时将几个乌丸人杀了个干净。
  “谢谢将军大人……”刘豹落回马背,大声叫道。
  “你要是死了,匈奴人不就没有大单于了。”李弘大笑道,“兄弟好高明的马术……”
  突然他发现了什么,猛然回首狂吼道:“乌延,你给我站住……”
  擦肩而过的汗鲁王乌延回头看去,顿时吓了一跳,那是一张自己最不愿意的看到面孔,豹子还是一头披散的长发,还是那样杀气凛冽,一点都没变。乌延猛踢马腹,狂奔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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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两翼的战车营在张郃和张萧的指挥下,迅速移动弩车向叛军左右两路攻击大军冲去。
  “俊乂兄,距离叛军两百步了。”尹思手指前方杀声震天的战场,大声喊道,“我们可以射击了。”
  “再推五十步。”张郃叫道,“看清了再射,不要误杀了自己人。”
  左翼的张萧却不管这些,他已经急不可耐了,“射……密集齐射……”
  弩车震颤,弩箭厉啸。
  叛军士卒猝不及防,他们就象地上的韭菜一样,被锐利的刀锋割倒了一茬又一茬,眨眼间躺倒了巨大的一片。叛军主将张匀也被射成了马蜂窝,倒在了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叛军士兵遭此重击,立刻便象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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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良接到加速进攻的命令后,立即让高览居中指挥,自己带着卫兵杀到了前阵。
  主将不畏生死,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和名震天下的虎头颜大人并肩作战,不仅仅高顺和李云感到荣幸,就连其他士卒也是热血沸腾,浑身充满了无穷的气力。突击速度猛然加快。
  刘始眼看抵挡不住,也亲自带着亲卫队冲了上来。但他很不幸,遇上了颜良。颜良大刀飞舞,无人可挡,三刀下去,立时砍倒了七个人。刘始抽身急退,身边的亲卫也拼死上来救护,但此时谁都挡不住已经杀红了眼的颜良。颜良瞪着硕大的眼珠子,怒声咆哮,发力猛攻,他一口气连砍三人,然后凌空一刀,将刘始剁成了两截。
  中路大军失去了主将,顿时大乱,士卒们经过了几个时辰的鏖战,更是精疲力竭,整个防守转眼之间崩溃了。
  颜良高举大刀,纵声狂吼:“兄弟们,杀向中军,宰掉张纯……”
  “杀……”汉军士卒士气如虹,高声呐喊着,象出笼的猛虎一般冲向了中军,冲向了叛军大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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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守中军的只有三千人,他们在张纯的指挥下,早已聚集在大纛之下,密集列阵。
  刘始死去,中路大军崩溃,同时左右两路大军也遭到了汉军重型军械的攻击,正在狼狈后撤。败局已定。
  张纯惨然一笑,挥手叫道:“命令中军将士,坚决堵住敌人的攻击,护住大纛。”
  “让鲜于平和田强尽力阻止士卒逃亡,率部赶回中军。”
  “命令乌丸铁骑立即回撤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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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于辅看到颜良率部突破叛军的中路阻击,高兴地举手欢呼,大声叫道:“传令左右两翼铁骑,脱离乌丸人,立即攻击叛军的左右两路大军,击杀叛军步卒。”
  “命令鲜于大人和华大人,立即向战车营靠拢,防止乌丸人攻击战车营。”
  这时宋文接到传令兵的口信,匆忙跑上木台,兴奋地喊道:“大人,刘大人的大军到了。”
  鲜于辅猛然回头,急切问道:“方向?”
  “他们在战场的西面,正好是敌人的侧翼。”宋文激动地说道,“是不是命令刘大人立即率部攻击敌人的中军?”
  “立即攻击。”
  “叫战车营做好准备,只要乌丸人追上来,立即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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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刘豹、聂啸、姜舞各带人马边战边退,向战场中间靠去。
  丘力居听到撤退的号令,犹豫不绝。乌延和苏仆延却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今天损失惨重,再打下去,乌丸铁骑就没了。
  “大王,汉军人少,损失惨重,已经支撑不住了。”一个杀红了眼的小帅指着向西退却的汉军,怒声说道,“我们追上去,再杀他一阵,然后直接赶到中军集结。”
  “杀……”丘力居再不犹豫,举矛前指,纵声狂呼:“跟我杀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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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虞的大军终于赶到了。
  一万步卒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向了战场。公孙瓒的骑兵冲在最前面,威风凛凛的白马义从迎着后撤的乌丸人劈头盖脸地杀了过去。乌延和苏仆延看到公孙瓒的铁骑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大吃一惊,慌忙带着士卒向蓟城方向打马狂奔,先行逃命去了。
  李弘和刘豹带领铁骑追在叛军后撤的左路大军后面,肆意砍杀。叛军的左路士卒魂飞魄散,撒腿就逃。叛军将领鲜于平带着几个亲兵四下砍杀逃卒,想阻止士卒的溃逃,但军心已失,杀更多的逃卒也无济于事了。不久,他也被逃兵裹挟着开始掉头逃跑,鲜于平慌不择路,还没跑多远就被地上的尸体绊倒了,接着就被汹涌的人流活活地踩死了。
  丘力居率部狂追。聂啸和姜舞带着大军把他引到了战车营前面。
  张萧看到乌丸人又来了,高兴地一把拽下头上的战盔,狠狠地砸到地上,“射,给我射……”
  乌丸人再次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几千人毫无还手之力,就象稻草一样被狂暴的飓风吹倒了。丘力居魂飞天外,带着大军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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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路大军在汉军铁蹄的践踏下一哄而散,而左路大军的士卒们早就成了逃兵,现在正在平原上亡命狂奔,至于左右两翼的乌丸铁骑此时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张纯叹了一口气,在亲兵的护卫下,跳上战马,最后看了一眼战场,打马而去。
  叛军的大纛轰然倒塌。
  “命令各部骑兵,追击五里后返回。”鲜于辅下完最后一道军令,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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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和鲜于辅率各部将领拜见刘虞。刘虞喜笑颜开,把他们一一扶起。
  “子民,你是镇北将军了,无须再行此大礼。”刘虞笑呵呵地说道,“幽州平叛的事,还要多多倚仗将军啊。”
  李弘恭敬地躬身施礼道:“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
  刘虞笑道:“子民,此话差矣。你是镇北将军,掌三州两郡的兵事,平叛的事当然是你说了算。”他指指站在四周的众将说道,“我手下这些将士,现在都归你指挥,随你任意征调。”
  公孙瓒、田楷等幽州军官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都有点不自然。三年前,他们是李弘的上官,但现在李弘已经做到镇北将军,成了他们的上官了。公孙瓒看看老朋友鲜于辅,心里很感慨。鲜于辅如今已是中郎将,就连过去在无终城看门的老兵田重都是校尉了。如果自己当年留在西凉和李弘并肩奋战,现在至少也是个中郎将了。军功,没有军功就是有后台有钱也买不到镇北将军。
  李弘急忙拜谢。然后他和公孙瓒、田楷等人互相寒暄了一番。
  “我赶到西凉的时候,本来以为可以和伯珪兄在一起,没想到你却回来了。”李弘笑道,“此次回幽州,我们一定好好聚聚,我请客。”
  公孙瓒笑道:“好。等打下蓟城,我们就到老地方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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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回到大营的时候,朱穆和宋文等人已经把双方的伤亡数字统计了出来。
  李弘一边翻看,一边问朱穆道:“公定兄,你随鲜于银部作战,杀得过瘾吗?”
  朱穆笑道:“谢谢大人了。下次还是一样,只要打仗,我就到战场上去杀敌,大人千万不要把我放在后面。”
  “就这一次,没有下次。”李弘笑道,“你出了事,我如何向仲渊和筱岚交待。下不为例。”
  “大人,那你……”
  李弘看看他,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笑。
  此战,汉军损失八千多步卒,五千多骑兵。叛军死伤两万多步卒,一万两千骑兵,另外还有两万多俘虏,其余的叛军全部逃回了蓟城。
  步兵军三万人除了战车营以外,损失都很大,高顺的河内兵几乎打完了,如果加上攻打昌平城损失的三千人,蓟城城外遭遇战损失的一千人,大军开进居庸关后的短短几天时间内,共损失了一万两千多精锐步卒。如果扣除战车营的五千人,五营士卒目前只有一万三千多人了。
  “这次如果没有战车营发挥威力,我们的损失会更大。”鲜于辅放下文卷,叹了一口气,“要重重赏赐战车营。”
  “现在步卒严重不足。”朱穆担忧地说道,“刘大人那里也只有一万步卒。用两万多人攻打蓟城,短时间肯定拿不下。”
  李弘想了一下,问郑信道:“守言,子龙可有消息送来?”
  郑信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刚刚接到一个斥候的回报,说潞城被叛军夺回去了。”
  鲜于辅吃了一惊,急忙问道:“这消息是否准确?”
  “准确。”郑信说道,“斥候说,叛军已经在沽水河上架设浮桥了。”
  “大人,连夜派骑兵赶到潞城和雍奴城,堵住敌人后撤之路。”宋文焦急地说道,“一旦让乌丸铁骑逃回辽西辽东,平叛之事就要拖延很长时间。”
  李弘看看鲜于辅,说道:“明天,你和阎柔带着聂啸、姜舞和刘豹的骑兵营到潞城去吧。”
  “如果子龙率领大军回头再攻潞城,那雍奴怎么办?”鲜于辅问道。
  李弘长叹道:“想一口吃掉他们,根本不可能。乌丸人还有两万八千铁骑,在兵力上要胜过我们一筹,想堵是堵不住的。我们即使堵住了潞城和雍奴,乌丸人还可以取道渔阳回塞外。”
  “我让子龙到沽水河以东的目的,无非是想逼着敌人打一战。现在这一战已经打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如今张纯的叛军已经所剩无几,他即使逃到肥如,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勉强支撑一段时间罢了。没有乌丸人和鲜卑人的支持,他迟早都要败亡的。”
  “子龙做得很好,现在他在不在雍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要再去攻打潞城。如果他为了攻打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城池而损兵折将,我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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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四节
更新时间2009-1-24 9:30:07 字数:5390
 深夜,李弘被庞德从睡梦中叫醒了。
  “大人,郑大人有紧急军情禀告。”庞德神色焦急地说道,“鲜于大人和阎大人都已经赶到了大帐。”
  李弘头晕脑涨地站起来,眼睛半睁半闭着,随着庞德走到了隔壁的大帐,他含糊不清地问道:“守言,出了什么事?”
  “大人,熊霸占据了渔阳。”郑信愤怒地说道,“鲜卑人趁火打劫,来得好快。”
  李弘浑身打了个机灵,眼睛猛地睁大,睡意霎时就没了。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现在有鲜卑人出兵牵制自己,那么大军趁胜追击叛军的事也就成了泡影。
  “大帅可来了?”李弘急忙问道。大帐内的几个人都知道他问的是慕容风。慕容风早就是中部鲜卑的大人了,但李弘还是一直称呼他为大帅,他从来不喊慕容风的大名。李弘对慕容风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的部下都知道,尤其是幽州的老部下,对李弘和慕容风之间的事一清二楚。
  “不知道。”郑信说道,“这个消息是鲜于大人的族人送来的。他说四天前鲜卑豪帅熊霸带着一万铁骑突然到了渔阳城,驻守渔阳的叛军大将张敬丝毫不做抵抗,带着五千人马匆忙逃走,拱手把渔阳城送给了鲜卑人。”
  “渔阳城的百姓不知道叛军和鲜卑人有勾结,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鲜卑人进城的。”鲜于辅气愤地说道,“张举和张纯太卑鄙了。为了自己的性命,竟然连大汉国和大汉国的百姓都可以出卖。”
  “鲜卑人的大军肯定一早就过了燕山,埋伏在大草原上。”阎柔神情凝重地说道,“鲜卑人来得这么快,时机也掌握得这样好,看来他们和叛军一直保持着联系。现在他们占据了渔阳,直接威胁蓟城,迫使我们无法东进辽西继续追敌。”他抬头看看李弘,苦笑道,“这平叛的事,估计要久拖不决了。”
  李弘看着地图,指着潞城说道:“这么说,潞城是被张敬攻占了。”他冷笑了一声,“张纯为了得到喘息的时间,竟然连渔阳城都不要了。”
  郑信焦急地问道:“大人,骑兵军要不要连夜出击?”
  李弘摇摇手,“你让我想想。大帅不会为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大汉逆贼而兴师动众,他一定另有目的。”
  “慕容风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把我们拖在幽州无力回援并州。”阎柔指着雁门关说道,“他不把并州打跨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西疆之战的损失,看样子他要在并州捞回去。”
  “子玉,并州还有张燕和杨凤的黄巾军……”鲜于辅迟疑着说道,“如果张燕出兵,雁门关是丢不掉的。”
  李弘突然脸色一变,指着郑信说道:“守言,你立即回晋阳,叫徐荣密切注意黄巾军的动静。黄巾军里一定有张纯的人,你回去之后,务必把这些人找出来,否则,黄巾军一个都不许上雁门关。”
  鲜于辅、阎柔和郑信立即想到了黄巾军再叛的后果,三人的眼睛内顿时露出了恐惧之色。
  “子民,匈奴人一乱,狂风沙的武骑营肯定要到西河支援,子烈手上目前已经没有人了。”鲜于辅心惊胆战地说道,“射缨彤的骠骑营在河东剿杀白波黄巾军,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打赢了。如果他们打赢了,子烈最多也只能召回一半人马镇守晋阳。现在晋阳的形势……”
  李弘挥手说道:“不要想许多了,这是我们的疏忽。黄巾军人太多,鱼龙混杂,各人有个人的想法,再次叛乱完全有可能。”
  “守言,你回去后,首先要保证张燕和杨凤的安全,这两个人千万不能死,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被刺,黄巾军必定要乱,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李弘郑重说道,“我亲自写信给张燕和杨凤,叫他们配合你肃清叛逆。”
  “守言,此事要秘密进行,不要惊动了整个黄巾军。并州能否安稳无忧,最后还要靠这几万黄巾军死守雁门关。”鲜于辅嘱咐道,“你千万不要大张旗鼓,把黄巾军搞得人人自危,鸡飞狗跳。”
  郑信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告诉子烈,现在涿郡已经拿下,从冀州到幽州的驰道已经畅通无阻,你叫他还是三天给我一封书信,不要中断。”李弘说道,“你放心回去,斥候营有子蝉在,不会出事的。”
  “大人估计什么时候可以回援并州?”
  “没有回援的可能了。”李弘叹道,“你对子烈说,并州的事只能靠他自己解决。”
  郑信一呆,半天没言语。
  “子玉,你过去是广阳郡的兵曹从事,这里的地形你熟悉。”李弘对阎柔说道,“明天早上,你带着姜舞的骑兵营往潞城去,尽快和赵云会合。”
  “大人何时攻打蓟城?”阎柔问道,“我们何时赶回来?”
  “暂时不会打。我们和刘大人一路打过来,损失都很大,大军需要时间修整。”李弘说道,“你们在雍奴和潞城一带四下活动,尽可能逼迫蓟城的叛军早日撤退。如果能不打就不要打,免得兵力折损过大。现在我们只要四万多人,又要平叛,又要把鲜卑人赶出去,兵力已经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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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躺在沽水河边,听着河水流淌的哗哗声,望着天上三三两两的星星,心情很苦闷。
  将军命令自己占据潞城,堵住叛军的后撤之路,但自己却把它丢了,如何向将军交待?罢职砍脑袋那是小事,让叛军大摇大摆地从潞城逃到辽西,破坏了将军的歼敌之计那才是大事。自己自从跟了将军后,南征北战,立了不少军功,但相比其他将领,自己因功升迁的速度已经让人嫉妒了。阎柔、玉石、颜良,还有许多跟着将军的将领都是功勋彪炳,但他们也不过和自己一样就是个校尉,象燕无畏、张郃、文丑、高览等人还是都尉,由此可见将军对自己的器重。自己这次丢了潞城,怎么对得起将军?
  燕无畏远远走了过来。
  “子龙,去吃点东西吧。不就是丢了潞城吗?明天我们会合刘冥后,再把它夺回来就是了。”燕无畏笑着安慰道。
  他和许多将领一样,很喜欢赵云。虽然赵云年纪轻轻就做了校尉,官比自己还,但他心服口服。赵云的这个校尉,是他自己凭军功挣来的,是天子亲自封赏的,不服不行。赵云文武双全,武功那更是没得说,军中除了将军大人和颜良,还没有第三个可以击败他的人。赵云为人随和谦卑,正直忠厚,也没什么脾气,和谁都能处得来,在军中非常有人缘,但也有人在背后说,赵云是将军的心腹,将军信任他,给他领军出征的机会,否则,他能有这样的军功?燕无畏不爱听,他说,有本事,你把六月惊雷杀了给我看看。机会人人都有,关键是你能不能把握机会。
  这次李弘让赵云独自领军奔袭叛军后方,许多军官又说闲话了。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将军不给阎柔阎大人,却给了赵云,将军太偏心了。赵云如果再立大功就要做中郎将了,到时候就连阎柔阎大人都要听赵云的。燕无畏也觉得将军有点太偏爱赵云了。他想找个机会私下和将军说说,好歹他是将军的第一任侍卫都贼曹,又独自随将军大人到鲜卑救过风雪,两人私人感情不一般。将军大人总是这样重用赵云,不给其他人机会,会让许多老部下心寒的。文丑就对他说过,说自己是不是曾经拿刀砍过将军,所以将军一直不信任他,他还说自己连独自统军的机会都很少,还不如张郃和高览。
  刘冥丢了潞城,坏了将军的机谋,赵云是要负责任的。燕无畏也很替赵云担心,他一旦受罚,不乏有落井下石的人趁机中伤他。现在军中将领来自各处,派系多,争功的事常有,互相中伤的也有。上次赵云在河内私自和人单挑,将军就把他关在了大营内闭门思过,赵云写了几封谢罪书才被将军免了处罚。听说那次就有人劝将军重责赵云,把他降职,但刺奸卫政卫大人替赵云说了不少好话,将军也就乐得顺水推舟,不了了之了。但这次将军如果发怒了,赵云也许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无畏兄,我们北上打潞城,雍奴怎么办?”赵云忧心忡忡地说道,“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们把叛军的两条后撤之路都堵死,但假如我们既打不下潞城,又放弃了雍奴,让叛军跑了,那后果……”
  燕无畏笑道:“子龙,阻止叛军后撤,也不一定非要攻城,我们来去如飞,既可以烧浮桥,也可以切断大道,只要不让叛军从容后撤就行。你说呢?”
  赵云剑眉紧锁,想了半天,说道:“无畏兄,那你留下,我带两千匈奴人北上去会合刘冥。”
  “好,那我们就一分为二,你北上,我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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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奴距离潞城有一百六十多里,中间还隔着鲍丘河。赵云率领两千匈奴铁骑狂奔一百多里后,在距离潞城三十多的宫里亭会合了刘冥。
  刘冥神情沮丧,正一筹莫展。赵云安慰了两句之后,问他潞城是怎么丢的。
  刘冥说,自从大人和燕无畏走后,留驻潞城的匈奴人没了威慑,立即暴露出了贪婪残忍的本性,许多匈奴兵在城内肆无忌惮的四下掳掠,还杀人。刘冥虽然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匈奴兵,但匈奴人的暴行已经激怒了潞城百姓,他们宁愿让叛军占据潞城,也不愿意看到匈奴人在城内横行霸道。汉人痛恨匈奴人,痛恨胡人,这种仇恨是根深蒂固的,谁也无法改变。
  渔阳城的叛军首领张敬集结了狐奴、平谷三城共八千叛军突然杀到了潞城。刘冥措手不及,据城死守。当天晚上,驻守北城门的匈奴千长带人在城门附近抢了几个女人,结果这事把城内的百姓彻底激怒了,他们半夜拿着棍棒冲向了城楼,打死了那个匈奴千长和几十个匈奴兵,打开了城门,把叛军放了进来。刘冥眼看城池已失,只好带着残兵败将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来。
  “损失了多少人?”赵云叹了一口气,问道。
  “六百多人。”刘冥愤怒地说道,“这帮匈奴兵,我恨不得把他们全砍了。”
  赵云摇摇手,说道:“匈奴人来帮我们打仗,已经很不错了。出了这样的事,不能怪他们,只能怪我们自己治军不严。大战结束后,我向将军请罪。”
  刘冥很惭愧,低头不语。赵云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笑道:“潜思兄,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把潞城夺回来。”
  “夺不回来了。”刘冥摇头道,“如果攻城,城内的百姓会上城墙帮助叛军守城的,他们一来痛恨我们匈奴人,二来更怕我们报复他们,血洗全城,所以,攻城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赵云听他这么说,随即打消了攻城的念头,“那我们去烧浮桥。叛军把两条河上的浮桥都架好了?”
  “没有。”刘冥说道,“那个张敬动用了六千人在河上架设浮桥,估计再有两天就行了,但是……”
  赵云疑惑地望着刘冥,等着他说下去。
  “子龙,这个张敬很狡猾,他在浮桥两端都安置了大量的拒马,我们冲不过去。”刘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已经试了几次了,但都被叛军的箭阵射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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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无畏带着骑兵大军三番两次杀到雍奴城下,还佯装要攻城。正在城外指挥架桥的鲜于辰接到城内守军的告急,急忙带着几千大军返回城内。就在叛军的士卒进城的时候,燕无畏突然带人杀到,他们冲进叛军的后军疯狂砍杀,然后呼啸而去。赶来支援的蹋顿想追又不敢追,气得破口大骂。
  晚上,燕无畏带着大军回到沽水河边休息,他召集部下段炫、心狐和纵流三人商议焚烧浮桥的办法。段炫最后一个到,还带着一个年少儒生。这儒生十八九岁的年纪,眉清目秀,一双眼睛聪慧有神,神态自若,一点恐惧的样子都没有。
  “明之,这是你抓的俘虏?”燕无畏笑道,“这时候抓什么俘虏?一刀砍掉算了,没事找事。”
  那少年儒生顿时双眉高挑,脸显怒色。段炫不置可否地笑笑,说道:“无畏兄,他叫田豫,是雍奴城的人。”
  “哦。”燕无畏哼了一声,举手招呼道,“来,来,坐,坐。心狐,给点吃的给他,这小子一定饿了。”
  段炫拉着那个少年坐下。心狐笑嘻嘻地递给田豫一块肉饼,“吃吧。你家在城里?你是叛军士兵?”
  田豫接过肉饼,奇怪地看看心狐,问段炫道:“大人,他说的不是匈奴话,他是羌人?”
  燕无畏大笑,伸叫踹了心狐一下,“你小子说话这么温柔干什么?他又听不懂,你可以骂他两句嘛。”随即他指着纵流说道,“说几句匈奴话给他听听,骂他两句,看他可听得懂。”
  田豫生气了,他怒视燕无畏,声调平和地问道:“大人就是闻名天下的燕山小鸟燕大人?”
  心狐和纵流对视一眼,同时捧腹大笑,“哈哈……”
  燕无畏的这个外号大家都知道,除了阎柔没有人敢当面喊。今天他们突然听到一个少年儒生文绉绉地说出来,顿时感觉滑稽无比,忍不住狂笑起来。燕无畏瞪着田豫,然后把目光移向了段炫,“是不是你小子说的?”
  段炫没想到田豫张嘴就犯了燕无畏的大忌,笑得连眼泪都淌了出来,但他知道燕无畏为人随和,嘻嘻哈哈的向来没脾气,犯了大忌也没事。
  “这小子是你家的亲戚?”燕无畏一本正经地指着莫名其妙的田豫问道。
  “不是……哈哈……不是……”
  “不是老子揍死你,燕山小鸟也是你喊的。”燕无畏飞身把段炫扑到,抡起拳头就打了下去。
  田豫惊呆了。天下还有这样的大人。
  “大人,下官不是俘虏,下官是雍奴县府的主记事(管文书的),特来向大人献破城之计。”
  燕无畏瞪大眼睛望着田豫,慢慢放下拳头,吃惊地问道:“你有破城之计?”
  段炫忍住笑,解释道:“这位田大人是自己骑着马跟在我们后面跑来的,不是我抓的俘虏。”
  “那你怎么不早说?”燕无畏站起来,冲着田豫笑道,“我叫燕无畏,不叫燕山小鸟,更不是什么闻名天下的人,你不要乱拍我马屁。你说说,怎么拿下雍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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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剑拔弩张 第十五节
更新时间2009-1-24 9:30:53 字数:5375
 张纯得知自己的族弟张敬夺下了潞城,喜出望外,急忙召集部下和乌丸三王丘力居、乌延、苏仆延商议撤兵的事。
  蓟亭惨败,和乌丸人临阵脱逃有很大的关系,但张纯不敢也不愿意埋怨乌丸人。仗是自己极力主张要打的,失败也是自己意料中的事,乌丸人不计损失坚决支持自己打这一仗已经十分不错了,再埋怨乌丸人就没什么道理。而且大军撤到辽西后,必须要倚仗这些乌丸人的支持,否则单靠自己的力量,连刘虞和公孙瓒都打不过。
  如今豹子受到重击,短时间很难恢复元气,张纯和乌丸人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要李弘无力东进辽西和辽东,大家就相安无事。
  “豹子经历了昌平和蓟亭之战后,损失惨重,而刘虞从涿城打过来,兵力也损失过半,汉军的两路人马疲惫不堪,已经不堪大战。”张纯手捻短须,忿忿不平地说道,“慕容风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最会趁火打劫了。我们和汉军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他在一边看热闹,手都不伸一下,现在我们打得两败俱伤了,他倒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但趁机占据了渔阳城,还尽得燕山以南的大片土地。”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说这是解救我们于为难之时。”张纯恨恨地骂了几句,然后说道,“让豹子打他去,看他能坚持多久?最好豹子把他打死了,让这个贪婪的老东西一命归天。”
  丘力居说道:“有慕容风在渔阳拖住豹子,我们回辽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还谈不上。”张纯说道,“除非并州大乱,豹子分身无术,大汉国自顾不暇,那时我们就真的是高枕无忧了。”
  “我们还是早点撤吧。”乌延担心地说道,“豹子的骑兵就在雍奴和潞城一带出没,一旦他们把潞城又夺回去了,我们就只有绕道渔阳回辽西了。从渔阳走,假如被慕容风伏击……”
  “对,对。慕容风狡猾奸诈,手段阴狠,翻脸不认人。”苏仆延忙不迭地地附和道,“他看到我们实力巨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他要是趁机痛宰我们,辽西辽东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张纯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慕容风是什么人?他是一头老虎,一头无可匹敌的老虎。自己与虎谋皮,确实是在玩火自焚。到现在为止,自己没有占到他任何便宜,反倒都是他在占自己的便宜。慕容风只是动了动嘴,结果自己就把大量的钱财物资送给了他,把城池送给了他,把土地也送给了他,最后,自己会不会把这条命也送给他?
  “我们走可以,但要留人下来死守蓟城。”张纯说道,“死守蓟城,可以拖住豹子和刘虞的兵力,不让他们有分兵追击的机会。蓟城坚守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安全,而豹子和刘虞却要叫苦不迭了。”
  众将默不作声,一个个低头不语。这时候,谁都不愿意留下找死。
  张纯看看大家,长叹道:“我堂堂大燕国,竟然连个热血男儿都没有?想当年大贤良师起事的时候,有多少慷慨悲歌之士追随其后,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更有无数英豪至死不降投河而死,而今……”
  “我留下。”张纯还没有说完,田强举手叫道,“我留下死守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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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纯留下五千马随田强守城,自己带着其余的一万多名士卒随乌丸铁骑急速向潞城方向撤退。
  阎柔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率部滞留在沽水河旁。由于张敬在沽水河和鲍丘河的浮桥上都驻有重兵,阎柔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迅速过河赶到潞城附近会合赵云。虽然他对这一块的地形很熟悉,但要从其他地方过河路程太长。阎柔担心耽误了歼敌的时机,所以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这时他突然听说叛军出了城,不禁喜出望外,立即下令大军做好攻击准备。
  张纯到达沽水河边,看到张敬临时架设的浮桥很简易,不要说过马车了,就是过人都危险。乌丸人不管许多,率先牵马过河。张纯对丘力居说,步卒和骑兵轮流过河,互相照应,免得被汉军突袭。
  阎柔听斥候回禀说,乌丸人的部分铁骑在沽水河西岸列下了阻击阵势,正在护住叛军步卒过河。阎柔和姜舞商量了一下,觉得攻击时机不好。姜舞的这一营骑兵在蓟亭大战中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如果此时发起攻击,肯定要被乌丸人挡住,双方力拼之后,骑兵又要受到损失,实在化不来。就在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斥候又来报,说赵云的骑兵突然在沽水河和鲍丘河之间出现,他们对叛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沽水河西岸的乌丸铁骑正在过河准备赶去支援。
  阎柔再不犹豫,挥手大叫:“攻击叛军,立即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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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和刘冥决定不打潞城之后,随即想了个阻击叛军回撤的办法。他们绕了很远的路渡过鲍丘河,然后悄悄埋伏到了两河之间的小平原上。叛军要从潞城方向撤退,就要经过两河浮桥中间这段五十多里宽的小平原,赵云估计叛军这个时候警惕性未必很高。打就打他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汉军四千多骑突然杀出,叛军步卒立刻就炸了锅,几千人哭爹叫娘,狼奔豕突,一哄而散。乌丸铁骑更是魂飞魄散,根本不做抵抗,他们在汗鲁王乌延的带领下,沿着两河之间的小平原往北方狂奔而去。乌延打定主意不回头了,他要从塞外回逃回自己的领地。豹子的骑兵神出鬼没,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此时张敬和张纯也在这段小平原上,他们在丘力居的护送下,打马逃往鲍丘河浮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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