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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25 猛子(现代)
  黄庭脸色很难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被骂回来了?”
  黄庭摇摇头,苦笑一下道:“骂肯定是要被骂的。要不是考虑到我死了,俘虏营的许多兄弟要陪葬,他们早把我剁成肉酱喂狗了。”
  李弘好象早有准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怎么说?”
  “城内有四个主要黄巾军首领,张白骑,孙亲,左彦,还有一个是黄龙的部下方飚。孙亲反应最激烈,他要死守待援。其他三个好象都很犹豫,尤其是方飚。”
  “方飚?”李弘问道,“他是黄龙的部下?黄龙给张牛角杀了,他是不是不想在黄巾军混了?”
  “他过去是官军的一个屯长,是被我们说反的。”黄庭说道,“他一直都不做声。”
  李弘笑着点点头,“行正兄可有什么建议?”
  黄庭想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和张白骑是生死之交,他的许多老部下都在涿城俘虏大营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我。这次他败在你手上,感觉自己愧对张牛角的信任,一直不愿意面对张牛角。如果范阳真的没有出路,他投降的可能性很大。左彦这个人总是抱怨自己怀才不遇。现在他看到张牛角只身逃出幽州,对黄巾军的前途恐怕很不看好,想投降找条活路也很正常。只有孙亲,年少轻狂,完全可以理解。”
  “行正兄可有建议?”李弘再次问道,“你直说,不要拐弯抹角。只要他们能够投降,很多条件我都可以答应的。”
  黄庭仔细看了李弘一眼,他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欺骗自己的迹象。但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残忍嗜杀的豹子怎么这样仁慈,和传说中的豹子差距太大了。
  “如果大人答应放走不愿意投降的黄巾军将士,范阳可能马上就会举城投降。”
  李弘微微一笑,没有丝毫的惊讶。
  黄庭心里暗暗吃惊。如果李弘连这种事他都敢做,这个年轻的校尉大人真的非同一般,其胆识和胸襟不得不让人敬佩。
  他出这个主意,也是事先和张白骑,左彦商量过的。
  黄巾军突围是绝对不可能,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死路一条。指望如今的黄巾军来救援,更是痴人说梦。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坚守范阳同样没有出路。城中现有的粮草最多支持四个月。四个月之后呢?饿死吗?投降也是唯一可以挽救三万黄巾军士兵性命的一条路。但就这样投降,黄巾军中的一帮少壮派军官肯定不答应。这个条件最好。让他们回常山,继续做他们的黄巾军去。
  “行正兄可愿意再入城一趟?”李弘笑道,“只要黄巾军士兵留下,所有的黄巾军军官全部可以离开,立即就可以走。”
  黄庭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李弘。
  “还有,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李弘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明天就走。
  鲜于辅走进大帐。
  李弘正趴在地上看地图,中山国的地图。这是鲜于辅特意从蓟城给他带来的。
  “羽行兄,行正兄回来了吗?”李弘头都没抬,大声问道。
  “没有。”鲜于辅做到案几旁边,小声问道:“你这么做,将来怎么向刺史大人解释?”
  李弘翻身坐起来,笑容满面,好象范阳已经拿到手一样,开心得很。
  “这件事还要麻烦羽行兄亲自跑一趟蓟城。”李弘端给鲜于辅一碗水,笑着说道:“放黄巾军军官回去,有许多好处。首先,他们回到黄巾军之后,黄巾军的士兵们知道官军不会再象皇甫将军那样,抓到俘虏就杀了,最起码知道我豹子李弘不会杀俘虏了。那么下次打仗,黄巾军士兵就会主动投降,不会象在督亢亭一样,战到最后一个人都不肯投降了。现在我们连黄巾军军官都不杀,直接放回去,那就更不会杀普通士兵了。那么多军官回到部队里,这都是事实,是活生生的例子,士兵们一看就会相信,这直接就会动摇黄巾军的军心。”
  “其次,就是范阳城中的那批粮食了。涿郡今年颗粒无收,冬天已经到了,几十万流民怎么生活?冀州的援助去年就没有了,今年他们自己的流民问题都解决不了,更不要说帮我们了。所以这批粮食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那可以救活几十万人。我们不但要弄到手,而且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手。一旦大雪下下来,我们就是有粮食,也来不及送到广阳,渔阳,右北平几个郡赈济灾民了。因此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促使城内黄巾军尽早投降。只要可以接受的条件,我们统统答应。”
  “还有好处就是……”
  “你不要说了,就这第二个理由就绰绰有余了。”鲜于辅立即打断了他,由衷敬佩地说道:“我没有你考虑得多,不管是打仗,还是这件事,我都没有你想得这么周全,我的确不如你啊。”
  李弘故意调侃道:“羽行兄,你这是夸我,还是嘲讽我?是不是下次我有难你不救我了?”
  鲜于辅无奈地连连摇头,“是夸你,夸你的。”
  李弘大笑起来,“羽行兄,国相大人都在忙什么,怎么看不到他?”
  “我有意让他回避我们的事。”
  “为什么?他有问题嘛?”李弘奇怪地问道。
  “他这个国相当不长了,迟早都要被罢职的。有些事他还是不知道的好。”鲜于辅淡淡地说道。
  第二天凌晨,黄庭回来了。
  一切如李弘所愿,黄巾军同意投降。但张白骑增加了要求,他要求李弘再释放三千名士兵。
  李弘看到黄庭吞吞吐吐,难以启齿的样子,只说了一个字:“行。”
  不要说李弘怕夜长梦多,张白骑更怕夜长梦多。他和左彦极力说服了孙亲等一帮主战派,连夜召集了屯长以上级军官说明此事。在可以顺利回到常山的情况下,许多极力叫嚣要血战到底的军官不吱声了。
  张白骑,孙亲和方飚让所有愿意回去的军官都回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有几乎一半的军官选择了留下。这里有的是要誓死跟随自己的主帅,有的大概对黄巾军失去了信心不愿意回去,还有的是怕敌人反悔或者耍阴谋在半路上被杀了。
  张白骑随即在部队里挑选了三千名精兵,让孙亲带回去。这三千人的战斗力完全可以抵得上一万大军。
  方飚选择了留下。左彦也选择了留下。张白骑也选择了留下。
  孙亲几乎要跪下来求他,但张白骑坚决选择了留下。
  “如果豹子反悔,我在城里带着大家守城,一直到战死为止,决不给黄巾军丢脸。”
  “我无脸见大帅。这样回去,更无脸见大帅。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你可以带我的人头走。”
  孙亲当天中午就带着三千多人出了城。左彦和黄庭一路陪着。一路上,豹子军的骑兵就象空气一样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第四天,范阳城四门大开,黄巾军士兵从西门出,官军从东门进。范阳顺利拿下。
  李弘和鲜于辅在大帐内宴请了张白骑,左彦,方飚,黄庭。
  张白骑终于看到了豹子李弘。他长时间地默默望着,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是行校尉大人,竟然是名震北疆的豹子。
  “张帅是不是认为我太年轻了?”李弘笑道,“也许我的真实年纪比看上去的大。去年我在鲜卑醒来时就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至今没有恢复,所以也无从查究。我和你们的褚帅比,谁的年纪要大些?”
  张白骑被他的热情和坦率感染了,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笑着说道:“燕子今年二十四,比你大上几岁。但他打仗不如你。临走了,还在樊兴亭被你伏击了。”
  李弘微微一笑,说道:“战场上的事谁说得清楚。今天我打胜战,明天也许我死了。不必在意这个事,生生死死,没有一定的。”
  张白骑几个人心中一动,不由对这个年轻人刮目想看。年纪轻轻,就能看透生死,果然不同于常人。
  “大人,你在小房山刚刚出现,怎么突然又跑了?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你的主力当时是在小房山吗?”方飚问道。
  李弘立即指着他道:“在小房山充当先锋的就是你啊。是的,当时我们的主力全部埋伏好了,准备伏击你们。可你们埋伏的部队被我们的斥候发现了,所以我们立即就溜之大吉了。”
  “我也要问你一件事。我们在迺国到定兴渡口的路上设了三道埋伏,就等着你出城。你怎么一转眼就渡河跑了?你知道我们埋伏在路上?”
  方飚脸色顿时大变,半天说不出话来。张白骑,左彦,黄庭三人暗暗心惊。
  “我……”方飚想说实话可又怕被笑话,涨红了脸,想了半天才说道:“我怕被伏击,就跑到对岸去了。”
  李弘一时愣然。简单的答案。
  大家边吃边聊,彼此谈得都很投机。
  “诸位先随鲜于大人到涿城。等到了明年春天,战事结束,我们一同北上。上谷郡有大片大片的草地,森林,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将来我们在一起,相聚的日子多了。”
  赵云突然走了进来,俯身凑到李弘的耳边说了两句。
  李弘吃了一惊,赶忙站起来向张白骑四人礼节性的躬躬手,急步走出了大帐。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八节
更新时间2006-1-2 7:13:00 字数:5624
 公元185年12月。
  雷子安静地站在大帐外面。看到李弘出来,雷子赶忙跪下行礼。
  “大人……”
  “冀州方面有情况?”李弘一把扶起他,焦急地问道。
  “褚飞燕率部攻占蠡吾,博陵,切断了我们和冀州的联系。”雷子小声说道,“黄巾军最近调动非常频繁,好象有什么大动作。”
  李弘吃了一惊,立即问道:“是进还是退?”
  雷子摇摇头。
  李弘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问道:“守言怎么没有亲自来?”
  “郑军候亲自去中山国侦察军情了,一直不在北新城。”
  “伯玉,平山和小懒都还好吧。”
  “军司马大人和两位军候托我问候大人。”雷子很感动地说道。
  “北新城的俘虏全部押到了吗?”
  “回大人,今天都押到了。另外,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已经和冀州牧郭大人取得联系。这是郭大人的回文。”
  李弘接过雷子手上的一卷用牛皮包着的竹简,急不可耐的当即打开。
  郭典的要求非常简单,立即出兵中山国。范阳城可以用部分兵力暂时围住,不影响大局。如果能在春天到来之前,彻底消灭黄巾军,就可以保证明年的春播,可以保证明年下半年百姓的生活。
  郭典最后一连用了几个“急”字,表达了他对这件事情的急切心情。
  雷子很感兴趣地看着赵云。这个白净文雅的小伙子不但长相英俊,而且显得老练沉稳,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他忍不住悄悄问道:“你是大人的新侍卫督曹?”
  赵云腼腆地一笑,很礼貌地躬身回道:“不是。我是常山郡府的兵卫什长。”
  “常山郡府?”雷子惊讶地反问道。
  “常山被黄巾军攻占之后,郡府门下督贼曹郦大人就带着我们一路北上。直到前几日,郦大人才带着我们投到校尉大人帐下效力。”
  “哦。”雷子恍然大悟。新来的,还没有纳入风云铁骑的建制。
  “我过去也是大人的侍卫,我叫雷子。你……”
  “在下赵云。”赵云赶忙答道,“我听老伯说过你,燕军候,雷军候过去都是大人的侍卫。”
  雷子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大人武功惊人,没事的时候要多多讨教,多学一点,将来受益匪浅。”
  赵云赶忙再施一礼,感激地说道:“谢谢雷军候。”
  李弘看完郭典的书简,稍稍想了一下,说道:“雷子,你暂时留下,不要着急返回北新城。”
  “子龙,立即通知几位军司马,军候到偏帐等我。”
  范阳城内所有的黄巾军士兵,加上车队的马夫,杂役,再加上雷子从北新城押回来的五千多名俘虏,总共三万五千多人,在张白骑的统率之下,很顺利的集中到城外,扎下俘虏大营。
  李弘现在非常头痛。
  冀州牧郭典在催他出兵,鲜于辅和张纯也在催他出兵,甚至有几个部下都在催他出兵。但他无兵可出。
  部队在樊兴亭和北新城战斗中损失七百多人,至今没有补充。北新城,范阳现在都需要兵力守卫。三万多俘虏要部队看守。大量的粮食要士兵押运到广阳、渔阳。到处都要人,他现在怎么凑都凑不出五千人出来。
  他天天命令快骑赶到涿城、蓟城,催讨援兵,可至今连个回音都没有。刺史杨湟倒是派人来了,不过是来嘉奖犒劳部队的,一个兵都没有。
  大雪,他现在就盼望早一点下一场大雪,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李弘把鲜于辅带来的三千步兵重新组建了燕赵部,由鲜于辅统领。
  这三千人当时都是以屯为单位临时拼凑出来的,由鲜于辅的老部下伏强临时充当军候,把他们带到了范阳前线。为了指挥方便,李弘安排郦寒,颜良,伏强三人分别担任燕赵部的三曲军候。
  按照李弘的意思,燕赵曲虽然是步兵,但必须要骑马,以马代步,否则部队没有机动性,也跟不上骑兵的节奏,发挥不了威力。部队的战马非常富余,不利用也是浪费。
  郦寒的一百多名骑兵全部并入亲卫队。亲卫队扩大到了两百多人,李弘指派赵云任屯长。
  幽州无兵,这是事实,李弘只有另想他法。李弘找来恒祭,鹿欢洋,射璎彤,射虎,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再次开口向两个部落要骑兵,白鹿部落的鹿破风,舞叶部落的射墨赐会不会答应。李弘不想因为自己一再征兵,削弱了两个部落本身的力量,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四个人商量了以后,觉得两个部落在一起,再凑千把人估计差不多。恒祭出主意说,可以向白山的黑翎王难楼要兵。难楼上次欺骗了李弘,欠了李弘人情。虽然上次李弘把乌丸俘虏全部征用了,但那都是提脱的部下,并没有动他的部队。这次可以借机向他征调。
  李弘大喜,随即派出信使,日夜兼程赶往上谷郡。
  但远水救不了近渴。
  冀州牧郭典再次派人来催,要求李弘率部,立即击退占领蠡吾,博陵的黄巾军,为冀州军队扫清后顾之忧。
  刺史杨湟也接到了郭典的书信。郭典在信中威胁他,如果再不勒令李弘出兵,他要上书朝廷,弹劾杨湟延误军机。杨湟气得破口大骂。要不是李弘能打,现在黄巾军还在涿郡,哪里还有什么兵可以帮助冀州?也不看看幽州实情,就知道弹劾,弹劾。
  杨湟生气了,急书广阳,渔阳,右北平三郡太守,立即抽调所有兵力赶到范阳。如果没有,就自己拿着兵器,带着衙门官吏,家人奴役去。谁不听令,弹劾谁,告他抗命不遵,姑息同情黄巾军。
  李弘接到刺史杨湟的命令,知道拖不下去,只好带着玉石部骑兵赶到北新城会合鲜于银部。鲜于辅和阎柔部暂时留驻范阳,看守俘虏,等待援军。
  李弘带着亲卫屯,斥候屯,后卫屯,黑豹义从,玉石部,鲜于银部六千多人越过了幽翼两州的边界,直扑博陵城。
  骑在黑豹宽大的背上,李弘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老伯,这就是中原,这就是中原吗?”
  田重不屑地哼了一声,大声说道:“中原?我觉得好象没有我们北疆好吗?我们那里一望无际,山也大,水也清,草原也辽阔,到处都是森林,常常上百里都没有人家。可你看看这里,这里都是平原,虽然也一望无际,但没有什么山,也没有什么树,和我们北疆比起来,差远了。”
  李弘笑起来:“你没来过中原吗?”
  “我当然没有来过。我在边关当了四十多年的兵,从来没有出过幽州,这是第一次。”田重淡淡地说道。
  随即他想起来李弘失去的记忆,赶忙关切地问道:“你可有印象,可能记起来什么?”
  李弘摇摇头,“我对这地方非常陌生,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和北疆比起来,我觉得这地方更加宽广,更加雄浑,更加具有气势。”
  田重四处看看,故意皱着眉头问道:“气势?什么气势?我倒觉得它更加苍凉,更加悲壮。”
  李弘顿时想起了黄巾军,想起了无数流离失所,饿死路边的百姓,心情立时差了许多。
  赵云催马赶了上来,指着前面说道:“大人,再往前四十里就是博陵城了。”
  “是黄巾军大帅张牛角的家乡吗?”李弘问道。
  “他的家在城的南面,距离博陵城很远的一个村庄。”赵云答道:“博陵城以南是浣水。大人如果想到南博陵去看看,必须渡过浣水。”
  田重特别喜欢他,看到他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子龙,昨天给你的那件铠甲怎么不穿?还有,那件白色毛皮大氅呢?天冷,要穿暖和了,不要冻着。”
  赵云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老伯。”
  “为什么不穿?”田重笑眯眯地追问道。
  “老伯,你们都没有,我一个侍卫穿着太难看了,而且我想……”他看看旁边的李弘,没有说下去。
  “没事,说给我听听。”田重看着赵云,怎么看怎么喜欢,嘴都笑裂开了。
  “等打下了常山的真定城,我带回去给我母亲。”赵云轻轻说道。
  田重用力一拍战马,大声叫道:“好,好孩子。离家这么远了,还惦记自己的父母,知道孝顺自己的长辈,好孩子,好孩子。”
  他一个劲地喊着。赵云的白脸霎时就红了。
  李弘转头望着田重,大笑起来:“长敬老伯,跟着我的有几个侍卫督曹了,好象你对子龙最好。担心给其他几个知道,折了你那把老骨头。”
  田重回头望了一眼赵云,笑道:“没法子,这小子知书识礼,非常招人喜欢,就象徐无城的小田畴一样,看着就舒服。”随即冲着李弘一瞪眼道:“他们几个敢找我麻烦?你去问问,他们敢找我?躲我还来不及呢!”
  李弘笑着摇摇头,知道他是拿着自己刺奸的身份吓唬人。现在谁都不愿意得罪他。田重是风云铁骑的刺奸,谁犯错都要经过他处理,谁愿意得罪他?
  “上次虎头想要那套铠甲,你为什么不给?现在你给了子龙,虎头知道了可能不高兴。”
  田重马上叫道:“子民,铠甲本来是我留给你的,给不给在你。现在你给了子龙,关我什么事?”
  李弘实在说不过田重,哑然失笑。
  “好,好。老伯,真有你的。对了,部队现在人多,军官也多,你可要注意军纪。违反军纪的,要严惩不怠。”
  “你放心。斥候屯的人鬼精鬼精的,到处帮我盯着,很少有人逃得过。”
  “你不要总是盯着士兵犯错,要注意军官们,可有克扣军饷的,可有鞭打士兵的,可有仗势欺人的,可有暗中抢劫的,可有违法乱纪的,象这些人抓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李弘严肃地说道。
  “我做了几十年的士兵,饱受其中之苦,怎么会不注意这些事?说起来要感谢你,老都老了,还给个官干干,而且还是个刺奸,谢谢你呀。假如我死了,这个刺奸的职务你一定要给一个忠心可靠的人,否则乱了军纪,胜仗就难打了。”
  李弘慎重地点点头。
  郑信打马迎面赶来。
  由于在九里亭战斗中,褚飞燕的部队突然出现,差一点导致风云铁骑全军覆没,这件事给他的刺激非常深。虽然李弘没有惩罚他,其他的战友也没有那个站出来指责他,但他觉得自己过失太大,心情一直不好,总是躲着李弘。现在只要是他认为不正常的消息,他都不辞劳苦的亲自去复核。
  李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他了。郑信比前一段时间瘦多了,人也黑了。李弘心痛地说道:“你是斥候屯军候,不是斥候。你这样乱跑,假如有什么紧急军情需要处理,怎么办?”
  郑信赶忙说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最近斥候屯都在北新城,事情多,人少,忙不过来。”
  “博陵城有什么消息?”李弘问道。
  “黄巾军突然弃城而逃。现在博陵城四门大开,除了城中的百姓,一个黄巾军士兵都看不到。”郑信笑道,“大概是听到风云铁骑来了,黄巾军吓破了胆,一哄而逃了。”
  “蠡吾方向呢?”李弘立即追问道。
  “蠡吾现在由褚飞燕的部下樊篱驻守。”
  “有多少人?”
  “如果加上逃到蠡吾的黄巾军,樊篱手上大概有一万多人。”
  李弘稍稍想了一下,转身对号角兵说道:“命令部队休息,暂停前进。”
  鲜于银和玉石赶到中军所在。李弘正坐在地上看地图。
  “伯玉,义从,博陵的敌人现在都逃到蠡吾去了。博陵城没有黄巾军,我们赶去干什么?直接去蠡吾,你们看怎么样?”李弘问道。
  鲜于银和玉石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回答,低头望向地图。
  “我们没有攻城的力量。”鲜于银说道,“补给我们带的也不多,需要冀州方面的补充。现在赶去蠡吾,是不是太仓促?”
  “如果我们不攻城,赶去干什么?蠡吾距离博陵有一百里,冀州方面送来的补给必须要走更多的路才能到达蠡吾。如果他们在路上耽搁几天,我们在蠡吾就很被动了。”玉石大声说道。
  “郭大人的意思是在这个冬天彻底解决黄巾军,所以我估计攻打黄巾军的战斗很快就要打响。我们现在快速追上去,死死咬住他们,可以保证对中山国的黄巾军形成威慑,逼迫他们无法增兵常山和赵国。如果我们做出一万大军的假象,更有可能逼迫他们放弃蠡吾,退回奴卢城。”
  李弘指着地图上的奴卢城说道:“你们看,奴卢城在浣水以南,蠡吾和距离它一百多里的安熹都在涴水以北。这三座城池都在浣水两岸,如果我们一直压上去,可以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压力。”
  鲜于银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用手比划着说道:“蠡吾的敌人如果要撤退,只能撤往安熹。假如我们在安熹和蠡吾之间设兵伏击,也许能消灭他们。奴卢城距离这两座城池很远,不可能出兵支援。”
  玉石立即反驳道:“黄巾军给我们骑兵伏击怕了,一定不会给我们机会。我看他们从蠡吾渡河而逃的可能性更大。”
  郑信指着蠡吾说道:“从蠡吾渡河只能用船只,这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如果我们飞速赶到蠡吾,敌人只有撤退安熹这条路。虽然我们有伏击他们的机会,但我们兵力不够,粮草不够,恐怕抓不住这个机会。”
  鲜于银点点头,“守言说的不错。我们佯攻蠡吾需要一定数量的部队,伏击他们更需要有足够的人马。看样子我们只能到蠡吾吓吓他们了。”
  “守言,冀州的粮草,是河间国的先到,还是安平国的先到?”李弘问道。
  “说不准。”郑信苦笑道:“这里到处都是黄巾军的人,联络非常不方便。说实话,我怀疑他们按时赶到的可能性非常小。”
  “如果不能肯定冀州的补给明天到,我们就不能到蠡吾去。”田重严肃地说道:“如果因为补给的事,部队遭遇不测,士兵受到损失,那就是我的责任。”
  李弘笑道:“如果我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田重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显得非常恼火。
  “如果你一定要到蠡吾去,也要找几个当地人带路,免得走错了方向,被黄巾军伏击了。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但黄巾军熟悉,他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李弘一拍手,大声说道:“老伯说的有道理。守言,到蠡吾方向的斥候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要一个多时辰。”
  “那就先去找几个当地的百姓,问他们愿不愿意给我们带路?”
  “只要给点粮食,没有人不愿意。”郑信一边飞身上马,一边笑着说道。
  突然,后军方向传来急促而凄厉的报警号角声。
  号声惊动了所有的士兵,大家纷纷上马,以最快的速度排成了战斗队列。
  李弘望着田重,觉得他简直神了。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九节
更新时间2006-1-5 7:45:00 字数:5785
 玉石和鲜于辅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弘大笑起来,他对田重说道:“老伯,如果真是黄巾军来袭,你就是未卜先知了。”
  田重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洋洋得意地说道:“我都打了几十年的战,派兵布阵不如你,但这打仗经验肯定比你足。”
  神色凝重的赵云站在两人旁边,看到李弘和田重气定神闲,这个时候还在有说有笑,心里十分敬佩。他很想平静下来,但心脏就是不争气地猛跳,微微感到有点窒息。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立刻跳上马,跃马挺枪而战。
  他从军半年不到,一直跟在太守大人后面做卫兵,没有参加什么战斗。跟随郦寒大人从真定城突围,那是他经历的第一战,第一场血战。后来随郦寒辗转北上,和零星黄巾军也打过几次战,但都是几十人的小战斗。
  那天在熊耳山下部队被黑豹义从围住,郦寒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让部队里武功最好的赵云单独出战。郦寒是想凭仗赵云出众的武功挑杀对方几员好手之后,部队趁机突围。没想到,赵云第一次单独出战,就碰上了河北有名的虎头。他一直没有参加过大战,他渴望跟在威名赫赫的豹子后面鏖战沙场,建功扬名。
  几千人的骑兵大军,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冲杀起来,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件事。赵云紧紧地握紧剑把,手心开始冒汗。
  李弘突然听到他稍稍粗重的呼吸,冲他微微笑道:“子龙,放松一些。”
  赵云脸一红,为自己的过度紧张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李弘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几千人,上万人的部队打仗,不象那天我们在熊耳山几百人之间的战斗,他们之间的区别很大。几百人的小战斗,士兵们的武功和勇气,大家之间的配合非常重要,是致胜的关键。但大战讲究派兵布阵,需要灵活指挥,需要各部曲之间的默契配合,各人的力量和勇气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子龙,多打几战,多看几次血肉模糊,死尸遍野的战场,你马上就会成为一个骁勇善战的老兵。”田重毫不在意地说道,“时间长了,对打仗就习惯了。”
  一个斥候匆匆打马而来。
  “怎么回事?”郑信怒气冲天地问道,“怎么又出了这事?二十里以外的斥候呢?”
  那名斥候看到郑信发火了,吓了一跳。
  “大人,是河间国的部队,押运粮草过来的。”斥候慌忙回道。
  李弘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趟运气不错,想什么,它就来什么。
  郑信一听是自己人,一颗悬起来的心立时落了地,神情马上转怒为喜。
  “他们从我们的后面赶来,而且还是从小路赶来的。我们的斥候都在大路上,所以忽视了。”斥候忐忑不安地解释道。
  郑信理解地点点头,挥挥手说道:“小心了,小心了。你去吧。”
  李弘转向郑信,郑重地说道:“到了河北,山川河流,村庄城池都和北疆有区别,你要督促斥候们及时适应环境,这种疏忽可不能再有了。”
  郑信红着脸,轻声说道:“我们在北新城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但变化太大,斥候们也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所以难免百密一疏。”
  李弘自己就是做斥候出身,当然知道斥候们的难处。
  “有可能的话,在河北招募一些士兵补充到斥候屯。”李弘对郑信说道:“这个河间国负责押运粮草的军官很有手段。如果是敌人,今天我们就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郑信苦笑道:“是个厉害角色。上次褚飞燕差点吃掉我们,这次又冒出来一个。都说河北这地方人杰地灵,人才辈出,着实不假,我算是见识了。你看虎头,武功之高不在你之下;黄巾军的张牛角,褚飞燕,心智计谋都令人敬佩;你旁边的那个赵云,武功好,人品好,长相好,学问也好,不用猜都知道,将来成就非凡,这种凤毛麟角的人好象河北多的是。佩服佩服,真是好地方。”
  田重“噗嗤”乐了。
  “你小子才活二十年,知道什么?我看你就非常不错,也是我们北疆的……”
  “好了,好了。”郑信对着田重连连作揖,“我是什么种我知道,你老人家口下留情,口下留情。”
  李弘和田重大笑起来。
  这时,远处传来解除警报的牛角号声。
  一个全身甲胄的军官带着几个随从飞马赶来。
  李弘和郑信,田重下马迎了上去。
  那个军官远远看见,立即飞身下马,紧走几步。他好象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中间的是豹子李弘,隔着很远就停步行礼。
  “下官张郃拜见大人。”
  李弘赶忙上前扶起。
  此人非常年轻,大约十八九岁,身材高大健壮,肤色稍黑,一张脸棱角分明的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神情刚毅,气质儒雅而又不失英武。
  李弘立即心生好感,笑着问道:“你们是河间国的部队?”
  “正是。下官奉国相大人之命,带五百人押运粮草,从高阳城日夜兼程赶来。”张郃说话语调不快,娓娓道来,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你是……”李弘不知道他身居何职,故意拖慢声调问道。
  “下官现为河间国高阳城县尉。”
  “临行前,国相大人可曾对你说,粮草送到之后你的部队就留下,参加攻打博陵城的战斗?” 李弘问道。
  “高阳县令程大人对我交待过,见到校尉大人交割粮草之后,就留在大人帐下效力。”张郃非常恭敬地说道,“下官军职小,见不到国相大人。”
  李弘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张县尉是河北人吗?”
  “下官是河间国鄚县人。去年从军,一直跟随郭大人的军队参加讨伐黄巾军。三个月前在赵国战场上受伤后回家养病。这个月刚接到任命到高阳城任职。”
  “哦,原来是这样。你出其不意的从我们背后出现,吓了我们一跳。你这个行军路线很隐蔽,如果是黄巾军,我们就要被突袭了。”李弘赞赏地说道。
  张郃赶忙解释道:“黄巾军现在非常猖獗,出没无常,防不胜防。为了粮草安全,我特意提前率部从高阳出发,绕到大军后面。前面有大人的骑兵大军开道,我在后面自然高枕无忧。”
  李弘闻言大为惊讶,再次仔细看了看他,心里暗暗称赞,不由的对他刮目相看。
  李弘随即把郑信和田重介绍给他。
  “你和田军候立即办理交接,把粮草和部队都交给他。”
  “那,我……”张郃迟疑着问道。
  “我们初来咋到,许多事情不清楚,我要仔细问问你。你暂时跟着我。部队半个时辰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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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郃怔怔地望着李弘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老伯,他真的是豹子?”
  田重慎重地点点头,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嘛?”
  张郃摇摇头,非常敬佩地说道:“大人这么年轻,太出乎我的意外了。他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说说?”田重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大人在卢龙塞一战成名之后,威名传于天下,世人皆知其在鲜卑国的传奇经历,人人都以为他是一个嗜血好杀的野蛮大汉,谁知道却是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张郃一脸的崇拜,兴奋地说道。
  “英雄人物?”田重故意反问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那是因为老伯一直和他在一起,有所疏忽。大人在北疆连胜入侵胡族大军,斩首逾万,擒杀多名蛮胡将领,其赫赫战绩已经传遍了中原。如今天下皆知我大汉北疆有只黑豹,骁勇无敌。”
  “现在大人在涿郡击败黄巾军首领张牛角,斩杀黄巾军十八万大军。”张郃睁大眼睛,夸张地挥舞着双手说道:“这件事一旦传遍中原,大人的威名将更甚从前,恐怕不比皇甫将军差了。我们过去以为大人是个中年人,有的还猜测他既然是鲜卑人的奴隶,可能还是个髡头大汉,没想到大人却是一头长发。”
  “他那一头鬼头发有什么好,整天披着,象个什么东西,叫他用簪子扎起来他还不听。”田重没好气地说道。
  张郃吃惊地睁大眼睛,小声说道:“老伯,这么说是犯上。”
  “什么?”这次轮到田重吃惊了,“犯上?”随即想起自己就是刺奸,赶忙不做声了。
  “这次听说要我押运粮草,起先我还不太乐意,想到钜鹿战场上去打仗。后来听说是给豹子大人押运粮草,又听说让我暂时在豹子大人帐下效力攻打黄巾军,我立即就动身了,生怕这好事给别人抢去了。现在想立军功的人多了,尤其跟在战无不胜的豹子大人后面,想来的人肯定更多了。”
  田重笑眯眯地说道:“放心,这次你来对了。马上就要打仗了。”
  “老伯,我们马上去打博陵吗?”张郃问道。
  田重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的人都会骑马吗?”
  张郃愣了一下,随即答道:“北方人,当然都会了。”
  “那就好。我们去蠡吾。”
  “不去博陵?”张郃吃惊地问道。
  田重立即装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小声对张郃说道:“博陵的敌人去蠡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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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阴沉沉的,云层又厚又低。刺骨的寒风在空旷的平原上尽情地呼啸着。
  蠡吾城高大的城墙雄伟挺拔,它就象一个饱经风霜的战士,静静地坐在浣水河边,默默地望着远处的山岭。
  李弘带着部队在途中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赶到了蠡吾城下。
  他望着蠡吾城黑森森的城墙,想起了卢龙塞,渔阳城。鲜卑人并不擅长攻城拔寨,但为了财富,他们放弃了发挥骑兵的优势,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攻打大汉人的城池。骑兵作战千里奔袭只是为了战胜对手,而不是为了抢夺财物。但是今天自己带着骑兵,也要来攻城吗?我们打蠡吾,是为了什么呢?杀尽黄巾军?
  李弘不由地想起血肉模糊的关隘城墙,心里顿时涌出一股血腥,他对眼前这道高高的城墙突然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黄巾军的士兵都是穷苦百姓,没有受过什么军事训练,武器装备和战斗力都要比正规军差一些。虽然他们有高昂的斗志,有与敌共亡的决心,但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黄巾军每每在大战开始的时候都能占到便宜,但相持的时间一旦过长,他们的缺点就会逐渐暴露,直至因此而败。在涿郡,连杀带俘,官军竟然奇迹般地歼灭了他们十八万人,和这个原因就有着很大的关系。
  李弘当然明白,能够战胜张牛角,固然和自己灵活多变的指挥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张牛角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骑兵。黄巾军攻打幽州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不充分。也正因为如此,李弘觉得自己胜得侥幸,黄巾军败得不明不白。如今战场转到了冀州,黄巾军对自己的骑兵是不是有了预防,有了应对的办法呢?
  李弘在涿郡大胜之后,常常想起张纯对他说的那番话。他不明白,这些人如此英勇,前赴后继地起来造反,难道真如张纯所说,就是为了吃不饱肚子,为了一天三餐饭?
  黄巾军去年死了几十万人,今年又死了十几万人,但是因为黄巾军造反而惨遭连累被官府杀害的,流离失所饿死野外的百姓就达到了上百万人;因为打仗,田地荒芜,颗粒无收,无数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卖儿卖女,最后干脆人吃人;因为死的人太多,最后冀州,豫州许多地方都爆发了瘟疫,结果死了更多的人。这种人间惨事,难道和黄巾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今朝廷腐败,天子昏庸无能,官吏贪赃枉法,世族大豪横行霸道,的确是事实。但他们的势力和黄巾军的势力恶战之后的结果,就是在两年内导致上百万人死去。黄巾军到底想干什么?推翻当今朝廷,改朝换代?还是要把这个叛乱进行到底,让天下百姓都和他们一起死绝?
  现在黄巾军势弱,随着时间的延续,他们迟早都要被官军剿灭。但现在他们一味的烧杀抢掠,能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吗?李弘认为不能,反而会让更多的百姓死去,让更多的百姓陷入更加悲惨的困境。
  他认为要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幽州刺史刘虞的一套办法就比较有效。都说朝廷不好,天子不好,官府不好,可他在幽州,就听到百姓说刘虞这个官好。刘虞用尽所有办法,让幽州各郡的百姓尽可能的吃饱肚子,过上安稳日子。虽然刘虞没有做到,也没有做好,但他让幽州百姓看到了希望。今年幽州的百姓不就是没有造反吗?为什么其他地方的官吏就做不到呢?官逼民反,说到底,根子还在官。
  要想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要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这就是李弘心里最简单的办法。虽然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很幼稚的办法,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主意。造反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办法,事实已经证明了。
  现在,冀州牧郭典的话是对的,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黄巾军,争取明年春天让逃离家园躲避战祸的百姓回来种田耕地,解决他们明年吃饭的问题,否则,死去的人将一年比一年多。
  将来必须要找一个办法解决百姓的温饱。李弘暗暗想道。
  张郃和赵云一左一右陪在他旁边。张郃比赵云大一岁,两人年纪相仿,脾气性格相投,彼此也很欣赏对方,所以很快就混熟了。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进攻?”张郃轻轻问道。
  李弘抬头望望天,突然笑了起来。
  “要是下雪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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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篱站在城墙上,粗壮的身躯缓缓退了两步。
  “大人,豹子军会攻城吗?”他的部下纪惟随口问道。
  樊篱冷冷一笑,狠狠地瞪着城外的大军,低声说道:“他没有攻城的机会了。部队都撤出去了吗?”
  “回大人,就剩下诱敌的五千兵马了。”
  “百姓呢?有多少百姓和我们一起走?”樊篱接着问道。
  纪惟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大约六七千人。他们许多人不愿意离城,只有那些逃难的乡人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立即赶他们离城。不愿意走的,立即处死。”樊篱厉声叫道。
  纪惟大吃一惊,“你不要脑袋了。这要是让褚帅知道,那还了得。”
  “怕什么?天大的事我顶着。豹子来的太快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准备。五千人只要一出城,立即就会被他的骑兵追杀一空。现在只有和百姓们混在一起后撤了。如果豹子顾忌百姓的死活,就不会赶尽杀绝,我们就有机会把他诱到重云山。”
  “听说他残忍嗜杀,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不会的。他能放回来三千黄巾军兄弟,说明他还有一点人性,不会屠杀百姓的。”樊篱很肯定地说道。
  “但愿这次褚帅伏击成功。”纪惟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骑兵大军,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天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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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三十节
更新时间2006-1-8 0:37:00 字数:5705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刺骨。
  风云铁骑六千多人静静地列阵于城下,等待李弘的攻击号令。几百面颜色各异的战旗随风飘扬,抖动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
  斥候们象走马灯一样穿梭往来,高声禀报着蠡吾城四周的军情。
  李弘很吃惊。黄巾军竟然夹杂在百姓中间撤退,这显然是想逃避追杀,迟滞自己的追击速度。
  “守言,安熹方向可有消息?”李弘转头问道。
  “安熹城从昨天开始就四门紧闭,禁止进出了。”郑信回道,“我们应该一鼓作气,一直追下去,一直追到安熹。”
  李弘抬头望天。他盼望能够下一场雪,自己就有借口不再进攻了。
  他的用兵方法来源于慕容风所授。而慕容风精于骑战,他对自己一生用兵的总结都是以骑兵为基础,讲究的是奔袭千里,一击而中,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根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李弘曾经帮助慕容风整理他的用兵心得,对慕容风用兵方法领悟很多。后来在卢龙塞,又读到田静的用兵心得,受益非浅。经过一年多时间在实战中的不断磨砺,李弘对打仗用兵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办法。
  他不喜欢这种攻城夺寨的打法。这根本就不是骑兵做的事,这应该是步兵的事。但现在部队里没有步兵,就不应该这么打。他想掌握战场的主导权,不想这样被动的去攻城。鲜卑人在卢龙塞和渔阳城失败的教训太深刻了。骑兵应该用骑兵的办法战胜敌人。
  李弘想停下来,等待后续部队赶到,重新拟订击败黄巾军的方法。
  黄巾军已经放弃了博陵,又放弃了蠡吾,和幽州的联系已经打通。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继续攻打奴卢?冀州牧郭典现在并没有发动对常山的攻击,自己一军贸然前进,缺少策应,一旦出现意外,就是自讨苦吃了。但掩袭黄巾军,攻打安熹的机会这么好,又有点舍不得放弃。如果攻占了安熹或者歼灭了眼前这一群敌人,就可以直接威胁中山国的郡治奴卢城了。
  李弘举起手来,用力劈下。
  冲锋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重云山,距离蠡吾三十里。这里山势平缓,地形开阔,树木林立。
  褚飞燕站在一个小山头上,仰头喝下一口冰凉的冷水。
  他和张牛角回到奴卢的时候,黄巾军正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大有一哄而散的趋势。张牛角没有了实力,说话分量当然不如从前,但褚飞燕适时交出了军权,把自己的十万大军拱手交给了张牛角。黄巾军各部首领为之一震,随即再不敢提什么重立大首领之事。
  张牛角在黄巾军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这是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在黄巾军遭遇困境,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张牛角根本无法提出什么让贤之议,面对一张张充满期待、信任和希望的目光,他只要勇敢地挑起重担,暂时忘却北征失败的耻辱,解决黄巾军当前所面临的危机。
  张牛角首先斩杀了几个动摇军心的小首领。他们负责向前线提供粮草辎重,在前线战况紧急的时候,他们不但不尽责,反而率先向太行山上抢运粮食,导致黄巾军在前线连吃败仗,损失惨重。
  小帅王当还不算十分蛮撞。他没有攻打五鹿的大军,只是把他围住了,防止他逃到山上。一旦给他逃进山里,再抓他治罪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张牛角没有杀五鹿,只是解除了他的军权,接管了他的部队,把他赶到真定城去了。
  白绕看到张牛角亲自山上来劝他,羞愧不安,主动向张牛角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立即率部下山重新投入战场。
  张牛角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平息了黄巾军的内部纷争之后,马上着手准备对外作战。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一场可以重振黄巾军士气的胜利。
  留在中山国的褚飞燕却早早率部开始了反击。
  张牛角处理黄巾军内部纷争,整顿集结部队,准备攻击行动都需要时间。但郭典和冯翊的部队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对黄巾军发动第二轮攻击。在这种情况下,褚飞燕只有出兵,拖延他们进攻黄巾军的时间。
  按照褚飞燕的思路,如果黄巾军攻占博陵,蠡吾,就会切断冀州和幽州之间最近的交通线路,直接威胁冀州中部的安平国。安平国在钜鹿郡的后方,是官军补给的供给地。如果安平国的安全得不到保证,郭典必定心存顾忌,不敢轻易发动对黄巾军的攻击行动。
  郭典本来是想趁黄巾军内乱之际发动凌厉攻势尽早歼灭黄巾军,但在褚飞燕突然攻下蠡吾,博陵之后,他担心黄巾军趁机攻打安平国,切断自己的补给。于是他只好暂时放弃进攻,全力督促幽州的豹子李弘尽快南下参战。
  褚飞燕想击败豹子李弘和他的铁骑。他杀了十几万黄巾军战士,欠下了累累血债,这个仇一定要报。只要李弘南下,他就有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伸手可及。他精心策划了一个诱敌伏击之局,到目前为止,尚没有出现任何漏洞。
  黄巾军的斥候飞跑而来。
  “褚帅,蠡吾城中的部队距离我们尚有十里,豹子军正尾随追击而来。”
  褚飞燕微微一笑,问道:“樊篱和豹子军距离多少路?”
  “大约十里。”
  “哦。”褚飞燕顿时惊讶起来,他急忙问道:“豹子军的速度如何?”
  “回褚帅,很慢,和走路差不多。”
  “为什么会这样?”褚飞燕奇怪地问道,“樊篱的部队是不是跑得太快了?”
  那个斥候赶忙回道:“樊大人带着城中的几千百姓同时撤了出来。百姓行走迟缓,豹子军跟在后面,好象非常顾忌,迟迟没有加速追赶。”
  褚飞燕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褚帅,怎么了?”站在他身后的司马卫政小声问道。
  “这个樊篱,怎么这么糊涂。他们是诱敌之兵,要不惜一切代价诱骗敌人上当。只有让豹子军的骑兵能够沿途不停地击杀我们,敌人才会失去警惕,他们前进的速度才会越来越快,阵形才会变得越来越乱,越来越单薄,这样击杀他们就会非常容易,就有全歼他们的机会。我少交待了他几句,他竟然为了保存实力,做出这种迟滞敌人速度的事情。”褚飞燕懊悔不迭,情绪极度愤怒。
  “褚帅,我们有五万人,就算他们阵形整齐,也能全歼他们。难道他们还能跑了?”卫政不以为然地说道。
  褚飞燕连连摇头,大声命令身后的传令兵:“命令负责阻击的前军部队,立即将阻击阵地前移三里。”
  随即他望着卫政苦笑一下道:“最近运气特别差。”
  “褚帅,樊篱虽然没有做好,但敌人还是追来了。最多不过包围之后,我们多费一点力气歼灭他们而已。”卫政安慰道,“一切都还在褚帅掌握之中。”
  褚飞燕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道:“一旦合围,那些百姓就在包围圈中。两军交战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无辜百姓,几千人就这样被我们屠杀了。”
  “这个樊篱,我要杀了他。”褚飞燕狠狠地骂道。
  突然,他感到脸上一凉。
  褚飞燕抬头向天上看去。
  “下雪了。”卫政淡淡地说道。
  褚飞燕慢慢地伸出手掌,看到一两片小小的雪花落到手上,随即融化成两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天要黑了。”他心情沉重地说道。
  玉石已经多次派人来请示李弘,要求率部展开攻击。李弘断然拒绝。
  “大人,我们可以利用重云山的地形,前后包抄,将这股黄巾军围在重云山。”张郃迟疑了半天,想想还是鼓足了勇气,催马上前向李弘建议道,“如果一直这样跟下去,黄巾军会一直夹杂在百姓中间,不会给我们攻击机会的。”
  李弘笑笑,赞许地说道:“俊乂(张郃的字,乂读yi),这个计策不错。你读过很多书吗?”
  张郃没有想到李弘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和他闲聊,赶忙说道:“不多。我只把老师家里的书读完了。”
  李弘惊讶地大声说道:“那还不多?这么说,你家境一定不错了。”
  “我家在城里,虽然不是很穷,但也不富裕。父母希望我有出息,从小就让我拜师学经。”张郃回道。
  “那你的武功也是跟老师学的?”
  “那是另外一个师父,他已经过世了。”张郃说道,“我师父和子龙的师父还是朋友呢?”
  “哦。”李弘笑道:“那你们很有缘分嘛。子龙的家境和你差不多,你们两人才识武学相差无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和大人比起来,我们差远了。”张郃脸红红的,谦虚地说道。
  李弘笑起来,“我?我除了比你们大几岁,杀人比你们多,运气比你们好一点,其他的都不如你们。”
  “大人太谦虚了。大人曾经在鲜卑的白檀城以一人之力杀出几千人的包围,其武功之高天下闻名。若论用兵,大人才智之高,我等也是望尘莫及。假如大人恢复了记忆,想起过去的东西,恐怕大人的学问也是……”
  “好了,好了……”李弘连连摇手,大声说道:“我就一奴隶,你不要吹捧我了。武功嘛还可以,自保有余。学问嘛,没有,纯粹就和白丁差不多。最近的一些文书我都是叫子龙代笔的。你来了更好,以后象这种事就你们两人包了。”
  张郃回头望望赵云,两人相视而笑。大人失去了记忆,过去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但看他现在的武功和用兵的本事,如果恢复了记忆,那还得了,岂不就是一个旷世奇才。
  玉石亲自赶来了。
  “大人,再走几里路,就是重云山了。敌人一进山区,我们就失去了地形优势,很难展开攻击。如果现在不攻,我们今天就没有机会了。”
  李弘抬头看看天,笑着说道:“天要黑了。”
  “大人……”玉石催促道,“我们冲过去,分割围歼,不会伤害到多少百姓的。”
  “怎么不会?”李弘立即反驳道:“我们的骑兵冲过去,百姓们立即就会四散而逃,不但挡住我们的攻击线路,还会迟滞我们的攻击速度。你的士兵如果不杀百姓,我把脑袋割给你。”
  玉石哑口无言。
  “下雪了……”赵云惊喜地叫起来。
  李弘抬头看去。天上开始有细小的雪花零零散散地飘下来,稀疏而富有生机。
  李弘高兴地大叫起来:“停止前进,立即停止前进。”
  褚飞燕心里一沉,顿时觉得有点不妙。
  豹子的骑兵突然停止了前进。他们的前军部队静静地站在呼啸的寒风里,目送着前面的人群消失在远处的山野里。
  天快黑了。雪越下越大。寒风狂啸。
  “褚帅……”樊篱急匆匆地飞马赶来,头上冒着热气。卫政急忙迎上去,暗暗给他打了个眼色。
  “褚帅……”樊篱看到褚飞燕一脸怒气,知道事情有点不妙,赶忙单腿跪下,大声说道,“豹子军已经上当,一路尾随而来。”
  褚飞燕冷冷一笑。
  “豹子军已经停止前进了。”卫政对他说道,“褚帅只让你带领部队诱敌,并没有让你带着百姓一同撤退。现在你的部队虽然没有损失,但因为你带着百姓同行,严重影响了速度,也耽误了时间。天要黑了。”
  樊篱立即明白了褚帅不高兴的原因,他赶忙说道:“豹子军已经追了三十里,总不会半途而废撤回去吧?只要他们决心赶到安熹,我们就能伏击他。”
  褚飞燕也这么想,所以他暂时还忍得住心中的怒火。他花尽心思,费尽心血打这一战,却在最关键的诱敌上出现了失误,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他望着满头大汗的樊篱,真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踹他一脚。自己用错了人,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只要豹子军继续前进,走进重云山,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雪越下越大,转眼之间,地上就渐渐地变白了。
  褚飞燕望着斥候一路狂奔的身影越来越近,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急切的盼望着斥候能够告诉他敌人前进了。
  “褚帅,敌人撤走了。”
  褚飞燕顿时万念俱灰。
  李弘将大营扎在蠡吾城的北门,严禁部队进城。
  夜里,许多百姓携家带口返回蠡吾城。李弘命令田重,小懒带着五百汉族士兵进城,安置无家可归的流民,发放食物和御寒的衣物。
  李弘一直在大营内巡视,直到看到所有的士兵和战马都得到妥当安置,他才回到中军大帐,这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大雪下下停停,一直下了三四天。浣水河全部结冰上冻了。
  第五天,安平国的粮草运到了。
  李弘看到赵云大步走进来,随手丢下手上的书简,笑着说道:“今天,你又把谁打下马了?”
  赵云脸一红,赶忙说道:“今天就和俊乂练了一阵。”
  李弘微微笑道:“伯玉,雷子,小虎,他们几个人都打不过你,脸面丢大了。过一段时间虎头来了,雷子他们一告状,你的日子就难过了。”
  赵云腼腆地笑笑,“虎头兄厉害,我恐怕打不过他。”
  “有什么事吗?”李弘问道。这几天,他们这些人天天聚在一起,比武取乐,很少到大帐来。
  “安平国的粮草运到了。”赵云说道,“押粮的是冀州牧府的治中从事审配审大人。”
  李弘闻言立即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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