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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_24 猛子(现代)
  “子民,子玉的部队已经赶到定兴渡口,正在挤压张牛角的渡河部队。张牛角会不会丢下辎重,快速逃回范阳?”鲜于辅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李弘笑着摇摇头,“张牛角现在有五万人,完全可以对付我们,他不会急着离开定兴渡口,粮草辎重他更舍不得丢了。你放心,我保证在这个月内夺回整个涿郡。”
  “你这么有把握?”
  “我有信心。”李弘笑道:“我还有一万人,可以横行北疆。”
  第三天,李弘带着鲜于银部,玉石部启程,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
  张牛角这几天心情非常不好。虽然褚飞燕拜他做了义父,但他们之间的关系黄巾军皆知,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还是对褚飞燕耿耿于怀。一个带兵打仗的人,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他想不通。
  左彦倒是很理解。左校被打没了,大营被袭击了,张白骑全军覆没,这都是血淋淋的例子。谁敢拍着胸脯说,我可以击败豹子。要有就是张牛角。褚飞燕当然不相信他的话。
  “褚帅不来救你,反倒说明他有问题。如果在天黑之前,李弘率部扑上来,以他们的战斗力,撕开车阵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个时候我们在人数上已经不占优势了。大帅,你不要再忿忿不平了。没有发生的事,谁能说清楚。”
  “俊义,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守不到半夜?”张牛角望着左彦,口气冷峻地说道。
  左彦大胆地直视着张牛角,语气诚恳地说道:“品朴,事实上我们的确没有把握。假如李弘和你一样,要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对方,他那里还在乎自己的损失。”
  张牛角没有做声,他其实也理解褚飞燕的无奈。但他实在是太恨李弘了。十几万人,除了攻城的三万多人以外,全部被他的铁骑一点一点的蚕食了,吞噬了。他恨啦。
  “品朴,我们还是采取飞燕的意见,放弃辎重,尽快撤回范阳吧。”左彦看到张牛角没有发脾气,趁机提议道。
  “怕什么,难道李弘还会长了翅膀,飞到北新城堵住我们?”张牛角不屑地说道,“这么多粮草辎重,运回去可以解决黄巾军许多问题,决不能放弃。”
  左彦面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大帅,这批粮草辎重没有了,我们还可以补充,但我们这三万多战士没有了,就无从补充了。”
  张牛角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孙亲急匆匆地跑进了大帐。
  “大帅,阎柔的部队出现在故安城。”
  张牛角面色一沉,呆呆地望着地图,半天没有回声。
  “孙帅,范阳如何?”左彦急忙问道。
  “褚帅派人送来消息,他让张帅带着一千人守城,大部队已经随他急速南下了。”
  “大帅,我们赶快返回范阳吧。”左彦焦急地说道:“范阳现在就是一座空城,一旦给阎柔占去,我们就被他堵在巨马水了。”
  “你急什么?”张牛角狠狠地瞪着左彦,指着地图说道:“阎柔昨天还在对岸吆喝,今天跑到故安,他飞呀?”
  “豹子可能让阎柔在对岸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主力经迺国渡河到故安,然后直扑范阳,堵住我们,这完全有可能的。”左彦立即反驳道。
  孙亲走到地图前,指着故安城说道:“方飚从迺国撤出后,我们放弃了迺国,没有驻兵。豹子从迺国悄悄渡河赶到故安的可能性的确很大。他故意不打自己的旗号,反而打阎柔的旗号,说明他想故布迷阵,希望我们举棋不定,为他抢占范阳赢取时间。”
  “故安的部队呢?”张牛角问道。
  “褚帅临走前,让他们撤回范阳了。”孙亲小声说道。
  张牛角苦笑一声:“他这是逼我回去啊。”
  他挺直身躯,恨恨地说道:“这个小子现在手上有十万大军,翅膀长硬了,越来越不听话。如果在九里河,他不提前行动,现在哪里还有豹子,我们何止于这么狼狈。”
  “大帅,他是你一手带大的,说什么他都是你的人。”左彦安慰道。
  张牛角自嘲地笑了一下,失望地说道:“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好吃的小孩了。算了,不说他了。”
  张牛角用力地一挥手,好象把心中所有的烦恼都丢了出去。
  “命令方飚立即率部赶回范阳,我们继续留在这里。明天最后一批辎重过河之后,我们直接赶到易水河。”
  左彦惊喜地问道:“大帅,我们回中山国?”
  “你说得对。”张牛角神色平静地说道:“燕子怎么说都是我一手带大的,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但我没有子嗣,他和我亲生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回去后,我把黄巾军大首领的位子给他。”
  左彦和孙亲顿时目瞪口呆。
  “大帅……”左彦吃惊地喊道,“你……”
  “俊义,北征军全军覆没,我回去后,还能继续统帅黄巾军吗?如其让别人推下去,不如我自己主动下来。把这个位子给燕子,我也放心。”张牛角下了决心之后,好象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他很随意地说道。
  “大帅,褚帅太年轻,恐怕难以服众啦。而且,他姓褚,不是姓张,虽然是你的义子,但不是你的亲身儿子,你的部下能服吗?即使你的部下愿意跟随他,黄巾军其他首领呢?杨凤,白绕,五鹿,哪一个不是冲着你的威名聚到这杆大旗下面的。”左彦激动地说道:“现在北征失败,冀州战场战况吃紧,这件事千万不要再提。一旦传出风声,黄巾军必定军心大乱,人心涣散,失败将成定局。”
  张牛角慎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这事关系到黄巾军几十万人的性命,黄巾军的将来,我自会小心处理。”
  阎柔望着对岸逐渐消失的黄巾军,很是佩服地说道:
  “张牛角就是张牛角,果然是一代豪雄。明明知道小鸟出现在故安,他还是不慌不忙,一点油水都不给我们。”
  “火烧屁股,我可要警告你,燕无畏不喜欢人家喊他燕山小鸟。你没事就这么叫,叫,一旦喊顺了嘴,被他知道了,他会找你算帐的。”胡子瞥了他一眼,大声说道。
  “胡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喊我火烧屁股,我拿你军法从事。”阎柔用马鞭指着胡子严肃地说道,“只有我师父才可以这样喊我,你有什么资格。”
  正在这时,拳头打马如飞而来,举手狂叫:“火烧屁股,火烧屁股,涿城来书了。”
  阎柔顿时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一口吃掉拳头。
  胡子先是偷笑,接着大笑,再接着笑得泪水横流,直不起腰来,轰隆一声掉到了马下。胡子摔倒在地,还在抱着肚子狂笑。
  两个人的侍从忍得好辛苦,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一个个转过脸去,趴到马背上大笑起来。
  拳头纵马赶到,非常奇怪地望着河堤上的一群人。胡子躺在地上抱着肚子放声狂笑,两个人的侍从也一个比一个笑得放纵,只有阎柔一个人紧绷着一张脸,好象有点不高兴。
  “唉,你说了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说给我听听。”拳头赶忙问阎柔道。
  阎柔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是我说的。文书呢?”
  拳头赶忙从怀内掏出来递给他,笑着问道:“谁说的,是谁,我叫他再说一遍,我也乐乐。”
  阎柔实在气愤不过,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手指着正躺在地上狂笑的胡子。
  拳头飞身下马,拉住胡子连声追问。
  胡子更觉有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闭过气去。
  冀州方面终于来了消息。
  本月,冀州集结了大约五万军队,在冀州牧郭典的指挥下,对盘驻在赵国和常山国的黄巾军,发动了攻击。郭典亲自率军攻打常山国的栾城、九门,大军直接威胁真定城。钜鹿太守冯翊率军攻打赵国的襄国县,直逼邯郸。
  但是因为冀州军队的数量不足,攻击效果一直不理想,目前和黄巾军处于胶着状态。所以冀州牧郭典希望幽州的军队在黄巾军撤出幽州以后,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出兵中山国,牵制一部分黄巾军的兵力,以策应冀州战场。
  消息迟迟没有送到幽州蓟城的原因,是因为河间国一带也出现了黄巾军,造成交通不畅,快骑难以迅速赶到。
  证实了黄巾军从涿城撤退原因的确是因为他们受到冀州军队的攻击之后,幽州刺史杨湟,涿郡太守王濡和一班幽州官吏都认为幽州战场胜局已定,现在就是不打,张牛角也要从幽州撤走了。所以两人迫不及待的上书朝廷报捷,为自己,当然也要为幽州的将士歼灭黄巾军十几万军队,将黄巾军首领张牛角赶出幽州一事大肆渲讲,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请求朝廷拨款援助。
  一家喜来一家忧。中山国相张纯到了蓟城之后整天愁眉不展,郁郁不乐。虽然一直都没有收到朝廷处理他的文书,但他对自己的将来一点信心都没有。幽州同僚常常开解他,最多不过是罢官归田,回渔阳老家而已,不会遭受牢狱之灾的。自从黄巾军叛乱以来,丢掉州郡的官吏多了,也没看到几个被杀了头。
  但张纯不想被罢官,他还想继续当官。当他听说李弘的部队连打胜战,张牛角的黄巾军已经撤出涿城,顿时燃起了他重新夺回中山国的希望。他马上向幽州刺史杨湟借兵,向渔阳太守何宜借兵。
  幽州现在除了各城的守备军,边塞关隘的边军,哪里还有什么军队,能够拉出去打仗的部队现在都在涿郡战场上。渔阳倒是有五千部队由都尉田楷统率,驻扎在蓟城。但这是幽州的预备部队,除了刺史杨湟谁都动不了。
  正好这时鲜于辅急匆匆赶回蓟城。杨湟立即招他商议。
  鲜于辅认为冀州牧郭典很仗义,在幽州最危急的时候及时出手援助,解了幽州的燃眉之急,现在幽州应该对他有所回报。他建议从渔阳的五千部队中抽调三千部队,火速赶到涿郡,配合李弘的风云铁骑,彻底将张牛角赶出涿郡。之后,整个幽州部队由李弘统一指挥,立即发动对中山国的攻击,以策应冀州战场上的郭典大军。
  至于中山国相张纯,他丢了中山国,迟早都要被朝廷革职查办,所以不必理睬他,当然更不可能借给他部队。但他熟悉中山国,如果他实在想戴罪立功,可以随同大军一道出发,帮忙出出主意。将来真要是击败了黄巾军,夺回了中山国,他也算立了战功,可以减轻一点罪责。
  就在他们商议这个事的时候,冀州牧郭典的信使飞一般赶到蓟城。
  杨湟慌忙打开书信,刚刚看了几行字,脸色顿时大变。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六节(上)
更新时间2005-12-20 16:39:00 字数:3814
 阎柔看完文书,随手递给胡子和拳头。
  “你们也看看。”
  “大人对我们说说吧,我勉强认识几个字,胡子比我也好不了多少。涿城有什么消息传来?”拳头问道。
  “和我们预测的一样,冀州牧郭大人率军五万正在攻打黄巾军。另外太守大人督促我们早日渡过巨马水,打下范阳。”阎柔一边收起竹简,一边笑着说道:“太守大人说得轻松。我们只有这么点人马,怎么打下范阳城?”
  “怎么不能?张牛角的十几万黄巾军都被我们一块一块地吃掉了,打下一座城池怎么不行?”胡子不屑地说道。
  阎柔懒得理他,继续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先过河,会合小鸟。”
  “临行前校尉大人说了,一切都听阎大人的。但是我有个想法?”拳头说道。
  “你说说。人家都说我们这里是贼窝,听着就有气。校尉大人信任我们,让我们独自承担追赶张牛角的任务,假如我们把这件事做好了,还能消灭一部分敌人,那就非常理想了。马贼又怎么样?照样杀人立功。”阎柔挥舞着粗壮的大手,豪气十足地说道。
  “子玉,我们追在张牛角后面干什么?给他做护卫骑兵吗?我看去围城更合适一点。”
  “围城?”阎柔立即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人数不多,打张牛角的部队打不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大肥羊,却不敢扑上去。既然对付不了他,干脆我们围住范阳,把黄巾军的后续部队堵在范阳城里。如果张牛角见死不救,范阳城里的部队就跑不出来,迟早都要被我们歼灭。”
  “你这个想法是有前提的。”胡子指着阎柔说道:“如果张牛角放弃坚守范阳,直接渡过易水河,撤回中山国,那么他留在范阳用来牵制我们的兵力就不会太多。只有在范阳兵力较少的情况下,我们才能围得住敌人。如果他们人多,突围出城,几万人,一冲就跑了,我们根本堵不住。”
  阎柔和拳头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胡子的顾虑。
  “现在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准确消息。”拳头迟疑着说道,“我看我们先过河,同时派人通知无畏的部队加强侦察,密切注意易水河方向的动静。张牛角要走,也只有从双桨渡,易渡,徐渡三个地方走。如果黄巾军的大部队和粮草辎重都集中在这三个渡口,说明他们准备放弃范阳城了。”
  “也就是说留在范阳的黄巾军只是想牵制我们一下,掩护大部队渡河,他们的人数肯定不多。我们就打他们。”阎柔高兴地说道,“你们看怎么样?”
  “能够夺下范阳城,的确是件很大的功劳。”胡子兴奋地说道。
  张牛角带着部队没有进范阳城,直接奔向易水河。
  范阳城北城楼上,张白骑面色苍白,默默地望着城外移动的大军,黯然伤神。
  九里亭全军覆没之后,他就一直很沮丧,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一直没有勇气去见张牛角。大帅一直信任自己,重用自己,事事都和自己商量,结果在关键一战中,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大帅围歼豹子军的计划功亏一篑。黄巾军不但因此受到了重大的损失,更将大帅推进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大帅声名受损倒是小事,严重的是大帅可能因此失去黄巾军大首领的位置。
  张白骑陷入了深深地自责。褚飞燕担心他会因为张牛角的责骂而自刎谢罪,所以一直有意安排他避开张牛角。
  张牛角虽然痛恨张白骑无能,九里亭一战让他大失所望,但张白骑毕竟是黄巾军中一位文武双全的猛将,为黄巾军立下过许多战功,不能因为这一战的失败就彻底否定人家。所以张牛角也一直不提这事。他想等这件事平息之后,再让张白骑去统率军队。
  方飚匆匆跑上城楼,对张白骑叫道:“张帅,大帅要见你。”
  张白骑面无表情,他呆呆地望着城外,苦笑了一下。
  “我不去。我丢下两万兄弟独自逃生,我没脸去见他。我不去。”
  方飚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没有从战败的阴影里走出来,心情极度沮丧。
  他对身后的侍从挥挥手,叫他去回复大帅,自己走到张白骑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帅说了,九里亭一战,失败的责任在他,和你并无多大关系。张帅不要过度自责了。”
  张白骑心里一颤。对大帅的感激之情,对大帅的知遇之恩,对战死士兵的歉疚,对自己的痛恨,各种复杂的感情霎时间涌上心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帅要放弃范阳吗?”
  方飚马上说道:“是的。现在常山,赵国的情况危急,官军攻打得很猛,大帅必须迅速赶回常山指挥作战,所以他命令孙帅和左司马押运粮草辎重渡河,留下张帅和我在范阳坚守一段时间,牵制尾追而来的幽州军队。”
  天上的云非常厚,看不到太阳,灰蒙蒙的,苍茫而萧瑟。河面上的风很大,不时从光秃秃的树梢上掠过,发出一片厉啸。清澈的河水露出丝丝的凉意,轻轻地拍打着两岸低矮的灌木。
  褚飞燕站在易水河边,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情绪有些低落。
  他已经连续派人催促张牛角先行动身,急速南下。如果张牛角接到他的消息立即上路的话,现在应该赶到易渡了。
  常山的情况现在非常危急,到了必须要张牛角亲自赶回去处理的地步。
  由于褚飞燕的五万军队及时赶回常山,他们配合五鹿,王当的部队,很快将郭典的进攻打退了。
  随之而来就是张牛角北征失败的消息在黄巾军中传开了,这立即引发了黄巾军的大地震。各怀心思的黄巾军首领们无心打仗,一个个开始拉帮结派要重新推举新的黄巾军大首领。
  更多的首领产生了保存实力,重回太行山的念头。他们考虑到张牛角的十几万主力基本上在北征中丧失殆尽,黄巾军的前途一片渺茫。许多首领甚至命令自己的部队撤出前线。后方的一些小首领开始偷偷的抢运粮食进山,准备随时撤回太行。
  军心的涣散直接导致了战场上的失败。固守襄国的白绕部因为补给供应不上,损失惨重,无奈撤出战场。他一气之下不但没有回邯郸和杨凤军会合,反而直接带着部队上太行山了。
  常山黄巾军王当部,一直尾随追击郭典,也是因为补给问题,不得不中途撤回,结果在元氏城附近遭到郭典的伏击。一直跟在他后面的五鹿不但不及时支援,反而掉头先撤了。王当部坚守不住,最后全军覆没,只有王当带着几百人拼死突围逃了出来。
  王当立即会合褚飞燕的部下,在石邑包围了准备逃进太行山的五鹿。现在双方正在交战。敌人不打,自己反而先打起来了。
  褚飞燕不停地抬头看看天色,长吁短叹,忧心忡忡。
  现在就算张牛角赶回常山,形势也很难挽回了。张牛角损失了十几万军队,这对黄巾军的打击太大,高涨的士气转眼之间荡然无存。如果要想重振黄巾军的士气,稳住黄巾军的军心,除了张牛角自己要立即赶到常山,最好张牛角还能带领部队击败冀州军队,连打几个胜战,攻占几座城池。
  难,太难了。如果大帅不操之过急,急于北征攻打幽州,今年黄巾军的形势非常好。但是一切都晚了,从幽州的豹子率部渡过圣水河开始,厄运再次降临到黄巾军的头上。
  “来了,褚帅,大帅来了。”
  他身后的侍从指着对岸,突然大叫起来。
  张牛角看到褚飞燕,心里暖乎乎的。
  接到褚飞燕的告急,他猛然醒悟,自己定下的北征计划的确是大错而特错了。即使没有豹子李弘的风云铁骑,即使他的十五万大军正在攻打幽州蓟城,面对如今这种情况,他也只有撤退回援了。
  他忽视了褚飞燕和杨凤等人提出反对北征的深层意思。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但已经晚了。
  他和其他黄巾首领在太行山总结去年黄巾军失败的原因时,总结了许多,但却忽视了一个致命的原因,那就是每个人的私心。张牛角自己问心无愧,他的确是为了继承师父张角的遗志,为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但其他人呢?愿意追随和勉强愿意追随他的人呢?他们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吗?
  张牛角知道不是,有的人是为了报仇雪恨,有的人是为了自己能够发财,有的人是为了自己能够掌控更多的军队,能够为所欲为。如果张牛角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分裂,失败也就是迟早的事。即使今年能够打胜战,明年呢?后年呢?
  不解决黄巾军大小首领目的不一的问题,不在黄巾军中竖立起自己的绝对权威,不在黄巾军中建立一套严格的军律,不彻底掌握黄巾军的每一个战士,黄巾军的失败都是必然的。
  张牛角神色冷峻,但急促的语气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焦急,他看到褚飞燕立即说:“燕子,我们今天连夜赶路吧。”
  “爹,你不到北新城歇一下吗?”褚飞燕关切地问道。
  “不了。越早回去越好,迟了恐怕黄巾军都给王当这个混小子打完了。”
  褚飞燕无奈地摇摇头,“王帅性格暴躁,要打恐怕早就打完了。我们还是考虑回去怎么收场吧。”
  张牛角狠狠的朝空中抽了一马鞭,怒声说道:“这小子要是把祸闯大了,弄得黄巾军四分五裂,看我不宰了他。”
  褚飞燕看看张牛角的侍从都已经陆续赶到,赶忙上马对张牛角说道:“走吧,爹。部队上午就出发了,现在大概快到樊兴亭。我们快马加鞭,天黑之前可以追上他们。”
  “北新城留了多少部队?”张牛角问道。
  “张奉的五千人留在这里。我让他们注意看护易水河沿岸的三个渡口。等到孙帅和左司马的部队赶到,总共有三四万人保护这批粮草辎重过河,安全上绝对不会有问题。”褚飞燕立即回道。
  张牛角回头望着易水河,担心地说道:“希望子荫能够带着部队安全地撤回来。”
  褚飞燕惊讶地问道:“你没有喊他一起回来?”
  “我让他守在范阳,阻击阎柔的骑兵。”张牛角看着褚飞燕,眼睛内露出一丝悲伤,小声说道:“他不愿意见我。”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六节(下)
更新时间2005-12-23 9:22:00 字数:3996
 张牛角和褚飞燕带着一百多名侍从策马狂奔,密集的蹄声回荡在空旷的平原上。
  突然,他们看到迎面跑来十几匹快马。马上的骑士就象被人追杀一样,速度已经达到了战马的极限,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瞬即至。
  张牛角和褚飞燕放慢了战马的速度。
  在易水河以南尚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前面那些人肯定是自己人,估计又发生了什么急事。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彼此都有些紧张。这个时候就是有事也是坏事。
  褚飞燕渐渐看清了对面飞奔而来的人,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那是谁?”张牛角立即发现了褚飞燕的异常,大声问道。
  “北新城出事了。”褚飞燕因为紧张,双手紧紧拉住马缰,颤抖着声音说道,“爹,北新城出事了。那是留守北新城的张奉。”
  张牛角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向迎面奔来的一群人。
  对方也发现了褚飞燕,纵声大叫起来:“褚帅,褚帅……”
  张奉浑身血迹,好象是受了重伤,一路强撑而来。此时见到自己要找的人,顿时支持不住,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褚飞燕立即从飞奔的战马上飞身而下,他依着战马的惯性飞跑几步,一把从地上抱起张奉,大声叫喊着。
  周遭几十匹战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各自的主人强拉缰绳停了下来,一时间战马纷纷扬蹄长嘶,场面混乱不堪。
  张奉身上中了好几刀,刀刀见骨,背上还中了一直长箭。他竭力想说什么,但终因失血过多,死了。褚飞燕紧紧抱着他,心痛如绞,泪水悄然滚落。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张牛角端坐马上,用马鞭指着跑过来的士兵喊道。
  几个人一看是大帅,吓了一跳,赶忙跪倒在地。
  一个胆大一点的士兵大声叫道:“大帅,蛮子,蛮子的骑兵打进北新城了。”
  另外一个也喊道:“是豹子的骑兵,我看到黑豹战旗了。”
  “北新城被他们攻占了,兄弟们死伤惨重,就我们几个人杀出来了。”
  张牛角觉得自己好象被人狠狠打了一棍似的,一股巨大的疼痛霎时间冲击了他的全身。张牛角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接着气血上涌,一阵剧烈的眩晕随之袭来,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差一点从马上摔了下去。张牛角抓住缰绳,极力稳住身形,面色变得异常惨白。
  褚飞燕放下张奉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已经平静了许多。
  张奉的部下慌忙给他行礼。褚飞燕摇摇手,示意免了。
  “豹子军什么时候攻打北新城的?怎么打进去的?”褚飞燕冷静地问道。
  “回褚帅,就是中午,一个时辰之前。豹子军的人穿着我们的衣服,冒充我们的部队,一个个血迹斑斑的,说是大部队在樊兴亭遭到了伏击,要求进城。守城的士兵信以为真,急忙打开城门把他们放了进来。随后他们就抢占了东城门,豹子军的骑兵接着全部冲了进来,许多敌人都是髡头胡人,杀人不眨眼。”一个年纪较大的侍从赶忙回道。
  “他们有多少人?”
  “到处都是,大概有一万多人。他们在四个城门来回狂奔,逢人就杀,下手绝不留情。”
  褚飞燕用力摇摇脑袋,好象要从这些混乱的事情里理出个头绪来。
  他突然惊骇地大叫起来:“樊兴亭,谁有樊兴亭的消息?”
  十几个跟随张奉杀出北新城的士兵看着褚飞燕恐惧的眼睛,茫然地摇着头。
  褚飞燕猛地转身,和神情萎顿的张牛角面面相觑,一脸的震惊。
  好厉害的一招,致命一击。
  如今看来,上午出发赶到樊兴亭的部队十有八九都被豹子军伏击歼灭了,然后豹子军马不停蹄,再度杀进北新城,转瞬之间,易水河以南,尽为官军占据。黄巾军在毫无戒备之下,不但丢了北新城,也丧失了军队。更致命的是,易水河以北的三万黄巾军顿时成了瓮中之鳖,不但过不了河,还会被困死在易水河边。即使他们返身杀进范阳,也是一只死鳖。
  前几天褚飞燕秘密潜伏到九里亭,差一点就全歼了豹子军。没想到李弘立即采用他们的秘密潜伏之计,率部悄悄连渡两条大河,奔行六百里,埋伏到樊兴亭。他成功了,不但消灭了褚飞燕的军队,也彻底堵死了当初入侵幽州的黄巾军最后三万人的回撤之路。
  褚飞燕痛苦地垂下头。
  他有一股冲动,一股要骂人的冲动。他实在不想再和张牛角面对。
  当初自己极力劝阻张牛角,不要北征幽州,他不听。后来从涿城撤军,自己劝他尽快撤军,不要和豹子周旋,他还是不听。到了定兴渡口,他劝张牛角放弃粮草辎重,以最快的速度把五万部队撤出涿郡,他依旧不听。整个北征军,张牛角亲自率领的十五万人,孙亲押粮的一万人,自己带来接应他的两万人,总共十八万大军,竟然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固执的黄巾军大帅全部葬送了。
  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愤怒,突然跪倒地上,高举双臂,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十八万人,十八万大军,被一支一万人的骑兵,东打一下,西打一下,硬是打完了;这就好象一只庞大的野牛,被一只恶极了的野豹,左啃一口,右啃一口,竟然给活生生地吞吃了。
  再好的部队,再多的部队,给一个不会用兵的人,它都是人家的战利品。豹子李弘仅仅用一万骑兵,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全歼了黄巾军整个北征军,这个奇迹不是他一个人创造的,还需要一个给予他创造机会的人。这个人就是张牛角。
  褚飞燕用愤怒的吼叫代替了自己的骂声。
  而此时坐在马上的张牛角,恨不能用自己的眼光杀了跪在地上狂呼乱叫的褚飞燕。如果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半夜赶到九里亭,袭击豹子的骑兵军,哪里会有现在全军覆没的事。
  现在他们彻底完了。所有进入幽州涿郡地境的黄巾军士兵全部被豹子李弘的骑兵蚕食一净。
  张奉的一个手下就站在褚飞燕的旁边。他看看天色不早了,假如城内豹子军的骑兵一路杀到易水河,恐怕自己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他赶忙俯身凑到他耳后说道:“褚帅,我们从这里往西北方向翻越熊耳山,可以直达中山国的北平城。褚帅你看……”
  褚飞燕从震惊中蓦然惊醒。
  他抬眼望向张牛角。张牛角神情木然,有点失魂落魄。这个时候什么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能够逃出涿郡就已经是万幸了。
  “谁愿意渡过易水河,通知孙帅,左司马,立即撤进范阳,据城死守。”褚飞燕目视自己的一帮侍从,大声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就有十几个人飞奔而出。褚飞燕眼眶有点湿润。此去,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好汉子。你们去吧,都去,一定要保护好张帅,知道吗?”
  十几个轰然答应。随即他们给张牛角和褚飞燕各行一礼,上马绝尘而去。
  “走……全体上马,走……立即赶到熊耳山。”褚飞燕纵声大叫。
  树林里,阎柔和几个军候围坐在篝火旁边,正在说笑。
  燕无畏喝了一口开水,难受地说道:“这么冷的天,如果能喝上一口酒多好。”
  拳头立即附和,大声叫道:“大人,马上我们就要打进范阳城了。进了城,能不能破一次例,给我们喝些酒?”
  阎柔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小声点。这种事要偷偷摸摸的,不能宣扬。”
  几个人看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大声笑了起来。
  “你不要骗我们?”燕无畏说道,“还有,假如田老头知道了,你可要一个人承担责任。”
  “对。给田老头知道了不死也要脱层皮,那个马夫整人的花样特别多。你只能说你一个人喝了,可不能带上我们。”胡子赶忙严肃地对阎柔说道。
  阎柔气急,劈手拿起一根烧着的木头砸了过去。
  “不喝了。我怎么和你们这一帮马匪混在一起。”
  拳头立即跳了起来:“火烧屁股,你怎么说话象放屁,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阎柔虎吼一声,翻身跃起,拿刀就冲了上去,嘴里狂呼:“谁敢再喊……”
  拳头怪叫着,抱头狂窜而逃。其余众人顿时笑倒。
  “燕山小鸟……”阎柔冲着燕无畏挑衅似地叫道。
  燕无畏笑得泪水横流,哪里管他叫什么。
  这时众人看见拳头急匆匆地又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大叫:
  “不好了,坏事了,坏事了……”
  李弘带着颜良的亲卫队,射虎的黑豹义从,沿着通向易水河的大路狂奔。
  李弘带着部队一直向东南方向行军,直到冀州河间国的地界再转而向南北方向行军到达河间国的易城附近,到了这里李弘再次转向西北方向,秘密潜伏到樊兴亭,行程近千里。
  他们在樊兴亭成功袭击褚飞燕的一万五千部队,随后急行军四十里,出其不意,攻下了北新城。
  然而李弘想抓的人却一个都没有抓到。他在樊兴亭没有抓到褚飞燕,审讯俘虏之后知道他还在北新城。结果在北新城还是没有抓到褚飞燕。仔细审讯之后,才知道他带人去易水河边接张牛角去了。
  李弘大喜,立即带人沿路搜寻。抓住这两人,黄巾军立即就完蛋。
  “大人,这里的马蹄印记非常多,好象前不久有许多人在这里活动?”
  射虎突然指着身后的一段地面说道。
  李弘也注意到了,只是不敢肯定,对马蹄这一类东西的认识,他远远没有土生土长的胡人熟悉。
  “停……”李弘狂叫一声,拨马回奔。他们在附近仔细搜了一下,立即发现了被简单掩埋的张奉遗骸。李弘对搜寻踪迹,确定敌人逃跑方向非常有经验,他立即确定了敌人是往西北方向。
  “大人,往西北方向是熊耳山,翻过熊耳山,就是中山国的北平城。估计城中逃出来的敌人找到了张牛角,褚飞燕。他们得到消息,知道北新城被我们抢占,只好往熊耳山逃窜了。”颜良说道。
  “你可熟悉路?”李弘问道。
  “熟悉。”颜良点头道。
  “那你带路。”李弘立即说道:“大家上马。抓住他们,可以少打许多战,可以少死许多兄弟,可以更快地平定叛乱。大家务必穷追不舍,明白了吗?”
  骑兵战士们轰然答应。
  黄昏时分,临近熊耳山的时候,终于发现前面有一群人在策马狂奔。
  李弘兴奋起来,举刀狂吼:
  “兄弟们,急速,杀……”
  “杀……”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七节(上)
更新时间2005-12-26 14:40:00 字数:4190
 前面狂奔的骑兵队伍突然降下了速度。
  李弘率领黑豹义从象飓风一般席卷而去,激昂的牛角号声霎时间冲天而起,直飞云霄。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颜良忽然手指前方,大叫起来:“大人,那是我们的人。你看他们的战旗。”
  李弘闻言吃惊地抬头看去,果然看到前面的骑兵队伍里有一面黑色的战旗格外醒目,他们的速度也正在逐渐减慢,好象马上就要停下来了。
  李弘高举钢枪,大声吼道:“左右分列,围住……”
  弧鼎和弃沉立即各领一屯骑兵,从对方的两侧包抄上去。
  那支骑兵队伍里随即传出隆隆的战鼓声,配合着各色战旗的挥动,士兵们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摆出了一个坚实的桶形防御阵势。
  李弘带着亲卫队士兵慢慢压了上来。
  这支人马大约上百骑,衣裳不整,甲胄不全,有的士兵穿着非常单薄。武器也是各种各样的,刀枪剑戟,长矛长戟件件俱全。对方士兵面对几百名来势汹汹的骑兵队伍,不但没有显出丝毫的惊慌,反而迅速做出反应结阵防御,这让李弘对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人,对方骑兵临危不乱,布阵娴熟自如,显然是久经训练的老兵,阵内可能有骑战高手。”射虎陪在李弘身边,很谨慎地说道。
  李弘笑着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是有高手,不过河北这地方本来就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古以来,豪杰辈出,英雄遍地。你看,我们的虎头兄弟不就是河北名人嘛。”
  颜良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大人夸奖了。前面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张牛角故弄玄虚,大人,你看我们是先冲一下还是先问一下?”
  李弘远远看到弧鼎和弃沉带着队伍已经包抄到位,距离那支骑兵军阵大约一百二十步,而自己距离对方也有一百二十步了,再往前,可能就在敌人的弓箭射程范围内。
  “你们等在这里,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张牛角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李弘对颜良和射虎说道,“看我手势,我叫你们冲你们就立即给我杀上去。”
  颜良大声叫道:“大人,我和你一起去。”
  李弘刚想拒绝,颜良已经回身抢过掌旗手手中的黑豹战旗,高高举在手上,一脸坚决。李弘笑起来,对颜良招招手,打马向前冲去。
  射虎对李弘就是崇拜,认为他就是天下第一,他没有什么事做不成的,没有人可以击败他,所以他连半句劝阻的话都没有。
  射虎转身狂吼:“上箭……”
  牛角号陡然凄厉地叫起来。
  亲卫队士兵和黑豹义从们同时张弓举箭,紧张的气氛顿时笼罩在战场上。
  就在这时,从对方桶形阵势里突然冲出来一人一骑。那人骑在一匹白马上,布衣甲胄,左手高举黑色汉字大旗,右手提枪,不急不慢,徐徐而来。
  “大人,张白骑?好象是张白骑。他举大汉战旗干什么?要来投降吗?”颜良看到白马骑士,突然叫了起来。
  李弘摇摇头,他哪里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奇怪地望着那个迎面而来的人。
  “张牛角是不是逃了?这个张白骑是不是要假投降,拖延我们时间啦?”颜良低声说道。
  “子善,你认识张白骑吗?”李弘突然问道。颜良摇摇头。
  “他骑白马是天下皆知的事,肯定是他,不会错。他以为自己不戴黄巾就不是黄巾军了吗?笑话。等一下直接砍了他,不要和他罗嗦。”
  双方逐渐接近。
  对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高大健壮,眉清目秀,英俊飘逸,皮肤白白净净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显得极具灵性,看上去就象是一个文武兼修的儒生,气度稳重而又不失儒雅,英气逼人。
  李弘心中暗暗赞叹一声,如此俊雅的长相,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自惭形秽。这人就是张白骑?
  颜良一看是个刚刚成人的大孩子,心中也是狐疑不定。
  那个少年双眼一霎不霎,死死盯着李弘,面色凝重,那份成熟显得和他的年纪非常不配。
  李弘和颜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均觉有点不妥。这人是张白骑?
  少年拉住白马,戒备地望了两人一眼。颜良高举大旗,显然是个侍从。李弘披头散发,一身布衣,破旧甲胄,身上还带着鲜血,一脸的杀气,也不象什么好人。
  少年冷笑一声,右手长枪前指,大声说道:“你们这群马匪,趁我大汉国战乱纷起之时,联合胡人,千里奔袭,烧杀掳掠,犯下累累血债,该当何罪?”
  李弘和颜良顿时目瞪口呆。
  “你们冒充北疆的豹子军,为祸百姓,死不足惜。”
  李弘笑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真是笑话。
  “贼人,今日遇上,定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少年突然厉声叫了起来。
  颜良看看李弘。李弘抬头看看天色。
  黄昏已至,估计是追不上张牛角了。他们比自己早半个多时辰动身,想追上,尤其在这山区里,恐怕很难。李弘随即萌生退意。
  他望着眼前这个少年士兵,心里非常喜欢。但他不想耽误时间,赶忙解释道:“你们是那位大人手下?我是行厉锋校尉李弘……”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少年突然大吼一声,用力将汉军战旗插于地上,提枪就杀了过来。
  颜良虎吼一声,一手举旗,一手执刀,催马就迎了上去。
  “当……”刀枪相接,发出一声震响。两马相错,各自冲出十几步。
  颜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看上去文质彬彬,力气却是惊人,他大意之下,单手执刀去剁他的枪,结果被人家崩得差一点连刀都丢了。他恼羞成怒,用力将战旗掷于远处草地上斜斜插住,拨马回身,举刀再剁。
  那少年夷然不惧,挺枪再战。两人立即杀在一起。
  马上交战很麻烦。两人每次交手过后都要催马跑出二十多步远,然后再返身调头,催马加速,等战马提到一定速度的时候,再次过招。过招也就是瞬间的事,一击过后,战马早就带着他们跑远了。于是回头再战。
  李弘还是头一次看到战将在马上面对面地交锋。看他们过了几招之后,李弘有点不耐烦了。这么打下去,要多少时间才能决出胜负?恐怕战马白沫都跑出来了,两个人还没有打出汗呢?
  他再次抬头看看天色,心里更加着急了。北新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哪有时间在这里泡下去。
  李弘打马跑回本阵,大喝一声:“吹号,集结。”
  牛角号声立即响彻了夜空。弧鼎和弃沉带着部队迅速聚集到亲卫队两侧列阵。
  “叫子善回来。打什么打,都是自己人。叫他回来。”
  正在交战的颜良不敢违抗军令,拨马而回。
  少年看见对方部队突然撤掉包围,开始集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忙跑回自己的部队。
  李弘随即命令部队启程,立即返回北新城。撤退的号角随即响起。
  “大人,那个少年又来了。”颜良忽然叫道。
  李弘抬头看去。那个少年跟在一个全身铠甲的军官后面,正打马疾驰而来。
  “他们怎么相信了?”颜良奇怪地问道。
  “去看看……”李弘拍拍黑豹,带着颜良,射虎以及几个侍从迎了上去。
  “前面可是颜大人?”全身铠甲的军官高声叫道。
  颜良仔细望去,突然惊叫起来:“郦大人,你还活着?我是颜良,我是颜良。”
  “虎头,虎头……”那人飞身下马,一连摔了两个跟头,一路大喊着跑了过来。颜良也下马迎面跑去,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李弘带着射虎和侍从,对面刚才和颜良大战的少年都下马围了过来。那个少年非常难为情,牵着马,站得远远的。
  颜良带着他拜见李弘。那人肩宽体阔,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非常彪悍勇猛。
  “下官郦寒拜见大人。刚才情况不明,多有冲撞,得罪,得罪。”听说对面就是豹子李弘,郦寒显得非常激动,说话有些结巴。
  李弘赶忙把他扶起来。
  “你好象受伤了,伤还没有好吧?刚才下马战不稳,连摔两下。今晚叫子善请你吃酒,压压惊。”
  郦寒脸顿时红了。颜良大笑起来。
  “大人,郦寒是我兄弟,他字亭皋,是常山真定人。当年我们一起上太行山剿匪时他是县尉,我是他的下属。后来他升职到常山国郡府做了门下督贼曹。”颜良介绍道,“今年黄巾军攻打常山国,国相李大人和一班郡府官吏全部给黄巾军杀了。”
  “我以为你也死了。”颜良对郦寒说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在真定城陷落之后带着一帮兄弟逃了出来。当时东面黄巾军和官军正在钜鹿郡打仗,我们只好北上逃到中山国。但中山国也被黄巾军占了,我们只好再北上,准备逃往涿郡。谁知我们赶到北平附近,还没到涿郡,涿郡就让张牛角打下来了。没有办法,我们只好逃到熊耳山暂时落脚了。”郦寒赶忙解释道:“最近代郡经常有胡人,汉人的马匪冒充豹子军到处骚扰百姓,刚才一场误会,请大人多多谅解。”
  “你能带着这么多士兵坚持三四个月,不容易。”李弘赞道:“现在涿郡的黄巾军已经被我们彻底击败,郦大人可以带着部队离开熊耳山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常山国没有了,李大人他们都死了,我这个逃兵到哪里都没有人愿意收留。”郦寒沮丧地说道:“如果有人告发了我,给冀州牧郭典大人知道了,我就是临阵脱逃的死罪。”
  “那你一直落草为寇?”颜良担心地问道。
  郦寒苦笑一下,指着远处的士兵说道:“他们都是从真定城里随我逃出来的,他们没有罪。如果校尉大人愿意收留他们,我就感激不尽了。我一个人,到那里都能混到饭吃。”
  李弘笑起来,望着颜良说道:“你这个兄弟不错。”随即他拍拍郦寒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就带着部队跟着我。将来打回常山,立了军功,你将功折罪,不就没事了。”
  郦寒大喜,激动地跪倒在地,要给李弘磕头,被李弘拉住了。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兄弟,没事少磕头,多做事。”
  “亭皋,那个小孩好厉害,叫什么?”颜良指着站在远处的牵马少年说道。
  郦寒埋在心里的阴霾突然散去,情绪顿时好了许多。他立即对着那个少年连连招手。
  “他是我老乡,也是常山真定人,今年招募的新兵,才十七岁。因为他从军时武艺高强,所以直接进了我们郡府的卫队任什长。”
  少年赶忙跑过来,红着脸,给李弘和颜良分别行了一礼。
  “下官赵云见过两位大人。”
  “子龙,这位真是豹子李大人,不是假的。”郦寒大声说道:“以后我们就跟着他了。”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七节(中)
更新时间2005-12-29 16:51:00 字数:3511
 阎柔带着部队飞速赶到范阳附近。
  深夜,黄巾军士兵密密麻麻地围在车队两边,几万个火把在夜色里熊熊燃烧着,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他们望着前方黄巾军的粮草辎重车队,一筹莫展。
  他们接到斥候的消息,说黄巾军离开范阳三十里之后,突然调头返回范阳,不再继续赶往易水河了。
  阎柔和部下们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巾军不撤了,为什么?冀州战场出现了变故?
  “校尉大人可有消息?”阎柔问道。
  没有人回答。没有接到李弘的消息已经有五天了。他最后传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尾随。”尾随而不是尾追,这让阎柔几个人很难受。
  “大人不会瞒着我们夺下北新城,关门打狗吧。”燕无畏突然说道。
  阎柔,胡子,拳头互相看看,摇摇头。
  “此去北新城,要过两条河,除非把黄巾军的斥候全部杀了,否则是人都能看见。”胡子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说道,“大人到底去了哪里?”
  “黄巾军连夜撤进范阳城,这下范阳城的黄巾军增加到三万人。我们这点人围也围不住,打也打不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拳头丧气地说道,“算了,不想了,回去睡觉吧。”
  阎柔哈哈一笑,冲着拳头一伸大拇指,大声说道:“高。”
  “走吧,我们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黄巾军全部撤进了范阳城。
  第二天中午,阎柔接到了李弘的文书,告诉他骑兵主力在樊兴亭成功伏击褚飞燕部一万五千人,随后奇袭北新城,彻底切断了敌人的回撤之路。要求阎柔部大胆包围范阳。同时将此文书送到涿城,蓟城,请求太守王濡,刺史杨湟两位大人尽一切可能,筹集兵马赶到范阳,参加围歼范阳黄巾军的战斗。
  夺取北新城的第三天,李弘命令鲜于银部驻守北新城,自己带着玉石部,黑豹义从等大约四千骑兵,渡过易水河,赶到了范阳城下,和阎柔部会合。七千大军将范阳团团围住。黄巾军也无意突围,只是派驻重兵,死守城池。
  黄昏,李弘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望着雄伟巍峨的范阳城楼,看着黄巾军的杏黄色大纛在城楼上飞舞,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涿郡,涿郡,我终于夺回来了。
  突然,他想到了张纯。张纯那夜在圣水河边说的话,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我杀了一拨又一拨,到底做得对不对?我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李弘陷入了苦思。失去的记忆找不回来,让他好象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在这茫茫人世中,到底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李弘站在萧瑟的寒风里,任长发飘拂,一时间想得痴了。
  田重和许多部下站在远处,望着李弘日渐消瘦的身躯,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敬佩。
  他一个人带着一万骑兵,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力挽狂澜,把十几万黄巾军消灭了个干干净净,这种胆识和气魄,这种智慧和勇气,天下能有几人?自从认识这个小子以来,他就一直在战场上杀,杀,天天和战马,战刀生活在一起,没有一刻停止。这个白痴小子也许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颜良从行囊里翻出牛皮缛子,准备给李弘送过去。田重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大步向李弘走去。
  “子民……”
  李弘蓦然惊醒。
  田重给他披上有些破旧的褥子,笑着说道:“什么时候,我给你拿一件皮毛大氅吧,冬天到了。”
  李弘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伯,给伤兵吧,他们更需要。我们太穷了。”
  “你天天吃不好,穿不好,睡不好,身体会顶不住的。”
  李弘轻轻一笑,“我和士兵吃一样的东西,穿一样的衣服,他们能顶住,我为什么顶不住?”
  “你和他们都回去吧,我还要想一些事情。”
  田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老伯……”
  田重回过头来看着他,等着他说话。李弘踌躇了一下,问道:“我们杀了这么多黄巾士兵,对吗?”
  田重苦笑了一下,小声说道:“对他们而言,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无所谓怎么死。”说完他调头大步而去。
  李弘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九里亭战场上那个被活活踩死的黄巾老兵。他的心不自觉地抽搐起来,猛烈而痛苦。
  “子善……”李弘大声叫起来。
  颜良飞跑而来。
  “叫阎大人立即赶到涿城,把黄巾军的司马黄庭接到范阳来。”
  “那你……”颜良迟疑着问道。
  “子龙在这里,没事的。你赶快去吧。”
  夜色里,赵云牵着一黑一白两匹战马,驻枪而立。
  过了几天,中山国相张纯,刺史府功曹从事鲜于辅带着三千部队匆匆赶到范阳城下。
  两人的目的一致,要求李弘立即出兵中山国。
  现在冀州战场官军的形势非常不好,冀州牧郭典送到幽州的第二封文书就是告诉幽州刺史杨湟,自己的部队攻打九门失败,希望他尽快击败张牛角,出兵中山国。
  李弘当然答应。只是范阳的敌人不解决,说什么都是白搭。而且,黄巾军十八万人都葬送在涿郡战场上,任他张牛角有天大的本事,现在派兵布阵也是捉襟见肘了。冀州送来的消息还是半个月之前的,谁知道现在冀州怎么样了?也许因为张牛角在幽州战场的惨败,冀州战场上的黄巾军人心惶惶,也许已经接连败北了。
  几天后,鲜于银派人送来了消息。
  张牛角和褚飞燕都安全回到了中山国的郡治奴卢城。
  黄巾军在两人回去之前,就已经大乱了。郭典的部队初战失利之后,立即在元氏城附近伏击了黄巾军王当的部队。现在郭典的军队正在栾城。而王当却在攻打黄巾军另外一个小帅五鹿,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固守襄国的黄巾军白绕突然放弃了襄国,逃进了太行山。冯翊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他的部队如今正在做攻击邯郸的准备。
  现在冀州战场黄巾军因为兵力不足,无力发动反攻。而官军因为连战告捷,部队需要休整和补给,所以暂时也没有大的攻击行动。
  李弘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冀州军队出兵攻击黄巾军,是幽州战场取得胜利的关键。现在幽州战场击败了张牛角十八万大军,也间接的减轻了冀州军队的压力。如果冀州战场尚能支持,幽州方面目前就无需出兵。
  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范阳城内的三万黄巾军。解决了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就可以集中所有力量攻打中山国。
  李弘现在盼望下雪。如果下一场雪,至少可以赢得半个月的时间。
  阎柔匆匆赶了回来,同时他还带来了王濡对部队将士的犒劳。
  李弘和鲜于辅立即以上宾之礼接待黄庭。
  鲜于辅完全同意李弘的意见,能够劝降黄巾军,兵不血刃的解决范阳问题,的确是上上之策。
  黄庭是张白骑帐下的司马,两人私交颇深。现在范阳城内的黄巾军就是张白骑说了算,找说客,当然黄庭最合适。
  黄庭是个儒生,不会武功。他在九里亭战场上被抓,就是因为骑术太差,匆忙间掉到马下面了。黄庭三十多岁,长相普通,唯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他的胡子。因为在俘虏营里待长了,胡子没有修剪,乱糟糟的,象鸟窝一样难看。
  涿城的俘虏大营里有一万三千多名俘虏,黄庭的官最大,他负责日常管理。鲜于辅押他们回涿城时,和他天天打交道,很熟。但他是头一次看见李弘,心里非常害怕。
  李弘直接对他说了涿郡战场的现状,以及冀州黄巾军的现状。黄庭越听越心惊,渐渐的头上冒汗了。
  “你大概也知道我喊你来的意思。“李弘笑着说道,“你去一趟范阳城,告诉张白骑现在的状况,问他投降不投降?什么样的条件他才投降?”
  黄庭看了看他,胆怯地问道:“大人能做主吗?”
  鲜于辅在一旁说道:“幽州刺史杨大人已经把这里的事全权交由校尉大人处理,你放心吧。当初校尉大人说保证让你们活着,让你们吃饱穿暖。现在你看看,你和俘虏不都在涿城活得好好的嘛。”
  黄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绝望地说道:“将来呢?将来我们怎么办?”
  李弘笑道:“你想知道吗?”
  黄庭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那种企盼的神色让李弘的心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戍边屯田。前朝就有先例,本朝也不会破例一定要杀了你们。只有这一条路,我也只能保证做到这一点。”
  黄庭沉默了半天,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李弘的案几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李弘赶忙把他扶起来,笑着安慰道:“行正(黄庭的字)兄,人总要活下去,无论你们造反也好,投降也好,内心里都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活得好一点。你们这么想没有错,黄巾军大帅张牛角也不会希望你们毫无意义地死去。如果你们投降了,能够活下去,他当然也会同意的。”
  黄庭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走出了大帐。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二十七节(下)
更新时间2005-12-31 7:57:00 字数:3512
 晚上黄庭就回来了。
  李弘赶忙把他迎进大帐,急切地问道:“行正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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