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那些你不知道的》(全)

_4 痴梦人 (现代)
黎佳说:“是啊,他被镇长接走了。”
待中年妇女走开后,黎佳才对她说:“我哥最喜欢吃他们家的扣肉面,你尝尝,味道很不一般的。”
方圆看着碗里,果真是扣肉面,名副其实,只三片扣肉,就盖住了一整碗面。她搛起一块放进嘴里,那肉一嚼即烂,已吃不出一点油腻,她连连点头,“好吃!”
黎佳笑,“这肉经过了三道工序,先煮,再炸,最后还要蒸,所以才这么好吃。从小,我爷爷就带着我们来吃,他每次给我和我哥买带肉的面,他自己却不舍得,只叫一碗光面。”
方圆抬起头,黎佳怕她不懂,又说:“就是清汤素面。”
其实方圆那会不懂,从前她和苏南常去的那家馄饨店,就是把素面叫光面的。
吃完面黎佳才带着她去逛,古镇很小,两人一路都是走着去的。方圆没想到这样的小镇还有一家博物馆,里面陈列着明清时期的精美漆器和一些根雕作品。那个用老树根雕出来的寿星老儿惟妙惟肖,连一根根胡须都像是逼真的,真正让她体会一把什么是化腐朽为神奇。
从馆里出来,黎佳带着她进了一条弄堂,一路走下去,跨进一个不起眼的小小月门,眼前却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亭阁相对,池石相映的私家小花园。
园子小巧玲珑,一步一景,池水中养着锦鲤,廊下摆着兰花,那景致虽然比不上苏州的园林,但在这样一个本就安静的古镇,又进到一个这么幽静的园子,那感觉绝对是又不一样的。
几个地方看下来,两人也走得有点累了,黎佳对她说:“我带你去喝茶。”就把她带到了一进小镇最先看见的那条街。
进到一家茶肆,上到二楼,黎佳将她引到一个临窗的位子,“我们坐这里。”她挪动着椅子。
方圆随她坐下,向廊窗下望去,只见外面是河,河边有挑着担子走过的居民,没有看见船,隐约地她却听见了摇橹声。已是下午四五点钟,日光在暗下去,被遮了一整天的太阳,露出了一点头,就那一些些稀薄的阳光,也让河水泛了点金色,不远处的石拱桥倒映在水中,一幅柔美的水乡黄昏图就这样展开在她眼前。
景色太美,她不由得看得有点出神。
这就是苏南带她来这的目的吗?让她来看看他的家乡,弥补以前没能达成的遗憾,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的这一切,对今天的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想喝什么茶?”黎佳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收回目光,也收回云游的思绪。“随便,你看着点吧。”
“那就花茶吧。”
不久一壶茶就上来了,倾入杯中,白汽蒸腾,茶香扑鼻而来,又配着一盘香喷喷的芝麻糕,方圆连吃几块,喝一口茶,看看阁楼上其他几个也在捧着茶喝的人,不由得感叹:“这里的生活真惬意!”
黎佳望着她笑,说:“是啊,我在这种地方生活惯了,去大城市,还真是不习惯。”
她随口问:“你去过我们那吗?”
“去过,好几年前了。”黎佳回答,“我哥那时候还没出国,他骗我说带我去泡温泉,结果把我领去了一个恒温游泳池,我记得最清楚了。”
方圆突然就一震,手中的杯子晃了晃,刚续满的茶水一下溢了出来,她像被烫了一把似的赶紧把茶杯搁了下来。
“烫到了吗?”黎佳连忙问。
她抬起头,神情有点恍惚,“不要紧。你是什么时候去的A市?”
“四五年前了,夏天去的,我真傻,早就应该想到我哥是在骗我,哪有人夏天去泡温泉的。”
方圆半天没动,良久才说:“是啊,哪有人夏天去泡温泉的,你怎么就信了他呢?”
黎佳说:“我一直想学游泳啊。我们这里虽然水多,但是,可以让女孩子下水的地方却几乎找不到,所以我对我哥说,我要去你那里体验一回游泳的滋味。我哥就哄我,说你来吧,来了我带你去泡温泉,既可以泡,又可以游,一举两得。。。”
她忽然停住,望着方圆,问:“你怎么啦?是不是刚刚烫到了?”
方圆摇着头,捧着杯子喝茶,声音有点哑,说:“不是的,茶有点烫,不能喝急了。”
黎佳点点头,“这是滚水冲的茶,要慢点喝,你看你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揉揉眼睛,对黎佳笑笑,说:“我没事。”
黎佳又开始给她讲一些镇上的典故,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将晚,黎佳拿起了手边的电话。
方圆看着窗外,听着黎佳和电话那边的人一问一答。
“。。我们在茶馆,你要忙到什么时候?。。哦,好,那我带她去吃饭,吃完就送她去住的地方。。”
手机扩音器里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她听不清楚,只知道是他在说话,那个最熟悉的嗓音,醇厚清越,常在她梦中出现,他竟然骗了她四年多。
既然骗,那就骗到底,现在却想来告诉她吗?所以才带她来这里。
是不是这样的?
既然当初都不辩解,任她离开他,那现在再来说,又有什么用?断了线的情感,岂能这样想连就连,想切就切?一千七百多个日子,中间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人,他再不是当年的他,而她,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只有他的她。
黎佳放下电话,对她说道:“我哥被缠住了。。”
她一笑,打断她的话,“我听见了,我们去吃饭吧。”
隔壁就是一家餐馆,两人出了茶馆就进了饭店。黎佳点了几个本地小菜,方圆刚刚吃了一些点心,肚里原本不饿,但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停不住筷子,似乎只有不停地做着这个动作,她才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不愿意想的。
不知不觉就吃撑了,幸亏黎佳带着她在街上溜达了好一会儿,待走到旅馆跟前时,她已经舒服多了。
这大概是小镇最好的客栈了,门口毫无例外地悬着两盏红灯笼,三层高的小楼一面临街,一面临水,在二楼的客房就可以依窗欣赏小桥流水的水乡夜景。
房间是早就定好的,她的旅行包已放在了她的房里。黎佳把她送到以后就离去了,她拿出换洗衣服,洗了个澡。看着换下的衣服,她本来想着明天就回去的,不如带回去洗,可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把那些衣服都洗掉了。
临窗站了许久,看那些流水,依然没有睡意。
小镇的游客本就很少,留宿的更是不多,整个二楼,方圆怀疑除了自己就只有值班室的服务员了。
手机上的时间告诉她已是夜里十一点多。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隔壁和对面都没有人回来。
她坐在椅子里,静静地等,等那个人,等那个骗了她四年多的男人,他现在,究竟是怎么在想着她的?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觉得也许就是那些旧时光,从她认识他开始,到她离开他的那一天。
都浓缩在这等待的每分每秒里。
终于有上楼的脚步声,伴着说话声音,她起身疾步走向门边。
一次性软拖踩在地毯上,走得再快,再急,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吴锡和司机在和他道别,几声开门关门声之后,走廊里安静了下来。
她侧耳细听着,想分辨他在哪个房间。
忽然又听到轻微的门响,似乎有人在轻手轻脚地开门。
有细微的脚步声来到她房门口。
她屏住气,只让耳朵存在着。
一两分钟之后,那脚步声又离去了,一声轻轻的门响,走廊彻底安静了。
她把额头抵在门上,一闭眼,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18深度彷徨
这一夜,方圆很晚才睡着,梦里依稀有人在带她骑脚踏车,穿街走巷的,她看见发丝在自己的脸上飞舞,那个年轻的她,开心地笑着。
胸口那个破了的洞,似乎被填补了一些。
早上就起晚了,醒过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了。竟然没人来叫她。
她急急忙忙梳洗了就去敲隔壁的门,没人;又敲对面的,也没人。难不成他们又去办事了,把她留在了这里?
她只好去向二楼的客房值班室,想打听一下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一问才知道,苏南他们没有出去,正在楼下吃早餐。她吁一口气,赶紧向楼梯走去。
来到楼下,她就看见了他们。客栈虽然小,却五脏俱全,一楼厅堂的一隅被辟出来做成了一个小小的餐厅,三个男人正悠闲的坐在那里,她从楼梯口一拐出来,他们就看见了她,三张脸都转向她。
她的目光在苏南脸上一晃而过,就对着吴锡和司机微笑。
吴锡喊她:“方圆,睡得好吧?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她走过去在椅子里坐下,厚脸皮的回答:“还不到九点,谁让你们不叫我的?”
吴锡靠近她,故意压低嗓门,说的话却人人都能听到,“老大不让,我早就想去叫你了。”
她这才正式看一眼苏南,他一直注视着她,见她望过来,才说:“吃早餐吧,吃完我们去转一下,就要回去了。”
吴锡看向他,“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问你几遍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苏南只是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服务员已把她的早餐送了过来,吴锡对着她嚷:“方圆,快吃!我忍不住了,我要看看这家伙到底要带我们去哪。”
谁都想不到,苏南带他们去的地方竟然是江边。路上接了黎佳,她先开始也猜不到,后来看着苏南指挥司机把车开上那条老街,她才叫起来:“哥你是要去江边啊。”
吴锡一听就回过头,满脸的不相信,“江边?不会吧!哪有什么看头?”重庆,武汉,南京,哪个江边他没看过?
黎佳冲着他说:“你看了再来评说。”
到了江边方圆就明白了。
原来这里靠近长江入海口,江面极其宽阔,几乎看不到对岸,就见水连着天,浩淼一片,波涛漾漾。江面刮着风,风很大,远处几只江鸥在婉转的鸣叫,近处一片绿色的水草,顺着堤岸向前延伸。
吴锡心服口服,站在又高又宽的堤坝上“哇哇”叫两声,就迎着风沿着堤岸向前跑。跑出百十米,终于给他找到了下堤坝的台阶,回过头就冲着她喊:“方圆!这里可以下去,快来!”
在大自然的面前,每个人都可以是婴儿。方圆也跟着跑过去,顺着阶梯下到了堤下。江滩上除了水草,沿堤还有许多固堤的大大小小石块,她和吴锡就踮着脚尖,踩着那些石块向江边走去。
这里应该是有潮汐的,裸!露的江滩上散落着许多的螺贝,吴锡按捺不住,脱了鞋子袜子就下去了,方圆看着他去捡取那些螺贝,终于不能忍住,也学了他的样子。
两人不久就发现了好玩的。每搬起一块石头,几乎都有一只螃蟹在逃窜,吴锡兴奋的呜哩哇啦大叫,冲着岸上的苏南喊:“你早点不说,我好歹也带个装螃蟹的篓子啊。。”
还没喊完,旁边的方圆就一声惨叫。原来她迫不及待去抓一只螃蟹,却不想被螃蟹反攻,手指被夹住了。她赶紧松开,用力甩了两下,那螃蟹飞向了远处。
吴锡低头去查看她的伤势,幸好,这里的螃蟹都不大,只夹了一个白印子,两人抬头互相望着,面面相觑,然后哈哈大笑。
玩的不亦乐乎。
岸上的三人看着他们嬉闹,司机躲在一旁抽烟,苏南问表妹,“昨天你带她去了哪几个地方?”
黎佳向表哥逐一汇报。
苏南又问:“你跟她谈了些什么?”
“什么都谈啊,爷爷,你,还有镇上的一些事。”
“你有没有说哥哥的坏话?”
黎佳望着他笑,“哥,你还在喜欢她吧。”他没有否认,黎佳又说:“放心吧,我都说的你的好话,除了你骗我的那件事。”
苏南看向她,顿了片刻才问:“骗你泡温泉的事?”
黎佳白了他一眼,“是啊!”
他笑起来,“哥哥准备给镇上建个文化中心,到时会在里面修个游泳馆,你要是想当馆长,我给镇长说一声就行了。”
“切,我才不要呢。”
苏南的话题一下又拉回去了,“她听说了我骗你泡温泉的事有什么反应?”
黎佳的心思没有那么深,根本想不到他是在套她的话,回忆了一下,就老实的回答:“她说我怎么就信了你呢?”说着她抬起脸笑,“哥,我真蠢,我怎么就信了你呢?”
苏南却不笑,只是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
黎佳望着他的脸,终于像察觉了什么似的,“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他又一次不否认。
黎佳想不通,“这么喜欢她,那当初干吗要分手?是她不要你了吗?”
他良久才回答:“不是,是我把她推开了。”
黎佳更是不理解了,“为什么?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推开她?”
他一直看着那个身影。他熟悉她的每个动作,看得懂她的每个表情,她就像他的另一半。
“她要是还和我在一起,就会像原来的我一样,找不到工作,一直失业,被逼得走投无路。”
黎佳顿时明白了,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那个老头怎么那么可恶啊!为了逼你回去,他怎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苏南脸色冷峻,一句话都不说。
过了许久,黎佳才又问他,“哥,你满不满意你现在的生活?”
他目光愈来愈幽深,出口的话身不由己,“我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
他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他失去了很多心灵上的东西,也得到了很多物质上的满足,这种满足还催生出了一系列令男人难以抗拒的东西,比如权力、欲望、野心、虚荣,等等等等。
他现在被这些东西包围着,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除了一两样特别奢侈的。而这奢侈的,就是他曾经不得不放弃的。
也许这世界真是很公平的,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没有谁能彻底地随心所欲。
“佳佳,哥哥和原来不一样了。”他对还在望着他的黎佳说。
黎佳有点难过,“谁说的?我觉得你一点都没变。”
他再没有吭声。
半个小时之后,他把江滩上的两人喊了回来。吴锡到了车里还在埋怨他,怪他不事先知会他一声,害得他抓了螃蟹还得扔掉。黎佳看着方圆被江风吹得泛出桃色的脸颊,笑嘻嘻地说:“你今天看着比昨天开心。”
方圆一愣,还没想出回答的话,吴锡在前排也扭过头来凑热闹,“我也有这种感觉,方圆,你今天好像比以前的哪一天都开心些。”
她呆了一呆,下意识地看向苏南。苏南的眸子像能望穿她,两人目光一接,她就像作弊被人当场抓包一样快快地把视线移走了。
她竟然不能立即反驳,她在心虚个什么劲啊?难道她真的表现得很开心?
回到客栈换衣服的时候她还在责备着自己。
她和黎佳变成了好朋友,告别的时候互留了对方的电话号码,黎佳邀她下次再来玩,她点着头,却不敢说好。
回到A市时是下午三点多,苏南的车一直把她送到孔灰的小区门口,吴锡在前面已经下了车,她和苏南一直默默无语,直到她下车的时候,苏南才对她说了一句,“明天见。”
她头也没回,直接就走掉了。
她不打算和他明天见了,她已无法在他身边待下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苏南。
误会是解除了,可事实摆在那里,四年前是他放弃了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都是他放弃了她,她不能留在一个放弃她的男人身边。
特别是,在她依然爱着他的情况之下。
那么,只能不见了。
19身不由己
晚上,她告诉孔灰自己又要去找工作的时候,孔灰只是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就扭过了头去。
也许是因为孔灰脸上贴着面膜,白乎乎有点吓人的脸上只剩了两只眼睛,她被她那满不在乎的眼神给刺激到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她问孔灰。
“找不到一个可以看的电视!”孔灰按着电视遥控器,答非所问。
“喂!”她喊一声。
孔灰回过头,贴着面膜的嘴唇僵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苏南不会放过你的!”
她也感觉到了,苏南不会放过她的,但她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她又上网查招聘信息,很巧,第二天就有一场招聘会,在市人才交流中心。一大早,她就乘车赶去了。
又是老一套,投简历,自我介绍,言简意赅的交谈,被告知回去等消息。
她走了十几个展位,只要是有可能的应聘职位她一个也没放过,广种薄收,说不定能让她碰上一个。
从招聘会场出来,已是下午两点多了,她在附近找了家快餐店,点了一盘份饭坐着慢慢吃,这才把调成震动的手机换成了正常的铃声。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从十点以后开始打给她的。当时她正在一个展位上和主管招聘的人说话,顺手就把电话按掉了,离开那个展台,她就把铃声调成了震动。
苏南在找她,现在,他已经不通过别人了。
份饭只吃到一半,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看,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早晚都是要说清楚的,没必要一直躲着,果然苏南在问她:“为什么不来上班?”
她尽量让声音显得很平静,“光拿钱,不干活,还能免费旅游,这种工作我做不来。苏总,我申请辞职,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苏南的语气显得有点冰冷,“那你至少应该递个辞职报告吧,这样不告而别,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苏泰是正规企业,有成熟的用工制度,你回来按流程操作吧。”
她问:“是不是递了辞职报告就可以了?”
“这是最基本的。”
“报告交给谁?”
“吴锡。”
她想了一下,说:“好,那我来一趟吧。”
苏南马上接着说:“吴锡现在有空,明天你不一定找得到他,要来就现在过来吧。”
装腔作势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她几口扒完饭,出门找了家打印店,花五分钟时间打了份辞职报告,然后就去往泰合大厦。
公汽走走停停,摇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她送到。走进泰合大厦一楼的大堂,她抬眼看向墙上的北京时间,已经四点半了。
等电梯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吴锡,问她来了没有。
她说,我在一楼,马上就上来。
吴锡说好,你直接来苏南的办公室找我,我正在和他谈事情。
她有不好的预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其实她知道,等她的人是苏南,而不是吴锡。
她敲苏南办公室的门,推门进去却只看见了吴锡一人,他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坐着,见她进来就站了起来。
她把辞职报告交给他。就一张折了三折的纸,都没有装在信封里。
吴锡展开看了一眼,抬眼望向她,一脸夸张的为难表情,“你知道我是个傀儡,是给资本家打工的,你这个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你还是去问苏总吧。”
她瞪着吴锡,“是他让我把报告交给你的。”
吴锡做个鬼脸,“你交给我,我还不是要交给他。跟我来吧。”说着就向里面走去,一直走到衣帽间,门敞开着,她看见了苏南,他在衣柜前站着,仿佛正在等着她。
一见她,他就说:“过来帮我挑件衣服,你现在还是我的员工。”
她僵了两秒,走了进去,吴锡在她身后随手关上了门,房里只剩了她和苏南,她立即站住不动了。
所谓的挑衣服,不过是让她进到这屋里的借口,苏南缓缓走到她面前,“辞职报告呢?”
她把手里的报告书递向他。苏南伸手接过去,看都没看就把那张纸扯成了碎片。
她看着纸片飘飘扬扬的落了一地,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
苏南说:“你用不着辞职,如果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让你回根藤服饰去上班,你用不着一搞就辞职。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良久才开口,说出的话很干涩,声音也是干涩的,“为什么要骗我?”她低声问。
就像她想的那样,苏南完全明白她在说什么,“我没骗你,是你不相信我。”他回答。
“那我去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辩解?”
“你一直去相亲,你妈还说你有正式的结婚对象了,你是不是想甩掉我?”
“不是!”她声音哑得完全变了腔,“我每次去相亲,我都告诉对方,我有男朋友,我是被我妈逼着来的,我从来没想过要甩掉你。。。”
苏南俯下脸来吻住了她,她挣扎了一下便在他臂弯里不再动了。
许久,苏南才抬起头,看着她,两人对视着,埋藏了四年多的感情在这一瞬间爆发,一个吻是远远不够的,隔了片刻,苏南又吻了下去。
直到她喘不过气苏南才放开她。
她眼眶微微发红,说:“是你不要我的!”
苏南在她嫣红的唇上又辗转抿一下,“你倒打一耙!”
“就是你不要我的!”她还是觉得委屈。
苏南搂着她走到沙发旁,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双臂用力的勒住她,问:“还辞不辞职了?”
“辞!”她还是嘴硬。
“你再说!”
“我上午还去找了工作的。。。”后面的话淹没在又一个深吻里,等再获自由,她不敢犟嘴了。
苏南用下巴蹭她的脸,她在他怀里躲闪着,“你胡子比原来硬了,长这么长也不刮!”
“你帮我刮。”
她伸手摸摸他下巴,“还不算长,等下次吧。”
苏南扶住她颈子,堵住她嘴又亲一下,“我现在有事,要去机场接我爷爷,你手机别关机,晚上等我来找你。”
她点点头。
苏南看着她笑,眼里星光熠熠的。今天这个结果,又是违背了她的初衷的,她本是想着再也不见他的,可是,只要遇上苏南,她总是身不由己。
她无从选择,只能跟着自己的心去走。
机场的贵宾甬道出口,苏南接到了爷爷。苏天佑已七十八岁的高龄,两鬓霜白,但依然身板挺直,精神矍铄。
令苏南没有想到的是,除了爷爷,他还接到了另一个人。杜贝贝望着他浅浅一笑,和他打着招呼,“Hi,苏南!”口气很淡然。
他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几秒,“你又整容了?”他问。
“就开了下眼,以前也只垫了个鼻子和下巴,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杜贝贝似有不满。
他点头承认,“我错了,我不该问的。”
“我原谅你。”杜贝贝说着,她一向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
怕爷爷有随从,他带了两部车。把杜贝贝安排在了另一辆车里,他和老爷子单独坐了一辆。
集团的决策、大事他平时都有汇报,这会儿,他和爷爷唠些家常。
“贝贝怎么来了?”他问。
“我带她来的,你回国以后,你们就没见过面了吧?”
“是。”敏感的意识到了老爷子语气里的不同寻常,他扭头望了爷爷一眼。
老爷子说出来的话真的让他吃了一惊。
“这次回国之前,我代你向杜家提了亲,贝贝的父母都点头同意了,贝贝本人也愿意,所以这次我是带她回来和你订婚的,以前我给你说过这件事。。。”
“爷爷!”苏南猛地打断了老爷子的话,“我上次就告诉过你我不愿意!”
苏天佑看向孙子。他虽然已现苍老,但一双眼睛依然格外地锐利,眉心间更是有两道深深的沟壑,衬得他不怒自威。
“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是你必须这样做,如果你想坐稳你的位置,你就必须这样做!你可能也察觉到了,你大嫂不太安静,一直想插手集团的事务。最近她伙同她娘家暗地里在收购苏泰的股票,故意打压,然后趁机买进。我提醒你大哥了,但是你大哥心肠太软,这些年又觉得亏欠了她,所以对她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死了之后,我很怕苏泰会立即分家或者改姓,我不希望这种局面出现。”
“和杜家联姻,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而且贝贝是独生女,将来杜家的事业也会交由你来管的。”他停了一下,语气温和了一些,“爷爷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你想和你喜欢的女人在一起。这不是问题,我不会干涉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别让贝贝太难堪,面子上说的过去就行了。订婚的消息我们会和杜家一起发布,你一定要懂得,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集团的事,你明不明白?”
苏南紧抿住唇,隔了许久才说:“要是我不愿意呢?”
苏天佑明显的有一丝不悦,“爷爷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苏南忽然问:“我爸当初是不是因为不愿意,才被你从家里赶了出去?”
苏天佑一愣,顿了下才回答:“我没有赶他走,是他自己离家出走的。”
苏南讥讽的牵了下嘴角,“你只是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然后他不得不靠赛车来维生,是不是这样?”
老爷子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你爸爸。。他也很喜欢赛车。”
“那你为什么要责怪是我母亲害死了他?”
“因为你母亲,他才一次一次参与黑市赛车。”
苏南的声音有点暗哑:“想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赚点生活费,我爸他做错了吗?”
“你是在责备爷爷吗?”苏天佑有点恼羞了。
“我爸死了,爷爷你后不后悔?”
“住嘴!不要再说了!”苏天佑终于忍不住了。
车厢里安静了很长时间,只有车轮沙沙的滚动声,前排开车的司机也大气不敢出,许久之后,才又响起苏南低沉的声音,“要是我答应了你,爷爷你能不能让我把我妈的坟迁去和我爸葬在一起?”
老爷子嗓子一哑,开口说道:“爷爷不管了,你想迁,就迁吧。”
20夜半凌霄
晚上十点多,一直在房里上网的孔灰走出卧室,看见客厅沙发上的方圆,她很稀奇,“什么好电视,能让你看这么长时间?”
方圆放下手里的遥控板,“没什么好看的,你想看什么,自己来找。”
孔灰坐到她身边,“没什么好看的你还看那么久!”
她转身趴在了沙发上,“无聊呗。”
孔灰立即发觉了她的不正常,“你怎么了?”她问。
她把脸埋在沙发里,装死。孔灰拍了她一下,“喂!方圆。”
她终究藏不住了,张嘴来一句,“我和苏南和好了。”
这句话起到了预期的震撼效果,孔灰“啊”的叫了一声,“这也太快了吧!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还是埋着脸,“下午,快下班的时候。”
孔灰张着嘴怔了半天,然后得出一个结论,“方圆,恭喜你傍上大款了!”她呻吟一声,孔灰拍着她,“这不是鸳梦重温了吗,你还在那苦恼个什么劲啊?”
她一句话都不说,孔灰继续拍她,“喂!喂!”她始终装死。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她这才翻身而起。
拿起电话她听了一句,起身就跑向卧室,一分钟以后,她已穿戴整齐奔向了大门。
孔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望着关上的铁门,她喊了一句,“你第二春啊!”
苏南的车停在小区门口附近的马路上,方圆一出来就看见了,她快步走了过去。其实一路上她是跑着来的,只是挨近门口的时候,她才让自己用了走的。
苏南推开车门,她坐了进去。
两人相视而笑。
车里没开灯,朦胧的光源来自几米外一盏悬着的路灯,昏黄橘色的光照进车里,苏南的笑容看着也有点模糊。
他一直凝视着她。
她瞪他一眼,嗔道:“我脸上刻了花吗?”眼波一转,说不出的娇俏动人。
苏南眸光一闪,嘴角微微上翘,忍不住凑过来用唇轻触她的面颊,低声问她:“想去哪里?”
她抬眼看他,“现在?太晚了吧。”都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还能去哪里。
苏南却说:“明天上午我没事,我们找个地方去玩一玩,你想去哪里?”
她想了一下,“要不我们去骑车吧,像从前那样,你带着我。可惜那家馄饨店不在了。”
苏南转身去点火,她睁大了眼睛,“真的去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苏南说:“我们去骑车。”
夜里的街道比较通畅,没用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方圆的母校。苏南把车停在了附近的一家餐馆门前,两人下了车,站在街边,望着不远处的学校大门,方圆说:“没有自行车,这个时间也买不到了吧。”大约只能散散步了。
苏南没说话,他两边看着。
街上来去的车还是很多,不时的经过一辆,行人却很少,两人立在街边,在这个十一二点的夜里,已经显得很突兀了。
苏南站着不走,方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正想问他,突然听见他说:“有了。”就见他向前走去。
十几米外,一辆自行车正在向他们驰来,骑车的是个男人,方圆顿时明白了。
果不其然,苏南拦住了这个男人。这男人吃了一惊,踮着脚睁着很大的眼睛看向他们,见他们不像坏人,才镇定了下来。
苏南问:“你这车卖不卖?”男人的眼睛再次睁大了。
两分钟以后,男人坐着出租车离去,苏南抬腿跨上自行车,扭头对她说:“上来!”
她笑得像一朵半夜绽放的凌霄花,沐浴了露水,盛开在夜的街头。苏南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她侧身坐了上去,伸出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
车向校内骑去,校园里静悄悄的,他们去了那个操场,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骑,苏南不停地回头看她,她一直仰着脸对着他笑。
在操场上骑了四五圈,苏南又带她去以前的宿舍楼下转了转,还去了他们上自习的教学楼,从学校出来,他又带着她去了从前吃馄饨的那条街。
夜已经很深了,除了疏疏朗朗疾驰而过的行车,街上几乎只有他们。
坐进苏南的车里时已是午夜两点了,餐馆门前的霓虹一闪一闪的。苏南倾身过来搂住她,吻她,像世界末日一般地吻着她。她喘不上气,挣扎着把头扭开,苏南的唇又覆过来,吞咽着,吮噬着,仿佛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她双颊潮红,气喘嘘嘘,抵着他胸口把他推开一点,“好了。。这里是大街上。”
苏南俯视着她,轻声说:“没人看见。”
她侧脸看向外面,一眼瞟见了那辆自行车,于是问:“这车就扔这儿了?”
苏南回答:“我告诉那人明天来这找他的车,他会来把它骑走的。”
她转过脸笑,“有钱就是好,孔灰说我傍上大款了。”
话音刚完,腰上就一紧,头顶响起苏南的声音,“我想给你傍,傍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我就怕要不起你。”
她抬眼看向苏南,他望着她,脸上的神情已和几秒钟之前不一样了。
“园,我不能要你了。”他说。
她一震,倚在他臂弯里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一股冷气从心底冒起,手脚骤然冰冷,听见苏南在说:“我要订婚了,和别人,这次不是假的,是真的。”
她推开他,不能相信的看着他,他们才刚刚和好了几个小时,甚至她连这和好都没能消化,他却就告诉她,他要和别人订婚了。
她直直的望着他,胸口被突如其来的异痛刺出一片痹意,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在我向你交辞职报告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我爷爷带来的消息,机场回来的路上,几个小时之前,他告诉我的。”
她嗤地笑出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订婚,是你爷爷告诉你的?你自己不知道?”
苏南低低的答:“是。”
她只觉得可笑,仿佛在做梦,又仿佛在电影里,她问:“和你订婚的是什么样的人?”
“富二代,就像我一样。”
方圆笑起来,她和母亲一样,越伤心越不会哭泣,所以只能笑。
“你的婚姻是你事业的一部分,是不是这个意思?”她问道。
苏南答:“是。”
她终于发怒,脸色莹白,“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把我搞到你身边,还告诉我所谓的真相,让我再对你动心!”
“我以为我可以。”
“你以为?”她嗤嗤冷笑。
“是,我以为我可以,可以重新爱你,重新和你在一起。但是想不到,这么快我就接受了现实,我已经变了,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苏南。”他声音沉下去,透着浓重的无奈和神伤,“原来的苏南,没有尝过权力和金钱的滋味,所以可以为了亲情,为了爱情拒绝诱惑;但现在的苏南做不到了,他放弃不了现在拥有的一切,他做不到只要女人,而不要江山。”
他停一停,一脸的黯然和心痛,“园,对不起!是我太痴心妄想,早知这样,我不该来招惹你的。”
方圆定定的看他几秒,然后把脸转向窗外,眼里浮了一层水汽。
苏南送她回去,一路上,两人再没有交谈。
车在小区路边停住,她推开车门,刚想下车,苏南一把拉住了她。
“不要辞职,你回根藤服饰去上班,我们不太会有机会见面的。以后我走地下车库,只搭八号电梯,你上下班只要避开这部电梯就不会碰见我。员工餐厅我也会少去,即使去,我也会避过正常的用餐时间。你不会遇见我,所以不要辞职,就当是惩罚我好了,呆在让我知道的地方,却不能靠近你,就这样惩罚我好了,永远也不要原谅我。”
她眼里终于有两颗水珠盈然欲滴,甩开苏南的手,她下了车。
一直走,不回头,就要进入小区大门的时候,她却停住了。
站了许久,久到值班室的两个小区保安傻傻的看着她,不知她要干什么。
她缓缓转过身。
苏南的车还停在二十米开外,车窗摇了下来,他在望着她。
她向他走过去,一步步靠近,直至四目相望。
她说:“我会嫁人,嫁一个很爱我的男人,他只疼我一个人,宠我,不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我开心,他陪我开心,我不开心,他就哄我开心,永远不背叛我,不抛弃我。。我会过得比你幸福。”
苏南久久地不说话,隔了半天,才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21. 醋溜白菜
方圆在天明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可是一直半梦半醒。觉得早上的空气很冷,窗开着一扇,凉风从密密的布帘后透进来,落在床铺四周,她裹着一条空调薄被,竟觉着不够。
睁眼闭眼,都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园,我不能要你了。”
其实已经是四月,街上早有人开始穿裙子了。
她连着两天没去上班,孔灰早出晚归的,竟然没有察觉。第三天一大早,她接到了林姐的电话,林姐说:“方圆,立刻来上班,陪我去面料市场。”
她放下电话在房里立了很长时间,然后背着包出门了。
就像苏南屈从于他不能放弃的男人野心一样,她也屈从于现实的压力。谁能说她不是在金钱面前屈服的呢?爱情再伤人,自尊再重要,也比不过一份薪资优厚的稳定工作。人,毕竟是要吃饭的。
林姐到底是个老江湖了,见了她什么都不问,就带她去看了她的办公桌。在中厅里,一个小小的隔断围出的一小方空间,周围都是同事,百分之七十是女的。
她又回到了根藤,暂时的工作是给林姐当助手。林姐正式的身份是面料供应部部长,主管整个服饰公司的面料采购和挑选;当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模特经纪,所以才会主管他们。
她跟着林姐在拥挤的面料市场转了一上午,采购了几个样品,抱着布料送去样品间,回到中厅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女同事围着一张报纸在叽叽喳喳。她好奇地探过头去也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报纸上登的是什么,有人就在问她:“嗳,你不是在总裁办公室呆过吗?你见过苏总未婚妻没有?”
她一愣,拿起那份报纸看,是苏南的订婚消息,还配着彩图,豆腐块大小的图片上,他的眉眼清清楚楚的,旁边是个和他看着很般配的女生,有点像女明星。
她放下报纸,说:“没见过。”
问她话的是个女孩,说:“一点预兆都没有,以前都没听说过苏总有女朋友啊。”
另一人说:“怎么,你伤心了?”
女孩回答:“是啊,幻想破灭了,我还一直想着能和苏总在什么地方邂逅呢。”
旁边的人取笑她,“你做梦吧,就你!”
女孩不服气,“我长得不难看吧,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至少也算个小家碧玉了。”
方圆转身离去,听见身后传来哄笑声,“你少自恋了,你长的再漂亮也没用,你也不看看和他订婚的人是什么身家。”
她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开水,跑了一上午,有点口干,一口喝下去,却差点烫出眼泪来,就感觉一股灼流顺着咽喉漫下去,直烧到心肺。
她捂着胸口顿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
茶水间里没有人,她临窗站着,望着窗外。从十楼看下去,街上的人和车都像小了一半,要是这样飘下去,她也缩小一半,那胸口的疼痛是不是也会减掉二分之一?
受到刺激的时候,独自临窗伤怀之类是最要不得的,她转身走开,手机就在这时唱了起来。
是孔灰,她也看见了那则订婚消息,上来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孔灰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最后又问她要苏南的电话号码,她说:“你要干吗?”孔灰回答:“我要拿唾沫淹死他!”
她说:“你省点力气吧。”孔灰又说:“那你把吴锡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她倒反过来还得安慰孔灰,劝她,“算了,你别闹了。”
孔灰丢下一句,“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想办法!”
“喂!”她喊了一声,孔灰已挂了电话。
被孔灰这么一闹,她整个下午就过得揣揣的,生怕她真的搞到苏南的电话号码,然后打电话去骂他。
临近下班的时候,她给孔灰挂了个电话,想听听她的口气。结果孔灰告诉她,“我正在往你那来,马上就到了。”
她一下紧张了,“你来干什么?”
孔灰的声音很平静,“接你下班。”
她却预感到有事会发生,孔灰这毛毛拉拉的性子,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方圆至今也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当上蓝蝶那家大品牌的第一行政秘书的。
五点半一到,她就收拾了东西匆匆走出泰合大厦,果然在楼前的临时停车场上看见了孔灰的那辆黄色小Polo,让她惊慌不安的不是孔灰出现在这里,而是她看见了孔灰正在和吴锡吵架。
说吵架其实也是不对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孔灰在骂,吴锡在聆听。
两人显然在这有一会了,旁边躲躲闪闪有几个想看热闹的,但碍于吴锡在苏南身边天天跟进跟出的,大楼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他是谁,所以也没人敢凑的太近了听。
方圆暗呼一声“菩萨保佑”,赶紧上前阻止孔灰。
孔灰骂的两腮晕红,气吁吁的瞪着吴锡,到仿佛做坏事的是他,而不是苏南似的。
吴锡娃娃脸上堆满了笑,见方圆走过来就说:“我请两位美女吃饭,算赔罪,算赔罪。”
孔灰张嘴就来,“关你屁事啊,要你来赔罪!”
吴锡定了两秒,小声嘟囔一句,“那你还把我专门叫下来在这开骂。”
孔灰理亏,张嘴又想骂人,方圆急忙制止了她,“我们走吧。”说着向吴锡点一下头,就想拖着孔灰上车。
吴锡又说:“我请你们吃饭。”
她连忙说:“不用了。”
没想到孔灰来一句,“不吃白不吃,跟着他去吃!”扭头对着吴锡她就说:“我点地方,你买单!”
吴锡一脸肉疼的表情,“手下留情,姐姐!”
“谁是你姐姐啊!”孔灰喊道。
方圆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一对冤家。从前她和苏南谈恋爱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在身边吵吵闹闹的。
孔灰没有手下留情,点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观景餐厅,在二十八楼,一溜的玻璃幕墙,整个城市的灯火都在脚下。
菜的价格自然也是高高在上,一道醋溜元白菜,就标价六十八,其他的更不用说了,方圆看得直咋舌。吴锡先还在纠结,等到孔灰点完菜,他粗粗的算了一下价钱,反倒镇定了,“只能找苏南报销了。”他说了一句。
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餐桌上顿时像刮过一道寒流。方圆心里终究是难受的,便不太愿意说话了。孔灰两眼一瞪,对着还未离去的服务员说:“小姐,来一瓶茅台。”
方圆想拦都拦不住,就看着她和吴锡干了起来。
她很想哭,明明她才是需要大醉一场的人,现在却是孔灰变成了酒鬼。
事情的结局毫无悬念,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孔灰在拍桌子。她用的力不大,但在这种清雅的餐厅,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还语速缓慢的在对吴锡嘚嘚:“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始乱终弃啊!他…怎么能这样对方圆。”她也没放过吴锡,“你也不是好东西,为虎作伥…”
方圆连忙把一杯水塞到她手里,孔灰端起来喝了一口,扶着额说道:“我头晕。”放下杯子便趴在了桌上。
吴锡一脸无辜,对她说:“醉得这么快,真是想不到。”
她皱着眉瞪吴锡一眼,“你是故意的吧,赶紧帮我把她搞走!”
最终还是没能把孔灰搞回家里,她东倒西歪的喊头晕,一站起来就说想吐,方圆急急忙忙把她带到洗手间,她“哇”的一声真的全吐了。
两人在洗手间折腾了十来分钟,最后方圆好不容易把她搀出来,孔灰已软的走不动路了。
吴锡还算体贴,在洗手间外面候着,看着孔灰的样子,他说道:“只能开一间房了。”
方圆这时候庆幸,幸亏是五星级酒店的餐厅。
等把孔灰安顿好,她和吴锡都已出了一身的汗。吴锡站在床边看着睡过去的孔灰,像是自言自语:“看着不胖,原来却这么沉。”一抬头看见方圆在望着他,脸立时红了一红。
方圆抿嘴一笑,并不揭穿他,“我在这陪她,你回去吧。”
吴锡还是有点窘,突然像想起什么,“刚才在餐厅你陪孔灰去洗手间的时候,你包里的电话一直在响,我没敢替你接,一忙就忘了对你说,你还没看见吧?”
她“哦”一声,就去包里翻出手机,真的有三个未接来电,竟然是许云谦打来的。
她立刻回拨了过去,一边朝着门的方向走开了一点。
“嘟”声没响两下许云谦就接了,他先叫她,“方圆。”
她应一声,说:“你找我?”
许云谦答:“是。”
她问:“找我什么事?你身体好点没有?”
许云谦似乎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才回答:“我出院了,就是行动不太方便,伤口还没好彻底。”
她顿时不作声,过了片刻才问:“要不要我现在过来?”
许云谦在那端说:“你有空吗?”
她看一眼床上的孔灰,她睡得很酣,于是说:“有空。”
放下电话,吴锡就问她:“你有事?”
她没有隐瞒,“有个朋友前几天动了手术,行动有点不太方便,我要去照顾他一下。”说完她看向孔灰,“她不要紧了吧。”
吴锡也看向床上,“应该不要紧了。”然后把脸转向她,“你那个朋友住哪?我顺路送你一下吧。”
她迟疑了两秒,便点头同意了。
坐在吴锡的车里,她对他侧目,“你把孔灰灌晕了,你自己倒一点事都没有。”
吴锡哈哈笑两声,“我的酒都吐在水杯里了,可惜了那瓶茅台。”她无语的瞪他一眼,吴锡笑着,停了片刻叫她一声,“方圆。”
她立即猜到他要说什么,于是默不作声,果然吴锡说道:“你不要太责怪苏南,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选择。苏南尊重你,才会在第一时间向你坦白,他对你的感情,你应该能感觉得到。”
她默默地看着窗外,过了良久才说:“吴锡,以后不要在我跟前提他了。”
吴锡无奈的笑笑,连说两声“好,好”。
他一直把她送到许云谦的楼下,抬起头看向楼上,“你朋友住这?”方圆点点头,他又问一句,“你等会儿还回不回酒店了?”见方圆一楞,他立刻解释,“我怕你担心孔灰。”
这一说,方圆倒真的担心了,吴锡又安慰她,“没事的,她睡一觉就好了。”
嘴里这样说着,其实他心里也在担心。喝醉酒的人最容易口渴,万一那死丫头半夜醒来嚷着要喝水,那谁给她倒呢?
看着方圆走进楼里,他决定再回酒店去看一看,但在此之前,他还得去向某人汇报一声。
泰合大厦的楼前,苏南坐在车里总算等到了他。
吴锡从自己车里下来,上了他的车。
报告很简单,没用五分钟就说完了,他没忘了跟苏南提吃饭报销的事,苏南却听到了关键的一句话,“你最后把她送哪去了?”
吴锡犹豫了一下,“她以前那个男朋友那。”
“她住那了?”
“看样子是的。”
“你走吧。”苏南说。
他下了车,心里却有些不安。苏南的神情冷得有点不正常。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