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那些你不知道的》(全)

_5 痴梦人 (现代)
车在他身边启动,一拐就冲向马路,百十米外就是一个红灯,苏南竟开着车直直的向前闯去。
刺耳的刹车声穿破夜空,他心脏猛地一停,喊了声“不好”就向路口奔去。
马路中央,两车眼看着就要交汇,一辆车拼命地减速,一辆车似乎才反应过来,猛打方向盘避让,幸亏最后只是摩擦了一下,隔着三四米,两车都停住了。
吴锡向着那辆黑色的奔驰使劲地跑去。
22什么状况
苏南并没有大碍,两车摩擦一下,他的车被蹭得甩了个尾,停住的时候,安全气囊甚至都没用打开。他的胸口在方向盘上撞了一下,肋骨一阵疼痛,但他知道没有出事。冷静下来以后,又察觉额头疼得厉害,抬手摸去,额角隐隐的似有一个包块,原来刚刚甩尾的时候,他的头撞在了玻璃上。玻璃很牢固,他倒是受了点小伤。
吴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了过来,一把拉开他的车门,喊着他:“苏南,你没事吧。”
他揉着额头,低低地说:“不要紧,没事,你去看看那个人受伤没有。”
那个司机显然也没事,已走了下来,低头查看了自己车的刮伤,正在向他们走来,嘴里在骂:“妈的没长眼睛啊,红灯你也闯!”
吴锡关上车门向他走去,“对不起,我们会承担事故责任,赔偿你全部的损失。”
这话起到了作用,那人看了看他们的车,心里踏实了,便拿起电话打122。
警察没一会儿就来了,事故的责任很明确,苏南这边的态度又好,简单的协商调解之后,赔偿金额谈妥,事情就算处理完了。那司机满意地离去,交警站在苏南车旁,看着备案记录上他的签名,再看一眼他的车和车牌,问道:“苏北是你什么人?”
苏南抬起头,“我大哥。”
两个交警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便说道:“以后开车注意安全,别再让老爷子伤心了。”
苏南自然听得懂,微微点了头,算是谢过他们。
吴锡已坐在了驾驶位上,启动着车离去,嘴里责备着他,“你也太不小心了,差一点就出事,我心脏都快被你吓破了,红灯你没看见啊!”
他看着窗外,隔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看不见。”
“什么?”吴锡喊了一句。
他声音很低沉,“我是遗传性色盲,分不清红色和绿色。”
吴锡明显地受到了惊吓,一脚把车停在路边,扭头望着他,“那你还开车?”
他抚着额,一脸疲惫的神情,“平时我都很注意,过十字路口时会仔细观察四周的车辆,但刚才大意了,看见对面没有停着的车就以为是绿灯。”
他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殒命在了黑市的赛车街头,但他知道大哥是因此出的车祸,所以他平时真的很小心。但刚刚的那一刻,他真的没管住自己。
吴锡看了他半天,叹了一口气,“你以后还是让司机开车吧。”
他点点头,“走吧。”
路是自己选的,再不甘心,他也得放手。只是心里那么疼,再多的虚荣和尊贵,都不能填补。可他不能再回头,他不能再忍受方圆母亲那奚落的眼神,也不能再忍受被人胁迫的生活,即使放弃虚荣,任由自己从高处坠落,他也再做不回原来的那个苏南,他已不是他,他胸腔里已长了颗野心的种子,它已破壳而出,在一天天长大。
他这么贪心,有了权力和金钱,他还想要她,可他不敢说,他一点也不敢说。他只能把它埋在心里。
此刻,她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是他亲手把她推过去的。
方圆站在许云谦的面前,许云谦温和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不像原来那么执拗了。
方圆看向他身后,客厅有点乱,地板也是很长时间没人打扫的样子,再看许云谦,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脸颊凹陷了下去,他大约还是不太能吃东西。
“你什么时候出的院?”她问。
“昨天。”
“你吃了东西没?”
许云谦停了一下,声音有点低,“就吃了一点稀饭,我还不能出门。”
他很少用这种表情和语气说话,方圆顿时没作声。虽然他们同居过两个月,但在他们两人之间,情侣间的耳鬓厮磨却几乎没有过。她从来没像对待苏南那样对待过他,而许云谦似乎也知道她的感受,始终对她很克礼。
用一个成语可以概括他们的关系,就是相敬如宾。
她站了一下,就绕过他去向厨房。
灶台上搁着半碗稀饭,旁边是一瓶豆腐乳。她的眉立即皱了皱,胃穿孔,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她打开冰箱想找点食材,却发觉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个鸡蛋都找不到。
她回过身,皱着眉看向跟在她身后走进厨房的许云谦,“你应该早点给我打电话的。”现在已经夜里十一二点了,到哪里去买东西?
许云谦嘴角轻轻牵了一下,“我已经吃过稀饭了,明天再说吧。”
她还是去向客厅,拿起包就要出门。也许有还开着门的便利店,至少可以买点牛奶和酸奶。
许云谦喊住了她,“方圆,别去了。”
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向门走去。
许云谦赶上一步拉住了她,“别去了,方圆,只要你来了就行了。”
她身体顿时有点僵硬,许云谦手一带,把她轻轻一扯,搂住了,“只要你来了就行了。”他又说一遍。
许云谦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方圆意想不到,但她大致猜到了原因。他不会那么巧,正好赶在苏南订婚的这一天来找她,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也看见了苏南的订婚消息。似乎只要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在爱着苏南,对这个认知,她感到沮丧。
她帮许云谦收拾了屋子,忙了一个多小时,她拖地的时候,许云谦在客房里帮她换床单,他还不能随便弯腰,所有的动作,都进行得缓慢而小心翼翼。
她不确定是不是就这样和许云谦重新开始了,但至少,她没拒绝。她没忘了她对苏南说的话,她会嫁一个很爱她的男人,这个人永远不背叛我,不抛弃我,她会过得比他幸福。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赶了个早市。知道许云谦还不能吃很硬的东西,她帮他买了些面条,还买了西红柿、鸡蛋和一点瘦肉,嘱咐他中午自己下点面条吃,晚上等她下班再来给他做吃的。
许云谦显得很听话,她说什么,他都点头。
赶去上班的路上她给孔灰打了个电话,孔灰的声音有点不正常,接起电话就质问她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宾馆。她有点吃惊,连忙问她是不是半夜又吐了,孔灰闷闷不乐的回答说:“不是的,是出了别的状况。”
她好奇地追问:“什么状况?”
孔灰又不说了,她再追问一声,孔灰竟对她发起了火,连声说她不够意思,竟然把昏迷不醒、神智颠倒的好朋友独自丢下了不管。
她被谴责得也生了内疚,道着歉,解释了一下原因,孔灰还是气哼哼的,可至始至终,孔灰都不告诉她,她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
心里埋了这个疑问,晚上她给许云谦做了一个鲫鱼汤看着他喝完以后,她就对他说要回孔灰那去。许云谦显然有些失望,神色黯了一黯,但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临走之前她说:“我明天再来。”
许云谦回答了三个字,“我等你。”
她愣了一下,然后装傻地离开了。
回到孔灰那,一进门她就喊她。孔灰仿佛还在生她的气,竟然不应她。她推开她的房门,这么暖和的天气里,孔灰竟把自己连头带脚地裹在被子里。
她去扯开了她的被子,问她,“昨天半夜你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孔灰想把被子抢回去,她没让她得逞,对着她喊:“快说!”
孔灰凄厉地哀嚎一声,一脸惨绝的表情,“都是你,把我丢在那不管,我被吴锡那个王八蛋强~奸了!”
方圆目瞪口呆地愣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23如果真的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方圆连着追问孔灰是怎么回事。孔灰却只是哀嚎,嘴里嚷着:“我要杀了那个王八蛋!”
方圆等她情绪稍微安稳下来才又问她,“吴锡,真的对你霸王硬上弓?他看着蛮斯文的一个人,竟然会这么的…禽兽?”
孔灰愣了两秒,“我醒过来时他就睡在我身边,一只手还搂着我。”
“你确定他对你做那种事了?”方圆还是不能相信斯斯文文的吴锡会是个强~奸犯。
孔灰对她不满,“我身体有感觉啊,你不也告诉过我第一次很疼吗?”
方圆顿时无语,最后没能忍住自己的恶趣味,“那你疼吗?”
孔灰又傻了两秒,“不记得了。”她声音骤然拔高,“但是我真的有感觉啊,那里不一样了。”说着就捶打着枕头。
方圆拉住她的手,免得她把枕头擂破了,“吴锡怎么说?”
“我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醒过来我就把他打到卫生间去了,然后穿好衣服就跑了。”
方圆再一次无语。
她陪着孔灰度过了暴躁不安的一夜。
第二天一上班她就拨通了吴锡的电话,吴锡自然知道为什么,在电话里讷讷的,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她问:“你是不是趁她不清醒的时候强来的?”
吴锡说:“电话里说不方便,要不你上来一趟,到我办公室来。本来我也想叫你来一下的,你的办公室撤了,有一些东西放在我这里,你来拿一下吧。”
方圆是讨厌去那个地方的,她不想再看见苏南,但这种情况,她只能去了。
吴锡的办公室在苏南办公室的外面一点,走廊里进去也要走一小会儿,也许只二三十秒的时间,方圆却觉得很漫长。走廊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进出,只有她的脚步声,她屏着气,有点后悔自己今天穿的是带跟的皮鞋。
吴锡在房里等着她,见她推门进来就从桌后走了出来。
方圆看着他,吴锡的娃娃脸霎时红了。他长得很文静,皮肤也白,所以脸上稍微有一些些物理变化就会落入对方的眼里。
“我没强迫她。”他开口就说。
方圆没插嘴,等着他解释。
“是她自己抱住我的…”吴锡的目光没地方放,脸越来越红,“我是想回去看看她是不是需要喝水。”
他解释着回去的原因,“我经常陪着苏南应酬,最了解喝醉酒的人嗓子冒烟的感觉,我到那里的时候她真的在喊‘水,水’,我就端水给她喝…”他打住了,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方圆默了几秒,还是给他定罪,“你是趁机占她便宜!”
吴锡一下抬起头,脸紫得像个茄子,“我愿意负责,她要是愿意,我今天就可以和她去领结婚证。”
方圆兜头给他一盆冷水,“你做梦!孔灰想杀了你!”
吴锡嘴唇动了动,“…那是违法的,还是结婚比较好,你帮我劝劝她。”
方圆失语了,半天才揭穿他,“这件事情是你预谋的吧。”
“不是!”吴锡镇定了下来,脸上的红慢慢消了,一脸诚实的样子,“顶多算情不自禁。”
方圆再一次说不出话。看来这笔糊涂账,她这个外人是管不了了。正打算把这个想法告诉吴锡,让他自己看着办,身后忽然传来推门的声音。
她一回头,就和苏南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愣。
苏南的眸子在她脸上定了两秒,然后对她点了一下头。
她扭头对吴锡说:“我的东西呢?给我,我要下去了。”
吴锡从办公桌后抱出一个小纸箱,她伸手接过,转身就从苏南身边走了出去。
苏南站着,一句话也没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到了门外,渐去渐远,一直立着没动。
有些东西,放弃的时候可以是那么的冷静和理智,但在承受的时候,也许却要付出几倍的努力。
吴锡点醒他:“你找我?”
他脸色有点灰败,“恩,那个报告呢,你不是说要拿给我看的吗?”
吴锡跟着他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坐在椅子里看着手中的报告,粗略地翻了翻,说:“人还不少。”
吴锡立在桌旁,“这些人原来都是你大哥的手下,和你大嫂走的近也很正常。”
他沉思着,抬起头,“找不到那个散布谣言影响股价的人,只能在这些人里拿一两个开刀了。查查看哪个是平时不太干净的,就从他动手,杀鸡给猴看。”
吴锡点点头,看着他额上还未彻底消肿的包,问:“你脑袋不要紧了吧?”
他抬起手摸一摸,眉蹙了一下,“没事了。”
两人正说着话,走廊里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伴着问候声音,吴锡说道:“你爷爷来了。”
话音刚落,外间会客室的门已被人推开了,苏南从椅子里站起来迎出去,走了没几步苏天佑已进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看见苏南就骂:“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自己开车,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抬眼看见苏南额头上的青紫,老爷子的手抖了一抖。
苏南站着没吭气。
杜贝贝从人群中走出来,缓和着气氛,“你住在外面,一大早交通大队就给爷爷打电话,说你昨晚出了交通事故,爷爷才这么生气。”
苏天佑还是一脸盛怒地盯着孙子。吴锡打着圆场,“他以后会听苏董您的话的。”一边就向老爷子身后的人使眼色,马上有人说:“苏董你好久没来看看我们了,外面还有人等着见你呢。”
苏天佑又瞪了苏南一眼,然后才转身向外走,一群人跟着离去,吴锡也跟着走了,就剩下杜贝贝还站在原地。
苏南看她一眼,走向自己的办公桌,“你来干吗?”
杜贝贝还是第一次来他这,四处张望着,走到落地窗前看看脚下泛空的城市俯景,回过身发觉里面还有一间房,于是抬脚向那走去。
苏南马上站起来跟过去,杜贝贝已走进了衣帽间。
苏南不悦地皱着眉。
杜贝贝看见了他的神情,斜着瞟他一眼,“怎么?进了你的私人空间,不高兴了?”
他抿着唇不说话。
杜贝贝在衣帽间里转一圈,又推开洗手间看了看,这才站住了。
“苏南,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吧?”她忽然问。
苏南一下看住她。
“你不够坦白。”杜贝贝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住到你们家的第一晚,你大嫂就来找我聊天,说你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你还把她弄到了身边。你大嫂想劝我别和你订婚,我没听她的。”
她笑一下,明眸皓齿的,很是明艳。
“我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你大嫂不希望我和你订婚,因为我们一订婚,她处心积虑的计划就更难实现了。你看吧,消息一公布,苏泰的股票就涨停了板,你如愿了吧,要不你怎么会那么快就答应和我订婚。”
苏南面色冷峻,犹如一块冰,“既然你知道我是在利用你,为什么还愿意?”
杜贝贝走到他面前,伸手拂着他的衣领,“要是我说,我爱上你了,你信不信?”
他站着没动,只拿眼睨着她,“别开玩笑了,贝贝。”
杜贝贝转眼变了副神情,语气也变了,“苏南,你忒没劲了!装装样子,哄我一下也不行吗?我知道你一直不待见我,你要是稍微待见我一星半点,说不定我杜贝贝真的就爱上你了。”
“我哪敢让你来爱。”苏南的神情这时才算放松下来,嘴角一扬,说道:“有什么话,快说吧,我等着呢。”
杜贝贝抬起脸看着他,“苏南,我们合作,演一对恩爱的未婚夫妻,然后各玩各的。”
“贝贝,说清楚点。”他挑一下眉。
杜贝贝退开两步,倚在了衣柜上。
“咱们俩这么熟,我也不想瞒你。以前我交过几个男朋友,你还提醒过我,说他们爱的是我的钱,不是我的人。很不幸,都被你说中了,有一个临分手前还把我价值几百万的钻石项链偷走了,我报了警才拿回来的。”
“所以和你一样,我爸妈也不可能让我嫁给一个普通人。可是,我现在却真的爱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他没什么本事,还有点窝囊,在一家小公司打工。不知道我的身份之前,他对我很好,可知道了之后,他却不愿意见我了。这是除了你之外,唯一一个因为我有钱而不待见我的男人,他是真心的只爱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钱或其它。”
“可我爸妈不可能让我嫁给他,在他们眼里,这样的人想娶他们的女儿只能是为了钱。而这个蠢货为了证明自己不爱钱,他宁可跟我偷情,也不愿意和我公开交往,他说那样就变成傍款姐、吃软饭的了。你信不信世上有这种男人?竟然可以窝囊到这种地步!”
杜贝贝说着,脸上漾出了一抹温柔,和她平时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大相径庭。
“真的有这样的男人,被我碰到了。在他眼里,我什么都是好的,我去整容,我睡觉磨牙打呼噜,他都不嘲笑我,他觉得我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有钱。你相不相信有这样的男人?”她又一次问。
苏南笑起来,“看来这个男人比我好。”
杜贝贝瞪他一眼,“当然!虽然他窝囊得不像男人,可他是比你好。”
“他确实比我好。”苏南低下了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做不到他那样。”
“得了!”杜贝贝鄙夷着他,“别在那装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了。要我说,男人还是没本事的好,有了点本事,都变成你这样的了。”
苏南没说话,脸色略显沉重。
杜贝贝又说:“我们成交吧,在你羽毛丰满之前,我们就装成是一对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吧,然后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我会很当心,免得给你扣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苏南点一下头,笑着说:“好,成交!”
杜贝贝上来拥抱了他一下,“苏南,其实我也是蛮喜欢你的,可你就是不待见我。”
他一把推开她,“你别闹了。”
半个小时后,他把爷爷和杜贝贝送进了电梯,苏天佑还是对他绷着一张脸,他也始终没向爷爷服个软。
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椅子里一直沉思着,脑中闪现着一张脸,清纯可人,似梨花,丽丽地开着。他闭上了眼,可还是看见她。
他伸出手去,按了内线电话。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贝贝嘴里说的那种男人。
如果,那个叫许云谦的男人真的很爱她,也爱她到那种程度,可以不要一切。
如果,他真的能够做到永远不背叛她,不抛弃她。
那么,他认输。
他不如他。
他没资格拥有她。
可如果不是的…那只是因为,这个姓许的男人也不够好。
就像他一样。
24暗潮翻涌
临下班之前,吴锡来到了苏南的办公室,给了他一份材料。
很简单的两三页纸,他看着,吴锡问他,“苏南,你真的要这么干?”他没作声,吴锡又说:“你这招太阴了,方圆要是知道了,会恨你的。”
他正在翻页的手顿时一顿,停了会儿,才说:“恨我,总好过她忘掉我。”
吴锡在叹气,“我就知道你放不了手,这才几天,你就这样了,你也就是自己骗自己。”
他低头不语。
吴锡说:“这个姓许的不一定抗得住啊,你这招太损了。上次他和别的女人去外地旅游,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胁迫他,不去就不把装修工程给他做,他才陪着那个女人去Z市玩了两天。这事你也知道,不还叫人去查的吗?晚上住店倒是各住各的,但这也出格了,一般女人都会受不了的,也难怪方圆要和他分手。”
他还是不说话,吴锡问他,“你准备怎么弄?”
“他是不是生意不好?”他问道。
吴锡点头,“你不也看见了吗?上个月才接了一单生意,现在做普通的家装利润都很低,要是装修材料里赚不到钱,那一单生意做下来,只能赚点辛苦费,去掉工人工资,就所剩无几了。”
他抬起头,似乎打定了主意,“给他几单生意,先他先赚点甜头,不要做得太明显。”
吴锡望着他,又说一遍,“方圆要是知道了,会恨你的。”
他站起身,“我只想知道他能不能抵得住诱惑,别的,我来不及想。”
他乘着电梯去了地下车库,他还是自己开车,因为有些事,他只能自己做,不能让别人参与。
驾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他没有上马路,而是把车开到了大厦楼前的停车坪上。
五点半,她会从楼里出来。
他可以看她一眼,隔着遥遥的距离。
他每天都在换车,每个车的玻璃上都贴着膜,他坐在里面,尽量靠后,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她,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的贪婪。
每天可以看她几分钟,跟着她去向公汽站,她站着等车,他就开走。
然后等明天这个时候的到来。可惜今天的明天,是个周末。
这是他自己选的,要江山,不要女人,所以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连吴锡也不能,因为所有人都会骂他,骂他活该,骂他贪心,可他就是这么贪心,这么活该。
就像此刻,他活该受煎熬,活该被蚀骨的嫉妒折磨,心里像有一万只蚁在爬,一万只蚁在啃噬他的心叶,但他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个男人接走。
方圆没想到许云谦能来接她,他弯腰都还不太利落,竟然开车来了这里。
“你太胡闹了!”她责备他。
许云谦笑,怕牵动伤口,他不敢大笑,说:“没事,拆线已经好几天了,再说开车只是动动手脚就行了,别的也不需要做。”说着问她,“是不是还要去买菜?”
方圆点头。
“去家大超市吧,今天有车,你可以多买点东西。”
车在一家连锁超市门前停住,方圆伸手去推车门,嘱咐他,“你在车里等我,坐着不要动,我去买。”
许云谦拉住了她,从身上摸出钱包,抽出了两张钞票递向她。
她不想接,说:“我有钱,做的饭我也在吃。”
许云谦把钱塞进她手里,“帮我买点生活用品,我牙膏没了,别的你看着需要的都买点吧。”
她去楼上日用品区转了一圈,回想着还需要点什么,零零碎碎买了一堆,然后推着购物车下到一楼生鲜区。许云谦很多东西仍然不能吃,她最后还是给他买了条鱼,昨天是鲫鱼,今天她买的是财鱼。据说财鱼有愈合伤口的功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拎着两大袋东西来到车前,许云谦想给她开车门,她又说:“你别动!”
回去上楼的时候许云谦走的很慢,她回过头问他,“是不是伤口还疼?谁让你出门的?”
许云谦笑,一只手按着腹部,“医生说要活动活动。”
她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不能扶他,只能走慢点等他。
她做财鱼汤做得有模有样的,许云谦一直站在旁边看。她先用花椒爆一下油,待炸出香味以后就把花椒捞出来。许云谦满面笑容的问她:“不知道你这么会烧鱼汤,谁教你的?”
她赶他出去,说烟子呛人。关上厨房门以后她站在油烟机下面有点想流泪。
没人教她,只是因为苏南爱吃鱼,她就用一个暑假学会了。在他的小屋子里,她常做给他吃,一盆鱼汤,就管两个人一顿饭。
她想,要不就这样嫁给许云谦算了,让那个人这辈子永远地后悔。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接到孔灰的电话,孔灰在喊:“你赶紧回来!帮我把吴锡那个王八蛋赶走!我没当心让他进了门,他赖着不走了。”
孔灰的声音很大,连饭桌对面的许云谦都隐隐约约听见了,等她放下电话他就问:“孔灰怎么了?”
她回答:“她最近出了点事,我要回去陪她。”
“什么事?要不要紧?”许云谦想的比较复杂。
她赶紧解释,“不要紧,是感情上的事,只是要人陪一陪。”
“哦。”许云谦明白了,点一下头,接着就叫她一声,“方圆。”她望着他,许云谦说:“你会再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吧?”
她顿了片刻回答:“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先陪陪孔灰。”
许云谦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这样说,等于是没有拒绝他。
穿外衣准备出门的时候她无意中想起他的门店,于是问:“这段时间你不能上班,那不对店里的生意很有影响?有人帮你招呼吗?”小米只是负责守电话、守店的,真正来了生意,是需要懂行的人去谈的。
许云谦的眉微微皱了一下,“最近顾客不多,影响不大,要真有生意上门,还有一两个懂设计的,他们也会谈的。”
她“噢”了一声,许云谦的生意好不好,她一向甚少过问。但之前,有时候和小米聊天,多多少少听她谈起过,说周围又开了几家相同的装饰装修店,现在的生意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回到孔灰那,一开门,她就目睹了一团糟。客厅地板上漾着水,抱枕在沙发底下,报纸和杂志扔了一地,吴锡正弯着腰在拿抹布擦地板上的水,见到她就窘了一下。
没看见孔灰的影子。
她大致能想象得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拣着地上的报纸,她问吴锡:“人呢?”
吴锡指了指卧室,又低头抹地板。
她对吴锡说:“你还真让我吃惊!”
吴锡抬起头,一脸的严肃,“我要对她负责任。”
声音很清楚,传到了卧室里,里面有人发出一声狮子吼,“滚!我不要你负责,又不是旧社会!”
“新社会也讲贞操,亲爱的。”吴锡对着门回答。
“啊——!”房里传来喊叫,方圆瞠目结舌的看着吴锡。他太让她震惊了,吴锡竟然是这样的人!那一声“亲爱的”,他是怎么喊出来的。
她突然对孔灰的前途充满了担忧,吴锡没那么简单,娃娃脸并不代表单纯,孔灰也许真的会落在他的手里。
孔灰紧闭着门不出来,方圆劝吴锡走,吴锡没再赖着,走过去敲了敲卧室的门,说:“我明天再来,你早点睡觉,千万不要熬夜,你年纪已经不小了,黑眼圈已经很严重了。”
房里传来孔灰崩溃地叫声,方圆再一次被雷的不轻。
她把吴锡送出门,看着吴锡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样死缠烂打不是个办法。”最后她只能说。
“那怎么办?”吴锡诚心求教。
她也给不出办法,吴锡说:“我没别的法子,只能缠着她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时间也不算过的太慢,她每天下班后的时间被许云谦和孔灰占得满满的。她很忙,五点半下班,六点半赶到许云谦那里,路上还要买点菜,她不准许云谦再来接她;九点钟左右她从许云谦那里出来,他要送她,也总是被她拦住。公汽站离得很近,她出门走不了几步就到了。
倒是孔灰这边的公汽到站点离得稍微有点远,但夜里九点半不到十点,街上还是很安全,虽然行人已渐稀少,可街灯却把人行道照的很清晰。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走,随着街灯前后距离的变化,她的影子忽长忽短,有那么几次,她觉得身后有车在跟着她。
也许是第三种感觉,也许是第三只眼,可也许,是因为这个时间街上所有的车辆都应该是呼啸着奔跑的,而惟独有那么一辆车,只沿着街边慢慢地在向前滑。
车灯遥遥地在她身后照着。
她就那样无意地回了头,看见了那辆车,离着她几十米远,等她隔了片刻再回头的时候,那辆车已经不在了。
这种情况发生了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她隐隐地已经猜到了。
那天她终于站住了,隔着很远,望着那辆车。
它一下也停住了,她不动,它也不动。
车灯一下熄了,她看不清车里的人,但她已知道是谁。
站了片刻,她转身向前走,没有再回头。心里有悲伤,像一团墨,糊在她胸口,但却化不成眼泪,只是淤在那里,就如深陷泥沼。
既然他已做出了选择,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地离去呢?她只觉着无聊。觉着无聊的同时,她也更不想理他。
日子就在这种带着点创伤的细水长流中流逝着,转眼就过了一个月。许云谦的身体基本康复了,但胃还是要调养,所以她每天还是去给他做晚饭。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在许云谦养病的一个月里,他门店的生意却突然好了起来,接了好几宗单子,他一下变得忙碌了。方圆嘱咐他注意身体,许云谦又说:“方圆,那你搬过来吧。”
这一回她明确地答复了他,“等孔灰的事情解决了,我就搬回来。”
孔灰被吴锡缠住了,而方圆是受害者,她也被缠住了。他们俩经常有些突发的无厘头状况,需要她去调停。
吴锡只要有空,就会来敲她们的门,三天里倒有两天他是有空的。知道孔灰不会给他开楼道铁门,他十分的有耐心,守在楼下,等有人上楼的时候他就跟着一起混进来。到后来不知怎么的给他认识了一个楼里的邻居,也不知他是怎么给人说的,再每次他来,反正是有人给他开楼道铁门了。
第一道防线失守,孔灰死守着第二条。
她坚决不给他开家门,只有方圆在的时候,才会把他放进来,而孔灰毫无例外的是躲进了卧室。
吴锡也就是稍坐一下就走。他每次来的公开理由就是给她们送吃的,从各种各样的水果,到点心、巧克力,再到鸭脖子、烤鸡、麦当劳等等,五花八门,每一次送的东西都力求不同。
孔灰吃他送的东西,还吃得很香,有一次还对方圆说:“让他以后别送巧克力和点心了,卡路里太高了,叫他送肉来吃。”
方圆失语了几秒,然后对她说:“你这样不太好吧,吃人家送的东西,却不见别人。”
孔灰理直气壮的,“吃归吃,见归见,那是两码事。”
她差一点以为吴锡就没戏了,可是有一次,吴锡三天没来,孔灰却问她:“那个王八蛋怎么还不来?我两天没吃到肉了。”
方圆被震惊的呆了好一会儿。
当天晚上吴锡就来了,拎了一袋子熟食,都是本市著名的某某烤鸭,某某烤鸡。
孔灰还是躲着不见他,可等吴锡一出门,她就从房里冲出来扑向了茶几上的鸡和鸭。
方圆彻底无语,不知道怎么点拨她好,只能像看戏似的看下去。
这种局面,终于被一件意外打破了。
孔灰的例假迟了好多天,这天晚上,她终于忐忑地去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根验孕棒,回来躲进卫生间不到两分钟,她就哀哀地哭了起来。
方圆急忙从房里出来。
孔灰在喊:“我要杀了那个王八蛋!”
酿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当然就是吴锡。
25愿不愿意
方圆花了半个小时才安抚住了孔灰。孔灰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恐惧、害怕、难过等种种情绪之后,也镇定了下来。到底是信息时代的女性,她马上抱起了笔电本本,去查怀孕的相关知识。
方圆提醒她,“有辐射,别把本本太靠近你肚子。”
孔灰像触电似的呆了几秒,下意识地把笔电挪远一点,嘴里喃喃道:“我不能要他(她)。”
“孔灰。”方圆喊她。
她仿佛喃喃自语:“我不想做未婚妈妈,我也不想因为他(她)就勉强自己嫁给吴锡。”
“你冷静一点。”方圆替吴锡鸣不平,“吴锡就那么不好,让你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他个子太矮,我穿了高跟鞋就高过他,他还长着一张娃娃脸,谁愿意自己的老公永远比自己年轻十岁啊。”
方圆黑线了一下,“没那么夸张。”
“反正我不愿意!”孔灰说着,像是下定了决心,抬手就在搜索栏里敲了两个字:“流产”。鼠标一点,出来一溜的标题:人流分几种?那种最安全?人流的后遗症,药物流产…等等等等。
方圆看得太阳穴突突跳,轻声劝她,“孔灰,这可是攸关人命的事啊,你还是和吴锡商量一下吧,他也有份的。”
孔灰扭头瞪她一眼,“不准告诉他!”
“孔灰…”
“你要是敢告诉他,咱们俩的金兰之交就算到头了!”
这个威胁很有分量,方圆被恐吓得很彻底,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吴锡来过好几次,她几次想透露点风声的,却愣是没能说出口。
这一周里孔灰也变得不正常了,她不再馋嘴,吴锡送来的东西她不吃了,不过还不是妊娠反应,她是被怀孕这件事折磨的,方圆几次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天晚上,她像下了决心似的,临睡前告诉方圆她已经决定好了,还是不要这个孩子。“你会陪我去医院吧?”她问方圆。
方圆知道不能再拖了,否则真的要闹出人命了。
第二天一上班她被林姐拉着去了面料市场,整个上午忙忙碌碌的,她没能打电话,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多,她才有时间给吴锡挂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员工餐厅吃饭,让他下来,和她来见一面。
没想到吴锡在电话里说:“我就在小包间,我看见你了。”
她抬起头望去,果然看见吴锡从其中一个包间里走了出来,那房里还有一个人,磨砂玻璃后面他的身影隐隐约约的。
吴锡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今天你比平时来得晚啊,忙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吃饭?”他笑着问。
方圆一怔,过了一两秒方说:“你常看见我来吃饭吗?”
吴锡被她问得一愣,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干脆也不瞒着了,直接向她坦白,“常看见你,一个礼拜至少三次或四次,有人想偷看你。”
方圆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咽了半天才咽了下去,她端起小汤碗喝了一口。
吴锡都看在眼里,说道:“方圆,你别太恨苏南,他也在受惩罚。”
她抬起头,“吴锡,你要是再跟我提他,我就和你绝交!”
吴锡讨饶的笑着,说:“好,好,我再不提他,你找我什么事?”
她本来是要对他说孔灰的事的,被吴锡这一搅,全没了心情。把手里的筷子一丢,她问:“你今天去不去我们那儿?”
吴锡想了一下,“今晚有个应酬…晚点可以去。”他脸上露出一丝窃喜,“是不是孔灰有事找我?”
方圆泼他冷水,“她要杀了你!你自己做的事,你应该知道吧,我懒得告诉你,你自己找她去问吧,要是问不出来,你将来别后悔!”说完她就站起来走了。
吴锡被她说得怔住了,愣了半天,硬是想不明白,回过神想去找她,她已出了餐厅。他拿起电话拨过去,“方圆,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没好气的回答,“就那个意思,你自己去想吧!”就把电话挂掉了。
他放下电话犹在发怔,苏南从小包间里走了出来,来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哎!”他一惊,像是从梦中醒来,回过头见是苏南,就说:“老大,我晚上能不能请个假?”
他申请到了中途离场,八点多,他驱车赶到了孔灰那。他运气还算不错,今天许云谦也有应酬,所以方圆没去他那儿,他一敲门,门就开了,否则他准会吃个闭门羹。
孔灰照例躲了起来。
一进门他就问方圆,“你中午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圆懒得和他啰嗦,指了指孔灰的房门,“你去问她,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打死你也是你自己问出来的,不过你最好温柔一点,孕妇不能受惊吓。”
就见吴锡的娃娃脸呆了一呆,然后从镜片后面射出两道狂喜的光芒,颤着声说:“真的吗?真的吗?…”他一叠声的问。
方圆说:“从现在开始,我不存在,你想怎么干都可以,我是个聋子,什么都听不见。祝你好运!”说完她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把关上了门。
吴锡冲到孔灰房门前敲门,嘴里喊着:“孔灰,你开门,我们当面谈一谈!”
“滚!谁要和你谈!”孔灰吼了两嗓子便再也不出声了,任吴锡怎么敲都是不理。吴锡敲不开她的门,又跑来敲方圆的门,方圆也喊一声:“我不存在!”吴锡又滚回孔灰那边去敲门,敲了一会儿,到底耐不住了,他也喊了起来,“你再不开门,我踹门的啊!”
方圆闻声便拿起一张面巾纸准备做两个耳塞堵住耳朵,好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许云谦救了她,他应酬完了,开车来见她一下。
她从房里走出来,吴锡像见到了救星,她忙摆手,“我有事出去一下,你继续努力!”
吴锡一脸的焦急无措,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
她只做没看见,穿鞋出门,听见屋里传来喊声,“孔灰,我们谈一谈!你再不开门,别怪我真的砸门了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嘴里念了声“阿门”,下楼去了。
她在小区门口等着许云谦,没有几分钟,他就到了。把车开进小区,靠着路边停住,许云谦下了车,两人就在小区里散起了步。
这小区是近两年新建的,绿化做得很到位,五月,草木又茂盛,沿道都有树,路灯清亮,不时有遛狗的人和散步的中老年夫妻与他们相交而过。许云谦喝了一点酒,脸微微有点潮红,方圆责备他,“你的胃还没养好,你怎么就喝酒了?”
“没多喝,我就喝了一小杯。”也许是因为酒,许云谦看她的眼神有点异样。
方圆的目光躲闪了一下,远远的,小区中央的假山那边飘来一阵阵音乐,她转移话题,“那边有人跳舞,要不要去看看?”
许云谦只顺着她,说:“好,去看看吧。”
不一会儿走到那里。假山旁有块空地,亮着很大的一盏灯,有人在地上搁着一台录音机,里面播放的是人人耳熟能详的一首民歌,“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一个身材保持的很苗条的中年妇女在领舞,她手里摇着一把粉色的稠扇,扇头上多出一两寸的软边,一摇,那稠便水波似的轻漾。她身后,是一群也拿着这种扇子在跳舞健身的中年妇女。
场面看着很是整齐。
他们坐在灌木旁的椅子上看着这群人跳舞。“茉莉花”放完又来一首“在水一方”,温柔缠绵的音乐飘在夜色里,伴着邓丽君甜美的声线,在五月的夜晚荡漾。
眼前,是一片舞来舞去的绸扇。
许云谦从裤袋里摸出了一个首饰盒,方圆顿时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他打开盖子拿出了戒子,细细的环上,嵌着一粒小小的钻,灯光下,一动一闪,熠熠耀目,像天上最亮的星落入了凡间。
“原来没给你买戒子,这个月生意好,赚了一些钱,我今天就去买了一个。”许云谦望着她,“方圆,你愿意吗?”
她抿着唇。
“我让那个服务员试戴了一下,她的手看着和你的差不多大小,不知你戴着合不合适,不过她们说不合适可以去换。”许云谦望着她,又说一遍,“方圆,你愿不愿意?”
她眼里隐隐泛起些水光,灯光下,并不明显。
她忍住了,让自己不流泪,尽管心里很悲伤,很难过,她还是忍住了。她没忘记自己那天晚上对那个人说的话,她说:
“我会嫁人,嫁一个很爱我的男人,他只疼我一个人,宠我,不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我开心,他陪我开心,我不开心,他就哄我开心,永远不背叛我,不抛弃我…我会过得比你幸福。”
忍住泪意,她顿了片刻,张了下嘴,说出了那个字。
“好。”
许云谦脸上露出了笑容,握起她的手指,把戒子给她戴了上去,然后转了一下,他像是有点遗憾,说:“有点松,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换一个吧。”
方圆把戒子往上推了推,给他看,“这样就行了,用不着换了。”
“还是有点大,你的手指怎么这么细。”许云谦说着,就握住了她的手。他手心很烫,又宽大,包住她的手,就觉得手里握了一块冰似的,他抬起脸看她,“你很冷吗?”
方圆摇头,“这种天气,怎么会冷?”已是五月,怎么会冷,可她真的是在冰窖里。
许云谦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你太瘦了,风一吹就透了。”
她把脸靠在许云谦肩上,一闭眼,睫毛尽湿,一根根的粘在脸上。“你抱着我,我就不觉得冷了。”她说。
许云谦的胳膊又使了三分力气。
两人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还是看那群人挥着扇子跳舞,几支曲子下来,晚锻炼的人终于散去,许云谦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回去吧,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他送她向孔灰家走去,方圆说:“我应该送你到车上。”
许云谦握一握她的手,“我送你,这是男人的基本礼貌。”
她没有再反对,两人牵着手往前走,许云谦说:“明天你不用来给我做饭,晚上我还有应酬。”
她抬起头,立刻说:“你不能喝酒!也不能乱吃东西!”
“我知道。”许云谦望着她温柔的笑笑。
“最近生意真的很好吗?”方圆问。
“是啊,好像经济复苏了似的。”许云谦笑着说,“这两天我正在谈一宗大生意,要是能把这个工程接到手,几年不赚钱都不着急了。”
她不由得好奇,“什么工程这么有油水?”
许云谦回答:“一家豪华酒店的内部装修,谈的是包工包料,所以利润空间比较大。”他解释着来龙去脉,“这家酒店的老板正好有一套住房是由我们在给他装修,他对我们的设计和做工都很满意,所以才有意向让我们来承包他的酒店工程。这真是十分难得的机遇,最近好像真的走运了。”
许云谦满面笑容,爱情事业双丰收,来的太快,他几乎不敢相信。
方圆也笑,“你别太累了。”
“我会注意。”他握一下她的手,看向她,“不过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承包这个工程需要一笔很大的保证金,可能我得把房子拿去做抵押,不知这样够不够,你没意见吧?”
方圆说:“那是你的房子,你不需要问我。”
“可是写的是你的名字。”
她又责怪他,“你真是多此一举,要是我贪心一点,拿着你的房子跑了,你岂不是人财两空?”
“你不是这样的人。”许云谦望着她笑。
两人已走到了孔灰家的楼下,方圆站住了,抬起脸看他,“你这么笃定?”
许云谦俯下脸在她额上快速的一吻,“是,我很笃定!”
方圆没想到被他偷袭,不觉呆了一呆,许云谦心情愉悦,始终笑眯眯地望着她。两人正互相看着,忽然却听得一声门响,“哐”一下,难得的好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
方圆扭头望去,原来是吴锡从楼道里走了出来,赶得就是这么巧,刚刚那一幕,恰恰便落在了吴锡的眼里。
26势不可挡
孔灰家楼下,吴锡显然也很意外,愣了楞才和她打招呼,“方圆,回来了?”说着看向许云谦,“这是你…”其实他已经知道这个人就是许云谦。
方圆懒得介绍,碍于吴锡和苏南的关系,她不想矫情的对吴锡说:“这是我男朋友。”她觉得,大家心知肚明就够了。
许云谦却不知道这些微妙的关系,见她不说话,便大方地自我介绍,“我是她男朋友。”他看刚刚吴锡和方圆打招呼的样子,他猜到他们俩肯定很熟。
“哦。”吴锡立马装出一副热情的面孔,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
方圆有点不耐烦看他的表演,皱起眉问他,“你搞定没有?”
吴锡看一眼许云谦,欲言又止。
方圆于是把脸转向许云谦,“你回去吧,我和他说一下话,他是孔灰的…”男朋友三个字她打住了,这还是个未知数,谁知道他能不能搞定孔灰呢?
许云谦立即懂了,“那我走了。”他对方圆说,然后对着吴锡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了。
看着他走远,吴锡才看向方圆,他先开了口,说的却不是孔灰,“方圆,你动作还真快。”他仿佛戏谑地说道。
方圆顿时拉下脸,“你管的太宽了吧,你还想不想让我在孔灰面前说你的好话?”
吴锡立刻满脸赔笑,“我该死!我该死!我多嘴了。”
“你搞定孔灰没有?”方圆不想和他就这个问题多说废话。
吴锡脸上这时才露出真心的笑容,“搞定了一半,她答应我留下孩子了。”说完就张着嘴乐。
这个结果方圆也料到了一半,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吴锡,吴锡笑得更欢,抱起拳对着她摇了摇:“大恩不言谢,方圆,来日相报!”
方圆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怎么让她开的门?”她问。
“我踹开的。”
方圆的眼睛睁大了,“你真踹了?”
吴锡点点头,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得意,“踹了。”
“然后呢?”
“然后就冲进去了。”
“再然后呢?”方圆的恶趣味好奇心又上来了。
吴锡顿了两秒,脸上又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再然后就打了一架,我打赢了,她只好答应我把孩子留下来。”
方圆再问不出任何问题了。
她上楼去找孔灰,孔灰在床上趴着,听见她进来也不动一下。
方圆先查看了一下孔灰卧室的门,门竟然真的是被踹开的,锁头坏了,已经不能锁门,五夹板包着的实木门倒是很牢,连个脚印都没看见。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拍拍孔灰,孔灰还是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的。她喊她,“孔灰。”嘴里叫着,她就把孔灰的脸拔开看了看。
孔灰两眼红红的,好像哭过。
她把脸半枕在枕头上,开口说道:“我不舍得这个孩子,其实他不来找我,我也不舍得打掉他(她)。”
方圆轻轻拍她一下,“我知道,你最心软。”
“吴锡是个王八蛋!”孔灰的眼圈又红了一红。
方圆愣了一下,然后就点头赞同她的意见,“他是个王八蛋。”接着问:“那你准不准备嫁给这个王八蛋?”
孔灰说:“他太矮了,还长不老。”
方圆提醒她,“这话你早就说过了。”
“我以后不能穿高跟鞋了。”
方圆一下知道了答案,她笑起来,点着头,又一次赞同她的意见,“平底鞋有利于身体健康,穿着舒服,还能跑步,爬山,高跟鞋就让自讨苦吃的女人去穿吧。”
“我还要勤保养,不能让自己太显老,那个王八蛋说我有黑眼圈了。”
方圆笑得更厉害,“美容是女人一生的事业,你要坚持到底。”
孔灰又说:“其实我想找个高大的男人来拥抱我,但现在看来这个理想实现不了了。”
“不是每个人的理想都能实现的,就算有的能现实,可能也放弃了很多东西。”她是想劝慰孔灰的,可话一出口,自己却心头一抖。
怕孔灰察觉,她立刻又说:“吴锡一米七,其实也不算太矮。”
孔灰捶了下枕头,“对我来说他就是太矮!”可她顿了片刻又说:“不过他还勉强算是个男人,他力气挺大的,抱着我,我根本动不了。”
方圆黑线了一下,看着她,她又说:“吴锡就是个王八蛋!看着挺纯洁的,其实也是个龌龊的色狼,刚才还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又推不开他。”
方圆这时彻底明白了吴锡刚才说的话,所谓的两人打了一架,他打赢了,原来指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吐完了心声,又被方圆开解了一番,孔灰的情绪恢复了正常,她也关心起方圆,“你刚才去哪了?”
“许云谦来了,我和他在小区里散了一会儿步。”方圆说着,手下意识地就去摸那个戒子,手指上突然多出这么一个东西,她还很不习惯。
孔灰的眼睛很尖,一下就看见了,她翻身便坐了起来,“许云谦向你求婚了?”
她点点头。
自始至终,许云谦都没说“嫁给我”这样三个字,他只问她,你愿不愿意。他不说,是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一直在等着她嫁给他,从他把那个房子写上她的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等着她嫁给他。
“你答应了?”这是一句废话,戒子都接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孔灰说完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不等她回答,就说:“方圆,你是不是认真的?”
她顿了几秒,“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只是中途波折了一下而已。”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