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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书香

_17 古龙(当代)
  甄陵青究竟面嫩,立时胀得通红,那桃花娘子款款上前,朝赵子原嫣然一笑,低声道:
  “谢小兄弟……啊不,你对我说过姓赵,我却一逞儿以为你是姓谢,说来也真可笑。”
  赵子原未及开口,一旁的甄陵青已自沉下脸来,抢道:
  “久闻桃花娘子乃女中中帼,咱们太昭堡可不敢攀这个交情,你请自便吧。”
  桃花娘子闻言并未动怒,道:
  “这位赵小兄弟也是太昭堡的人?”
  赵子原摇头道:“不是。”
  甄陵青白了赵子原一眼,道:
  “谁说不是?姑娘话说在前头,若有何人欲谋不利于他,太昭堡自不能不闻不问。”
  她语声甚高,亭上诸人无不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惊异地打量着赵子原,暗暗猜测他的来厉。
  而赵子原却因甄陵青突如其来的一语,而为之大感讶异,几番想要开口发间,终于又忍了下去。
  桃花娘子脸上笑容未褪,脑际念头速转数转,移身离开步回原来座位。
  赵子原压低嗓子道:“区区并非令尊下属,姑娘缘何有此一语?”
  甄陵青道:
  “看来那桃花娘子对你未尝怀有好意,所以我故意虚言警告她,使她不敢轻易动你的脑筋。”
  赵子原不知甄陵青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正自思索间,甄陵青芳容一整,复行问道:
  “我还未问你,日前你受武冰歆那贱人之命,借故潜入本堡,为的可是相机偷窃我卧房里挂着的那把金日断剑?”
  赵子原道:
  “姑娘即已知情,区区若加以否认,亦无法瞒得过姑娘了。”
  甄陵青道:
  “我早知你来到太昭堡必然另有目的,却不忍将你揭穿,赵子原,你不该始终欺骗于我……”
  她幽幽叹了口气,继道:
  “那天晚上,我发觉武冰歆那贱人潜入堡里,指示你行事机宜,我心知受骗,急怒之下,恨不得将你俩杀死当场,当时我实在愤怒得什么都不能想了。”
  赵子原道:
  “区区居然未丧命在姑娘掌下,实是幸运非常。”
  甄陵青道:
  “过后,爹爹把你送与残肢人为仆,不知如何我又开始为你耽心,遂瞒着爹爹溜出堡来,今日上午追上你们,向残肢人撤了个弥天大谎,设法使他释放了你,以免终生为他人所制。”
  赵子原大感意外,道:
  “然则依姑娘所称,令尊欲要求残肢人释我回堡之言,完全是假了?”
  甄陵青重重一点头,赵子原只感啼笑皆非,暗呼道:
  “你这不是帮了倒忙么?我体内毒素已解,随时都可一走,但我依然愿意忍受残肢人的百般折磨,便是为了欲跟随他去水泊绿屋,以探查昔年那一段公案,目下反因阴错阳差而坏了事,好在一个月后,尚有到绿屋去的希望……”
  正忖间,那坐在石桌左后侧的陆川平启齿朝任黑逢道:
  “任大当家,你获得的消息到底正确不正确?”
  任黑逢转目望了左右侧坐着的两名助手一眼,那右边的劲装中年人立起身子,洪声道:
  “据胡某所辖第二分舵兄弟昨日传报,圣女所坐在篷车正经过安峪,直往横岭关驰来,此地是她必经之路,午前诸位必能见到篷车出现。”言下重又落座,陆川平道:
  “只为了一瞻圣女风采,便在此等候了足足一个上午,胡当家,你认为是否值得?”
  那劲装中年人胡当家道:
  “陆帮主何作此语?昨夜胡某得到这个讯息,转向总舵任大当家报告之时,陆帮主、刘岛主适为任大当家座上之客,是陆帮主提议先到这座石亭候待,目下敢是又有变卦了么?”
  刘公岛刘岛主插言道:
  “既然来了,焉能首鼠两端,说实话,举座之人有谁不想一瞧香川圣女的庐山面目?”
  陆川平道:
  “果然大伙儿都难免有这份好奇之念,近日武林中绘声绘影,将香川圣女渲染成美色倾城,直似天仙化人般的女子,此外她萍踪无定,行事如神,也是令人容易引起纷琢流言的原因。”他干笑一声,复道:“不过待会儿圣女芳驾来到,莫要竟是个奇丑无比的母夜叉,那就未免太煞风景了,哈!哈!”
  赵子原闻言心中已有梗略,暗忖:
  “原来这些人都为了一睹圣女容貌而等候于此,难道那香川圣女的名气当真大到如此地步?”
  突然左首一道冷冷的声音道:
  “陆帮主此言颇有亵渎圣女之嫌,区区兄弟未敢苟同。”
  陆川平吃人以冷言顶撞,神色霍地沉了下来,道:
  “竹筏帮与奇岚五义向来河并不犯,陆某几时开罪了韩大侠?”
  那说话者正是奇岚五义的老大韩中群,他谈谈道:
  “陆帮主好说了,在下就事论事,陆帮主言语还是检点一些的好。”
  陆川平怒哼一声,举步朝韩中群迫至,一伸掌疾往韩中群劈去。
  他出手部位奇准,加之速度又疾,无愧为一帮之主,但他掌势只施出一半,立刻就停下了手,因为他的衣袖被扯住了——
  陆川平又急又怒,脱口道:“什么人敢与陆某捣鬼?”回目一瞧扯住衣袖之人,竟是中原独行大盗田肖龙!
  那陆川平出掌何等迅疾,譬之风雷电掣亦不为过,对座的田肖龙只一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虽说是在陆川平猝不及防下,抽冷子始能得手,但其手势之诡奇,已足使亭上诸人侧目相看了。
  田肖龙头也不抬,道:
  “凉亭是供人歇息之所,两位要打请到亭外放对儿去。”
  扯住陆川平衣袖的手缓缓缩将回来,眼帘一瞌,闭目养起神来。
  陆川平恚极,道:
  “任大当家,这姓田的也是贵舵的宾客么?”
  任黑逮道:
  “昨夜胡二当家到总舵通知有关圣女行踪的消息时,只有陆帮主与刘岛主在场,今儿一早咱们赶到此亭,却发现田肖龙田兄,奇岚五义昆仲及桃花娘子等,已先咱们抵达这里,任某犹未间明到底是什么缘故哩?”
  桃花娘子哂道:
  “尽管你姓任的手下耳目众多,能获知圣女的行踪,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么?简直废活。”
  任黑逵冷笑一哼,面向闭目而坐的田肖龙道:
  “敢问田兄此来,仅是为了一睹圣女风姿,抑或另有其他居心所在?”
  田肖龙抬目道:“二者都有。”
  任黑逢沉声道:“田兄此言何意?”
  田肖龙淡淡地道:“田某固欲饱睹美色,顺便亦想趁此机会做笔买卖。”
  说着微微一笑,继道:
  “从来美女随身总带有珠宝饰物,以衬托其娇艳,香川圣女之美,既能令天下男子一见而神驰,其所带首饰之多,自不在话下,田某饱睹美色之余,顺手做它一票,谅诸位不致反对吧?”亭上诸人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桃花娘子笑道:
  “有道是‘做贼的不忘本行’,田官人乃是中原名气最着的独行大盗,这笔买卖还不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语气讥俏刻薄,田肖龙不禁含怒而视,桃花娘子亦抬目对望,丝毫没有示弱退让。
  那奇岚五义之首韩中群正色道:
  “田当家算盘倒是打得蛮响,但只怕打得未必如意!”
  田肖龙凝目盯住韩中群,厉声道:
  “莫非你想挡田某的财路?”
  韩中群颔首道:
  “在下兄弟五人在此,若仍任由剪径之辈横行,公然在官道上抢劫而袖手不管,也在称侠义中人了!”
  田肖龙眼露杀机,似乎有动手的迹象,奇岚五义昆仲凝神以待。
  良久,田肖龙冷笑道:
  “好得很,田某做案之时,一向俱是越货与杀人双管齐下,香川圣女乃天生的美人儿,田某还舍不得辣手摧花,现在总算有第三者顶了她的位置,让田某可以过过杀人的痛头——”
  亭上一众高手彼此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时形势混乱,成了敌友难分之局。
  甄陵青悄悄对赵子原道:
  “这里除开奇岚五义是不折不扣的正派侠士外,其余均是黑道中人,无怪他们说话会显得格格不入,看来五义与田肖龙的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赵子原嗯了一声,双目一扫,脱口呼道:
  “那辆篷车来啦!”
  众人呼地立起身子,运足眼力望去,只见远处道上烟尘滚滚,依稀一辆灰篷马车疾驰而至。
  瞬息间,那辆篷车已来到近前,任黑逢嘴唇一努,胡二当家及罗三当家联袂奔出石亭,拦住去路。
  那坐在车台上的赶车人勒僵驻马,神色虽变但没有发作,敢情胡、罗二人都哈腰躬身,执札颇为恭谨。
  罗三当家道:
  “请贵上怒过拦路停车之罪,咱等闻知圣女芳驾路经安峪,特在此等候瞻视圣女,万望俯允……”那赶车人截过话头道:
  “鄙上有要事在身,须于明夜前赶路出关,尊驾之请求,歉难应允。”
  亭上诸人齐然举步上前,那任黑逢道:
  “然则你竟能代替贵上作主么?”
  赶车人道:“先时鄙上已有吩咐下来,若遇上……”
  话未说完,忽然车内传出一道银铃似的女音:
  “马铮可以将帘布掀开了,他们既是乘兴远道而来,岂可让人失望而返。”
  声音甚为轻脆动听,一众高手不禁起了闻声如见其人的感觉,尽量设想坐在车中的圣女的清丽容颜。
  而赵子原却无暇注意及此,心里忖道:
  “这赶车人就叫做马铮,他非特相貌酷似水泊绿屋那辆篷车的赶车人马骥,抑且又与他同姓,未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何关连?”赶车人马铮叹口气,道:
  “鄙上坐在马车内侧,列位行过车头时,务请俯下头来,目光不可斜视,以示对圣女之敬意。”
  边说边将帘子轻轻掀起一角,众人列成一行,鱼贯绕经车头行过。
  赵子原低声向甄陵青道:
  “我们也过去。瞧瞧如何?”
  甄陵青点头应可,两人遂跟随着一众高手之后前行,赵子原凝目细望,自帘角空隙透进的晕糊糊光线下,依稀可见车厢布置得甚是华丽讲究,隐隐浮动着一股沁人的馥郁幽香。
  坐在车厢左侧的是个婢子打扮的少女,婢女的右方端然坐着一个轻纱飘拂,眉目如画,而又幽雅姣美有若天仙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乌发披垂,遮住半截面庞,这时她微微抑起螓首,姿态之美,无以复加,赵子原视线迅速从她那芙蓉般的脸上扫过。
  触目但觉熟捻异常,身子不由颤一大颤!
  他情不自禁脱口呼道:
  “娘!你……”
  才低呼了这么一声,连忙以手遮口,那车帘马上垂放下来。
  任黑逵等人俱为香川圣女的清丽所慑,非但心神俱醉,简直有些意乱情迷起来,居然没有听见赵子原的低呼。
  陆川平猛吸了两口气,道:
  “名下不虚……名下不虚……圣女风华绝代,果然是天下罕见的美人胚子……
  他嗓子压得很低,几近于自言自语,赶车人马铮望他一眼,并未加以理会。
  甄陵青靠近赵子原身侧,问道:
  “适才你失声呼嚷什么?”
  赵子原恍恍惚惚地道:
  “没有……没有啊……”
  他脑际思潮汹涌,暗暗希望那车帘再度掀开让他瞧个仔细,以释心中重重疑团,忖道:
  “娘惜住在阳武白雪斋师父那里,多年来始终未尝出门一步,刚才十有八九是我眼花认错了,但那香川圣女长样委实与母亲相似已极,只是年龄看起来,较之母亲犹要年轻一些罢了,这是怎么回事?”
  但愈想愈觉得事态复杂,心里虽然疑云丛生,却也整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赶车人马铮一扬马鞭,方欲策马而驰,那田肖龙突然伸手一拉疆辔,口中沉声喝道:
  “慢着!”
  马铮呆了一呆,道:
  “阁下欲待何为?”
  田肖龙打个哈哈,道:
  “在下田肖龙,你听过这个名字么?”
  马铮瞠目道:
  “你——你是中原有名的独行大盗?”
  田肖龙道:
  “大盗之名倒不敢当,不过田某依赖此道营生已久,咱们干这一行的不出山则已,一出山例不空手而返,贵上……”
  马铮面寒如水,打断道:
  “长话短说!你想动鄙上所带珠宝的脑筋是么?”
  田肖龙干咳道:
  “田某知晓此举对圣女多有亵渎冒犯,但情非得已,而且我也听过圣女未习武术,对技搏之事一无所知,若贵上能将身外之物的珍珠财宝赐下,田某绝对不愿动武伤了和气——”
  马铮道:
  “你的胆子着实不小,敢情你认定敝上不懂武功,便是可欺的么?”
  田肖龙神色阴晴不定,默然无语,其实他对香川圣女尚有几分忌惮,故不敢妄动干戈,否则以他的性儿早就动手先杀它个鸡犬不留,然后再饱掠财物而去了。
  那奇岚五义大步踏前,韩中群道:
  “姓田的,你做得太过了!”
  田肖龙冷笑道:
  “韩中群,你们兄弟要上来送死也无须急于一时。”
  语声甫落,双掌翻飞如电,飚然疾向韩中群胸前要害。
  这下变生时腋,韩中群乍见对方堂势才发,劲风已然袭体,欲出掌相迎已然不及,急切里他大叱一声,左手肘部微微一曲,以时代掌硬接了田肖龙一招,“蓬”一响,韩中群仰身倒退数步之遥。
  好容易方始拿桩站稳,下意识摇动一下自己左手,只觉又酸又麻,他知道自己一条手臂只怕废定了。
  田肖龙指着五义其余四人,道:
  “你们一齐上吧,否则仅凭姓韩的一人是不行的!”
  奇岚五义明知田肖龙这是以退为进的说法,但经他如是一说,旁立的四个人反倒不好意思上前帮手。
  田肖龙催掌又至,他一心欲速战速决,是以一开始便展开凌厉攻势,冀图在数招之内把韩中群解决。
  韩中群左臂受伤,身形转动远弗如平日灵活,无形中吃了大亏,音掌左支右细,败象渐呈。田肖龙暴声道:“碰上咱田肖龙,你只好认命了!”
  他猛一欺身,掌势暴吐,霎时啸声大作,那掌力之强,顿时使得周遭的诸人骇然色变,韩中群自知已临生死关头,一个应付不善,便得五步陈尸,他右手一沉,运足内力斜拍出去。
  田肖龙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转,一股古怪无比的掌力顺着一翻之势缓缓击出——
  掌上毫无风声,生似全无劲道可言。
  韩中群只觉对方那股掌力平淡无奇,丝毫未尝感觉有任何威力,遂毫不在意照旧推出一掌。
  双方掌力在半空一触,奇事立刻发生了,韩中群倾力所发出的掌力忽然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了一般,落得无影无踪,另一方面田肖龙的一掌则长驱直进,一些儿也未有阻滞。
  韩中群大吃一惊,值此情势下,他欲变招换式业已不及,除了束手待毙外,别无他法可想。
  田肖龙一掌正欲击实,倏然身后衣袂一振,飚风斐然而作,他头都不回便知身后有人突袭,那人口中喝道:“撤掌!”
  田肖龙一招本将得手,却不料有人会自后偷袭,当下无奈,只有撤掌让身以自保。
  他霍然回转身子,厉声道:
  “小鬼头,你脑袋瓜子不要了么?”
  那偷袭者正是少年赵子原,他目睹韩中群身陷危境,一股正义之感迫使他挺身而出,解去五义老大的致命之危。
  赵子原淡淡道:
  “奇岚五义不好意思以多为胜,区区可不是五义之人,方才偷袭的那一掌,尽管算在我的帐上。”
  田肖龙冷哼一哼,左手猛然向外一弓,直朝赵子原腕间脉门锁拿出来。
  甄陵青精急喝道:
  “田肖龙你若敢伤这少年一毫一毛,从此便是太昭堡的不世之敌!”
  田肖龙掌势一窒,道:“甄丫头,你少抬太昭堡的名号唬人。”
  这会子,篷车传出那女婢的声音道:
  “吵死人哪,喂,田肖龙,家主人要传话与你,你仔细听了……”
  田肖龙愕道:
  “姑娘说吧,田某洗耳聆听。”
  那女婢的声音道:
  “我家女主人答应赏你一箱珠宝,但要你亲自进车厢来取——”
  田肖龙迟疑道:
  “这个……这个……”
  那女婢挪揄的声音道:
  “怎么?连这等举手之劳的小事也要畏首畏尾,奉劝你独行大盗也甭当了,我家女主人倒是错看了你。”
  田肖龙受激不过,道:
  “笑话,田某可是从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人,这等阵仗焉能难得倒我?”
  身子一提,落在车头上,一手“刷”地掀起布帘,上身微微倾伏,进入车厢里头——
  片刻过去毫无动静,半晌,陡闻一声袭帛似惨号,田肖龙双手掩面倒飞而出,“砰”地落在地面!
  众人慌忙聚拢一望,只见田肖龙犹自滚地惨号不止,鲜血汩汩自他指缝隙沁出。
  陆川平倒嘘口气,道:
  “香川圣女下此辣手,未免太绝了罢。”
  那女婢冷冷的声音道:
  “姓田的死不了,只是他一身武功大约是废去了,再不能为非作歹。”
  众人骇讶的望着地上躺着的田肖龙,不知为何物所伤?那田肖龙在武林中一向独来独往,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正派侠士久有除他之心,却一直对他无可奈何,可见他功力之高,到了何等地步?眼下却莫名其妙为人伤成如此模样,大伙儿不由惊得呆了。
  那女婢道:
  “我家女主人答应之事,从未食言,这箱珠宝算是赏与田肖龙了——”
  一口沉沉的小铁箱自车厢中破空飞出,落在马前地上,发出铿锵一响,那地面登时陷了一个大坑。
  铁箱盖子自动打了开来,诸人晶瞳一花,只见遍地珠宝,明珠翡翠,珊瑚玛瑙洒落一地,端的是玲珑满目,美不胜收。众人一时只瞧得眼睛发直,心子怦然而跳。
  那任黑逢呐呐道:
  “若任某估计不差,这一小箱珠宝价值总在万两以上,圣女当真要赏与田肖龙么?”
  那女婢冷冷道:
  “香川圣女出口岂有戏言?”
  那赶车人马挣一抖马鞭,道:
  “借光——”
  众人心中迷乱,慌忙侧身让道,马挣策马驱车驰行。
  倏然,后面道上传来一声高喝:“快拦住那辆篷车!”
  一众高手齐地一怔,纵目望去,在炎日照映下,一个身着玄缎的老人,风驰电掣般疾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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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香川圣女
 
  那玄缎老者距石亭虽有数十丈远,但发出的语声居然字字清晰传入众人的耳中,任黑逢等人不由震惊得目瞪口呆。
  甄陵青花容一变,朝赵子原道:
  “我爹爹追上来了,你……你快逃吧……”
  赵子原踟蹰不定,眼角一瞥,陡见那辆篷车驰出以后,突然停了下来。
  甄陵青失色道:
  “你骑上我的马儿快逃吧,否则我爹爹追上来后,发觉你未曾跟随残肢人到水泊绿屋去,必定杀你无疑,”
  赵子原恍若未闻,只是怔怔立在当地。
  他全副精神一直贯注在那辆篷车上面,篷车驰出后,甄定远的喝声适于这时传了过来。
  任黑逢等人齐然一愕,并未依甄定远所言将篷车拦住,不叫放行,奇怪的是坐在车头上的赶车人马铮一闻喝声,陡地勒缰驻马,自动把篷车停了下来,赵子原不禁暗自疑惑不解。
  后面道上,甄定远的喝声再度亮起:
  “拦住那辆篷车,莫要让它离开!”
  然而任黑逵等人仍旧没有采取任何拦道的行动,篷车自动停下后也并未继续向前驰行。
  赵子原暗忖:
  “甄定远不迟不早适于此刻出现,大是耐人寻味,他为什么叫人拦住篷车?总不会说车内所坐的香川圣女与他有过夙怨瓜葛吧,此外那赶车人马铮一听到甄定远的喝声,便自动停下,也是件奇怪不过的事,如果我的直觉所料无差,事态将可能有惊人的发展了。”
  甄定远渐行渐近,离群豪立身之处仅有十余丈远光景。
  甄陵青见赵子原兀自低头沉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芳心不觉大急,连声催促道:
  “你还不定?我爹爹立刻就要追上来了!”
  她猛然想起一事,自袋中掏出三颗黑色药九塞在赵子原手里说道:
  “这是残肢人交给我的马兰毒解药,够你服用一个月的,一月期间过后,我到陕南师父家滩找你,再为你想办法。”
  赵子原茫然接过药丸,走到马旁时,眼角下意识一瞥,只见那辆篷车仍然停在数丈之外,没有驰动的迹象。
  他心念微微一动,转身步回甄陵青身侧。
  甄陵青气恼道:
  “我恨死你这温吞吞的性子啦!即使天塌下来你也漫不在乎么?到底你走是不走?……。”
  赵子原歉然地一笑道:
  “区区本待逃命要紧,但目下又改变主意,决定不逃了。”
  甄陵青又急又怒,触目见到赵子原那略带洒脱的笑容,不知如何却发作不出来,只有连连跺足。
  她哼一下,道:
  “不逃是你自己的事,姑娘也懒得管你的死活了。”
  顷忽间,甄定远已来到切近,道上群豪瞧清来者竟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巨擘时,不觉相顾变颜。
  任黑逢抱拳叙礼道:
  “不知甄堡主驾到,请恕任某兄弟未曾远迎之罪。”
  言语举止甚为恭谨,敢情他深知对方之能,绝对不可开罪的缘故。
  甄定远冷冷道:
  “任总瓢把子好说了,老夫踏入晋南黑道的地盘,因故不及按照江湖现矩投贴拜山,还望多多包涵。”
  任黑逢干笑一声道:
  “甄堡主此言将置任某于何地?堡主驾临鄙地若有驱遣,任某及手下兄弟自当全力以赴。”
  甄定远道:
  “很好,老夫目下便有借重总瓢把子之处,请你命令手下弟兄设阴道中,毋让篷车通过——”任黑逵惊愕交加,支吾道:“这个……这个……”甄定远冷然道:
  “如果任总瓢子不能照办,老夫绝不愿令朋友为难。”
  任黑逢连忙陪笑道:
  “这是哪里话来?甄堡主的吩咐还不是一句话,堡主要鄙兄弟将篷车拦住,可知车上所坐的主人是谁么?”
  甄定远道:
  “车内坐的自然是香川圣女了,老夫明白你们对圣女都存着一分莫名所以的敬畏之心,故以不敢贸然行事,现在既有老夫在此,如有事故发生,概由老夫一力承担,任总瓢把子该满意了吧。”
  任黑逢心中虽有顾虑,至此亦不能不硬着头皮答应。当下转首敞声道:
  “有烦罗二当家,胡三当家拦住道路,莫让篷车驰走了。”
  罗东明与胡烈二人彼此困惑地对望一眼,应声纵到篷车前头,仁立在官道左右,篷车若要驰策前行,首先自得通过他俩把守的这一关!
  甄定远频频点头,面上全无表情。
  他视线掠过刘公岛刘岛主和竹筏帮陆川平身上,说道:
  “刘岛主与陆帮主可否也请帮个小忙,提防篷车从斜路冲出?”
  刘、陆二人沉吟下,那刘岛主朝陆川平打了个眼色,两人一东一西立成倚角之势,将篷车围在核心。
  只有桃花娘子及奇岚五义立在原处不动,甄定远亦未开口邀请他们参予合围的阵容。
  赵子原冷眼旁观,心忖:
  “这甄定远果然非比等闲,三言两语之下便能指使群豪为他效命,而且他颐指气使,一现身立于对方以心头的重重压力,使人无形中屈服在他的权威下,可见得他是个具有相当野心而又非常自信的人,也是个领袖一方的枭雄之材!”
  接着,甄定远的目光落到甄陵青、赵子原二人的身上,晶瞳中射出两道森厉无比的冷电。
  赵子原只觉他的目光便如寒冰之冷,如刃剑之利,心里不禁微微发麻,悄悄移开了眼睛。
  甄陵青嗫嚅道:
  “爹爹,你……”
  甄定远摆手道:
  “青儿不必多说,有话留待以后再向为父解释。”
  言罢移身走开,再也不望赵子原一眼。
  赵子原颇感意外,料不到对方会轻轻将自己放过,他脑际念头电转,猜测甄定远此刻正有千倍万倍重要的事情等待处理,是以才无暇发落自己,无疑的,那件事情必然与香川圣女有关。
  甄陵青在赵子原耳旁低声道:
  “看样子我父亲对你并未十分注意,你还是觅得机会就快些逃跑吧。”
  赵子原淡淡道:“令尊对我似无恶意,为什么我要避开他?”
  甄陵青道:
  “你怎知我父亲对你没有恶意?目下他有事在身,所以无法分心追究于你,难道你还瞧不出来么?奇怪,你往昔脑子灵光得很,今日怎的忽然变得如此迟钝了……。”赵子原只是摇头,甄陵青连连催促不已,最后他被逼得无奈遂故意露出恐惧的神色,压低嗓子道:
  “姑娘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区区一条贱命固不足惜,若被令尊得悉你暗地里帮着外人,只怕免不了一番家法侍候。”
  甄陵青气得脸色发紫,若不是当着群豪面前,她早就结结实实赏赵子原两记耳光了。
  这会子,甄定远缓步走到篷车前头,朝赶车人马铮道、“有烦你转告贵上,说是太昭堡堡主甄定远在此,请她出到车外相见!”
  群豪闻言为之耸然动容,那香川圣女虽然出现江湖不久,却已名传逻迹,武林中人多多少少对她总存着一份敬畏之心,纵然想一睹圣女的美艳面貌,也只能要求车夫将帘布掀开少许,走过车头时从车帘隙缝望将进去,而且须多方避免有冒渎香川圣女的言语举止。
  但是甄定远独罔顾这个忌讳,劈面第一句话便要香川圣女出车相见,大伙儿登时惊得呆了。
  任黑逢忍不住传声向甄定远道:
  “甄堡主,你要香川圣女出车与你见面,怕不是真意的吧?”
  甄定远也以传声回答道:
  “谁说老夫不是真意?尔等对香川圣女可能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之心,但老夫已有把握揭破她的底细,到时或许会令你们大吃一惊呢!”任黑逢讶然道:
  “你老竟知晓她的底细么?据说圣女与燕官双后有极深的关系渊源,故而江湖中人对她如此敬畏。”
  虽然他运起传音入密的功夫说话,赊开甄定远之外没有第三人听见,但说到“燕宫双后”四个字时,神色仍然略变了一变。甄定远道:
  “燕宫双后?……你是指那街坊故老传说的几名前辈高人一灵武四爵,燕宫双后,以及摩云手?……”
  他音调是冷冰冰的,可却也透着几分不自然。
  任黑逢沉重地道:“正是。”
  甄定远沉思一下,道:
  “这话甚是荒诞不经,莫说传言中的那几个前辈异人,数十年来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即使他们当真存在人世,香川圣女又怎会与他们扯上关系?”
  说到此地,心念陡地一动,想起日前曾在太昭堡内惊鸿一现的中年文士,其武功路子便颇与灵武四爵相似,还有赵子原亦曾施出太乙爵独传的大乙迷踪步,这一切都足以说明,那几个前辈高人重出湖海,并非没有可能的。
  他俩的传声对谈很快地就被车夫马铮打断:
  “鄙上要我传话:她只听说太昭堡堡主名叫赵飞星,而且赵堡主已经于二十年前被职业剑手杀害,她不知大昭堡几时又出了一位新堡主?莫非阁下也仿效草莽绿林之据山为王,占住无主的大昭堡,便自称起太昭堡主来了么?”
  甄定远阴笑道:
  “你代表贵上说话,是否也能代表贵上动手?”
  马铮道:
  “若阁下执意如此,小人只有奉陪。”
  甄定远道:
  “老夫先将你收拾下来,瞧瞧贵上到底出不出面?”
  马铮正待拧身纵落地面,忽然车帘平空一掀,一条纤小人影斜掠出来,端端落在甄定远面前——
  群豪凝目一望,见跃出车外的竞是个姿色俏丽的宫装少女!
  宫装女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甄定远脸庞上打量了一下,轻启樱唇带点惊讶的口气道:
  “哦,原来是个老头子咧,甄大堡主,我家女主人特命小女子向你讨教几招——”
  甄定远冷冷一哼,未置可否,那宫装女婢见对方如斯冷落自己,嗔道:
  “甄大堡主敢是瞧不起女人,不屑与小女子过招么?”
  甄定远道:
  “贵上既然派你出来应战,想来必有十分把握,你先出手吧。”
  宫装女婢道:
  “别急,我家女主人要我先间你,何故竟尔拦住她的篷车?”
  甄定远道:
  “这个等待圣女亲自出现之后,老夫再行奉告。”
  宫装女婢秀眉一扬,轻踏莲步,呼地一掌拍出。
  这一掌挟着劲风呼啸之声,劲道极为威猛,场上一众高手不料宫装女婢以一介女流,居然能够发出这么猛烈的掌劲,足见她功深力厚,绝不亚于任何内家高手,若是挨上一记,定然重伤无疑。
  甄定远侧身一避,宫装女婢得理不饶人,玉手连挥,一连劈出五六掌,一掌猛似一掌。
  甄定远冷笑一声,双掌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居然把对手凌厉的五六招悉数化解了。
  宫装女婢娇喝道:“果然有点名堂,再接我一招试试!”一咬银牙,一掌横拍出去,紧接着娇躯微闪,在甄定远左右来回迅速移动,宛似穿花引蝶一般,令人目为之眩。
  她非特身形轻盈灵快,最难得的是掌势翻飞之间,虽则施展迅疾的花巧手法,但却隐隐蕴蓄着无限劲道,随时随地皆可化花巧为强攻,使敌手在乍不及防下因之败下阵来——
  甄定远暗暗凛惕,心道这宫装女婢年轻虽轻,却不可以等闲视之,正自转念之际,女婢玉手业已递到了他的门面。
  这一刹那,周遭群豪真是瞧得紧张异常,只因甄定远乃当今武林公认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之高,已到了举世罕有其匹的地步,眼下竟吃一个无名少女迫得身蹈危境,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一声娇叱处,掌力如潮疾卷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官装女婢一手方自递实,甄定远猛地吐气开声,左掌模糊一闪,旁观诸人犹未瞧清他用的什么手法,官装女婢已被他迫退了五步!
  顷忽里,局势便完全改观,宫装女婢被迫放弃了攻击,只因甄定远一掌把她震得玉臂酸麻,无法接续猛攻。
  甄定远没有趁机追击,随之收掌口来,沉声道:
  “姑娘出手极似燕宫蓝燕家数,敢问姑娘可是燕宫侍婢?”
  这句话一说出来,场上诸人无一不是心中狂跳,那燕宫双后和灵武四爵,摩云手等人,数十年来武林中绘声绘影传说得有如神仙人物,燕宫与水泊绿屋二处,更是武林两大神秘禁地——
  这两处地方,非但无人知其所在,便是那几个神仙般异人也似乎从未在江湖出现过,是以任黑逢等这种风云人物也未曾瞧过他们的庐山面目,此刻忽然有一个燕宫宫人出现在众人之前,虽则甄定远只是猜测她是燕宫的一名侍婢而已,但群豪心中的震惊,已非笔墨所能描述其万一了。
  赵子原暗忖:
  “果如甄定远所言,宫装女婢真是来自燕官,那么她的女主人香川圣女必定与燕官脱离不了关系,而且甚有可能便是燕宫双后之一,方才我匆匆一瞥,觉得圣女和母亲的容貌极为相似,至少可以证明是我眼花瞧错了,因为母亲绝非燕宫之人,这一点当然毫无疑问……”
  官装女婢微笑道:“随你去猜吧,阁下到底要不要继续动手?”
  甄定远寻思一下道:
  “即使燕官双后亲自到来,老夫亦得向她讨教一下燕宫绝艺。小姑娘你掌法虽精,但火候未足,远非老夫敌手,你若有兵刃在身,最好趁这刻取出使用,否则不出数招,难免伤亡在老夫掌下!”
  宫装女婢哼一哼,道:
  “谁不晓得甄大堡主擅长使剑,被誉为自谢金印以来第一用剑大家,我一亮出兵刃,阁下就可堂而皇之以剑应战了,是也不是?”
  甄定远阴笑不答,笑声低沉,令人有莫测高深的感觉。
  宫装女婢“刷”地取出兵器,却是一对护手长钩,她右手钩凌空打个闪,迅疾无伦一刺而出。
  她右手钩才出,左钩继之从相反的方向攻向对方,钩法奇诡,出没无常,使对方难以提防。
  甄定远后退颐步,反手运劲一抖,“呛”一声脆响,一道寒森森的白光飞起,长剑已到了他的手中——
  烈日照在那只寒光霍霍的剑身上,闪映出千百道霞光,甄定远仗着剑气护体,不顾官装女婢的双钩攻击,电射迅击,宫装女婢陡然之间花容失色,不知不觉为对方剑上的剑气迫得节节倒退。
  忽然,篷车内一道轻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传出来:
  “黎馨,你敌不过甄堡主一剑,快退回来。”
  宫装女婢应得一声;正欲撤钩跃出战圈,却吃甄定远连绵的剑招缠住不放,霎时她额上香汗洋洋而落!
  甄定远阴恻恻地道:
  “太迟了!老夫非得把你毙在剑下,再逼你家主人出面!”
  他双眼像鹰隼一般发出凌厉杀机,场外群豪皆是明眼行家,齐然为之倒吸一口寒气——
  敢情甄定远竞有当场杀死官装女婢的意思,他剑势一紧,森寒剑气弥漫四周,宫装女婢露出苦苦挣扎的神态。
  眼看女婢渐形不支,不出三招就得在甄定远剑下香销玉殒,这当口,陡闻斜地里一道娇喝声亮起:
  “撤剑!”
  喝声中一条桃色人影一闪,众人才看清那人影竟是一直默立道旁的桃花娘子时,一朵粉红色桃花已从她衣袖里飘飞而出。刘岛主脱口呼道:“龙池飘花?……龙池飘花……”
  那朵桃花徐徐升空,在漫大飚凤中盘旋飞舞,久久未曾下坠,“飕”地一响,甄定远一剑竟将那朵桃花劈为两半——
  宫装女婢趁势收钩,纵回篷车左侧。
  甄定远寒声道:
  “桃花娘子,你不要命了么?”
  桃花娘子嫣然一笑,道:
  “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甄官人何忍对一介女流下此煞手,我和这位小姑娘同为女儿身,伸手援助亦属应该,甄堡主你认为对不对?”
  甄定远道:
  “对极了,对极了,老夫揭破这位姑娘乃燕宫侍婢之后,桃花娘子便想借机讨好燕宫的宫人,嘿嘿,这阿谈讨好之举,又有谁能够说错。”
  说到此地,眼色突地沉了下来,音调也变得好比寒冰一般:
  “可惜你一方面讨好燕宫,一方面却得罪了太昭堡,桃花娘子你得准备承担这种后果了!”
  桃花娘子只是冷笑,不再接腔。车里那轻脆悦耳的声音道:
  “敢问甄堡主和贱妾有何仇恨,不但拦住贱妾所坐的篷车,现在又不借欲杀死贱妾的侍婢?”
  甄定远冷冷道:
  “老夫从不隔着一层布幔与人说话,圣女要问老夫问题,何不请现身出来……”
  香川圣女轻叹一声,道:“当真非要贱妾现身不可?”
  甄定远道:
  “香种圣女今日只有委屈一下了。”
  香川圣女叹道:
  “好罢,不过阁下如此固执,将来会悔之莫及的。”
  车夫马铮轻轻将车帘掀开一角,众人屏息等候了许久,却始终未见香川圣女出到车外。
  甄定远怒道:
  “圣女可是欲寻老夫的开心么?”
  车里香川圣女的声音道:
  “阁下请先瞧过这一样物事,再行动怒不迟。”
  言歇,皓腕自帘角伸出,徐徐递出来一口长剑。
  宫装女婢将长剑接过,抖腕一抽,立见光涌霞生,漫天剑星与烈日交相辉映,森森寒气泛肤刺骨。群豪不约而同暗赞道:“好剑。”
  仔细看时,那只剑身却已断去半截,生似为人以内力震断,剑身断处,便如刀切豆腐那样平整!
  甄定远眼色一变,他即刻注意到断剑的剑柄上镌着一轮金芒四射的圆比下面是个篆体“赵”字。赵子原此时脑际疑云丛生,朝甄陵青道:
  “金日断剑……这把金日断剑不是日前挂在甄姑娘闺房的那一把断剑么?”
  甄陵青道:
  “是啊,它又怎么会在香川圣女的手上?我也被搞糊涂了。”
  但闻车内香川圣女的声音道:
  “听说甄堡主业已收罗有两把断剑,其中一把即是赵家金日剑,不知是否属实?……”甄定远沉声道:
  “没错,老夫是有如此一把金日断剑,与圣女这一把完全一模一样,圣女最好将它解释清楚。”
  香川圣女悦耳的声音道:
  “很简单,两只断剑之中必有一只是假!”
  甄定远道:
  “圣女的意思是:老夫所保有的那一把金日断剑居然是膺品么?”
  香川圣女道:
  “贱妾这一把既是真的,阁下那一把断剑自然乃膺无疑了。”
  甄定远冷笑道:
  “笑话,老夫岂会轻易相信你的胡诌。”
  群豪见甄定远及香川圣女竟为一把既不能当奇兵利器,又豪无价值可言的断剑而争执起来,都不禁暗暗不解。
  香川圣女道:
  “贱妾念一首诗与阁下听听。”
  甄定远愕道:
  “什么诗?”
  香川圣女低吟道:
  “秋寒依依风过河,英雄断剑……”
  第二句才念了四字故意一顿,甄定远忍不住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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