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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评书-童林传》

_33 单田芳(现代)
"对!正是我老人家。童林哪!自从你出世以来,横行武林,平山灭岛,干尽了坏事,死在你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啊!老朽早就想着去北京会你一会,无奈琐事缠身,未能如愿,没想到你欺负来欺负去欺负到我徒弟头上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姓童的,来!三老爷子我陪你走几趟。不管你为什么来的,只要把我赢了,什么事都好办;赢不了我,你就出不了七星岛!"
严寒林这番话就激怒了老少英雄,妙手神鹰夏侯伦容颜更变,往前一蹿来到严寒林面前:
"塞北三老,姓严的,你太猖狂了!现在你知道你犯下什么罪吗?奉旨的钦差年大人乃是国家的命官,代天巡狩,代替皇上来察办四川,你的徒弟命人夜入公馆,把大人给劫持出来,还把上方天子剑给盗出,又斩杀了两位侠客,真是罪大恶极呀!已经身犯不赦之罪,势必株连九族。你这当老师的,要是明白事情,理应当让马彪认罪伏法,交出凶手,献出天子剑,把年大人也放出来。你不但不这样做,反倒纵徒行凶。可见素日你们都横行惯了。严寒林哪,你七八十岁白活了,讲不了,说不起,我们要抓差办案。"
严寒林冷笑一声:"朋友,你是哪一位?"
"妙手神鹰夏侯伦是也!"
"噢,听说过,听说过。你可不简单哪!你乃是乾坤八大剑侠头一位李晚村的徒弟。我还听说你先保了英王富昌,后来又背叛了英王,投靠了官府,给童林抱粗腿捧臭脚,给年羮尧打溜须,成了武林界的叛徒。像你这种人,还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休走,接掌!"
两个人话不投机,当场动手。妙手神鹰夏侯伦晃动双掌就下了绝情。两个人打了五六回合没分上下。可是这一伸手,夏侯伦发现,严寒林确实厉害。这个家伙快似闪电,一伸手就使出五雷开花掌的招数,挂定风声。夏侯伦跟他又打了十五六个回合,就感觉到体力不支。正在此时,司马云山大喊一声跳了过去把夏侯伦给替换下来。司马云山晃着大秃脑袋奋力迎战,四十多个回合以后,体力不支,不是人家的对手。骷髅鸟秦凤赶紧收拾衣服,跳过去替下司马云山,大战严寒林。简短捷说,五十多个照面,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第四个跳过去的就是赛南极的诸葛洪图。诸葛洪图反了剑山之后,投靠了差官队。连日来,他是寸功未立,觉得于心有愧,恨不能找个机会立点功,露点脸,觉着心里头也安然。其实他这能耐比方才的三位可差着挺大一块呀!心是好心,能耐不行。跟严寒林这一伸手,十几个照面被严寒林一掌打到后心上,把诸葛洪图打得口吐鲜血,一头摔倒在地上。等着童林把他扶起来,再看已经气绝身亡。童林一见火往上撞,没想到在七星岛还遇着个厉害的。急忙命刘俊小兄弟把尸体抬在一旁,童林甩大衫挽袖面就要大战严寒林。
这时,张方过来了:
"师叔哎!您老消消气。兵家胜败乃常事,就是有几个打败仗的也不奇怪。待侄儿替您抵挡一阵。"
张方说完了,嬉皮笑脸蹦蹦跶跶来到严寒林近前:"我说老严头!你还有两下子哪。啊,别忘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可要给诸葛洪图老侠客报仇。你说咱们俩是怎么个打法?是陆战,是水战,是马上,是步下,是赤手空拳,是比划兵刃,是软功夫还是硬功夫,你随便挑。"
"嗯!张方啊,我斗的是童林童海川,跟你我犯不上。你给我退在一旁!"
"哎,你说错了。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啊!你得先把我赢了,我师父才能过来;不然的话,他那么高的身份能跟你伸手吗?穿新鞋哪能踩狗屎哪!"
"好小辈,我叫你猖狂!"
严寒林过来就是一掌。张方一不躲,二不闪,把脑袋一扑棱,啪一声正砸在秃脑袋上。严寒林震得膀臂酸麻,一扑棱脑袋,心说怪事啊,我使的是五雷开花掌,这种掌法最厉害,打山山开,打地地裂呀!怎么打到他脑袋上打不动呢?相反震得我胳膊酸疼。莫非张方这脑袋是石头的不成?他稍微迟愣了片刻,又继续动手,把最精彩的招数都拿出来了。可是张方一不着急,二不着慌,滴溜溜身形乱转,谈笑自然,一边和严寒林打着,一边瞎叨咕:
"我说塞北三老呀!原来我听说你们老哥仨是一师之徒,你大师兄吗,姓袁叫袁向竹,你二师兄吗,叫宇宙老人武道梅,你吗叫什么乾坤倒转严寒林。一开始的时候叫蛾眉三老,后来离开蛾眉到了塞北沙雁岭,因此又取名叫塞北三老。不管是蛾眉也罢,塞北也罢,总而言之是万变不离其宗。要说你们哥仨的能耐,顶数你二哥最大;要讲不是人做的,就数你姓严的。你这老家伙黑白不分,香臭不辨,好坏不懂。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儿个我非把你给打发了。如果打不出你的屎来,算你昨天拉得干净。你信不信?"
张方这嘴说起来没个完,把严寒林气得浑身颤抖:
"张方啊,少耍贫嘴,接掌!接掌!"
就见张方好像一条水中的游鱼,穿来穿去,巧妙地躲开了严寒林的掌法。一百个回合没分输赢,把个严寒林累得吁吁直喘,满头大汗,看来这个忙没法打了。严寒林虚晃一招跳出圈外,说:
"等等!"
"怎么啦?服了吧?认罪了?"
"不!张方,通过方才的动手,我发现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功夫,佩服,佩服!"
"少说费话!我这点能耐用不着你夸赞,就是夸赞我也得打你。"
"哈哈哈!张方你错了。我夸你并不等于怕你。我提议咱们用另一种形式比武,你可敢应战?"
"噢,要耍花活?好啊!只要你画出道儿来,姓张的就走;要不敢走,我就算贪生怕死之辈,就不是童侠客的徒侄。"
"好!张方随我来。"
说着话,老少英雄都来到院里。严寒林用手一指,原来这院里有个旗杆,这是挂旗的地方。这旗杆埋得非常结实,两旁边有夹杆石打的铁箍,不管多大的风也刮不倒。这根旗杆乃是一根独木支撑的,高足有五六十尺,外面刷着红漆,锃明瓦亮,根部能有水缸那么粗,尖也有大碗粗细,上面挂着七星岛的旗,被风一吹哗啦直响。严寒林用手一指:
"张方!看见没有?这个旗杆可够高的。我献一手绝艺,你再练。你要能跟我练得一样一我就算输。"
"是吗?你想练猴爬杆?"
"不要骂人!你先看着。"
严寒林把手上的汗擦了擦,飞身往上一纵,就跳起来一丈五六高,双手抱住旗杆,两条腿一盘,开始往上爬。但是爬跟爬可不一样,就见严寒林快似猿猴一般,说声起,噌噌噌,眨眼之间,就到了旗杆的顶上了。这个旗杆是风磨铜的顶子,是个圆的。就见严寒林把旗杆的顶抱住,一只手抓住顶子,整个身子就悬在空中,使了一招顺风扯旗,他这身子跟旗一样整个悬在空中。众人仰面观瞧,无不鼓掌叫绝。看来人家的轻功练得真不错呀!严寒林等练完之后,双手抱住旗杆,唰!落到尘埃:
"张方,请吧!"
"哎哟!我倒看不出你有这么两下子。练了个顺风扯大旗。你这轻功真可谓炉火纯青。哎呀,也真挺叫我服气。不过,好是好,有点俗了,没有什么特殊的花样,比起我来是逊色不少啊!"
"张方!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在这吹牛没用。"
"好唻!说练咱就练,我要练得跟你一样,咱们俩就成了一对饭桶了。我给你练个新鲜的。"
张方说着话脚尖点地,说了声起,唰!拔地而起能有一丈七八尺高,他双手不抱旗杆,身子在空中一翻个,先用腿把旗杆给夹住了,脑瓜朝下脚朝上,倒退着往上爬。比严寒林可快得多,眨眼间爬到旗杆的顶部。再看张方身子一换,屁股坐到风磨铜顶子上了,在上面冲下看着:
"哎哟!可真够高的啊!这地方可真风凉,真开眼哪!真不错呀!"
说着话,他一手抓住风磨铜的顶子,拿了个大顶,在空中也练了一招顺风扯旗。他练完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张方手一滑,坏了,脑瓜朝下掉下来了。就见张方手刨脚蹬:
"哎哟,完了!摔成馅儿饼了。"
把童林和各位剑侠差点吓死,这要摔到山石上还好得了?在这刹那之间,严寒林、马彪、林宝等山上的贼寇十分得意,恨不能把张方摔成肉饼。哪知道张方离地还有两丈多高,一换气,啪!使了个云里翻,脑瓜朝上腿着地,轻飘飘落到尘埃,是声息皆无。张方把夹扁头一晃,把严寒林气得咣咣直放屁。心说我得认输啊!人家确实比我高。
"张方!我认输了。不过,咱们还得接茬比。"
"行啊!不服气你就想招吧。我陪着。"
严寒林告诉马彪让喽罗兵取来一摞白纸,这白纸都有一尺见方。又抬来一张硬木八仙桌,把这桌子垫得结结实实,把纸铺到上面。严寒林耐着性子数了数,一共是五十张纸,把多余的放到旁边:
"张方!你来观看,这是五十张纸。"
"噢!是写字啊,这算什么东西?"
"非也!我要在白纸上练练掌法,练练轻功。我这一掌下去,这五十张纸上都有我的手印。如果有一张没打出手印,算我功夫不到家。这种武艺叫绵沙掌,你敢应战吗?"
"哎呀,这玩意儿可够呛!要叫我打石头和坚硬的东西还差不多,打这玩意儿我没试验过。这么办吧!你先打打我看看。"
"好,你上眼!"
再看严寒林晃动右臂叫自己的气力,时间不长,就见他的胳膊粗起来了,手也胀大了。他舌尖抵着上牙膛,闭着丹田气来到纸旁,手往上举跟着轻轻往下一落,摁到纸上了。从外表看没费多大劲,其实这乃是内家子的功夫。然后把手轻轻抬起,马彪一瘸一拐地过来,把这五十张纸挨个掀开一看,全有明显的巴掌印。马彪把大拇指一挑:
"高!我老师的绵沙掌都练绝了。你们过来看一看!"
童林率领大家过来一看,果然不假,五十张纸上全有巴掌印,不由得个个佩服。
张方看完之后冷笑一声:"哎呀,刚才听他说的真玄乎,把我吓了一跳。我寻思怎么个绵沙掌呢,就这么练啊!要到了我们家乡瓜州,也慢说大人,连吃屎的孩子都会练,这算个什么!"
"张方!少要耍贫嘴。你练练我看看。你要能跟我练得一样,我就算认输。"
"我说严寒林哪!人家是掌打千层纸,你这才几层啊?哪能行呢!去,派人给我取一千张纸。"
"什么?你能掌打千层纸?"
"对了,少一张纸我就算吹牛。"
"给他取去。"
书中代言,这一千张纸摞起来有一尺多厚。严寒林打的才五十张,这个倍数差得太多了。就见张方把这一千张纸摞齐了,围着桌子转了两圈:
"我说严寒林哪!这玩意儿就这么打,不用像你那么费劲,你看着没有?我手往上一挨,这就算摁上了。你来看,哎!就这么的,不信你挨个看,上面都有我的手印。"
严寒林说:"你别白话了,快打吧!"
"打什么?"
"你不是掌打千层纸吗?"
"打完了。"
"完了?"
"不信你看哪!管保每张纸上都有巴掌印。说错了,我就算吹牛。"
严寒林一想,真他娘的怪事。过来挨个一看,大吃一惊。他一看张方的绵沙掌比自己高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也慢说是自己,就是老师、师爷和所遇上的世外高人,谁也练不上来。不但严寒林吃惊,就连童林、王凤等所有的剑侠无不惊骇。童林心中暗想,练这种功夫我也不行啊!我老师何道明、尚道源也练不到这种程度,张方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呢?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能耐?每一张纸上明显印着张方的小手印。大家真是疑惑不解,全都瞪眼看着张方。就见病太岁把夹扁头一晃:
"嗨嗨嗨,严寒林!还有什么花活?只管往外抖搂。来吧!我要奉陪到底。"
严寒林不敢比了。准知道亮出一样来也得输给人家,白费劲。把严寒林急得汗珠子往下直淌,最后一咬牙:
"张方,我算认输了。"
"是吗?这是真心话吗?"
"真的。"
"要认输光这么说可不行,得有实际的表现。"
"张方!你别说了。你们不就是要年大人吗?我马上就命人去请年大人,交还天子剑,并交出杀人的凶手。然后,任凭你们惩办。你看如何?"
"哎,我wu求不高,也就是这几个条件。你马上办吧!我跟我童师叔在这等着。"
严寒林扭回头跟马彪说:"孩子啊!赶紧传话,放出年羮尧。"
"这个……师父!事关重大,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二一六回 二寨主抛掷毒雷 司徒朗星岛被难
话说张方大闹七星岛,献绝艺震住严寒林,把三老逼得万般无奈,这才答应了全部条件。跟马彪一商议,马彪深感为难,连晃脑袋,口打唉声:
"师父!您是否再慎重考虑考虑?这不好办呢!"
二寨主林宝过来了:"老前辈!大寨主!我看你们都不要着急,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这样吧,三天以后咱们给童侠客和张少侠客一个满意的答复,也给我们留个下台阶的地方,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严寒林虽然说是个老前辈,也不能全权做主,听林宝说完了,认为有理,扭回头跟张方和童林说:
"童侠客!张少侠!事关重大,你们也得给我们留点回旋的余地。三天以后,我们肯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知两位肯愿否?"
张方一乐:"好唻!只许你们不仁,不许我们不义呀!我童师叔向来有容人之量。我呀,不用跟他老人家商议,就可做出决定,就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到了时候,必须答应我们的条件;不然的话,我们一怒之下可要扫平七星岛,到那时候,休怪我们意狠心毒。师叔啊,您看哪?"
童林也不愿意把事情逼得过急了,点头称善。就这样,童林、张方等老少英雄抬着赛南极诸葛洪图的尸体,离开七星岛赶奔杨家集。等走到七星桥这儿,张方站住了:
"师叔!我不能跟你们去!"
"为什么?"
"师叔请想,钦差年大人还被囚禁在此,保不定性命就有危险。我打算留在岛上,暗中保护年大人。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孩子!就剩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是不是我再给你留下几个帮手?"
"不不不!人多了扎眼,树大了招风,反而给我找累赘。就是我一个人最方便。师叔!我这两下子您还不清楚吗?您就放心得了。"
童林点头,和张方约好了三天之后不见不散,便带人坐船走了。回到杨家集,第一件事是买上好的棺椁给诸葛洪图成殓起来,暂时寄存在杨家集,找了一伙儿僧道给他超度。此外呢,大伙儿议论纷纷,对张方深感不解。为什么呢?这个张方的能耐怎么一下子长得这么高呢?有些人自然而然就想起当年在铁扇寺发生的事情。那时,张方也和现在一样,说没能耐,跟孔秀差不多少;说有能耐,这能耐大得就没边儿,简直是一个不可捉摸的人。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出有多大本事,现在突然又变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连童林都疑惑不解。
书中代言,来的这个张方可不是真张方。想当初在九月九重阳会的时候,他曾经协助张方立下不少的战功,创造了不少的奇迹,把所有的人全给迷惑住了。那么,这个假张方是谁呢?他叫什么名?为什么要帮助张方?关于这些事情,到了后文书咱们还要详细交待。
按下这些事暂且不提,话分两头,单表七星岛的大寨主马彪。一看童林他们走了,马彪往那儿一坐,低着脑袋长吁短叹。分赃大厅里一片寂静,这帮贼全没词儿了。待了好长一段时间,马彪问他师父严寒林:
"师父!您真想答应他们的全部条件?"
"嗯!我是这么想的,孩子,不答应也不行啊!咱们要能耐没有人家大,论势力也不敌人家雄厚,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答应人家的条件,就有灭顶之灾呀!"
"唉!"马彪长叹一声,"搬砖砸脚面,弄巧成了拙。千不该万不对全都怪我呀!"
他们正在这发愁的时候,喽啰兵进来禀报:"报大寨主、二寨主、各位寨主!门外有人求见。"
"谁呀?"
"您的师伯袁老剑客驾到。"
声音未落,就听门这儿有人咳嗽了一声,迈步走进一位年迈苍苍的老者。就见这个老头,身高九尺挂零,猿臂蜂腰,面似银盆,一部白髯,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大塌鼻子,嘴唇通红,手中拎着一条拐杖,背后斜背着包,满身的尘土,脸上还有点汗迹。严寒林一看,来者并非别人,正是自己的大师兄袁向竹袁老剑客。
"哎呀,师兄!您老人家可来了。"
这下七星岛算见着救星了,全都跪倒在地迎接袁向竹。塞北三老第一老袁向竹老剑客一摆手:
"各位请起请起!三弟,你也起来吧!"
大家站起身,像众星捧月一般让袁老剑客居中而坐。严寒林问:
"大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三弟呀!我游历大西洋刚回来,到三老庄一看,二弟和你都不在家。我等了半个多月也没把你们等回去。我估摸着你大概上七星岛来了,故此特来寻你,真把你碰上了。三弟,这是怎么啦?因何七星岛的空气如此沉闷?马彪也受了伤了,这是为什么?"
"大哥,一言难尽!"
严寒林就把以往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他说:
"大哥!我们被人家欺负得连大气都不敢哈呀!正在这发愁呢,您来了。大哥,您可得帮忙哪!帮小弟和你徒侄儿出了这口气,治一治童林和那个夹扁头张方。"
他满以为大哥能答应呢,哪知道袁老剑客闻听此言把脸一沉:
"三弟!你好糊涂啊!你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事吗?那奉旨的钦差年大人乃是大清国朝的忠臣,老百姓提起来无不敬仰,如今奉旨西巡,查办贼寇。而万龙长风岛的英王、十四皇子聚集手下的人马拼命顽抗,如今战势是相持不下。尽管如此,迟早有一天万龙长风岛跟剑山一样,非得被官军打破不可,英王和胤禵都不能得好结果。凡是帮着他们的人也得身首异处,全家抄斩。三弟!你怎么不责问马彪为什么这么干事?这无形之中给英王当了帮凶,给胤禵做了爪牙,早晚要大祸临头,这还了得吗?不但马彪他们活不了,连你我弟兄也得受到株连。三弟呀!要听愚兄的话,马上答应人家的条件,先把年大人放出来,苦苦地求情认罪,再把尚方天子剑还给人家。至于谁劫持的年大人,谁杀的两位侠客,这凶手也要如数交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一口活命。不然的话,七星岛就不能够存在了,连你我弟兄也好不了,将来这三老庄也得被人家铲平。"
严寒林闻听此话,真好像冷水泼头一般:"大哥,您也这么说?"
"对!咱们是向理不向人哪!别看咱们是亲师兄弟,我不能看着你掉进万丈深渊。你恨我,我也得这么办。马彪!我且问你,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干?还不从头对我讲来。"
"大爷!我说。这个事本不怨我。前些日子,万龙长风岛给咱来了封书信,这封信乃是朱敦朱老剑客写的,他代表英王和大帅谭天邀请我上万龙长风岛入伙。我呢,故土难离,婉言谢绝了。后来他们又来了封信,说我不去也行,不过得帮他们个忙,让我牵制童林的力量,然后两路夹击,消灭差官队。同时,给我送来明珠百颗、黄金万两,还加封我为站殿将军之职。我一时为名利所动,就给他们当了帮凶。以后我们开了个会,究竟怎样帮忙呢?我二弟林宝出了个主意,让三寨主、四泰主夜探胜家庄。这两位寨主收拾收拾就起身了。没过几天,他们把年羮尧和上方天子剑都给背到七星岛,这就是以往的经过。我只说童林他们找不着这个地方,也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没过几天,童林他们就来了。因此,才发生了争斗。"
"噢,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点都不假。不信您看看这两封信。"
马彪把这两封信往上一献,礼单也拿上来了。袁向竹和严寒林把书信展开仔细观瞧,跟马彪说的不差上下。袁老剑客点点头:
"好!你说的这个三寨主、四寨主是谁?"
"就是他们俩。还不快过来见过我师伯!"
在他身后转出两个人,一个是三寨主宝刀大将无影侠花坤花万成,一个是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苏亮苏太昌。这两个人来到袁老剑客近前躬身施礼:
"老剑客!就是我们俩。"
"年大人和天子剑是你们两个人偷的?"
"是。"
"杀死石昆和明灯也是你们俩?"
"是。"
"你们俩谁先伸的手?"
"这……"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说,"老人家!因为我们到了胜家庄,心里头有点紧张,就把暗器准备好了。哪知被石昆和明灯发现了,因此我来个先发制人,用五毒钉把他们俩打昏,而后杀死了。"
"呸!坏事就坏到你们两个的头上。来人哪,给我绑!"
喽罗兵往上一闯,把花坤、苏亮五花大绑。这两个人一看可害怕了:
"大寨主救命!大寨主救命啊!我们可是奉你的命令赶奔胜家庄的呀!"
马彪一看,咕咚跪下了:"师伯!望您高抬贵手。方才我已经说了,坏事就坏到我的身上,与他们毫无干系。师伯,要怪您就怪我吧!"
"马彪啊!你是罪魁祸首,我岂能容饶!来人,把他也给我绑了。"
喽罗兵都愣了。把大寨主捆上合适吗?把眼光都落在三老严寒林的身上。
严寒林把脸往下一沉:"师兄!您这是干什么?我认为您来能给我们帮忙,没想到您帮倒忙啊!童林做不到的事您做到了。不管怎么说,咱是一家人哪!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招,掉炮往里揍啊!"
"三弟!你是这么想的?"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没想到师兄居然这么怕童林,这么怕张方。您这一来,岂不把七星岛给毁了吗?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你还不如不来呢!"
"唉!"袁老剑客口打唉声,吩咐喽兵,"把他们都放了!把绳子解开。"
就这样,宝刀大将、鬼影子都保住了性命,也没捆马彪。
袁向竹站起来说:"三弟,忠言逆耳啊!我怎么说你也听不进去,那就算我白说了。老三哪!念你我一师之徒,我不忍让你将来掉脑袋,不忍看你绳之以法,绑在渔阳市口凌迟处死。怎么办呢?我得把你带回三老庄,你马上跟我走。至于马彪、林宝他们怎么办,跟咱们没关系。从今以后一刀两断,是福是祸他们自己去寻找。"
"大哥!在这紧要关头,我怎么能放下他们跟您走呢?"
"老三!你敢不跟我走?你看这是什么?"
袁老剑客一伸手从腰里拽出一条铁尺,这铁尺上錾着几个字。正面錾的是"忠孝仁义",背面錾的是"奸盗邪淫"。袁向竹把铁尺一晃:
"这是什么?老三你还记得吗?"
"啊!记得。这是咱老师留下的遗物。"
"对!咱师父临死时把它交给我了。这是咱们清理门户的法宝。如果你做了忠孝仁义这四个字的事,我们提出来夸奖;如果做了奸盗邪淫之事,立杀无赦。老师临死之时让我掌管门户。贤弟呀!咱们不仅是一师之徒,而且咱们是一个门户的人,如果你忠言逆耳不听劝告,我可要清理门户。"
说着话袁老剑客把铁尺往空中一举就要下手。严寒林一看真有点害怕了:
"慢!大哥,我听您的。方才您说的对,我们可以跟马彪他们一刀两断,咱们弟兄马上就走。"
"这才是我的好贤弟。走!"
袁向竹逼着严寒林离开聚义分赃厅。马云龙、林宝哭着在后面送行:
"师伯!您走啦?老师!您走啦?真不管我们啦?"
严寒林口打唉声回过头来;"孩儿啊,有道是儿大不由爷呀!你办这种事情事先也没跟我们商议商议,就擅自决定了。是福是祸你就自己考虑吧!为师到了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但愿你好自为之。"
说完,严寒林跟袁老剑客走了。这两个人一走,马云龙更没辙儿了。唉声叹气,一筹莫展。大寨主这样,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全耷拉脑袋了。二寨主林宝比别人都强,这家伙鬼点子极多,就是他精神头还挺足。他用手拍了拍马彪的肩头:
"大哥!您这是怎么啦?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怕了就不做,做了就不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就是个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您看您这个垂头丧气的劲儿。"
"唉!二弟,话好说事难办哪!三天到期,童林和张方来了,咱们怎么办呢?"
"哈哈哈!大哥,干脆我告诉您吧!他们来了咱也不怕。"
"噢?二弟,你有什么把握?"
"哥哥你看这是什么?"林宝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件东西往上一递:"大哥请看!"
马彪一看,这个东西比鸭蛋稍微大一圈,七棱八瓣,发银灰色,外面包了一层铁皮。看了半天不认得。
"二弟,这是什么?"
"哈哈哈!大哥,这种东西叫五毒开花雷。"
"好听的名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顾名思义,这玩意儿往地下一摔,自动爆炸,从里面冒出五毒瘟磺烟。这种烟要是闻上,顿时就昏迷不醒。要想救他,给他抹解药;不想救他,他就得昏迷到死。因此,这种东西是最厉害不过了。想当年小弟学艺之时,满徒之后,我老师给了我三颗这样的迷惑雷,我一直带在身边终始没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敢动用。今天,关系到我们七星岛的存亡问题,我不得不使唤了。哥哥!三天之后,童林、张方不来还则罢了,他们要来了,我把这雷往地下一摔,顿时让他们人事不省,当时要了他们的性命。"
"是啊?哎哟,我的好兄弟!你可救了全山的命了。这玩儿真好使?"
"好使。不过在使用之前,咱们必须把解药闻上,不闻解药照样也得中毒。现在我就把解药发下去。"
林宝掏出个大瓶子,每个人给发了一小包解药,让大伙到了时候都闻上,可千万别忘。这一下把众人的精神都提起来了,也有了笑容了。
马彪连连挑大拇指称赞:"二弟!真有你的。你这件事干得真保密呀!我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哈哈哈!哥哥,人就得留个心眼,不能会什么都抖搂出来,到时候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呀!不过,这五毒开花雷威力最大,来的人越多越好,一百个也得迷倒,二百个也得一块儿去。如果人要少了,使用一回就亏本。但愿童林他们都来才好呢!"
"嗯!但愿如此。"马彪传出话去,照样巡风放哨,严守七星岛。
光阴似箭,三天的时间是眨眼就到。这一天早晨,马彪和林宝众人刚吃过早饭,喽兵进来了:"报告,差官队来人拜山。"
马彪问:"来了多少人?带队的是谁?"
"带队的就是世界妙手司徒朗。他领来俩人,这俩人我们没问是谁。"
"童林呢?"
"没见着童林。"
马彪听完这个泄气就甭提了。问林宝:"贤弟!你看怎么办?"
"大哥!这五毒开花雷本来是给童林、张方准备的,怎么这俩小子一个也没来?这样吧!先把他们接进来问个究竟,咱们见机行事。大伙先把解药闻上。"
在分赃厅的人把解药包打开,每个人都闻上,马彪才说了一声:"请!"时间不长,就见世界妙手老侠客司徒朗领着两个人是昂然而进。身后跟的是谁呀?牛儿小子和虎儿小子。就是他们爷仁。童林怎么没来呢?有原因。本来童林打算亲自进岛,可是早晨起来吃完了饭,事情发生了点变化,四川成都府公馆给童林来信了。这封信上大致的意思是说:朝廷连下了三道圣旨,雍亲王胤禛也来了几封信,要求年大人迅速打破万龙长风岛,而且限令在一个月之内必须做到,不然的话朝廷就要怪罪。事情紧急,年大人又不在,只好令人把这些信给童林送来。海川见信大吃一惊,心说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到啊!现在钦差年大人还身陷虎口之中,怎么办呢?童林必须筹划全局。司徒朗是个热心人,一看就跟童林商议:
"贤弟呀!你别去了。如今你是当家人,主管全局。如果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可麻烦了。群龙无首非乱套不可。愚兄替你进岛,我让他们答应条件,怎么样?"
海川一乐:"老哥哥!您去我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不过,我怕马彪等人节外生枝,事情再遇上麻烦。"
"哈哈哈!兄弟你放心,我会见机而为,你就瞧好吧!哥哥我这俩下子你不是不知道,真要把我惹急了,我就要血洗七星岛。"
大伙儿知道司徒朗的脾气,恐怕他吃亏,给他带了两个硬帮手,就是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要讲究打仗,这哥俩一个顶一百呀!童林告诉他们:
"你们一切要听你司徒伯父的,让你们打就打,让你们住手就住手。哪个不听,回来我一定要严惩。"
两个傻小子最听童林的话,这才跟着司徒朗来到七星岛。到了聚义分赃厅,司徒朗冲着马彪一抱拳:
"寨主爷,请啦!"
"原来是司徒大侠,请坐请坐!"三个人坐好,马彪吩咐献茶。
司徒朗一摆手:"谢了!我们不渴。大寨主,三天以前我们就在这个地方讲的条件,你说得清楚,三天以后给我们圆满的答复。现在时间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请问大侠,童侠客怎么没来?张少侠怎么不见?"
"他们另有公务。不管来与不来,我乃是全权代表。"
"好好好!至于这个条件吗,我打算和童侠客当面商议,他这个……"
"大寨主!你不必兜圈子,方才我说过,我是童侠客的全权代表,一切我都可以代表童林。有他没他一样说,你就讲吧!"
"这个……"马彪一想这司徒朗也不是好惹的,论能耐不次于童林,要想动武,恐怕我们得吃亏。我这伤也没好,我手下的弟兄恐怕也无济于事啊!想到这儿,他冲着林宝一挑眼,林宝一狠心,把五毒开花雷掏出来了,往手心一握,来到三人面前:
"司徒朗大侠!你不是叫我们答应条件吗?现在我就答复。"
他把开花雷往司徒朗脚下一扔,轰的一声,紧跟着浓烟四起,呛得人连眼都睁不开。因为他们山上的人都闻了解药,就是怎么呛也没关系。司徒朗和牛儿小子、虎儿小子受不住了,顿时栽倒,不省人事。林宝吩咐人把门窗都开开,等烟都散尽了,留神观瞧,这爷仨跟死人相似。
"哈哈哈!大哥,您看这玩意儿好使不?"
"果然是好东西。"
"可惜啊我就三颗,这一颗我真舍不得使,叫童林和张方捡了个便宜。大哥您看怎么办?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马彪一想:"且慢!二弟呀,不如把他们先关压在仙人岛里的藏仙洞,让他们去跟年羮尧做伴。然后,咱们想办法把他们送到万龙长风岛,交给英王和十四皇子。当面去请功不比杀了强?"
"也对,好主意!就依大哥。来人!把他们捆起来。"
把爷仨都给捆起来,然后都给抹上解药。时间不长,这爷仨前后苏醒过来。世界妙手司徒朗睁开眼睛一看,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明白上当了。司徒朗气得破口大骂:
"马彪啊!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贼子,敢把老爷子怎么着?要杀开刀吃肉,皱一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一旦你不杀我,将来我翻过手来可撕碎你这个猴崽子。"
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也骂:"混蛋王八旦!快给老子松绑。你们他娘不是东西!"
"哈哈哈!"马彪冷笑了两声,"司徒朗!怨你们倒霉。本来这件礼物是给童林和张方准备的,谁让你们命浅福薄,当了他们的替死鬼了!对不起,先在这儿委屈几天吧!押下去!"
林宝亲自护送,用一只小船把他们送到仙人岛,然后又押进藏仙洞。铁门一开,把爷仨推进去了。里面关押的是钦差大人年羮尧,在这数日当中年大人两腮深陷,都有点脱相了。虽然说一日三餐他有吃有喝,毕竟心情不舒畅啊!就像关动物一样关到这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是黑夜,什么时候是白天。暗无天日,阴湿寒冷,年大人病了,就盼着童林他们快点把自己救出去。真是度日如年。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年羮尧手抓着铁栅栏一看,又押进三个来。待他看清是司徒朗和牛儿小子、虎儿小子,不由得大吃一惊:
"哎呀!老侠客……"
司徒朗摇摇头长叹一声:"唉!年大人,我对不起您呀!本来想来救您,结果我们爷仨也被抓住了。"
"海川何在?"
"在杨家集没来。"
"为什么?"
"唉!咱慢慢说吧!"
这四个人关在一间屋子里头,林宝命人把大锁一锁,告诉喽啰兵严加看管,一天三班,谁也不准松懈,在哪个班上出了事,就要哪个班的性命。林宝交待完就走了。司徒朗挨着年大人坐下,就把朝廷来的公事以及雍亲王来的信,向年大人讲述一遍。年羮尧闻听一皱眉,莫说一个月,一年也办不到啊!看来就等着受责备吧!也许皇上一瞪眼,我这脑袋得搬家。现在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这四个人也只得眼巴巴盼着童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按下他们不说,单表林宝坐着小船离开小岛,来到聚义分赃厅,见着马彪交令,马彪大喜。他们又坐下商议,假如童林来了怎么办?张方来了怎么办?林宝说:"没关系,我的三颗毒雷,才使了一颗,还有两颗呢!我就不相信童林一回也遇不上。"
正说着,报事的进来了:"报告二位寨主爷,病太岁张方求见。"
现在他们一听见张方的名字脑袋都疼。马彪就问:
"还有谁?"
"没别人,就他一个。"
"请!"
时间不长,就见张方晃着夹扁头走进分赃厅。书中代言,这个张方是假的,真张方还在胜家庄。这假张方晃头晃脑来到里面,不等别人让,拉了把椅子一坐:
"嗨嗨嗨!各位寨主挺好啊!吃完饭没有啊?前日咱在这地方讲得清楚,说得明白,到了时候你们得答应条件。我说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张少侠!刚才司徒朗老侠客来了,还带着两名大汉,一个叫甘虎,一个叫于和,我们已经交待完了。"
"噢,都交待完了。怎么交待的?"
"这个吗,你们问司徒朗就知道了。"
"废话!司徒朗都被你抓住了,我问谁去?"
马彪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的?这林宝也为之一惊。这小子一下狠心,干脆还用五毒开花雷吧!想到这,他把雷就握到手中,用胳膊肘一碰马彪,那意思是快抹解药。贼人会意,偷着把药都抹上了。
张方问:"我说你们都干什么呢?怎么把脸都背过去了?抹什么好玩意儿?给我也来点。"林宝一瞅,心说这小子比猴都奸,便跳过来把五毒开花雷一摔,嘣的一声,开花雷爆炸,浓烟四起。林宝告诉快开门窗。门窗开开,烟散尽了,群贼低头观看,就见张方仰面朝天躺到地上,嘴吐着白沫,人事不省。林宝一见哈哈大笑:
"哥哥!您看这玩意儿有多好使。慢说是张方,大罗神仙也跑不了啊!哥哥,对他咱们应该怎么办?"
"二弟你说呢?"
"我说呀,哥哥,谁都能留着,就是不能留他。这小子活在世上是咱们最可怕的仇敌。咱们应该给绿林人除害,现在就要他的命。"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话,林宝从兵刃架子上取了口雪亮的钢刀,几步来到张方的近前,双手抡刀,奔张方的脑袋便劈。嘣的一声,就好像砍皮球似的,把林宝的刀崩起来有多高。再看张方的脑袋连肉皮都没破。这一砍不要紧,把张方砍明白了,一骨碌身站起来说:
"我睡得好好的,你弹我脑袋干什么?"
这一下可把众贼吓坏了。心说这小子是人吗?这家伙属孙悟空的,刀枪不入啊!把林宝也吓坏了,心说怪事啊!我这五毒开花雷最好使,怎么失效了呢?他正在迟得的时候,张方过来了:
"哎!我说马彪、林宝,咱们是水贼过河甭使狗刨,你那点小把戏我早清楚,你们一摄屁股,我就知道你们要拉什么屎。使唤五毒开花雷,打算用这玩意儿制我,那不跟没使唤一样吗?林宝,你兜里还有一颗吧?我记得你有三颗,使了俩了,是不是还有一个?"
林宝吓得用手直捂兜子,心说他怎么知道我有三个呢?假张方嗨嗨一笑:
"马彪!你们是叫我费事啊,还是听我的?要听我的,快把人放出来,我保你们不死;要想叫我费事,老爷子我一瞪眼,杀你们个一个不剩。"
马彪一看不好,就打算来个溜之乎也,用人多取胜的办法,让喽罗兵来战张方。他抽身刚想走,哪知道张方比他快得多,一晃身到他跟前,一把把他手腕子给抓住了。这一抓不要紧,马彪这汗就淌下来了:
"哎哟哎哟!我的胳膊……"
"马彪,说!到底答应条件不答应?不然我可使劲了,叫你终身残废。"
正在这时候就听门外有人说话了:"张方!休得猖狂。我弟兄到了!"
张方急忙一放手,扭回头观瞧,一前一后进来三个老者。为首的小个相貌凶恶,正是塞北的第三老严寒林。在他身后跟着俩人,一个是老大袁向竹,一个是宇宙老人武道梅。塞北的三老都来了,群贼一见,精神为之一振。马彪可见了救星了,噔噔噔跑过去跪倒在地:
"师父!师伯!你们可来了。快点救我!"
严寒林一摆手:"孩子!起来,起来。各位都不要怕。不就是一个张方吗,没什么了不起的。由我们哥仨对付他。"
严寒林被袁向竹老剑客给逼走了,怎么去而复返呢?原来他们哥俩离开七星岛没走出十五里地,正好遇上塞北的第二老宇宙老人武道梅。武老剑客出外访友,那天回到三老庄,有人告诉他说袁大爷从大西洋回来了,在家住了半个多月等你们哥俩,一个不见。大爷等急了,上七星岛找你们去了。武道梅一听,赶紧起身奔七星岛,结果在岛外弟兄相遇。老哥仨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详谈,武道梅才知道发生的事情。他很不赞成大哥的做法:
"大哥,咱们哪能不管呢!要扔下马彪他们胡作非为,不定会发生什么后果。咱们再回去吧!看看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能做主的事,咱们老哥仨就做主了。不能看着孩子掉进深渊不管啊!"
这一番话把袁大爷提醒了。哥仨一商议,这才回到七星岛。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二一七回 折旗杆吓退三老 藏仙洞父子相认
话说塞北三老回到七星岛,走进分赃厅,一看张方正在这儿发威,三老一愣,问马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马彪向三位老人讲述了一遍。严寒林对袁向竹和武道梅说:
"二位师兄!这个小娃娃张方甚是厉害,我曾经跟他比过武艺,他能掌打千层纸,软硬功夫都是盖世绝伦,我闯荡江湖五十多年,还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
"噢,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耐?"
老哥仨商量已定,袁向竹冲着张方一抱拳:"张少侠,久违了。"
张方一乐:"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塞北的三老。三位挺好啊!你们三位来得正好,我正在这跟马彪交涉呢。严寒林三老爷子知道,你们答应三天以后给我们圆满的答复,结果怎么样呢?恰恰相反。这马彪说话不算数,拉屎往回坐,撒了个大谎。不但不答复我们的条件,反而用五毒开花雷抓住了司徒朗他们三个。既然三位老爷子来了,你们都德高望重,请评个理吧!"
没等袁向竹、严寒林说话,宇宙老人武道梅先发言了:"张少侠!你放心,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即使马彪失信,我们哥仨不能失信。你知道我们三位是干什么来的吗?"
"不清楚。"
"我们三个人就是为解决这次争端而来。恐怕马彪做出越轨的事情,我们当老人的要给他掌舵。"
"哎哟!没想到,二老爷子真是高人一等,佩服,佩服!"
"张少侠!条件我们是要答复的。不过,我听说张少侠武功绝伦,我非常佩服。咱们常说,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我打算开开眼,在少侠客面前领教领教。"
"我说老剑客您甭捧我了。我会个什么呢?就凭我的年岁,我就在我娘肚子里练功才能练几天呢!在你们老三位面前我是个晚生下辈,甘拜下风,不比也罢。"
"少侠客你太客气了。难道我三弟还能说瞎话吗?他曾经领教过,向我们哥俩推荐,说你这能耐十分了不起。我太佩服了,无论如何请少侠客赏脸。"
"既然要这么说,我就却之不恭了。那么老爷子你说咱们比什么呢?"
"张少侠,我打算跟你一对三掌,你看如何?"
"怎么个一对三掌呢?"
"也就是说老朽打你三掌,你再打我三掌。"
"这个招可真够新鲜的。咱们把话得交待清楚。比如这么说,我打您三掌,把您打趴下了,打吐血了,您怎么办?"
"无条件答应你们的要求,放出年大人以及被抓的众人,交出天子剑,交出凶手,连我们哥仨也跟着到案打官司。"
"好!咱可一言为定。来吧!"
"不!张少侠,那么我要把你打了,或者吐血,或者趴下,你怎么办?"
"跟你一样。年大人我不要了,天子剑不要了,被抓的人不要了,统统的都不要啦。杀剐存留任凭你们自便。我甩袖子一走,回去见着我童师叔,我们回成都。这篇儿我们就算揭过去。怎么样?"
"好!张少侠,你能当得了童林的家?"
"太能了。他是我师叔,既然我来,我就能当得了他的家。"
他们说完坐了一会儿,全来到院里头。
张方问:"二老爷子!咱俩谁先打谁呢?"
林宝这小子诡计多端,赶紧过来了:"张少侠!你那么大的能耐,自然我家二老爷子得先打你啦。"
"哎哟,我说林寨主!你真会说话。就因为我年轻就得先挨揍,那要二老爷子把我揍趴下,我就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施展哪!"
武道梅说:"如果张少侠认为这样不妥,你可以先打我。"
"别别别,咱们这么办得了,公平合理。头一下你先打我,然后我再打你;打完了你再打我。交替着打你看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
张方面朝南背朝北,骑马蹲裆式往这儿一蹲,胸脯拔着,脖子梗着,把夹扁头一晃:
"我说老爷子,我全交给您啦,随便来吧!"
宇宙老人心中暗想,张方你不必得意,今天我就使用大力乾坤掌,我这一巴掌下去,把你的头颅击碎,我就不相信你这脑袋比石碑还硬。想到这,他舌头尖一抵上牙膛,晃身躯丹田叫力。就见宇宙老人的左胳膊比大腿还粗。他叫上力之后,几步扑到张方的近前,把左掌往空中一举,喊了一声:"着!"耳轮中就听见"当!"的一声,再看张方是纹丝没动,把小眼睛眨巴眨巴:
"哎呀,老爷子!你没吃饭吧!怎么一点劲都没有?都不够给我挠痒痒的。"
"啊?"武道梅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说坏了,今天我是遇上砬子了,没想到张方功夫能有这么高。万般无奈,他站好了,也效仿张方那样,骑马蹲裆式往那儿一蹲:"张少侠!该你的了。"
"该我的了?好唻!"张方嬉皮笑脸来到武道梅近前,把左手一抬:"我可要打了。老爷子,您可叫劲啊!"
"你来吧!"
张方开始不打,拿小手划拉武道梅这秃脑门子:"我说老爷子,您岁数可不小了,一根毛都没有,像鸭蛋似的那么光溜。"
"废话!该打快打,你划拉什么?"
"打了啊。"他把手轻轻一扬,啪,给来了一下。
武道梅一愣:"打呀!"
"打完了。"
"完了?"武道梅一想,就这一巴掌连苍蝇都打不死,这小子也没劲啊!
张方回归原位,往那儿一蹲:"该您的了。"
武道梅可不客气,这回攒足了十二成劲蹦起来就是一掌,啪!再看张方仍然纹丝没动,把夹扁头一晃:
"这巴掌还有点劲,打得我还怪舒服的。这两天我有点上火,头皮有点发紧,让您给一揍,这舒服劲就甭提了。"
"啊!"武道梅大吃了一惊,心说这小子真经揍啊!他也回归本位,蹲在那儿让张方揍。张方凑到近前,把手抬起来,啪,又来一下。还不如刚才有劲呢。
武道梅问:"打完了吗?"
"完了。"
武道梅一想,怪呀!这小子是拿我开玩笑呢是怎么的?一点劲都不使,还不如普通人呢。他开始揍张方这第三掌,这一掌更厉害,打完了,张方还是没动。又该张方打他了。这可是最后的一掌了,张方嗨嗨一笑:
"武老剑客!我看甭打了。为什么呢?您今年八十多岁了,不值得一揍了。我这手掌一下去,非漏了不可。您说把您打死多可惜啊!算了吧!武老剑客,我希望你从中做主,把这事善始善终就给解决了得了。把人一放不就完了吗,何必还非挨打呢!"
"废话!方才我说得清楚,讲得明白,一对三掌。你要把我打了,我自然答应你的条件。"
"老剑客!你真认为我打不动您吗?"
"打得动打不动咱看实际的。"
"哎呀!人家都说听人劝吃饱饭,我看你这老头有点不识好歹。这么办吧,我先不打你,拿那根旗杆做个实验,你看看,然后再决定是挨打还是不挨打。"
这个旗杆,前面说过,就是他和三老严寒林比武所在。张方遛遛跶跶来到旗杆近前,把左手伸出来,把旗杆摁住,说了声:"走!"嘎叭!看着他没使劲,实际上有雷霆万钧之力,这一掌把旗杆打折了。那旗杆的根部,粗细好像水缸,用夹杆石夹得噔噔的,铁箍摽了三道,得什么力量能把它打折?旗杆这一倒,把院墙给砸塌了。喽罗兵一阵大乱,个个吃惊,人人丧胆。
张方转过身来问二老:"武老剑客!您的脑袋能有它硬吗?你要觉着比它硬那我就揍。"
"这个……"武道梅一听,一扑棱脑袋,心说算了,你别揍了。张方真要使上劲,我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张少侠,佩服,佩服!我认输了,行吧?"
"这叫光棍不吃眼前亏呀!这就对了。咱们练武的人常说,光棍一点就透,姜是老的辣。您这样做是千对万对。怎么样?答应条件吧!"
"这……"武道梅还有点不服气。
张方可不乐意了:"哎!我说老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张方给你留情面,让了你三掌,大庭广众之下都看得挺清楚。我这叫惜老怜贫,你可别不识抬举。你要觉着再不服气,可就不够意思了。二老爷子,我不是小瞧你,也莫说是你自己,就是你们哥仨上来也白给,我张方不费吹灰之力。"
张方这话可有点伤众啊!袁向竹、严寒林都不爱听。这严三爷把脑袋一扑棱:
"张方,你说什么?我们哥仨一块儿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对了。别说你们哥仨,就是翻上一倍六个,也白扯。"
"哎哟,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二位师兄,听见没有?不如我们哥仨一块儿上,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说着话,严寒林、武道梅飞身跳上去,四臂齐摇,围住张方。袁向竹老剑客一看,深感为难。本来他不愿意伸手,但是,两个师弟伸手了,他又不能在旁边看热闹,这就叫是亲三分向啊!这哥俩栽了跟头对自己脸面也无光。又一想,张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我也得开开眼。我就不信我们塞北三老三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他也晃臂蹿上去了,哥仨会斗张方,八条膀臂摇动,四个人滴溜溜乱转,像走马灯似的。
书中代言,塞北三老比剑客都高着一块。就这么大的能耐,也赢不了张方。就见张方真好像海底的一条鲨鱼,转来转去,巧妙地迂回在三老中间,施展缩小绵软巧各种功夫。一边打着,张方一边还耍贫嘴:
"三位呀,年老不讲筋骨为能啊!这话一点都不假。你们三位够老的啦。大概都没吃饭吧?怎么没劲。这仗打得真不过瘾。"
把三老气得脸也青了,一齐向张方加紧进攻。啪啪啪!开头一招一式看得挺清,到了后来都看不出招数了。三老拼命在这争斗,打来打去,打去打来,袁向竹喊了一声:"别打了!"
武道梅、严寒林跳出圈外,收招定式:"大哥!为什么不打了?"
"二位贤弟,咱打谁呀!张方在哪儿呢?"
这哥俩眼都花了,看张方已踪迹不见。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光是他们哥仨在这瞎折腾呢!
这时听房坡上有人一阵奸笑:"哎呀,这塞北三老的功夫可真高啊!打得真有意思。我说三位呀,接茬打!我在这儿看着可有意思了。"
武道梅气得哇哇暴叫:"张方!你滚下来!我们自己人打个什么劲?你快下来!"
"来了!"嗖!张方从房坡上飘落尘埃。
四个人又接茬战在一处。袁向竹看得清楚,要想赢张方势比登天。人家说得一点都不假,慢说我们哥仨,就是六个也白给。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张方能耐这么大。正在这时,忽听得门外有人高声喊喝:
"呔!小辈休要猖狂,某家到了。"
三老抬头一看,来者非别人,正是袁向竹的顶门大弟子,清风大侠方殿坤。袁向竹大喜。
"殿坤!你快些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时,三老跳出圈外。张方也不打了,他晃着夹扁头,翻着小眼睛一看,嗬!来的这人够潇洒的。此人身高九尺挂零,细腰奓臂,双肩抱拢,面似银盆,花白须髯,看年纪也就在五十四五岁左右,头带给巾,身披大红缎子斗篷,肋下佩带九孔大环刀,身背一种特殊的暗器,叫五色描金幡。原来这清风大侠方殿坤乃是湖南岳阳的人,想当初是保镖的出身,夫妻二人有一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左脚的脚心长了两颗红痣,所以,方殿坤给孩子起了个名叫瑞儿,就是吉祥的意思。就在这孩子三岁那年,方殿坤这镖局子里接了一拨买卖,押送着金银财宝价值数万金赶奔广西。结果,走到云雾山被一伙强盗给劫了。劫镖的大寨主人送绰号金钱豹,这个家伙诡计多端,声东击西,把方殿坤给骗了。结果,押送的这支镖叫人家抢得是荡然无存。方殿坤没办法,回到岳阳城,向人家买卖家包赔了损失,这一下直落得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什么也没剩。前半辈子的辛劳付之东流。方殿坤气急败坏,跟妻子商议,你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我得学能耐去。就因为我没能耐才遭了劫,将来我有了本事一定报仇。就这样方殿坤到了峨眉山,拜了峨眉三老第一老袁向竹为师。袁向竹很同情他,传授他各种功夫,等武艺学成了他下山回家,结果,到岳阳一找,连媳妇带孩子都没了。有的乡亲告诉他,头年发了一场大水,光淹死的人数以万计,你们家也遭了水灾,可能你媳妇和孩子都葬身鱼腹。方殿坤放声痛哭,就认为老婆孩子都不在了。打那以后,一心无牵挂,闯荡江湖。后来他结识个朋友,叫夕阳大王夏侯明。这个人专门研究消息埋伏,制造各种暗器,就给方殿坤打造了一种特殊的暗器叫五色描金幡。这暗器可厉害了,先放毒烟,把对方的眼迷住了,然后能连发七支闷心钉,大罗神仙也难以脱逃。方殿坤千恩万谢,背着描金幡闯荡江湖。同时他还善使一口九孔大环刀,这把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忘老师的授业之恩,前些时候赶奔峨眉山拜望老师,结果一打听,老师已经不在了,挪到塞北去了,峨眉三老变成塞北三老。方殿坤又找到塞北沙雁岭,到了三老庄也扑空了。一打听,三老赶奔七星岛了。他恨不能肋生双翅见着老师,这才来到七星岛巧遇此事。
方殿坤大吼一声来在老师面前,倒身就拜。袁向竹用手相搀:"孩子!你从哪来?"
"师父!我从湖南来,就是来给老师问安的。"说话间又拜见过二位师叔武道梅、严寒林。然后就问:"三位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严寒林知道方殿坤有能耐:"孩儿啊,你来得正好。这小子叫病太岁张方,可厉害啦!我们哥仨都不是他的对手。孩子!快点助我们一臂之力。"
方殿坤闻听此言,冷笑了一声:"三叔,您放心!虽然说我的能耐赶不上老三位,但是我有特殊的暗器,管保能取胜。"说着话,方殿坤来在张方的近前:"小辈!可认识清风大侠吗?"
"噢,闹了半天你还是个侠客!幸会,幸会。不过,你可听透了,你老师和你二位师伯,仨人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能顶什么用呢?"
"哈哈哈!张方啊,你不必猖狂,在这一路之上我早有耳闻,你这个人没能耐,无非是会说大话会吹牛,动不动唬人而已。本大侠倒要会你一会。"
方殿坤说到这里把斗篷一甩,摁绷簧拽出九孔大环刀,哗啦啦晃宝力往上一冲,跟张方战在一处。打了十几个照面,方殿坤大吃一惊。心说怪不得我三位老前辈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果然厉害。干脆我别跟他费瞎劲了,用暗器把他打了就得了。想到这,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探膀臂,噌,拽出暗器,扭回头来用手点指:
"张方!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就见他大拇指一摁绷簧,啪!一股浓烟平地而起。借着这股浓烟的掩护,方殿坤又一摁绷簧,从里面打出七颗子午闷心钉,直奔张方。等烟雾散尽,闷心钉也打完了,闪目抬头一看,张方是踪迹不见。清风大侠方殿坤一愣,这小子什么时候跑的呢?马彪吩咐一声:"追!"结果,喽罗兵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细寻找,也没见着张方的踪迹。严寒林一摆手"行了,行了,别费劲了,让这小子跑了。殿坤哪!这个张方来无踪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是最难斗的一个。往后你见着他多加谨慎。"
方殿坤点头。"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没要了他的命。"
袁向竹说:"孩子!这就不错了。你能把他撵跑就算给我们解围了。全仰仗着你这种暗器呀!"
方殿坤把散落在地上的子午闷心钉找着,重新安装好了背在背后。马彪吩咐一声,把众位请到里面,排摆酒宴给方殿坤洗尘。在酒席宴前马彪说:
"大侠呀!你们老四位可都在,我最担心的是下一步啊!张方走了还得回来,童林还得来。倘若他们再提出条件,要年羮尧,咱如何答复呢?"
袁向竹口打唉声:"马彪啊!千错万错都在你身上。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啊!我还是这个态度,算了,干脆答应人家的条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片云彩才能散。不然的话,冤仇越结越深,早晚是不可收拾。"
武道梅和严寒林持不同的看法:"大哥,话不能这么说。您讲话了,骑虎难下,这虎我们不下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到时候再说。事到如今,绝不能举手投降。这不殿坤也来了吗,有他的五色描金幡,我们就可以阻挡一阵。"
到了现在,袁向竹孤掌难鸣,也只好听大伙的了。严寒林一看,马彪的腿受了伤了,暂时不能好,一瘸一拐的怎么料理全山的事呢?经过商议之后,就让清风大侠方殿坤暂时代理大寨主,主管七星岛的一切。马彪同意,大伙儿也同意。方殿坤一乐:
"强宾不压主。我是来看我老师的,怎么能代理大寨主!"
马彪说:"师兄!您别客气了,咱是一家人,您是我亲师兄啊!您代理与我是一样的,客气什么?"
方殿坤没办法,也就答应了。心说受人之托必办忠人之事,我不能马虎大意。在我代理大寨主期间,倘若出点事,对不起全岛的弟兄。因此,方殿坤吃完了晚饭,亲自领人查岛,把七星岛前山后山,左山右山,犄角旮旯儿全查到了,把喽罗兵重新做了部署。众人一看,无不挑大拇指称赞,看来方大侠比马寨主精细得多。查来查去就查到仙人岛,方殿坤没来过,不熟悉地理,他就问喽兵:
"这是什么地方?"
"这叫仙人岛。"
"噢,这个岛子是做什么用的?"
"别的用没有,因为岛子上有个藏仙洞,是专门关押犯人的。"
"这么说年羮尧就押在这儿了?"
"对。不但年羮尧,我们还抓了几个人,都在这儿押着。"
"带我观看。"
方殿坤坐着小船到了仙人岛。弃舟登岸,喽罗兵前呼后拥保护着,就来到石壁之前。方殿坤不熟悉这里的情况,有个喽罗兵的头目哈下腰把手伸到一个窟窿里。这个窟窿里有个螺丝,往左面拧了三扣,拧完了他站起来了,就见山壁上的石门大开,露出黑糊糊的山洞。喽兵头目说:
"代理大寨主!这就是藏仙洞,犯人都在里面押着呢!"
"噢,掌灯来。"
喽罗兵点起火把前面带路,方殿坤挎着九孔大环刀在后面跟着。拐弯抹角来到里面,就露出铁栅栏门。喽罗兵高高地把火把举起来往里一照,方殿坤看得挺清楚,里面有四个人,三个人捆着,一个人没捆。再看没捆的这个主,面白如玉,眼窝塌陷,三缕的短墨髯,就知道这位是奉旨的钦差年羮尧。再往地上看有个老头蜷缩着靠着墙呆着,双臂倒剪。还有两个大个,肩靠着肩,头顶着头正在那儿沉睡,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年大人没捆着,不好把他们仨解开吗?不行。人家捆他们仨不是拿绳子,拿的是五金的铁链,上面有锁,没钥匙打不开。
单说年大人和司徒朗,见外面火光一闪来了人,不知道是吉凶祸福。这两个人瞪眼看着,一看来个披头篷挎大刀的人,这人长得挺潇洒,手扶着铁栅栏往里看,望了多时间:
"我且问你,这几个人都是差官队的吗?"
"那个白面的就是年羮尧,这老头叫司徒朗,还有这两个大个儿,也不知怎么的叫牛儿小子、虎儿小子。"
"噢。你们听着,对待被抓的人不准虐待,一日三餐供给饮食,该喝水给送水。你们听见了吗?"
"是!我们马大寨主也是这么吩咐的。"
"吩咐是吩咐,做是做,你们哪个胆大不听,当心脑袋。"
他看完了退出藏仙洞,命人把石门关闭。这时候,就到了定更天了。方殿坤转身刚要离开,就见喽罗兵撒脚如飞前来送信:
"报告大寨主,在七星桥陷坑我们抓住一个人。"
"干什么的?"
"是个小年轻的。看那意思他要夜探七星岛,地理不熟中了埋伏,正好掉到坑里了,被我们当场拿获。"
"人在什么地方?"
"在前边哪!没您的话我们不敢处置。"
"回分赃厅!"
就这样,清风大侠方殿坤坐小船回奔分赃厅。等回来之后,二寨主林宝、三寨主无影侠花坤、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侠苏亮都在这里。大寨主马彪因为有伤,在后院养伤。三老陪着马彪说话也不在。方殿坤居中而坐,吩咐一声:
"来呀!把奸细带上来!"
喽兵推推拥拥带上一个人来。方殿坤借着灯光一看,是个年轻的,顶多也就是二十岁。长的圆巴脸,红扑扑的脸膛,浓眉毛,大眼睛,稍微有点吊眼梢,头梳日月双抓髻,前发齐眉,后发遮颈,散发披肩,五花大绑的捆着,有个喽兵给他拿着一把长剑和百宝囊。
二寨主林宝一看,惊讶地说:"代理大寨主!这小孩儿我识得,他姓方叫方瑞,人送绰号小灵官,他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的老徒弟。前者他到了七星岛,力胜四阵,杀了仨人哪,您可不能饶了他!"
"噢!"方殿坤把桌子一拍:"下面你是何人?"
"哼!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小大爷姓方叫方瑞,人送绰号小灵官是也!"
"方瑞,三更半夜你来此何干?"
"那你就不用问了。腿长在我身上,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晚上睡不着觉,一时心血来潮,打算来七星岛溜达溜达,没想到掉坑里被你们抓住了。你们给小爷来个痛快吧!要杀就赶紧开刀,要炸赶紧把锅支上,皱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我就不是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的门徒!"
这个方瑞他是怎么来的呢?是童林派他来的吗?不是。那天童林离开七星岛回到杨家集,处理成都府的公务。事可太多了。哪里缺兵,哪里少将,哪里需要粮草,哪里需要分配哨兵,什么地方搁置伤号,什么地方修补战船,这些事情像雪片一样飞到杨家集,压得童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司徒朗和牛儿小子、虎儿小子进七星岛后,大家在杨家集等信儿,直等了一天,这仨人也没回来,众人就感到情况不妙。又耐心等到掌灯,仍然没见到面,连童林也沉不住气了,就知道这三个人凶多吉少,想着起身赶奔七星岛来看个究竟。小灵官方瑞也心里着急。他心中暗想,我是后拜的童林,人家都立了功了,我没立什么功劳,您看把我老师急得这个样,不如我先遛跶遛跶,把消息探听出来,能替我老师分忧,我也算立上一功。年轻人好胜,就这样,小灵官方瑞背背宝剑,斜挎百宝囊,跟谁也没打招呼,出了杨家集,赶奔七星岛。他觉着白天来一点事没有,晚上怕什么呢!结果掉陷坑里了。方殿坤问他话,他把群贼骂得嗷嗷直叫,就气坏了二寨主林宝:
"代理大寨主!这小娃娃手上有咱们三条人命,可杀不可留啊!干脆把他的双足剁下,两手剁下,然后开膛摘心。来呀!动手!"
喽罗兵往上一闯把小灵官方瑞摁翻在地,扒鞋的扒鞋,扒袜子的扒袜子,然后把他的裤腿向上一挽,旁边有个喽罗兵从后面拿出一把大斧子,就想剁他的双手和双脚。小灵官头朝外脚朝里,方殿坤在这坐着往下一看就一愣。愣什么呢?他发现这个孩子左脚的脚心有两颗朱砂痣,大小像黄豆差不多少。方殿坤心说我儿脚心上就长这么两痦子,我认为这是吉祥的征兆,因此给他起名叫瑞儿。这孩子叫方瑞,是不是我儿啊?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都说他们娘儿俩葬身鱼腹早死了。方殿坤想到这儿心嗵嗵嗵直跳,急忙把手一摆:
"慢!不准动手。二寨主!他一个孩子,何必跟他动怒呢!杀了他不如留个活的,迟早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口供来。来人哪!把他鞋袜穿好,押了下去。"
"请问大寨主,押到什么地方去?"
"押到藏仙洞。不过,押到单号,不要跟那些人押到一起。"
喽罗兵把小灵官方瑞押走了。方殿坤一甩袖子退了厅。他回到屋里头仔细想想这些事,不由得心如刀搅,眼泪掉下来了。心说妻啊儿啊,难道说你们还没死?莫非眼前这孩子就是我的骨肉?不然的话怎么这么巧呢!他既姓方又叫瑞,脚底下还有红痦子,再巧合的事也不至于这样,我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想到这里他站起来了,一直来到港口,点手唤小船直奔仙人岛。时间不长,小船靠岸,方殿坤跳上岸去,让小船在这里等着,他带了两个喽罗兵直奔仙人岛的藏仙洞。因为这消息他已经熟悉了,用不着别人动手,把石门打开。他让这俩喽罗兵举着火把进了藏仙洞。他就问:"抓住的那个小孩押到什么地方了?"
"就在前面。"
走了不远,旁边有个单号,外面有铁栅栏门,用大锁锁着。方殿坤借灯光一看,这小孩五花大绑,在里面坐着,紧闭双眼,一句话也不说。方殿坤吩咐;
"来呀!把头目找来,把门开开,我要审问。"
守藏仙洞的有专门负责的,这个头目赶紧来把大锁捅开,铁栅栏门拉开,方殿坤到了里面。为了说话方便他一摆手把喽罗兵都打发走了。这间单号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方殿坤一手举着火把,哈下身去,用手一推方瑞:
"年轻人睁眼,年轻人睁眼!"
方瑞把眼睁开了,一看是那个贼头:"你要干什么?你要收拾小爷爷吗?你快点呀!小爷爷等得不耐烦了。我告诉你,大丈夫受杀不受辱,你要不杀我安别的心,我可骂你的祖宗。"
"年轻人!别吵吵。狠有什么用?狠不等于英雄,狠不等于好汉。这不是在聚义分赃厅,这是在私下里头,我跟你要闲谈几句。"
"我跟你没什么说的。你是贼,臭气熏人,咱们有什么共同语言!"
"年轻人!我且问你,你原籍是哪儿的?"
"你问这干什么?"
"闲谈嘛。难道说这你还害怕吗?"
"我是湖南的。"
"噢!湖南什么地方的?"
"岳阳府的。"
方殿坤这心就紧张了:"年轻人!你可知你家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我说你问这个有什么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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