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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田芳评书-童林传》

_25 单田芳(现代)
英王这一发急,招惹得满朝文武愁眉苦脸,都觉得脸面无光。
正在这时候,守门的进来了:"启奏王驾千岁!绝命书生张文礼求见王驾。"
"请!"
张文礼乃是回王马德超的姑爷,他是应英王之邀前来帮兵助阵的。他为什么没参加战斗呢?原来英王经过再三思考,不到一定的时候不让他伸手,就让他住在招贤馆休息。张文礼一日三餐闲着没事,但是剑山发生的事情他是了如指掌。方才听说谭大帅、燕军师打了败仗回来了,他便带着几名仆从来到天王殿。因为他是贵客,所以英王说了个请字。就见张文礼大步流星走进天王殿,闪目一看,一个个茸拉个脑袋,就知道众人正在发愁呢。张文礼满面赔笑给英王见过礼,英王赐坐。绝命书生一抱拳:
"王驾千岁!外臣听说剑山打了败仗了,可有此事?"
"唉!一点都不假呀。不但是这次打了败仗,这几天几次出师不利,样样受挫。"
"啊!请问王驾千岁,能不能把详情对我说说呢?我也好替王爷想个主意,给您出气。"
"当然可以。"英王叫谭天把经过对张文礼讲说了一遍。
绝命书生静静地听着,听完他点了点头:
"噢,原来如此。王爷!我倒有个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英王乐了:"有话请讲!寡人洗耳恭听。"
"王爷!我看这样吧!咱们在剑山摆一桌鸿门宴,把童林为首的这些人全骗进剑山,一网打尽。"
"这真是个好主意!"英王频频点头,但是他又一皱眉,"张大剑客!此计虽好,恐怕他们不来上当。虽然说童林并不狡猾,他手下有个张方诡计多端哪!人家能来吗?"
"哈哈哈!王驾放心。以外臣的愚见,我看他们非来不可。"
"何以见得呢?"
"王爷请想,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如今童林说了算。据我所知,童林这小子刚愎自用,没有多少弯弯道,只要我们派个说客能把童林给说服了,他是非来不可。童林走到哪,他身边那些人就得跟到哪。还愁他们不来吗?张方虽然狡猾,他乃是一个跳梁小丑,做不了主哇!请王爷不必担心,关键得派一个能言善讲之人。成功与失败全在此人的身上。"
"言之有理。"
英王跟谭天、燕普等人一商议,大伙异口同声赞成这个办法。那么谁去送这个信呢?可把英王愁坏了。在这时候人丛中走出一个人来:
"王驾千岁!臣愿去投书。"
英王闪目一看,说话这人个不高,五短身材,能有四十左右岁,是个小白胖子。原来正是殿前的护法田英。英王机灵一动,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田英能说善讲,非常机灵。一看他报名,英王很高兴:
"卿家!你愿意去剑州?"
"是。为臣我想走一趟。"
"田英啊!你敢保证把童林请来吗?"
"请王爷放心。请不来他,你要我的脑袋。"
"好,看酒来!"英王亲自给田英敬了三杯酒。为了鼓励他,赏纹银五百两。然后亲笔写个请帖,按上大印,交给田英。君臣又仔细商议商议,到了剑州之后见了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田英一一记下,这才打点东西起身奔剑州。
他走之后,英王急忙作部署,等候童林众人的到来。
话分两头,单说童林率领得胜之兵回奔剑州,大家是热烈祝贺。向代理元帅张方禀报了详情,张方大喜,挨个都给记了功。特别是热情款待新来的恶面罗汉陆成龙和黄眉童子苗吉庆,公馆热闹了一天多。张方跟童林一商议,不能得意忘形,在胜利当中要预防失败。因此剑州、胜家庄、段家庄都加强了戒备。这一天,张方升坐大殿,把各位英雄、各位将军全请来商议军情。张方说:
"各位!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我打算一鼓作气拿下剑山,众位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咱就来个三打剑山蓬莱岛,各位以为如何呢?"
各路英雄擦拳摩掌兴高采烈。张方一看大伙士气这么高,自然是喜欢,急忙见年大人禀报了经过。年大人的病还没好,不过最近两天听说尽打胜仗,心一痛快也可以下地走动了,再休息个十天半月的就可能康复。张方把经过说完了,年大人一皱眉:
"张少侠!按理说应该三打剑山,但是本帅认为还不太成熟。我看你再等两天,样样都完善了,做好了充分准备,那时再打也不晚。"
"大帅所说极是。那我就出去跟大伙商量商量,看看还有什么遗漏之处,都准备好了再请钦差大人恩准。"
"好。这些日子把你累坏了!再过几天本钦差就可以升堂理事了。"
"哎,大帅您养着吧!有我们您就放心得了。"张方说完回到前厅,把年大人的意思跟大伙一讲,众人一听也对,不应当头脑发热,以防忙中有错。大伙坐到一块儿仔细研究,这次进兵应该怎样进,缺什么,哪些地方还不保险,哪方面还不稳。正商议着,报事的进来说:
"启禀钦差,剑山蓬莱岛派人下书。"
张方小眼睛转了转:"下书!"心说剑山不定耍什么花招呢?想到这,把袖子一甩:
"各位!点鼓升厅。"
咚……鼓响三遍,大伙排班站好。张方拔着脖子挺着胸升坐正位,一看左右都站好了,他把桌子一拍:
"把下书人带进来!"
"带下书人!"
时间不长,田英走进来了。他一看童林等众人都在场,中间坐着一人,心说这不是张方吗?这小子怎么上去了?跑到正座去了!他正犹豫的时候,张方一拍桌子:
"我说来人,还不通报名姓愣着干什么呢?"
"啊!外臣田英拜见张少侠。"
"嘟,闭嘴!什么少侠不少快的,我乃代理钦差大臣。"
"噢?小臣不知,拜见代理钦差大臣!"
"哎,这就对了。田英啊!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来。"
"回大人,我奉英王之命前来投书。"
"呈上来!"
"是。"田英把请帖和书信拿出来,交给刘俊,刘俊转交给张方。张方真会装大瓣蒜,二郎腿一搭,慢慢的把书信展开,瞪着小黄眼珠子观看。他一口气把这封信看了六遍,把请帖又看了看,看完了往桌上一放:
"田英!无缘无故的,你们英王干什么要请客呀?莫非摆鸿门宴要把我等一网打尽不成吗?"
田英吓得脖子直冒凉气。心说这小子一语道破要害,真够奸的!幸亏我事先有所准备,田英一笑:
"钦差!你说错了。我家王爷并无此意。"
"噢?那为么要请我们进剑山呢?讲!你要从实地讲,可别耍花招。我告诉你,在我面前说假话是枉费心机。"
"是!回代理钦差的话,只因我们剑山连连受挫,伤兵损将,士气低落,兵无战心,为这件事我家英王十分发愁。两天来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最后我家王爷做出决定,这场战争不往下打了,也免得双方都受损失,干脆和平解决。因此,在剑山设摆酒宴,请以童侠客为首的各位官长、各位英雄到剑山去一趟,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谈,我家王爷愿意交降书、递顺表进京认罪。"
老少英雄一听就是一愣,面面相觑,一阵的骚乱。张方冲左右一摆手:
"静静,大家静静!"他手托着下巴,盯着田英,脑子不住地转动,心说扯淡,胡说八道!你们不定打什么鬼主意呢。张方心这么想,嘴可没这么说:
"嗯。要据你这么一说,英王还挺明智。从古至今邪不能侵正,英王想要跟朝廷作对,岂不是以卵击石?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赞成,我是一百个同意。现在我决定,明日老少英雄就赶奔剑山会谈。你看如何呀?"
田英心说挺顺利呀!看刚才那意思他不去呀!看来张方这小子也是个外表机灵,内里愚蠢,中了我们的计了。田英高兴得不得了,赶紧抱拳施礼:
"是,谢钦差大臣!那我就回去禀报了。明日恭候各位英雄的大驾。"
"好(口来)!我们去的人可多呀!大概能有二三百人。你告诉英王,吃喝上务必讲究讲究,我们这些人可都爱吃。"
"那您放心,错不了。除了没有龙肝凤髓,什么都给准备下了。"
"好(口来),明天不见不散!"张方一摆手,刘俊、孔秀把田英给送走了。
等田英走了,张方把请帖和信交给童林,童林看完了给了王凤,王凤看完又挨个传,在场的人全看了。看完之后,大家对张方颇为不满,头一个发言的就是恶面罗汉陆成龙:
"阿弥陀佛!张少侠你做的这个决定是大错特错。"
"噢?何以见得呢?"
"少侠请想,那英王富昌十分狡猾,他一看动硬的不行就动软的,在剑山摆下天罗地网让咱们去钻,想用这个办法把咱们一网打尽。这就是小孩子也能看出,你怎么能轻易地答应呢?"
第二个发言的是童林:"张方啊!方才陆老剑客说得不假,你不应该这么决定。再说,你应该跟大家商量商量,然后再答复人家,哪能轻易地就答应了呢?"
童林一发言,大伙都发言了,没一个说张方对的。攻击张方最凶的是孔秀,他摇头晃脑呜呀呜呀紧叫:
"呜呀,张方!我看你当了几天代理钦差,打了几个胜仗,脑袋瓜子就热了。今天你做这个决定纯粹是要把我们往鬼门关里送。你小子是缺了德了!"
牛儿小子也说话了:"我说张方啊,夹扁头!你小子一肚子大粪拉不出人屎来!就冲这一点,你就不配当代理钦差,赶紧土豆搬家,滚!"
大伙一顿雷烟火炮,叫谁也受不了,可张方满不在乎。听完了大家的话,他嘿嘿直笑:
"嘿嘿嘿,众位!你们先消消气,听我说。本代理钦差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能看不出这里面有鬼吗?田英这小子没安好肠子。我察言观色看得清楚,他以下书为名,一是骗我等进山,二是看我等虚实。可我为什么要答应呢?我这叫将计就计。"
大伙听完一愣:"张方!怎么个将计就计?"
"众位听我说呀!我分析最近剑山形势不利,连连受挫这是事实,前次谭天在霸王桥大败而回,跟富昌一禀报,富昌的火肯定小不了。他们吃不香也睡不着,因此密谋定了这条毒计,以请我们进山谈判为名,布下天罗地网收拾我们。可这招都是我使惯的招了,我能上当吗?我想戏耍戏耍他们。明天谈判不?谈。可是不劳动各位去,我去!我一个赶奔剑山,看看他们怎样对付,管叫富昌空喜一回。我到那地方将计就计另有办法。你们看如何呀?"
大伙马上转变了态度,一看张方真有鬼道道。本来英王富昌一听田英说咱们得去二三百人,不定做什么准备呢!可是就去了老哥一个,这本身对富昌是个最大的嘲弄。可大伙又替张方担心。童林说:
"张方!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干脆我陪你去。"
"不不不!他们就希望您去,您还偏不去,有我足矣!"
大伙说:"不行!你一个人太单,最好找一个帮手。"
张方点点头:"既然各位对我如此关心,我就却之不恭了。哎呀,带谁去呢?"
"我去!我去!"陆成龙、王凤、混元侠李昆、九尾猔(犭易)司徒朗,明灯明照远,石昆石老侠客等大家争先恐后报名。特别是黄眉童子苗吉庆叫喊着非要和张方一块儿去不可。但是张方笑而不答,他的眼光转来转去,最后落到孔秀身上:
"哥们儿!你跟我去一趟怎么样?"
孔秀一听,心说张方这小子太坏了,临死还抓个垫背的!那么多高人他不带,带我去。这不成心拿我开心吗?把他急得脖子粗脸红:
"唔呀,我不去!"
"你怎不去呢?"
"我这两下子去也白给。到那块真要翻了脸,伸起手来我岂不是白搭!"
"是吗?既然你知道你这两下子不行,刚才你骂我怎么骂得那么凶呢!"
童林一摆手:"张方!孔秀去不但帮不了你的忙,还许坏了事情。"
"师叔!您放心。带有能耐的人也没用。我不怕师叔你过意,就是咱爷俩去也白给,陆老剑客、苗吉庆老剑客也都是白给人家。为什么?不是你们没能耐,是我们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人家人多,咱们人少,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家人多,你纵有通天的本领也行不通。与其这样不如带个饭桶,这是最好最好的办法。但是据我估计不至于伸手,他有来言我有去语,我要将计就计,好了他还要吹吹打打把我们小哥俩送出剑山。"
众人一看张方说话信心十足,真有点半信半疑。张方把桌子一拍:
"各位!就这样决定了。"他转脸对童林说:"师叔哇!我走之后,家里这一摊就交给您了。明天我带着孔秀准时赴约。孔秀啊!你看怎么样?"
"唔呀,我是不去。我还要在公馆呆两天。"
张方一听:"什么?胆大的孔秀,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执法办公的大堂。我现在不是张方,我乃是代理钦差大臣。睁开你的狗眼往上看看,供的是圣旨、金牌和尚方宝剑!哪个抗令不遵,可当时掉脑袋。你到底去不去?"
"唔呀,我去!"孔秀一想,你咋穿靴子高抬腿以大压小?不去就得吃眼前亏呀,不如跟他去转一圈。他拧着鼻子答应了。
到了次日天光见亮,张方和孔秀早早地起来,梳洗完毕背好兵刃,跟童林等各位英雄告辞起身奔剑山。由刘俊和洪玉尔把他们护送到江边,要了一只小船四名水手。孔秀一上船心就提到嗓子眼儿了,东瞅瞅西看看,不住地摇头叹息。张方瞅着他不住地乐:
"我说孔秀你想什么呢?"
"唔呀,你这小子太损了!我看我们两个人一去好有一比。"
"比从何来?"
"我们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呀!"
"哈哈哈!你算说对了。这两天我给自己算了一卦,大概我这条小命也算活到头了。临死就我一个人走多孤单呢?我一看就咱哥俩投脾气,所以才把你捎上。活着咱俩是好朋友,死了也是好朋友。你看好不好?"
"唔呀,你损透了!我不死,我还得活几天,要死你自己去。"
他们俩一边走一边拌嘴,时间不长,进了九转十八弯,并没有船只阻拦,一直到了青龙潭剑山的水寨。这时候就见青铜闸门大开,从里头撞出几只大船,船头上站定一人,正是那位下书的田英。田英一看对面来了一叶小舟,冷冷清清就是四名水手和俩人,一眼他就认出张方来了。田英一想,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都做好准备了,张方不是说来二三百人吗?怎么才来两人呢?他正疑神疑鬼的时候,张方先说话了:
"对面不是田英吗?"
"啊,正是。您不是代理钦差张少侠吗?"
"一点都不假。哈哈哈!我这个人就是守信用,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大丈夫顶天立地无信不立呀,你说对不?"
"对对,是是。不过少侠客,您不是说得来二三百位吗?怎么就你们俩?"
"你看看,我是代理钦差,我一个人全代理了,比二三百位还多得多呀!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就是来八百人也得我说了算哪,对不对呢?请你到里边给英王送信,就说专使驾到。我全权参加谈判,也可以签字。"
田英做不了主,把张方他们接进了水寨,安排到客馆休息,转身进天王殿前去送信儿。
天王殿里早准备好了。英王富昌昨晚上听了田英的禀报,心花怒放。恐怕剑山的实力不够,他又赶奔招贤馆聚英楼把那些客人全给请出来了,同时挑了一千名精兵,身披重甲,手拿利刃埋伏在天王殿左右。谭天领一部分人在左,燕普领一部分人在右,绝命书生张文礼领大队人马在外围。英王心中得意,心说童林哪,只要你们来了,管教你插翅难飞!
要知张方如何对付英王富昌,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九一回 投毒药田英毙命 龙虎观谈判决裂
话说英王富昌在剑山摆下天罗地网,要把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一网打尽。正在他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田英进来禀报:
"王驾千岁!官府的代表来了。"
"噢,寡人已经听说了。来了多少人哪?"
"回王驾!就来俩人。"
"啊?怎么才两个人?"
"臣也问过代表张方,他说谈判用不着人多,一个正的,一个副的就足矣。他全权可以签字画押,全权代理一切。"
英王一听,这个泄气劲就甭提了,就知道自己计策被人家识破了。怎么办呢?他是又羞又恼,又气又恨,把桌子一拍,"啪!"立刻做出决定:
"田英!你马上回去,把张方两个人带进你的府里,用一包毒药把他们毒死也就算了。"
"王驾!这样办妥当吗?"
"废话!有什么不妥当的?跟他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你就把他们稳住,然后把他们毒死,扔到山洞里就算了。"
田英知道富昌的脾气非常暴躁,再要说下去自己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只好点头答应退出天王殿。
田英没急于见张方,先回到自己的府里调兵遣将做了安排,把毒药酒先准备好了,然后赶奔渡口来见张方。病太岁和孔秀在屋里坐着,二郎腿架着正在喝茶,表面上逍遥自在,好像没想什么,实际上张方的心里早就开了锅,正盘算着田英禀报英王后英王是什么想法,他们打算用什么办法对付自己。张方考虑得十分周到。等了好长时间,一看田英回来了,只见他笑得很不自然:
"嘿嘿嘿,张少侠!孔少剑客!二位久候了,实在对不起。赶紧跟我往里请吧!"
"好说好说。到哪去?"
"先到我的站殿将军府。"
"哎?我们进山来是要见英王,怎么能上你的府里去?"
"少侠客!您别介意,英王千岁身患小恙,正在服药,一会儿就到天王殿接见二位。您先请到我那里稍候片刻。"
"噢,是这么回事,好!麻烦你头前引路。"
"随我来!"
田英把张方、孔秀带到自己的府里。田英这座府也有十六七间房子,正房五问。田英把他们俩人让进厅房,分宾主落坐,吩咐手下人:
"来呀,摆宴!"
时间不长,桌椅调开,瓷碟、筷子、杯盘,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张方看了看,问田英:
"我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哎,少侠客!这还用问吗?远来者为客,剑州到剑山好几十里,大概二位早就饿了。我这里设一桌便宴给二位洗洗尘,略表我的寸心。"
张方晃晃夹扁头:"我说田将军!这顿我要吃得太饱了,一会儿见着你们英王,你们英王再赏御宴我可就吃不下去了。"
孔秀也说:"呜呀,就是。这么好的菜,我要吃饱了,肚子大大的,一会儿还怎么吃呀?"
田英心中暗笑,心说这俩小子记吃不记打呀!吃完这顿还想下顿呢。你们倒盘算得挺好,殊不知一会儿你们的狗命就交待了。田英想到这很是得意:
"二位!你们别客气了。我家英王设御宴款待这是必然的。那么我也不勉强二位,量力而行,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看酒来!"
就见一个仆人手托一个黑漆描金的盘子,里头有一把银壶,这壶制造得是玲珑剔透,是纯银雕花镶宝石的。田英把这酒壶拿起来,先给张方满了一杯,又给孔秀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又满了一杯,把壶往桌上一放,说:
"二位!虽然说我们两国是仇敌,但是我们有国仇没有家恨。你们是练武的,我田英也是练武的,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还亲,是不是?所以我先敬二位一杯,咱们可都干了啊!来,来!"
说着话他把酒杯高高举起。书中代言,他给张方和孔秀倒的酒里面有八步断肠散,喝了就得死,他这杯酒可是好酒。一把壶里怎么能倒出两种酒来呢?原来这只壶叫转心壶。田英倒酒的时候手里就玩儿了戏法了。如果这大拇指不按壶盖,酒都是一样的;大拇指一按壶盖,里面机关唰啦一动,再倒出的酒就是毒酒。张方的眼睛多尖哪!一看孔秀和自己的酒色发浑,往杯底一看酒带打漩的;田英的酒就没什么两样。张方心里好笑:好兔息子!跟我玩儿花活,这种招数都是我使剩下的,岂能上当。小子!今天我让你来个害人先害己。一会儿我抽时间把酒杯给你换了,我也让你尝尝毒药酒是什么滋味!张方又怕孔秀吃了亏,拿脚蹬了他一下。其实孔秀比猴都精,早就看出毛病来了,这酒他根本就不想喝。再说田英,把酒杯举得挺高,一再敦促:
"来!二位干!干!"
张方一笑:"嘿嘿嘿,我说田将军!您太客气了。对我们哥俩如此热情,我们于心不忍哪!这样办吧!我们应该先敬您一杯,您喝完了我们再喝。"
"不不不!二位少侠说的哪里话来。你们是客人,我怎么敢乱了规矩呢!"
就这样推过来推过去,这酒谁也没喝。田英心中暗着急,心说莫非张方他们看出毛病来了?这酒要不喝,我不白费劲了吗?怎样向英王交待呢?他可就有点冒汗了。无巧不成书,正在这时候田府出了点事,有个亲兵进来找他:
"田将军!本寨有一批粮草要押赴后山,得请您去过过数。"
田英一皱眉:"你没看我这有客人吗?我哪能抽身!"
"您实在去不了,也得到外头签个字呀!要不我们不好交待。"
田英不光是挂名的站殿将军,他还负责剑山的后勤,没有他的签字人家那里入不了账。田英一想,我就出去签个字的工夫也没什么。急忙站起来:
"二位!你看来事了。我先告个假去去就回,二位稍候。"
"您忙您的。我们看出来了,您是个忙人。"
虽然说签字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是张方的手快,看田英刚一出门,唰,酒杯换下来了。刚换完,田英回来了:
"二位,实在对不起!"说着话坐回原位。田英也不傻,嘴里跟张方、孔秀说着话,眼睛瞅着酒杯。这三只杯都一个模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张方拿的是好酒,抢先说话了:
"田将军!刚才您这一走,我跟我这兄弟商量了,您太热情了,太好了,您说给我们敬酒,我们哪能不喝呢?要不喝就失礼了。恭敬不如从命,干脆我们就喝了吧!不过求您点事,您得领我们快见英王,谈判结束了,我们大家的心也就都放下了。"
"行行行,来,干!"田英做梦也没想到酒杯给换了,叫张方一催,他再着点急,没加仔细思考,一仰脖把毒药酒喝下去了。这种八步断肠散真厉害。为什么起这个名呢?就说人喝下这种药酒,往前走不了八步就得把命扔了。田英把酒杯刚放下,就觉得胸膛里头发烧。他一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想出答案,就觉得五脏六腑像火烧的一般。这时田英就知道坏了:
"哎哟!我喝了毒药酒了!啊呀,我的娘呀!"
他一头栽倒在地,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张方、孔秀四只眼睛瞪眼瞧着,时间不长就见田英脖一挺,腿一伸,七窍流血而亡。他手下的亲兵一看,娘啊!这位田将军怎么搞的?没把别人害死,怎么他先归了阴?就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误,撒脚如飞赶奔天王殿报信儿。田英的府离天王殿不远,拐弯就到,报事人慌忙跑进天王殿,双膝跪倒:
"报,报王驾千岁千千岁,大事不好!"
这一嗓子把英王富昌吓得脑子嗡的一声,在场的军师、大帅、各路英雄都为之一惊。富昌站起来了:
"报禀何事?"
"回王驾千岁!可了不得了,田将军陪着张方和孔秀吃酒,一转身的工夫,七窍流血死了。"
"啊!张方和孔秀呢?"
"安然无事。"
"哎哟!"把英王气得怒发冲冠,连跺脚带拍桌子。心说田英啊!你纯粹是个大饭桶!连这么点事都办不了。英王知道田英中了张方和孔秀的计了,不由得火往上撞,吩咐一声:
"来人!赶紧把田将军府给我包围,把那两个人给我拿来乱刃砍了!"
"是!"手下人闻风而动,各拿刀剑往外就闯。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慢!都不许动。"
众人一愣,闪目观瞧,说话人三十来岁,白净面皮,宽脑门,尖下颏,八字胡,二目如电,威风凛凛。原来正是回王的女婿张文礼。现在张文礼可了不得,跟英王富昌打得火热,说话是有分量的。英王一看张文礼拦住了众人,不解其意,问:
"张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驾千岁!恕外臣之罪。王驾请想,为了一个张方和孔秀就如此兴师动众值得吗?我看这是因小失大。消息传到年公馆,人家就知道咱定计了,说话不算数。往后再想用这种办法人家还能上当吗?我看不如放长线钓大鱼。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这个……"英王思索了一阵,认为张文礼说得很有道理,缓了下语气说,"好吧!就依你之见。不过田英死了,事情不也败露了吗?"
"王爷放心,这还有回旋的余地。您派几个人去,把这个罪过归于田英,就说田英是背着咱干的。死人嘴里无对证,张方他们信也好,不信也好,那就在他们了。咱们接茬跟张方谈判,通过谈判解决问题,这是最主要的。"
"好。"英王一听张文礼真有两下子,出的主意条条是道,便派大帅谭天带着十二名站殿将军、十二名护法、十二名亲兵卫队和各路英雄一百来人赶奔田府。
谭天等来到府里一看,田府的兵丁已各拉刀剑把大厅包围了,就等着一声令下,把张方、孔秀宰了。往屋一看,这二位在那里坐得是稳如泰山,田英仰面朝天死在地上。谭桂林紧走几步,来到近前,冲着张方、孔秀一抱拳:
"二位受惊了!方才本帅得着禀报,我这一追查才把事情的真相了解清楚。闹了半天,就是这个田英自作主张,背着我们众人想要把二位害死。结果害人先害己,得了这么个可耻的下场。本帅代表英王千岁向二位道歉!"
张方心说谭天这小子瞪眼说瞎话,把责任全推到田英身上了,又一想,管怎么的,大面还算过得去,便说:
"多谢大帅关照,多谢英王千岁的好意。田英自食其果那也就对不起了。请问谭大帅,咱们双方谈判的事情何时进行?"
"现在就进行。"
"在什么地方?"
"请到本帅的帅府。请!"
张方和孔秀又转移到谭大帅的府里,屋里桌椅板凳摆好了。人家那边一百多人,他们这边就是张方和孔秀二位。张方长得其貌不扬,没有三块豆腐高;孔秀好像个干巴鸡,这俩人往那一坐,要怎么损有怎么损。谭天、燕普坐到他俩对面,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话题一转谈到正题。张方首先说:
"谭大帅!前日贵山派田英赶赴我们公馆,下了一份请帖,说是请我们到剑山来谈判,但不知所谈的内容是什么?请大帅明言。"
谭天笑着点点头:"张少侠!只因我家王驾千岁乃是有道的明君,他发现我们两国连年争战,伤兵损将,老百姓负担太重,他老人家就动了怜悯之心,打算通过谈判把咱们的事情解决了,免得再动刀兵。"
"噢,这个宗旨还是不错的。那请问大帅,谈的内容都涉及哪些方面哪?请您跟我说清楚,我也好回去上奏钦差。"
"张少侠!我说句话你可别挑礼呀!"
"有话请讲。"
"你能不能做得了主?要做不了主,我干脆就甭说;你要能敢拍板,那么咱们现在就可以谈判,正式签字画押。"
张方一想,我别干那冒失事。这么大的事情我拍板,将来出了事谁承担得起?年大人也承担不起。皇上要找起后账来,我家祖坟都得被刨了。他把夹扁头晃了晃:
"大帅!这么办吧。既然涉及面挺广,问题又挺重要,最好咱再定一个时间,双方指定人选参加,找那说话算数的人来,您看怎么样?"
"好!本帅也是这个主意。今天咱们这是预备会议,为将来正式谈判开路。"
两个人首先谈会议的地点,这件事就定不下来了。谭天主张定在剑山蓬莱岛天王殿;张方不同意,说要想谈判,必须在剑州公馆衙门。双方各持己见,争执不下,光这个问题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定下来。后来张文礼说了话:
"二位!我看这样吧。张少侠也别说非上公馆不行,谭大帅也别坚持非上剑山不可,我倒有个折衷的办法。离剑山一百二十里地有一座龙虎观,那地方又清静又宽敞,咱不如双方派代表到龙虎观谈判。"
张方一听主意不错,谭天也点了头。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时间定在八月十五。张方掐手指一算就是后天,事太急促呀!第三个问题是谈判的人选,剑山必须得由英王出头,公馆必须年大人露面,而且双方带副手两名,余者随从人员不限。谭天和张方定下这三件大事,互相签字画押。
谈判结束之后,谭天虚情假意要留二人吃饭,被张方婉言谢绝,就要告辞。谭天也没挽留,列队欢送。张方和孔秀上了小船,出了九转十八弯,转过青龙潭,便回公馆。等离开危险区后,张方长长出了口气,拍了拍孔秀的肩膀:
"我说你怎么样?"
"唔呀,可把我吓得不轻啊!我只说这次进剑山小命就交待了,没想到还能回来。"
"嘿嘿嘿,我说孔大哥!往后你跟我多学着点,这就叫经风雨见世面,你明白吗?"
其实孔秀对张方也十分佩服。两个人回去怎样禀报暂且不说。
单说谭天赶奔天王殿复命。英王一问,谭天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一遍。英王一皱眉,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谈判的地点定在一百二十里外的龙虎观?眼光就落在张文礼的身上。因为主意是张文礼出的。绝命书生张文礼恭身施礼:
"王驾!请放宽心。为什么我要指定这个地方?因为龙虎观的观主是我的好朋友。要提起此人,你也能有个耳闻,此人江湖送号飞龙道人,姓武名玄字紫靖。"
"噢,此人莫非是太极门的门掌武道爷不成?"
"对,一点都不错。王爷!此人武艺精通,那乃是我过命的好朋友。咱们后天才谈判呢,我先行一步,见武玄把这底交给他,他一定会从中帮我的忙,把童林他们置于死地是易如反掌。您看怎样?"
"好!这个主意太好了。"
书说简短,官方也好,剑山也好,在这两天当中加紧部署,调兵遣将。张方回到公馆后向童林、年大人以及老少英雄把经过诉说完了,大家都预感到问题不妙。很显然,剑山一计不成又生二计,龙虎观一定是龙潭虎穴。但是张方作为代表已经答应了,那就不能失信。八月十五必须得去赴会。怎么办呢?张方跟童林商量之后做出决定:派骷髅鸟秦凤、妙手神鹰夏侯伦、千里追风一盏灯司马云山、诸葛洪图这四个人率领兵丁五千埋伏在白龙渡口,许放不许回。什么意思?就是剑山的人上龙虎观去谈判不拦着,回来可不行,一个也不准漏掉,等他们回来时一举全歼。千斤重担交给这老哥四个了,四人领命点兵起身。另外,张方给大帅岳钟祺作了安排,让岳大帅调齐全部水军,弓箭、石子、火炮,全都准备好,做第三次攻打剑山的准备。一旦谈判决裂马上进兵,一鼓作气扫平剑山。这件事交给岳钟祺,岳大帅点头下去准备。余者保护钦差年大人,老少英雄四十七位和亲兵三百赶奔龙虎观。
简短捷说,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大伙吃完饭起身了。一百二十里路可是不近,但都是骑着马,日头刚往西一侧歪到地方了。张方在头前引路,一看这地方可了不得!群山环绕,正中央是一块平地,在平地的正中央有一座古刹,周围全都是苍松翠柏,真是修行的好地方,身入画境一般。派人一打听,这地方就是龙虎观。张方等人甩蹬离鞍下马,命人叩打观门。时间不长出来几个老道,笑脸相迎:
"无量天尊!哪位是张少侠张方?"
张方把脖一拔:"啊,我就是。"
"张少侠!莫非你们是来此谈判的吗?"
"对呀!"
"无量天尊!小道早就接到通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请各位少候,待我禀明老师前来迎接。"
这几个老道说完走了。过了喝一碗茶的工夫,老道们列队迎接。为首的是一个年迈的出家道人。一瞅这人身高过丈,膀阔三尺,面如瓦灰,四梭子脑袋,大下巴,两道斗鸡眉,一对大三角眼,扇风的耳朵,阔口咧腮,相貌十分凶恶。他手里拿着拂尘,身后背着宝剑。但是对人挺客气,一见张方、童林众人,老道抢步上前说:
"无量天尊!欢迎各位光临,贫道迎接各位来迟,罪过,罪过。"
张方冲他一抱拳:"请问仙长尊姓大名?"
"贫道乃本观的观主飞龙道人武玄是也!"
"哎呀!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足慰平生。今天我们特借宝观前来谈判,多有打扰。谈判之后必有重谢。"
"少侠客太客气了。里边请!"说话间把童林、年大人老少英雄让进龙虎观。
大伙到观里一看,哎呀!好大的一座观呀!谈判就在头层院子举行,人家早都准备好了。但见正殿七间、东配殿五间、西配殿五间,中间的院子都是方砖铺地。这院也能有三亩地大小,十分宽阔。莫说两个人比试拳脚,就是骑马在里边打仗也跑得下。老道把大伙让到东廊之下,调摆桌椅,能坐二三百人。年大人居中而坐,上首童林,下首天灵侠王凤、李昆、老侠石昆按次序坐好,年轻的英雄站在背后,三百卫队各挎腰刀在庙前庙后保护。还有一部分人看守马匹。飞龙道人武玄亲自见过年大人和各位剑侠,命人端过水果茶点热情款待。时间不长就听庙外马挂銮铃响,剑山的人也来了。来的能有二三百号,英王富昌、大帅谭天、军师燕普、外臣绝命书生张文礼、二十四名站殿将军、二十四名护法将军、二十四名参将,老的少的黑压压一片走进龙虎观。剑山来的人坐在西廊下,跟年公馆的人面对面坐着,双方看得十分真切。把老道武玄忙活得够呛,招待完了退在一旁。
且说英王富昌,从坐下开始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年大人,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心中暗想这就是奉旨的钦差呀!姓年的,今天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他就下了狠心了。年大人的眼睛也没离开过英王富昌,心想这就是当今圣主康熙的亲胞兄,一会儿我这话该怎么讲呢?英王作了充分的准备,年大人也想着自己的心思。时间不长谈判开始。
年大人首先站起来发言,冲着英王富昌一抱拳:"王驾千岁千千岁在上,臣年羹尧有礼了。"
富昌手捻须髯点了点头:"罢了!贵钦差就是年大将军了?"
"不错,正是巨子。"
"年大人请坐吧!我们现在是敌国,就不要拘于常礼了。年将军!这次谈判的原因、目的你大概清楚。只因寡人不忍让老百姓负担过重,也不愿意让士兵们每日死伤,故而想要化干戈为玉帛,通过谈判解决争端。"
年大人点点头:"臣听说过。可见王驾千岁一片慈心,全为他人着想。"
"哈哈哈!"英王冷笑了一声,"年大人!可惜本王好心不得好报,你是知道的。大清国进关之后平定中原,我的皇父就是顺治老佛爷,我乃是他老人家的长子,从那年就立为大阿哥。我皇父二十四岁上驾崩,理应当传位于我。哪知道孝庄皇太后和佟桂氏一伙把我挤出皇宫大内,数十年来害得我连头都抬不起来。我跟当今皇上乃是一奶同胞的弟兄,他把我贬为庶民,我所受的苦一言难尽。有道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何况是本王我。因此我才负气出走来到四川。经过这些年的惨淡经营,我才占据了剑山蓬莱岛。思前想后,我越想越气,这才挑起义旗,要推倒无道的昏君,恢复我的皇位。年羹尧!你是朝廷大臣,对其中的是非你了如指掌。别看你嘴里不敢说,你心里明白。尽管如此,本王还不愿意用武力解决,想用谈判达到我的目的。这一点你可理解否?"
年大人冷笑一声:"王爷!恕臣直言,您有您的道理,我有我的看法。从表现上看是这么回事,您是大阿哥,按照汉族的规定理应继承天下,可是据为臣所知,大清国没有完全搬用汉人的那一套。大法也从来没有规定长子继位,要择贤而用。那么三阿哥玄烨天资聪明满朝共认,为此太后才立他为君。据我所知,满朝文武和普天下百姓无不心悦诚服。纵观这几十年的变化,就说明把皇位让给三阿哥是正确的。当今圣主乃有道的明君,不但武功盖世,而且恩重四海,现在大清国的江山是铜帮铁底,老百姓丰衣足食,四海安宁,凡是咱们大清国的臣民无不称庆。王爷您就不一样了。王爷应该顺天应命,如果倒行逆施,后果不堪设想。另外有件事情我想提醒王爷:如果说当今圣主对你进行残害,你焉有今日呀!凭你在京搞政变一罪,早就把你杀了。为什么没杀你?就念其手足之情。可王爷你不但不感谢皇恩,反恩将仇报,逃出北京到剑山自立为王,公开挑起大旗要与圣主对抗,这是罪上加罪。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回到北京称臣认罪,我年羹尧敢担双保,皇上仍念手足之情,一定宽大于你。到那时候骨肉团聚,江山一统,何乐而不为呢?如果王爷不听良言相劝,将来的后果不可收拾。"
年羹尧说得一片挚诚,可话还没等说完呢,英王就勃然大怒。把桌子一拍,震得壶碗乱蹦。就见他容颜更变,用手点指:
"年羹尧,你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本王,颠倒是非,看来你是铁了心充当官府的走狗,朝廷的鹰犬,寡人焉能于你善罢甘休!我告诉你,今天明的是谈判,如果条件不能达成的话,恐怕你等众人出不了这座龙虎观!"
年大人一看富昌翻了脸,心中十分不悦,冷笑了两声:
"王驾!且息雷霆之怒,休发虎狼之威,您不爱听我也得说。方才臣所言俱是金石良言。王爷要听不进去,迟早有你后悔的那一天。谈到动武,我姓年的可不怕死。真要动起手来,还不一定谁占便宜谁吃亏呢!王爷,我请您自尊自贵,不要欺人太甚。"
张方在旁边说话了。他把夹扁头一晃,尖着个嗓子喊:
"富昌!别给脸不要脸。你认为我们都胆小怕事吗?错了。今天凡是来的都是不怕死的,都是大清国的忠臣。我奉劝你应该明白点事,好好看看这个局势,你那剑山蓬莱岛无非是弹丸之地,如今已被天兵重重包围。只要我家年大人一声令下,立刻叫你剑山化为齑粉。我奉劝你交降书,递顺表,跟我们赶奔北京认罪。如若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英王气得浑身颤抖,用手点指说:
"张方啊!咱们君子动手不动口,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咱们当场比比看。"说着话他把袖子一甩,眼望谭天:"大帅,派人吧!"
谭天一看这谈判一开始就决裂了,知道无法进行了,便按原计划端出第二个方案,就是动武。谭天点点头,回过身来看了看,说:
"各位!王驾千岁有旨,哪位英雄代表我们剑山跟差官队的比武?"
言还未尽,就听身后有人一阵大笑:"哈哈哈,大帅!不才贫僧愿往。"
这人说话声似洪钟,把院里震得嗡嗡直响。谭天一看心中高兴,说:
"老当家的,怎么您要出战?"
"不错,贫僧要露露手段!"
"好,老师父请!"
大和尚迈双腿,晃着高大的身躯来到天井当院,双掌合十,高诵佛号:
"阿弥陀佛!年羹尧啊,你们哪一个是童林?还不出来受死,等待何时?"
要知这大和尚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九二回 争胜负二侠受挫 比高低铁掌逞威
话说英王富昌,恨透了以童林为首的差官队。这次在龙虎观以谈判为名要把童林众人一网打尽。因此,这会议还没等开呢,双方就充满了火药味儿,一个个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童林和张方早就料到是这么回事儿,两个人也不忍让,尤其是张方,他是不怕天,不怕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把英王富昌说得是体无完肤,驳了个淋漓尽致。在大庭广众之下,英王富昌哪能受得了呢?吩咐谭天快些派人比武。谭大帅还没等分兵派将呢,从龙虎观的门外走进三个人来,两个老道,一个俗家。这三个人一出现,使在场的人无不惊骇。尤其是差官队的人更为之大吃一惊。那么来的是谁呢?正是剑山蓬莱岛双羊观的两个观主张明志、赵明真,还有泥小鬼陆恒。在前文书说过,张明志、赵明真当着欧阳修和陆民瞻老剑客的面,共下决心,要和剑山一刀两断,欧阳修、陆民瞻这才把他们饶了。其实,狗改不了吃屎,这俩老道根本说的不是实话,等欧阳修他们走了,这俩恶道变本加厉,一如既往,跟剑山保持关系。就拿这次来说,英王富昌派人送了信儿,让他们赶奔龙虎观前来助阵,俩老道接着信儿一商量,有钢得使到刀刃上,英王富昌对咱可不错,在紧要的关头,咱可不能袖手不管哪!所以,他们才带着陆恒来到龙虎观。但是,这俩老道比较狡猾,给这次来找了点借口,他们就说上龙虎观来看个朋友,赶巧了,遇上了这件事儿,不敢公开说来帮着富昌。他们三个人商量好了,这才走进龙虎观。剑山的人一瞅是他们三人,真是喜出望外。差官队的人一看是他们三个,脑袋都有点疼,就因为这师徒三人能耐太大,不是好对付的。英王富昌欠身离座,满面春风:
"哈哈,哈哈!二位仙长,我盼你们盼得眼都红了,没想到你们来了。"
张明志故意提高嗓音,让在场的人都听得见:"无量天尊!王驾千岁,今天这龙虎观怎么这么热闹啊?是什么喜庆的日子?来了这么多人。我们兄弟二人带着陆恒来这看个朋友,可巧遇上王驾千千岁。哈哈,哈哈,哈哈!"
英王一听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是富昌非常聪明,就看出来了,这俩老道心里没底儿故意找个借口。英王心里说,不管怎么讲,你们得帮我的忙,来就比不来强,因此,欠身让座。这师徒三人坐好,闪目往对面看了看,这对面就是东廊之下,坐着差官队各位剑侠,挨个一看,心里有了底,心说,没有特殊的高人。如果就是这些人,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用不着别人伸手,就是我们哥俩抖抖精神,卖点力气,就能把他们收庄包园儿。泥小鬼陆恒也有这种想法。你看他在那坐着,撇着嘴,仰着脸,一百二十个不含糊地打量着童林、张方众人。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黄眉童子苗吉庆的身上。这才叫仇人见面,分外的眼红。他咬碎了钢牙,心说,今儿别人我不打,我是专打三人,第一个就是这个苗吉庆,第二个就是童林童海川,这第三个就是那坏小子张方。把这三个小子收拾死,我愿足矣。
英王富昌一看人来齐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站起身来,用手点指年羹尧:
"年大人!孤把你们请来不为别的事,就是跟你们商量大清国和剑山的事。如果康熙皇帝是有道的明君,就应脱袍让位,把这一统江山让与孤家;如果康熙不这么做,孤与他势不两立,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们非得分个上下高低不可。年羹尧哇!你有何想法呢?"
钦差大人付之一笑:"王驾千岁!我的态度很明朗,方才我都说过了。王驾千岁身犯不赦之罪,理应当回京伏法。臣的责任,就是清查匪类,剿平匪患,不达到这个目的,我是决不收兵!"
"呸!年羹尧,少在孤家面前胡说八道。今天我叫你有来无回!"英王说着话一转身:"各位!哪位打这头一阵,捉拿这个狗官?"
言还未尽,在旁边站起一人,高诵佛号:"阿弥陀佛!王驾千岁,稍候片刻,待微臣要他的狗命!"
说话的这位,正是天王殿的护法禅师名叫悟空罗汉。此人武艺精通,满身的硬功。英王点了点头:"老禅师!多加谨慎。"
"王驾请放宽心。"大和尚一抖宽袖,迈着方步来在天井当院,眼望着差官队,一阵狂笑:
"童林,童海川!你过来,贫僧跟你比试较量。要把我们赢了,别说是要剑山,要我们的命都现成。要是赢不了的话,今天,你们一个也不能走!"
这个和尚是十分的猖狂,气坏了老侠客石昆。这位老人家向来不爱动怒,今天和往日不同。老侠心里说,这英王富昌太不讲信用了。明日谈判,实则把我们骗进龙虎观,打算用武力要挟。纯属白日做梦!老侠客一想,我跟海川过命的交情,我到这里来了,就是为了帮忙。今天看样子龙虎观是一场凶杀恶斗,我不趁此机会伸伸手,还等什么呢?因此,石老侠客站起身去跟童林打招呼:
"海川哪!别听他白话,越是这样的人越没能耐。老兄我打算与他比划比划,你看怎么样呀?"
童林一笑:"老哥哥,我看没必要吧!就凭你这么高的身份,哪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打发个徒弟就算了吧!"
"不!海川哪,你不要打发别人,我去正合适。像这种人,就得我来对付。"
童林点了点头:"老哥哥!多加谨慎。"
"你就放心看热闹吧!"石老侠客说完,从桌子后面转出来,稳稳当当走到当院,站到悟空和尚的对面,用手一指:"大和尚!叫什么名啊?"
和尚一瞅,来了个老头儿,看年纪能有八十来岁了,头发、胡须都是白的。别看年岁挺大,可是挺精神。悟空和尚看罢,并不认识。
"阿弥陀佛!对面的老者,你是谁?"
"老朽姓石,我叫石昆,有个小小的绰号叫知明侠。"
悟空和尚点了点头:"听说有这么一号。石老侠客!方才贫僧说得清楚,今天我要比的就是童林,别人我不想伸手。请老侠客回去告诉童林,最好他过来。"
石老侠客一听:"大和尚!为什么呢?难道说老朽不配跟你伸手吗?"
"哈哈哈哈,老侠客说对了。我悟空和尚向来不欺负软弱之人,尤其是你这么大的岁数,也不值得一揍。我奉劝你回去,叫童林过来,你不要自讨无趣!"
石老侠点点头:"好吧!难为大和尚一片好心。不过呢,我已经来了,你还叫我回去吗?不管我有没有能耐,咱们俩伸伸手,过过招,然后我再叫童林过来,你看怎么样呀?"
"好吧!既然你要伸手,可休怪贫僧无情!"
说完了,俩人就交了手。等打到一块儿,悟空和尚就大吃了一惊。为什么呢?石老侠客虽然年纪高迈,但是动作十分敏捷,快似猿猴,急如闪电,伸胳膊抬腿,都有独到之处,他的武艺和他的岁数极不相称。如果不加注意,就有性命之忧。悟空和尚暗想: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莫非贫僧今天要栽跟头?他心里胡思乱想,脑袋就有些溜号,一个没留神,被石老侠客一巴掌正扇到他下巴颏,打的那个脆快劲儿就别提了。"啪!"把大和尚打得噗噔噗噔地倒退了十五六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这个悟空罗汉个儿也高,块儿也大,这一摔倒像倒了一面墙似的,把这地砸了个坑,两旁众人一片大笑。悟空和尚可有点挂不住了,由打地上骨碌身站起来,两只眼睛都红了:
"弥……陀……佛,姓石的!是方才贫僧未加留神,我总以为你上了年岁了,给你留了情面;没想到你钻了空子,暗下毒手,得了便宜。来,来,来,你再打倒我,我算口服心服。"
悟空和尚说到这里,往上一纵,抡拳便打。石老侠一乐:
"好,好,好,我奉陪到底。多咱你说服了,多咱算拉倒。"
老侠客晃动双臂,大战悟空和尚,二十个照面,石老侠上面一晃他的面门,底下使了个顺风扯旗,嗖!啪!一个扫堂腿,又把悟空和尚打倒在地,两旁又是一阵大笑。悟空和尚一骨碌身站起来了。按说你连败了两阵,认输不就得了吗?不,这和尚还有点顾面子,觉得人前出丑将来没法见人哪!这家伙是恼羞成怒,就像一只疯狗似的,呜,奔正东下去了。上东边干什么去了?原来那有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长短兵刃都在那里放着,他到了兵刃架子前边一伸手,抄起一条大棍直奔石昆去了,二话不说,抡棍就打。这一来招惹得石老侠是十分不悦。光明侠往左边一上步,把棍躲开,用手点指:
"悟空和尚!莫非你疯了不成?你怎么这样不讲理?你连败了两阵,已经不是我的对手,还打什么呢?莫非你想用棍把老朽打死不成?"
"对,我非把你打死不可!不然,我出不了这口气!"
说着话,他上三棍,下三棍,左三棍,右三棍,就下了绝情了。本来石老侠客不想杀生害命,就想把他打个跟头算了。后来,他发现这和尚没完没了,要不给他点颜色,这事不能结束。老侠客眼睛一转就动了杀机。正这时候,大棍子就搂头盖顶地砸下来了。石老侠跨步闪身,把大棍闪开,探出右手去抓棍子。大和尚恐怕棍子被人夺去,急忙退步撤棍。就在这时候,石老侠抢步起身探出左手,伸出两个手指来,这一招叫二龙吐须,直奔大和尚的两眼。这一招来得非常迅猛,悟空和尚想躲已来不及了,耳轮中就听见"噗——"把悟空和尚的两眼捅破了。这回可好,悟空和尚弄了个双眼瞎。有道是眼睛是人的心苗,最疼不过。眼睛一瞎,大和尚惨叫一声,昏倒在地。谭天急忙命人过去抢救,把悟空和尚抬回来。但是,此人已经落得终身残废。知明侠把手擦干净,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不乐意这样做,这是逼得没办法了,老侠口打唉声,转身要走。还没等走出两步去,就听身后有人说话:
"呔!老匹夫,你捡了便宜想要溜啊!没门,把你的狗命留下。"
石老侠一愣,心说这是哪位?这么不客气。知明侠转身闪目观瞧,一看在身后站着一个人,此人身高九尺左右,细腰奓臂,宽宽的脑门,尖下颏,三绺花白的胡须,二目如电。石昆一看哪,认识他,此人人送绰号叫"竖臂摘星",姓焦叫焦秋雨。前文书说过,这焦秋雨和北京护国寺大喇嘛佛马宝善是过命的好朋友,他们两个人都是应富昌之约,到剑山来帮忙的。焦秋雨跟悟空和尚还是亲姑表弟兄。方才他一看悟空双目被戳瞎,真是痛断肝肠,故此来到当院把石老侠客拦住。且说石老侠久闻焦秋雨的大名,冲他一抱拳:
"对面不是焦老侠客吗?"
"不错,是我。石昆!你打算拣了便宜就这么溜走不成吗?"
石老侠一乐:"那你的意思呢?"
焦秋雨冷笑一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我要给悟空和尚报仇雪恨。"
说着就晃动身躯,摇起两臂下了绝情。石老侠客也不相让,两个人在天井当院身形转动,四臂齐文就杀在了一处。他们俩一伸手,打了个棋逢对手不分上下。五十多个回合没分出个输赢来。石老侠客闯荡江湖五六十年,经验丰富,而且武艺精通。所差的呢,就是岁数大了一些,到一定的时候气力不足。在这一点上,焦秋雨就占了上风。他今年才五十七岁,比石老侠客小得多,而且此人要论武功比石老侠客还高着一点。他占着这两个方面,打过五十多个回合后就占了上风。石老侠客感觉到不好,心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不行,换别人吧!老侠客想到这里,虚晃一招,转身要走,但是已经有点晚了。焦秋雨上边一晃,底下就是一脚,正好蹬在石老侠的小肚子上。这一脚蹬得十分厉害,"嗖-叭!"的一声把石老侠客蹬出去了八九尺远,一个跟斗摔倒在地。就见老侠客五官抽搐,双手一捂肚子,脖子一挺,哇,一口血喷洒在地,顿时人事不省。童林急忙命人过去把石老侠客抢救回来。张方马上把止血的丹药取出来,给老侠客灌进去。虽然石老侠客这条命保住了,但伤势严重,一时半时不能好。跟石老侠客交情最好的就是光明侠明灯明照远。明老侠客也没跟童林打招呼,飘身就跳到天井当院,直奔焦秋雨。焦秋雨认识他呀,冷笑了一声:
"明灯明照远!要讲功夫,你这两下还不如石昆,你是自讨无趣。我告诉你,方才我下场,就是想给悟空和尚报仇。如今仇已经报了,我就不打算再伸手啦!要伸手,行,但是我打的是童林,斗的是童海川,跟别人我不愿动手。我希望你回去把童林给我换来。你看怎么样?"
光明侠冷笑一声叫道:"你不必猖狂,要把我赢了,童林自然就过来,少说废话。接掌!"
啪啪啪啪啪……明灯明老侠客说着就下了绝情。一见面就打了八掌,踢了五腿。焦秋雨一看是非伸手不可啦,只好晃动双臂应战。两人一眨眼就打了个四十照面。明灯明老侠客武艺是不错,但是比焦秋雨比不了。过了四十个照面,一招不如一招,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脑门、鼻子尖可就见汗啦。一个没留神,被焦秋雨反臂一掌正打在肩头上,啪,把光明侠打得摔出去有一丈五六,吭哧一声坐在地上,脸就黄了,豆粒大的汗珠往下直淌。童林急忙命人过去把老侠客抢救回来。一检查,胳膊、肩膀骨折,急忙叫他吃了接骨丹,命人包扎伤口。老侠客是唉声叹气。童林把外边的衣服闪掉,勒了勒带子,打算亲自下场。正在这时候,旁边过来一人,把大手一伸按住童林的肩头:
"贤弟!你先歇歇。有道是大将压后阵,头三出没好戏。你沉住点气,小兄不才,替你打一阵。"
童林回头一看,说话者不是旁人,正是过命的好朋友铁掌大侠李元。李元从山东千里迢迢来到四川,就是专为童林帮忙来的。老头子刚来,没有休息,就直接来到龙虎观帮兵助阵。童林感到有些不忍心:
"老哥哥!你一路劳苦,太乏累了。我看还是派别人吧!"
"不!海川哪,你了解哥哥的脾气,我这个人一生好动不好静,从来就不懂得疲劳二字。我看别人一伸手,我手心、脚底板就刺痒,就打算蹦跶蹦跶。你要不让我过去,就难为我了。海川!你在这歇着,为兄过去活动活动胳膊腿!"
童林知道现在的李元武艺已更加精通,善使铁沙掌,而且这老头最好斗,要真不让他过去,会认为瞧不起他。故此童林这才点了点头。李元非常高兴,推桌子站起来,把大辫往脖子里一盘。稳稳当当来到院里,往焦秋雨面前一站,一阵的冷笑:
"老焦头!认识我吗?"
焦秋雨一看,对面来个黑面的老者,花白胡须洒满前胸,两只大手,体格健壮。认识,山东济南府清河油坊镇的铁掌大侠李元。焦秋雨点点头:
"这不是李大侠吗?"
"呔!姓焦的,俗话说见好就收,今儿个你在龙虎观也算露了脸啦!力胜双阵,赢了两个侠客。你哪,也应该心满意足。要依我说,你把身子转过去,把脊背交给我,我轻轻地拍你一掌,叫你吐口血,也算给光明快、知明侠两位老侠出了气,这账也就算结了。从今后,咱们重打鼓,另开张,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姓焦的不听,想要比划比划,那我这双掌就不留客气了。到了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啦!你说应该怎么办好呢?"
"啊呀呀……"焦秋雨气得哇哇暴叫,"李元哪!少说大话,是骡子是马还得牵出来遛遛。姓焦的不是小孩,叫你三言两语用大话就吓住了,我得看看你有什么能耐。都说你的铁沙掌打遍天下,没有对手,今儿个我要领教一二。"
"好哇!"李元一笑,"既然你要挨打,这不是现成的吗!接掌!"
说着话使了个老君关门,就是一掌。焦秋雨闪身躲过,晃双臂与李元就战在了一处。他们俩的身份一边高,要讲能耐,李元比他高着一块。因此,打了三十个回合,焦秋雨就有点支持不住了,步步后退,额角上就见了汗啦。李元一看心中高兴、心说到了时候了,该我伸手教训你了!想到这,李元使了个野鹤冲天,脚尖点地飞身跳起,一跳起有一丈五六尺高。焦秋雨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往旁边一闪,李元正好落到他背后,脚底下使了个虚招,扬起正手正拍到焦秋雨的后背上。啪!把这位竖臂摘星摔出了一丈五尺多远,趴在地上口吐鲜血。李元收招定势瞅着他一乐:
"怎么样?方才我有言在先,你不听。这叫自讨无趣。"
谭天急忙命人把竖臂摘星焦秋雨抢救回去,一看伤势太重。李元这一掌使了九成劲儿,要是使上十成劲儿,他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谭天急忙命人给他吃些止血丹、止痛药,抬回剑山养伤。把焦秋雨刚抬走不提,北京护国寺大喇嘛佛马宝善"嗷"一嗓子就蹦出来了。因为他和焦秋雨过命的交情,一看好朋友被打得如此悽惨,把他给气坏了,大喇嘛佛晃动身躯来到老侠客的面前用手点指:
"阿弥陀佛!李元,可认识贫僧?"
李大侠一看,对面来了个大麻子和尚,穿着杏黄色的僧衣,说:
"认得你。你不就是北京护国寺大方丈马宝善,人送外号马大麻子吗?"
"正是贫僧。李元哪!我要给我的好朋友报仇。"
李元一乐:"未必吧!恐怕你仇报不了,还得和你朋友走一样的道,得一样的下场!"
说着话,两个人当场动手。四十个照面刚到,被李元反臂铲花掌正打到马宝善小肚子上,把他打得离地蹦起三尺多高,摔出去两丈多远,一口鲜血喷出口外,顿时,人事不省。谭天命人把马宝善抢救回去,解开裤子验伤,一看,马宝善的小肚子上很明显的一个巴掌印,如果再往里半寸命就没了。书中代言,这是铁掌大侠有意给他留情,不然的话,他的这条命就保不住了。谭天急忙命人用软床把马宝善抬回剑山调治。谭桂林一看这个铁掌大侠李元可太厉害了,必须本帅亲自下场。想到这里,就整理衣巾,刚站起来,就听旁边有人说话:
"阿弥陀佛!谭大帅,杀鸡焉用宰牛刀。把他交与我吧!"
谭桂林一看这个人,唰地把心就放下了,准知道这位非成功不可:
"老人家!你刚来,连杯热水还没喝呢。你是不是歇歇,让别人过去?"
"不必!贫僧不饿也不渴,把李元打发了,回来再歇着也不为迟晚。"
大和尚说完晃身躯来到李元面前。李元抬头一看,这和尚比自己高着两脑袋,肩宽背厚,膀大腰圆,上触天,下触地,真好像一幢石碑。再看这和尚,面似镔铁,黑中透亮,亮中透明,两道毛刷子眉,一对环眼鼓出眶外,大狮子鼻子,翻鼻子孔,鲇鱼嘴,大板牙,黢青锃亮的脑瓜皮,身穿灰布僧衣,手伸出来像蒲扇,两只脚像两只小旱船,看年纪能有八九十岁了,满脸都是寿斑。李元可不认得他是谁,往后一撤身用手点指:
"大和尚!你是哪位?出家在哪座名山?怎样称呼?请报上名来。"
"哈哈哈,好吧!贫僧自幼出家在海外先天寺,人送绰号大力神佛,通天长老。"
和尚不报名还则罢了,这一通报名姓把李元吓得打了个冷战,出了口冷气。心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力神佛通天罗汉。噢,他跟英王也有交情,也跑到剑山来帮兵助阵?哎呀,不好哇!要跟他伸手,我是准败无疑。别说是我,就是我兄弟海川也未必能讨出便宜。李元呀,可有自知自明啊!老侠客想到这儿,满面赔笑:
"大和尚!老朽久闻大名,对您老人家十分敬仰。可是我没想到,您乃是三宝名下的佛门弟子,公然跑到这儿来帮助富昌造反朝廷,真是叫人百思不解呀!大和尚,能听老朽一言乎?"
"阿弥陀佛,施主有话请讲。"
"好!大和尚,你道德高尚,经验丰富,比我们是强得多得多,理应当晓得成败利害,更应该明白是非曲直。你想,当今圣主康熙皇帝那也是有道明君,自从他登基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百姓才得以休养生息。英王富昌为了一己之事,不顾天下人的谴责,在四川兴兵造反,想要跟他的亲胞弟争夺天下。且不说他们两个人谁该坐天下,老百姓眼前遭涂炭,凡是我们武林的高人,不管是谁,理应向英王讲清利害,让他翻然悔悟,重做新人,赶回北京去认罪。那康熙圣祖,念他们手足之情,必不下其毒手,言归于好,骨肉团聚,谁看着不好呢?如果有人不晓得这番道理,怂恿英王,美其名曰帮兵助阵,实则就把他推进了火堆,将来后果不堪设想。老人家呀!您这么高的身份难道说连这点道理全不懂吗?您应该劝劝英王,而不应该帮兵助阵。不知我李元讲的对还是不对?"
"阿弥陀佛!哈哈哈哈,李元哪!你讲你的理,我讲我的理,咱们讲不到一块儿呀!你说康熙是有道的明君,贫僧的眼里他是无道的昏君。你说英王应到北京去认罪,我认为康熙应向英王认罪。我看咱们不要费唾沫星子了,就以武力分上下,论高低。放下远的,咱说近的。方才你把焦秋雨、大喇嘛马宝善打得这么重,能完得了吗?贫僧就是给他们二位来报仇的。李元哪!都说你铁沙掌厉害,今天贫僧倒要领教领教。别的掌我到不识,咱们来个铁沙掌对铁沙掌。"
话说到这儿,就算说绝了。李元也只好点头同意,与通天罗汉就打在一处,这才叫铁沙掌对铁沙掌,硬功对硬功。这场争斗,打得是十分精彩。在场的五六百人全都给惊呆了,一个个伸着脖子瞪着眼,屏气凝神仔细观看。就见铁掌大侠李元二臂摇开,双掌挂风,滴溜溜,身形乱转;呼呼呼,刮的风声就像猛虎下山,蛟龙出水一般。
要知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
《童林传》
第一九三回 大力神滥施神力 昆仑侠怒惩帮凶
话说铁掌大侠李元大战通天罗汉,铁沙掌对铁沙掌,两个人打斗到一百个回合,没分上下。童林在旁边注目看着,不由得暗挑大拇指称赞:老哥哥李元真不愧是成了名的剑侠。其实,李元的能耐来得可不易呀!想当初,李元在山东清河油坊镇时就很出名。从十三岁开始,他就练铁沙掌,到了二十五岁就威震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戳杆子的、撂场子的、保镖的、护院的,各门各派的英雄给他送个美称叫铁掌李。凡是到清河油坊镇来的,都要登门拜望。这李元也有点骄傲,他以开店为生,原来叫李家店,后来他一高兴把店房的名字改了,叫"英雄把式店",金字牌匾往上一挂,显眼极了。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呢?李元好交朋友。比方说,不管你是哪个门哪个户的,只要是打一拳,踢一腿,练武术的人,只管住在他的店房。有钱给,没钱就不给,如果真有困难,李元还要赠送川资路费。开这座店房的意思就是交朋友。另外,李元也打算利用这座店房广交天下豪杰。果然这个目的达到了,数年间成了名的剑侠来过了无数,李元虚心向人家请教,就学了不少的好功夫。因此,他的能耐大增。尤其在铁沙掌这方面更有独到之处。每天他坚持勤学苦练。也是该着有事,在那一年的夏天,来了个住店的,是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岁挂零。这小子长得挺帅,宽脑门,尖下颏,黄白净面,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十分潇洒。来到英雄把式店前面,他就站住了,不住地打量这块匾,二眸子乱转,若有所思。后来,这小伙进店了,伙计赶紧迎上去:
"客爷,您住店哪?"
"嗯,有闲房子吗?"
"有,不知您是想住包房,还是住大房?"
"我打算住包房,越宽绰越肃静越好,我不怕多花钱。"
"好了!您往里请。"
这伙计把这年轻人让进东跨院,三间房,独门独户,又安静又排场。这小伙一看,很满意,等梳洗完毕,吃了点儿点心,伙计把茶水给泡上来,这小伙就问:
"伙计!您贵姓呢?"
"免贵,我姓李,叫李二。"
"噢,你店房的掌柜贵姓?"
"也姓李,叫李元。"
"我听说有个驰名天下的铁掌李,是他不?"
"正是。因为我们掌柜的喜欢武术,爱练。"
"你们掌柜的在家不?"
"在家。"
"这样办行不?你给掌柜的捎个信儿,就说我请他,有点事情当面商议。你看好吗?"
"嗯,我一定把话捎到。"
伙计李二就走了。当天晚上掌灯的时候,李元就来了。因为铁掌李为人随和,不知道这住店的有什么重要事情,所以到这儿来拜望。两个人见面彼此施礼,分宾主落坐。李元一打量,住店的这小伙儿气宇轩昂,两眼倍儿亮,看样子就不是一般的人。铁掌李就问:
"客爷贵姓?"
"啊,免贵姓于,干钩于。"
"噢。请问于客爷,找我有事吗?"
"有事。你就是李掌柜李元吧?"
"啊,对。"
"李掌柜,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客爷,有话只管吩咐,何言请教二字呢?您就说吧。"
"李掌柜!我走到你们店房门前一看,你们这个字号叫'英雄把式店',顾名思义,开店的一定是英雄喽?一定是懂得武艺喽?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元一笑:"噢,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但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好!请问李掌柜,你就不觉得这个店房起的名字有点过分吗?你是不是藐视天下练武的人?你觉着自己不含糊,没有一个对手,是这个意思不?"
"不,不不!客爷,你想错了。小可天大胆子也不敢藐视天下的英雄。我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为的是交朋好友,欢迎普天下成名的人上我这住店,我好跟人家学几招。本意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好吧!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觉着这名字有点扎耳朵,最好你命人把这块匾摘了,从今以后别叫'英雄把式店'。你同意吗?"
李元一看这个小伙说话太狂傲了,简直是目中无人哪!李元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又听说他叫把匾给摘了,就更加不悦。铁掌李把脸往下一沉,问这个年轻人:
"朋友!摘匾可以,我得请问你凭什么?"
"哎呀!"年轻人一乐,"凭什么?凭我的双掌,凭我的一身好功夫。你要不摘这个匾,我给你砸了。你信不信?"
李元闻听,火往上撞,说:"朋友!既然你是会我来的,我欢迎。至于你能不能砸得了我这块匾,那可得两说着。"
"是吗?李掌柜,不服咱就院里头会一会,你看怎么样?"
三说两说,俩人说翻了。来到天井当院,把衣服全脱了。英雄把式店的伙计有四五十号,一听说住店的这小伙不是住店的,是有意来挑毛病的,大伙挺不服气,全来了。但是李元不允许别人伸手,只好在旁边站脚助威。同时李元还告诉,院里多点几盏灯笼,另外挑起几个火把来,照如白昼。李元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岁数不大,武艺是真高啊!二十几个回合,年轻人一掌正砸在李元的后背上,把李元打得是口吐鲜血,趴在那儿就起不来了。这小伙往起一撤身是一阵的冷笑:
"李元!就凭你这点能耐,还敢开英雄把式店?这可是你自讨无趣,把匾给我摘了!"
李元二话没说,告诉伙计把匾摘了,店房关门。因为败到人家手下,跟头栽了,不能说话不算数。那位小伙眼看着把匾砸了,哈哈大笑,扬长走去。临走这小伙还说:
"我告诉你,将来你要敢挂这块匾,我还会回来。只要你挂一回,我就打你一回,多咱把你打死为止。"
这小伙走了以后,李元趴在床上一病就是三个月。除了找大夫调治伤症以外,李元这个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恨不能自尽而亡。后来经大家多方的劝解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又想,不怪那个小伙,怪我没能耐。我为什么叫人家给打了?为什么我打不了人家呢?归根结底,我的武艺不精啊!看来,我还得从头学起。几个月之后,伤势好了,李元恢复了正常,告诉本族的堂弟和徒弟们:
"好好看家,不准惹是生非,不准开门营业,等着我。我学能耐去了。家里有的是钱,你们随便花。"
李元带了足够的路费到外面找老师去了。找谁呀?他最羡慕的就是西方大侠于成。就这样,他一直到了山西太原于家庄。结果,也没见着于成。跟这里管事的于福再三要求,说明来意。人家于福说什么也不留。于福告诉李元:"我们东家是爱武艺,但是年岁太大了,不收徒弟。天下练武的人有的是,你最好另访名师。你到这儿是白来。"这个李元还一条道跑到黑,说什么也不走了。把这于福磨得实在没办法。
"我说李元哪!你真想拜我们东家为师吗?"
"真的。"
"能吃得了苦吗?"
"能!只要他老人家收下我,我受什么苦都行。"
"好!我们老人家有个规定,凡是拜他为师的,都得干三年零活。看见没?我们于家庄周围这地都是东家的,你得去种地。至于能不能收你,什么时候收你,那就不一定了。也许你干完三年白干了,也许你干了半年头上把你收下了,这可不一定。你要想拜师就得这么办。"
"行。"
这李元怀着一颗诚心就在于家庄住下了。第二天下地干活,什么活脏干什么,什么活累干什么,起早贪黑,把两只手全磨成血泡了,但是李元不哼不哈,也不叫苦,闷着头一个劲干。于家庄的人没有不挑大拇指的,没有不赞成李元的,就把这些事告诉总管于福。这于福也不住地点头称赞。一年之后,感动了西方大侠于成。于成一看,算了,把他收下吧!这才告诉总管于福,把铁掌李领到面前。这爷俩头次见面,李元往于成面前一跪,西方大侠一看李元身材高大,面如镔铁,好棒的体格啊!而且五官端正、带着忠厚。西方侠很满意,让他坐下,就问:
"李元哪!你要拜我为师,那么你想跟我学什么呢?"
"我想跟您学武艺,尤其是要跟您学习铁沙掌。"
"噢。李元!你决心下得可真不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决心,非要跟我学能耐呢?"
这个李元是直性子人,不会说瞎话,听于成这一问,把经过就都讲了。
"好!我看你性情耿直,说话非常坦率,就冲你这个诚心,一言为定,就把你收下了。明天就举行拜师仪式。"
这个拜师仪式比红白喜事还隆重哪!李元沐浴更衣,这才拜了师父,打那之后一心一意跟西方大侠学武艺。光阴似箭,转眼就是三年,李元把功夫学成了。这一天,于成把他叫到面前:
"李元哪!你已经学了三年的功夫,为师我的武艺十之七八全传授给你了。现在你的功夫学得不大离了,我估计你可以报仇了,也可以把脸面找回来了。明天就回家去吧!"
李元眼含泪水,跪倒在师父面前:"师父!我舍不得离开您。"
"哈哈哈,李元哪!你怎么说孩子话?哪有徒弟不离开师父的?学到一定的时候,自然要分开。你不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明天就走吧!不过临行之前,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打你的那个小伙是谁吗?"
"我不认得,我就知道他姓于。"
"哈哈哈,闹了半天,打你的那个是我亲侄儿。他是我哥哥的孩子。"
李元闹了个大红脸,咕咚跪下说:"师父!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要这么说,他还是我兄弟呢。我兄弟把我打了,我还报什么仇啊?那就完了呗!"
于成把脸一绷:"李元哪!你错了。为师决不是这个意思。我侄儿名叫于秀,人送外号叫'小莲花'。这个畜牲一向狂傲,叫我哥哥把他惯坏了。就因为他有一身绝艺,他哪都去,见谁就打谁,尽捅马蜂窝,尽给老于家惹祸呀!都把我气坏了。如果我要见着这个畜牲,定严惩不贷。如今我把能耐教给你了,把这事情也托付给你。你要代表我惩治这个冤家,见着他之后狠狠地给我打。只是别打死,留口活气就成。你要能办到这件事,也不枉为师培养你一场。你愿意吗?"
"呀!这……"李元连连摇手晃头,"师父!这事弟子可办不到啊!您看我要不知道这事就算了,我既知道他是您侄儿,我怎忍心下手呢?"
"呸!"于成侠客一瞪眼,"李元!没出息的东西。看来这三年我白费劲了。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事,是你替我办的事。你有什么不能下手的?另外,你回到清河油坊镇,就把'英雄把式店'的匾挂起来,我估计小莲花于秀非得找你不可,不见着还则罢了,见着你就给我狠劲儿地揍。他把你打吐血了,你也要把他打吐血。不打到这种程度,我可不答应你。记住没?"
"这……"李元可太为难了。后来总管于福趴到李元的耳边嘀咕了一阵,李元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噢,妥了!"这才给师父磕头,答应了这件事。
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那个"小莲花"于秀一心一意练习武艺,他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刀砍上一个白印,枪扎上一个白点。于秀下了决心,这一辈子不娶女人,不成家立业。这下可激怒了他叔叔和他父亲,在那个年代讲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秀他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要不娶媳妇儿,不留后代,这还了得吗?但是,老头子把嘴唇磨破也说服不了他,想打死他又舍不得,虎毒不吃子呀!怎么办呢?偏赶李元来了,西方侠于成和他哥哥一商量这可是个好机会,干脆把功夫教给李元,让李元去收拾于秀,好达到让他娶妻生子的目的。西方大侠于成当着李元的面把事情交待清楚,李元给老师磕完头,这才起身告辞,回到山东清河油坊镇。他这一回来,把这一家人可给乐坏了。又放鞭,又放炮,比过年还热闹。左邻右居亲朋好友都来拜望,就热闹了五六天。大伙看见李元神采奕奕,红光满面,体格比过去还健壮,更加高兴。李元吩咐一声,把"英雄把式店"那块大匾重新挂上。
前文不是说匾给砸了吗?砸了好办,再重新做一块。新做的这块匾比当初的大着一倍。哪个字都有一人来高,全是描金的,往店门上一挂,离多远就能看见。李元为了报当年一掌之仇,每天告诉人在门前是吹吹打打,把这声势造得挺大,为的是给"小莲花"于秀送信。这于秀耳目也真灵通,"英雄把式店"二次开张,没超过一个月,他就得着信了。这小莲花还真来了。他站在店门外抬头一看,就一阵冷笑。心说,好小子!你有点不服气,我把你的匾砸了,你又新换了块大匾。瞧我这回打你个半死不活,叫你成个终身残废!小莲花于秀进店了。伙计一看打人的主来了,撒脚如飞,给掌柜的送信。其实,李元随时随地都做好了准备。一听小莲花来了,吩咐一声:"请!"把于秀让到第三层院子的正房。漱洗完毕,正喝着水,李元一挑帘进来了,冲着于秀一抱拳:
"朋友!一别三载有余,你挺好啊?"
小莲花点了点头:"嗯,不错吧。掌柜的!你这买卖又开张了?那么三年以前的事,你忘了不成?"
"没有。耿耿于怀,一点都没忘。"
"那么你打算叫我二次砸匾哪?"
"哈哈哈,朋友!我奉公守法,何罪之有啊?我开店,官准立案,到时候给国家完粮纳税。我这店房里一不设赌,二不设窑娼妓院,我犯的什么罪呀?这不是笑话吗?至于说你不答应那是你的事。我本来想下个帖子把你请来,无奈不知道你的宝乡何处,既然今天你主动登门了,好,我干脆就告诉你,我要报三年前的一掌之仇。"
"是吗?好啊!那不服气咱就比比看。"
"不着急!你先吃饱了,喝足了,养足了精神,晚上咱们再比。"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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