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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23

_13 温瑞安(现代)
“毒药本是残忍的。毒死的最好,毒不死的,最多,我加一枪搠死算了。”
“可是……我们‘飞斧队’的暗器是从不淬毒的。”
“你们用的是斧——我用的才是暗器。”
“你!——你不配用斧!”
终于,余铭铃不知激于义愤,还是实在瞧不顺眼这个心狠手辣而又离经叛道、自私自利但又有过人之能的同宗,到底还是逼余华月退出了“飞斧队”。
这使得余华月到头来还是加入了“流氓军”。
他的方式依然不改。
风格依旧。
他的“飞签一杀”依样淬毒。
——淬的依然是“拉柴”之毒。
一种专门破坏人的脑神经中枢,使人的心、肌、神智全遭彻底破坏的毒。
恶毒的毒!
好毒!
至少,这毒已毒倒了孙青霞!
问题是,就算余华月的竹签没淬毒,孙青霞也一样不会好过。
因为他已着了余华月的“飞签”——小妖怪发射竹签的方式和手法是直接而了当,竹签自他脸上什么部位射出来,就射打向敌人的同样部位去:
没有比这更直截。
没有比这更具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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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青霞既然着了,就一定倒。
余华月一招得手,心中得意,但却丝毫不大意。
他将十字枪一绰,神龙担水式,左右逢源格,左手勒马点兵诀,马上聚神留意:
孙青霞的同党有没有趁此攻来?是不是要乘此迎救他?有没有什么动静——他不想这头跑了个孙青霞,那头则反而受其他敌手所趁。
没有。
没有动静。
许是因为孙青霞明明已站了优势,但却遽变猝然,为他所击倒,言尖、龙舌兰等一时还接受不过来,而不及有所行动。
余华月觉得自己很应该在这场合先说一些话,把场面镇下去再说:
“我奉劝大家别打了,这姓孙的是自找——”
话在说。
未说完。
话未说完剑光起。
剑光寒。
如雪。
剑光锋利得雪亮,又雪亮得锋利的剑,已指着他的咽喉。
他先看见剑光。
然后才看到剑。
剑尖。
那时剑尖已抵在他的咽喉上了。
——就真的只轻轻的、带点微痒的点触在他特别突露出来的喉核上。
之后他才看到人。
人:
高、瘦、雪衣。
唇薄如剑,眉直如剑,目亮如剑,英挺如剑,整个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剑。
好一个剑手和他的剑:孙青霞。
余华月只咽了一口唾液,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吞下唾液的过程里还曾滑过孙青霞手里的剑锋上。
——那把剑虽还未刺入他的身体,但仿佛已切割入他的灵魂里,甚至亦跟他的元神混为一体。
这感觉太可怕。
但余华月依然在说话。
他依然能把话说下去——尽管那已不一定就是他原来想说的话:
“——孙大侠找上我的麻烦,那是我的荣幸,所以明知是不自量力,为了要给叫天王和大当家作个交代,只好自取其辱也得要硬着头皮受孙大侠赐教、饶命了,我现在就已经认输了。”
孙青霞没有表情。
“你不是还有法宝没使出来的么?”
“是。”
然后余华月突然做了一件事。
他这件事是既没动手、也没动脚、甚至全身不动——
事实上,只要他一动,孙青霞的剑尖只要往前一送,便可以轻易要了他的命。
他不动,但他的脸却动了。
动的是他的额。
不,其实是他额前的那粒“咸蛋”。
——那颗“咸蛋”好像完全受脸肌控制,就像眩眼、张口、呼息等五官一样,忽然又“裂”了开来。
乍见时,在那“咸蛋”里飞出的好像是一对“蝴蝶”,后来,再飞出来的似是一双“鸳鸯”:这一次,飞出来的却又是什么?
没有。
在那看来似是瓷器打造的又像是有磁性的“蛋形物体”上,开了一开,但没有,没有任何事物自那里边飞出来。
可是孙青霞立即好像见了鬼一样,整个人倏然后翻,窜了开去。
他匆忙得连剑势往前一扎就可以要了余华月的命——他也没能顾及。
的确是没有东西自那灰白的蛋形物体内飞出来,要换作别人,稍掉以轻心,早就横死当堂。
但余华月对上的是孙青霞。
孙青霞这一刹间已判定:
一,是没有暗器自“蛋”里打出来。
二,但却有比暗器更可怕的东西自“蛋”里射出来。
三,那是气体。
——毒气!
什么毒气?
孙青霞一时也还是摸不着、弄不清楚,只知道它只是一小口的气,无色无味,也无形无状,但一旦着了,或嗅了一小小口,立即就无命无救。
所以他立即翻了出去。
他才向后弹出,后面却已多了一人。
不。
多了一柄枪。
这个人就在这一刹间持冲杀了过来。
由于他的冲势是那么勇、那么猛,他的枪势是那么锐。那么盛,以致他的人和枪已几乎合成一体了,分不出枪和人。
他的“黑煞枪”已扎了出去——
向着孙青霞的背后!
他虽在第一次动手时已伤在孙青霞的剑下,但他仍没有气馁,他还要等着呼应余华月,前后夹击。
而今他等着了。
他立即出击。
义无返顾!
他一枪扎向孙青霞,孙青霞忽然仰身出剑!
快!
枪快!
突击更快!
——这是程巢皮的狙击!
险!
剑险!
躲避更险!
——那是孙青霞的反击!
孙青霞猛然向后大仰身,程巢皮这一枪已刺了个空。
这刹间,程巢皮有两个变招可以马上作出反应的:
一,追击。
既是一枪刺空,即变招一枪刺落。
二,退守。
既然一枪不着,马上退身移守。
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应变。
因为他一枪刺空之瞬刹间,孙青霞仰身出剑,一剑已抵着他的下颔。
他只觉震愕。
——世上竟有那么快的应变。
以及那么快的剑。
他也觉寒栗。
寒意自剑尖一直寒到他的咽喉,又从他喉头一直寒入他的心底里,且从心上一直寒落他的脚底。
剑意太寒。
剑光太夺目:
这使得程巢皮一时间竟错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中剑死了。
可是没有。
孙青霞这一剑凝住不发。
他没有杀他。7.紫马黑枪
他虽然没有下手杀他,但在这胸门大开的刹那,正是绝世良机,余华月又怎会放过?
他刚才也给孙青霞用剑尖抵过下颔。
孙青霞也没有杀他。
——只要孙青霞的剑一离开他的要害,他就立即反击:
一点也不留余地。
绝不留情。
——尽管现在孙青霞的剑尖也顶在他的结拜兄弟的喉上。
但他不管。
那不关他的事。
就算程巢皮是因为救他而遇险,但他还是绝不放弃杀死这叫天王恨之入骨早已下令诛杀的对象。
——必要时,纵然牺牲个程老五也不算是啥。
这同一时间,向孙青霞发动攻袭的,还不只是余华月。
还有“刀笑剑哭”吴中奇。
以及那名哭诉在黑店中伏的“老头儿”。
剑光只一刹。
惊雷响千秋。
铁肩担正义。
妙手著文章。
这儿说的能担正义的铁肩榜,只怕得要像是名捕铁手这种人,才有如此足够的份量,胆敢挑起武林的公义和正义,与邪恶势力放明对着干。
份量不是重量,不是买猪肉几斤肥几斤瘦几斤五花腩就可以衡量得出来。
至于妙手著文章,的确,真正的好文章决不是雕琢、修饰、造作出来的,常常是妙手偶得之,却成传世、惊世之作。
武功也一样。
剑法亦如是。
孙青霞现在就是这样。
余华月全力反扑。
他的十字枪发出了惊人的怒吼。
余华月的人很瘦小,枪却是既沉又重,这还不打紧,没有人会想到他的枪一经荡决,竟会带动了一种极强烈极巨大的旋风、罡气,他一枪扎出,就等于是枪尖、枪杆、枪口、枪柄乃至所带动的罡风、旋锋,全成了灭绝敌人的攻击。
他的人虽瘦、虽小,但适成的破坏力极大,所制造的旋风也极巨大可怕。
巨大的可怕。
而且不可思议。
这时才显出他的实力。
他真正的实力。
也显示出他刚才实未尽全力。
他保留了实力。
他刚才未尽全力是因为他还未到全力一搏的关头。
他要敌手不知道他的实力。
——敌人对他了解愈少,他就越有机可趁。
——敌人若是轻视他,对他而言就越有利。
他希望人瞧不起他。
他故意让人没把他瞧上眼。
他常表现得很谦让、很惶恐、甚至故意显得很无能。
惟有在敌人以为他弱小、不起眼的时候,才会疏忽。
敌人一疏忽,他就可以制胜。
甚至将对方置之于死地。
他现在就认为时机已至。
他一面利用程巢皮吸住孙青霞的注意力,一面向他的两名手下发出了决杀令和攻击令:
所以“刀笑剑哭”吴中奇马上动了手。
那名“老人”也立刻出手。
这“老人”其实不老:他只是样子长得老,他现在才四十五岁。他才二十五岁的时候,人已多说他样貌“慈祥”了,到了三十岁,年轻人见到他,多叫他做“公公”。
不过他的心可一点也不老。
他光是抢回来的女人当他的老婆、妾侍、押寨夫人的,就有十六个之多。
他的外号就叫“杀千刀”。
——太多人恨他了,所以就称之为“杀千刀”。
——然而他也不怕人恨,愈多人恨他,他就愈高兴,且愈觉得有成就感,所以他也喜欢人称之为“杀千刀”。
何况他真的用刀。
他是用刀好手。
他对付他的敌人,有时真不惜杀人千刀、宰人千次。
他狠。
他出手狠。
心也狠。
如今出手更狠更辣。
主要是因为:他知道既然余老三下令了,他就得全力以赴。
因为他心知肚明。
三当家是个不好惹的人。
——甚至比大当家更不好惹。
本来“流氓军”就是只有五名当家,他是第三当家,吴中奇是第七当家,连同八、九当家,其实都是余华月力荐上去的。
——在“流氓军”内,对余华月忠心、效忠的人才有立足之地,要不然,就算有大当家力保也不见得就可以安枕无忧平安到永久。
所以他若要保住地位,或想扶摇直上,就得在这余二哥面前有表现。
他要邀功。
他可不能让吴老六独得大功。
他绝不落后。
不执输。
他是“杀千刀”。
——“杀千刀”辛不老。
余华月是保留了实力。
不过保持实力的当然不只是他一人。
孙青霞也保持了实力。
实力,是要到真正重要关头才展现的。
未到要害关头,对方让你知道的,不一定是他的实力:看来财雄势大的,在真正交锋时,往往不堪一击;看来荏弱低能的,到最后关头,往往能出示强大的力量来。
不是人人都有强大的实力,有的人只在虚张声势。
人也不能一辈子都拥有实力,但真正有实力的人一定懂得如何保存他的实力。
余华月故意示弱,为的是保住了他足以令比他更强大的敌手致命之实力。
孙青霞看来嚣张、跋扈、骄横、傲慢。
但他其实并不冒躁、疏忽、轻浮、自大。
那一切浮夸的态度,也许只是他横眉冷对世间人的一种我行我素。
他也是个懂得潜藏实力的人。
真正有实力的人必善用实力。
“杀千刀”辛不老样子很老,可是他一向精力充沛,他也觉得自己一向人老心不老。
——他当然不老,要不然,他也不会有十六个老婆,而且,他还想多要五至七个呢!
但这一刹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老得还几乎要垮了、毁了、死了。
他奋身一刀就向孙青霞砍了过去,但就在这时候,他着了一剑。
不过孙青霞的确没有向他出剑。
然而辛不老的确是着了剑。
孙青霞的剑。
辛不老全身都似给抽空了、抽了筋、连灵魂也抽掉了。
他着了孙青霞一“剑”。
那是孙青霞的“肘”。
——以肘作剑。
“肘剑”!
辛不老翻身而倒。
同时倒下的不止是辛不老一个。
吴中奇刀剑齐发。
他左手刀。
右手剑。
出刀的时候,刀会发出啸声。
啸声如笑声。
他的刀仿似在长笑。
发剑的时候,剑会炸出哮声。
哮声作泣声。
他每一剑都鬼哭神号。
他拦腰分斫孙青霞,同时剑斩孙青霞的人头。
——由于他刚才假冒“黑店的爱害者”一事遭龙舌兰三言两语攻破,他是在三当家和众兄弟前翻了个大斤斗,所以他也不得马上能领一个大功,以补救他的失手和失利。
他刀风强。
剑势悍。
但没有用。
他刀将砍至、剑未斩到孙青霞的头项腰肋,他已着了一“剑”。
他飞了出去。
中剑,他本来是应该是受伤或流血的,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如遭重击。
他也确遭重击。
孙青霞用“剑”击中了他。
那“剑”不是“剑”。
而是腿。
孙青霞在他的笑刀哭剑未攻到之前,已一脚把他端飞出去。
那不是“脚”,而是剑。
踢出的居然是剑,但攻出的绝对是剑法:“脚剑”。
吴中奇着了这一剑,没有流血,只流泪,甚至也没有受伤,但十分受惊。
因为他只觉全身忽然酸软,而且瘫痪。
他飞了出去。
软倒于地。
“飞”出去的不是吴中奇。
而是程巢皮。
程巢皮这个人很凶。
极悍。
——在“流氓军”里头,他一直认为:排在前面的五大当家,是真材实料的,是实至名归的。
至于后面的四名当家,则是来路不正,只靠人事关系“混”上来的。
对于老大“东方蜘蛛”,他没话说——没有老大詹奏文,他就没有今天,当不成老五。
至于老二“好久不见”,他也没话说——因为现在“流氓军”已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老大,谁才是老二了,甚至有许多新进的子弟,还以为老二才是老大,老大只不过是个老二。
不过,老二曾救过他,救了他一命——就是因为这样,他发现老二已跟老三余华月结联,抵制老大,他也不好说话,不敢抗议,不想表态。
——因为他欠了二当家的恩情。
至于老四詹同荣,他还不放在眼里:这公子哥儿,除了一味好色,造作虚浮之外,他实在瞧不起这种靠他老爸窜起来的小把式。
他这人就是这样,瞧不顺眼的便是瞧不顺眼。
不过,他也不致于招惹这“四当家”,尽管这粉头儿还担当不起“老四”的架势,不过,他支持老大,又受过大当家的识重,加上这“食色公子”詹同荣对自己总算还不敢轻忽,常称他为“五叔”,听了气也就消了:这好色公子虽然未建殊功,但在外边贪食好色、风流快活,蹂躏糟塌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子,致使“流氓军”因之而身名大噪,这也是不失为一种“以壮势威”的作用。
所以,詹同荣还是可以“名副其实”的——至少他够衰,够坏,够声名狼藉。
对于老三余华月,加入比他早,建勋比他多,而且他一向认为余老三心机深沉、心计多端,他一向不敢去挑战这号“阴阳怪气”的人物。
至于在他之后的四个当家,不管是“刀笑剑哭”吴中奇,还是“杀千刀”辛不老,抑或“独臂煞星”雷越鼓,他那一个都看不上眼,看不入眼。
他觉得自己功劳最大。
最厉害。
最凶。
最悍。
也最勇。
——那些人跟他程老五怎么比。
怎么能比!?
他就是有这种心态。
这样少的想法。
所以他现在就算是身遇凶险,但一见吴中奇和辛不老都全力扑击,他也不甘心。
他不管了。
死就死吧!
他连剑尖抵在他咽喉也不理了:刺就刺吧!
他反攻。
他的“黑煞抢”突然“软”了。
软得就像一条软皮蛇。
——枪本该就是硬的。
所以枪硬并不可怕。
可怕在枪软。
尤其像程巢皮这种人,武功一向走刚猛厉烈的路线,忽然之间,他的枪却软得像面条,霍地缠住了孙青霞的剑身,就像一只会动的黑色八爪鱼。
——好一柄黑枪!
——好一个变招!
这连孙青霞也意想不到。
可是更意想不到的是程巢皮。
因为他整个人忽然“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理由是。
他的“黑蛇枪”确是缠住了孙青霞的剑尖和剑锋,可是孙青霞一反肘、一回身,剑锷一旋,已把他打飞出去。
一时间,他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连手上的黑枪都脱了手。
他这把“黑枪”在这刹间,已到了孙青霞手里,这一条活着的黑色“多头蛇”,却迅疾且神奇似的飞去缠在余华月来势汹汹、力沉气劲的十字枪上。
一下子,余华月手上的枪,势消、劲灭,力量也完全给软化了,折断了。
余华月一发现不对劲,即退。
他退得快。
飞快。
但当他双脚落地之际,他忽然又发现他的咽喉多了一事物:
剑。
剑尖又抵着他的喉咙。
余华月当然在疾退,但也认清了他退身之地。
他一直退到他那紫骝马旁。
他正要蹬身上马,但剑已指住他的咽喉。
没有机会了。
——这把见鬼的剑!
——这个魔鬼般的人。
他仍杀不了他。
他的剑仍威胁住他的性命。
他已无能为力。
他只有认输。
但他还没输。
因为他有:
马。
——紫马。8.黑骑金枪
余华月虽然还没跃上马,但他那匹紫马好像通灵似的,长嘶一声,一脚向他蹬来。
这一下,要是踢出的是人脚,无论是谁的脚,孙青霞必定已加以提防。
不过,他纵再精警,也断料不到,向他偷袭的是一只马脚。
一匹紫马的脚。
这马仿佛会武功。
这一蹄竟往孙青霞的脸部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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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孙青霞也吃了一惊。
这一脚来得好快。
他持剑的手往脸上一横一格,啪的一声,这一蹄就正着在他的横肘上。
这一刹间,孙青霞可以立时运功震断马脚。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无意要伤害任何动物,更从不会动去伤害这么一头有灵性的马。
所以他只接下这一脚。
软接。
——而不是硬接。
“波”,尘土飞扬。
马脚之力,出奇的大。
孙青霞借力忽退。
他连退三步。
他惟有退,才不致震断马蹄。
——马,毕竟是无辜的。
它只是有灵性。
它只因忠于它的主人。
他不想弄断它的腿,尽管它攻击了他。
他却借这一蹄之力,退,手上的软枪借力一扯,余华月的十字枪立时握不住了。
脱手。
但同一时间,为了接下这一马蹄,孙青霞的剑尖也离开了余华月的咽喉一下,移开了大约三尺。
移开了一下便够了。
离开了三尺那就十分足够了。
余华月立时反击。
那匹马踢出一脚,同时展现了腰鞍上的一截枪。
金色的枪。
余华月一手抄着。
枪在手里。
金枪。
他手法之快,真像只妖怪。
他这手枪可有个名堂,就叫做:
紫马金枪!
紫色的马。
金色的枪!
他的枪法很特别。
他一共连攻孙青霞五招。
五招都用枪尖。
他的枪尖——最尖最锐的部分,疾点飞刺。
那是枪法中的“点字诀”。
他的枪法也正是:
点枪诀。
点点点点点。
每一枪都点刺孙青霞。
金光灿烂。
枪花耀眼。
可惜无功。
因为他遇上了孙青霞。
只因他的枪对上了孙青霞的剑。
如果说有功,那便是:他凌厉的枪法终于逼出了孙青霞的剑法——
孙青霞的剑法有二种功法和一种杀法。
“功法”常用,“杀招”却极少施展,因为用不着。“功法”有二:
一是“心猿功。”
一是“意马法”。
他一向很少使出他这两种独门绝技
他几乎不需要使用这种独家的剑法。
但而今他用上了。
他先使的是“意马剑法”。
只见他东刺一剑、西刺一剑。
这一剑不是刺向余华月什么要害、任何部位。
而是刺向虚。
攻向空。
——剑击虚空之处。
然而他第三剑才刺向余华月。
余华月以“点枪诀”反刺孙青霞的剑。
枪尖剑尖齐相遇。
枪比剑沉,劲猛力大,一般而言,两兵相击,剑必折。
但剑尖还未触及枪尖之前,枪尖已然歪了。
因为剑之尖已发出了一通锐劲。
这股锐劲破剑而出,甚至比剑还利,比剑尖更尖。
这当然就是:
剑气。
剑未到。
剑气先至。
“波”的一声,剑气打在枪尖上。
枪尖一歪。
——尽管枪尖之力远比剑尖强大,但枪尖却远比不上剑气强劲。
枪尖为剑气所激歪,剑尖却趁隙直取余华月之咽喉。
余华月马上应变。
他一向应变奇急。
奇和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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