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见袁朗神色不对,不禁有点发虚,把手按在腰间手枪的保险上壮胆,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退回去!”尾音直发颤,透露出他强烈的不安。
双方的剑拔弩张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时间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有几个快手的记者已经“咔吧咔吧”照了好几张照片。
“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袁朗后方响起。
小警察终于看见救星飞一般的冲了过去“告状”:“指导员,这个人在闹事!”
袁朗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身:“我是人民解放军现役军官,我请求面见你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老袁?!”
袁朗仔细辨认眼前的黑脸大汉:“水雷?”
那大汉声音明显透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袁狐狸!你怎么在这里?那么久也不跟我联系联系,早把兄弟忘了吧?”
袁朗有些意外的看着明显发福不少的吴海洋:“你怎么在这里?”
吴海洋指指身上的警服:“转业后我被对口安排到了公安局,前年组建特警部队,因为我曾经接触过这方面的训练,上头又把我调过来这边参与组建工作了。”
袁朗心不在焉的听着,胡乱的点头。吴海洋发现袁朗神色不对顺着袁朗看向的方向:“怎么了?”
“糖糖在里面!”袁朗焦急的应着。
“什么!”吴海洋一听里面有糖糖,声音高了几度:“你怎么不早说!跟我来!”
原本守在警戒线的那个小警察,早在吴海洋跟袁朗“相见欢”的惊讶之后就偷偷溜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袁朗也没空再去注意这些不相干的小事,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救出糖糖。
成长(一二一)生活记录袁朗
有了吴海洋的领路,袁朗很顺利的来到了包围在层层警车中间的指挥车处。几名身着督察衣服的警察正在车里讨论着什么。
“对不起,”袁朗打断了对方并不热烈的讨论,递上军官证:“我是部队现役军官,我请求面见这次行动的指挥官。”
一名佩戴高级警督肩章的警官起身看了眼袁朗,伸手接过军官证,仔细的打量半天,疑惑的反复核对了一下证件上面的照片和名字:“这是你的证件?”
袁朗点头:“上面有部队番号和姓名、编号,您可以随时打电话去警备区查证!”
对方不相信的又翻看了几遍,才狐疑的还给袁朗:“中校同志,请问有什么事?”
袁朗接过证件:“我请求参与救援行动!”
对方惊讶的挑眉,袁朗赶紧说明:“我的女儿也在被劫持的人质当中,我请求参与救援。”
对方听完微笑着拍拍袁朗的肩膀:“小同志,我们理解你焦急的心情,但是现在情况很紧急,请你到安全线以后等着好吗?”
“正因为紧急才要……”袁朗焦急的分辩。可对方并不准备听完:“小吴!带这位同志到警戒线后面去!”
袁朗不甘心被这样带走:“我要求见你们指挥员。”
“我就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员,我已经没有追究你证件的真实性了,请你也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我理解你要救女儿的心情,但并不代表你有那个能力。就算你是真正的军官,现在也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请你相信我们警方,安心等待一下好么!小吴!”
吴海洋忍不住插嘴:“局长,他是……”
袁朗赶紧扯了一下吴海洋的衣服,他们的身份是要保密的,现在不是透露的时候。
那个局长看到了袁朗的“小动作”,严厉的问吴海洋:“他是什么?”
吴海洋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露了嘴,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他……他是我的战友。”
“哦?”局长怀疑的目光在袁朗和吴海洋脸上游移了两下:“那就请你把你这位战友带到安全线后去!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成长(一二二)
吴海洋看了眼袁朗,正准备执行命令,一个荷枪特警冲进了指挥车:“局长!歹徒给人质身上泼了汽油!”
“什么?!”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局长猛一挥手:“赶紧把谈判专家派上去!”
“对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通知狙击手,准备击毙!”
“是!”
“等等!”特警正准备离开,袁朗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你们要直接击毙歹徒,子弹的火花会引起爆炸的你们不知道么!”
所有人愣了一下,那个局长迟疑了一下回道:“通知特警队想办法突入,如果不行,再行击毙。”
“你……”
局长制止住袁朗的发言:“我们也很希望能营救出所有的孩子,但是,如果不行,我们只能保护大多数人质的安全!”回头对仍在门口等待的特警说:“去传达命令!”
“是!”
袁朗急得额暴青筋,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我请求去跟歹徒谈判!”
“不行!”
“我在部队也是谈判专家,我知道怎么跟歹徒沟通!”事关紧急,袁朗不得不出下策。
“这个……”局长沉吟了一下。
吴海洋赶紧在一旁帮腔:“局长,真的,他真的是谈判专家。”
局长不信任的眼睛瞟了眼吴海洋,回头问身边的一个警官:“我们的谈判专家什么时候到?”
“还有二十分钟。”
局长考虑良久,终于看向袁朗:“我允许你去谈判,但如果你或者人质的安全出了任何问题,你要负全责,并且,你只能以人质家属的身份进入,与我们警队没有任何关系!”
“可以!”袁朗迅速点头,转身走出指挥车。吴海洋跟了上去:“队长,你有把握么?要不要我帮你?”
袁朗感激的笑笑:“我给大队打个电话。”
“对!大队!你赶紧找他们来帮忙!”吴海洋眼睛一亮,有老A在,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小吴!”指挥车方向传来一声吼,吴海洋赶紧应了一声,伸手把身上的电话摸出来递给袁朗:“队长,用我的电话打,我先过去看看那边什么事,要怎么配合你随时叫我!”
袁朗拿着吴海洋的电话,拨通大队值班室——其实怎么可能那么随便的调动军队呢?打电话回去不过是为了跟铁路报告一下可能突发的状况罢了。
“喂,A大队值班室。”
“帮我接铁路大队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电话那头传来铁路浑厚的声音:“我是铁路,哪位?”
“大队长。”袁朗简单的把情况介绍了一下:“我现在准备进入警戒区。”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铁路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派你们中队的人过去协助一下,你原地待命,不许乱来!”
袁朗握着电话的手因感动而微颤着:“大队长,新训队……”
“这个你不用担心,齐桓那小子看着呢,不会有问题。”
袁朗眼眶犯潮了:“大队长……”
“好了!废话那么多,你等着……通讯员!”铁路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袁朗非常感激铁路的举动,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觉让他慌乱至今的心情平复不少。可是,从大队赶来,最快也要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如果按汽油挥发的速度,到那个时候,就算没有火,也达到自燃的空气浓度了,他等不起。
挂上电话,袁朗再次钻进指挥车:“我现在可以进去了么?”
成长(一二三)
搜身,整理检查,一系列的例行公事后,袁朗终于开始缓缓的向幼儿园门口迈近。经过人群时,他看见唐菲哭的焦急的脸,他冲她安慰的笑笑,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向警戒区。
袁朗一边靠近,一边观察附近的地理环境,浓重的汽油味已经明确的飘进袁朗的鼻腔。狙击手埋伏的为止与匪徒所在位置是个死角,里面劫持的人质位置不明。除非歹徒自己把头伸出窗外,否则是不可能打到他的,反而会误伤里面的孩子。袁朗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哪个脑子进水的狙击手乱开枪,这样种浓度的汽油,只要开枪引起爆炸,不要说里面的孩子,就算这样学校都会给一起爆掉。
“站住!不许过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从窗口处传来。
“你不要激动!我是来帮你的!”袁朗小心的和歹徒搭话。
“回去!都回去!你是警察!你们都没有一个好人!你们还我的老婆孩子来!!”里面的声音透露着疯狂。
袁朗小心翼翼的往前靠近:“我不是警察,我是来接孩子的,我的女儿在里面。”
“骗人!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想杀我!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的孩子!”歹徒疯狂的嘶吼。
袁朗放弃与歹徒的沟通,突然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糖糖,爸爸来接你放学了!”
“爸爸!坏爸爸!你又迟到了!!”一个清脆的童音带着哭腔响起,袁朗心里一颤,还好,还好糖糖还没事。他努力稳定一下自己的心情,扬声道:“谁说的,你看,爸爸今天是第一名呢!宝贝儿想爸爸了吧?”
“呜——,爸爸坏,爸爸不疼糖糖了。”
“好吧,爸爸来晚了,你说,要怎么才原谅爸爸?”
“那你得给我买只小狗,我才原谅你!”糖糖果然还是孩子,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讨价还价。
“好!一定买,我们一会一起去买好不?”袁朗心疼的应着,只要你平安无事,爸爸什么都给你买。
那个歹徒显然是被这对父女的一唱一和给激怒了,转身把袁糖糖抱到窗边:“说!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一句话把袁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完了!万一糖糖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么疯狂中的歹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袁朗飞快的计算自己现在爬上楼到能救到糖糖的距离和时间,可是怎么算,糖糖都一定会出事!
“我爸爸是做饭的!”糖糖的童音撞进袁朗的思考。
袁朗一愣,他所热爱的厨艺,居然在这种状况下得到承认,是该得意还是该苦笑?“孩子的话你还怀疑么?”袁朗赶紧逼问歹徒,攻陷对方的心理防御。
那人疑迟了一会,突然用一种哀凉的语调:“你放心,只要他们能把儿子还我,你的女儿就没事。”
袁朗边悄悄又往前靠近了些,边开口:“我女儿很胆小,请让我看看她。”他需要确定糖糖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受伤,没有亲眼看见,袁朗始终无法放心——可是下一秒,袁朗恨死了自己这个该拖出去枪毙的要求。
那个男人把糖糖抱起来,举到窗外。
成长(一二四)
吴海洋不放心,跑到最有可能击毙罪犯的射击点,临时充当起狙击观察手。当看到袁朗慢慢向歹徒靠近时,他心也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执行过那么多次的狙击任务,就连他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随着罪犯露头,吴海洋更加紧张起来,轻声向身边的狙击手交代:“先不要开枪……”
话音未落,一枚子弹伴随着击发声呼啸着冲向歹徒,在对方额前爆出一朵血花后终止。
“你!”吴海洋劈手夺下狙击手的枪大吼:“我不是叫你不要开枪么!!”
狙击手看着面目狰狞的吴海洋,吓蒙了:“局长说必要时,可以击……”
吴海洋气急败坏的骂:“你知不知道孩子们身上泼了汽油!!你知不知道会引起爆炸的!!如果是战时,我毙了你!!”
吴海洋怒气冲冲的扔下被吼傻了的狙击手,飞似的冲了下楼。
“啪”的一声脆响,不用回头,袁朗都能听出那是狙击枪击发时发出的声音。仿佛慢镜头一般,袁朗惊愕的看着那个歹徒的眉心开出一朵血花,整个人开始软了下去,带着怀里的糖糖朝楼下栽。
袁朗在听到枪响的那一瞬如同豹子般弹了出去,他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飞扑到歹徒跌落的窗口下,看着自己的女儿如同羽毛般飘下,然后,重重的砸到自己怀里。
糖糖,糖糖!回过神来的袁朗,迅速的查看了一遍怀里的女儿。糖糖在袁朗怀里扯开嗓子放声大哭。
“糖糖,没事了,乖,爸爸在这里呢,糖糖,乖……”袁朗紧紧搂着怀里的女儿,糖糖颤抖的仿佛秋天的落叶,他使劲的把糖糖揉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揉走她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队长!”一脸油彩的齐桓提着枪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中队的老A们:“糖糖没事吧?”
袁朗有点茫然的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兄弟们,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们怎么来了?”
“对不起,头儿,我们来晚了。”齐桓语气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其余的老A们——这些冲锋陷阵流血流汗眼都不眨一下的爷们们,一脸哀伤的站在齐桓身后,难过得眼泪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时候一直安静的糖糖忽然回过神般疯狂的在袁朗怀里扭动,惊恐的眼睛注视着齐桓等人,哭声也嘎然而止。
袁朗搂紧糖糖,着急的巡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齐桓手里的枪上。
“请,你们离糖糖远点,她害怕。”袁朗冲自己的部下们低吼,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无助。
老A们一激灵,迅速撤离了糖糖的视线范围内,可仍在远远的关注着糖糖的情况。
袁朗没有再管齐桓他们,专心的哄着怀里的孩子,可翻来覆去只会不住的说:“宝贝儿,没事了,爸爸和叔叔都在这儿……”
成长(一二五)
离开了枪的刺激,糖糖安静了不少,又回到刚才那种安静的可怕的状态里。唐菲这时候已经冲过人群,来到袁朗的身边,她流着泪接过袁朗手中的女儿——失去神采的糖糖,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娃娃,本能的偎进母亲的怀里。唐菲看着眼神空洞的糖糖心碎的痛哭起来。
袁朗这时才稍稍放心落地,不管怎样,女儿没事,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袁朗直起身,看到远处站的溜直的老A们,才从刚才的杂乱中整理出思绪。突然回过味儿来:“齐桓!你怎么来了!?”袁朗瞪着眼前的身影:“不是跟铁大说你留基地么?”
“我一直都在这儿啊!”齐桓看着袁朗也是一脸错愕,示意通讯员向大队回报情况:“你才看见我?”
袁朗脸色沉了下来,一脚踹上齐桓毫无防备的屁股:“少给我打马虎眼儿!”
真疼!齐桓知道袁朗心里难受,而且自己的确是违背了大队命令擅自出来的,愣是没有躲闪,咬着牙直挺挺的站在那。
袁朗结结实实的又踹了一脚:“擅离职守!谁批准的?信不信我回去处分你!!”
“是!”齐桓扯着嗓门应到,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袁朗忍住还想踹他一脚的冲动:“马上给我滚回基地,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是!”
“站住,不许坐车,跑步!!”袁朗瞪向随行而来的老A们:“不许让他上车!听到没有?谁让他上去我处分谁!”
“是!”老A们挺直了吼着。
副分队长上前想把齐桓的装备卸下来,触到袁朗仿佛要吃人的眼光后缩了回去:“我看谁敢拿!让他背着!全副武装给我跑回去!”
“是!”齐桓敬了个礼,转身撒腿就跑。
老A们看了眼迁怒的袁朗,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清点完装备,漠然的离开了纷乱的现场。
袁朗
海洋来看糖糖,我才知道那天发生在他那的情况。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糖糖。
事后,那天负责开车的小蔡被大伙封为大队的第一赛车手。我至今也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半个小时的时间内,把以往最快也需要五十分钟的路程开到。尤其是,沿路那些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我只能说,谢谢你们,我的好兄弟。
角落里可以听见家里思念的声音!糖糖,我的女儿,你听到爸妈的呼唤了么?
成长(一二六)
袁朗和唐菲不分昼夜的陪伴在糖糖的身边,糖糖的沉静让他们心焦,可是除了陪伴着糖糖,两个大人没有丝毫的办法——袁朗从队里请来了王博,那是他所认识的最好的心理治疗师。王博看过糖糖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过度惊吓导致自我封闭,因为是太小的孩子,所以无法进行深入的心理干预,只能观察,或许父母亲情能对她有所帮助。
“你是说,糖糖以后一辈子都这样了?”袁朗的眼神像要吃人。
王博镜片后的眼睛流出深深的歉意:“可能过一段时间,孩子会恢复的吧。也许,说不定……”
袁朗一拳砸到桌子上,把好好的柚木桌子砸出个坑:“过一段是什么意思?庸医!狗屁!你连个孩子都治不好还敢在这里装‘神医’,我拆了你的招牌!”
王博虽然心疼刚买回来的办公桌,但他更理解袁朗身为一个父亲的心情,这事儿摊谁身上都不好受。十几年的老朋友老战友了,极少极少能见到袁朗如此不讲道理的时候——有计划整人的时候除外。这种时候,是兄弟的就不会跟他计较了。王博推推眼镜平静的说:“招牌也是你们给安的,就在门外,想拆拆吧,拆完给我装回去,省得检查的时候上面唠叨。”
袁朗知道自己过分了,讪讪的滑进沙发:“没有一点办法么?我就一点事都做不了?”
王博给袁朗倒了杯水:“孩子太小了,心理干预作用不大,我们可以试试,但是,这种时候,父母的作用可能比医生要大。”
袁朗闷头喝干杯中的水,再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惯常的笑脸:“王博,谢谢你,在我的字典里没有退却两个字,糖糖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博没有接话,只是用力的拍拍袁朗的肩膀以示鼓励。
袁朗牵着糖糖的手走在公园里,不论他怎么跟糖糖说话,糖糖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漠然——因为糖糖害怕,家里收藏的她曾经最喜欢的玩具枪都被袁朗一股脑的扔进了垃圾场,原本缤纷的世界在糖糖眼里都失去了色彩,她再也不会笑着,闹着的要求袁朗把她高高的举到半空,再也不会叫着,撒娇着要求袁朗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玩具枪,她总是跟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畏缩在袁朗或唐菲的身后,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这个世界。袁朗有些颓败的坐到草坪上,看着糖糖安静的在周围玩耍。
唐菲挨着袁朗坐下,看向糖糖的眼神充满担忧。袁朗紧紧的握了下唐菲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放心,会好起来的。”
唐菲回应他一个微笑:“一定会好的。”
成长(一二七)
“爸爸。”糖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袁朗猛然从草地上弹了起来——这是劫持事件后,糖糖第一次主动叫“爸爸”。
袁朗小心的贴近糖糖身边,怕自己任何冲动的反应刺激了糖糖:“宝贝儿,怎么了?”
糖糖指着草丛中的一个方向:“小鸟。”
袁朗顺着糖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死掉的黄色的小鸟。袁朗轻轻的搂住糖糖:“小鸟睡觉呢,我们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它。”
“不是,它死了。”糖糖小声但是认真的更正。袁朗有些吃惊的看了看糖糖,这是糖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也许,这是个信号?袁朗决定尝试一下:“是的,小鸟死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会经历生老病死,小鸟死了以后,会变成肥料,给小草供给养分,小草开花结出的果子、花子又给小小鸟提供了食物,然后一代一代,周而复始。”
“什么叫‘周而复始’。”袁糖糖睁大了眼睛。
袁朗眼睛一亮,糖糖在想,她在听他说话!袁朗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始考虑怎么给孩子解释什么叫“周而复始”的问题。
“糖糖记得妈妈给你买的那个日期表么?”唐菲插入了父女俩的谈话。
糖糖歪着头想了一会,点点头。
“就像那个日期表上,星期一,星期二,……一直到星期天,然后又回到星期一,这样你明白么?”
糖糖低着头又想了好一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爸爸妈妈会死么?”
袁朗和唐菲对看一眼:“会,爸爸妈妈老了以后也会死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袁朗和唐菲一头雾水。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变成小小鸟呢?”
袁朗紧紧的抱起糖糖,沉默了。
糖糖的情况渐渐有了起色。现在已经能够离开袁朗他们自己出去院子里玩了。
不用全天候的陪着糖糖,袁朗在家里有点无所事事,买回来的游戏卡,全都被袁朗打得都会背了。自从当兵以来,袁朗从来没有在家里待超过一星期,现在大队照顾袁朗家里出事,有任务也一直顶着没有叫他。半个月没有训练的身子仿佛要长锈了一样,不动一动就浑身难受。除了打游戏,连家里的家具都跟着遭了秧,没事就被袁朗改装成训练器材练着玩。
唐菲看在眼里,知道袁朗闲不住了。
有一天,当袁朗正在祸害家里的大立柜的时候。唐菲受不了的开口:“你就不能安生一会!拆楼呢!”
袁朗正伸出的手触电般的收了回来,扭头冲唐菲呲牙一笑,一副做坏事被抓到的样子——事实上他也的确没在干“好事”。
唐菲单刀直入:“你们队里现在正忙着,你赶紧回去吧。”见袁朗犹豫,唐菲接着说:“糖糖已经没什么事了,家里有我和妈呢。你也是个闲不住的,早点回去我心安!省得你老祸害家里的东西。”
袁朗看着唐菲故意板着的面孔,讪讪的把正准备再次搬出去的立柜放回。说心里话,他是真想队里的弟兄们了。但他也知道,其实唐菲非常希望自己能多待在家里。犹豫再三,袁朗折中的说道:“我先给队里打个电话吧。”
唐菲站在屋门口,看着袁朗跟大队通话时那一脸的神采熠熠,她就是爱他身上的这份光彩——也许他永远无法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但他绝对是一个天生的军人。
放下电话,袁朗回身看到炯炯注视着自己的唐菲,正思考着如何开口解释。唐菲抢在他前面开口:“回去吧,我帮你收拾东西去,不过,能吃完晚饭再走么?你至少跟孩子告个别吧。”唐菲说完,没等袁朗开口,就转身进了屋
成长(一二八)
“喂!说话!”电话那头传来铁路焦躁的声音,隐隐含着待发的怒气——这段时间少了袁朗在“家”,二中队被派出去执行战备任务。齐桓不但要负责训南瓜,还要组织一中队的日常操课。马云飞伤好归队后,连同纠察中队的一部分骨干被借调到省厅协助特警进行反恐训练。现在铁路手下除了伞训队、没有“头儿”的一中队外加半个不健全的纠察中队外,就是那群不知道能剩下几个的南瓜们。不能怪铁路上火,少了近一半的编制不但要完成日常操课,还要完成战备小组的值班任务,还要瞒着一群已经鬼精鬼精的南瓜们准备最后的考核,铁路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越是这种时候,越怕他们出什么纰漏。尤其这批人里那个叫吴哲的光电学硕士,跟袁朗一样不是省油的灯,要糊弄他们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忙成一锅粥的情况下,你也就不要指望铁路接电话的时候能有什么好口气了。
袁朗听出了铁路濒临抓狂的心情,忍不住调侃:“头儿,你身边又多了几个兔崽子啊?看把您气的不轻啊!”
“是你小子!”铁路听到袁朗这个坏小子久违的捣蛋声音,不禁语气一松,笑了起来:“什么事,说吧。”
“想我没有?”袁朗继续不知死活的调笑。
“屁!你小子假放舒服了?看回来我收拾你!”铁路假意动怒。
“哎呀,那可怎么办?那我还是赶紧回去好了。”袁朗夸张的叫唤,随后捂着话筒开始偷笑。
“回去?回什么?喂?喂?”铁路不解,“嘟嘟”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这个臭小子,越来越不象话了,敢扣我电话!铁路正准备拨回去把袁朗狠削一顿,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谁啊?怎么不喊报告改敲门了?铁路疑惑的拿着电话喊了声:“进!”
“报告!一中队中队长袁朗归队销假!”袁朗一脸笑容的蹦进铁路的视线内。
“你怎么回来了!?”铁路一脸惊讶:“你不是还在休假么?”
袁朗熟门熟路的从铁路桌子里摸出根“中华”,慢悠悠的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才答非所问的开口:“头儿,您上回搞回来的那两条‘中南海’呢?赏弟兄两包,断顿了断顿了。”
这小子属猫的,自己刚整回来两条“中南海”,怎么就让他闻着腥了,铁路用身体微微挡住袁朗探索的目光:“上回好不容易整回来那几条好烟,全被你们几个祸害干净了,这俩我还留着解谗呢,你小子少打主意。”开玩笑,袁朗这小子抽烟像黑洞,多少烟都不够他填的。见袁朗大有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架势,铁路赶紧把柜子锁好:“你别绕弯,说,怎么跑回来了?”
袁朗“阴谋”没能得逞,悻悻的一屁股坐到桌子上,不甘心的从烟盒里又摸出一支“中华”别到耳朵上:“回来帮你干活啊。”
铁路狐疑的打量了袁朗几遍:“你小子是又给我捅什么篓子了吧?”
袁朗没好气的瞪着铁路——真是A人A出毛病了,被迫害意识那么强:“不要那么不信任你可爱的部下好吧。我真的是销假回队来着。”
“糖糖没事了?”铁路始终对袁朗突然变“勤奋”有点不放心,而且他听齐桓汇报过糖糖的情况,好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爱丫头,变成那个样子真的挺让人心疼的。
“有她妈和奶奶看着呢。”袁朗语气故作轻松,他不想让大队的人太为自己操心:“再说我也闲不住。”
“真的?”铁路问完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这种问题问的简直像白痴。
果然袁朗认真的凑上去摸了摸铁路的头:“头儿,您没烧吧?还是齐桓把你气糊涂了?”
铁路气急败坏的拍掉袁朗伸过来的“爪子”:“只有你小子会气死我。闲是吧?正好,结训科目还没做呢,给你半个月时间布置,三天后,我要看到详细报告!”
成长(一二九)
三天后,袁朗再次悄悄钻进铁路的办公室。十五分钟的简报看完,铁路眼睛一亮:“好小子,把齐桓叫过来!”
袁朗
那次选训结束后,我们只剔除了一个人,就是在执行任务初期就选择了放弃的成才。
战争始终是人的战争。一个不明白老A的真正意义的人,一个仅仅把我们当作往上爬的工具的人,不配做我们的兄弟,永远。
老A就是特种作战中,决定胜负的那张王牌。只有没出现的任务,没有完不成的任务。我们没有后路可退,我们没有道路可选,我们的字典里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哪怕,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结训后的第一次任务,袁朗带上了一部分技术、理论都表现良好的新队员,里面包括许三多。
潮湿、闷热的丛林,是袁朗最不喜欢的捕俘环境。老A的“传统”,每个新人旁边都会有至少一名老队员跟着,既起到帮带的作用,也可以防止新队员“怯场”导致任务执行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袁朗把许三多带在了身边。他的安静让袁朗没有时间去琢磨他是否在紧张,不像那个从潜伏初期就开始“话痨”不断的吴哲。
袁朗
“许三多,你害怕吗?”
“许三多,记得我手臂上的那个伤么?”
“许三多,那不是M16近距离穿透,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个歹徒用改锥扎的。”
“我忘记了我手上有枪,也忘记了所有的格斗技巧,而对方并没有忘记要杀了我。”
“我告诉自己要做恶的善良人。”
“许三多,一会儿开枪,你们就把枪里都当成空包弹,瞄准目标,射击!”
第一轮遭遇战结束了,袁朗知道一直趴在自己身边的许三多一枪未发。所有队员的枪管中,只有他手上的那支仍是冰冷的——他仍是善良,他只知道学习各种各样的擒敌本领,却从未想过为什么要学——哪怕是面对要杀死自己的敌人,恐怕他也会尝试先跟他们“交朋友”吧?
成长(一三零)
歹徒开始向他们喊话。带着哭腔的语句,极尽可怜无辜于一身。
“要回答么?”三多仍是天真。
袁朗把通话器开到群频道,压低声音简洁提醒:“有先例,谁应声就先朝谁开枪。”他要提醒许三多,也是提醒其余仍心存幻想的新老A们——这个“经验”是多少老A的鲜血换回来的——在战场上,永远也不要相信你的敌人。
“你们放下武器!”突如其来的呼喊,让袁朗和齐桓皆吓出一阵冷汗,不得不冒着被一锅端的危险,从各自的潜伏点飞扑到许三多身上。然而预计中的子弹并没有招呼过来——许三多又再次印证了他的善良所带来的好运,即使对敌人也是行之有效的“法宝”。
其实没有人愿意当一个“屠夫”,谁也不喜欢子弹穿透自己“同类”的感觉。如果可能,他们宁可不动用到枪来解决问题——他们是战士,但不是杀人魔。
“放下武器,举高双手走出来。”袁朗决定放手一搏,冲隐蔽起来的歹徒们高喊,喊完的同时狙枪瞄准——他虽然善良,但并不再天真。
再次激烈起来的交火说明袁朗他们是正确的——歹徒刚刚之所以没有开火,只是为了确定他们所隐蔽的地方,好“一网打尽”。袁朗他们毫不犹豫的一直打到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打扫战场。
袁朗指挥大家拉开散兵线搜寻漏网之鱼——放虎归山无异于自寻死路,后患无穷。
由于丛林搜索的障碍物太多,深入歹徒伏击圈的时候,袁朗要求各个成员依次汇报各自的位置。耳机里按顺序传来每个人的定时定位报告。一个、两个……少了一个!?谁?袁朗飞快的过了一遍每个队员的代号——是许三多!
袁朗身上泛起强烈的不安,被伏击了?通讯设备出故障了?不,不可能,他最不愿设想的,就是许三多遭遇到了什么不测——虽然从加入老A的那一刻起,每一个人都应该做好牺牲的准备,但是袁朗就是不愿在这个时候,见到这个兵有任何的不测。
“许三多!报告位置!”
“许三多!回话!”
袁朗命令随行的通讯兵把红外成像设备功率开到最大,大到连树干里的蚂蚁窝都隐隐透出了微红的色泽。终于在搜索队伍的西北角发现了三个异常的热源,其中一个是被标记过的自己人的发热源。
许三多脱光了全身所有的装备,一个人木然的倦缩在一棵大树下,把自己埋没在树枝垒起的阴影中。两眼失去了那种单纯坚定的善良,剩下的是彷徨?是恐惧?是憎恶?还是忧伤?
袁朗接近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许三多,他庆幸已将格斗技能训练成许三多的本能。正是这种不需要经大脑思考的本能,完整的保全了自己的兵。接下来,他需要面对的是这个兵内心的创伤——那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但至少,许三多没死,他还活着。
“她想活,可我杀了她。”许三多没有起伏的语调,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而袁朗能从这近乎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三多的无措和恐惧——这恐怕是三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努力,所学的技能,最终只有一个目的——杀人。不论用再多冠冕堂皇的借口,都逃脱不了这样一个事实——老A,就是有计划被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终有一天,他们要面对“敌人”,对决疆场。而这一点,恰恰是这个认定所有人在骨子里都是善良的士兵从来都没有思考,或者说是拒绝去思考的问题。血淋淋的事实残酷的撕扯掉了他天真烂漫的世界,逼迫他去长大——每一个老A都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而这个“盲目信任”别人的士兵,也许会比别人更难接受这个现实。
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他必须自己挺过来——挺过来了,就是老A,否则,他将永远的离开大家。
成长(一三一)
面对毒贩愤恨的眼神和恶毒的语言,袁朗烦躁抓过通讯器:“叫医疗队上来。”为了这些可恶的毒贩,他可能将失去一个兵。而现在,明知不可能他仍要试着去挽救这个毒贩的性命,就是因为,他的兵在乎这个!
话筒那边传来焦急的询问:“谁受伤了?什么情况?”一边已经着手准备抢救。
“不是我的人,是毒贩。”袁朗不耐烦的“纠正”——这些设备无法治疗好他的兵,他现在真想能有一种设备能治好这个兵的“伤口”。
“什么?”对方没有听清。
袁朗终于爆发了:“我说不是我的人,是毒贩!!”喊完狠狠的扔下手中的通讯器。
三天了,许三多仍然没有从迷茫中恢复过来。
“一夜之间彻底摧毁为祸数年的贩毒武装,集团军的嘉奖会都开了。可我就是搞不明白,事后怎么会搞成这样?”铁路两手翻飞忙碌在电脑前面,一个兵因为执行任务出现心理问题可不是小事。身为大队主官,回来后光总结报告他不知道打了多少遍。
“是我的过失。”袁朗有些无力:“我过早的让他面对真实和死亡。”
“他是个军人。”铁路不认为这是三多逃避的借口,平淡的陈述——每一个老A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能行,为什么他要特殊:“必须要有承担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袁朗无奈的叹气:“可这种准备,对有些人来说,容易,对他这种人来说,很难!”袁朗看向铁路补充:“至少暂时很难。”
铁路不相信这种不确定的话是从袁朗嘴里说出来的,他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在他的计划之中才对。铁路起身逼进自己的爱将质问:“那你为什么让他去执行任务?难道供你的人选还少吗?”如果这个兵不能自行调节好心理障碍,那么他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老A——退回去,是必然的结果。
“不少,”袁朗没有准备为自己的失常辩解,他当然明白铁路的用意:“这个士兵的各项指标和科目都很出色。我太着急了,急于让他成为我们的一员。”
“他真的很出色!”袁朗注视着铁路的眼睛强调:“他就是在意识上没有想过,学的,练的,都得在战场上厮杀。”仿佛觉得自己的表达仍不够清楚,袁朗仔细的思考着措词:“他其实就像在训练场上那一拳打出去,可他无法面对后来的结果。我就是想,让他经历一次。”
“可他这经历,比别人来得都残酷。”袁朗对这个兵不止是一点点的抱歉,如果不是自己,也许他一辈子都能在自己那个美好的世界中,单纯的快乐下去,正是自己让他赤裸裸的去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你是知道的,对一个初上战场的士兵来说,有距离击毙,和近距离格杀,那完全是两码事儿。”
铁路没有直接指出袁朗的包庇,只是严肃的指出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可他今天却上不了训练场!”一个士兵,在经历一次打击后就无法正常训练、生活,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老A!?不是他不心疼自己手下的兵?可这里是部队,不是幼儿园!
袁朗无言以对。
“心理小组干预了么?”铁路缓和了语气。
“正在干预,但是需要时间。”
“时间,现在我们最宝贵的就是时间。”铁路动怒了,国家给大队无条件的改善装备,尽可能的拨款支持他们的训练,他们不能这样白白耗费人民的血汗!
“我不能让他就这样废了!”铁路压抑不住的低吼:“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
“是。”袁朗转向铁路,沉声说道:“我请求大队长批准我全权受理。”他不相信,他相中的兵,会是一个无法胜任战斗的孬兵。他犯下的“错误”,他要对自己的兵负责!
铁路深深的看向袁朗,后者回他的是坚定的目光
成长(一三二)
袁朗
战争中的杀戮都是罪恶,只是这种罪恶如果是为了制止更大的罪恶,就可以原谅,只是三多还没来得及想通这一点。
军人,本来就是一种反人性的职业,但为了更多人能自由的发展他们的人性,必须要有这样一部分人做出牺牲。
战争,人间至恶,本无正邪之分,以小恶制大恶,就是正义的战争。
“报告!”在落日的余晖中盼来了梦寐以求的声音,反而让袁朗忽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战斗”,打响了,袁朗握紧双手,故作轻松的开口:“山里的黄昏,容易让人想起旧事,是吧?”
袁朗娓娓道出自己有些“丢人”的过往,想告诉这个兵,其实,每一个老A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过程,都是迈过了许多磕磕坎坎才成为了现在的老A。
许三多听完“故事”的“感受”,让袁朗心底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个兵,是个好兵,他那么疼都能忍受过去,比佩服还好。”
袁朗深深的看着这个朴实的士兵:“谢谢,被人夸奖的感觉,真好!”
三多,如果是你,你会怎样做?
许三多茫然的问:“那个兵,是你?”
袁朗故作无所谓:“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比你还年轻。”
三多啊,我割掉的只是盲肠,而你,要割掉的是你做人“良心”,你可能忍受这“切肤之痛”?
“世事难料!”袁朗冲三多笑笑。
当年故事里那个疼得嗷嗷直叫的小兵,如今是站在你面前的A大队的特种兵军官。三多,只要有坚强的意志,我能做到的,你也一定能做到!不是么?三多。
袁朗忽略掉这个士兵的一脸迷茫与哀伤,问出了他压在心底,最期待,也是最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许三多,如果有一天,也要切除你的盲肠,你会忍着吗?”
三多,如果要继续跟我们一起战斗,就要割掉你内心的“善良”,你愿意继续跟我们并肩战斗下去么?
“我……”
“让我说完,”袁朗打断三多的回应:“从你来到这儿起,我们就没有像今天这么,聊过天儿了。有时候指挥官会让我很茫然,”袁朗小心的考虑着措词:“我不知道该把一个士兵当成一个整体的一部分,还是一个个体。当然,不尊重个体何来的集体啊?”
袁朗扭脸看向许三多:“所以,怎么切除你的盲肠,由你自己决定。”这个举动很疯狂,他在赌,他在赌这个士兵有多少的“本能”——当一名职业军人的本能。除非是这个兵自己的选择,否则,他将永远愧对于这个“善良”的士兵
成长(一三三)
“队长,我想复员。”
许三多的话犹如重磅炸弹轰的袁朗的脑子一蒙——复员,复员?袁朗被这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答案轰的哑口无言。其实他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个?只是本能的拒绝这个答案从许三多口中说出。也许,自己仍然太过于“天真”。
“我想过很坏的结果,”袁朗艰难的开口:“没想过……这么坏。”
“我还以为你会要求回702团,”袁朗仿佛在替三多解释,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是啊,你既然质疑的是军人的意义,回702团和待在这儿,有什么区别?”
“复员,回家,我适应,”许三多淡淡的陈述:“家乡没有挑战和离别。”
看来这三天三多的确想了很多,只是,他所选择的道路,不是自己想要的。袁朗心里一团乱麻的听着许三多在自己耳边平静的叙述:“我始终是个最差的兵,我无法明白战斗的荣誉。”
靶场的射击声敲醒了袁朗,他知道这个兵并不是没有血性的。不!他就是天生的战士!一个善良的战士。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老A了,不能放弃,不能这样放弃他!
“三班长!”袁朗没有理会许三多,冲着靶场上的一名上尉示意。
被叫到的老A飞快的爬上375峰顶。
“把你的枪给我。”袁朗站了起来。
“是!”上尉迅速关闭保险,把手中的突击冲锋交给袁朗。
袁朗接过枪下掉弹夹,然后把枪和弹夹抛给站在一旁发楞的许三多:“上弹!”袁朗下令。
许三多没有任何的迟疑,利落的敲进弹夹,拉开枪栓,自然的瞄准,做出准备击发的姿势——一切,就如同本能一般自然。
袁朗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个兵,就是一个天生的军人,骨子里绝对的血性。那么,这个兵,还有救,只要给他思考明白的时间和机会,他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再次开口,袁朗语气里已经多了份欣慰的镇定:“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能活到以前的日子吗?”
当然短时间这个兵是不会想得通的,袁朗留下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那对一名“士官”而言,是一笔“巨款”:“放你一个月的假,出去到处走走,要对自己负责,或者不负责……”袁朗没有继续往下说,这种时候,选择权在那个士兵手里:“一个月以后回来,到时候告诉我你决定怎样切除这段盲肠,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没有盼来许三多归队,反而等来了从他家里传来的“噩耗”。
其实从许三多走出大队的门,袁朗一直都关注着这个兵的动态,知道他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那个兵,长大了么?为什么老天要给这个善良的士兵如此多又如此残酷的考验呢?
“接702师侦营高连长。”袁朗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告诉这个士兵,这样一个消息。
袁朗看到许三多脸上久违的笑容:“好点儿了吗?”
“嗯,我早就想回去了,昨天晚上我就想回去!”
看着许三多灿烂的笑脸,本该高兴的袁朗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三多啊,有些事情,我都觉得不公平。”
“第一次叫你三多,”袁朗略略平复自己不知所措的心情:“以前我光磨你们了,我都不知道这世界要把你练成什么样子。我现在开始后悔,教你们技能,教你们思维,可我从来没有教过你们如何面对现实,承受现实。”
“你自己得学会,放心吧!”袁朗对着屏幕那头的士兵承诺,他要帮这个兵,不为别的,就为这个自己相中的兵。
在许三多回家期间,袁朗开始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关系,打听许家的情况,整理上报后,由大队出面,跟当地公安局协调相关事宜。
随着许三多归队日子的逼进,袁朗反倒安心下来,他知道他的兵,一定会回来,回来继续跟大伙并肩战斗。
成长(一三四)
许三多回来的时候,袁朗正和一中队的老A们开展党团活动——打篮球。
吴哲和齐桓这两个冤家一边一个把许三多“押”到袁朗面前。
“队长!”许三多微笑敬礼。
袁朗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兵,从他的眼睛里,他知道这个小兵已长大了——现实的磨炼让这个善良的士兵更多了分成熟。
吴哲和齐桓两人一唱一和的向这个兵叙述自己为他筹钱的经过,语气里没有不满,只有浓浓的兄弟情谊。袁朗不吭声,由着齐桓等人明损暗褒的笑话自己这些天来的“糗事”。何止他们,袁朗连铁路和马云飞都没有放过,如果不是顾及到这个小兵强烈的“自尊心”袁朗甚至准备发动全大队为许三多捐款了——当兵的不容易,二十万岂是能说拿就拿出来的?
“谁记得帐?我到时候要还的。”许三多认真的问两位兄弟。
齐桓受不了的开口:“许三多,你怎么跟吴哲似的,娘们唧唧的?”
吴哲气得不轻,他最恨别人说他像“娘们”,可碍于“小白”事件只能“大度”的不跟齐桓计较,扭脸装没听见。
“有我俩在这儿,没这个。”齐桓拍着许三多的肩膀:“到时候你把大队那五万还了就行。”
对于许三多的坚持,一旁沉默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袁朗终于开口:“齐桓,回去把账本给他,欠别人的钱就应该还,没什么可说的。”
故意忽略许三多感激的目光,袁朗没忘记回踩刚才两个挖苦的兴高采烈的部下:“在这事上,你和吴哲还真不如他。”
吴哲和齐桓对望一眼,都没回过味儿。
“你们老想着什么哥们义气,战场生存,人家比你们想的更高一层。”
见两人仍然一脸茫然,袁朗心中暗爽,但并没流露到脸上。他了然的看向许三多:“我想他介意的不是钱。他是不想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尊严,尤其是在我们面前。”
许三多被说中心事,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齐桓开口向许三多“抱怨”:“你看把咱们训的,真想转世投胎再来一次。”
“投胎?投胎,”吴哲也被“教训”的没了脾气,故作恍然大悟的岔开话题:“三多你家收吗?”
许三多一脸“认真”的回答:“我们家?”
“啊。”
“我们家没名额了!”
齐桓和吴哲正要撅倒,袁朗已经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了,玩味的看着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彩的许三多。
“这样吧,等我哥结婚的时候,或者,等我结婚的时候,那时候有!”许三多故作认真的说完,再也绷不住认真的表情,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兄弟们笑闹着滚成一团。
袁朗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个曾经被冠以“木头”外号的士兵,已经学会跟大伙开玩笑了,他真的长大了。
袁朗把许三多叫到了办公室,是否真正解决了心理问题,只有在战斗中验证——这个名额从一开始,他就留给了这个士兵,他坚信他一定会回来。
成长(一三五)
新的一批南瓜集训,袁朗看到了一个曾经“抛弃”了他们人——成才。
“别废话!不可能!”袁朗生气了——今年新训人员由各个集团军推荐,其余与新训选拔和集训没有差别。好处是老A们不用在得罪同僚,耗费时间精力组织选拔,坏处是,入选人员并不由A大队控制,虽然最后留下多少,仍是由A大队说了算。当袁朗接到名单时,新训队员已经开始进行适应性训练了,也之所以,他会如此生气——如果早知道集训队员里有成才,他绝对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再踏进他的世界一步。因为他知道这个兵太聪明,太懂得他要的是什么,他无法真实的评估,了解这个兵。一个指挥员,如果不了解自己每一个部下,在老A们所面临的作战里,与自杀无异。
“你根本跟我的士兵不是同一个目标!回去吧!”袁朗扯开喉咙冲着枪声震天的靶场高喊。他知道那个曾经被淘汰的兵能听得到,他就是要让他听到。
袁朗没有意外的等到了许三多。他太了解这个兵,所以,他更清楚的知道,他一定会来为另一个兵求情,因为他们是老乡,因为他们是曾经的战友,因为他们是朋友。虽然他并不认同成才,但他知道许三多在成才心目中是特殊的,所以,他笃定,许三多一定会为了这个“朋友”竭尽全力。
闷在装甲车里抽烟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袁朗忍住一阵呛,为了这个兵,他破例太多。他拿着记分册步出装甲车,看向眼前一溜排开的“南瓜”们,里面包括那个曾经被他踢出选训队的士兵——成才。
论技术,论能力,成才无疑是战斗时合作的首选,可是,成为一名合格的老A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个——技术,技能都可以靠练习补拙,但是做人的根本,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老A跟步兵的区别是什么?”袁朗悠闲的踱步,开口询问这群刚被浓烟熏得脑子发蒙的“南瓜”们。
他刻意从成才面前巡视过去,并没有看到料想中那种跃跃欲试的神色——或许这一切只是他为了能进老A的伪装?
“成才!”袁朗有意点名。
“到!”成才整理了一下思路,平静的回答:“没有区别。”
这句话犹如重磅炸弹,引来身旁的“南瓜”们一片侧目——如果没有区别,那他们何必拼死拼活的来这里参加选训?
袁朗的脸色沉了下来。的确没有区别,这正是自己在训练“南瓜”中时刻向他们传递的讯息。然而成才越是能回答的正确,袁朗越是不满意——他知道他的种种测试手段,对成才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真正能检验他的时刻,只有真正的战场。然而,他真的能把成才带到“战场”上去么?如果判断失误,他手下的所有兄弟将有去无回!他不能做一个不负责任的指挥员!
但他仍然想听听看他的回答,袁朗晃回成才面前站定:“继续。”
成才平静的叙述着:“飞机最后会被击落,战舰最后会被打沉,一场真正惨烈的战争,所谓的高尖端武器都会很快耗尽,战争最后还是人对人的战争……老A还有步兵,就是在用人的最基本,对抗残酷和复杂。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他们都是没有最后的兵种”
听完成才的回答,袁朗更坚定的确认了一点——他无法评估这个兵,他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自己需要的兵。成才很聪明,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恰到好处。他太明白成才的这种能力,上一次选训的时候他能以最高的分数坚持到最后就是最好的证明。但袁朗无法判定,他无法对眼前这个兵付出信任——尤其在战场上。
人最难分辨的就是真假。袁朗决定再给成才一次机会,为了另一个他重视的兵。
成长(一三六)
代号slience。
袁朗待着自己的战斗小组——吴哲、成才还有三多,潜伏在敌方的后勤补给所在地。总攻时间设在凌晨,他们的任务,就是为准备发射的导弹做精确制导,一举摧毁红方的补给线。
“准备。”袁朗一面观察红军的布防,一面低声下令。
“手动引导太容易暴露。”吴哲提出自己的意见。
“要精确到点,最好不过是手动引导。”袁朗看向其余两人:“保护操作手。”
成才悄悄移动到吴哲右前方。
制导仪器位置太高,吴哲很快被对方的游动哨发现了。成才连续两枪精准的射击,点掉了两名正从侧面包抄上来的“红军”。一阵小范围的交火,吴哲无暇顾及耳边嗖嗖飞过的子弹,校订好坐标,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壮”在屏幕上逐渐接近,到消失。
当光点终于从屏幕上熄灭,吴哲焦急的抬头看天,心中暗叫:快出来啊!怎么还没出来!
一枚导弹飞快的穿过云层,击向预定的目标,然而落地后,并没有出现意料中的爆炸。
哑炮?几名红军在躲避多时后并没有听到爆炸声,壮着胆子靠近那个被导弹砸出的大坑,小心翼翼的往下看。
他们当然不会看见,外面潜伏的几名老A脸上浮起了胜利的微笑。
吴哲按下按钮,起爆!
一声轰鸣,目标物被炸成了一堆废墟。
留守的红军如同蚂蚁般涌了出来。
“撤!”袁朗下令,任务完成,他们还要赶去下一个地点执行新任务:“许三多掩护!”
成才连续射击,打掉红军第一波冲锋的势头,但也暴露了自己的目标——这是身为狙击手的大忌!
“成才!撤!”袁朗大喊。
“你们先撤,我掩护!”成才回到。的确就距离而言,成才的狙击,现在比九五微冲更有威慑力。但是,接下来的任务需要狙击手的地方很多,袁朗气的大吼:“撤!”
成才不放心的看向要留下来“断后”的许三多,这么密集的“敌人”,逃出去的机会九死一生!
“许三多!我等着你!”成才吼到,然后迅速沿着撤离的路线跑去。
袁朗等人很快到达了预定地点,等待着许三多按计划摆脱“红军”前来汇合。
“快!吴哲快!”袁朗催促吴哲赶紧向高炮营报告目标参数。
“目标摧毁,我军炮火四分钟后覆盖地表!”吴哲一边熟练的操作手提,一边应到。
袁朗放心了,紧盯着敌区枪声最激烈的地方,心里暗叫:许三多,快啊!快撤离!
突然,成才向一座高架的断桥举起了狙击步。袁朗紧跟着朝那个方向望去。一个人影踏上了断桥——是许三多!
袁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个距离,这个高度,还有追兵!他恨不得喊出来:“许三多你个猪脑子想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但是他不能喊——情急之中,袁朗不禁把所有他记得的神仙佛祖都拜了一遍,老天爷,各路神仙,千万别让许三多出事!
但是显然各路神仙都没来得及听到袁朗的“祷告”。一串刺耳的枪声,仿佛直接敲击在了袁朗的心上——袁朗等人眼睁睁的看着许三多从断桥上跌落,重重的砸到坚硬的土地上!
袁朗颓然的放下手中的观察镜:“吴哲!确认情况!”
他仍是不适合当一名老A,他始终不明白,老A的价值,并不在于没有价值的牺牲。老A的价值并不是拿自己作为吸引敌人的诱饵,那不是老A应该选择的作战方式。
老A的价值在于不惜任何代价的完成任务。
他们应该尽最大的可能协同作战以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所以老A要很强,要比任何人都强。只有这样,才能在残酷的战斗中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在战斗中不拖其他人的后腿,才能真正的帮助到自己所重视的兄弟们。
成长(一三七)
“S1呼叫S3,通报情况!……”吴哲在通话器里一遍遍呼喊,可是没有一点儿音讯。5分钟过后,吴哲挫败的放下话筒,朝袁朗摇摇头:“联系不上。”
袁朗咬紧了牙,十四米的高度,袁朗相信经过老A的抗击打训练,许三多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那么久都没有回答,三多一定伤的不轻。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营救许三多,带着剩下的人员继续战斗。否则带着他,会让接下来的任务无法完成。
袁朗做完决定,看向成才——这个他无法看透的士兵。这次演习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评估这个有可能成为老A的士兵。
成才喘着粗气:“你们都看见了?”
“看见了,”袁朗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陈述:“许三多从高处跌落,目测高度十四米。”
“那我们算什么!”成才低吼:“你用的上,或者压根儿用不上的工具?”
“那他为什么不呼救?”袁朗反问。
“我不知道!”
“你知道!”袁朗没有给成才躲避的机会:“你跟他是同一种人!我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使着同样的武器,却不幸的在同一个战斗小组,真是不幸!”
袁朗气不过继续说道:“百万大军数年的心血,人走人留,抛家舍业。一个数据和非数据的结果,就要在这几天检验。可最后得不到一个公平的结果”袁朗语气里已经听不出愤怒的情绪了,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因为我的战士,要和他的朋友在战场上重拾友谊!”
成才已经镇定下来了,他明白这场演习对整个中国军队的重要性。能否对抗未来战争中占有越来越重要比例的特种作战的破坏,如何体现特种作战在未来战斗中的作用,都要靠这次“真刀实枪”的演习来检验——这不仅仅是一次小小的测试而已。
袁朗没有给成才喘息的机会,这个兵仍然没有从“自我”的圈子里走出来。未来的战斗,他们或许会碰到要舍弃战友保存大局的情况。而成才和许三多的这种狭隘的战友情,或许可以保全一个人,却会给全局的战势造成不可预估的破坏!他们是什么?他们是老A啊,是必要时可以牺牲自己,牺牲同伴以保全更多的战友的人!
要做到为自己认识的人牺牲很容易,要做到为自己毫不相识的人牺牲,那就是老A。
袁朗看了眼沉默中的成才:“我对你的评价,不合格!仍然!演习结束后,哪儿来的回哪去。你和我们无缘。”
吴哲紧跟着袁朗走在前面:“你刚刚跟他说那些有什么意义?你明明就对他很感兴趣。”他知道袁朗根本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放的下许三多和成才。他比任何人都更重视自己的兄弟们。能在这种指挥员手下战斗,是一种幸福。
被人识破的感觉很不爽,有时候领导的意图就算知道了,也是不应该随便点破的——“你给我站住!”袁朗喝住吴哲:“再联系不上,就进发G4。”
死鸭子嘴硬。吴哲当然没敢再发表任何意见,看了三多跌落的方向一眼,找了个隐蔽的区域,开始继续联系三多:报告己方的动态,以及通知许三多撤出战斗
成长(一三八)
袁朗等人到达了G4的指挥所所在地。
地势隐蔽,无法呼叫空中打击支援。他们只能潜入指挥艇的中枢从内部破坏。
刚刚截到的消息,救护队没有找到许三多的身影。袁朗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个兵的情况怎样了。攻击之前要保持无线电静默,否则会被“红军”侦察到自己的活动情况,袁朗无法联系三多确认情况,心里不能说不急的。他现在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好尽快的确认他的兵的消息。
要想快,就要冒点风险。袁朗决定兵分两路,自己从前路破坏敌舰的观察哨,同时直捣其表面上的指挥中枢,而吴哲和成才则由水路潜入,直接摧毁其内部指挥系统。两面夹击,相互掩护。
袁朗悄悄的从周边的民船上向敌舰接近,越接近指挥塔台,红军的防守就越为严密。袁朗压低身形躲过高处的瞭望哨,堪堪绕过一队游动哨的“尾巴”。正当他准备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冲过防御圈时,一处微弱的反光让他发现了前舱下一个潜伏的暗哨!袁朗赶紧一缩头避了回来,还没喘口气,就听见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糟糕,游动哨的折返点不是固定的。袁朗四处望了望,一猫腰藏身与一个破旧的集装箱后面。
约定的攻击时间就快到了!正当袁朗着急自己无法靠近预定区域时,突然耳机里传来响动:“S3请求通话!S3请求通话……”
难道己方的通讯频道被“红军”发现了?袁朗一惊,为了接收前指消息,袁朗的通话器打在了全频道上,而到达G4点前,为了防止“红军”的追踪,他们已经把单兵通话频道改到了E线。袁朗按住耳机仔细辨认了半天——是许三多!他在G4,并且,他还在参加战斗!
许三多继续呼叫:“S3请求通话,发现阵地雷达。”
袁朗脑袋里迅速过了一遍几种不同的作战方案。突然出现可疑的电波活动,红军一定会做定位监听!这样整个小组就犹如瓮中捉鳖。但如果想办法通知他们,许三多的行踪就保密了,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
主意打定,袁朗主动站了出来。一下子,袁朗被包围了。